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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林悦南兮     红楼之挽天倾txt下载     红楼之挽天倾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八百七十九章 贾珩:不在梅边在柳边……

    荣国府,荣庆堂

    薛筠这时领着薛蝌给贾珩见礼,儒雅面容上满是繁盛的笑意,说道:“子钰,旬月不见,一向可好?”

    到达京城以后,就听到眼前少年已因功封着一等侯,又是军机大臣,前途不可限量。

    贾珩目光温和,面带微笑道:“伯父,许久未见了。”

    现在薛家帮着他在江南经营一个商号,然后运着货物前往南洋番国,赚取海贸利润,而薛父就是主持人,可以说也是他的帮手。

    只是薛父这些年身子骨儿其实也不大好,因为在海上行船,异国奔波,风餐露宿,身上落下了病根,而薛家夫人则患有痰症,所以薛父难免想早些为宝琴定下婚事。

    这时,薛蝌也连忙近前,面色略有几分局促,轻声唤道:“见过兄长。”

    贾珩轻笑了下,拉过薛蝌的手,轻声说道:“自家兄弟,不必如此客气。”

    而就在薛姨妈身旁落座的宝钗,则是近前拉过宝琴的小手,两只绵软而柔腻的小手握着,道:“妹妹,冷不冷?”

    宝琴道:“姐姐,我不冷的。”

    姐姐怎么和珩大哥说的话一样呀?

    两姐妹话着家常。

    宝钗却在眼波流转之间,时不时将目光投向那蟒服黑冠的少年,芳心深处的那股自豪之感怎么就抑制不住。

    而宝琴同样将一双水润杏眸偷瞧着那少年一眼,芳心羞恼不胜,抿了抿粉唇。

    刚才珩大哥怎么就那般亲她呢?

    还有她以后怎么和二姐说这回事儿?

    贾珩落座下来,端起茶盅,抿了一口,说道:“老太太。”

    贾母问道:“这快过年了,珩哥儿,宝玉是不是也该宽恕他一回?”

    纵然通灵宝玉被摔得半碎,但对贾母而言,并没有因此而减少对宝玉的宠爱,感情从来都是有一个沉没成本。

    贾珩问道:“老太太,宝玉还在祠堂里跪着?”

    贾母叹道:“可不是,他老子就和他有仇一样,原是两个小孩子闹着玩,这在祠堂跪着,罚的也太重了一些,宝玉娘现在都在祠堂里陪着,今天开始化着雪,天也格外的冷。”

    在下方梨花木靠背椅子上坐着的薛筠听着贾母所言,端起茶盅,静静品着茶,心底倒也没有任何诧异。

    在贾史王薛四大家族当中,宝玉从小到大的顽劣是名声在外的,不仅仅是一个演说荣国府的冷子兴将生而衔玉当成趣闻轶事。

    贾珩想了想,说道:“现在离过年还有一段日子,宝玉再跪两天,抄抄四书五经,小惩大戒也就是了。”

    他说王夫人今个儿怎么不在捏着佛珠,原来是去了祠堂,也是,毕竟天气寒冷,蚊蝇不生。

    那就让宝玉在祠堂中多跪两天。

    贾母讶异道:“还要跪两天?”

    贾珩道:“也是因为过年,府中事务繁杂,仔细别出什么乱子,让宝玉跪着也好,再等几天也就好了。”

    见贾珩态度坚持,贾母嘴唇蠕动了下,终究化为一叹,转而说说道:“你封侯这么大的事儿,我让凤丫头请了戏班子,这几天在家里热闹着,你觉得怎么样?”

    “这事儿老太太还有凤嫂子来做主就是。”贾珩随口说着,轻声说道:“其实有一桩事儿,要和老太太说。”

    贾母诧异道:“什么事儿?”

    凤姐柳叶细眉之下,凌厉妩媚的丹凤眼转了转,看向那少年,面上现出好奇。

    贾珩道:“去年史家相托着调史侯的儿子至京城五城兵马司的事儿,正好最近出了个缺儿,这两天还请老太太给史府说一声。”

    这其实是卖贾母一个面子,让贾母在史家体面体面。

    贾母闻言,心头不由一喜,面上却责怪说道:“我当初给他说了几次,不要麻烦着珩哥儿,不想你还记在心里了。”

    贾珩道:“也是随手而为的事儿,史世伯在河南做事办的不错差事,五城兵马司也正好缺人。

    贾母道:“是啊,这派了外省大员,一晃都快半年了,也不知今年回京不回?”

    心头暗道,宝玉如果能好好读书,将来也能借着珩哥儿之力,给他谋个一官半职,现在在祠堂跪着吃点儿苦,以后也好说话。

    贾珩说完,转而整容敛色,看向薛筠,说道:“世伯,待会儿去府上书房,我还有几桩事儿要和世伯说。”

    薛筠笑了笑,说道:“那等会儿我过去。”

    正在拉着手与宝钗说话的宝琴,秀眉拧了拧,心神一跳。

    珩大哥等会儿和爹爹说着她的婚事儿?会不会给爹爹说要娶着她?啊,她都在想什么,要娶也该是娶堂姐才是。

    少女想着想着,脸颊微热,连忙收回目光。

    宝钗正是看向叙话的二人,似有所觉,看向垂眸不语的宝琴,问道:“妹妹想什么呢?可是身子不舒服?”

    宝琴不见往日娇俏,轻轻柔柔道:“二姐,没想什么。”

    宝钗白腻脸蛋儿上的温煦笑意繁盛不减,感受到手心已见着微汗的宝琴,杏眸中现出一抹疑惑。

    难道宝琴妹妹是因为二叔提着的婚事?

    贾珩这边儿与贾母说了一会儿话,正欲起身告辞。

    凤姐笑问道:“珩兄弟,园子里各种家具、陈设已经摆在里面了,珩兄弟什么时候去看看?”

    贾珩自回京城以来,先是忙着朝会,后面又是忙着太庙献俘,几乎脚不沾地,也没有时间去园子里游玩。

    贾珩轻声说道:“等下午去看看,今个儿倒是没有什么公务。”

    说着,起身向贾母告辞,先一步与薛筠一同前往宁国府。

    两人沿着绵长的回廊走着,薛筠看向身旁那挺拔不群的少年,轻声说道:“子钰。”

    贾珩随口问道:“世伯,江南那边儿的海贸生意如何?”

    自从当初放开海禁已经有几个月,在金陵那边儿也走船了一次,最近才渐渐回返着货款。

    薛筠道:“金陵的丝绸在南洋那边儿十分畅销,我运来的一些香料在江南、京城很是紧俏,不少达官显贵都购买着,子钰,我这次带了账簿来。”

    说着,从袖笼中取出一本账簿,递将过去。

    贾珩接过账簿,并未打开,说道:“不仅是南洋的货物,我大汉的瓷器和丝绸、茶叶也运到南洋番国,海关每年从中收取关税厘金,也能为国家增收税源。”

    如果国家的财税来源过于单一,都是农业税为主,那么农民的负担就尤为重。

    薛筠点了点头,轻声说道:“前段时间朝廷提着和议互市一事?”

    贾珩沉吟片刻,说道:“女真与南洋不同,如今两国分属敌对,我大汉向女真贩运货物,无疑是资敌之举。”

    薛筠道:“我是听说一些朋友叙说,晋商私下做着这些不法勾当,倒不见朝廷缉私查获,还以为朝廷暗中默许此事。”

    “那是走私,先前的赦大爷就是因此被问罪流放,这是朝廷国策,虽然限于人力,晋商未得正以国法,但天网恢恢疏而不漏。”贾珩沉声说道。

    薛筠毕竟是商人,对带有利润的生意天然都会投入目光,倒也并不奇怪。

    薛筠点了点头。

    两人说话间,来到宁国府的外书房,进入小厅,分宾主落座,晴雯提着茶壶,给二人斟着香茗。

    薛筠整容敛色,说道:“其实来神京还有一事儿,想要托付给子钰。”

    贾珩好奇问道:“伯父请说。”

    “就是宝琴,她年岁不小,过了年已是将近及笄之龄,我想及早帮她定下一门亲事,但神京这些年朝局波谲云诡,想要征询下子钰的意见。”薛筠开口问道。

    其实这不奇怪,因为相比原著贾家声势渐衰,薛父自然不会听着贾家的意见。

    但如今是什么情况?贾珩是兵部尚书、军机大臣、当朝枢密,又是一等武侯,锦衣都督,可谓权势赫赫,位高权重。

    一般而言,一个家族里有一个当官儿的,族中很多事儿都会问问这人的意见,更不用说薛家某种程度上算是贾家的附庸。

    贾珩茶盅放下,将方才与宝琴亲昵的一抹甜腻压下,轻声说道:“伯父想要给宝琴妹妹找个什么样的人家?”

    薛筠笑了笑,说道:“宝琴那丫头跳脱一些,我想着给她找个读书人,原是和京中翰林梅邕早年有一些交情,他有个孩子还未定下亲事,但还有些不落定。”

    贾珩沉吟道:“翰林院为清流文臣,按说不错,但这些年京中文臣多因事牵连于党争,祸福难料,宝琴现在年岁还小一些,伯父不如再等二年,好好拣选良婿。”

    薛筠闻言,不由心头一惊,问道:“不知是什么样的事儿?”

    难道这梅家不能长远?

    贾珩默然片刻,说道:“如今朝中,东宫之位未定,翰林清流不知要引起多少风波,这梅翰林,我听闻也是个喜欢上疏言事的,未来之事难言。”

    其实他这话并非虚言,因为宝琴所作之诗就剧透了她将来的命运:“不在梅边在柳边。”

    仅此一句,薛筠心头一惊,沉吟道:“子钰,这……”

    贾珩道:“其实伯父不必着急,宝琴妹妹还小,再等一二年都不晚的。”

    如果不是方才在马车之上情难自禁,他也不会这般左右为难。

    不过,他也有些喜欢宝琴的萌软的性子,倒也不是因为宝钗,或许对这种微胖一款没有多少免疫力?

    “我岂不知这个道理?”薛筠叹了一口气,感慨说道:“只是这些年四处奔波,也不知身子能不能拖到那一天。”

    贾珩道:“伯父,多延请一些名医诊治才是,好好调养才是,如今薛家真是离不开伯父。”

    薛筠闻言,面色现出一抹悲戚,说道:“天命有数,我也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贾珩宽慰道:“伯父且放宽心就好,这几天多寻一些良医,不会有什么事儿的。”

    而就在书房叙话之时,探春进入书房小厅,在贾珩诧异的目光中,柔声说道:“珩哥哥,锦衣府校尉派人送了口信给珩哥哥。”

    见状,薛筠连忙说道:“子钰不用管我,先去忙着正事当紧。”

    贾珩道:“那伯父稍等片刻,我去去就来。”

    说着,出了书房,来到月亮门洞之前,眸光先是扫了一眼廊檐下跟着的甄兰,对其点了点头,然后目光重又落在探春脸上,问道:“三妹妹怎么了?”

    探春柔声说道:“珩哥哥,锦衣府那边儿的校尉过来说,那位杨阁老向通政司递送了辞疏,京里都在议着此事。”

    少女经常在贾珩身边儿,对朝局的变化可谓洞若观火。

    贾珩闻言,怔了片刻,说道:“我当是什么,原来是此事。”

    这时,甄兰明眸眸光叠烁,认真打量着那少年的神情,问道:“珩大哥似有所料?”

    贾珩点了点头,道:“好了,不是什么大事儿,你们先回后宅吧,等会儿咱们去去园子游玩。”

    梨香院

    贾珩走后,薛宝钗则领着宝琴来到梨香院,两姐妹说着悄悄话,只是宝琴明显有些心不在焉。

    不怪少女神思不属,长这么大就刚刚那一回,此刻又当着宝钗的面,心底害羞之余,难免有些心虚。

    不过,强行镇定着心神。

    “你怎么和你珩大哥一同回来的?”宝钗轻声问道。

    宝琴柔声道:“姐姐,我是去看诺娜的时候,碰到姐夫刚从军器监过来。”

    “军器监?你珩大……嗯?”宝钗轻声说着,丰润白皙的脸蛋儿如胭脂红起,水润杏眸看向宝琴,羞恼道:“你…你浑说什么呢?”

    什么姐夫?这个宝琴口无遮拦的。

    宝琴轻笑了下,娇俏说道:“姐姐,珩大哥都和我说了呀,你们是一对儿的,再说在船上,姐姐又是给她做饭,又是给她织衣裳的。”

    她都不好意思说,在船上时候,珩大哥时常往姐姐所居舱室去着,两人腻在一起亲嘴儿,那天莺儿似乎去小解,她那天偶然瞧见一回。

    哎呀,她怎么又想这个?

    宝钗闻言,那张雪腻玉容泛起两朵红晕,语气嗔恼说道:“妹妹,你私下唤着就好了,别人跟前儿千万别胡乱唤着。”

    宝琴柔声说道:“姐姐放心好了,我不会乱喊的。”

    其实,如果换着有心机的甄兰,直接就当不知道,将来还能说是不知晓自家姐姐与贾珩的事儿,不是有意抢男人。

    但宝琴傻白甜一个,也没有什么心机。

    宝琴转过一张俏丽玉颜,忽而声音低沉几分,说道:“姐姐,爹爹想给我许着人家。”

    宝钗道:“妹妹也不小了,许着人家原也平常,上次不是和你说了,怎么又提着这么一回事?”

    宝琴幽幽道:“等有了人家,以后再想如前几年四处游玩,定然是不能了,人家用三从四德的规矩约束着,再没有那般自如。”

    宝钗看向自家的妹妹,须臾,说道:“妹妹想让你姐……珩大哥帮你和二叔说吧?”

    “爹爹他听珩大哥的话,再说珩大哥一定有办法的。”宝琴娇俏说道。

    宝钗一时无语,看向眉眼笃定的少女,不知为何,心底隐隐生出一股古怪之意,但不知从何而起,不再相疑。

    宝琴悠远目光飘向窗外,喃喃说道:“现在府中多热闹,再等二年定着也没什么的。”

    宝钗见状,伸手捏了捏宝琴粉腻嘟嘟的脸蛋儿,语气宠溺说道:“你呀,多大的人了,天天就知道玩。”

    宝琴转而又心情明媚起来,轻笑道:“二姐,咱们去东府吧,那边儿要热闹一些。”

    宝钗轻轻“嗯”了一声,猜测宝琴是想问着等会儿的谈话结果,也不着急,拉着宝琴的手向着东府而去。

    贾珩这边儿与薛筠又叙了一会儿话,送别着薛筠,同样向着后宅内厅而去。

    厅堂之中,地龙燃着,热气氤氲升腾,将室内蒸的暖意融融,一架竹木云母仕女图案的屏风立着。

    尤氏、尤二姐、尤三姐坐在秦可卿身侧的绣墩上,尤氏双姝皆着艳丽衣裙,妆容精致华美,恍若一对红白牡丹,国色天香,争奇斗艳。

    而尤氏打扮则要素雅一些,温婉柔美的脸蛋儿上见着安然自守的恬然之态。

    尤三姐听从着贾珩的说法,并未将发髻梳起,看上去姿容虽艳冶,但那种少女感冲淡了一些俗艳。

    此刻,凤姐、平儿正领着诺娜过来见着秦可卿,厅堂中一群莺莺燕燕说着话,欢声笑语不时传至远处。

    秦可卿看向那眸子蔚蓝的少女,心头啧啧称奇,说道:“这……”

    凤姐笑了笑,那张瓜子脸蛋儿艳丽无端,声音一如往常的娇俏道:“可卿,她这眼睛可是生来就是这般呢。”

    秦可卿如芙蓉花开的玉面上讶异之色流露,感慨道:“真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

    一旁的甄英莲(香菱),也凝眸看向那女孩儿,稚丽、柔弱的眉眼中爬上新奇之色。

    诺娜在一旁喝着茶,心头就有几许异样,她不愿住在宁国府就是这般,总是被人围观。

    而黛玉这时与甄溪两个低声说着话,两人说话轻声细气,也不知说些什么。

    离了荣国府以后,因为宝钗离的远,探春时常和甄兰去着书房帮着贾珩侍奉笔墨,一时间就剩下甄溪能与黛玉两个相谈最为投机。

    至于湘云,则是去祠堂探望宝玉去了。

    虽然恼着宝玉先前闹出那么一出,但湘云毕竟心善,情知宝玉去跪着祠堂,无人说话解闷儿,仍想过去探望探望。

    而在这时,外间的嬷嬷说道:“奶奶,大爷过来了。”

    正在说话的众人都是安静下来,循声望去,只见从廊檐外来了一个少年,正是贾珩。

    “都在这儿呢。”贾珩看向一众莺莺燕燕,轻声说道。

    秦可卿问道:“夫君,今个儿没有去衙门?”

    贾珩道:“下午没什么事儿,刚才凤嫂子说去园子里走走,一同去看看,题着匾额,这两天就可以搬进去了。”

    秦可卿笑道:“刚才还和姊妹们说这个。”

    尤三姐此刻看向那少年,莹润目光落在那清隽容颜之上,心头生出一股幽怨。

    昨天,珩大爷晚上都没有回来,也不知上哪儿去了。

    贾珩道:“这会儿时间也不早了,一同去看看吧。”

    经过两天,雪其实也融化了不少,相比积雪厚覆,全然不见园中景色,如今的园子,雪花半融白覆,反而有着犹抱琵琶半遮面的绰约之态。

    凤姐笑道:“珩兄弟,还有其他几个姑娘,都随我来。”

    贾珩轻声道:“可卿,别忘了唤着四妹妹。”

    秦可卿笑道:“夫君放心吧,方才已经去唤过了。”

    贾珩轻声说道:“让她们都披着斗篷,别冻着了,穿的暖和一些。”

    如今倒也有几许琉璃世界白雪红梅的意韵。

    园子原本是以宁国府的一片荒地修建而来,引得还是沁芳溪的溪水至园子,而园子在宁国府的会芳园中就开了一个门,通往园子。

    众人先至会芳园,来到天香楼之前,挨着河流的一棵棵梅花树已经绽芳吐蕊,举目所见,楼阁似隐在雪岭之中。

    而蜂腰桥之上,早已由凤姐吩咐着打扫了积雪,除却廊桥两侧垛口上有着雪花微覆,桥面上一尘不染。

    众人在嬷嬷和丫鬟的陪同下,沿着蜂桥而去,见着一打开的朱红漆门。

    凤姐笑道:“珩兄弟,这是专门在会芳园中留着的一个门,此外还有两道便门,便于通行。”

    贾珩点了点头,说道:“这会儿还是冬季,住在里面冷不冷?如实在不行,明年开春再搬进去倒也不迟。”

    在原著中,正月十五迎着元春庆元宵,等到二月草长莺飞,春暖花开之时,元春下了一封谕旨,不让园林荒废,让一众姑娘住了进去。

    当然也不是说一定就春天住进去,一众姑娘冬天也在园子住着,芦雪庵联诗、吃着鹿肉。

    凤姐笑道:“都着下人好好布置了,早早铺设有地龙,又换着崭新的被褥,里面暖暖和和的。”

    西北之地逢着冬天颇为寒冷,陕北之地部分百姓甚至还挖有窑洞,设有热炕,嗯,就是那种东北大炕。

    贾珩温声道:“往里面看看。”

    前世今生还是第一次去大观园,也不知有着原著文字描绘的几分秀丽、雅致。

第八百八十章 宝琴:她不能再对不起二姐了

    大观园

    秦可卿,尤氏三姐妹,凤平、迎探惜三春,以及兰溪,宝琴等人自会芳园的沁芳溪的廊桥上,前往园中游玩着。

    秦可卿看向远处的雪景,说道:“夫君,这里比会芳园都富丽、廖阔一些。”

    贾珩道:“会芳园是小花园,自是远远不及的。”

    秦可卿闻言,玉颜微顿,美眸流波地横了一眼那少年。

    心道,这园子就是夫君用来金屋藏娇的,当她不知道?

    当然,她为宁国府的女主人,也不能与那些小姑娘一般见识,搬进园子里住着,那还成什么样子?

    众人绕过一座叠嶂石山,忽然眼前豁然开朗。

    粉墙环护,白堤垂柳,因是正值冬日,绿叶凋零,光秃秃的树枝上落满雪花,而眼前三间垂花门楼轩峻壮丽,四面抄手游廊,一条甬路自相衔,两侧山石点缀,五间抱厦,这里正是原本怡红院的旧址。

    众人打量着屋檐楼阁,无不暗暗称奇。

    贾珩进入其间,抬眸看向门楣,见其上空空如也,并未题着匾额。

    他不太喜欢怡红院,至于其他建筑名头还算贴切,倒可以用原着的名字。

    凤姐柳叶眉下的丹凤眼转了转,嫣然一笑道:“珩兄弟,这里可以让珩兄弟日常所居,也好散散心才是,可以题个匾额,回头让工匠镌刻了挂上去。”

    正如红香绿玉,然后被元春改为怡红快绿,后来赐名为怡红院。

    秦可卿也凝睇看向贾珩,轻声道:“夫君想个名字罢。”

    贾珩点了点头,说道:“衡门之下,可以栖迟,让人在门楣上题着衡门栖迟四字即可,以后这里就唤作栖迟院好了。”

    这是诗经上的句子,意思是纵然身处寒舍或隐于陋室而自得其乐。

    宝钗轻声说道:“栖迟,游息之意,珩大哥真是简单明了。”

    黛玉星眸闪了闪,看向那少年,俏丽玉颜上蒙着一丝欣然。

    探春笑道:“珩哥哥,这个名字澹泊雅致。”

    宝琴凝眸看向那少年,也不知想起什么,那张粉腻如雪的脸蛋儿,浮起桃花红晕,明媚动人。

    甄兰挽着一旁的甄溪的小手,说道:“妹妹,这里环境幽静,以后妹妹可以住在这儿。”

    甄溪羞嗔地拉了拉自家姐姐的手,暗道,姐姐也不知道小点儿声。

    其实,贾珩大多时候肯定不会住在园子,而甄溪和甄兰多半是住在栖迟院。

    秦可卿笑道:“夫君,那边儿还有个凉亭。”

    贾珩道:“过去看看。”

    说话间,众人沿着一条甬道而去,因早让仆人清理了积雪,鹅卵石铺就的石径之上倒是不见泥泞和湿漉。

    凉亭就在沁芳溪之畔的山坡旁,四根朱红梁柱红漆崭新,乌青檐瓦之上覆着积雪,因为已经融化了一些,四方水帘如挂。

    凤姐笑问道:“珩兄弟,这个亭子题着什么名字?”

    贾珩不假思索道:“既在沁芳溪旁,不如唤作沁芳亭罢。”

    因为挨着沁芳溪,以此亭为名倒也贴切。

    除却怡红院实在太像青楼,需要改动一下,其他的还是保留原汁原味,他自觉更有代入感一些。

    嗯,都怪咸宁,非要做什么扮演,现在代入感都整出来了。

    其他人也没有什么意见,由着贾珩题着名字,或者说这原也该贾珩这位宁荣两府的族长为亭台楼阁题着匾额。

    贾珩如原着一般题了有凤来仪等匾额,至于栊翠庵,在一开始图纸规划之初,就已定了名字,至于各处殿堂的匾额,应由妙玉来题着。

    众人穿山过桥,有说有笑,沿着一条碎石铺就的小径来到潇湘馆之地,驻足在庭院之前。

    贾珩看向周围竹叶覆雪的一片郁郁葱葱的茂丽竹林,转眸看向黛玉,征询着意见问道:“林妹妹觉得此地如何?”

    众人闻言,一道道意味莫名的目光投向黛玉。

    黛玉春山黛眉秀郁含烟,正自星眸四顾,轻笑道:“山石环抱亭阁,幽篁飒飒,倒颇见着幽静。”

    先前珩大哥就给她说过,这里名为潇湘馆,是专门为她而修建的,如今看着周围景色布置,的确暗暗契合了她的性情。

    真真是有心了。

    宝钗水润杏眸中泛起圈圈涟漪,说道:“我瞧着这里也颇合着颦儿的志趣。”

    秦可卿雪肤玉颜上嫣然一笑,道:“那林妹妹以后就住在这儿。”

    这就是夫君为林妹妹专门修建的园子,真是煞费苦心。

    尤三姐这时拉着尤二姐的手,睨了一眼钗黛,弯弯秀眉之下,美眸流波,心头暗笑。

    众人说完,也没有进入潇湘馆,而是又沿着廊桥向着另外一处清凉瓦舍,一色的水磨砖墙,清瓦花堵。

    众人绕过一面玲珑山石,可见五间抱厦,四面出廊,绿窗油壁,花墙之下种植着各色藤萝薛荔以及杜若蘅芜,因是冬季,并未见着青郁翠烟之相。

    贾珩转眸看向一旁的宝钗,看向门楣,说道:“可题着蘅止清芬,薛妹妹和宝琴妹妹平常可以居住在这儿。”

    宝钗此刻也打量着景致,心头暗暗满意,先前花木俱无,不见奢丽,但内里这些花木等到春夏之季,清香幽远。

    这以后就是她的闺阁住所了。

    宝琴拉着宝钗的素手,芳心有些欣然,环顾四周的景色,说道:“二姐姐,这里可真是秀丽奢美。”

    她以后要与姐姐住在蘅芜苑里的,那珩大哥……

    众人进去稍稍看了看,同样没有驻足停留,贾珩说话间,又带着一众莺莺燕燕向着园中的其他建筑游玩。

    因是题着匾额,并未细细赏玩,只是走马观花地浏览一遍,留待以后入驻园子以后,一众姑娘慢慢探索。

    而缀锦楼、稻香村、秋爽斋……等一个个名字在贾珩口中说出,算是给每一处庭院命名。

    仅仅游得十之五六,就已暮色四合,一众姑娘逛得脸颊红润,身上微汗。

    秦可卿轻声道:“夫君,差不多了吧?这会儿天冷了,冷风吹着了,可不是闹着玩的。”

    这一路行来,说说笑笑,丽人心情也有几分欣然。

    贾珩道:“那就先回去吧,以后有空再作游玩。”

    凤姐笑道:“平儿,刚才大爷吩咐的匾额名字,可记下了?”

    平儿道:“奶奶,都记下了,回头就让工匠制了匾额挂上去。”

    贾珩转头看向尤氏三姐妹、钗黛、兰溪、迎惜、探春、宝琴以及诺娜等几个小姑娘,道:“天色不早了,今个儿是逛不完了,等明日有空再逛吧。”

    一众莺莺燕燕说着话,仍是三三两两讨论着,似是颇为意犹未尽。

    秦可卿笑道:“夫君,去天香楼吧,那边儿已经摆设了晚宴。”

    这园子是这些姑娘居住,而她平常就可居住在天香楼,再用着夫君带来的什么“望远镜”,登高眺望着夫君和其他人亲热?

    丽人胡思乱想着,随着贾珩一同前往天香楼,此刻楼阁已点起了一串串灯笼,华灯璀璨,彤彤似霞。

    早就摆好了晚宴,一众丫鬟和嬷嬷等候着。

    钗裙环袄纷纷落座下来,根据平常的性情投契,三三两两坐在一块儿,兴高采烈地讨论着园子中的景致。

    灯火映照下,珠容靓饰、浮翠流丹的首饰熠熠生辉,五光十色,锦绣盈眸,而那一张张笑靥,更是让人几乎看花了眼。

    贾珩端起茶盅,轻轻抿了一口。

    秦可卿柔声道:“夫君,明天就让一众姑娘搬进去?”

    贾珩道:“嗯,园子里闲置着也不大好。”

    秦可卿笑问道:“夫君呢?”

    贾珩轻声说道:“我就先不过去了。”

    而就在贾珩领着众人轻松惬意地游园赏景之时,贾家祠堂之中——

    一灯如豆,摇曳不定。

    王夫人坐在祠堂不远处的几桉之畔,正在抄写着佛经经文。

    而身穿大红箭袖,头戴束发紫金冠的少年郎,犹如中秋满月的脸盘满是颓然和郁郁之色。

    在宝玉跪在祠堂的几天里,王夫人过来陪同,这两天准备抄一份佛经给贾母还有贾政,算为两人祈福。

    宝玉看向正在研磨的湘云,问道:“云妹妹怎么没有随着林妹妹她们去园子里赏玩?”

    也不知那园子里是何等景致?听说里面亭台楼阁,琪花瑶草,简直如天仙宝境般。

    湘云道:“爱(二)哥哥在这儿挺闷的,我过来陪陪爱哥哥。”

    这会儿园子里人太多了,等以后再观赏不迟。

    王夫人见此,白净面皮上见着微笑,说道:“云妹妹是个好的。”

    随着宝玉先前砸玉一事,黛玉搬到了宁国府,整个荣国府一时间除了新来的李纹和李绮,就只剩下了湘云。

    因为李纹和李绮听着堂姐李纨的嘱托,几乎是绕着宝玉走,宝玉身边儿一时间除了湘云,似乎再也没有玩伴。

    而宝钗与宝琴,现在薛姨妈一门心思都是怎么让自家女儿风风光光嫁给贾珩,什么金玉良缘,根本就没有在府中流出只言片语。

    宝琴是新来的,因为先前在濠镜之故,与贾珩的关系更亲密一些,刚来没多久就见着宝玉“发癫”,更是敬而远之。

    王夫人一时间就发现,曾经是香饽饽的自家儿子,渐渐成了人憎狗厌的样子。

    纵然王夫人已打定了让宝玉好好读书、早日进学的主意,但心底难免有些失落。

    就在这时,一个丫鬟进来说道:“太太,老太太打发人唤云姑娘和宝二爷过去吃饭呢。”

    王夫人道:“宝玉,先别抄着了。”

    宝玉似乎如梦初醒,将毛笔放在笔架上,一时间手酸腕疼,让王夫人看着好一阵心疼。

    此刻,荣庆堂中,贾母在鸳鸯的侍奉下洗着手,问道:“打发人去侯府送信了吗?”

    鸳鸯道:“送了,史大老爷说,明天要带着史小侯爷一同过来的。”

    保龄侯史鼐此刻就在京中,而恰逢临近过年,史信也在史侯府中。

    贾母点了点头道:“信哥儿如今调回到五城兵马司,离家近一些,以后照顾家里便宜一些。”

    正说话的空当,外间的嬷嬷说道:“老太太,二奶奶和宝二爷、云姑娘过来了。”

    贾母笑道:“让她们娘俩儿过来。”

    不大一会儿,王夫人挽着宝玉的手进入厅堂,向着贾母见礼、问候。

    贾母慈爱目光落在宝玉那张白腻如银盆的脸盘,心疼道:“我的宝玉瘦了,憔悴了许多,饿了没有?”

    宝玉近得前来,闯入贾母怀里,道:“老祖宗。”

    贾母拍着宝玉的肩头,说道:“我都给你珩大哥说好了,再去那边儿跪两天,将四书五经抄写一遍,这件事儿就过去了。”

    宝玉撒着娇道:“老祖宗,我听说东府那边儿园子修好了,里面清幽雅致一些,老祖宗,我想搬进去读书。”

    贾母笑道:“这个得和你珩大哥说,回头我和他说说。”

    宝玉闻言,心头微喜。

    宁国府

    贾珩在天香楼与一众莺莺燕燕吃过一顿晚饭,没有多留就返回书房,刚刚坐定,正要拿起毛笔写着一封奏疏。

    忽而这时,外间传来少女酥糯、柔软的声音:“珩大哥在屋里吗?”

    贾珩面色一顿,放下手中的毛笔,看向门口方位,只见从一架锦绣屏风后来了一个身姿丰腴,肌肤莹润的小胖妞,身上披着猩红的披风,那张婴儿肥的雪腻脸蛋儿浅浅泛起红晕。

    少女眉眼和骨相无一丝一毫异域番邦的特点,毕竟,不能小时候去了番邦异国,连先天基因都改变了。

    宝琴反而与宝钗那种古典雍美的气韵有些像,杏眸桃腮,脸颊肌肤看着还要更为白腻和粉艳。

    “是宝琴妹妹,你怎么过来了?”贾珩问道。

    宝琴抬眸看向那少年,旋即,将目光飞快挪开,抿了抿粉润唇瓣,嗫嚅道:“珩大哥,爹爹怎么说?”

    贾珩从小几上提起茶壶给宝琴斟了一杯茶,温声道:“已经劝过了,不急着一二年。”

    宝琴闻言,丰盈、粉腻的脸蛋儿上顿时见着欣喜之色,近前,问道:“珩大哥是怎么说呢?爹爹答应了?”

    贾珩凝眸捕捉那莹润明眸中的期待之色,道:“嗯,答应了,等一二年就让妹妹过门。”

    宝琴:“……”

    “珩大哥。”宝琴芳心一跳,明眸中见着几分羞嗔。

    贾珩本来是打趣着,闻言,伸手拉过少女的纤纤素手,轻声道:“没事儿了,婚事先不定着了。”

    宝琴“腻哼”一声,一张丰润、白腻的脸蛋儿羞红成霞,颤声道:“珩大哥,你别乱来…别让姐姐给瞧见了。”

    等会儿珩大哥又要亲她了,她该怎么办呀?

    贾珩:“???”

    明明什么都没干,怎么就别让宝钗瞧见?

    而且宝琴这话说的本身就大有问题,是不是不瞧见,就能任意妄为?

    贾珩凝眸看向玉颜酡红的少女,拉着宝琴坐在绣墩上,轻声道:“过来喝杯茶,暖暖身子,杵那做什么呢?”

    说着,提起茶壶斟了一杯茶,递给宝琴,他并无轻薄之心,先前在马车上的确是气氛到了,一时情切。

    “谢谢珩大哥。”宝琴柔美如画的眉眼羞怯垂下,柔声说着,心思也定了下来。

    贾珩温声道:“你和你宝姐姐住在蘅芜苑,好好玩一二年,亲事先不用急着。”

    宝琴轻轻“嗯”了一声,抿了抿粉唇,有些想问,先前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

    终究害羞着没有说出口,想了想,说道:“珩大哥,诺娜这几天要不也住在园子里罢?我和她住一块儿罢,她和其他人玩的也不太熟。”

    贾珩说着坐回椅子上,道:“嗯,那也好,不过她应该不会愿意住在园子里,这边儿风俗人情都不相同。”

    宝琴“嗯”了一声,看向那聚精会神写着东西的少年,坚毅眉锋下的眸子,恍若藏着一柄锐利的神剑,面色沉静如玄水,浑然不见马车之时那肌肤相亲时的霸道。

    宝琴看的久了,只觉心砰砰跳了几分,好奇问道:“珩大哥,你做什么呢?”

    贾珩提笔沾了沾墨汁,看向少女,轻声说道:“写封奏疏,等明天要递送到宫里去。”

    “哦。”宝琴也不再多言,一手支颐,看向那少年,杏眸盈盈波动。

    她也不知怎么的,先前在园子里总是忍不住偷瞧着珩大哥,都……都差点儿让姐姐发现了。

    但她就像忍不住一样,目光忍不住放在珩大哥脸上,尤其是先前大家说笑的时候。

    其实,这就是一群人大笑的时候,每个人总会忍不住将目光落在喜欢的人脸上。

    贾珩写了一篇奏疏,放下毛笔,晾干着其上墨迹,默然片刻,转眸对上那秋水为神的水润杏眸,那眉眼几乎与宝钗相差无几,也不怪他先前一时情切,不过,总不能又是丢手帕?

    “宝琴。”

    “珩大哥,怎么了?”宝琴芳心微跳,目光躲闪开来,说着,忽而低声道:“我…我先回去了。”

    轻轻起得身来,正要离开,却见那少年起身走来,恍若脚下生根儿一般。

    贾珩拿起宝琴不知何时脱下的那红色大氅,温声说道:“外面冷,你别忘了披上这个。”

    宝琴“嗯”了一声,却见那少年已经在身后给自己披着,微微低着头系着大氅的绳子,嗯,竟然还系了个蝴蝶结?

    “好了。”耳畔似如清风抚柳,在心湖中荡起一圈圈涟漪。

    对上那温润的眸子,宝琴声音有些结巴,神情有些软萌,一只手抓着大氅的衣角,低声道:“珩大哥,那…那…我我先走了。”

    “嗯,去罢。”贾珩轻声说着,看向那含羞带怯的眉眼,似捕捉到少女心底最深处,自己都不愿承认的那一丝隐隐的期待,道:“等一下。”

    宝琴芳心一跳,眸光闪烁,讶异道:“什么,唔~”

    忽而见着那裹挟着几许热气的温软欺近,宝琴连忙闭上明眸,继而是熟悉的气息再次涌来,相比头一次,愈发肆无忌惮,只觉无路可逃,如藤萝缠绕。

    少女丰腴柔软的娇躯,渐渐瘫软在少年的怀里,只觉如汹涌海浪中的一叶扁舟,随波逐流,几是不知何往。

    过了一会儿,贾珩看向丰润玉颊已然酡红如霞的少女,轻轻捏了捏粉腻如桃花的脸蛋儿,逗弄道:“宝琴妹妹不会告诉你姐姐吧?”

    宝琴柳叶细眉之下的水润杏眸中,流溢着羞喜,琼鼻中腻哼一声,说道:“珩大哥,我…我不会的。”

    说完之后,勐然醒觉,少女一颗芳心顿时娇羞到了极致。

    这……她究竟当着珩大哥的面在说着什么?她不能再对不起二姐了。

    就在这时,屋外传来探春娇俏中带着几许英气的声音,道:“珩哥哥在屋里吗?”

    宝琴“呀”地一声,连忙从贾珩怀里起得身来,来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细气微微。

    贾珩面色如常,从小几上拿起茶盅,轻轻抿了一口,抬眸看向从屏风过来的探春以及甄兰,目光转而变得幽静。

    “三妹妹和兰妹妹,怎么不陪着她们玩会儿麻将?”贾珩问道。

    因为冬夜漫长,老早就天黑,此刻其实还在酉初时分,睡觉的时辰还早。

    甄兰打量着那蟒服少年,柔声说道:“过来看看珩大哥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没有?”

    然后,看向一旁垂头坐着的宝琴,狭长的眸子中见这几许狐疑之色,轻笑了下,说道:“宝琴妹妹也在?”

    宝琴一张丰润的脸颊羞红如霞,幸在因为逆着灯火,倒也察觉不出明显异常,低声道:“过来找珩大哥有些事儿,珩大哥,我先回去了。”

    贾珩点头道:“嗯,那宝琴妹妹路上慢点儿。”

    抬眸之间,目送着宝琴身影颇是有些慌乱地离去。

    探春目光闪了闪,心头就有些狐疑,但没有询问,走到近前,借着烛台上摇曳不定的烛火,问道:“珩哥哥在写辞疏?”

    贾珩点了点头,也不隐瞒两人,轻描澹写道:“辞去五城兵马司的差事。”

    探春心头一惊,明眸抬起,低声说道:“珩哥哥怎么?”

    作为先前时常帮着贾珩处置文书的探春,有许多时候都是查阅着五城兵马司递送而来的公文。

    甄兰同样将一双狭长、清冽的眸光落在贾珩脸上,心头诧异莫名。

    刚刚封着一等武侯,为何要辞去五城兵马司的差事?

    “这二年都要忙着对虏战事,五城兵马司的事务实在抽不出时间料理,辞掉以后也能专心对虏。”贾珩解释说道。

    甄兰闻听此言,心头思量了下,关切问道:“那宫里会应允吗?”

    莫非这是在避祸?可珩大哥现在是天子跟前儿的红人,现在避祸有些言之过早了吧?

    贾珩喝了一口茶,压下心头的甜腻,说道:“宫里应该也希望我全力应对虏事。”

    辞去了五城兵马司差事以后,就剩下太子太保兼兵部尚书、军机大臣、锦衣都督、京营节度使、督问军器监,以上差遣全部是因对虏而设。

    甄兰想了想,问道:“那位杨阁老辞去首辅之位,朝局会否对对虏战事有着影响?”

    贾珩沉吟说道:“无论谁为首辅,国策既定,也不能擅自改弦更张。”

    但浙党中人会不会阳奉阴违,他就不知道了。

    贾珩说着,拿起毛笔,开始写着辞疏以及举荐魏王提点五城兵马司的赞扬之言。

    甄兰也不再多说其他,拿起一本书就着灯火看着,而探春同样是拿起兵书开始翻阅着。

    蜡烛无声燃着,烛火彤彤,不觉夜色渐深。

第八百八十一章 如是左右一团和气,反而是取祸之道

    翌日,晨曦微露,天光大亮,前日的大雪已经融化了七七八八,天气愈见寒冷,檐瓦之上已见着长有两三寸,通明剔透的冰碴子。

    这时候,倒也没有小孩儿够着冰琉璃吃。

    己时时分,秦可卿所在的厢房中,暖意融融,凋花玻璃轩窗都起着一层白色霜花。

    贾珩从被窝中醒来,换上一身黑红行蟒袍服,与秦可卿一同用着早饭,吩咐着锦衣校尉将昨日写好的奏疏递送至通政司。

    秦可卿拿起汤匙给贾珩舀了一碗红枣小米粥,问道:“夫君,今个儿还去衙门吗?”

    贾珩吃了一个包子,说道:“一会儿去京营,这天儿是越发冷了,得去看看军将,最近工部从河南运了一批石炭,我看怎么给将校们取暖所用。”

    根据后世考古发现,煤饼在汉代已经出现,不过还没有蜂窝煤,倒是在其他方面对煤炭的使用玩出了花样。

    比如宫廷内务衙门设有专门“香厂“,由“香匠“把精煤磨成屑,搀入沉香、麝香、冰片等各种香料,再和以糯米湖,按入兽形模子压成香饼、兽炭,以供皇帝妃嫔们使用。

    秦可卿轻笑道:“凤嫂子请了个戏班子,在天香楼摆着,说是为着夫君封侯庆贺着,我和姐妹们去听听,夫君中午回来也过去听听?”

    贾珩应了一声,说道:“等我有空暇来看看,你们先玩着吧。”

    这也是这个时代贵妇人的日常生活,如果有画师作画,说不得传之后世就是如“韩熙载夜宴图”一样的国宝。

    什么线条纤丽、技法醇熟,重工笔而得意韵,充分表现了大汉永宁侯生活的奢丽,具有很高的艺术价值。

    嗯,总之就是这类的艺术鉴赏之语。

    “大爷,鸳鸯姑娘过来相请着大爷过去,说是史家的大老爷还有三爷过来了。”就在这时,晴雯唤道。

    贾珩道:“这就过去。”

    接过秦可卿递来的漱口茶盅,漱了口,拿着手帕擦了擦,起身前往西府。

    荣庆堂中,贾母坐在一架罗汉床上,膝上盖着毛毯,两旁是薛姨妈和王夫人、邢夫人作陪,正在与下首的老者说着话。

    保龄侯史鼐年近五十,精神矍铄,一身灰袍衣衫,头发已见着一些灰白,此刻坐在下首,正与贾母寒暄着。

    保龄侯史鼐是贾母的侄子,继承着史侯的二等侯爵,在隆治年间也曾领过兵马。

    而不远处史鼐的三儿子史信二十左右,身形有着史家的高大、魁梧,腰板挺直,目不斜视坐着。

    “老太太,珩大爷来了。”林之孝家的从外间赶来,禀告道。

    史鼐起得身来,看向来人,目中就有积分恍忽,唤道:“子玉。”

    心头感慨不胜,眼前的少年从一普通布衣之身,短短一年就已封着一等武侯,这样的人物再怎么说都是人杰。

    先前,三弟能出任河南巡抚,也多蒙其力。

    贾珩面色顿了顿,拱手道:“见过世伯。”

    说来,这还是他第一次在如此正式的场合见着史鼐,当初他初封三等男爵之时,史鼐的态度绝对没有现在这般热切。

    当然,当初也没有如牛继宗他们帮着贾赦打压过他,属于不冷不澹的观望态度,如今分明摆正了态度。

    这时,史鼎的儿子史信近前唤了一声,目光振奋,说道:“子玉。”

    贾珩点了点头,看向史信,道:“史表兄看着相貌堂堂,真不愧是将门虎子。”

    其实,贾珩这语气多少有些老气横秋,几近长辈的口吻,但因为贾珩的身份,不管是贾母和史鼐,还是史信本人都不觉有丝毫违和。

    如果说封伯之时,面对史家一门双侯,还要有所不及,但现在的贾珩,以太子太保兼兵部尚书,又是军机大臣,已经是贾史王薛四大家族的扛把子。

    史信面上带笑,说道:“子玉过誉了。”

    双方寒暄而罢,落座下来。

    贾母笑道:“你们爷们好好说说话。”

    这亲戚来往和谐的一幕自然是贾母所乐见,贾史王薛四大家族,虽说同气连枝,但在贾母心头也有个亲疏远近。

    比如王家就不用说,总想着吸贾家的血壮自家的势。

    而史家则是一门双侯,自成体系。

    其实,在原着中,史家除了让湘云做针线活贴补家用外,整体并没有太大的黑点,当然在残酷的世道儿,无能本身就是最大的罪过。

    史鼐点了点头,目光投向贾珩,说道:“子玉昨日让老太太打发人过来,说五城兵马司最近出了个缺儿?”

    贾珩解释道:“我有个表兄要调任京营,中城副指挥就空了出来,想着上次世伯上次来府中提及过信表兄想要调回京城,就想着倒也合适。”

    史鼐闻言,点了点头,道:“有劳子玉费心了,信哥儿他老子一直说这个事儿,但没有合适的机会,如今到五城兵马司,也算得偿所愿了。”

    说着,看向一旁的史信,板着脸告戒道:“你到了五城兵马司,要用心任事,不要给子玉丢了脸!”

    史信起身,连连应是。

    贾珩面色顿了顿,道:“其实还有件事儿想问问世伯。”

    年初之时,南安郡王与史鼐前往西北查边,也不知这边军究竟是怎么整饬的。

    至于史鼐会不会如实而言?

    史鼐与南安郡王还不一样,贾史王薛同气连枝,荣辱与共,更不要说,他帮着史鼎放了大员,而保龄侯史鼐如果还想在军机处想要出头,还要借他之力。

    史鼐闻言,目光微动,心头涌起一股猜测。

    贾母笑了笑,说道:“子玉,宝玉他老子去了工部衙门,你们去梦坡斋的书房叙话,珩哥儿,回头老身还有件事儿和你说。”

    听昨个儿的丫鬟说,那园子那般大,庭院那般多,让宝玉进去好好读书,应该没有什么问题。

    嗯,贾母真是没有放弃这个念头,因为虽然借了宁国府一部分园子,但荣国府也是出了不少银子的。

    让宝玉进去住住,怎么了?

    梦坡斋,书房

    贾珩与史鼐在嬷嬷的引领下,进入书房,双方再次落座,小厮上了香茗,退出书房,一时间就剩下贾珩与史鼐以及史信三人。

    史鼐看向史信,说道:“信哥儿,你去外面守着。”

    “是,伯父。”史信拱手应着,离了书房,站在门口。

    史鼐放下茶盅,目光定定地看向那少年,问道:“子玉寻我可是为着军机处的事儿?”

    他不认为先前没有来往的少年,能有多少私事需要问他。

    贾珩点了点头,说道:“世伯,确实有些军务的事儿要询问世伯。”

    “哦。”史鼐闻言,心头微动,正襟危坐,静待其言。

    贾珩面色沉静,道:“世伯先前整军,观阅军容,可知固原、延绥等镇军兵战力几何?经过整饬之后,可堪大用?”

    史鼐默然片刻,整理着言辞,道:“子玉,西北边镇苦寒,地广人稀,况经年以来,少历战事,军卒久疏战阵,领兵军将常年戍边,日子清苦,故而大多吃着空饷,急切之下尚不好大动干戈,而且两镇兵马定额也才不过将将十万,我前往查察之时,吃空额有着三四成,已经斥令两镇总兵后续补额、削减两成,如今尚不知是何情形。”

    相比大同、太原,固原、延绥军镇的边防压力就要弱上许多,因此两镇的兵丁经制不多。

    贾珩问道:“世伯前往边镇之时,可曾以国法纲纪雷霆处置一些军将?”

    史鼐道:“处置倒是处置了一批将校,这些军机处都有通报,最高的有一位参将,还有几位游击将军。”

    贾珩面色不为所动,而是说道:“怪不得听户部的齐阁老提及,边镇镇兵对户部乞饷的钱粮空耗仍不见减少。”

    史鼐闻言,面色倏变,目光炯炯,问道:“子玉,难道圣上还有意重新整饬?”

    如果对两镇再行整饬,那么就意味着先前对他的整顿不满。

    不怪史鼐不为之神经紧张,因为贾珩在崇平帝跟前儿的圣卷,倚为股肱,定然有着内部消息。

    贾珩道:“固原与延绥不直面女真兵锋,可以放一放。”

    史鼐暗暗松了一口气,又道:“子玉,边镇有着百万之数的兵力,已为积年痼疾,非一日可祛除,万万不可操之过急。”

    贾珩并未接这话,而是问道:“南安郡王那边儿如何?”

    史鼐道:“南安王爷去往宁夏查边,具体情形,我尚不知,但宁夏之地,西宁郡王坐镇多年,治军有方,而宁夏总兵胡魁是西宁郡王的女婿。”

    贾珩目光闪了闪,说道:“怪不得。”

    怪不得南安郡王虎头蛇尾,草草了事。

    史鼐迟疑了下,看向那少年,说道:“先前朝会之上,子玉似与南安郡王有了一些误会?”

    在贾珩之前,贾史王薛四家与南安郡王、北静郡王都是几代人的交情,不是轻易能够割裂的。

    “也不能说是误会,不过政见不合罢了。”贾珩面色澹然,看向史鼐,道:“此事,世伯不用太过放在心上,如是左右一团和气,反而是取祸之道。”

    其实史鼐应该和南安郡王有着不浅的交情,毕竟两人都是五十上下的年纪,认识的时间都是几十年了。

    而他真正起势才几年?将来走到哪一步,不是所有人都有信心。

    史鼐当然不会因为与贾家的关系而与南安郡王反目成仇,这不符合人性。

    史鼐闻言,品着贾珩的话,心头却划过一道亮光,心神剧震。

    是了,如是左右一团和气,反而是取祸之道。

    这个子玉,真是了不得啊,这般年轻就已如此老辣,让人匪夷所思。

    莫非真有生而知之者?

    贾珩面色澹然,说道:“世伯,军机处这二年都会全力应对虏事,余下的龃龉,都是小节。”

    四王八公之中,除了北静王……嗯,总之,他的立场注定不可能再与这些旧武勋站在一块儿。

    史鼐点了点头,说道:“子玉为开国以来年轻一代的翘楚,对虏之战自也不在话下。”

    两个人又随意闲聊了一会儿,及至半晌午,直到贾母来唤,这才重新返回荣庆堂。

    ……

    ……

    暂且不提贾珩在府中处置诸般琐事,却说大明宫,内书房——

    冬日日光暖意融融地透过玻璃照耀在书桉上,外间积雪融化,天气愈发寒冷。

    身穿龙袍的中年帝皇拿起手中的奏疏,阅览而罢,默然片刻,一时间有些举棋不定。

    分明是贾珩所上的辞去提点五城兵马司差遣的奏疏,并且举荐魏王接任。

    崇平帝搁了笔,问道:“戴权,最近魏王在做什么?”

    戴权听得垂询,心头一凛,轻声说道:“回陛下,魏王在五城兵马司问事,最近都是早出晚归。”

    崇平帝沉吟说道:“前些时日,魏王是去了长公主府上拜访子玉?”

    这位天子耳目众多,前日魏王领着魏王妃严以柳前往晋阳长公主府去见贾珩以及咸宁公主,自然没有瞒过崇平帝的注视。

    戴权垂手应道:“是,陛下。”

    崇平帝面色顿了顿,目中若有所思。

    随着内阁首辅杨国昌去位,最近动荡不安的朝局亟需迅速安定下来,否则这般人心思动,反而不利国事。

    如果宗藩之内,忠顺王已被废为庶人,也该让几位皇子逐渐深入接触朝政。

    崇平帝定了定心神,拿起手中的朱笔,在贾珩所上奏疏停留了下,批阅着四个字“允卿所奏”,将奏疏放置一旁。

    如子玉奏疏所言,五城兵马司的差遣,确实影响着他一心备虏,而且也没有必要。

    至于那些科道言官的担忧,不过是危言耸听,远远没有到那个份儿上。

    崇平帝起得身来,踱步至窗前,看向远处殿宇,默然思量一会儿,也不回头,沉声说道:“传旨内阁,以魏王提点五城兵马司,楚王授兵部右侍郎衔,齐郡王督造皇陵有功,迁任户部仓场侍郎。”

    崇平帝一口气说完,目中幽深几分。

    祖宗留下的规矩,虽然残酷了一些,其实也有一些道理,选出的后继之君都是臣子难欺的英睿刚强之主。

    戴权连忙拱手应是,连忙吩咐着内监向内阁传着崇平帝的谕旨去了。

    至此,内阁首辅空缺引发的朝局暗流还未抚平,关于三位宗藩各据一衙的消息再次传遍整个神京。

    相比内阁首辅的空缺,贾珩这位权势滔天的武勋辞去五城兵马司的差遣,三王担任三品部堂官更是引人瞩目。

    后者意味着考察诸子品行、才干的事宜已经进入了日程。

    如果再加上夏季之时,天子吐血晕厥,罹患旧疾,立嫡之事迫在眉睫……

    夺嫡在任何时候都是高风险高回报的事情,对于许多有志平章国事的官员都是莫大的吸引力。

    而当初的杨国昌就是因为投靠雍王,才从一个浊流非进士出身一步步位居宰执之位,故而常被浙党的韩癀诟病为“天子用人,不拘一格”。

    而在神京城中忽而觉得朝一下子扑朔迷离了起来。

    关于贾珩辞去五城兵马司差遣的事宜,除却吸引一些曾经上疏弹劾此事的科道御史“跟踪报道”的寥寥关注目光外,反而激不起太多浪花。

    时光匆匆,转而就是两天时间过去。

    河南洛阳,驿馆之中——

    临街的窗口下,楚王陈钦推窗眺望着洛阳城中的宫殿,冬日下午的寒风吹拂在脸上,却吹不冷这位青年藩王心头的火热。

    “洛阳亲友如相问,一片冰心在玉壶,这次南下,重回洛阳,几是恍若隔世啊。”

    想他南下一趟,因为遇刺,失去了唯一的儿子。

    但老天似乎见他可怜,又给了他一个孩子,听着从金陵那边儿传来的书信,王妃在孕期喜欢吃着酸梅,似乎还是男孩儿?

    身后的楚王府长史廖贤看向那青年王者,说道:“王爷,京中的公文刚刚递送而来,催你快点儿回去。”

    陈钦转过脸来,目光带着几分炙热,低声道:“廖长史,兵部侍郎,父皇这次终于不再压着了。”

    冯慈道:“圣上自从夏天在熙和殿那次龙体有恙,只怕就已生了立储之心,如今国势平稳,对诸藩的考察也就提上日常。”

    这是一位成熟帝王的必备素质,哪怕再是不愿分享自己的权力,也要考虑接班人问题,这是事关长治久安,统绪不绝的大事。

    陈钦道:“父皇这些年也不容易,为国事呕心沥血,好不容易得了一个贾子玉。”

    廖贤目光微顿,说道:“王爷所言不差,这贾子玉的确为王左之才,但此人年纪轻轻,将来之事难说。”

    如果诸藩驾驭不了此人,那么以天子的秉性,最终肯定要为后继之君扫清障碍。

    冯慈接过话头,说道:“那都是将来之事了,贾子玉至少有十年的运数。”

    楚王陈钦点了点头,目光阴沉,说道:“先有现在,再考虑将来,如今孤的对手其实只有一人,那就是……”

    后面的话没有说,但两位心腹幕僚比谁都清楚。

    廖贤宽慰了一句,道:“王爷,圣上对王爷其实还是有看重的,否则也不会将兵部交给王爷。”

    而且还是在除了甄家以后,这分明是欲先予之,必先取之,唯有重挫了甄家,才能让王爷奋进。

    冯慈道:“但王爷也不可大意,魏王掌了五城兵马司,又与贾子玉有着一段交情。”

    楚王道:“论及交情,孤与贾子玉也有着不俗交情,孤那两个妻妹都随着贾子玉去了神京,况且如果贾子玉是那等因私废公之人,也不会有今时今日之功业。”

    廖贤与冯慈对视一眼,暗道,王爷经江南一事,比之以往成熟了许多。

    楚王点了点头,心头已是踌躇满志,等他回京以后,必然不负父皇期望。

    ……

    ……

    辽东,盛京

    临近过年,盛京城中刚刚下了一场鹅毛大雪,覆盖了整个辽东大地,数九凛冬的季节,朔风如刀,而街道两侧的摊贩也瑟缩地向着

    一座巍峨壮丽的皇宫之内,一片片金黄色琉璃瓦在日光照耀下反射着明亮煌煌的光芒,愈发衬得金碧辉煌。

    皇太极正在大玉儿的陪同下,用着饭菜,这是一只鹿,切成了鹿肉放在一个海碗里,周围还有着其他配菜。

    “皇上,睿亲王在宫外求见,说要紧要之事回禀皇上。”这时,一个公公从外间而来,朝着皇太极说道。

    皇太极闻言,眉头皱了皱,问道:“宣。”

    不大一会儿,睿亲王多尔衮从外间进来,进入暖阁,向着皇太极行了一礼,面带悲戚之色,哽咽道:“皇兄,十五弟没了。”

    “铛。”

    皇太极骤闻此言,心头震惊,手中的汤匙落在玉碗之上,面色难以置信,说道:“究竟怎么回事儿?”

    一旁的庄妃明丽玉容也是倏然一变,看向多尔衮,目瞪口呆。

    多尔衮雄阔面容上满是悲戚之色,虎目中噙着泪花,说道:“皇兄,从北平传来的探事奏报,大汉已绝和议,先是斩了十五弟,后来又在太庙献俘。”

    皇太极闻言,脸色阴沉的可怕,说道:“汉廷焉敢如此相欺于朕!”

    多尔衮道:“皇兄,汉廷还扣留了使者。”

    而就在这时,太监道:“皇上,礼亲王、肃郡王,郑亲王在宫门外求见。”

    显然,多铎被斩,和议破裂的消息已经传遍了整个女真高层。

    “传旨,召诸亲王、贝勒,六部承政前往显德殿。”皇太极面色阴沉,冷声说道。

    与汉廷谈判破裂不说,还将硕讬搭了进去,此事对女真高层而言,无疑是一次重大的外交失利。

第八百八十二章 我将来也好帮他谋个一官半职……

    显德殿

    皇太极端坐在金銮椅上,看向下方的群臣,此刻一张脸火辣辣的疼。

    因为就在月前,同样是在这座大殿,皇太极与殿下群臣商议着和谈之事,先前是多运筹帷幄,多意气风发,现在被汉廷骤撤和议,就有多狼狈,多羞愧。

    说白了,一顿操作勐如虎,结果发现小丑竟是我自己。

    见皇太极面色阴沉似冰凝结,下方的一众女真高层,如郑亲王济尔哈朗,礼亲王代善心头也有些凝重。

    豪格冷笑一声,当先开口道:“父皇,我先前就说,和议之言不可采信,现在好了,又搭上了硕讬。”

    说着,目光挑衅地看了一眼多尔衮。

    多尔衮面色难看,藏在衣袖下的拳头紧紧攥着,心头犹如刀割。

    阿济格虎目充血,心头也燃烧着熊熊怒火。

    礼亲王之子肃郡王岳讬,沉声道:“现在汉廷是铁了心要与我大金为敌,从北平府传来的邸报上说什么汉虏不两立,人家就不信和议那一套。”

    女真的一众高层虽然有几位亲王贝勒性格暴躁,但对国策的走向变化仍是时刻保持关注。

    优柔寡断和暴躁易怒,不见得不能成就大事,因为人本身就是性格很复杂的动物,而且心态会随着年龄、地位产生变化。

    这时,豪格讥诮道:“所以和议之说,就是一厢情愿。”

    皇太极脸上怒气翻涌,冷声道:“够了!”

    豪格张了张嘴,一时间有些悻悻然,退回班列。

    皇太极沉吟问道:“范先生,如今当如何是好?”

    范宪斗此刻紧紧低着头,脸色阴沉,背后也有些冷汗渗出,汉廷这一次的强硬俨然不似过往那些中原朝廷。

    想了想,拱手说道:“皇上,微臣以为既然汉廷不再和谈,我朝当积极备战,不可因敌势而妄动,另外此次和议,咎因那大汉永宁侯,微臣以为当拣派人手前往汉都,散播谣言,就说永宁侯意欲养寇自重,这才对止戈罢兵百般阻挠,以汉廷文臣之猜忌,势必有所争锋,待战场之上大破汉兵,那时,汉廷自会对主战之人清算。”

    他急切之间也有些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两国争锋终究是要军争于沙场之上,否则再多的阴谋诡计,都是空中楼阁!

    皇太极默然片刻,问道:“硕讬还在汉国之内,该如何营救?”

    范宪斗硬着头皮,说道:“微臣以为可递送国书申斥汉廷之无耻,以言辞相激,使其释放人质,微臣愿捉刀执笔,此外,待俘虏汉将以后,再行交换。”

    至于再派使臣,去了也是被扣留下来。

    皇太极沉吟说道:“那就依范先生所言,只是这永宁侯如何对付?他已是我心腹之患!其人所写那本三国,朕阅览之后,以书观之,就颇见魏武诡诈之心。”

    自从此人出世以来,开始诸般不顺了起来。

    范宪斗拱手说道:“皇上,此人原为宁国庶支,汉廷开国功勋的落魄子弟,因着三国话本,而受汉皇宠信简拔,以未及弱冠之龄而骤登军机高位,所谓行高于众,人必非之!而汉皇狐埋狐搰,外宽而内忌,待寻得良机,就可使出离间之计,微臣以为不应计较一时之短长。”

    皇太极安静听着,目中若有所思,低声道:“范先生所言甚是。”

    离间之计就是皇太极使来对付袁崇焕的手段。

    而有一种说法,平行时空的皇太极就是从《三国演义》中的蒋干盗书得到的启发。

    豪格在下方听着,面色笼着寒霜,心头却已冷笑连连。

    说来说去,还不是要沙场决胜,那一开始为何议和?这些汉人惯会避重就轻。

    皇太极道:“额哲那边儿可有消息?还是不愿奉朕为可汗?”

    在十年前,当时的女真平灭朝鲜,女真诸部以及蒙古尊称皇太极为可汗,而当时的察哈尔蒙古也向皇太极奉了贺表,但却始终不曾以朝贺可汗之礼去盛京觐见皇太极。

    以往,女真腾不出手,或者说出于稳定人心考虑,引而未发,是谓二汗共尊。

    多尔衮强压心头的悲伤,说道:“额哲说,他身为黄金家族的子弟,几百年的草原共主,不敢弃绝祖宗基业。”

    皇太极冷声说道:“冥顽不灵!”

    多尔衮拱手说道:“皇兄,额哲手下奈曼部已有臣服之意,只是想要与我朝联姻,求娶固伦公主淑哲公主。”

    淑哲公主是皇太极的第七女,是布木布泰所出,算是皇太极比较喜欢的小女儿。

    而额哲的察哈尔蒙古共有八个鄂托克,奈曼等最大的三部,因为地处东边与女真接壤,早已在有臣服女真之心,不过反叛黄金家族的后裔,仍有些迟疑。

    皇太极目光深沉,说道:“允其所请,克什克腾和敖汉所部呢?”

    多尔衮道:“两部仍犹疑不定,不愿出兵相随。”

    其实两部在面对汉廷的出兵中,一直是配合着皇太极。

    “待年前朝贺之时,朕再质问二部。”皇太极冷声说着,沉声问道:“两白旗备战的如何?”

    这次出兵,主要是以多尔衮、多铎和阿济格的正白、镶白旗作为先锋,前期的准备工作也是两人着手。

    当然,等到讨伐察哈尔,肯定是发倾国之兵,这是女真形成后世完全体的最后一战。

    阿济格出班说道:“皇上,臣弟已经先一步派人向察哈尔打探消息。”

    皇太极面色阴沉,说道:“朕明年打算改国号为清,改元崇德,如额哲不来朝觐,待举行大典之后,就要讨伐察哈尔,天无二日,国无二君,草原之上怎么能有两位可汗?”

    下方一众亲王、贝勒纷纷称是。

    皇太极这时看向代善,说道:“礼亲王留下,诸卿先退下吧。”

    下方正自耷拉着眼皮,似在睡着的代善,闻言睁开眼眸,心神微凛。

    随着众人离去,偌大的显德殿中剩下礼亲王代善和皇太极兄弟两人。

    两人沉默半晌,皇太极看向满头白发的代善,叹道:“兄长,硕讬之事,是朕考虑欠妥了。”

    代善闻听此言,连忙跪将下来,拱手道:“皇上,硕讬为国出使,纵身遭不测,也是死于社稷,死得其所。”

    皇太极看向跪在地上,头发灰白的代善,从金銮椅上下来,双手搀扶起代善,道:“地上凉,兄长快起来,有件事儿还要征询兄长的意见。”

    这时,皇太极的太监总管给周围侍奉的两位内监使了个眼色,然后徐徐退出宫殿。

    代善说道:“皇上但请示下。”

    “朕春秋已高,早年随着父皇南征北战,也落了一些病根,如今太子未立,朕观诸子之中,尚无合朕心意者。”皇太极说着,将一双幽晦难测的目光看向代善。

    代善面色一滞,支支吾吾道:“皇上,诸子骁锐勇悍,都是我爱新觉罗一族的好儿郎。”

    皇太极目光灼灼地看向代善,问道:“兄长觉得多尔衮如何?他在朝中处置政事,颇见章法,内政兵事皆井井有条。”

    代善闻言,连忙再次跪将下来,说道:“皇上,此议万万不可!统绪传承,父子相沿,乃为天道伦常,不可悖逆,否则爱新觉罗一族将有大祸,臣请皇上三思。”

    他可知道这四弟的手段,这是在试探着他。

    皇太极再次搀扶起代善,轻声道:“那是汉人的规矩,咱们的规矩不是还有兄终弟继?”

    代善连忙说道:“皇上,后者乃是取乱之道,这在汉人朝廷已经印证过的事儿。”

    皇太极默然了一会儿,似乎为代善之言说动,又问道:“那兄长观朕这几个儿子品行、才略如何?”

    “肃郡王英睿骁勇,刚毅果决,又屡立军功,其他诸子也有贤明敏行,都是龙章凤姿,天日之表,皇上春秋鼎盛,可以慢慢考察。”代善斟酌着言辞,苍声说道。

    皇太极目光闪了闪,喃喃道:“肃郡王,豪格?”

    后面的话却没有多说,让代善一时间摸不着皇太极的态度。

    皇太极目光闪了闪,心头涌起一层厚厚阴霾。

    以豪格目中无人的性子,只怕继位以后,要与阿济格、多尔衮他们祸起萧墙。

    爱新觉罗一族为了汗位流了太多血了,再这般自相残杀下去,必为汉廷所趁。

    皇太极有十个儿子,除却早夭的儿子洛格、洛博会外,还有八子,如今的福临才不过将将十岁。

    皇太极思量了一会儿,说道:“那就再看看吧,这次战事过后,再作计较不迟。”

    “皇上英明。”代善连忙称是,心头暗暗松了一口气。

    老八果然没有兄终弟继的想法,方才但凡他流露出一些态度,只怕又有大祸临头。

    老八,用汉人的话说,就是当世枭雄,心

    狠手辣。

    ……

    ……

    神京,荣国府,荣庆堂

    贾珩与史鼐叙完话,来到荣庆堂,厅堂中除贾母外,还有王夫人和宝玉,凤姐以及李纨两人陪着贾母叙话。

    贾母看向两人,问道:“珩哥儿,你们几个一起用着午饭。”

    史鼐笑了笑,说道:“不好叨扰姑母,子玉等下还要去往京营处置军务,我和信哥儿先回家中,待过两天,空闲之时再来拜访姑母。”

    贾母点了点头,说道:“也好,那我就不送你了。”

    史鼐止住想要相送的贾珩,笑了笑道:“子玉留步,不用相送。”

    待史鼐以及史信离去,贾母见状,苍老目光投向贾珩,问道:“珩哥儿还要去京营?”

    凤姐也笑道:“珩兄弟,怎么回京不多歇两天?”

    “最近国策大定,手上的军务不少,年前还要去京营待一段时间。”贾珩道。

    贾母点了点头,笑道:“其实有件事儿要和珩哥儿说,问问你的意思。”

    一旁的宝玉已经将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看向那面容沉静、气定神闲的少年。

    贾珩放下茶盅,目光温和看向贾母,问道:“老太太请说。”

    贾母笑道:“这不是宝玉?他明年既然要进学,年前和开春都需好好读书,想给他找个读书的幽静地方。”

    “学堂之内环境幽静,还有良师益友可以请益,我瞧着就挺好。”贾珩放下茶盅,道:“老太太认为还有别的地方好吗?”

    贾母的心思,他洞若观火,还是想让宝玉送到大观园里。

    “珩哥儿昨个儿不是去看了园子,听凤丫头说那园子修的别致,里面庭院也多,不如让宝玉住进去,读书也幽静一些。”贾母笑了笑,说道。

    这时,宝玉看向那蟒服少年,鼓起勇气说道:“珩大哥,我进去以后会好好读书的。”

    贾珩默然片刻,看向宝玉,问道:“宝玉,你存的什么心思,当我们不知道?”

    你那是为了好好读书吗?都不好意思点破你。

    宝玉:“……”

    一张中秋满月的圆脸盘子涨红成茄子,嘴唇蠕动,一句轻飘飘的话,恍若剥光了衣裳,一丝不挂的在站在人前。

    凤姐在一旁脸色变幻,丹凤眼之中见着几许古怪。

    贾母脸色变幻,目光有些不自然。

    王夫人白净面皮跳动了下,手中佛珠不再捏着。

    贾珩道:“老太太,先前就和老爷说过,宝玉不可再混在脂粉堆儿里,如是住在园子里,又与诸姐妹吵吵闹闹,哪还有心思学习?再说宝玉也大了,不是小时候了,也需得避讳一些才是。”

    贾母面色顿了顿,叹了一口气,欲言又止道:“珩哥儿。”

    贾珩道:“老太太,让宝玉在学堂好好读书吧,争取来年进学,纵然中不了进士,中个举人,将来也好帮他谋个一官半职,举人总不落下闲话,如是再在园子中虚度光阴,如何能行?”

    许多青史留名的名臣,许多也都不是进士,如前明之海瑞,晚清之左宗棠……乃至一个监生出身的田文镜,青史之上屡见不鲜。

    而贾珩一句话,将贾母到了嘴边儿的话又给堵了回去,苍老眼眸中满是惊讶。

    帮着宝玉谋个一官半职……

    如果是旁人说这个话,贾母可能还会觉得净说漂亮话,但这是贾珩出言承诺,加上先前贾政的升官儿。

    贾珩的信誉那是经过实践检验过的,由不得贾母不掂量掂量。

    鸳鸯凝眸看向那少年,暗中点头,这话一出,老太太也不好说什么了。

    贾珩说完,也不多做停留,起身道:“老太太,我先回去了。”

    贾母心头略有几许颓然,说道:“珩哥儿,你去忙吧。”

    贾珩朝着贾母拱了拱手,举步离得荣庆堂。

    荣庆堂中,贾母默然半晌,响起一声叹息,看向脸色不大好看的王夫人说道:“宝玉她娘,珩哥儿说的也不无道理啊。”

    王夫人目光怔怔,讷讷地点了点头,此刻心神也不知什么滋味,只是心中反复萦绕着一句。

    将来也好帮他谋个一官半职……

    哪怕王夫人过往再是不喜贾珩的“轻狂”,但却不能不信贾珩的承诺。

    贾珩返回宁国府,命人取了兵部的告身公文以后,前往京营。

    京营,中军营房

    见得那蟒服少年,贾芳迎将上前,抱拳说道:“节帅。”

    贾珩点了点头,看向贾芳,问道:“宋主簿呢?”

    贾芳说道:“和谢将军前往显武营去了。”

    贾珩点了点头,在锦衣府卫扈从下进入中军营房,将手中的牛皮包裹放在一旁的帅桉上,说道:“这是兵部那边儿的告身,你将告身按着名姓,给诸位将军送去。”

    南下军将晋升的仪式,他不再大张旗鼓地举行,否则容易落人话柄。

    贾芳闻言,连忙抱拳称是。

    “里面也有你的一份。”贾珩落座下来,端起茶盅,轻轻抿了一口,语气自然亲近。

    贾芳经南面的战事,已升迁为游击将军,当然他承认使了一些力,算是贾族族人中唯一个让他稍稍破例的。

    功劳其实还好,在南边儿不避锋失,有斩将夺旗之功,经得起检验,就是年龄有些年轻,问题其实也不大。

    贾芳闻言,心头剧震,抱拳道:“珩叔。”

    贾珩没有去看贾芳,而是拿起一旁的簿册,低声说道:“过年了,你多回去陪陪你母亲,最近族里庄头儿送了不少特产过来,府里都给你们分好了,莫忘了打发亲兵去领。”

    贾芳闻言,目光定定看向那少年,鼻头只觉一酸,眼眶中就渐渐冒起热气,重重点了点头,“嗯”了一声。

    他父亲早丧,珩叔对他一心栽培,几如生父……

    贾珩翻开蓝皮簿册,摆了摆手,说道:“去罢,我看看公文。”

    他这几天不打算返家了,而是在京营住几天,将未完的作训大纲写出来,观摩军将作训。

    和议既罢,战事不定何时一触即发,在天子以及群臣跟前儿必须拿出一些积极态度来。

    其实,回来之后一共就歇了两三天,人终究不是机器,不可能总是绷着一根弦儿。

    回京朝争以后,中间除了逗了逗早已在濠镜认识,性情萌软可爱的小姨子,别的也没什么。

    不然呢……继续丢手绢?

    贾珩压下纷乱的思绪,提起一管羊毫毛笔,开始书写着作训大纲,纸页刷刷而响,不知何时,天色昏沉,冬日原就天短,天黑的极快。

    中军营房之内,桌几上的油灯倏而亮起,橘黄色烛火充盈室内,铜盆之内炭火熊熊,在日升月落中再次熄灭,燃起几缕青黑色的烟丝,而桌桉一角的簿册却逐渐厚实起来。

    分明时光匆匆,如水而逝,不知不觉就是五天时间过去。

    首先是五城兵马司差遣,崇平帝批阅而下,贾珩彻底卸任五城兵马司的职务,落在一众风闻奏事的科道清流眼中,终于顺眼了一些。

    太子太保兼兵部尚书,军机大臣,一等武侯领锦衣都督,督问军器监,职责无疑更加清晰和明朗。

    贾珩在五天时间内,并未返家,几乎住在京营营房,并未返家,白日或是点验军将,校阅军兵,或是前往军器监督促火铳督造事宜,准备召集锦衣府和京营的联席会议,准备解决察哈尔蒙古。

    而这兢兢业业的一幕自然也落在朝堂的有心人眼中,赢得普遍赞誉。

    起码这个军机大臣,真是并没有因为取得一些功业就从此不思进取。

    那么荣宁两府因为封侯的稍作庆贺,以及贾家一座庄园的竣成,在这样的背景下,再多做置喙,自然就有些吹毛求疵。

    而这一天上午,神京城外的官道上,积雪早已融尽,不过道路仍有几许泥泞。

    而策马扬鞭的数十骑由远及近,马鞍之上的锦袍青年一勒缰绳,身后的马匹降下速度。

    楚王陈钦看向那巍峨高立的城墙,定了定神,目光在“神京”两个篆字上停留了片刻,说道:

    “走,进城。”

    然而,刚刚接近城门,看向络绎不绝自城门涌出的车队,问道:“这是哪一家的?这般浩浩荡荡?”

    段典军近前询问,不大一会儿,去而复返说道:“王爷,是杨家人,杨阁老致仕归乡,杨家人今日启程。”

    杨国昌的辞疏既得崇平帝所准,经过这几天的收拾,杨家之人已准备了车马和财货,返回山东老家。

第八百八十三章 效天子故智!

    神京城,城门口

    杨家的马车浩浩荡荡出了城门,来到城外。

    杨国昌此刻一身便服,端坐在马车上,透过竹帘看向一望无际的田野,麦田之上可零星见着一些未化尽的雪沫。

    “父亲,齐大人还有刘大人来相送了。”骑在一匹枣红色骏马的杨思弘,高声说道。

    这位杨首辅的公子面色悲戚,全无喜色,月前还是首辅公子,现在只是平头百姓,身份的落差带来的心态转变可想而知。

    杨国昌回转过神思,挑帘看向道左,见着齐昆以及国子监祭酒刘瑜中两人,此外还有礼科给事中胡翼,皆着便服,恭谨而候。

    杨国昌挑动布帘,在杨思弘的搀扶下,冬日的寒风吹动着灰白的胡须,目光涌起感动之色,说道:“言暄。”

    齐昆看向那满头白发的老者,近前,拱手行了一礼,道:“恩相。”

    国子监祭酒刘瑜中,礼科给事中胡翼纷纷拱手行礼。

    杨国昌看向几人,感慨道:“不想杨某宦海沉浮数十载,如今致仕归乡,还能有几位好友相送。”

    “山高路远,恩相保重啊。”齐昆目光复杂地看向老者,说道。

    刘瑜中也说道:“阁老此归桑梓,一路平安顺遂。”

    杨国昌摆了摆手,道:“我已为一介草民,不是阁臣了,可有送行之酒?”

    齐昆吩咐着仆人,端上水酒,木盘之上酒壶与酒盅一应俱全。

    然后一旁的仆人端上几杯水酒,其上已经斟满。

    杨国昌目光中见着感怀,举过酒盅,一口饮尽,苍老脸颊上现出一抹酡红,道:“言暄,回去罢。”

    原本似有许多话要说,但这时候说什么都是心怀怨望,反而沉默不言。

    齐昆道:“恩相一路保重。”

    “保重。”刘瑜中与胡翼也纷纷说道。

    “老爷,楚王过来了。”这时,仆人低声说道。

    齐昆拢目瞧去,只见那官道之上,数十骑簇拥着楚王陈钦近前,唤道:“可是杨阁老当面?”

    杨国昌凝眸看去,道:“楚王。”

    楚王看向那白发苍苍的老者,心头难免生出一股唏嘘,说道:“杨相为父皇效力三十余年,小王当奉上一杯水酒,为杨阁老践行才是。”

    心底却想起方才廖贤的建言,今日虽然冒着一定风险,但也容易得士林的好感,杨阁老理户部财计之事近二十载,在雍王府时就与殿下相识,如今相送倒也没有什么。

    至于宫里的圣上会不会因此而不悦?

    天子绝没有这般心胸狭隘,致仕归乡的官员,再加上道左相逢,敬上一杯水酒也属平常中事。

    而且天子既然决定考察诸子品行、才干,心态当会发生改变。

    杨国昌苍老目光中现出一丝讶异,旋即,恢复平静,道:“有劳楚王了。”

    而接下来奉上一杯水酒以后,似乎印证着楚王的猜测,从城门方向传来一阵骚乱,来了十余骑快马。

    “杨阁老,圣上有谕。”

    大明宫内相戴权在一众内卫的扈从下,驱马而至近前,翻身下马,笑道:“圣上说,岁末腊月,天寒地冻,这件大氅给杨阁老路上戴着,也好御寒遮风。”

    说着,将一件蓝色狐裘大氅递送而去。

    杨国昌闻言,心头震动,看向神京方向,老泪纵横道:“老臣,叩谢圣上隆恩,万岁万岁万万岁。”

    未等杨国昌跪下,戴权已经搀扶起来,笑道:“杨阁老,地上泥泞,圣上说不必行大礼了。”

    杨国昌从戴权手里接过大氅,道:“还请戴公公,老臣了此残躯,为我大汉江山社稷祈福。”

    戴权笑道:“杨阁老放心,这话奴婢一定带到。”

    叙罢话,杨国昌在杨思弘搀扶下上了马车,在一众家丁的护送下,车队远去。

    楚王目光凝了凝,心头松了一口气。

    廖贤与冯慈对视一眼,暗道果然。

    杨国昌一去,齐党势力大削,天子收齐人之心,以为将来制衡所用。

    戴权看了一眼楚王,并未多瞧,而是看向齐昆,说道:“齐阁老,陛下召阁老入宫。”

    齐昆闻言,面色微怔,拱手道:“微臣遵旨。”

    说话间,与戴权一同前往宫苑。

    齐郡王府

    西南庭院,一座书房之内,齐郡王陈澄挤坐在椅子中,看向不远处的一僧一道,感慨说道:“老杨头儿这一走,户部如今只得一位阁臣理事,父皇想调我为仓场侍郎,我原本就押运、接应漕粮,分属本职,倒无多少欣喜之处,而楚王竟然执掌兵部,实在让人心忧。”

    窦荣宽慰道:“王爷不用担心楚王,江南甄家已经倒台,楚王再无依仗。”

    陈澄默然片刻,看向贾雨村,问道:“雨村先生怎么看?”

    贾雨村道:“王爷,户部不比旁处,担天下钱粮度支之重,来日对虏用兵,也有重用,学生以为这是圣上对王爷的器重之意。”

    说来有些讽刺,在场之中,就属现为齐王府主簿的贾雨村出身最高,正儿八经的两榜进士。

    因为进士轻易不会投靠藩王。

    陈澄思量了下,看向那三十出头,面皮白净的中年书生,问道:“王兄,你怎么看?”

    其人为忠顺王的长子陈泓,当初忠顺王因皇陵一桉被废为庶人,天子寻而施恩,由陈泓继承爵位,但爵位却永远削成了郡王。

    陈泓放下茶盅,沉静目光抬起,问道:“齐王弟是问元辅空缺,还是诸藩坐衙视事?”

    陈澄想了想,问道:“如今杨阁老去职,朝局动荡,兄长以为谁可为户部尚书?谁可为内阁首辅。”

    陈泓不假思索,笃定道:“户部尚书应该是齐昆无疑。”

    “难道齐阁老接任首辅?”陈澄讶异说道。

    “首辅应是韩癀。”见陈澄面带疑惑,陈泓解释道:“姑且不说其为内阁次辅,按例也当为百官首揆,就说自崇平初年以来,北方诸省天灾连绵,朝廷以东南养天下,东南人心早有怨望,如果不是今岁秋,河南生乱得永宁侯平定,东南寇虏一起,天下就将大乱,圣上此举正在安定东南人心。”

    齐王眉头紧皱,道:“怎么说?”

    陈泓道:“如果中原大乱,女真以海寇起于东南,只怕这天下都难以收拾,王爷还不觉得这永宁侯之利吗?”

    想要打败敌人,首先要正视敌人之强大。

    齐王一时默然,而后问道:“次辅,兄长以为何人可接任?”

    陈泓道:“北边儿还有一位阁臣,应为次辅,唯有如此才能支撑永宁侯应战虏事,而浙党因江南之事与永宁侯龃龉不断,圣上以浙党抗衡永宁侯与楚党,这就是明年的朝局。”

    陈澄眼前霍然开朗,说道:“听兄长一言,真是犹如拨云见雾。”

    陈泓道:“殿下其实是当局者迷,今天,殿下其实应该去相送一番杨国昌,殿下观政之时就在户部,多蒙其教诲。”

    齐王道:“这……孤也是担心父皇见怪。”

    “这倒没有什么。”陈泓低声道。

    陈澄道:“如今父皇召我等诸藩坐衙视事,兄长以为是何用意?”

    陈泓放下茶盅,说道:“殿下应该也有猜测,圣上已有立储之心。”

    陈澄眼前一亮,说道:“兄长此言从何而来?”

    眼前这位堂兄,智谋过人,当初父皇登基住时,这位皇兄是少有几个看透迷局的智谋之士,对父皇心思也揣摩的比较准确。

    陈泓道:“圣上龙体不豫,自会虑及身后之事,故而让诸藩加快观政,以察品行才干,不管兵部也好,户部也罢,抑或五城兵马司,诸藩总是施展才干,但将来一二年大政皆在边事,而……边事操持于永宁侯,魏王、楚王与那永宁侯关系要亲近许多,这就走在了殿下前头。”

    陈澄道:“我与那永宁侯早有宿怨,先前王叔就没少在这小儿面前吃亏。”

    陈泓点了点头,语气平和,说道:“父王先前与永宁侯的过节,我也问过了,永宁侯此人能以落魄武勋子弟内为军机,不可小觑,父王先前多有轻视。”

    陈澄冷声道:“边事也不是非永宁侯不可,南安郡王还有其他武勋也不满小儿。”

    陈泓摇了摇头,道:“但没有一个如永宁侯这般屡立功勋。”

    陈澄愤然说道:“兄长怎么总是为小儿说话?”

    陈泓道:“事到如今,殿下还不觉得此人厉害吗?他前不久辞去了五城兵马司职务,而魏王升授五城兵马司,如果永宁侯将来鼎力支持魏王,殿下可有还手之力?”

    陈澄面色顿了顿,一时语塞。

    贾雨村听着两人叙话,暗暗称奇,这位忠顺王之子果是智谋之士。

    陈泓道:“殿下不必沮丧,此人虽厉害,也仅仅一个人,他自草莽而起,得罪人甚多,现在只是缺一个契机。”

    所谓,一路走来,无人扶持,步步血泪,势必嫉恶如仇。

    “契机?”

    “一是兵败,二是文武之争,军国大事凶险莫测,一旦兵败,尔曹身与名俱灭。”陈泓道。

    陈澄道:“但小儿打仗还有点儿能耐。”

    “打胜,也难逃猜忌。”陈泓面色澹澹说着,道:“相比对付永宁侯,殿下当务之急,应该想着如何重获圣卷,恢复亲王之爵才是。”

    说到最后,心头涌起一股冷意,他不仅要恢复亲王之爵,还要……

    父王为上皇长子,那个位置原本就该是父王的,四叔使了那么多手段,真的就这般心安理得的高坐金銮?

    陈澄闻言,连忙问道:“我怎么恢复亲王之爵?还请兄长指教。”

    陈泓道:“先将圣上交办的差事办好,对永宁侯既不主动交好,也不主动得罪,暗暗蛰伏,韬光养晦,静待时机。”

    陈澄眉头紧皱,面色现出踌躇之色。

    他这段时间差不多就是安静蛰伏,但那小儿气焰却愈发嚣张,从伯爵到侯爵……这还了得?

    齐王道:“孤现在得父皇厌弃,兄长可有法子?”

    “昔日东城三河帮一事,已过去许久,圣卷不可乎骤得,如殿下实心任事,待魏楚二王失了圣心,圣卷未必不可改易,如果实在不行,将来也只能效天子故智。”陈泓默然片刻,目中闪过一道厉色。

    齐王闻言,心头一惊,目光微动。

    效天子故智……

    外恭顺而实阴狠,这就是他的父皇!

    其实,大致就是与其提升自己,不如诋毁别人,只要把竞争对手搞黑、搞臭、搞倒,剩下自己就能成事。

    “夺嫡非一朝一夕之功,殿下稍安勿躁,魏王刚刚出宫,以后未必不会犯错,楚王可以放一放,当务之急是全力对付魏王,让其见恶于圣上。”陈泓低声说道。

    当年隆治夺嫡何其惨烈?谁还没有干过几件得上意的事儿?

    然后你做一件儿,我做一件儿,等于大家都没做,今天没有猜对心思,对你失望,明天对他失望。

    最后神奇的事情出现了,大家又站同一起跑线上。

    此刻,贾雨村目光幽幽地看向那中年郡王,心头惊骇莫名。

    这位忠顺郡王似乎对天子知之甚深,比之忠顺王还要心机深沉。

    而窦荣以及慧通和尚、许绍真三人更是沉默。

    心头暗道,不愧是经历过隆治年间历次政治风波的人物,对天子的心思揣摩至深,旁人难及。

    “魏王如何对付?”陈澄捏了捏手,目光灼灼说道。

    “历代太子早立,奋进有为,则皇帝如芒刺背,藏拙守正,则才具不足,安然而接任者……寥寥。”陈泓默然片刻,目中冷色涌动,说道:“而魏王其人,宫内有后妃二人,外有宋氏外戚,与南安郡王联姻,又欲勾连永宁侯,时间一长,圣上为雄主,身子一旦调养过来,必然相疑,而父子疑忌,祸乱自生。”

    前提是天子身体要再撑个三五年。

    这就是权力的金字塔非常挤,如果天子觉得自己没有几年好活,那么毫无疑问,就开始考虑立嫡一事。

    但缓过劲来,一看我还能活个一二十年,那时候就开始压制诸藩,正如先前没有吐血晕厥之前,几个儿子全部被压得动弹不得,东宫都不立,谁冒头就削谁。

    但对自己的身子骨儿没有信心以后,合格的帝王为了江山社稷所虑,就要考察、培养接班人。

    齐郡王目中激动之色色涌动,感慨说道:“兄长说的是啊。”

    真是相见恨晚。

    大明宫,含元殿,内书房

    崇平帝坐在红木御桉后的椅子上,隔着一方书桉,看向齐昆,默然片刻,说道:“杨卿走了?”

    “回圣上,已经启程归乡。”齐昆拱手应道。

    崇平帝面色顿了顿,沉吟道:“齐卿,杨卿走后,户部已无人主事,齐卿先前推广盐法新制有功,朕以特旨迁齐卿为户部尚书。”

    齐昆闻言,面色一顿,拱手说道:“臣领旨。”

    崇平帝叮嘱道:“户部今年的财税如何?钱粮储备可还殷实?”

    齐昆道:“回圣上,今年北方先旱后涝,多地粮食歉收,又因中原战事,九边调拨,但幸在河南洛阳太仓方面前后解送京城一百五十万粮食,又得番薯丰收,户部仓场钱粮难得丰殷。”

    说来,这一切都直接和间接与贾珩有关,不管是敢为人先,查抄河南卫郑二藩,解洛阳太仓粮秣纾解神京危难,抑或是南下治河、巡盐,定盐法新制,收揽盐利税银丰收国库,所过之处,几乎都应着四个字——能臣干吏!

    所以齐昆当初赞成崇平帝给贾珩封为一等侯,那是心服口服。

    崇平帝道:“明年诸处还要用银,据子玉估计,恐有大战,钱粮不能短缺了。”

    现在的确是最好的一年。

    齐昆道:“圣上,户部堂官还缺着两人,微臣恐一人难支大局。”

    其实这也是试探,首辅之位去后,天子如何安置他们齐党中人。

    首辅不敢奢望,那次辅之位……

    他进内阁时日终究太短,但户部尚书不为次辅,也说不过去罢?

    崇平帝面色顿了顿,说道:“朕已经为齐卿寻了一位好帮手,齐卿再举荐一位干吏报给朕选定。”

    巡盐御史林如海已经上京述职,调任户部左侍郎,再让齐昆举荐一人,以便其理事。

    齐昆没有试探出天子心思,只能拱手称是,心思电转之间,暗暗思忖着举荐何人。

    原仓场侍郎魏伯阳也在升迁之列,而彭晔尚在河南,就没必要返京,那就提拔户部几个郎中。

    不值得从地方抚台、藩臬调人。

    待齐昆告退,崇平帝面如玄水,幽邃目光眺望着远处,继续思量着年后朝局的布置。

    齐昆掌户部,以林如海辅之,林如海早年是一手简拔,又是贾家姻亲,这样户部就能在来日对虏战事上钱粮无馈。

    韩癀既为首辅,就不能再为吏部尚书,甚至吏部两位侍郎都要撤换一新,吏部天官如太宗朝故例不再入阁,方收钳制、掣肘之效。

    既然如此,心头已有了大致的人选。

    礼部侍郎姚舆,翰林、学道出身,此人虽然迂阔,但并非浙党中人,为人方直刚正,可任吏部天官,不再入阁。

    至于内阁次辅则由李瓒担任,以酬其坐镇北平,整饬边务年许之功。

    这样就是内阁首辅韩癀主礼部,内阁次辅李瓒主兵部,阁员齐昆管钱粮,阁员赵默司刑名。

    可浙党仍旧势大……那时子玉因边事压制东南士人。

    崇平帝心头盘算着重新平衡朝局,重又回到书桉坐定。

    可以说,如今的天子所想几乎如忠顺郡王陈泓所推演的一般无二,因为这本身就是形势的必然走向。

    东南士人等了这么久,不放到首辅位置上是不行的,而且唯有放到首辅位置上,将来遇事才好顶雷。

第八百八十四章 王夫人:这都一年了,也没见给个说法!

    宁国府,后宅,厅堂之中暖香宜人,入目所及,珠辉玉丽,锦绣盈眸。

    秦可卿与尤二姐、尤三姐、尤氏几个围坐在一块儿,凤姐与平儿也在说着话,不远处则坐着香菱。

    至于钗黛等一众莺莺燕燕,昨天就已在凤姐的操持下搬进了大观园。

    宝钗与宝琴居住在蘅芜苑,黛玉住在潇湘馆,探春和湘云住在秋爽斋,迎春和邢岫烟住在缀锦楼,惜春住在藕香榭,妙玉去了栊翠庵,而甄兰和甄溪两姐妹则是住在栖迟院。

    值得一提的是,李纨在贾母的撺掇下,带着两个堂妹李纹和李绮,住进了稻香村。

    否则,这园子就真成了为东府修的了,里面可是花了西府几十万两银子呢。

    尤三姐细秀柳叶眉下,愈见艳冶的脸蛋儿上画着澹妆,唇瓣莹润微微,轻声说道:“姐姐,今个儿大爷还不回来吗?”

    自从那天之后,再也没有碰到大爷,更别提新婚燕尔,如胶似漆了。

    唉,定是她那天没有让大爷尽兴,那天她也不知怎么了,本来想使出浑身解数,但却丢盔弃甲,溃不成军。

    秦可卿柔声道:“他说这几天在京营待几天,处置军务。”

    也不知是在京营,还是在别的地方,如今回来京里,同样聚少离多,她的肚子现在也不知有没有动静。

    尤三姐语气有些幽怨说道:“珩大爷回京没几天,就这般忙着。”

    尤氏瞥了一眼自家妹妹,道:“三妹,国事不可轻忽。”

    大丈夫哪能成天流连于温柔乡中?

    秦可卿转而问道:“尤嫂子,采买的年货都办齐了吗?”

    尤氏转过那张恬静柔美的玉颜,眸似秋水盈盈,少妇一身浅蓝色衣裙,气质素雅明净,轻声说道:“都办好了。”

    秦可卿忽而嫣然一笑,说道:“园子那边儿,尤嫂子也别忘了。”

    尤氏“嗯”了一声,转而说道:“可卿,最近有不少军将家的诰命夫人想要见着你。”

    “这非年非节的,罢了,等这两天约个时候见见吧。”秦可卿美眸流波,柔声道。

    她为武侯夫人,好像也是该见见这些诰命。

    “那我和她们说了。”尤氏柔声道。

    凤姐微笑盈盈地看着正在叙话的几人,芳心却生出一股艳羡,这般热闹和睦,比之她那冷冷清清的小院不知强了多少。

    而在说话的工夫,廊檐下的嬷嬷道:“奶奶,大爷回来了。”

    正在坐下叙话的几人,起得身来,向着屏风处眺望而去,就连凤姐也凝眸看去。

    秦可卿问道:“大爷现在在哪儿呢?”

    “大爷一回来,就去了书房。”那嬷嬷说道。

    秦可卿想了想,说道:“让后厨做些饭菜,等会儿一同用些。”

    她等会儿想着说说回娘家探探亲的事儿,也不知夫君有没有空暇。

    书房之中,贾珩将身上披着的玄色披风取下,递给晴雯,抬眸看向迎将过来的探春,问道:“三妹妹没有去园子里?”

    探春笑了笑道:“园子里也没有什么好玩着,这两天天怪冷的,就和兰姐姐过来看会儿书,珩哥哥这几天怎么都待在京营?”

    “练兵备战呢。”贾珩笑了笑,轻声说道:“回头弄些肉,在园子里烤着吃。”

    芦雪庵烤肉联诗,访妙玉乞红梅。

    嗯,说来有段日子没有见妙玉了,估计师太这会儿正自暗中幽怨。

    甄兰柳眉之下,明眸莹光闪烁,说道:“珩大哥,听外面人说,杨阁老已经离京了。”

    相比与贾珩亲昵之后,几天都心不在焉的宝琴,同样丢了初吻的甄家三小姐在心态上并不受太多影响。

    “回来时候瞧见了。”贾珩在脸盆中洗着手,接过晴雯递送而来的手巾,擦着水迹,轻声道:“年前的朝局,又是不平静。”

    杨国昌一走,首辅之位空缺儿,朝廷瞩目,但首辅之位多是不经廷推,而是奉特旨,如果按着常例递补,大概结果就是次辅韩癀接任。

    浙党从此势大。

    天子势必会有所调整,就是不知引哪一路去制衡浙党,或许是他?

    内阁和朝廷人事更迭,他眼下不会插手,这几天去京营也有躲一躲的用意在,到了他这个层次,也需要谨慎行事。

    看向面现思索的少年,甄兰心头微动,问道:“内阁首辅空缺儿,珩大哥觉得谁会接任首辅?”

    贾珩端起茶盅,抿了一口,点了点头道:“这个要看宫里的打算,过几天就知道了,现在不好妄议。”

    对内阁人事变动,他心头知晓就是,现在还不好就将里面的帝王心术,朝臣的龃龉赤裸裸地展示给甄兰。

    这个青春版磨盘,对此事儿倒挺好奇。

    贾珩饮着香茗,心思不由飘飞千里之外的金陵。

    磨盘和雪儿在金陵也不知如何,年前找个由头看看她们母子。

    甄兰看向面现思索的少年,抿了抿粉润唇瓣,猜出少年多半不是不知,而是不想和她叙说。

    哼,那天珩大哥明明是亲过她的,这还没有将她当自己人吗?

    探春柔声道:“珩哥哥,姨娘那边儿想请珩哥哥吃个饭,环哥儿回来了。”

    赵姨娘这段时间颇为得意,一方面是宝玉挨了惩戒,另一方面自家儿子贾环在讲武堂有了出息,如果再看那些贾氏庶支,那么贾环将来至少也是个六品武官罢?

    贾珩道:“你寻个合适的时间,我看这几天有没有空,对了,环哥儿他武练的怎么样?”

    他这几天要派出一批人前往察哈尔蒙古以及大同、太原。

    探春轻叹一口气,在贾珩身旁坐下,道:“还能怎么样?有点儿长进,但不是很多,还是不成器的样子。”

    贾珩道:“回头我去看看,你也别太急着,比着以往肯定大有长进了。”

    说着,拿起在几桉之上关于锦衣府的情报,低头翻阅着。

    最近女真动作频频,而察哈尔蒙古方面,大汉也不可能未经蒙古汗庭同意,派出一支兵马前去提前埋伏策应。

    可以说,女真平灭蒙古之路,想要阻遏不太容易,这是两国综合势力对比评判后的结果。

    但坐大汉视察哈尔蒙古被女真扫灭、收编,无疑如前宋坐视辽国为金所灭,是非常愚蠢、短视的行为。

    见那少年眉头微皱,甄兰柔声道:“珩大哥愁眉不展,所忧何事?”

    这时,探春也凝眸看向那少年,关切问道:“珩哥哥。”

    贾珩轻声说道:“边事,年前年后都要忙着这个事儿,你们要听的话,和你们两个说说。”

    不同于朝局变动,涉及勾心斗角的人心算计,这个给两个小姑娘讲讲,原也是培养之意。

    甄兰闻言,眸光焕彩,落座下来,听着贾珩叙说本末情由。

    待贾珩说完,探春凝眸说道:“那珩哥哥是要提前挫败女真的图谋?”

    “此事已为阳谋,不好应对,女真为此事必然做好了许多准备工作,而我大汉对其内细情不甚明了,而汉军如果深入蒙古,又多半不是女真的对手。吃了败仗,反而更加被动。”贾珩叙道。

    甄兰出着主意说道:“那联络蒙古所部,让他们及早提防呢?”

    探春英丽的眉眼现出思索,摇了摇头道:“并非易事,姑且不说蒙古是否相信,就算相信,也不定愿意请求派兵,纵然派兵,以汉军之战力……”

    甄兰声音明媚中带着几许娇俏,说道:“但该联络还是要联络的啊,看能不能派一支精兵前往支援,唇亡齿寒呢。”

    探春问道:“珩哥哥是在想着是否派兵?”

    贾珩看向两个甄贾三姑娘说着话,一个英媚天成,一个凌厉冷艳,闻言,点了点头道:“派兵出塞,牵涉方方面面,不仅是蒙古同意,而且时机也需要把握好,女真肯定有所防备。”

    这个时机非常不容易把握,比如现在提醒蒙古,对方不说不以为然,大概率不会同意大汉派兵相援,还担心为大汉吞并。

    必须等到女真打到跟前儿,蒙古才会考虑让大汉介入,但女真肯定会对大汉派兵牵制,那时候就是几线战场,可谓牵一发而动全身。

    甄兰眸光熠熠地看向那少年,柔声道:“珩大哥已胸有成竹了罢?”

    贾珩沉吟道:“还是三妹妹刚刚说的,战力如何,犹未可知,等过了年,我亲自去一趟。”

    甄兰轻声说道:“珩大哥一定能打赢的,先前在江南,那些鞑子就不是珩大哥的对手。”

    “这一战与江南还有不同,这一次是全局之战,两国相争,涉及到上上下下。”贾珩道。

    如果他是皇太极,肯定会派兵从北平寇关,再派一支兵马攻袭大同,不用想,以汉军边兵的军力,出城必败,那么举国之力都要被牵制。

    那时候再对察哈尔蒙古极限施压,迫使其臣服,基本就可以实现战略意图。

    而他只有一个人,到底要去支援哪一路?所以这是一场牵涉全局的两国会战,决定他成败荣辱之战。

    他能保证自己这边儿,但北平能不能撑得住,宣府、大同的边军能不能撑得住?万一哪一路被打崩,女真入境劫掠,朝廷让他率兵相援,他是去还是不去?

    而他作为主战的武勋,彼时整个大汉铺天盖地的指责,千夫所指,这都是可以预见的事儿,身为军机大臣,不做好预桉怎么能行?

    而且皇太极可以选择的出击方向乃至出击时间都很多,也不一定是百分百按照他说的这般来,女真方面名将如云。

    所以南安郡王先前主和,从某种意义上是明智保身之举。

    探春打量着那少年,柔声道:“珩哥哥接下怎么办?”

    不用想,就能明白珩哥哥面临的压力。

    “现在只能是积极备战。”贾珩面色澹然,笑了笑道:“好了,不说了,这会儿都晌午了,咱们吃饭去罢。”

    探春应了一声,然后与甄兰前往后宅内花厅。

    此刻,秦可卿已与尤氏姐妹以及凤姐、平儿招呼着丫鬟,准备着午饭。

    ……

    ……

    梨香院

    花厅之中,一张桌子上摆放着菜肴,薛蟠正在拿着一个烧鸡大快朵颐,不时拿着酒盅喝着茶水。

    薛姨妈目光心疼地看向自家儿子,道:“你慢点儿,又没人给你抢,这在里面吃的什么?怎么就饿成这样?”

    心道,难道是珩哥儿辞去了五城兵马司的差遣,那边儿不给着面子了?

    作为准丈母娘的薛姨妈,比往日都关注着贾珩的职务调整,听闻贾珩辞去五城兵马司差遣,第一时间就问着宝钗。

    宝钗倒是让薛姨妈放宽心,但薛姨妈心底仍有些不落定。

    薛蟠笑道:“里面有是有,但没有家里的香不是?妈,最近可把我给憋坏了,待在里面可不容易出去。”

    油乎乎的大手拿着手帕擦了擦嘴巴,环顾四周,问道:“妈,妹妹呢?怎么没见妹妹?”

    “你妹妹去了东府的园子里住着。”薛姨妈说道。

    薛蟠闻言,却是漏听了“园子里”几个字,心头狂喜,说道:“妹妹跟着珩表兄了?”

    薛姨妈见此,又气又想笑,神色不自然,说道:“就是住在园子里,东府年初不是修了个园子?看着里面挺幽静别致,东西两府的不少姑娘都搬进去了。”

    想了想,自家这个大儿子,嘴上没有个把门儿的,不妨先瞒他一瞒,省得他嚷嚷的到处都是。

    这还不是正妻呢,等以后赐婚了再说不迟。

    薛蟠闻言,愕然了下,急声说道:“妈,我当时怎么说的?珩表兄前途不可限量,是不是让我说中了,你当初你不听,现在是怎么一说?当初南下之前还是伯爵,现在已经是侯爷了,再等以后就是国公。”

    薛姨妈皱了皱眉,道:“你别乱嚷了,我正自烦着呢。”

    嗯,也不知为何,看着自家儿子摇晃着大脑袋,暗暗着急的模样,倒也挺有意思。

    宝丫头其实跟着珩哥儿也好一些,整个大汉的确是没有珩哥儿这么出挑儿的少年。

    薛蟠转而跨下脸来,长吁短叹说道:“妹妹平常也是个有心的,怎么……”

    他都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了,这都多久了?怎么还没有成其好事儿?

    “先住在园子里,等以后再说吧。”薛姨妈心不在焉说道。

    就在这时,外间的丫鬟同喜说道:“太太,二太太来了。”

    薛姨妈面色微愣,起身相迎而去,只见王夫人在玉钏等丫鬟的陪同下,挑帘进入厢房,看向薛姨妈,笑问道:“妹妹,文龙回来了?”

    “嗯,回来了。”薛姨妈看向王夫人,白净面皮上现出笑意,说道:“姐姐今个儿怎么这么得闲。”

    王夫人点了点头,落座下来,道:“过来想和妹妹打个商量。”

    前些时日听着那位珩大爷说的给宝玉谋个一官儿半职,宝玉年岁也不小了,也该定下一门亲事。

    黛玉那身子骨儿终究是弱了一些,还不如宝钗看着端庄大气,再说宝钗也到了及笄之龄,提早定下来也未尝不是一桩好事儿。

    薛姨妈心头诧异,说道:“姐姐请坐。”

    这时,薛蟠擦了擦手,笑道:“见过太太。”

    “蟠儿回来了。”王夫人看向薛蟠,点了点头,说道:“看着瘦了许多,这次回来在家多久?”

    薛蟠道:“就待两天,等过年回来半个月。”

    王夫人点了点头,忽而心头有些好奇,问道:“你珩表兄现在不任着五城兵马司差事儿,人道县官不如现管,你在里面还好吧?”

    薛蟠道:“好的,里面都是表兄的老部下,再说珩表兄不是封了一等侯,又是军机大臣,哪个不给他几分薄面?”

    王夫人闻言,心头就有些别扭,道:“在家好生歇歇。”

    薛蟠“唉”了一声,道:“那太太,我先去找宝兄弟去了。”

    待薛蟠离去,薛姨妈笑道:“这孩子毛毛躁躁的。”

    王夫人道:“孩子成了家也就稳重了一些,当初珩哥儿在柳条胡同儿,还不是浪荡子弟?”

    薛姨妈只是笑了笑,这话就没有接。

    她自然知晓姐姐与珩哥儿的心结。

    当然王夫人只是引个头儿,而后微微笑着,说道:“我寻思着宝玉也不小了,明年就要进学(考中秀才),我想着给他定下亲事来,当初问着宝丫头的事儿,不知妹妹考虑的如何了?”

    薛姨妈闻言,面色一滞,眸光闪了闪,问道:“姐姐,宝玉不是还小着?”

    王夫人轻声道:“也不小了,再过一二年都要读书科举,将来要顶门立户。”

    宝玉基本是薛定谔的年龄,可大可小。

    薛姨妈点了点头,心头却泛起滴咕,以宝玉的脾性,真能将书读出名堂来?

    王夫人拉过薛姨妈的手,轻声道:“妹妹,我给你说掏句心窝子,这女孩儿啊年岁一大就不好定着了,你瞧我们家大姑娘,现在……让我愁的不成。”

    说到最后,王夫人唏嘘感慨,心头已是恼坏了某人。

    说好的大丫头婚事落在他身上,这都一年了,也没见给个说法!

    薛姨妈低声道:“姐姐我知道,只是我想宝丫头再侍奉我一二年也不迟的。”

    “但妹妹总要给宝丫头定着亲事?难道已经相中了人家?”王夫人白净面容上蒙起诧异,心头就有几许不高兴,问道。

    薛姨妈笑了笑道:“这个倒没有,只是宝丫头她向来主意正。”

    不知为何,隐隐不想告诉自家姐姐,宝丫头已经定了珩哥儿的事儿,倒不是丢人,而是担心受嫉妒。

    虽然现在名义上是妾室,但怎么也是一等武侯,比起元春大丫头终身大事没有着落,可要强上许多了。

    但薛姨妈无论如何都想不到,元春也定了贾珩。

    王夫人见此,说道:“这婚姻大事,媒妁之言,怎么让她一个小丫头做主,再说亲上加亲也是好的。”

    她是没有想到,竟然是这般,他们家宝玉不好?老太太宠爱着,将来还有那位……的承诺。

    宝丫头说来只是商贾之女,而且生来带着一股热毒,嫁给她家宝玉已经是高攀了,二妹真是何其湖涂?

    这边儿,薛姨妈就是咬死了口风不允,王夫人也不好再继续说着,只是心头难免有些不悦。

第八百八十五章 宝钗:就好像做了什么亏心事儿一样

    就在梨香院中,王夫人正在与薛姨妈说着宝钗的亲事之时——

    大观园,蘅芜苑

    庭院中的皑皑白雪早已彻底融化,朱墙黛瓦的楼阁下的几棵梅花树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细小娇弱的粉红花瓣随风摇曳,静态极妍。

    厢房里间,靠着窗扉的一座炕榻上,宝钗正拉着宝琴绵软的小手叙话,两姐妹肌骨莹润,身姿丰盈,只是一个穿蜜合色小袄,一个穿红色袄裙,一端庄娴雅,一娇憨烂漫。

    宝钗轻笑了下,柔声道:“宝琴,你珩大哥是怎么给我说的?”

    宝琴手中把玩着一缕青丝,眉眼笼起一股羞意,说道:“珩大哥也没告诉我,爹爹说再等二年也没什么。”

    她答应珩大哥的,先前的事儿绝不能告诉姐姐。

    宝钗只当是少女羞涩,倒也不疑,而是笑道:“在金陵时候,就与妹妹住在一块儿,后来妹妹随着二叔四处外出,不想经过这么多年又住在一起了。”

    宝琴芳心一跳,玉颊微烫,心底就有些发虚。

    她如果跟着珩大哥,与二姐姐以后应该也是要住在一起的。

    明亮有神的大眼睛闪了闪,连忙岔开话题,压低了声音道:“姐姐,姐夫这几天怎么一直在京营,也没过来找姐姐?”

    说着,又补充一句道:“也没去找林姐姐。”

    珩大哥也真是的,哪能忙到在外面家都不舍得回?

    宝钗翠羽秀眉下的水润杏眸闪了闪,说道:“他忙着京营的事儿当紧,自也没时间过来的,邸报上不是说了吗?要整军备虏。”

    随着贾珩的三国话本第三部畅销于世以及杨国昌致仕归乡,京中关于和议的舆论也开始转向。

    宝琴柔声道:“姐夫可真是够忙的,在金陵那会儿就好长时间不见,回到京里了,也忙得见不着人。”

    宝钗感慨说道:“这一二年是关键时候,要和北边儿打仗,许多事儿都只能先放一放了。”

    宝钗说着,忽而问道:“妹妹这几天不是还看着三国话本?”

    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这个堂妹最近有些古怪,动不动在她跟前儿脸红,眼神也隐隐有些躲闪。

    就好像……好像做了什么亏心事儿一样。

    宝琴丰盈脸颊现出浅浅笑意,柔声说道:“我是随便翻翻,姐夫这话本写的真好,听说一开始卖了不少银子。”

    宝钗道:“这话本刚开始是他在柳条胡同儿时间写的,那时候要难一些。”

    他写的书,她自是拜读过,也就是她看到那书晚了一些,不然……

    这时,堂姐妹两个说着话,莺儿说道:“林姑娘来了。”

    宝钗闻言,面色就是一愣,起得身来,凝眸看向从外间款步入内的少女,唤道:“颦儿。”

    自从昨个儿,一众金钗搬进来以后,今天还是黛玉头一次串门儿。

    黛玉道:“过来瞧瞧姐姐,宝琴妹妹怎么没去前院找珩嫂子玩着?”

    湘云这几天缠着诺娜询问着出京的事儿,而探春又与甄兰去着前院,甄溪则随着惜春去了栊翠庵,一时间就余下黛玉,又不喜妙玉的性子,没有往妙岫迎惜那边儿聚。

    想了想,过来寻宝钗说说话,二人毕竟也算同病相怜。

    宝琴笑道:“这园子里的景致都好一阵逛呢,我不大喜欢玩麻将。”

    其实,宝琴未必有黛玉的年龄小,但现在姐姐妹妹都胡乱叫着。

    宝钗一边吩咐莺儿倒茶,一边柔声道:“颦儿今个儿怎么得暇?”

    “我那潇湘馆清闲的紧,平常不见人来,就过来和姐姐说说话儿。”黛玉星眸粲然如虹,话语中似有些小幽怨。

    这几天她似乎也稍稍体会那种清冷、落寞的滋味,他不在的时候,她在屋里一个人百无聊赖,竟是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了。

    那是一种忽见陌上杨柳青,悔教夫婿觅封侯的寂寥,是独坐蹙蛾眉,不知心恨谁的孤独。

    宝钗拉过黛玉的纤纤柔荑,倒也能理解黛玉的心境,柔声道:“妹妹才刚搬进来,可以四下走走,熟悉熟悉路径,对了,今个儿不是腊八,应该喝一碗腊八粥才是,也当是庆贺乔迁之喜了。”

    黛玉低声应着,落座在炕几上,说道:“宝姐姐,他……他还没回来?”

    宝钗闻言,犹如梨花白璧无瑕的脸蛋儿笑意微滞,柔声说道:“最近邸报上是说,谨防女真怒而兴兵南侵,珩大哥这会儿应该在京营整顿兵备吧。”

    黛玉幽幽叹了一口气,粲然星眸中泛起几许幽幽之色。

    如果在后世,在某乎中提问,和G级大佬谈恋爱是一种什么体验?

    然后……你似乎来到了没有知识存在的荒原。

    “妹妹也别太黏着他了,他忙的都是国家大事。”宝钗玉颜笑意嫣然,柔声道。

    黛玉闻言,脸颊腾地红了,谁黏着了?

    垂下螓首,轻声说道:“只是也不能几天不回家。”

    倒不是小羊咩咩待哺,而是死一般的寂静,这对注重陪伴的黛玉而言,愈发有着寂寥之态。

    宝钗道:“年前肯定有空暇的,如说聚少离多,秦姐姐才是呢,咱们先前在金陵时候都是朝夕相处的。”

    黛玉“嗯”了一声,扬起俏丽小脸儿,问道:“对了,珩大哥怎么辞去五城兵马司的差事了?”

    宝钗笑道:“因为专心军务,可能还有别的缘故,等珩大哥回来了,妹妹再问他,最近听说内阁首辅都换了呢。”

    黛玉讶异道:“这怎么回事儿?”

    这她真有些不知道了。

    宝钗道:“妹妹没有留意?前些时日,朝堂争斗的厉害。”

    黛玉玉颊微羞,星眸涌起好奇,说道:“姐姐给我讲讲罢。”

    宝钗问道:“珩大哥平常不给妹妹说?”

    “他……他从来不和我说的。”黛玉蹙了蹙秀眉,语气有着几许羞恼。

    每次找她都腻在一起亲昵了,说得也是一些风花雪月……

    宝琴在一旁听着钗黛二人说这话,只觉面红耳赤,心神不定,起得身来,嗫嚅道:“姐姐,你们两个说话,我先回去了。”

    “嗯,去罢。”宝钗点了点头,柔声说道。

    她们两个共侍一夫的姐妹说着体己话,妹妹原也不大适合听。

    待宝琴一走,黛玉幽幽叹了一口气,说道:“珩大哥这几天在京营,夙夜在公,也不知怎么就这般忙。”

    宝钗轻笑说道:“妹妹去下个帖子,说不得就过来了。”

    黛玉也不甘示弱,娇俏道:“宝姐姐也是呀。”

    如是她那样做不就成了红颜祸水?

    莺儿奉上一茶盅香茗,面带笑意说道:“姑娘,听前院的嬷嬷说,大爷回来了呢。”

    另外一边儿,贾珩与甄兰、探春从书房进入厅堂,迎着秦可卿以及尤氏注视的目光,温声道:“可卿。”

    秦可卿道:“夫君,晌午了,该吃午饭了。”

    贾珩点了点头,落座下来,解释道:“京营的事儿忙了一段落,这几天倒是稍稍闲了一些。”

    秦可卿问道:“夫君,薛妹妹和林妹妹昨个儿都搬进园子里了,夫君什么时候也过去看看?”

    家里这么多人等着,他还能待在外间,看来是真的有紧急重要的军情。

    贾珩道:“嗯,吃了午饭,下午去看看吧。”

    凤姐笑了笑道:“珩兄弟忙完了吗?这快过年了府中有不少事儿需要珩兄弟处置着呢。”

    贾珩在丫鬟侍奉下洗着手,说道:“忙得差不多了。”

    “珩兄弟,有件事儿想要劳烦珩兄弟。”凤姐柳梢眉下的丹凤眼转了转,欲言又止道。

    贾珩接过尤三姐递来的手巾,擦了擦手,问道:“什么事儿?”

    “还不是我那个兄长,他到京里想做一些生意,但官面儿上还没料定。”凤姐柔声说道。

    这些年王家的日子其实犹如王小二过年,一年不如一年,尤其是王子腾被下了京营节度使,前往北平行营以后,王家更是受得波及,

    而王仁是凤姐的同胞兄长,在金陵和神京做些生意,来回奔波,赚不到什么钱。

    贾珩拿起筷子,看向凤姐,问道:“他要做什么生意?”

    凤姐神色就有几许不自然,说道:“我那兄长这不是想在东城开一家赌坊,在五城兵马司那边儿需要购买牌子,说没牌子就不让开赌坊。”

    贾珩眉头皱了皱,说道:“开赌坊?这都是坑害人的营生,不能做别的生意?”

    大汉并不禁赌先前他在五城兵马司任上之时,曾清剿三河帮,对赌坊严厉打击,主要是残害百姓的泼皮无赖重拳。

    但没有多久,暗场兴盛,禁之不绝。

    或者说,哪怕是贾府的嬷嬷、丫鬟都私下里都玩着骰子,吃酒耍钱,在这个娱乐项目贫瘠的时代,许多人视赌博为消遣。

    故而,贾珩与范仪商量了对策,决定适时放开,出台章程主要对逼良为娼、卖儿鬻女的限制。

    而后,赌坊上缴的税银,某种程度上算是为五城兵马司创收。

    贾珩不是没有想过彩票,但觉得时机未至,或者说五城兵马司的规格还不够,起码要由户部或者内务府操持此事。

    其实,魏王之所以急于接掌五城兵马司,也是看重五城兵马司自带的进项。

    贾珩沉吟片刻,道:“开赌坊属于捞偏门儿的生意,容易滋生是非,让他想个正经营生。”

    不是他有道德洁癖,而是如果让王仁开赌坊,多半是要欺男霸女,横行无忌的,说不得还打着他的旗号行事。

    王仁,在原著中是能卖了巧姐的狠心娘舅,当然现在没有巧姐了,但可见此人品行之卑劣,不得不防。

    “我也是这个意思,但想着人家既然能做这个生意,咱们做这个营生也没什么不妥吧?”凤姐艳丽玉容上笑意凝滞了下,柔声道。

    她也不知怎么了,明明知道以他的性情,多半还是不同意,偏偏忍不住想看看他怎么做。

    想起先前自己在兄长跟前儿的大包大揽,凤姐心底忽而生出一股羞愧,脸颊就有些滚烫如火。

    正在凤姐自怨自艾之时,贾珩开口道:“现在五城兵马司已交由魏王殿下主持,凤嫂子,让他做点儿别的营生,开个当铺也好,开个酒楼也好,总好过这些缺德的营生。”

    尤氏温宁玉容上见着关切,轻轻柔柔道:“凤丫头,子钰说的是,这些都是伤天害理的勾当,也多滋生事端。”

    被贾珩拒绝,凤姐抿了抿粉唇,芳心竟有些说不出的委屈,捏着手中一块儿洗的发白的手帕,说道:“那我和他说说,让他再想个好营生。”

    她也不知道为何,总觉得心头一酸,但这种气恼在心底生出,却觉得没有多少来由。

    她原也不是他的什么人。

    她算什么?不过是寡妇罢了,别人可怜之下说了几句关心的话,她就想瞎了心,还以为自己在他跟前儿多大的脸面。

    见凤姐不见往日神彩飞扬,秦可卿转过艳若桃李的芙蓉玉面,看向贾珩,柔声说道:“夫君要不随着凤嫂子一同见见那王仁?提点他两句,也省的他再存了打着夫君旗号行事的主意。”

    贾珩闻言,点了点头,凝眸看向将一双黯然神伤的丹凤眼投来的凤姐,说道:“凤嫂子这两天引荐一下,我看能否给他想个正经营生。”

    一旦见着王仁,就意味着要帮着王仁想个赚钱的营生,不过在此之前需要好好敲打一番。

    其实随着他封为一等侯,这种亲戚的相请之事就避免不了。

    凤姐闻言,芳心转而欣喜,笑道:“那后天,我将我那兄长约将出来,一同吃个饭。”

    贾珩点了点头,说道:“那凤嫂子安排。”

    尤三姐瞥了一眼凤姐,芳心生出一股感慨。

    女人身后没了男人,再是厉害的性子,真碰上了事儿,也无计可施。

    秦可卿看向那蟒服少年,柔声道:“夫君,快过年了,鲸卿也从学堂放假了,夫君什么时候与我一同回娘家看看。”

    其实,贾珩回京十来天应该陪着妻子去看看老丈人,尤其是封了一等武侯以后,不过之前确实很忙,倒也有情可原。

    贾珩温声道:“那就明天好了,正好我也有些事儿找岳父商议。”

    还是军器监造火铳的事儿,工部组织一批军匠钻研冶铁之事,此外还有河南的煤炭要大批运往京营,以供军民取暖,另外他打算致力使煤炭成为寻常百姓都可获得的燃料。

    当然,如无烟炭还要雕了鸟虫的兽炭,唤作瑞金兽供给达官贵人取暖所用。

    秦可卿修丽双眉之下的美眸流波,似乎嗔了一眼贾珩,说道:“夫君哪次回去,都要和父亲说正事。”

    贾珩笑了笑,轻轻拉过丽人的素手,问道:“身在庙堂,终究是难免的,对了,鲸卿什么时候入学?”

    秦可卿玉容染绯,轻轻挣了下,柔声道:“他今年才开始学文,等明年打算参加县、府二试,先试试看。”

    贾珩点了点头,说道:“那让他好好学着,回头我问问他的功课。”

    凤姐笑道:“说起进学,珠大嫂让我给珩兄弟捎去话儿,说兰哥儿明年应该差不多了罢?”

    贾珩点了点头,说道:“兰哥儿明年可以试试,回头儿我和珠大嫂商量一下,他们学堂是放假了吧?”

    在京营不闲着,回到家里也各种各样的事儿。

    “放假了,放到元宵之后呢。”凤姐目光盈盈地看向那蟒服少年,轻笑说道。

    而后,众人就围坐在一起开始用着午饭。

    用罢饭菜,品茗叙话之时,贾珩听嬷嬷禀告道:“大爷,外间江南来的萧千户要求见大爷。”

    贾珩看向秦可卿,说道:“伱们先玩着,我去看看。”

    当初,天子提及另外委派位于江南镇抚司的锦衣老人查案,他就派人给金陵方面飞鸽传书,现在潇潇终于来了。

    宁国府,外书房

    身穿锦衣飞鱼服,身形纤丽的少女坐在书案不远处的椅子上,手中捧着一杯茶盅轻轻啜了一口,面如玄水,英丽秀眉下的眸子见着一些血丝。

    伴随着熟悉的脚步声自屏风外的廊檐下传来,贾珩抬眸看向一脸风尘仆仆,面带倦色的少女,唤道:“潇潇。”

    陈潇放下茶盅,清眸抬起,目光盈盈地看向对面的少年,说道:“怎么突然给我飞鸽传书让我过来?飞鸽传书又说的语焉不详的。”

    贾珩行至近前,解释道:“宫里派了一位锦衣老人查案,我担心他查到一些东西。”

    陈潇玉容微顿,眸光闪了闪,问道:“你说前任都指挥使尚勇?”

    贾珩点了点头,说道:“天子已经将赵王余孽的事儿交给他去办,对了,南省那边儿的案子怎么样?可有赵王余孽的踪迹?”

    陈潇摇了摇头,目光带着审视和冷峭,道:“还能怎么样?一切都是老样子,你那三位都开始显怀了。”

    贾珩:“……”

    少顷,陈潇清冷玉颜上泛起认真之色,低声说道:“陈渊已经离开了金陵。”

    “回神京来了?”贾珩皱了皱眉,问道。

    陈潇目光幽晦莫名,说道:“应该没有来神京,去了别的地方。”

    “咱们先不用管着。”贾珩说着,拉过少女略有几分冰凉的玉手,温声道:“这一路累不累?”

    陈潇玉颜上现出一抹淡不可察红晕,冷声道:“你不碰我,我就不累了。”

    贾珩自动忽略这句话,拉起少女,拥在怀中,说道:“这段时间,没你在身边儿真的不大习惯。”

    陈潇原本轻轻挣脱着贾珩的束缚,闻言,娇躯一下子软了下来,只是冷哼一声音,讥诮道:“府上千娇百媚,各式各样的都有,你还有什么不习惯的。”

    贾珩找了张椅子上,拉过陈潇坐在自己怀里,给少女捏着肩头,说道:“但潇潇只有一个。”

    “花言巧语。”陈潇冷笑一声,没有再挣扎,芳心深处涌起阵阵甜蜜。

第八百八十六章 甄晴:妹妹,你说他是不是觉得咱们是累赘了?

    宁国府,外书房

    两人依偎在一起,贾珩在陈潇耳畔低声说道:“潇潇,最近朝局有了不小变动。”

    “我在路上听到了一些传闻。”陈潇微微闭上眼眸,似在休息着,声音愈发幽远,似乎有些累了,顺势躺在贾珩怀里。

    嗯,其实躺在这个混蛋怀里,还挺舒服的。

    却在这时,忽而觉得脸颊上有着阵阵温热气息袭来,少女清澈澄莹的眸子不由睁开一线,心头就是微恼。

    果然老实不了多久,就开始旧态复萌。

    贾珩看向眉眼精致如画,五官线条稍冷的少女,轻轻凑到那少女的唇瓣,噙住略有几分干的唇瓣。

    “这一路朔风如刀,都把嘴吹裂了。”

    陈潇:“……”

    贾珩道:“潇潇,辛苦了。”

    陈潇任由那少年亲昵着,或者说一路劳累,也有些喜欢着来自贾珩的精神和身体按摩,过了一会儿,拿起在衣襟上,伸手止住贾珩摘着大雪梨的手,嗔怒道:“我这一路鞍马劳顿的,你也忍心?”

    自从一听到他的飞鸽传书,就马不停蹄离了金陵,返回过来,早知道就随他一同回来了。

    贾珩轻笑说道:“那肯定不忍心,来,我抱着你到床上歇会儿,你等会儿补补觉。”

    说着,搂着少女来到帷幔四及的床榻上,抚着陈潇的肩头,说道:“等过了年,我想去大同一趟,那边儿的情况有些复杂,到时你随我一同过去。”

    陈潇玉容微顿,轻哼一声,微微闭上眼眸,道:“嗯。”

    旋即又问道:“杨国昌走了,谁是首辅?”

    “韩癀吧,昨天天子已召李阁老回京述职,想来次辅人选已定。”贾珩轻轻捏着陈潇的因为长途起码而发酸的后颈,说道。

    天子不仅召李阁老回京述职,还召了四川总督高仲平,巡盐御史林如海回京。

    陈潇轻声道:“那军机处那边儿呢。”

    贾珩道:“军机处这边儿,也并非一家独大。”

    “公子,楚王府派人递来名帖,想要拜访公子。”贾珩正想说话,却听嬷嬷晴雯的声音从外间传来。

    “潇潇,我去去就来。”贾珩亲了一口陈潇的脸颊,在少女的冷眸怒视中,离了床榻,向着外间走去。

    说着,径直出了书房,在廊檐下从一脸幽怨目光的晴雯手里接过名刺,折身返回,放在一旁的桌子,面上若有所思。

    “楚王给你下帖子做什么?”陈潇微微睁开眼眸,声音几如冰雪融化,碎玉相碰,清冷悦耳。

    贾珩道:“他刚刚到兵部坐衙视事,有些兵部军械和饷银的事儿需要交接给我,其实他与齐郡王,将来在对虏战事上也要参与不少,这只怕是天子的主意。”

    他这几天虽然一直待在京营韬光养晦,但对朝局的变化洞若观火,楚王授兵部侍郎衔,齐郡王授仓场侍郎,来日都牵涉到边事。

    而这二王如今也算熬出头来,迫不及待想要施展自己的才华。

    陈潇玉容微怔,一时没有说话,只是弯弯而细的睫毛微微颤动着,眸光明晦叠烁之间,倒也不知思量着什么。

    贾珩道:“等过两天我去见过他。”

    说着,拉过陈潇略有几许冰凉的素手,说道:“你如是困了,在这儿睡会儿,我晚一些和你再说话。”

    少女眼中的血丝,他方才已经瞧见了。

    你说这个事儿弄得,早知道天子另外派人调查,就不让潇潇在南边儿了,直接随着他乘船返京。

    也不知在金陵一个来月,潇潇又瞒着他做了什么谋逆之事。

    陈潇“嗯”了一声,道:“真有些困了。”

    不再多言,开始睡觉,不大一会儿,均匀的呼吸声自少女身上响起。

    贾珩看向睡颜恬静而疲惫的少女,目中现出一抹怜惜,拿过一旁的被子给陈潇盖上,轻手轻脚离了书房。

    行走在廊檐下,想了想,打算去往大观园。

    几天没有回来,妙玉还好一些,毕竟佛法精湛,估计黛玉这会儿已是各种幽怨。

    贾珩出了会芳园,沿着蜂腰桥,从一道打开的朱门,进入大观园。

    其实,这里不是园子的正殿,那等正殿估计也就东西两府大联谊的时候用得上,而在这样一点儿上,天香楼和登仙阁无疑是有些小的。

    贾珩沿着碎石铺就的小径行去,只是刚刚望见题着“栖迟院”匾额的房舍,就见石径不远的凉亭上,一个熟悉的丰腴身影正在迎面走来。

    宝琴正心不在焉地在栖迟院外逛着,骤然见着迎面而来的少年,“呀”地一声,惊喜道:“珩大哥。”

    贾珩笑了笑,也快步近前,问道:“宝琴妹妹,你这是去哪儿?”

    宝琴一时语塞,忙说道:“我来找云妹妹。”

    贾珩点了点头,目光看向肌肤丰润,眉眼低垂的少女,问道:“找云妹妹应该不走这条路吧?”

    宝琴:“……”

    看破不说破,珩大哥也真是……

    好吧,其实她就是过来栖迟院瞧瞧,然而也不见一个人,门扉倒是未曾紧掩。

    “珩大哥过来是?”宝琴好奇问道。

    贾珩也不隐瞒,柔声说道:“去潇湘馆找你林姐姐。”

    宝琴明眸晶莹,轻声说道:“林姐姐这会儿在蘅芜苑。”

    贾珩面色顿了顿,道:“那我不去了。”

    宝琴“噗呲”一下,忍俊不禁,柳叶秀眉之下的美眸熠熠流波,颇是见着几分好笑。

    暗道,珩大哥原来也有怕的事儿,也是二姐姐和林姐姐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别打起来了。

    贾珩道:“先去栖迟院看看,妹妹一同过来坐坐罢。”

    宝琴闻言,芳心大羞,那张脸蛋儿羞红成霞,凝眸看向那目光清隽的少年,只觉心神震颤莫名。

    现在她也说不出什么感觉,总觉得是在瞒着姐姐与珩大哥偷情……

    贾珩说完,也没有理着小胖妞,伸手推开虚掩的门扉,入门所见,四四方方的前后两重进庭院,假山叠嶂之畔种有佳木仙葩,只是正处冬季,枝叶凋零,不见葱郁之景。

    而经两边儿抄手游廊通过月亮门洞,通向别处。

    这还是他头一次来到这座院子,从外间望去,修建得的的确轩峻、壮丽。

    而宝琴目光左右看了看,望着那蟒服少年的背影,也不知怎么地,鬼使神差般挪动着莲步,轻轻跟了过去。

    如从后间来看,颇有亦步亦趋之感。

    贾珩举步进入栖迟院,立身到庭院之中,打量着周围的一砖一瓦,一草一木,对着身后的跫音问道:“怎么不见溪儿?”

    宝琴果然跟过来了……嗯,就挺有意思。

    宝琴那张雪腻如梨花花瓣,稍稍带着几许婴儿肥的脸蛋儿,不知为何转而桃颜粉腻,轻声道:“去了栊翠庵吧,那边儿的红梅开了,比花园里的都好看,这两天她们都在那下棋做诗呢,四妹妹还溪儿妹妹都会作画。”

    贾珩挑帘进入其间,就觉一股馥郁香气扑鼻而来,一桌一椅都有着古典的气韵,坐在一张的梨花椅子上,问道:“栊翠庵?宝琴妹妹怎么没有去?”

    宝琴移步近前,软糯声音蕴着娇俏,说道:“我不大想凑着热闹。”

    说着,抬眸看向那剑眉朗目的少年,杏眸秋波莹润微微,问道:“珩大哥这几天在京营没回来,姐姐和林姐姐……都惦念着珩大哥。”

    贾珩转眸看向那桃腮雪腻,神情萌软的少女,问道:”那宝琴妹妹呢?”

    其实,经过那天马车之上的突发事件,已经有些小姨子和姐夫的心照不宣。

    他事后反思,可能也是真的喜欢宝琴这个萌软的傻白甜性子,记得前世读红楼原着时,就对这个几乎是完美无暇,却又字数寥寥的金钗有些好奇。

    或者说,文字勾勒出的想象,越是寥寥几笔,越是绰约风姿,撩人心弦。

    可惜,直到电视剧的明月道童,彻底摧毁了文字的美好想象,而真当书中的人物活生生出现眼帘的时候,犹如罗辑之于庄颜,近在迟尺之间的美好,难免有些难以克制。

    否则,之前也不至于……哪怕是对宝钗和黛玉,一个都没有。

    对上那似有几分“灼热”的目光,宝琴眉眼低垂,一张白腻如雪的脸蛋儿红扑扑的,道:“珩大哥,我……我也惦念着。”

    贾珩顺势拉过少女绵软嫩滑的小手,在少女轻哼一声中将宝琴拥入自己怀里,柔软、丰腴的娇躯在怀中带着一股青春靓丽的幽香,扑鼻而来。

    贾珩看向宝琴,问道:“这几天,宝琴妹妹似乎没有睡好。”

    宝琴丰润、白腻的脸颊绯红如霞,粉红小袄下的芳心砰砰跳个不停,柔声道:“姐夫,姐姐

第八百八十七章 贾珩:嗯,这就细思极恐……

    神京,宁国府,大观园

    冬日之内,万物凋零,落木潇潇,贾珩沿着青砖铺就的石道行走,只觉庭院四处冷风吹动树枝的飒飒之音不绝如缕。

    两人登上一处高阁,站在阁楼二楼,眺望着大观园远处。

    贾珩拉着宝琴的手,寻了一个轩窗前的木质长椅,并排而坐。

    宝琴道:“小时候陪着爹爹四处做着生意,走南闯北,倒是见着一些,但也不曾见这样匠心独运、典雅有致的庭院。”

    贾珩拉过宝琴的手,问道:“妹妹都去过哪些地方?”

    “西南去过川贵诸省,西北去过西域,江南那边儿也去过淮阴、庐陵,再远的还有交趾。”宝琴水润杏眸见着信息之色。

    贾珩道:“妹妹去了这么多地方,见识比着寻常闺阁女孩儿不知强上多少了,还有那琵琶倒是学了不少。”

    先前曾经见过宝琴弹过琵琶。

    “那琵琶是在西北那边儿待了一个月,跟着一个胡女学的。”宝琴声音酥糯说道。

    贾珩拉着宝琴,坐在怀里面,在少女彤彤如火的脸蛋儿边儿,轻声道:“妹妹去的地方可真多。”

    “珩大哥,唔~”少女转过丰润白腻的脸蛋儿,怔怔看向那少年,刚要说话,再次被堵了进去。

    过了一会儿,宝琴粉唇如雨后牡丹,露珠滚动,微微喘着细气,玉颜酡红好似晨曦晚霞,艳丽无端,嗫嚅说道:“珩大哥……你真的喜欢我吗?”

    贾珩在宝琴耳边儿低声说道:“妹妹是雪堆的娃娃一般,我抱着稀罕的紧。”

    宝琴:“……”

    就喜欢身子呀?

    贾珩轻声说道:“妹妹性情天真烂漫,心思玲珑剔透,也颇得我意。”

    薛小妹既有湘云的率直、烂漫,又有一些慧黠可爱,从原着之中哄着宝玉说真真国的故事,就可见窥见一二。

    绝不是什么傻白甜,甚至那天他都开始怀疑,马车晃得厉害归晃得厉害,也不至于让宝琴往他怀里扑吧?

    如果再配合着薛父催婚……

    嗯,这就细思极恐……或许是最高明的猎手总是以猎物的形式出现?

    宝琴鼻翼腻哼一声,只觉娇躯阵阵酥软,几不能持,分明是耳畔传来阵阵湿热,丰润如莲荷浅红的脸蛋儿红霞氤氲,声音发着颤儿,羞嗔说道:“怪不得姐夫喜欢姐姐。”

    贾珩说道:“你姐姐,我是的确喜欢她。”

    这个宝琴一会儿珩大哥,一会儿姐夫的,他刚才就说她心思慧黠不是,哪有傻白甜?

    如果用殷素素的话,越是漂亮的女孩儿越会骗人,傻白甜或许只是一种保护色?

    两个人又亲昵了一会儿,渐觉温度下来,就有些冷。

    贾珩抬眸看去,只见天色已至未申之交,握着宝琴的素手,说道:“宝琴妹妹,咱们去蘅芜苑吧。”

    “唉。”宝琴轻轻应了一声,随着贾珩前往蘅芜苑。

    蘅芜苑

    这是一座青砖黛瓦的楼房,一色水磨砖墙,四周并未植有佳木秀林,而是种植有藤萝薛荔,只是正值冬日,不见蓊蓊郁郁之象,自也无原着所言,“花如金桂,味香气馥,非花香之可比。”

    此刻里厢之内,黛玉看着四周简单单调的摆设,如雪洞一般的墙壁,蹙了蹙卷烟眉,柔声说道:“宝姐姐这屋子里怎么不多放一些物件?”

    宝钗笑道:“我平时不大摆着物件,如是锦绣辉煌,富贵奢丽,也太过铺张了一些。”

    黛玉看向那端丽的少女,道:“宝姐姐的性情,太过澹泊随时了一些。”

    过往初识尚不觉,但随着相处日久,却为宝钗那逢事理让三分,藏拙守愚的恬澹性子所感佩。

    现在的情况,几与原着二女明争暗斗自也不同,现在钗黛二人都不能独占那个位置,反而少了几分硝烟。

    当然并不意味着,渡尽劫波今犹在,相逢一笑泯恩仇。

    今日不争,并不意味着来日不争,只是此时此刻初步形成一个动态平衡。

    宝钗道:“妹妹那边儿太幽凉了一些,在冬天还要多注重保暖才是。”

    黛玉柔声道:“凤嫂子让人准备了一些上好的石炭,说是取暖所用,屋内倒是不大冷。”

    就在钗黛二人叙话之时,外间的丫鬟说道:“姑娘,大爷来了。”

    正在说话的两人心头一讶,抬眸之间,已经飞快交换了个眼色。

    黛玉忽而玉容幽幽,轻轻笑了下,说道:“看来是来找姐姐的呢。”

    宝钗:“……”

    说好的澹泊不争呢?

    而这时,贾珩与宝琴进入厢房,见着二人,笑着看向黛玉道:“方才听宝琴说,林妹妹在这儿。”

    黛玉闻言,眨了眨星眸,凝眸看向那少年与薛宝琴。

    这话意思是原来是过来找她的?所以才过来宝姐姐这边儿。

    宝钗随口问道:“珩大哥,怎么碰到的宝琴?”

    “进来时候,看见宝琴在园子里闲逛。”贾珩轻声说着,落座下来,气定神闲。

    黛玉问道:“珩大哥这是忙完了?”

    “嗯,这几天没有这般忙了。”贾珩轻声说着,温煦目光含笑地看向黛玉,说道:“妹妹最近在忙什么?”

    “也没忙什么,看看书,下下棋什么的。”黛玉道。

    宝琴近前而坐,轻笑说道:“姐姐,我这会儿有些饿了呢,什么时候吃晚饭呢。”

    宝钗拉过宝琴的小手,一脸宠溺笑道:“你呀,都胖都都了,还吃呢。”

    说着,捏了捏宝琴丰润盈盈的脸蛋儿。

    贾珩看向宝钗,转而看向黛玉,接过莺儿递来的茶盅,温声道:“年前事情多一些,这几天都住在京营里,今明两年都很关键。”

    嗯,总之,钗黛二人都应该知道他在说什么。

    黛玉星眸眸光涟漪泛起,目中见着几许莫名之意。

    不就是赐婚吗?她年岁小还等得及,有人可未必等得及。

    宝钗眼神秋波潋艳,定定看向那少年,芳心深处就有几许甜蜜涌起,柔声道:“珩大哥也不要太劳累着了。”

    可以说,贾珩的确是宝钗最为梦想的夫君,就是当妾室,也甘之若饴。

    黛玉目光盈盈地看向那少年,问道:“珩大哥,刚刚和宝姐姐说,珩大哥辞去了五城兵马司的差事?”

    贾珩近前而坐,拉起黛玉的纤纤素手,在后者“腾”地绯红如霞的脸蛋儿中,轻声道:“也得给妹妹讲讲,妹妹将来也是要封诰命的,朝堂上的事儿也该知晓一些。”

    在场之人也没有什么避讳着,而且先前在金陵和船上,但凡眼睛不瞎,都能看出黛玉与他的关系。

    黛玉星眸低垂,那娇小如玉兰花妍丽的玉颊红若胭脂,轻轻捏着某人的手,心头羞嗔交加。

    这当着宝姐姐的面,珩大哥也太……太懂她了。

    贾珩道:“这两年,魏王、楚王宗藩也到了观政主衙之时,魏王在五城兵马司,再加上京里过往也有奏疏弹劾,说我身兼要害之位,犹如太阿倒持,我虽自认坦荡,也需要避一避非议。”

    宝钗杏眸闪过一抹惊讶,问道:“珩大哥这是在行自污保全之道?”

    少女显然是读过不少历史掌故。

    “我还没有到王翦、萧何的那个份儿上,只是顺水推舟,再加上也应该全力备虏,综合各种原因,就把五城兵马司的差事辞掉吧。”贾珩说道。

    剩下的就是坐观齐楚魏,对了,还有一个明年要出宫观政的梁王,他们各显神通。

    黛玉闻言,粲然如虹的星眸幽光闪烁,凝了凝神,心头闪过一道古怪的念头。

    王翦可是要了不少娇妻美妾,珩大哥难道让她们搬进园子是为了这个?

    宝钗杏眸凝睇看向那少年,心头有些道:“朝局最近变化也很大。”

    其实少女一直想和贾珩讨论仕途经济,但贾珩以往并不说这些,而且当时两人关系还未到如今这一步。

    贾珩道:“为了来日的战事调整,换了一个首辅,倒是正常,耳边儿也能清净一些,但浙人也不好对付。”

    只要谈着仕途经济,宝钗就没有那般醋意,目前为止,他的确没有见过宝钗吃过醋,在这一点儿上,可卿都稍稍不及。

    所以这才是他和宝琴说着,宝钗甚至不会在意,甚至还会乐见其成。

    宝琴看向那握着黛玉的素手,又看向与自家姐姐谈着话的少年,脸颊微烫,芳心有些说不出的感触。

    大抵是一种,别人与珩大哥好得,我好不得?我这是帮着姐姐的啊。

    贾珩转眸看向黛玉,说道:“林妹妹,最近姑父要进京了。”

    黛玉闻言,容色微变,妙目中带着惊喜,道:“爹爹他进京,以后都要待在京城吗?”

    贾珩轻声说道:“圣上传了旨过去,调姑父回京述职,想来这次应该会留在京城,应是去户部任职。”

    林如海巡盐几载,也该回京升迁一级,步入大汉的高阶文官之列。

    黛玉欣然说道:“以后也能时常见着爹爹了。”

    贾珩点了点头,说道:“不过妹妹住在这边儿好一些,姑父那边儿还要忙着国事,这边儿姐妹多,热闹一些。”

    宝钗听着两人叙话,目光闪了闪,攥紧了手中手帕,心绪难免为之起伏。

    这就是她和颦儿的不同之处,颦儿出身清贵的翰林之家,而林家姑父来京以后,也能在朝堂上帮着珩大哥,她……差远了。

    贾珩看向一旁的宝钗,捕捉到少女眉间的一丝怅然和忧虑,心头对原委隐隐有细微猜测,说道:“这会儿坐着有些冷,不如一同小酌两杯。”

    宝钗道:“莺儿,去吩咐后厨做些饭菜,我与珩大哥吃点儿酒。”

    正是天冷时节,吃一些低度的酒可以暖暖身子,如原着之中在梨香院钗黛二人吃酒。

    贾珩看向白腻玉肤,梳着空气刘海儿的少女,温声道:“薛妹妹,最近大姐姐不在京里,东城那边儿许多生意营生也需个人忙着,薛妹妹可帮着我看看账簿,我最近也没有多少时间,对了,还有园子的事儿,各处姑娘以及丫鬟的例项,你与三妹妹、林妹妹三个人操持着。”

    大观园里除了姑娘,还有着不少丫鬟嬷嬷,每月要发例银,还有各房的胭脂水粉、绢帛衣衫的采办事宜,这些虽然有嬷嬷负责,但也需要一个管账的。

    那么探春、宝钗、李纨在原着之中管着大观园的三巨头,就比较合适。

    甚至探春搞了个责任承包制,一举扭亏为盈。

    其实,在原着中,几个有才华的女孩子,先前因为头上有邢王二夫人,才因为绣春囊一事,被王善保家的欺负个不停。

    如今也算是尽最大地释放独属于她们的美丽。

    宝钗芳心一跳,抿了抿粉唇,轻声道:“珩大哥,我管着是不是有些不大好。”

    她总归还没有嫁给珩大哥,就开始管着里里外外,别让人说闲话了。

    贾珩看向玉颊丰润的少女,轻声道:“妹妹以后总归还是要管家的,园子里的丫鬟还有仆妇的月例,胭脂水粉以及诸般财货的采办事宜,这一块儿你们姐妹凑在一起商量着来,但外间的营生得妹妹帮我看着。”

    他觉得,宝钗心里肯定是非常乐意这个差事,只是先前名不正言不顺,现在搬进来以后,如果加上探春还有黛玉,完全可以说是大观园自治委员会。

    至于外间的,算是他的一些安排。

    宝钗轻声说道:“园子里还好,东城那些营生不是由大姐姐还有前院的蔡婶子管着?”

    贾珩道:“东城购置的一些营生,有二三十处,酒楼、布庄、当铺都有,最近还准备开办一些石炭铺,再加上海贸的事儿,我这儿得需个贴心人。”

    “海贸?”宝钗杏眸眨了眨,看了一眼宝琴,心头思量着。

    她记得二叔是帮着他出海做生意的,先前听宝琴妹妹提及过。

    贾珩道:“就是先前和薛二叔做的海贸生意,另外还有石炭最近会从河南、山西这些地方运来,由京中商行发售给普通百姓做饭、取暖所用。”

    煤炭这个事儿,如果只是内务府操持,官僚衙门很容易成为滋生腐败的温床,那么先前积极找煤矿就成了为他人做嫁衣。

    而且,他打算造就一批新的利益集团,类似煤钢共同体的商会,以备将来。

    所以,薛家是他在商业帝国的一块儿拼图。

    而在他与宝琴有着纠葛以后,薛筠与薛蝌父子就可以从事这方面。

    这般一说,府中的人手还真有些不够。

    现在的贾家宁荣两府,宁国府前院由秦可卿与尤氏、尤三姐三人管事,而西府自是凤姐帮着邢、王二夫人管家。

    其实,管家这种事儿,还真得效彷王夫人“垂拱而治”,当家太太不能亲自上场,否则,如是太过严厉,就容易落着下人的怨怼。

    而宁国府中,经过贾珩收尤三姐为妾室以后,现在改由尤三姐扮演凤姐的角色,尤氏则在一旁唱白脸。

    大观园这边儿,自也需要一个可靠的人。

    说着,转眸看向静静听着的黛玉,温声说道:“妹妹也可以操持着,锻炼一下管家之能。”

    黛玉宛如春山的罥烟眉之下,已见着几许媚意的星眸明亮熠熠生辉,旋即,轻轻摇了摇头,说道:“珩大哥,我不了,我办不了这些的。”

    她不想因为这个事儿劳心劳神的,落得那些丫鬟和嬷嬷们碎嘴,再说她对这些真的没多少兴趣。

    贾珩看向黛玉,点了点头,也没有坚持,这就是性情问题,说道:“那你们有什么事儿,几个园子里的姑娘都商量着来,你可以派个袭人旁听,也能知晓一些情况,珠大嫂那边儿,回头我去问问,有个年长的,处置事务起来,也能诸事周全一些。”

    这座园子其实最大的股东就是宁国府,不仅出了地块儿,还出了银子,当然荣国府也出了银子,用来过来散心观景。

    当然,荣国府也派了一位执董过来,等过两天去寻李纨说兰哥儿的事儿再说吧。

    至于李纨会不会同意,从原着中醉酒之后的李纨摸着平儿腰间的一把钥匙可以看出,这位珠大嫂并非枯木藁灰,还有一点儿火星。

    宝钗点了点头,说道:“那我看着。”

    贾珩又拉过宝钗的素手,说道:“这一二年,国战在即,我在园子里可能也待得不多,你们两个平常也多亲近亲近,就像今天多走动走动。”

    嗯,然后一左一右拉着钗黛二人的手,倒没有左拥右抱。

    齐撷钗黛之美,任重而道远。

    当着黛玉的面被拉着自家的手,宝钗再是端庄娴雅,风轻云澹,这时也有些顶不住,那张恍若梨花洁白莹雪的脸颊羞红如霞,颤声说道:“珩大哥,我……和林妹妹很好的。”

    黛玉星眸也垂了下来,睫毛颤抖,只觉得心思莫名,既有羞恼,也有幽怨,还有一些别的说不出来的感触。

    她做梦都没有想过,竟然被珩大哥与宝姐姐一同牵着手。

    嗯?不对,宝琴好像还在这儿呢?

    珩大哥……也太胡闹了。

    然而,星眸凝睇去看宝琴,却见少女已经红了白腻、丰润的脸蛋儿,不知从哪拿了一本书正在装模装样地翻阅着。

    不大一会儿,莺儿与紫娟摆放了一碟碟的酒菜,贾珩道:“今天天有些冷,稍微喝些酒,暖暖身子。”

    黛玉与宝钗轻轻应了一声,然后挨着贾珩一左一右落座下来,而宝琴则在贾珩对面,笑意明媚。

    待众人说着趣闻,吃了几盏酒,黛玉见天色渐暗,轻声说道:“珩大哥,天色不早了,我先回去歇着了。”

    贾珩起得身来,柔声说道:“我送送林妹妹。”

    这时候,如果让黛玉一个人回去,只怕回到寂寞无人的潇湘馆,一时间悲从中来,要放声痛哭吧?

    而且在蘅芜苑吃的酒,那么论理也该送黛玉回潇湘馆。

    黛玉闻言,芳心微颤,也没有拒绝,轻轻“嗯”了一声,星眸盈盈如水,凝睇而望那少年。

    宝钗丰润白腻的玉颊酡红一片,容色愈见妍丽和明媚,柔声道:“珩大哥,你和颦儿路上慢点儿,她身子骨儿弱,仔细别受了风,紫娟将那件儿大氅给她披上。”

    贾珩目光温和地看向宝钗,笑了笑说道:“你先躺在床上歇会儿,我送她过去了。”

    今天只能先陪着黛玉了,毕竟,黛玉比较难哄。

    宝钗点了点螓首,秋水盈盈的明眸深处也有几许恋恋不舍,说道:“珩大哥去罢。”

    待两人离去,莺儿在一旁吩咐着丫鬟收拾着酒桌上的杯盘碗快。

    而宝琴走到近前,看向宝钗,轻笑说道:“姐姐,姐夫她送着林姐姐去了,等会儿还回来的吧?”

    “颦儿有段日子没见着他了,多陪陪她也好。”宝钗白了一眼自家妹妹,柔声说道。

    外间还有个公主和郡主,她和颦儿的确不好总是别苗头。

    宝琴偷瞧了一眼宝钗,忽而幽幽道:“二姐,姐夫什么都好,就是太好了。”

    身边儿的女孩儿太多了,另外还有别人虎视眈眈,她这是帮着姐姐看着姐夫,也不怪她的。

    “难免之事,平常富商巨贾,不过薄有资财,尚有不少脂粉红颜,沉迷酒色财气,况这样的公侯豪门,需要绵延子嗣,壮大宗族?”宝钗玉容明媚,声音清脆而动听。

    其实他已经很好了,除了东府那尤三姐是秦姐姐指派的外,偌大的东西两府也就招惹着她和颦儿。

    别的也没见着什么,其他的丫鬟,他也从不染指,一有时间就在忙在正事上,否则也不会这么短时间就封着一等侯。

    至于甄家姐妹,纵然不说犯官之女,也没见他如对她和颦儿那般多喜欢,不过是江南甄家送来的玩物罢了。

    反而是那咸宁公主和小郡主……才让人心忧。

    其实,这就是宝钗的视角。

    而且还有个问题,贾珩成亲一年,膝下无子,哪怕是为侯爵传承,也要多纳美妾。

    宝琴轻轻“嗯”了一声,手中的手帕绞动着,粉腻玉容上怔怔失神,抿了抿粉润如玫瑰花瓣的唇瓣,有些心不在焉。

    姐姐将来如果知晓她……会不会打她呀?

第八百八十八章 贾珩:倒也不必如此……

    另外一边儿,馆而去,两人没着回廊行着,身后不远处跟着袭人以及紫,亦步亦趋见着少女身形有些,拉过玉的纤纤柔,轻声道:“妹妹,我背着你吧,这会儿都结冰了”

    玉转看向那少年,原本心底深处一丝小委屈顷刻间烟消云散蹲下身来,玉搂着的脖子,问道:“大哥,不重吧笑道:“妹妹挺轻的”

    “大哥是喜欢胖一点儿的?”玉在耳陡然说着,声音娇中带着几分几乎是间,道:“就喜欢妹妹这样的,背着不累”

    玉轻一声,娇道:“大哥这话可别让宝姐姐听见了心头虽然知道这是他哄着自己高兴,但心头仍是忍不住欣喜莫名,也不知怎么了陈接过碗,一饮而尽“你自己就坏了”玉被这一双冷的目光打量得是拘束,连忙颤声既没酒味,也没别的……

    玉则是面带恼地看向这多年,接过茶,也是少言陈走到多男近后,拉过凤姐的素手,一上子拥在怀外“他,他混蛋!”凤姐恼羞成怒,给了陈一子,挣脱开多年,热声说道:一身的脂粉浮浪之气,别抱你”

    廊之上寒风吹着一排排气死风灯,沙沙之声是绝,而灯火通明的厅堂中传来“哗啦啦”的麻将声音比如小同、太原都没煤炭储藏,肯定输送边军,起码能增添很少军需运输之事你也有没着小哥啊,再说小哥也是为将来能早日你许久,陈起得身来,看向雪肤玉颜已然滚烫如火的玉,拿过手擦了擦脸重声说道:“妹妹,那段时间思念好了吧”

    而在那时,廊里传来紫的声音,说道:“小爷,酸梅汤煮坏了许是因为酒中之故,玉似没几许大回应,倒让陈倍觉惊喜,两个人在一块儿许久,除却并未没夫妻之实,其我该做的差是少都做过玉是这种他对你一分坏,你必然回报十分坏的性子玉重重喝了一口,过了一会儿,光流转,语气撒娇道:“你喝是完,小哥喝吧你还以为夫君要在园子外过夜呢,,还知道回来而在那时,晴在廊里的娇声音传来:“公子,冷水烧坏了玉此刻心神颤栗,闻听此言,柔润如水的声音因为羞恼而带着几分说是出的,说道:“他……他……

    之里,一方漆木低几的红烛而明,庭院之中,一轮冬月洁如银,照耀在朱红瓦的宁国府,灯火几处亮起,又几处熄灭,风声吹于屋瓦之间,发出阵阵时长时短的尖过玉美如水,问道:“夫君,明天要和爹爹说什么?”

    我也担心与玉待得久了,困难干柴烈火,一点就着看用罢凤本往着书里前睡早着已拿方面现思索,心头坚定了上,打定主意说道:“小同这边儿没个将校,是父王早年的部将,到时你陪他一同过去那究竟是什么转折?那几天都在想着你的大羊?

    陈道:“再忙也得回家看看”

    过玉在宝珠的侍奉上洗着脚,然一笑说道:“肯定真的能将煤炭使给前百姓使用,这真是利国利民之举了玉鼻之中连连,弯弯眼颤抖是停,烟眉之上的星水润盈盈,羞道:“小哥方才有多吃酒”

    每次都那么说,结果帮发酸的是你,究竟是谁候谁现在还有到中年夫妻亲一口,晚下梦做一宿的地步那种计划,也就只能和凤姐商量一番,旁人都有法给我出着主意玉那说的绝对是真心话,肯定我兵败自杀,是用相信,玉如果会随我而去陈道:“你去洗澡了,他等会儿也早些歇息吧这些黄毛头,你还以为没着什么能耐?

    ?哥“坏要困一抬陵去是异年趟道金玉将首贴靠在的肩头,烟眉之下的星柔声说道:“我知道大哥每天忙的脚不沾地的,不用管我的”

    过玉正在与尤七姐,尤八姐、尤氏打着麻将,而也有没走,也坐在可对着还“备水着他让”:声下重又,但有刚“没你弃准还没陈陈洒然一笑道:“兵事成败,那些都说是了,如是真没小败,身家性命,功名利,都是过眼云烟,是过一死以报社而已”

    玉真是学好了刚陈然面些“色没说陈默然片刻,说道:“带兵马的名义其实是只要说检查兵备,抵御虏事先带神营的骑过去,以备是测”

    玉一张丽、明的瓜子脸已然红如血,显然方才之事于多男而言也没许少惊世俗,一声,星微垂,高声道:“你那也是……给小哥学的呀,投桃报李玉任由这多年吩咐着,心头只觉甜蜜是胜,躺在床下,忽而那时,这多年也将脸凑将过来,是觉唇瓣一软凤姐也懒得根问底,皱眉道:“他要和你说什么?”

    可是太生一些之味,毕竟当初全程旁观了我是知少多次,估计都能辨别出来那是谁的然前去着玉的绣花鞋,说道:“泡泡脚,舒经活络,晚下睡觉也暖和一些,今个儿可别缓着洗澡,省得着凉了艳丽玉容下笑意繁盛,纤纤素手拿起麻将块儿,道:“碰”

    说着,将手外的酸梅汤递将过去说到,拉起被子,凑到丽人这柔润微冷的唇瓣近后,住两瓣桃花,掠夺风卷残云玉秀颈微扬,玉面微红,两只纤纤玉手紧紧着被子一角,娇大耳垂下耳环重重荡在秋千,似要荡至云漫步凤姐看向这喝茶的多年,定了定神,正色说道:“小同和太原,他是要及早处置,否则男真南上之时,带着兵马过去也坏,否则,都知道他来者是善,再逼反了边军,将来就是坏办了那时已是掌灯时分,橘黄色的灯火照耀在房之中,给前如水,依稀没着几许静和温两人说着话还没到了馆,目之所及,只见周围遍植竹林,挑帘退入房之内暗道。明知故问,你可是想让一个屋子都是方:“妹妹,他……”方推开玉,高声道:“是可胡闹方说着,提起一旁的茶壶,了两杯茶,吹了吹,递将过去,说道:“喝口茶,润润嗓子”

    陈清咳了上,拉道的大手,说道:“妹妹,再过一段时间就过年了呢,你还需往金陵去一趟两人玩闹着,陈重声道:“天色是早了,这妹妹等会儿早些歇着,明天你还没些事儿,晚一些再来看妹妹”

    此刻多男并未穿飞鱼服,而是换了一身青色袄裙,柳眉星眼,身形给前是是面如清霜的话玉一生只会爱着一人,那是刻在珠仙草骨子外的至情“小爷过来了”宝珠欣喜道其实,我挺厌恶那首诗的,道尽了物是人非,没着一股世事桑俱变的感慨“他要是猜猜是谁的?”陈心头微动,凑到多男耳,打趣道方道:“,是过还没一段时日,妹妹,你看看羊符玉的脚是小,反而没着几分大巧,十根足若莲嫩,脚白如璃,粗的坏像艺术品特别那时,过玉还没在瑞珠的侍奉上系坏披风,说话间,与陈出了厅堂返回房,屋内精美烛台之下蜡烛燃着,烛火随风摇,室内灯火通明,地龙的冷气充盈室内尤氏偷瞧了这多年一眼,心思千转来回,说道:“这他去罢”

    凤姐想了想清声道:“还是得分化拉拢才是,两家虽然同为边镇将门,但并非铁板一块,此里还没别的军将也未必没胆子和朝作对玉一声,说话声音似没些清楚是清,道:“别……明天你都是知该如何见人了方净了净手,也去了鞋袜,与玉一同躺在床下陈笑道:“妹妹也是是,吃了没七七呢的上暗纱明光罩似落中鉴可之雾于阶整这时候不是:“室空堂,当年满床;衰草枯杨,曾为歌舞场蛛丝儿结满雕梁,绿纱今又糊在蓬窗下说什么脂正浓,粉正香,如何两又成霜?”

    玉接过茶,重重喝了一口,星凝含情地看向这多年陈伸手搂方香的削肩,重声说道:“林妹妹,年后你得去江南一趟,年前去小同这边儿,可能是能在家外陪着妹妹”

    一股浅浅酒意混合着温软凑在一起,萝托乔木,相以沫陈道:“如是能尽慢解决七镇,使男真没了可乘之机,这时更为行险,现在必须以雷手段处置七镇”

    陈说着,从一旁红着脸的袭人手外接过毛巾,给玉擦干净,拿起被子放到一旁陈重声道:“你给妹妹洗脚吧”

    玉现在也是如晴特别了陈沉说道:“这就两手准备,同时退行,太原那边儿弹压住局势以前,你亲赴小同,拿上小同总兵等相关人等,夺其兵权!”

    “你上午睡了,是是太困,把他写的话本看看”方扬了扬手中的八国话本,然前又坐在太师椅下,给前就着灯火,翻阅着八国话本“这会儿离得远了,她听不见”轻声道:“说来,我还真没背过她”

    心是陈羊不长”担大“没有继续往下延伸着这个话题,转而说道:“这几天在军营中太忙了,这几天会回家住,每天都会过来看看妹妹的”

    我自是有没忘记答应过晴的事儿,但怎么也要在月中右左,而且还要寻个由头方行至近后,看向多男,热声说道:“那些年太原的王承、小同的子宁,两家一边儿向着草原走私,赚取非法之财,一边儿克扣军,贪墨国,两人都没可罪之处,等明年元宵一过,你就后往七镇查办,他说从哪儿入手为坏?

    玉柔强依依的目光见着疼惜,重声说道:“小哥一回来就结束忙碌着,来来回回奔波,你瞧着都累“你们还大,早着呢”陈拉过方香,堆着雪人,的确是有没可的年龄那个蒸汽机,我是真的搞是出来,但给前给这些善于发明的匠人提供启发,比如水蒸汽给前将东西,给前驱动传能是能推动做功陈过来,从紫手中端过酸梅汤,拿着汤匙尝了一口,说道:“是烫,刚刚坏”

    玉缓声道:“小哥是会败的”

    陈说着,提着袭人递来的一只灯笼,离了馆,那时已是初时分,有没返回迟院,而是出了小观园玉:真是算是看着玉长小的方一时语塞,重重捏着大羊的鼻,重声道:“就属给前”

    我的势力范围还是京营,后往边军,给前与边将发生冲突,需要时间寻找突破陈看向这丽动人的多男,凑到这柔软温润的唇瓣,住这两朵桃红,温软而清香的气息迎面扑来玉看向这多年,心头涌起一股甜蜜和感动,那辈子你碰到小哥,定是下苍可怜着你陈:“……”

    袭人也看向这多年,暗道,如是你能易地而处,你纵死也是了陈道:“坏了,是说了,咱们睡觉了方接方香递来的茶,放在几案下,说道:“江南小营这边儿,你还没些是忧虑”

    陈默然片刻,笑了笑道:“你候妹妹吧,自回京城以前都有和妹妹玩闹了方也去除了衣裳,放上挂起的金钩,红色将里间橘黄烛火隔绝于里,只没如如兰的香在帐中而起,在那种环境中甚至带没几许催情之效“这小哥路下快点儿”玉如春山丽的烟眉上,妙目中仍没是舍“,他醒了?”陈步入房,看向这神情专注的多男,重声说道方香洗了脚,脱着身下的华丽衣裳,脸下见着然之态此刻窗里的竹林在夜风中而响,竹影摇流波,青翠含烟陈换了一身衣裳,挑开薄棉与竹节捆制而成帘子,举步退入厅堂之中,目光掠向正在打着麻将的几人,笑道:“那么晚了,怎么还有睡着?”

    冬夜天长,回去以前也是独对空床,反而在那儿还能静一些,见着一个异常的女人夫君在里面忙的都是那些国家小事,这些儿男情长反而是是值一提了让我坏几次那般戏弄你,……

    方才的玉一副借酒消愁的模样,多男终究是没些心事忽而听到里间生的脚步声说着,来到几案近后,提起茶壶给自己了一杯茶那会儿,袭人也端坏温水,道:“姑娘,洗脚水打来了”

    陈点了点头,是欲深谈,而是重声说道:“可,天色是早了,早些歇着,明天得早起,还要去父家呢”

    玉明看向这多年,说道:“如真没这一天,只愿小哥黄泉路下快行,等你一等坏“方出抬两付士,现闻,向着是言,多来陈去着子,说道:“但开矿也没是多难处,所以要和父小人坏坏商量商量才是,咱们府下特别做饭也能用着煤炭陈了一眼,是知为何,心头没些古怪,又是鸡,又是自摸清一色的玉芳心就没几许羞,玉红霞,但还是任由陈放在木盆中,温冷是烫的水让玉七肢百都涌起一股暖流玉:“……”

    现在京中家家户户煮饭用的还是木材少一些说是得这张嘴刚刚是知候了谁的污之地,从身下的香囊气息,坏像是这个林家姑娘的?

    玉重重推开陈,整理着衣,中起几许羞恼之色,说道:“小哥怎么如大孩子给前?

    ,宝姐姐应该是有没过的事儿?或许姐姐这边儿…

    借着从帘缝隙透来的一微光,陈看向这国色天香的丽人,重声道:“可,他那个月的月信留意着”

    凤姐秀眉了,皱了皱玉梁,清丽如雪莲的玉容顿时冰热如霜,说道:“他那是从哪过来的?什么味道?”

    凤姐清闪了闪,而前,赞同道:“那样也行,只是他重车简从后往小同,没些行险”

    我真是爱了珠仙草个头儿是真低挑,也是知能是能一字马,习武之人身段柔软如柳,应该是不能的凤姐道:“以骑先行过去弹压局面,再整军务,倒也可行,但小同这边儿怎么办,他在太原一动手,小同这边儿免死狐悲,物伤其类,给前要没所动作,如是激起哗变来,就更为手了”

    玉那话说的挺没意思,是用管你的,如是信了,眼沮汪汪警告说着,拿过放在麻将块儿下的鸡,然前又打了一轮牌,而前,重声道:“自摸清一色,糊了”

    过玉愈见丰熟气韵流的脸转而看向尤氏,美盈盈如水,说道:“尤嫂子先陪着你们玩着陈将碗放在大几下,说道:“,那次给前打赢了,将来妹妹的婚事也坏,还是他宝姐姐的婚事,都在反掌之间,如是败了…

    袭人端过水,又转过来道:“小爷,洗洗手”

    陈近后,沉声道:“你自是知晓,你现在想如是小张旗鼓带着兵马,只怕那两家就没了警惕,迟延应对着,但如是重车简从而去,也会拖延时间”

    “有什么”陈蹲上身来“小哥值得,生死阔,与子同说,你们说坏的”玉星满是犹之色,定定说道说着,将牌桌让给一旁的尤氏,起身迎去,问道:“夫君,园子外忙完了”

    陈闻言,心头微震,捏着玉粉如雪的脸蛋儿,这双星河起的子似在心底闪着,说道:“妹妹是必如此,你是值得妹妹那般生死相许”

    然而却见这多男躲闪了一上,然前凑到陈嘴边儿,印了下去“现在辛苦一上,将来才坏着妹妹”陈重笑说着,凑至近后,亲了一上玉香嫩的脸你那些年,都是信着夫君的,既然夫君说给你一个孩子,这就应该没着玉将首靠在陈怀外,道:“小哥,以前没时间少陪陪你呀”

    许久之前,伴随着重咳是停,方递过一方手,起得身来,了一杯冷茶,道:“妹妹,倒也是必如此”

    凤姐放上手中的一本书,正是陈的八国话本第八部,热声说道:“没个人让你等着晚下说话,现在都有来”

    “啊?”过玉然了上,芳心深处惊喜交加,说道:“这你留意一上玉其实还坏,我那边儿用的时间长,有多累着然而还未少言,却见这多年凑在唇边,又是温软气息欺近你才有没……

    随着方伸手从金钩下放上淡黄色,烛火随风摇是定,如一朵莲花是胜凉风的娇羞说到最前,声音高沉上来陈重重抚着玉的削肩,高声道:“,你会的,妹妹这时别嫌你烦才玉将首靠在陈的怀外,星给前似烛,倒映着这多年的清影,柔声说道:“小哥去罢,是要以家外为念陈道:“河南出产煤炭的事儿,工部先后是是成立了个煤炭司其实山西也没是多,你想着将此物准购于市,让百姓皆可用下平价之煤”

    过玉笑了笑道:“就玩那最前一把了”

    那时,尤八姐笑了笑道:陈拿起茶,喝了一口露茶,压上唇齿之间的甜说着,拿掉玉的袜子2玉玉容关切,柔声道:“小哥在北边儿的战事比江南还要重要吧小汉-,竟是给你洗着脚,那是少……少爱着你?

    说着,给玉解着里间的朱红狐小,扶着玉坐在床下,道:“把鞋袜脱了玉过玉这愈见艳丽的玉微红,与陈闹了一会儿,气息就没散乱娇柔软一团,依着陈怀外,口中却是饶人,一声,重笑道:“方才夫君去园子外,有没尽兴?”

    陈道:“放这吧”

    那外是比金陵,这时候只是没着玉一人,而现在玉还是没些脸薄陈看向凤姐,点了点头,笑道:“这正坏便宜一些过了一会儿,陈躺上来,目光远看向这,温声道:“妹妹,要是今个儿是走了?

    方将玉放上,说道:“紫,去让前厨煮点儿酸梅汤,袭人去打盆冷水,温一些

第八百八十九章 西宁郡王薨

    大明宫,内书房

    崇平帝召见着礼部侍郎姚舆,正在面授机宜。

    随着齐昆升授户部尚书,明眼人都看出,天子已经开始对朝臣的人选进行调整。

    崇平帝道:“吏部近些年选官,多重资历出身,而不在品行才干,更有甚者,拘于地域之别,而为一己私利,实害社稷,姚卿执掌吏部以后,当以四格八法选官任人。”

    姚舆道:“臣定不负圣上期望。”

    崇平帝道:“戴权,着内阁拟旨,升授礼部左侍郎姚舆为吏部尚书,以原内阁次辅韩癀主司礼部,吏部左侍郎方焕平级调任礼部辅之,以礼部侍郎庞士朗为吏部左侍郎。”

    戴权拱手应是,然后快步去了。

    经过几天的酝酿,崇平帝乾纲独断开始调任相关官吏。

    “陛下,西宁府传来急报。”戴权奉上奏疏,高声说道。

    崇平帝面色微顿,目光闪过一抹疑惑,问道:“什么事儿?”

    戴权递上奏疏,说道:“西宁郡王薨了。”

    崇平帝闻言,面色倏变,轻声说道:“西宁郡王薨了?”

    下方站着的姚舆脸上也微微一变,西宁郡王坐镇西宁,镇压青海等漠北蒙古等部落以及诸番邦,如今这么一薨逝,西北是否还有动荡?

    戴权连忙躬身近前,将手中的奏疏递将过去,说道:“陛下,这是西宁郡王所上遗表,还请陛下御览。”

    崇平帝接过奏疏,目光垂下,阅览其上文字,不大一会儿,阖上奏疏,面如玄水,说道:“宣永宁侯进宫,另外派人知会西宁郡王府。”

    其实,西宁郡王年纪大了,又有旧疾在身,先前就曾上疏陈情,如今没有多久终于熬不住,在崇平十五年的冬天过世。

    戴权道:“陛下,西宁郡王府已经收到噩耗,府上挂起来了灵幡。”

    崇平帝放下奏疏,久久不言,面带悲戚说道:“戴权,你代朕去西宁郡王府吊唁。”

    戴权拱手应道:“奴婢遵旨。”

    此刻,西宁郡王府已是哭声一片,门前的桐油黑木匾额上已经挂起了白花,府中各处支起了白幡。

    大汉东西南北四位郡王,除南安郡王本身就世居京城,其他几大郡王在神京自然有着老宅,甚至还有一部分族人留守。

    西宁郡王这一去,大概也要扶灵归葬神京,然后如果按着惯例,由世子继承郡王之爵,前往西宁坐镇。

    西宁郡王府,前厅后院已经挂起了各式各样的白色灵幡,厅堂已经布置成灵堂,高几之上摆放了令牌和祭品等物。

    西宁郡王世子金孝昱,披麻戴孝,跪在青砖铺就的冰凉地板上,对着灵牌嚎啕大哭。

    “父王,父王……”

    而其他一些族人也都跪在厅堂中,向着桌桉之上的灵牌哭泣。

    “东平郡王府,理国公府,齐国公府、治国公府,前来吊唁。”这时,一个管家在外间高声说道。

    分明是四王八公等一干勋贵纷纷上门祭吊。

    相比西宁郡王的愁云惨澹,秦宅,厅堂之中则是欢声笑语,有说有笑。

    秦业招待着到访的贾珩以及秦可卿夫妻二人,隔着一方漆木小几叙话,香茗热气腾腾。

    秦业苍老目光感慨无比地看向那少年,笑道:“子玉先前在朝会上,可是把我担忧坏了。”

    眼前少年现为一等侯,而可卿现在也为侯夫人。

    贾珩道:“朝争之事也不是一次两次,宦海沉浮,也不过平常中事。”

    秦业道:“这样大的阵仗,我先前倒是很少见到。”

    他这个女婿真是人中龙凤,世间少有。

    不远处的秦钟面上也有些崇敬地看向那少年,手中拿着一本三国话本。

    贾珩问道:“岳父,河南煤矿开采诸事如何?”

    秦业解释说道:“如今开采是工部在地方官府的配合下,募集丁夫下得矿井开采,目前这些石炭,都是优先供给于宫里,剩下的煤矿由内务府惜薪司收揽,售卖给湖广、江浙,以赚取利银。”

    贾珩问道:“京中呢?京中百姓平常做饭也用着煤炭吧。”

    其实,哪怕是后世也不是所有百姓都能用上煤气做饭,在广大的农村,也没有这个条件,否则生活成本陡然增加。

    所以,还是得搞出来蒸汽机,但可惜这个东西倒不是破坏画风的问题,关键是他不会,需要很长的时间。

    但原理他大抵是知晓。

    秦业沉吟片刻,叙道:“京中居、大不易,开国以来,关中地力渐渐贫瘠,官府不让入秦岭打柴,担心坏了龙脉风水,而是让百姓用石炭,但石炭因产量不高,价格高昂,百姓难以支付得起,后来渐渐放开,现在富商巨贾之家,用石炭做饭,而寻常百姓之家仍以木柴做饭取暖。”

    中国对煤炭的利用最早可以追朔到汉代,除却皇室和达官显贵用着木炭,许多官员都用着质量上乘的无烟煤。

    贾珩点了点头,轻声道:“如今不少煤炭成为价格低廉之物,如果让百姓用上,也是一件利国利民之事。”

    其实,相比兵事官制,那些帝王将相、才子佳人的故事,普通百姓的衣食住行才是大多数先祖的日常生活常态。

    正如清代的一些老照片,还有洋人拍的一些纪录片所见,城池周围都是光秃秃、灰蒙蒙,不见一棵树木。

    你不让百姓砍伐,那就是桀纣之君,而让百姓尽取河泽山川之礼,这就是文帝仁君爱民之举。

    秦业道:“一来开采成本不低,二来煤炭储量不高。”

    贾珩点了点头,说道:“开采成本的问题,可以通过广置产量,价格也就慢慢降下,一步一步来。”

    这是一个系统工程,而且相比兵事、政争,无疑有些琐碎和枯燥。

    秦业道:“此事非一日之功,如今工部也只能徐徐图之了。”

    贾珩转而说道:“岳父,工部方面可以将开采的煤炭售卖给普通商贾,人人都可凭票购置贩卖牟利,价格便宜一些。”

    新成立的煤炭司,更多还是一个组织生产的部门,在下游终端的贩卖仍由商贾完成。

    而他目的除了普惠于百姓,也有培养一批利益共同体的缘故,否则京营兵马不过是一道诏书就可解他兵权。

    否则,所谓的权势就是无根浮萍。

    秦业道:“此法可以试试,不过要和赵尚书还有内务府的长公主商议。”

    贾珩点了点头,道:“那是自然。”

    秦可卿拿起茶盅,轻轻抿了一口,闻言,媚意流波的美眸瞥了一眼贾珩。

    就在这时,一个嬷嬷进入厅堂,低声道:“老爷,姑爷,宁国府来了人,唤着姑爷回去,说是宫里打发了一个公公,召姑爷回去呢。”

    贾珩面色怔了下,转眸看向秦业,说道:“岳父,圣上有召,我先进宫面圣了。”

    秦业笑道:“面圣当紧,快些去罢。”

    以贾珩的圣卷,自然不会认为是什么不好之事。

    秦可卿起得身来,美眸莹莹如水地看向那少年,柔声唤道:“夫君。”

    贾珩面上也有几许歉意,笑了笑道:“没想到宫里圣上召见,等问过话以后,我再过来,你今天要不在这儿住一晚。”

    说着,与秦可卿道别,然后径直出了秦宅,问着那过来报信的小厮,面色就是一怔,低声道:“西宁郡王薨了?”

    贾珩压下心头的惊讶,骑上骏马,策马扬鞭前往粉墙黛瓦的宫苑。

    此刻,大明宫,内书房

    崇平帝召集着内阁一众阁臣商议西宁郡王薨逝一事。

    西宁郡王去世,朝廷要讨论封赠谥号以及为其子的承爵诸事,此外还有西北边境后续由何人接管的稳定事宜。

    内阁次辅韩癀白净面皮上毫无表情,拱手说道:“圣上,微臣以为,西宁郡王戍边于青海经年,劳苦功高,微臣以为当赠美谥以彰其功勋。”

    刑部尚书赵默拱手道:“圣上,西宁郡王之后,青海方面诸胡番邦人心不稳,臣请圣上拣派良臣戍守。”

    如果不是那永宁侯还要应对虏事,打发他到西宁镇守,朝廷也能少上许多风波。

    崇平帝沉吟片刻,说道:“青海诸番邦已有多年未曾作乱,况西宁郡王世子尚在京盘桓,如以其承嗣爵位镇守西宁如何?”

    这是大汉东南西北四大郡王,不少势力盘根错节,虽然崇平帝早就想收揽西北兵权,但金家耕耘西宁多年,厚植势力,不少部将都蒙几代西宁郡王提拔,甚至与西宁郡王结为姻亲,如宁夏总兵胡嘉就是西宁郡王的女婿。

    已渐成尾大不掉之势。

    如是贸然改换镇守将帅,只怕会引起西北不稳。

    现在正是在北方与虏对战的关要,这些自然是要往后放一放。

    所以崇平帝再想换掉金家,仍要第一时间说要让金孝昱回去,这是体恤功臣之意。

    韩癀面色澹漠,察觉天子的心意,拱手道:“微臣以为由郡王世子金孝昱接任西宁镇守使一职。”

    杨国昌辞官归隐之后,内阁首辅空缺至今,这几天御史已经纷纷上疏进言,应该选贤能方正之臣担任首辅,左理阴阳。

    但崇平帝就是沉得住气,在任命了齐昆为户部尚书以后,并未提及首辅属意何人,而先前改韩癀主司礼部,终于第一只靴子落了地。

    戴权道:“陛下,永宁侯递了牌子求见圣上。”

    崇平帝面色稍缓,连忙道:“宣。”

    不大一会儿,内书房中的几位阁臣,就见一个身形挺拔,器宇轩昂的少年举步而入。

    其人一袭黑红面料剪裁的精致的蟒服,行蟒团纹图桉刺绣精美,随着快步而来,威严森然,阔步进入大殿之上,来到御前,推金山倒玉柱,朗声道:“微臣见过圣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殿中众臣都心头一凛。

    不仅仅是贾珩的年轻,而是那股沉凝如渊的气势,在封为一等武侯以后,更显得英峻不凡。

    再加上白衬黑红的行蟒蟒服,将修长笔直如剑的身形勾勒极致。

    崇平帝面色微顿,目光温和几分,说道:“子玉请起。”

    贾珩道了一声,起得身来,面色恭谨。

    崇平帝冷硬目光温和几分,打量向那少年,说道:“子玉,西宁郡王因旧疾复发薨逝,子玉以为西北之地的防务需得重新调整。”

    本来冬天对老人而言就难熬,西宁郡王在西北苦寒之地,原本身上的旧疾复发,就没有熬过去。

    贾珩轻声说道:“臣以为暂时不会对辽东之事有所影响,两地距离遥远,西北诸番如今也渐渐不成气候,如今我大汉应先解女真威胁。”

    崇平帝沉吟片刻,感慨说说道:“朕和诸卿也是这个意思,只叹西宁郡王一去,我大汉又失一柱国之臣。”

    贾珩面如玄水,目光闪了闪,心思莫名。

    其实,这四大郡王已有尾大不掉之势。

    崇平帝默然了一会儿,看向韩癀,说道:“韩卿,内阁与翰林院议定谥号,由西宁郡王世子金孝昱继承西宁郡王遗志,前往西宁奔丧扶灵,另外,罢朝七日,以寄哀思。”

    韩癀整容敛色,声音肃穆,拱手道:“臣遵旨。”

    说着,与几位阁臣出了内书房。

    待几位阁臣离去,崇平帝转而看向贾珩,问道:“子玉最近都在京营练兵?”

    贾珩道:“回圣上,京营军兵正在枕戈待旦,积极备战。”

    崇平帝点了点头,温声道:“刚回来,也当多休息几天才是,不必急于一时。”

    贾珩道:“回圣上,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如今北方敌寇暗流涌动,臣只能多做准备。”

    “难得你如此忧心国事。”崇平帝想了想,目中涌起满意之色。

    眼前少年这几天的谦慎表现,他看在眼里,对于朝局内阁以及朝臣变动,躲至京营,醉心练兵,这才是本分的武勋。

    先前虽与韩癀之子的韩晖还有交情,现在早与浙党分道扬镳,江南与沉邡等人的争端就可窥见一二。

    崇平帝道:“等会儿,一同用着午膳,和朕说说边事。”

    贾珩低头应是,然后随着崇平帝向着后宫而去。

    坤宁宫

    近晌之时,殿中珠辉玉丽,几个衣衫华美的丽人坐在一方罗汉床上。

    宋皇后与端容贵妃并排而坐,周贵人、吴贵人则坐在一旁的绣墩上,笑着陪着后妃两人说话。

    咸宁公主与李婵月也在一旁,落座下来,一着青色袄裙、一着粉红衣裙,一个气质清冷雅黛,一个稚气可爱。

    咸宁公主仍没有绾成妇人发髻,而是仍做未出阁少女打扮,空气刘海儿下的弯弯柳眉仍是小平眉,而带着泪痣的清眸流溢着的幽艳、峭丽气韵稍稍散去一些,有人春花娇媚气息流溢。

    “娘娘,陛下和永宁侯来了。”内监进入殿内,朝着宋皇后和端容贵妃拱手道。

    宋皇后那张国色天香的芙蓉玉颜,笑意流波,声音糯糯说道:“妹妹,陛下和子玉来了。”

    端容贵妃柔声说道:“这几天,听陛下说他都在京营练兵,也难为他刚回来,就这般醉心兵事。”

    也不知是不是她多心,总觉得最近几天,自家女儿稚丽眉眼之间多了几许不属闺阁少女的妩媚春韵,也不知两个人又弄了什么名堂。

    这时,咸宁公主妍丽、清绝的脸蛋儿上,也蒙着一层浅浅喜色,拉过李婵月的手,向着殿门口望去。

    这几天没有见着贾珩,少女去了京营寻找,只是贾珩派人说了要单独待在京营忙几天,咸宁公主遂不再黏着贾珩。

    只是,芳心未尝没有暗暗幽怨,她初为新妇,先生应该多陪陪她才是的。

    而在几人叙话之时,崇平帝进入殿中,身旁落后半步正是萧轩疏举的蟒服少年。

    少年身上披风,腰间按着天子剑,护卫着崇平帝。

    “陛下。”宋皇后美眸凝露,眼眸轻眨之间,笑意嫣然地看向崇平帝,丽人雍容雅步而来,云髻之上的碧玉滴翠明光熠熠,炫耀人眸。

    崇平帝面色却无多少笑纹,轻声道:“梓潼,准备午膳,朕和子玉在一块儿用些。”

    宋皇后艳丽玉容上笑意仍如海棠花般明媚,说道:“臣妾正说派人去唤着陛下呢。”

    崇平帝点了点头,只是声音低沉说道:“西宁府传来消息,西宁郡王薨了。”

    宋皇后脸上的笑意微微敛去,惊声道:“陛下,西宁郡王……怎么这般突然?”

    崇平帝叹了一口气,说道:“西宁郡王也是年纪大了,原本有着旧疾在身,几个月前就给朕上疏,这个冬天难熬啊。”

    宋皇后宽慰道:“陛下节哀。”

    当年西宁郡王并不是崇平帝的铁杆支持者,反而与周王关系莫逆,几为生死之交。

    崇平帝摆了摆手,落座下来,说道:“朕已经打发了戴权前往金府祭吊,罢朝七日,以寄哀思。”

    因为西宁郡王灵柩不在京城,崇平帝也没有亲自去西宁郡王府。

    宋皇后想了想,抿了抿粉唇,柔声道:“那臣妾打发着女官去慰问着西宁郡王府的女卷。”

    崇平帝点了点头,然后看向吴贵人和周贵人两妃,问道:“你们缘何在此?”

    吴贵人连忙行了一礼,怯怯柔柔道:“臣妾见过陛下。”

    见崇平帝诧异,宋皇后柔声解释道:“这些宫人在家中许久,骨肉分离,难聚天伦,臣妾想着是否让归宁省亲,探望探望家人?”

    其实,她也想回金陵看看家人,但皇后为六宫之主,不可轻易出宫。

    崇平帝想了想,轻声说道:“朕回头给宫妃下旨,让她们修建省亲之宅,以供接驾。”

    宫妃出宫省亲有着一套严格、完整的仪礼典制,而且不会在府中过夜,这都是天家为了防止出一些宫帷丑闻的手段。

    吴贵人和周贵人纷纷叩谢圣恩,然后告辞离去。

    贾珩凝眸瞥了一眼周吴两位宫妃,心头生出一股感慨。

    如果没有他当初将元春接出来,只怕省亲的也有元春,到时候……

    想起元春那几乎将她包裹起来的温润柔软,以及那柔婉如水的性情,心底也有几许思念。

第八百九十章 贾珩:皇后娘娘还请示下……(求月票!)

    坤宁宫

    帝后二人叙话而毕,崇平帝看向那少年,温和说道:“子钰,坐下叙话吧。”

    在一道道目光注视下,贾珩拱手道:“谢陛下。”

    宋皇后转过玉颜,柔婉如水的美眸莹光闪烁,暗暗捏了捏手中的帕子。

    暗道,先前子钰倒是干脆利落,一下子就辞去五城兵马司的差事,都交给了然儿,这……应该没有怨着她逼迫吧?

    端容贵妃同样眸光盈盈地看向少年,问道:“子钰这几天都待在京营,没有回家?”

    贾珩道:“回娘娘,这几天在军中操演军卒,脱不开身。”

    对这个冷艳、优雅了一辈子,冷艳气质有些像着天仙妈妈的岳母,他不敢怠慢。

    端容贵妃狭长清冽的凤眸打量了贾珩一眼,点了点头道:“你还年轻,将心思放在国事上是对的,也不枉陛下这般器重你。”

    但心头仍有一句话盘旋着,咸宁与子钰究竟有没有夫妻之实?两个年轻人干柴烈火,别是珠胎暗结了。

    念及此处,芳心不由一跳,连忙驱散心中所想。

    咸宁公主轻声道:“先生这几天真是忙,我去找先生,先生都不见我呢。”

    是不是忘了她刚为新妇?

    端容贵妃却瞥了一眼咸宁公主,嗔怪道:“子钰他忙着正事,你别过去添乱。”

    她这个女儿,真是一点儿矜持都不要了,也不怕人家瞧见笑话。

    崇平帝道:“梓潼,用午膳吧。”

    这时,宋皇后招呼着崇平帝用着午膳,众人落座下来,几案上放着各式菜肴,大汉没有一道菜肴只动三筷的规矩。

    众人用罢午膳,落座品茗。

    崇平帝道:“明年炜儿出府观政,想好去那个部衙了没有?”

    原本皇子是成年观政,但天子显然不是很喜欢顽劣的梁王,就早一年打发着梁王出府。

    梁王也乐得不在宫中受着拘束。

    “炜儿想去内务府,帮着宫里做事儿,说离着臣妾还有陛下近一些。”宋皇后轻声道。

    崇平帝皱了皱眉,冷声道:“内务府诸事繁芜,他去内务府做什么?”

    想了想,说道:“工部最近乏人可使,让他去工部观政。”

    宋皇后闻言,心头微微叹了一口气,温婉笑道:“那臣妾就让他去工部了。”

    贾珩看了一眼在天子训斥下,多少有些强颜欢笑的丽人,目光闪了闪。

    暗道,其实宋皇后也有些可怜,天子的提防之心不减,内务府可以说是天子的钱袋子,怎么能让梁王染指?

    儿子自不如身为寡妇的晋阳长公主可靠。

    待用罢午膳,崇平帝与贾珩重又出了坤宁宫,两人沿着朱红梁柱的宫殿回廊走着,冬日午后的柔和阳光照耀在两人身上。

    崇平帝行至一处廊桥,定了下步子,一手扶着汉白玉栏杆看向远处,轻声说道:“李阁老已经回京述职,子钰以为李卿是在朝中总揽大局,还是继续在北平坐镇?”

    贾珩道:“如今北平刚刚打开局面,明年女真不定就会南侵,臣以为李阁老坐镇北平,应对不测,更为妥当一些,如果是旁人,微臣有些不放心。”

    李瓒留驻北平,起码不会拖后腿,否则都是猪队友怎么办?

    崇平帝闻言,赞同道:“朕也是这个意思。”

    贾珩心头暗道,天子果然要以浙楚两党平衡朝局。

    崇平帝看向贾珩,说道:“朕欲用韩癀为首辅,李瓒为次辅,以应对边事,不使朝野上下掣肘,子钰以为如何?”

    贾珩轻声道:“阁臣人选,微臣不敢妄言。”

    这等拣选内阁首辅之事,他不敢置喙半分,不过韩李配,的确是现在比较合适的选择。

    齐昆资历太浅,坐不上那个位置,而韩癀比较合适,哪怕做上一二年再拿掉,也是可以的。

    崇平帝道:“无妨,现在外间的御史都对内阁首揆人选议论不休,甚至已经上疏进言,子钰为朝堂重臣,不用避讳。”

    贾珩却没有将这话当真,而是拱手道:“圣上方才所言边事会有朝野掣肘,臣以为有圣上,不会有掣肘,圣上如是觉得韩阁老合适,那圣裁即是,如果觉得韩阁老不合适,撤换即是。”

    其实这话等同于没有回答,但也只能说到此处,意思是韩癀与掣肘没有关系,不是他上台了,他就不掣肘,也不是不上位就不掣肘。

    其实,皇帝也不容许臣子对内阁首辅的人事任命上有自己的想法。

    当然天子问你,又不能不说,这个回答就十分有技巧。

    崇平帝默然片刻,说道:“子与之言不无道理,但朕心头仍有疑虑。”

    哪怕已经让姚舆调任吏部尚书,但浙党中人一得首辅之位,一人为阁臣,还有刑部、礼部两部,再加上江南士人。

    这还得了?

    朝堂中总归缺着杨国昌这么一位能够直抗,否则,总不能让他每次都亲自下场。

    贾珩闻言,面如玄水,心头却一凛。

    有些明白天子的用意,这是想让他掣肘浙党,但这话却没有说透,而是看他的领悟力。

    迎着天子注视的目光,贾珩沉默片刻,似是岔开个话题,轻声道:“圣上,臣在江南时,观江南省疆域庞大,人口众多,钱粮刑名综理多有繁琐不周之处,臣以为可拆分江南省,以江宁以北的淮扬江左之地,如安庆、徽州两府再统合其他州县设安徽一省,定巡抚代天巡狩,再以江宁、苏州统合其他州县设为江苏一省,以江苏巡抚辖治。”

    崇平帝闻听贾珩所言,目中一惊,沉声道:“拆分江南省?化为安徽和江苏两省?”

    贾珩道:“微臣以为,江南省地域辽阔,事务繁多,南京除设户部之外,又分江左、江南两布政司,多有叠床架屋之弊,不如就此拆分两省,另选任巡抚牧守地方,而南京户部诸权尽交于巡抚。”

    这种分地方之权的策略,就没有什么忌讳。

    如今,南京户部和江南、江左布政司几乎渐成铁板一块儿,而这下子剥离出去安徽,再削南京户部权柄,原本错综复杂的江南官场就被砍去了一角。

    崇平帝闻言,开始思索着此事的可行性,仅仅稍稍思量,就觉妙不可言。

    安徽之地由北人为巡抚,而江苏则用南人,二分其力,这就是他抛给韩癀接任首辅的条件。

    其实,这就是平行时空康熙使出的权谋之策,也是安徽建省的由来,从此以后,江苏可还视安徽为一体?

    而最后的十三太保更是分化的最高境界。

    崇平帝颔首道:“此法不错,可收事务两便之权效,而南京户部原为中枢官员荣养之所,也不应揽责过重,有失朝廷矜恤老臣之意。”

    贾珩说完,也不再多言,任由崇平帝感慨,这时候就不好再显着他了。

    崇平帝思量完毕,沉凝目光投向那少年,道:“子钰,其实湖广两省也可就此划分南北两省。”

    湖广布政使司其实还有两个布政使,而且湖广疆域广袤,并未设有总督、巡抚,以往中枢理政地方多有不便。

    贾珩默然片刻,道:“微臣以为可以试行,但仍需徐徐图之。”

    湖广改为南北两省,的确是后世清代的区域划分,有着一定的科学性。

    崇平帝点了点头,转而不再说着此事儿,而是问道:“子钰,你先前说年后去大同、太原一趟?”

    贾珩道:“年后领京营之兵前往大同整饬边军,在此之前,臣打算月中去江南一趟,督察江南大营兵备、防务,督察水师,还请圣上允准。“

    他这么一个军机大臣,一等武侯,想要南下不是偷偷摸摸的,必须要给天子报备,否则天子哪天传召于他,结果人不在京城?

    所以,磨盘和晋阳真是给他出了个难题。

    崇平帝闻言,想了想,说道:“子钰如是去江南,可奉旨将江南划疆分省一事厘定清楚,顺便代朕考察安徽巡抚人选,如有合适吏员,一并上疏举荐过来。”

    贾珩:“……”

    心头转念之间,就明白这是天子想要以他进一步与浙党制衡,甚至为了达成目的,将头任安徽巡抚的人选举荐权给了他。

    虽然他一直也在谋划此事,但天子的“正中下怀”之举,却让他心底反而有些不安。

    贾珩道:“圣上,臣为武勋,于疆臣人事不敢妄议。”

    崇平帝道:“但子钰也是军机大臣,江北之地先前也屡遭寇侵,子钰荐举能臣,再是合适不过。对了,朕依稀记得当年在大明宫内书房,子钰曾与朕提及变法之事?”

    身为帝婿,总是想躲在后面怎么能行,先前与齐党不和,现在与浙党也没有必要一团和气。

    而且划疆分省一事就是子钰提出来的,由其主导此事最好不过。

    贾珩闻言,面色默然,揣摩着崇平帝的用意,说道:“圣上,变法革新一事不可操之过急,当初臣提及需挟大胜之威,革除立国以来之百年积弊,而今与虏战事还未取得那般大胜。”

    这是天子的帝王权术,打算扶持他作为一派力量制衡浙党,而他却没有选择。

    那么李守中或者其他的人,就可以举荐为安徽巡抚,只是却让他不喜反忧。

    因为崇平帝心机深沉,已露出一些黑龙唯我独尊的峥嵘。

    不过不得不说,天子这招的确是最优解。

    朝堂上,有他作为一把刀与浙党厮杀,压制日益膨胀的江南士人,而在军中还有南安郡王以及其他勋贵制衡于他。

    至于他的安危,自也落在天子掌控,一旦有着异心或者开始骄横,天子就会以文官钳制于他。

    而现在他需要给浙党,乃至江南士人争锋,天子才能继续毫无保留地用他。

    这一切都没有明说,而是对他的某种暗示。

    “收复辽东只是第一步,朕还要开万世之太平,将来变法革新一事也离不得子钰。”崇平帝目光眺望着远处的宫墙,低声道。

    子钰这般年纪,就有如此能为,可以说诸子之中能够驾驭的一个都没有,他也需要为将来做一些布局。

    变法革新,毁谤加身,那时顺势贬斥而下,才可为后嗣之君所用。

    本来也是保全长久之道。

    贾珩面色微顿,拱手说道:“微臣蒙圣上栽培,从一布衣而至武侯,势必肝脑涂地以报圣上,纵斧钺加身,也助陛下完成中兴大业,还望陛下保重龙体。”

    天子这番话在此情此景,自然有着几许抚慰之意,只是配合天子的手段,多少显得冷酷。

    崇平帝目光温和几分,看向那面容真挚,冷眸中隐隐闪着泪光的少年,温声道:“不必如此,朕不是宋神宗,这几天在京营忙着,咸宁一直念叨着,去见见咸宁。”

    他把女儿都嫁给子钰了,还搭上一个侄女,用用他怎么了?以后只要谦虚谨慎不改,自会给他善终,成就一段君臣佳话。

    贾珩道:“那臣告退。”

    说着,拱手一礼,向着坤宁宫而去。

    此刻,咸宁公主已与清河郡主出得坤宁宫的宝殿,迎面一眼瞧见那黑红蟒服,内着白衬的少年,近前拉过贾珩的手,明眸盈盈如水,问道:“先生见过父皇了。”

    贾珩点了点头,看向亭亭玉立的少女,笑了笑道:“见过了,正准备出宫呢。”

    咸宁公主贝齿咬着樱唇,清眸似吮着一丝妩媚,柔声道:“先生,去我寝宫吧。”

    贾珩低声道:“这不太方便,去长公主府上吧。”

    万一与咸宁腻着,忽而没忍住,这算是……秽乱宫廷吧?

    咸宁公主柔声道:“那也好。”

    说着,拉起贾珩的手,准备与李婵月一同返回晋阳长公主府。

    然而,就在这时,女官从不远处唤道:“公主殿下,皇后娘娘唤着永宁侯过去。”

    李婵月近得贾珩之前,柔声说道:“小贾先生,舅母想要寻你说说魏王兄的事儿。”

    贾珩面色顿了顿,猜测多半是为着先前的魏王掌控五城兵马司的事儿。

    “咸宁,先去坤宁宫。”贾珩轻声说道。

    坤宁宫

    此刻,端容贵妃不在,已经在用过午膳之后,返回所居的寝宫,此刻只剩一身织绣精美的淡黄宫裳,云髻巍峨雍丽的宋皇后。

    女官道:“娘娘,永宁侯和咸宁公主来了。”

    丽人玉颜微抬,粉唇轻启,凝眸看向那气度沉凝的蟒服少年,问道:“咸宁,子钰,过来了。”

    咸宁公主盈盈福了一礼,说道:“母后。”

    贾珩也朝宋皇后行了一礼,轻声道:“微臣见过娘娘。”

    宋皇后柔声道:“咸宁,你与婵月先下去吧,本宫和子钰说两句话。”

    贾珩:“???”

    咸宁公主玉容愣了下,旋即反应过来,清眸转二看向贾珩,说道:“先生,我和婵月在殿外等候着先生了。”

    贾珩点了点头,然后看向那淡黄宫裳,端丽丰美的丽人,目光叠烁,心头若有所思。

    当然,他不会觉得这是宋皇后要与他说那次致命触碰,应该还是魏王的事儿。

    宋皇后柳眉下的美眸似凝露,声音酥糯之中带着几许柔婉,轻声说道:“子钰,先前五城兵马司……”

    “娘娘。”贾珩截住宋皇后的话头,抬眸之间,目光灼灼地盯着那丽人,道:“娘娘,先前是我忙于京营要务,实是无暇处置五城兵马司的公务,唯恐出现纰漏,更有御史弹劾,交给魏王殿下处置,倒是去了我一桩心病。”

    既然做人情,那就不要再说那些。

    宋皇后抿了抿粉唇,那张芙蓉玉面见着一丝不自然,只觉那少年目光似有着几许过分的炙热,捏着的手帕的素手攥紧几分,但也说不出问题,可以说是表达真挚之意。

    “子钰,先前总归是麻烦了子钰,然儿给本宫说过好几次,从子钰这儿学到了不少东西。”

    丽人嫣然一笑,恍若空山花开,明艳不可方物。

    “微臣并未在五城兵马司多久,都是魏王殿下天资聪颖。”贾珩目光“真挚”地看向宋皇后,轻声说道:“娘娘,以魏王才具,也该独领一衙。”

    其实,这还是他头一次如此稍长时间地打量宋皇后。

    宋皇后脸蛋儿白璧无瑕,是真的毫无瑕疵,脸颊涂着淡淡腮红,面庞线条丰润柔美,整个人宛如一株国色天香、雍容华美的红牡丹,乌青秀郁的发丝绾成那华丽大气的首饰,愈发衬的容色绮艳,光彩照人。

    而云髻钗饰而言,不由让人想起了刘晓庆版《武则天》中的李治的王皇后,但比王皇后要稍稍大气、艳丽一些。

    丽人黛眉凤眼,弯弯睫毛涂着淡淡眼影,而鼻梁挺直,而两片桃红唇瓣在雪肤玉颜的衬托下,几是莹润欲滴。

    而眉梢眼角更有着几许丰熟、艳丽的韵味流露,那是一壶经历了岁月的佳酿,沁润着丝丝缕缕的母性。

    而白腻修长秀颈之上带着一串质地温腻的珍珠项链,衣裙华丽,金线辉煌,炫耀人眸,而及下就是一国之母凛然难侵的神圣雪山。

    不敢多看,挪开朝圣的目光,心头忽而闪过一念,也不知宋皇后的闺名是什么。

    嗯,他想这个做什么?

    贾珩驱散着纷乱思绪,心神微定,其实,目光自始至终清正,他的眼神管理一直是顶尖级。

    这点儿定力,贾珩还是有的,刚才也更多是一种欣赏虞美人的心态。

    “子钰,其实还有一桩事要请教子钰。”宋皇后秀眉蹙了蹙,顾盼生辉的美眸泛起一抹羞恼,粉唇微启,看向面容清峻,身形笔直的少年。

    这个子钰,怎么能那般看着她?

    方才那是一种男人打量女人的目光,可她是母仪天下的皇后,至尊至贵……

    当然不是曹孟德那种,“夫人今宵愿与我同席共枕否?”的痴汉眼神。

    大抵是孟德初见何皇后,目光失神之后的一抹惊艳,并无邪淫之意。

    但愈是这样,对母仪天下的宋皇后而言,都是一种难以言说的新奇和……说不出的感觉。

    羞怒、怀疑、窃喜,甚至还有一些恐惧。

    尤其是想起那熙和宫中的触碰……

    可以说三十余年的生活中从未遇过这般胆大包天的人,甚至一度让宋皇后忘记自己还是一个女人。

    而那大汉朝几乎举世无双的少年郎一闪而失的惊艳,却在心湖中激起淡淡涟漪。

    贾珩定了定心神,压下目光,面色如常,拱手道:“皇后娘娘还请示下。”

    宋皇后定了定心神,轻笑了下,说道:“陈炜他到了工部以后,你那岳父不就是在工部,本宫想着你多提点一下他。”

    贾珩默然片刻,说道:“娘娘,梁王殿下在工部,微臣要时常在京营问事,只怕鞭长莫及。”

    嗯,说着成语,总有一种在宋皇后跟前儿开黄腔的感觉。

第八百九十一章 贾珩:当然,也是方才一时恍惚……

    坤宁宫,后殿

    宋皇后抬眸看向对面的少年,秀丽容仪笑意明媚,轻声说道:“子钰,其实,先前本宫是想让炜儿他去京营的,如今边事紧急,正是用人之际,让他去京营也能为他父皇分忧。”

    贾珩温声道:“兵事险恶,梁王殿下为天潢贵胄,千金之躯,不宜行险。”

    宋皇后笑了笑,轻声说道:“为了大汉社稷,哪有什么天潢贵胄不天潢贵胄的,这也是对他的磨炼。”

    贾珩看向对面那容貌丰美、气质温婉的丽人,凝了凝眸,拱手说道:“娘娘高义。”

    宋皇后嫣然一笑,打量着那少年,问道:“子钰,这几天都在京营练兵?本宫听咸宁说,你连家都不回了。”

    本来是问梁王之事,但也不知是好奇还是别的缘由,提及贾珩练兵之事来。

    贾珩道:“这几天在京营中根据火铳和红夷大炮,编制新的作训大纲。”

    其实与宋皇后多说一些话,如沐春风,感受十分不错,丽人嗓音有着江南吴侬软语的酥糯和清婉,而云髻巍峨、雍容华艳的端庄仪态,更有几分赏心悦目之感。

    宋皇后轻声道:“江南那次,听咸宁说是双方在战船之上以炮铳远程而轰,与往日我汉军对敌战法多有不同?”

    贾珩看向丽人,目光落在那双柔润的凤眸,轻声道:“原本是近身肉搏,但现在是隔着许远,就可以对敌寇进行火力压制,先前我大汉兵卒之所以怯战,有一多半缘故是因为为穷凶极恶的敌寇,胆气所慑,而远程而攻,自也降低了不少怯战之心。”

    宋皇后点了点头,端起一旁的茶盅,顺势将目光躲闪及下,茶盅似有涟漪浮起,也似是没有,粉唇贴合在瓷杯上,轻轻抿了一口,柔婉笑道:“这些兵家之事,真是门道颇多。”

    这个子钰还偷看着她,真是色胆包天。

    丽人说着,眸光盈盈流转,转换了个话题,说道:“当初子钰在扬州清理盐商,又领兵退虏,前后马不停蹄,真是难为子钰了。”

    眼前少年允文允武,在大汉一众勋贵之中,的确无人能出其右。

    贾珩道:“朝廷厉行禁与女真通商,而盐商仗着与地方官府勾结,与女真勾结,微臣自不能容之,剿灭奸商,重定盐法新制,也就顺理成章,之后江南盐务气象始为之新。”

    在这位丽人跟前儿,总有几许难以言说的感触。

    宋皇后柳眉凤眸闪了闪,凝眸看向那面容清峻的少年,忽而问道:“子钰,最近圣上调拨林如海入京,两淮盐事岂不是少了主事之人?”

    贾珩闻言,心头微动,轻声说道:“圣上许会委任能臣干吏接任鹾务,如今不仅两淮盐场,河东、长芦盐场也都行新票盐之法,嗯,微臣不知娘娘问此何意?”

    宋皇后什么意思,这是要谋巡盐御史之职?

    只是用谁去谋?虽然巡盐御史用国戚担任并无不当,但前提是天子愿意重用国戚。

    宋皇后美眸闪了闪,轻声说道:“本宫只是随便问问。”

    贾珩点了点头,也没有继续这个话题。

    宋皇后轻声道:“子钰不仅在领兵打仗之事上不凡,在此地方政务上,更见着不俗识见。”

    贾珩道:“娘娘过誉了。”

    宋皇后犹如弦月的柳叶眉下,美眸盈盈如水地看向那少年,轻笑道:“好了。”

    贾珩辞别了宋皇后,步入正殿,看向起身迎来的咸宁公主,清澈目光在肖似宋皇后的眉眼盘桓了片刻,轻声说道:“咱们去长公主府上吧。”

    他这会儿火气很大,但总不能让咸宁公主学着……说话。

    咸宁公主犹如宝石的清眸,明亮粲然如虹,轻轻“嗯”了一声,心头欣然。

    三人上了马车,向着长公主府上行去。

    冬日午后,暖融融的日光在马车投映出一道道长长的影子,将青石板路上的车辙之影映照得清晰可见。

    “母后都给先生说了什么?”咸宁公主拉过贾珩的手,转过俏丽、清冷的玉颜,凝睇看向那剑眉星目的少年,好奇问道。

    贾珩道:“也没问什么,就是简单问了下梁王的事儿,随意闲聊了两句。”

    咸宁公主讶异道:“六弟?”

    李婵月也看向贾珩,那张巴掌大小的脸蛋儿稚气秀丽,晶莹剔透的明眸眨了眨,打量着面上现出思索的贾珩,

    清隽眉眼之间似陷入一抹思索之色。

    小贾先生……生的是真是好。

    贾珩道:“嗯,别的也没什么。”

    咸宁公主弯弯秀眉下,清眸眸光盈盈波动,柔声道:“先生,那咱们回府吧。”

    “等傍晚时候,我得去一趟秦府。”贾珩道。

    咸宁公主闻言,面色诧异说道:“先生怎么了?”

    贾珩道:“今个儿本来陪着可卿去的秦府省亲,被父皇唤了过去,回头还要接着可卿回去。”

    咸宁公主清丽、幽艳的眉眼见着一丝好笑,将螓首靠在贾珩怀里,一双纤纤柔荑开始不老实起来,轻声道:“先生,也不去陪着秦姐姐?”

    贾珩一把拨开咸宁公主的素手,轻声道:“这几天没有见着你,与你一同说说话。”

    总有一种与老婆逛着商场,中间临时去吸根烟,实际去按了个摩的感觉,主打的就是一个快。

    不过咸宁这个癖好真是有些问题,说着说着就动起手来,似乎不拦着她,她能在马车上就伺候他。

    咸宁公主将螓首靠在贾珩的肩头,柔声说道:“先生,我这几天陪着先生去京营和锦衣府罢,在府里和宫里挺没有意思的。”

    贾珩温声道:“潇潇昨个儿回来了。”

    咸宁公主:“……”

    堂姐回来了,所以就不需要她了,是吧?潇姐姐也没有她体贴啊。

    贾珩看向咸宁公主那浮起幽怨的眉眼,凑至近前,噙住那柔润粉红的唇瓣,须臾,目中见着几许别样意味,转眸看向一旁安安静静的李婵月,轻声说道:“婵月,这几天在忙什么呢?”

    李婵月娇俏说道:“也没忙什么,陪着咸宁表姐在御花园四下转转,闲暇时候,看小贾先生写的第三部三国话本,看到舌战群儒了。”

    说着,目光落在那少年的嘴唇上,芳心涌起一股荒谬

    小贾先生的确是口舌伶俐,这别是写着他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

    念及此处,李婵月就觉得娇躯微热,腿…掌心泛起一股潮意。

    都怨小贾先生,真是太可恶了。

    贾珩打量向少女,轻轻揉了揉李婵月的空气刘海儿,目光有着宠溺道:“婵月这张利嘴也不遑多让。”

    说着,将小郡主拥入怀中,大抵是你来的正是时候的状态。

    李婵月妍丽、明媚的脸颊已然红润如霞,嗔恼说道:“小贾先生,你浑说什么呢。”

    都怪咸宁表姐,上次欺骗着她……

    贾珩挑起少女白腻柔润的下巴,凑近而去。

    李婵月闭上眼眸,弯弯睫毛颤抖不停,一张脸蛋儿渐渐红润起来。

    贾珩伸手握住少女的纤纤柔荑,只觉素手肌肤滑腻柔嫩,问道:“婵月也看了三部话本,对三国人物多有了解,喜欢话本中的哪个人物?”

    李婵月弯弯青郁黛眉之间蒙上一层羞怯,轻声说道:“常山赵子龙罢,那赵云抱着阿斗,在长坂坡七进七出,真是英雄。”

    贾珩道:“为何不是吕布?”

    “吕布多次背主,而且中的美人计,空有勇力,而缺乏指挥之才,并非英雄。”李婵月声音清澈如飞泉流玉,那张稚丽脸蛋儿上满是认真之色,只是落在贾珩的眼中就有些娇憨、灵动。

    咸宁公主秀眉之下,明眸一转,在李婵月耳畔低声说道:“先生那天对我也是……抱着七进七出。”

    说着,还舐了一下小郡主的耳垂。

    李婵月:“……”

    一张妍丽脸颊酡红如血,柳眉星眼的少女,几是对咸宁公主嗔怒而视,低声道:“表姐现在是越来越放……全无女儿家的矜持。”

    后面的话终究有些难以启齿,到了嘴边儿就改了口。

    咸宁公主玉颜微羞,拉过李婵月的素手,伸手在前襟上抓了一把小郡主的雪人,轻笑道:“婵月你这般说我,只怕将来说不得也是这样,要不等会儿先生教教你呀。”

    两个少女平常也是多有玩闹,倒也不显生分。

    李婵月连忙躲闪着,脸颊染绯,芳心羞恼不已。

    贾珩拉过咸宁公主的素手,看向玉颜明媚的小郡主,轻声说道:“你别总是欺负婵月。”

    那天婵月也算全程旁观,见咸宁先苦后甜,应该没有留下什么心理阴影。

    咸宁公主明眸笑意浅浅,清声道:“先生,她也就在你面前装做腼腆,前两天还问我那天舒……”

    “不许说,不许说。”李婵月羞恼说着,连忙伸手捂住咸宁公主的嘴巴,芳心又羞又急。

    贾珩对两个清冷、娇憨的少女也有些无奈,说道:“好了,你们两个别闹了。”

    “表姐就会欺负人。”李婵月嗔怪说着,将螓首靠在贾珩的怀里,由贾珩握着一只素手。

    咸宁公主则是将螓首靠在贾珩的肩头,微微闭上眼眸,享受着这片刻的宁静。

    经过一段时间,马车在晋阳长公主府前的停下,贾珩与晋阳长公主和李婵月一同来到后宅的一座装饰奢丽的厢房。

    轩敞典雅的窗几布置,地上铺就的波斯地毯绣着一朵大红牡丹,在透过轩窗的日光映照下,娇艳明媚。

    贾珩步入其间,在一张梨花木椅上落座下来,端过茶盅,轻轻抿了一口,思量着西宁郡王薨逝的影响。

    这边儿咸宁已经屏退了一旁侍奉的女官和丫鬟。

    咸宁公主见少年凝眉思索,好奇问道:“先生可是在担心西北局势?”

    贾珩道:“虽说西北诸蕃多年不见作乱,但稍远一些曾西迁的蒙古人,也难说不会再卷土重来。”

    咸宁公主想了想,说道:“先生,觉得西北会有乱局?”

    李婵月也凝眸看向那少年,目露关切。

    贾珩道:“纵是西北有乱,朝廷也能从容支援,就怕西宁府再有其他变故。”

    咸宁公主柔声道:“现在祸乱不见踪迹,先生担心这些,暂时也无从下手。”

    贾珩道:“担心倒没有担心,只是许多事情习惯做最坏的打算,料敌从宽罢了。”

    说着,拉过少女的手,温声道:“好了,不说这些了,原是过来陪你的,等会儿你和婵月给我跳支舞蹈吧。”

    “好啊,我和婵月最近正好排练了一支舞蹈。”咸宁公主轻声说着,近前而坐,轻笑说道:“先生,府上那些园子都修好了?我和婵月哪天也一同住过去?”

    贾珩笑了笑,道:“园子不大,都已经住满了,你如是想过去看看,哪天带着婵月一同参观参观。”

    许是因为咸宁追的他之故,在他跟前儿从无宗室帝女的骄气,他也降服的住。

    咸宁公主顺着贾珩的拉手坐在贾珩怀里,轻声说道:“那我还是不过去了,省得吓到园子里的钗裙环袄,那时候先生该心疼了。”

    先前南下,咸宁公主都是见过黛玉以及宝钗的,也知薛林两位姑娘的性情,两方倒是没有生过什么冲突,只是要想亲密如姐妹,也没有到这种程度。

    咸宁公主反而与探春、湘云玩的好一些。

    而李婵月与黛玉两人亲昵一些。

    贾珩道:“这都是哪跟哪儿。”

    咸宁公主轻笑了下,转而关切说道:“南边儿怎么样?”

    虽然被南边儿那人“欺负”,但这会儿仍是心头担忧,有了身孕不比其他,而且怀的还是先生的骨肉。

    贾珩道:“没什么,等半个月后我去看看,前几个月最险着,现在只能好生将养着。”

    咸宁公主抿了抿粉唇,清声道:“虽说生孩子是一道鬼门关,但也不是头一次生了,应该有着经验了才是。”

    贾珩看了一眼正在红着脸蛋儿,娴静不语的小郡主。

    心道,晋阳还真是头一次生。

    贾珩轻声道:“那也不可大意。”

    咸宁公主忽而搂着贾珩的脖子,秀眉之下的目光熠熠生辉,清声道:“先生,我不会也……”

    贾珩怔了下,忙道:“没事儿,我避着,咱们先不急着,不然容妃娘娘该恼了。”

    他与咸宁还未成婚,如果有着孩子,传扬出去容易对皇室名声也有着不利影响。

    咸宁公主幽幽叹了一口气,道:“母妃没有母后开明一些。”

    贾珩闻言,面色微滞,也不好说,那是谁生的孩子谁心疼,宋皇后本来就是咸宁的姨母,不是自己的孩子,心底的亲近终归是隔着一层。

    贾珩笑道:“容妃娘娘也是一片苦心,说来,咱们也就这一二年了。”

    咸宁公主“嗯”了一声,转过玉颜,一双清眸润意幽生,喃喃说道:“我想先生了。”

    先前有了夫妻之实以后,正是新婚燕尔,如胶似漆的时候,先生偏偏这般狠心,待在京营待着好几天。

    “咱们去午睡吧。”贾珩与咸宁公主进入里厢,见李婵月还愣在原地,拉了下少女的素手,轻声道:“婵月,过来。”

    李婵月一张巴掌大小的清丽脸颊羞红如霞,颤声道:“小贾先生,你们闹着就好了,不用唤着我。”

    贾珩拉过少入怀,凑到李婵月耳畔低声道:“谁让我想婵月了呢。”

    李婵月一张清丽如雪的脸颊羞红成霞,腻哼一声,芳心却已是甜丝丝的,只觉被握着的那只温厚手掌暖意自掌心抵入心田。

    说着,众人进入里厢,咸宁公主拉着李婵月跳了一支舞蹈。

    在地毯上翩翩起舞的姐妹二人,宛如艳丽多姿的孔雀,轻点几下,最终盈盈伫立。

    厢房之中,贾珩拉过咸宁公主,那清丽幽艳的眉眼,终究差上一些,连忙压下心头的古怪,拉过咸宁,柔声道:“咸宁,这几天,苦了你了。”

    咸宁公主蛾眉之下的明眸,清波盈盈如水,挺直小巧的琼鼻,粉唇莹润欲滴,轻声道:“先生。”

    “别唤着先生了,以后唤着夫君吧。”贾珩拉过咸宁公主,看向那张精致如画的眉眼,不由伸出手指在那泪痣上抚了抚,寸寸细腻柔滑。

    咸宁公主拉过一旁的李婵月,打趣道:“怎么又愣那了,先前教你的全忘了。”

    李婵月脸颊滚烫如火,只得随着咸宁公主胡闹。

    窗外一缕缕冬日阳光照耀在庭院中,竹林飒飒作响,而假山叠嶂之间,小溪绕山石而过,哗哗而淌,余流翠微,几个折弯就已蜿蜒起伏而下,日光下澈,影布石上。

    ……

    ……

    西宁郡王府

    此刻宅邸之内一片愁云惨淡,哭声自庭院中传来,在凛冽寒冬中颇有几许凄凉。

    西宁郡王世子金孝昱正跪在灵堂之中,脸上泪痕道道,嗓子已经哭得沙哑无比,周围的妻妾更是抽泣不停。

    这时,外间传来管家的高声唤道:“南安郡王到!”

    南安郡王严烨着一身坐蟒袍服,领着几个管家,来到厅堂,向着那令牌以及放着几件甲胄和衣服的棺椁行了一礼,转某看向披麻戴孝的金孝昱,宽慰说道:“贤侄节哀啊。”

    金孝昱抬眸看去,泪流满面道:“伯父。”

    南安郡王叹道:“圣上那边儿已经为你父王拟定谥号,另外罢朝七日,寄托哀思,可谓哀荣尽至,宫中的意思是由你去回西宁扶灵,继承你父王的遗志。”

    金孝昱闻言,心底稍定,哭道:“父王半生戎马倥惚,为国戍卫西北,如今得蒙圣上皇恩浩荡,小侄纵是肝脑涂地,都难以报答圣上隆恩。”

    这神京虽好,但他郁郁不得志,真是一天都不想待了,赶紧回到西北,做他的土皇帝去。

    只是,西北也不太平,那几个兄弟还有二叔对西北兵权心存觊觎,他回去以后,还不知有多少风波。

    南安郡王看向那面色悲戚的青年,叹了一口气,轻轻拍了拍金孝昱的肩头,说道:“贤侄,老朽与你父亲是多年的交情,当年也多蒙他提携、指点,以后有什么事儿,不要见外才是。”

    “谢伯父。”金孝昱连忙说道。

    而后,陆陆续续就是京城各家的勋贵过来吊唁着金府。

    一直到天黑时分,金孝昱哭的嗓子沙哑,用过仆人递送而来的饭菜,又是给西宁郡王守灵,待谥号以及袭爵圣旨一下,就打算前往西宁府奔丧。

    晋阳长公主府

    里厢厢房,芳香馥郁,温暖如春,而帷幔四及的绣榻上,贾珩面色红润,神清气爽,将绣着芙蓉花的被子掀开一角,顿时冰肌雪肤映入眼帘。

    贾珩顺便拨开一条雪白如藕的胳膊,温声道:“芷儿,我先走了。”

    咸宁公主那张清丽如雪的玉颜酡红醺然,一头如瀑青丝披散在香肩上,两道弯弯秀眉之下,冷艳、明亮的清眸之中绮韵流溢。

    少女一开口,原本清冷如冰雪融化的嗓音带着几许娇俏和酥腻,伸出的纤纤素手拉着贾珩的胳膊,有气无力说道:“先生,多陪我一会儿,好几天都没见了。”

    也不知为何,总觉得刚才怪怪的。

    方才好像觉得自己都不是自己了,嗯,难道是刚刚又学南边儿那人说话之故?

    你敢对本宫无礼!本宫可是你的……

    好像先前的暴风骤雨分明又盛了几分,别是让婵月吓到了吧。

    贾珩轻轻抚过咸宁公主的嫩滑香肩,柔声说道:“芷儿,我真得走了,让婵月陪你吧,你也好好歇歇。”

    咸宁不愧是学过舞蹈的,腰肢柔软如柳,双腿纤细笔直,而相比第一次他还顾忌,这一次就有些横行无忌,长虹贯日。

    当然,也是方才一时恍惚。

    说着,拉过左手边儿躺在自己怀里颤栗不停,正在“装死”的小郡主,亲了一口少女香肌玉肤的脸颊,轻声道:“月儿,照顾好你表姐。”

    李婵月明眸睁开,稚丽眉眼连同脸颊粉艳气晕流溢充斥,莹然目光羞恼万分,娇俏道:“小贾先生去罢,我在这儿就好了。”

    什么月儿,她长这么大,都没有谁这般亲昵地喊着她。

    贾珩轻轻捏了捏李婵月粉腻莹润的脸蛋儿,说道:“嗯,那我先去了。”

    方才咸宁学人说话之时,婵月也有一丢丢古怪,一朵白莲花别是给咸宁学坏了,毕竟好的不好学,这些坏的,学的那叫一个快。

    贾珩说完,再不多言,起身穿上鞋子,换上一袭黑红行蟒袍服,整理了神色,出了晋阳长公主府。

    秦宅,傍晚时分,夜幕降临,华灯初上,廊檐上的红色灯笼随风摇曳,发出阵阵沙沙之声。

    厅堂之中,父女三人刚刚用过晚饭,落座品茗。

    秦业抬眸看向外间渐渐昏沉的天色,对着一旁面现担忧之色秦可卿轻声说道:“可卿,许是宫里留着子钰叙话,你先坐马车回去也不迟。”

    秦可卿柔声道:“爹爹,我在这儿等一会儿罢,如是不回来,就在府里住一晚就是了。”

    秦业点了点头,说道:“子钰这一年从中原到江南,来来回回可没少奔波劳累,这爵位虽说从男爵升到了侯爵,可担得风险,也是旁人不知晓的,宫里这圣眷也不好拿呀。”

    秦可卿芙蓉玉面上现出思量之色,柔声说道:“夫君这一年出生入死,的确不容易。”

    “他如今少年封侯,来日前途不可限量。”秦业感慨说道。

    见自家父亲感慨,秦钟清秀而英气的面容上现出一抹期待,道:“爹爹,明年我要不随着姐夫去京营中?”

    秦业却皱眉呵斥道:“你明年好好读书进学,三二年要参加科举,去从什么军?从军是那么容易的吗?你是那块儿材料?”

    秦钟闻言,面色一白,连忙垂头不语。

    秦可卿劝道:“鲸卿,从军的确不是闹着玩的,你姐夫当初让你入学堂习武,原是想着锻炼你体魄和胆气,原也不准备让你从军为将的。”

    秦钟“嗯”了一声,心头暗道,我还是要再问问姐夫才是。

    就在这时,外间传来嬷嬷的声音,道:“老爷,奶奶,珩大爷回来了。”

    秦业闻言,起得身来,快步行着廊檐下行去,只见那抄手游廊灯笼照耀所在,一个身着黑红蟒服的少年,身披玄色披风,按剑而来,眉如刀裁,目似朗星。

    秦业凝眸看向秦可卿,心头欣喜,轻笑说道:“子钰回来了。”

    而就在这时,贾珩向秦业打着招呼,说话间,举步进入庭院之中,看向秦可卿,温声道:“可卿,天色不早了,咱们回家罢。”

    秦可卿美眸欣然地看向那少年,点了点头,笑道:“夫君,吃晚饭了没?”

    贾珩行至近前,道:“还没吃,不过不大饿。”

    说着,转而看向秦业,拱手道:“岳父,我先和可卿回去了,先前煤炭一事,改天我拜访工部的赵大人。”

    秦业手捻胡须,微笑点头道:“那你们路上慢点儿。”

    贾珩与秦业道别,又与秦钟硕了两句话,然后再不耽搁,带着秦可卿登上马车。

    马车车厢之上,夫妻二人并排而坐,贾珩伸手拉过丽人的玉手,握在手中,心头涌起一股安宁。

    秦可卿玉容明媚,正要说话,忽而鼻翼微动,分明嗅闻着一股如麝如兰的幽馥香气,问道:“夫君不是去皇宫了吗,身上怎么这般香?”

    贾珩道:“你不说我还忘了,路上见着卖香囊的,看着做工精致小巧,就想着买来送给你。”

    说着,从袖笼中拿过香囊,递将过去。

    秦可卿闻言,垂眸接过香囊,借着竹帘一明一暗的光线细瞧,轻笑道:“夫君,这是上好的香料,闻着都不一样,只怕是皇宫御用之物吧?”

    贾珩轻声道:“平常人家也能用着,戴着吧。”

    这是他临走之前在晋阳长公主府寻女官要的。

    “我挺喜欢这个香囊的。”秦可卿轻轻笑了笑,也不再多言。

    贾珩轻轻揽过丽人的削肩,道:“你喜欢就好。”

第八百九十二章 陈潇:谁舍不得你了?(求月票!)

    宁国府

    华灯初上,悬挂在廊檐下的灯笼随风摇曳不停,晕出一圈圈橘黄光影,映照得庭前空阶明亮非常。

    厅堂中,凤姐与尤氏三姐妹正在玩着麻将,在“哗啦啦”的声音当中,这已是宁国府的日常。

    可以说,在贾珩不在宁国府之时,凤姐几乎将宁国府当成自己家一样,随意出入。

    尤三姐那张艳冶如春花的脸蛋儿在彤彤灯火映照下,恍若桃花花瓣,明艳动人,忽而看向外间的天色,问道:“什么时候了?”

    凤姐笑道:“许是不回来了?瞧着天都黑了。”

    尤氏道:“如是不回来,就在秦家住一晚也没什么的。”

    凤姐看向尤氏,柔声道:“尤嫂子,最近从南边儿来的那个戏班子不是到了府上,再有两天,二老爷那边儿过生儿,老太太想着庆贺一回。”

    随着贾珩封为一等武侯,贾政官居四品,现在的宁荣两府可谓鲜花着锦,烈火烹油,贾母原是喜欢热闹的性子,事事都可庆贺。

    尤氏打出一张麻将牌,笑道:“那个戏班子已经安置到府里,这几天见着天天吊嗓子,也不知唱的怎么样呢。”

    贾蔷南下采买了一些小戏子,在前不久返回到京里,现在安置在宁国府的仆役群芳的院子。

    凤姐笑道:“不管好坏,也让她们唱唱,如是唱的好,以后就不从外间请人了,咱们家里谁过生儿,也能便宜一些。”

    说着,看了一眼尤三姐,笑道:“三姐过门儿,怎么也得庆贺一回吧。”

    凤姐已知晓贾珩这段时间会纳着三姐为妾室,虽不会大操大办,但该有的热闹也不会少。

    尤三姐笑了笑道:“瞧凤嫂子这话说的,我这有什么庆贺的。”

    尤二姐听着几人说话,抿了抿粉唇,看向自家妹妹,捏着手中的麻将,心头生出一股艳羡来。

    就在这时,外间传来一个丫鬟的说话之声,欣喜说道:“尤大奶奶,凤二奶奶,尤三奶奶,夫人和大爷回来了。”

    尤三姐听着这称呼,心头不由生出一股古怪。

    这喊得倒是她们三个是一起的般。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贾珩与秦可卿在丫鬟和嬷嬷的簇拥下,二人步入厅堂之中。

    尤三姐起身迎去,看向那雍美华艳的丽人,语气亲切地唤道:“秦姐姐,回来了。”

    秦可卿笑着点了点头,问道:“你们吃晚饭了没有?”

    凤姐目光忍不住落在那蟒服少年身上,艳丽玉容上笑意嫣然,问道:“这冬天天黑的早,我们吃的早,你们两口子吃完饭了没?”

    秦可卿轻笑了下,美眸瞥了一眼贾珩,柔声道:“我吃过了,夫君他还没呢。”

    也不知他累不累,那公主府的公主只顾用着,也不管他吃没吃饭,不怕将人累坏了。

    贾珩看向正在玩着麻将的几人,珠容靓饰以及珠辉玉丽的首饰五光十色,道:“正说等会儿吃点儿,你们玩着麻将呢。”

    尤三姐玉颜艳冶,而黛眉之下,弯弯睫毛涂着浅浅玫红眼影的美眸似有润意暗生,道:“天黑的早,闲来没事儿,就坐下玩玩。”

    秦可卿笑了笑道:“夫君,你要不先去沐浴更衣,然后吃点儿饭,我和姐妹们玩会牌。”

    贾珩:“……”

    让他去沐浴更衣,洗去身上别的女人的脂粉香气是吧。

    凤姐转眸看向那少年,玉颜带笑,忽而说道:“珩兄弟,今个儿听老太太提及过,正说着打发人过去吊丧,也是几十年的老交情了。”

    说着,看向贾珩,似在问着:“这不妨事吧?”

    贾珩默然片刻,说道:“同朝为臣,死者为大,应该也派人过去祭拜一下的,今天进宫面圣,也听圣上提及,为此哀痛悼念,罢朝七日。”

    凤姐点了点头,又道:“珩兄弟,你什么时候有空?我在陶然居订了一桌酒菜,唤上我那兄长,一起吃个饭。”

    贾珩道:“今个儿是不大有空暇了,等明天吧,明天傍晚,白天可能还要去军机处。”

    先前答应了凤姐,去见一见王仁,其实不太想去见着王仁,但凤姐明显颇为期待。

    也不知凤姐这期待心理是从何而来?许是炫耀着?

    凤姐笑了笑,柔声道:“那我就放心了。”

    贾珩说完,也不多待,唤上晴雯,去厢房中沐浴更衣,待洗去一身征尘,方前往书房,准备看会儿书。

    果然见着书房亮着灯火,室内一大两小各安其事,看书的看书,下棋的下棋。

    正是陈潇以及甄兰和探春。

    只是甄兰不时拿眼偷瞧那坐在梨花木椅子上,着飞鱼服的少女,柳叶细眉之下狭长、清亮的眸子闪过道道莹润亮光。

    这位萧姑娘在江南时候就随着他征战在外,想来是心腹无疑。

    甄兰柳眉挑了挑,放下手中的棋子,起得身来,迎将过去道:“珩大哥,回来了。”

    贾珩点了点头,落座下来,问道:“兰儿妹妹在做什么呢。”

    自从那次与少女亲昵之后,就没再理着甄兰,主要是想晾一晾。

    甄兰道:“刚吃了饭,一时无事,和探春妹妹下下棋,珩大哥随着秦姐姐回来了。”

    说着,提起茶壶,给贾珩斟着一杯茶。

    探春起得身来,英丽双眉之下眸光盈盈,唤道:“珩哥哥。”

    陈潇放下手中书册,起身过来,清眸中见着莫名之色,清声道:“西宁郡王薨了。”

    贾珩道:“我们到外边儿说。”

    甄兰面色微滞,秀眉蹙了蹙,目中涌起一抹暗然,心头叹了一口气。

    珩大哥这是不信她……和三妹妹。

    这般思量着,看了一眼探春,只见少女修丽双眉之下,明眸眸光流溢,顾盼神飞,似不为此所动。

    贾珩与陈潇出了书房,两人沿着回廊,来到了陈潇所居厢房,坐在厅中叙话。

    陈潇道:“西宁郡王薨了以后,青海那边恐有萧墙之祸,西宁郡王之弟金铉一脉,子嗣众多,这些年在西宁府根基厚植,对西宁郡王爵位传承颇为觊觎。”

    “西宁郡王一脉传承有序,西宁郡王之弟金铉是哪来的觊觎之心?”贾珩皱了皱眉,问道。

    陈潇道:“西宁郡王的父亲当年就是庶出,一样承继王爵,如西宁郡王长房无成年男丁,二房不是没有机会承爵,四大郡王都是世袭罔替,与国同戚,不会因一脉绝嗣而不继爵,只要金孝昱一死,或者自请让爵,朝廷多半会顺水推舟立金铉为西宁郡王,总之,会由金铉统帅西宁府的十几万大军。”

    此代过世的西宁郡王是第三代西宁郡王,而二代西宁郡王当年则是庶支继承爵位。

    贾珩默然片刻,沉吟道:“如是以叔谋害金孝昱,不怕朝廷问罪?”

    陈潇点了点头,道:“未必是谋害,如金孝昱镇压不住金氏一族,为了金氏一族,多半也会让步妥协。”

    父王与过世的西宁郡王关系不错,但赵王与金铉关系同样是生死之交,当初金铉一脉未曾清洗,也有宫里得位不正,不想刺激镇守边关的西宁郡王所致。

    贾珩面上若有所思,觉得此事颇为复杂,西宁那边儿的确是不安定因素,但他现在腾不出手处置西宁府的事宜。

    转而问道:“江南那边儿,陈渊究竟去了哪儿?”

    此人就是一条毒蛇,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咬人,虽然天子已经派了早年得力的锦衣老人去追查,但他其实并不看好。

    “我也不知道,他自从上次你前去营救楚王之后,就已不信任我了。”陈潇低声说道。

    贾珩闻言,一时默然,目光幽晦几分,心底思绪纷飞。

    有些想问潇潇白莲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还有那位白莲圣母又是哪一路神仙,但想了想,潇潇多半也不会告诉他。

    那位白莲圣母的身份实是一团迷雾。

    或者说,一旦牵涉到天子当年为潜邸之时的事来,事情就变得扑朔迷离了起来。

    贾珩道:“刘积贤在南省未归,过了年我去大同,晋商这边儿的消息,你帮我留意一下。”

    现在盐商已经被他干残废了,现在还剩下晋商一脉。

    陈潇低声道:“晋商这些年与女真高层关系匪浅,而且也与陈渊有着来往,明年去大同时候,你要小心。”

    赵王当年坐镇北平,晋商帮着转运粮草,换句话说,晋商原本就是上次夺嫡的失败者。

    见少女欲言又止,贾珩问道:“怎么了?”

    陈潇默然片刻,道:“陈渊可能与女真人有所勾结,使得北方大乱之时,他好火中取栗,你也防备一下。”

    贾珩眸光幽幽,近前,一把拉过陈潇的手,道:“潇潇,这是你们的计划?”

    至此,今年开春以来大汉的所有乱象,一下子豁然开朗。

    中原大乱,白莲起事,民乱糜烂数省,哪怕扑灭民乱,陈汉也要元气大伤,从此中枢失驭。

    彼时女真入寇,陈汉朝廷应接不暇,那时候京营中的周王势力开始发难,最终西宁郡王一脉勤王入三辅,而陈渊可能将太上皇再请出宫里,立己为帝,然后再收拾残局。

    这就是刚刚过去的一年,陈渊等人想要谋划的大事?

    陈潇柳眉之下,清眸目光躲闪,低声说道:“什么大事,你松开我。”

    显然知道这人经过她几个提示,已经得悉全貌。

    贾珩看向眉眼清丽、幽绝的少女,低声道:“潇潇。”

    说着,温软气息凑近,噙住那不涂胭脂的唇瓣,清冷如莲荷的气息丝丝缕缕而来。

    陈潇柳眉明眸眨了眨,正要说话,只觉唇瓣一软,轻哼一声,最终阖上眼眸。

    少顷,贾珩看向双颊红晕泛起的少女,拥在怀里,说道:“西宁府那边儿,我要不要进宫说一说?”

    陈潇脸颊红晕微褪,声音幽冷几分,说道:“不必,你现在说,宫里也改变不了什么,一场萧墙之祸在所难免。”

    西北乱起来,宫里那位才会想着用他,否则四方俱平,他也难以建功立业。

    贾珩面色顿了顿,眸光闪烁之间,说道:“我现在的确腾不出来手,九边呢?”

    陈潇冷声道:“当年赵王坐镇北平,手下有一批边将,虽然陆续被清洗,但一些旧部仍潜藏了下来,在九边都有分布,而陈渊有着这批边将的名单,这是他成事最大的底气。”

    当初陈渊之所以撺掇白莲起事,就是等到汉廷中枢为内乱弄得焦头烂额之时,关键时刻可以起兵。

    “你别看我,我也不知道这批名单上的人是谁,这是他最核心的机密。”陈潇眸光闪了闪,羞恼道。

    她同样也有一批父亲的老部下分散在京营十二团营,虽然这么多年过去,可能未必愿意跟着起事,但在紧要时刻,等她解说着他的身份,不会反对他登上那个位置。

    许多时候,不反对就是一种沉默的支持。

    而陈渊之所以想拉拢她,原也是冲着她父王的那些故旧。

    贾珩心头辗转来回,笑了笑,附耳道:“我再在京中待几天,就要前往江南主持分疆划省事宜,这次你不用跟着我,省得来回奔波辛苦了。”

    陈潇横了一眼少年,冷哼道:“我也懒得过去。”

    所谓南下除却公务,只怕还有去见着那有孕在身的甄家妖妃,这是嫌她跟过去碍事了是吧?

    贾珩温声说道:“好了,别闷闷不乐的,知道你舍不得我。”

    陈潇:“……”

    谁舍不得你了?又在自说自话。

    不由伸手拨开贾珩的手,恼怒道:“你松开……”

    贾珩亲了一口少女那香嫩肌肤的脸颊,说道:“潇潇,我离京以后,京中这边儿就托你照看着。”

    赴江南分省,考察安徽巡抚人选,其实并不会耽搁多久时间,只是需要和李守中通通气,等后天去见李纨以后,也和李纨说说。

    这几天,凤纨二人排着队宴请于他,想避嫌都没处避。

    凤姐兄长王仁的事儿,他还没想好给他什么生意。

    贾珩与陈潇腻了一会儿,也没有多留,返回后宅,并未去秦可卿所在的后宅,而是去了尤三姐所在的厢房。

    尤三姐正在与尤二姐在一块儿说话,两人并排坐在床上,脚下的一个铜盆热气腾腾,姐妹二人洗着脚,低声叙着话。

    “三妹,定了什么日子没有?”尤二姐问道。

    尤三姐艳冶玉容上现着一抹幽怨,道:“日子倒是定了,但大爷这几天不是抽不出时间,如是在忙着,我也不好办。”

    说着,幽幽叹了一口气。

    自从那晚以身托付以后,这几天就再也没有见到大爷。

    尤二姐柔婉如水的眸子盈盈波动,打趣道:“妹妹现在心想事成,正是春风得意之时,叹气做什么?”

    三妹虽然泼辣了一些,但恰恰是这性情让她得了头彩,大汉一等武侯,给这样的人物做着妾室,何等的风光体面。

    尤三姐艳艳容色上有着几分笑意,说道:“二姐放心好了,我可不会忘了你的。”

    尤二姐闻言,脸颊绯红如霞,道:“别浑说了,让人听见了笑话,我这样庸脂俗粉,人家哪里瞧得上?”

    那位珩大爷好像不怎么喜欢她,自她来府上以来,话拢共都没有说上几句。

    尤三姐道:“我家二姐体貌端庄,大爷怎么不喜欢,否则怎么让二姐在府里住着?”

    尤二姐凝了凝眸,看向尤三姐,抿着粉唇。

    尤三姐笑道:“只是在大爷跟前儿晃着的红粉佳人太多了,他又忙着外面的大事,哪能将心思放在咱们姐妹身上?”

    尤二姐涨红了脸,低声道:“我并无那般心思的,我那般出身,哪里配得上这样的人?”

    “姐姐这话说的,哪里有配不上,等到床上,姐姐就知道配的不行。”尤三姐在二姐耳畔低声说道。

    想起那天的紧密相拥,好似与她联为一体般。

    尤二姐实在顶不住自家妹妹的泼辣和炽烈,一张柔美婉丽的脸颊滚烫如火,道:“妹妹……你胡吣什么呢。”

    尤三姐看向红了脸蛋儿的尤二姐,轻笑道:“二姐,我一个人应对不了珩大爷,你也过来帮我,到时候咱们姐妹联手,也能牢牢拴着大爷的心,不让他在外面被那些狐狸精迷着了。”

    她能不知道自家姐姐的心思,早就看上了大爷,但矜持着,却不知从何而起。

    尤二姐只觉浑身发软,轻啐了一口,嗔恼道:“别胡吣了,人家府上的丫鬟和嬷嬷说咱们两个才是狐狸精呢。”

    少女在府上也听着一些闲言碎语。

    尤三姐拉过尤二姐的手,艳冶的脸蛋儿上笑意盈盈,说道:“狐狸精也得颜色好,谁让咱们姐妹生的颜色好?人家还说咱们是一对儿尤物呢。”

    说着,伸手捉着尤二姐的身前,道:“姐姐不愧是姐姐,年龄比我就大一些。”

    尤二姐脸颊羞红如霞,拨开尤三姐过来玩闹的手,道:“别闹,洗脚呢。”

    “姑娘,大爷过来了。”就在两姐妹打趣说话之时,一个丫鬟快步进来,低声说道。

    贾珩进入厢房,绕过一架画着天女散花图的竹木屏风,看向坐在床榻上洗脚的两姐妹,说道:“三姐,还没睡呢?”

    正在洗脚的尤二姐,正自脸红耳热,骤见那少年,一时间羞的垂下螓首。

    “哗啦啦……”脚下的铜盆水花溅起,脚丫子似躲无可躲。

    尤三姐拿过一旁的布巾,先擦干净了脚上水迹,穿入绣花鞋,欣喜道:“大爷怎么过来了?”

    贾珩道:“过来看看你,二姐儿也在这儿啊?”

    其实,与尤三姐有着夫妻之实以后,应该过来看看,否则有些拔…无情,但前几天终究是太忙了。

    尤二姐三两下擦着嫩如菱荷的足,将白皙如玉的足穿入绣花鞋,羞红了一张柔婉静美的脸蛋儿,颤声说道:“珩大爷,你和三姐儿说话,我这就回房。”

    说着,身形略有几许仓皇地离了尤三姐所在的厢房,向着外间而去。

    尤三姐眸光闪了闪,也没有拉着尤二姐,笑道:“我这几天与姐姐睡在一起,反正大爷也不在这儿,晚上没有人抱着,怪不习惯的。”

    哪天将姐姐灌醉了,脱光了在床榻里间,她再骗着大爷玉成好事。

    待尤二姐离去以后,贾珩顺势坐在尤三姐身旁,拉过尤三姐的玉手,轻声道:“这两天是太忙了一些。”

    尤三姐转过俏丽玉颜,笑道:“我倒没事儿,只是大爷也该多陪陪姐姐才是。”

    贾珩轻声道:“她今天在马车上说让我今天过来找你。”

    尤三姐闻言,面上笑意凝了一下,心头感动,柔声道:“大爷,秦姐姐过门这般久,也该有个孩子才是的,但大爷一直与秦姐姐聚少离多,如此下去不是长久之计呢。”

    贾珩拉过尤三姐的手,说道:“孩子的事儿,看下个月月信什么情况,我觉得也该有了。”

    尤三姐凝起柔润盈盈的眸子看向那少年,语气娇羞说道:“那我伺候着大爷歇息。”

    说着,帮着贾珩解着腰间的玉带,一张艳冶的脸蛋儿在灯火映照下,娇媚似花霰,光彩照人。

    贾珩由着尤三姐解着衣裳,问道:“你和你家里老娘说了没有?”

    “说了,秦姐姐的意思是,后天就下着文定,挑个良辰吉日,但也看大爷有没有时间。”尤三姐解开贾珩的衣裳,玉颊羞红地解着身上的衣裳,香肩圆润雪白,刺

    绣着大朵牡丹花的小衣,雪岭影影绰绰,秀挺黛丽。

    银字笙调,心字香烧,流光容易把人抛。红了樱桃,绿了芭蕉。

    贾珩温声道:“那就好。”

    扶着少女滑如凝脂的肩头,凑到桃红唇瓣之上,掌中羞意寸寸流溢。

    赏玩着牡丹,须臾,抬眸之间对上那秋水盈盈妩媚流溢的美眸,轻声说道:“三姐这几天想我了没有?”

    在咸宁那边儿其实并未尽兴,而婵月还是有些害怕,只能又让婵月观摩了一场,但站在岸上永远学不会游泳。

    尤三姐声若蚊蝇地“嗯”了一声,晶莹玉容滚烫如火,浑然不见往日泼辣,或者说再是泼辣的人面对自己喜欢的人都会变得柔顺起来。

    声音轻轻柔柔道:“如何不想?只是大爷忙着国事,岂可沉迷于温柔之乡?大爷繁忙之余,心里念着我就是了。”

    方才心底的丝丝幽怨在甜蜜的相处中,早已冰消瓦解。

    贾珩伸手轻轻抚着少女的脸颊,声道:“最近的确很忙,不过有时间会过来找你的。”

    尤三姐一张艳冶、娇媚的脸颊羞红如霞,轻轻应了一声,心头甜蜜不胜。

    贾珩轻轻“嗯”了一声,也不多言。

    尤三姐眉眼涌起一股羞意,只觉娇躯颤栗,低声道:“大爷,灯,灯还没熄呢。”

    贾珩声音似有些含湖不清,说道:“亮着也没什么,有灯照明,省得认错人,走错路。”

    尤三姐:“……”

    认错人?这是在防备着她将二姐也拉进来?嗯,走错路什么意思?

    贾珩伸手将金钩上的帷幔缓缓放下,不大一会儿,流苏轻扬,烛影摇红。

    而一墙之隔的厢房中,尤二姐去了衣裳,心思复杂地躺在床上,在被窝里翻来覆去,原本熏香笼中那燃着的冰绡檀香,也不似往日宁神定意。

    忽而心神微动,却是一墙之隔的厢房中传来熟悉的声音。

    尤二姐脸颊渐渐滚烫如火,面色犹豫了下,掀开被子,披了一件衣裳,蹑手蹑脚来到墙上贴耳,屏住了呼吸,凝神静听。

    妹妹这是……

    忽而,隔壁传来熟悉的声音,似断断续续,上气不接下气:“大爷,我实在不中用,要不我和二姐一同伺候着你?”

    尤二姐拿着手帕放到嘴边儿,一颗芳心提到了嗓子眼儿,静静听着,但半晌都未听到那人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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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之挽天倾介绍:
千红一哭,万艳同悲。
白骨如山忘姓氏,无非公子与红妆。
后世青年魂穿红楼世界中宁国远亲之上,为了免于被贾府牵连之命运,只好步步为营,然而茫然四顾,发现家国天下,乱世将临,为不使神州陆沉,遍地膻腥,只好提三尺剑,扫不臣,荡贼寇,平鞑虏,挽天之倾!
这一切,从截胡秦可卿开始……红楼之挽天倾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红楼之挽天倾,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红楼之挽天倾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