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历史军事红楼之挽天倾TXT下载红楼之挽天倾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红楼之挽天倾全文阅读

作者:林悦南兮     红楼之挽天倾txt下载     红楼之挽天倾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千三百五十章 贾珩:这…有些辣眼睛了

    朝鲜,王京,宫苑之中——

    而后,朝鲜国王李淏迅速召集群臣,此刻,殿中群臣面色多是见着诧异之色。

    不过,这并不影响朝鲜的一些大臣,对战事的悲观看法。

    即,这些时日的伤亡,让朝鲜的大臣已经对与女真死磕产生了动摇。

    此刻,左议政崔光范苍老面容上满是忧色,开口说道:“大君,这几日,女真人围城,我王京百姓伤亡惨重,大君,局势危若累卵啊。”

    而不远处的右议政朴元琦,拱手说道:“大君,如事不可为,还是当向女真议和才是。”

    下方的一众大臣,纷纷附和称是。

    李淏凝眸看向在场的一众朝臣,皱了皱眉,说道:“如今女真重兵围攻我大城,从何而论议和?这次女真是铁了心,想要灭我朝鲜。”

    下方的一众大臣闻言,心头都是一惊。

    李淏将苍老目光逡巡下方的一众朝臣,沉吟说道:“诸卿,就在刚刚,孤得知一个好消息,卫国公已经前往北平坐镇,想来,用不了多久,兵马就会前来驰援我朝鲜王京,那时,女真兵马再难至我城下逞凶。”

    此言一出,原本吵吵闹闹的殿中群臣,顿时鸦雀无声。

    旋即,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卫国公的大名,朝鲜国内的文武群臣,自是心知肚明,自出世以来,屡屡打败女真强兵。

    如在朝鲜国内威名赫赫的多铎、岳讬、豪格先后都为其所斩,原本威震天下的女真八旗精锐也在这位卫国公手下连连大败。

    李淏目中带着期冀,说道:“只要再坚持一些时日,汉廷大军定然赶到,驰援我王京。”

    下方的文武群臣,闻言,心绪不由振奋几许。

    李淏道:“诸位,城头近来兵丁伤亡不少,李浣将军提出将诸家家将、家丁上城头协守城池。”

    下方一众朝鲜大臣闻言,面上神色多是变了变。

    这时,右议政朴元琦开口道:“我等这就调拨家丁,上城楼协助守城。”

    在场大臣闻言,虽然心头不舍,但知道此刻也到了同舟共济之时,遂纷纷出言附和。

    而随着卫国公贾珩已前往北平坐镇,驰援朝鲜的喜讯释放了出去,朝鲜王京城中果然再次爆发出强大的守城热情。

    兵丁与军将起码知道自己并非孤立无援,外间仍有大汉的一支援兵。

    翌日,王京城

    金色的晨曦照耀在城头上,城门楼上的黛瓦,在日光照耀下光影斑驳,已现断壁残垣之态。

    “咚咚!!!”

    伴随着鼓声密如雨点而响,大批的女真兵马如潮水一般涌向城头,弓弩箭矢“嗖嗖”之声响起,向着城头攒射不停,偶尔落在青砖和条石上,叮叮响了几声,而后箭矢落在护城河上。

    城门楼之上,李浣一袭锁子重甲,虎头盔之下的面容,方面阔口,鼻如悬胆,神情冷峻,按紧了腰间的宝剑,眺望着下方的兵卒。

    “将军,女真人推出红夷大炮了。”这时,身旁的一名参将,丁元崇眉眼中现出忧色,开口说道。

    每到这个时候,都是朝鲜方面的军将无能为力的时候,只能看着红夷大炮喷射着焰火,而手下的军卒在惨叫声中飞上天。

    果然,伴随着阵阵“轰隆隆”之声响起在耳畔,下方红夷炮铳齐发,一股股硝烟弥漫开来,在这一刻轰打在城头上,见着黑色痕迹。

    落在那城头上,青砖与黛瓦横飞,旋即,顿时周方传来兵卒将校的惨叫之声。

    残肢断臂飞上天,炮火隆隆之声响起,狠狠轰击在整个城头上。

    而不大一会儿,就见朝鲜兵将士卒痛哼一声,脸上满是鲜血淋漓。

    一直到中午时分,朝鲜王京城仍不见城破迹象。

    而下方的一面龙旗旗帜下,阿济格端坐在马上,拢目观瞧,见得上方的人来,心头就是一惊。

    鳌拜则是观察着城头的动静,沉吟片刻,说道:“王爷,城中的朝鲜兵卒抵抗似是更为猛烈了。”

    毕竟是久经行伍,鳌拜观察片刻,也能察觉到那股气势的莫名变化。

    阿济格默然片刻,说道:“难道是朝鲜方面的援兵来了?”

    鳌拜点了点头,说道:“王爷,这几天,平安、咸镜诸道的援兵,皆被我等击破,应该不是援兵相助。”

    阿济格皱了皱眉头,心中就满是疑惑。

    鳌拜浓眉之下的虎目闪了闪,脑海中灵光一闪,猜测道:“莫非是汉廷方面有了什么变故?”

    阿济格闻言,心头一惊,问道:“你是说汉廷的援兵来了?”

    鳌拜点了点头,说道:“王爷,除此之外,朝鲜王京城中兵卒士气萎靡多日,不可能突然爆发出来。”

    阿济格刚毅面容上,渐渐蒙上一层凝重之色,说道:“可有汉廷方面的情报?”

    说来也巧,恰在这时,从不远处跑来一个女真骁将,抱拳一声,说道:“王爷,飞鸽传书。”

    原来,女真为了传递消息方便,同样用飞鸽传书传递朝廷与前线的军情。

    阿济格这时接过那旗丁递送而来的笺纸,垂眸凝视片刻,眉头已然皱成“川”字,迎着鳌拜的“询问”目光,忧声道:“汉人的兵马自山海关出兵了,与郑亲王手下的兵马交上了手。”

    贾珩命令山海关副总兵曹变蛟,率领骑军浩浩荡荡出了关城,与辽东的兵马交手,经过这段时间过去,双方兵马早就打将起来。

    阿济格冷笑一声,说道:“怪不得王京城中的朝鲜兵卒,士气如虹,这是有了靠山过来了。”

    鳌拜问道:“王爷,汉廷方面派出的统兵大将是何人?”

    阿济格目中现出腾腾煞气,说道:“是贾珩小儿,他这次又要介入我大清平灭朝鲜之战。”

    鳌拜闻言,心头不由就是一惊。

    可以说,卫国公贾珩的名头,经过先前的倭国之战,已经彻底烙印在鳌拜心头。

    不说恐贾之症,但对贾珩的到来,显然是有些忌惮的。

    鳌拜道:“王爷,那贾珩这次调派了多少兵马?可是征调了汉廷京营十余万大军?”

    阿济格摇了摇头,说道:“此事尚且不知,不过以其军机重臣的权势,纵然不带一兵一卒而来,也能调拨汉廷边疆数十万大军。”

    这就是说到了关要。

    贾珩纵然不领兵前来,但既然来到边疆,所能调拨的兵马不会少了。

    鳌拜眉头皱了皱,说道:“应该还有水师,自辽东攻袭我女真。”

    阿济格将一双冷峻目光,眺望着远处的城门楼,面上厉色涌动,沉声说道:“贾珩小儿,当真是阴魂不散。”

    这话自然说的没有道理可言,贾珩作为汉廷的军政要员,自然全权负责对虏边事。

    鳌拜点了点头,说道:“王爷也不必忧虑,汉廷派出兵马驰援,尚需一些时日,这些时间,足够我们拿下朝鲜王京。”

    阿济格摇了摇头,说道:“我倒不是担心这些,而是担心这位卫国公发动一场灭国之战,到时候我大清再次将兵马深陷朝鲜,兵力调拨回转不及,倭国之事重演。”

    当初的倭国之征,就是这般惨淡收场,已经让阿济格产生了心理阴影。

    鳌拜刚毅面容上现出豪迈之色,颌下的胡须根根扎起,说道:“我大清如今也是兵强马壮,还有红夷火铳,对汉兵有何惧之?”

    阿济格压下心头涌动的些许不安,将目光眺望着城头,冷声道:“先不管这些,还是全力拿下王京城要紧。”

    鳌拜应了一声是,然后吩咐手下一众兵丁,开始向着朝鲜的王京城攻打而去。

    但朝鲜王京城得了汉廷援兵的消息,军民上下士气振奋莫名。

    此刻,朝鲜军卒搬着一块块大石,向着下方的士卒迎头砸去。

    而女真八旗精锐扛着云梯,向着城头攀爬,喊杀声震天,而后,头顶黑影闪烁,可见兵丁如下饺子一般从云梯上落下来。

    而原本宛如碧玉丝带的护城河内,早就为血污充塞,城头上下弥漫着阵阵血腥之气。

    朝鲜王京城中,十万军民表现出无比的韧性。

    攻防之战,就这样一直攻打到傍晚时分,朝鲜王京城仍然纹丝不动,除却西城城门楼被炮火摧毁之外,并未有丝毫破城迹象。

    伴随着鸣金之声响起,满清方面只能撤军。

    王宫,宫苑

    议事殿,内书房

    气氛略显低沉。

    李浣以及兵曹判书元斗杓,一文一武两位知兵大臣,汇报着今日的兵马伤亡。

    李浣脸上血迹未干分毫,拱手说道:“陛下,今日兵卒伤亡三千五百余众,军民死伤更是不计其数,西城城头门楼断裂多处,工曹衙司已经组织军民,前去修建城池。”

    朝鲜大君李淏眉头紧锁,面色担忧不胜,问道:“如此下去,可得坚持几日?”

    李浣摇了摇头,说道:“此事倒也难说。”

    李淏闻言,默然片刻,问道:“可否再支应一个月?”

    李浣摇了摇头,为难说道:“大君,如此攻势,只怕半个月都难以支撑。”

    李淏道:“汉廷兵马应该在一个月内驰援,李将军,务必撑过一个月才是。”

    李浣眉头紧锁,说道:“大君,纵然汉廷此刻从山海关发兵征讨满清,也只会被满清方面阻遏,至于登莱水师驰援,水师已经开赴倭国,一月之内难以赶到,而江南水师倒是能在一个月抵达。”

    这位朝鲜的御营大将,对汉军的军事力量构成,倒是如数家珍。

    李淏闻听此言,心头就有些烦忧不胜。

    纵然卫国公亲自至北平坐镇,但派兵驰援需要时间,他朝鲜王京能够支撑到那一天吗?

    李浣想了想,建言道:“大君,不若将卫国公率兵驰援之讯,散播至城外,或许可以吓退一些围城的兵马。”

    这位李浣其实也是一位智谋之士,想要以此动摇攻城的女***将的心思。

    毕竟,卫国公前往边疆坐镇,极有可能调拨兵马趁着女真倾国来灭朝鲜之时,发动灭国之战。

    李淏闻言,心头忧虑稍解,点了点头道:“此计甚好。”

    满清定然也担心汉廷趁机发动灭国之战,这就是夹缝求得一线生机的机会。

    李淏想了想,说道:“另外,再将城内的丁壮组织起来,发放军械,增强城头防御,抵抗女真。”

    李浣拱手称是。

    元斗杓道:“大君,城中驽矢军械消耗巨大,能否支撑一月,还在两可之间。”

    不仅是兵丁消耗,粮秣、军械

    李淏只觉一阵头疼,问道:“军器将作诸司,可曾加急打造军械,以应战是事?”

    元斗杓道:“将作诸司已经催促了,但人手不够。”

    “征发城中民间铁匠,一同至将作司打造军械,此外,宫中诸监匠师也投入至作坊。”李淏吩咐道。

    元斗杓拱手称是。

    李淏吩咐而毕,旋即,说道:“都下去忙着吧。”

    待李浣与元斗杓离去,李淏来到屏风之前立定,看向那悬挂的舆图,见着其上的邻国大汉的广袤疆土。

    臣服汉廷并非错误,毕竟当初满清为了征讨倭国,对朝鲜盘剥甚重,朝鲜国内军民早已不满多日。

    只是急切之下改弦更张,是不是哪里错了。

    李淏瘦松眉之下,眸光微微眯起,心头不由思索起哪里开始不对。

    可以说,这一会儿的朝鲜国王也开始有些觉得陈汉与以往有所不同。

    但如果说驰援拖延,卫国公亲自前往边疆主持大局,似乎也没有什么不对才是。

    ……

    ……

    北平经略安抚司——

    翌日

    贾珩在后衙刚刚歇息一晚,就在北平方面将校的陪同下,来到大校场,校阅了一众兵将,北平都司的兵马也是经过诸般战事,精气神看着也远非寻常人可比。

    合计兵马三万五千,这个主要是镇兵,此外还有一些团练兵,更多是早年贾珩提议的乡勇兵马。

    而河北提督康鸿率领的兵马,此刻就在保定驻扎,随时驰援边疆警情。

    而后,贾珩在忠靖侯史鼎的陪同之下,对北平府城的防务,进行一一视察。

    或者说,本来就不急着调拨兵丁驰援朝鲜,路途迢迢,也有些鞭长莫及。

    而且,江南水师未至,北平与蓟镇的兵马,暂且没有调拨的必要,只能在边关方面给予满清压力。

    忠靖侯史鼎指着城头上架设的一门佛郎机炮,问道:“卫国公,北平府方面在城门楼上架设的炮铳,射程和威力远远不及红夷大炮,听说女真方面已经造出了红夷大炮,一旦用之攻城,我北平府城将承受更多守御压力。”

    贾珩点了点头,道:“女真方面是已经准备上红夷大炮,这次在朝鲜战场上,攻城拔寨,势如破竹。”

    可以说,随着时间如水而逝,红夷大炮技术的扩散,只是时间问题。

    先前女真在征讨倭国之时,于水师战船上,就已经少量装备炮铳,而后随着满清高层全面攻坚炮铳制艺,满清国内的红夷大炮数量也在迅速上升。

    忠靖侯史鼎点了点头,道:“就怕女真下次攻打我大汉,也以红夷大炮助攻。”

    贾珩道:“史侯不必多虑,朝廷军器监已经产出了不少炮铳,如今正在押送过来的途中,边镇都会配置一些红夷大炮。”

    既然女真已经装备了红夷大炮,那为了防止红夷大炮攻打边镇城池,那沿岸的边镇也当装备。

    只是纵然如此,以后的城池防守也困难了许多。

    忠靖侯史鼎大喜过望,说道:“那就是再好不过了。”

    旋即,忠靖侯史鼎问道:“卫国公何时前往天津卫?”

    贾珩道:“就在这几天了。”

    而后,贾珩返回位于宅邸当中的府衙。

    北静王水溶面带笑意地看向那蟒服少年,从一方漆木书案之后起得身来,说道:“子钰,你回来了?”

    贾珩点了点头,道:“王爷,江南水师这几天到了何处?”

    浑然没有在华阴县城后堂之时,被质问孩子亲生父亲为谁的芥蒂和意外。

    “水师这几天已经至山东,江南水师这次出动六万,几乎调拨了八成兵力。”北静王水溶神色微顿,高声道。

    江南水师的驻扎之地在崇明沙,海船扬帆起航,乘风破浪,向着天津卫驶近。

    贾珩面色微顿,点了点头,说道:“那按着航程,距离天津卫也不远了。”

    北静王水溶凝了凝眉,问道:“子钰,咱们什么时候启程?”

    贾珩想了想,说道:“将北平这边儿的边务检视一番,就出发。”

    其实,这会儿有些怀念潇潇在身边儿为帮手的时候,还能亲热亲热。

    要不然,调潇潇过来?

    先前主要是防备陈渊在神京铤而走险,这才留下的潇潇,这在身边儿没有个人伺候,也不大便利。

    嗯,总不能让水溶伺候?

    这…有些辣眼睛了。

    贾珩说着,从几案上取下一份舆图,其上大概记载了整个辽东沿海地区的舆图。

    山川地理,河流沟谷,而在舆图上,几乎都清晰可见。

    这时,一个锦衣府卫进入厅堂之中,面色一肃,拱手说道:“都督,神京城的飞鸽传书。”

    贾珩从那锦衣府卫手里接过笺纸,细细而视,目中现出一抹讶异之色。

    “怎么说的?”北静王水溶那张白净、俊朗的面容,渐渐现出一抹思忖之色,问道。

    贾珩将笺纸放在一旁的小几上,说道:“楚王已经筹措粮秣、火铳以及弹药,正在押运至北平府的路上。”

    水溶点了点头,拿过那张笺纸,有些好奇那少年不直接递给自己,而后说道:“那按照路程,到北平府还要慢上许多。”

    军需辎重的运送,路途迢迢,需要不少时间。

    贾珩定了定心神,道:“再等等山海关的消息,我们即刻前往天津卫。”

    北平府城距离天津卫城并不远,从北平府城开赴天津根本用不了多久。

第一千三百五十一章 宋皇后:她怎么也比晋阳要……

    天津卫

    贾珩终究没有在北平府盘桓太久,交代了忠靖侯史鼎随时向天津卫传递山海关方面的警情讯息之后,就在天津卫方面传来江南水师抵达之时,也与北静王水溶一同前往天津卫。

    天津卫自明廷之明成祖朱棣定都北平以后,就成为北平的海上门户,一共三卫,分别是天津卫,天津左卫,天津右卫。

    陈汉沿袭了明代设置,并将天津卫升格为天津州,设官立制,以知州管辖州下诸县。

    此刻,巍峨高立的城门口,一面面旌旗遮天蔽日,随风猎猎作响,而放眼望去,只见浩浩荡荡站着穿着官服的大小官员。

    天津知州詹文材、天津卫都指挥使陆昌、都指挥同知王成纪,左卫都指挥使安绍成,右卫都指挥使毛顺等一干军政要员,出城相迎。

    而两侧荒草青黄丛丛的官道上,贾珩骑在一匹枣红色鬃毛的骏马,按着马鞍,缓步而行,身旁不远处则是北静王水溶,此外,就是贾家的几位小将,身后大批锦衣亲卫。

    贾珩凝眸看向远处,目光冷峻,看向那巍峨城墙,思索着这座津门城池的前世今生。

    袁项城小站练兵。

    他现在其实谈不上什么练兵,因为他的基本盘已经在历次战事中磨砺、积攒了一批。

    水溶此刻俊朗、白净的面容上汗津津的,用手遥遥指着前方城门口的众军将,道:“子钰,你看前面,天津卫的人迎出来了。”

    只见不远处,打着旗帜的天津卫军将已经迎接上来,抱拳说道:“末将天津卫指挥使陆昌,见过卫国公,见过北静王爷。”

    贾珩点了点头,道:“陆指挥使还有几位指挥使请起。”

    而后,翻身下马,将手里的一根缰绳扔给一旁的扈从。

    这时,一众天津卫的兵将,也都不约而同地看向那蟒服少年。

    这位在过去的几年中,威震大汉,威势煊赫的卫国公,看着十八九岁,风华正茂,面容冷峻,目光锐利,周身有着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度来。

    在寒暄声中,陆昌一一介绍着在场的一众军将以及天津州的文官等人。

    而后,贾珩与北静王水溶在军将的扈从下,随着一同进入天津卫城。

    这座城池距今也有一二百年的历史,从外间看去,先前的官府对城墙已经几经修葺,可见巍峨、雄壮之态,城门洞两侧一直到街道上,都是一队队披着甲胄的兵丁,手持军械,充当仪仗警卫。

    贾珩在众军将簇拥下,一路进入天津卫的官衙中,来到厅堂落座,仆人奉上香茗,然后徐徐而退。

    “陆指挥使,不知城中兵将还有多少?”贾珩问道。

    天津三卫究竟有没有如先前大汉遍布上下的吃空额、喝兵血之事发生,尤在两可之间。

    陆昌点了点头,说道:“城中实额兵丁五千六百人,皆在军营之中,先前李阁老督镇北平之时,多番查验。”

    因为,当初兵部尚书李瓒在督镇北平之时,就已经整饬过一番兵务,可以说这些问题先前也是几经处理过的。

    当然,会不会旧态复萌,旁人并不知晓。

    贾珩想了想,说道:“明日,本官亲自督军巡查相关将校士卒,检阅兵将。”

    陆昌面色肃然,拱手应是。

    贾珩转而又问道:“城内舟船水师现在哪一卫?”

    陆昌点了点头,说道:“回禀卫国公,天津左卫,天津右卫皆有水师舟船。”

    贾珩面色微定,将一双沉毅目光逡巡过下方一众军将,说道:“天津左卫指挥使何在?”

    陆昌身后不远处的一个年轻武将,面容刚毅,拱手说道:“卑职安绍成见过卫国公。”

    贾珩打量片刻,问道:“天津左卫中,舟船水师现有多少?”

    安绍成面色肃然,拱手道:“回卫国公,舟船大小八十五艘,我部皆为水师兵卒,随时可以出海征战,手下兵卒也有操舟水战之经验。”

    贾珩点了点头,再次问道:“天津右卫呢?”

    这时,一个中年武将快步出列,拱手说道:“末将毛顺见过卫国公,天津右卫并非全部舟船水师,也有大小船只三十艘,兵卒两千八百人。”

    贾珩算了算,如果天津左卫五千六百人是水师,再加上两千八百人,大概就有八千多水师。

    显然用以警戒海警,缉捕海寇,兵力是绰绰有余,但想要凭借这些兵力跨海横击朝鲜,乃至骚扰女真,当然不大可能。

    北静王水溶点了点头,说道:“子钰,天津卫的水师还是有些兵力不足。”

    贾珩道:“江南水师应在这两天,到天津卫了。”

    两部水师加起来也有六万余众,袭扰女真八旗精锐的补给线,足以成为朝鲜战事中举足轻重的一股军事力量。

    而后,在天津卫水师将校的陪同下,贾珩与北静王水溶开始用起饭菜。

    及至夜晚之时,天穹繁星闪烁,银河浩瀚,秋日的道道凉风吹拂着廊檐下的灯笼,发出阵阵沙哑之声。

    第二天,贾珩在天津卫一众将校的陪同下,前去视察停泊在港口中的舟船水师。

    天津卫的舟船并非如贾珩先前所想的那般年久失修,舟船此刻四周粉刷一新,水卒则在舟船附近执兵守卫。

    贾珩看向随行的将校,问道:“港中船只平常可有修补、维护?”

    天津卫指挥使陆昌,说道:“每年都有派兵将对船只进行修补,北平帅司也会过来查验。”

    贾珩点了点头,抬眸看向陆昌,道:“天津卫中造船之厂坊,现有几家?”

    陆昌道:“这…可能要问詹大人。”

    说着,这位陆指挥使,转眸看向一旁身穿五品官袍的中年官员,头戴黑色乌纱帽,面容微瘦。

    正是天津州知州詹文材,其人年岁四十出头,身形瘦削,精神矍铄,颌下蓄着山羊胡。

    此刻,詹文材连忙拱手回道:“卫国公,城中除官造船厂外,私船船厂拢共有三家,主要从事海贸货殖诸事,自朝廷开海以来,城中船厂几如雨后春笋,又开设了两三家。”

    贾珩道:“朝廷要筹建天津水师,原三卫只留天津卫,左右两卫舟船水师转隶天津海师,相关船只最近要准备周全,不论官船、私船,皆有所备。”

    他是军机大臣,当然可以对军制兵司设置做出细微调整。

    陆昌眉头皱了皱,眸光一亮,心底泛起嘀咕。

    如果是筹建水师,那肯定比三品卫指挥使的官阶要高上许多,或许他可以一试。

    只是,他如今领天津卫,又不能介入水师当中。

    贾珩而后又在随行兵将的陪同下,前往卫指挥司衙,来到后院书房,品茗歇息。

    贾珩看向不远处的水溶,道:“王爷,觉得天津卫这边儿的舟船,如何?”

    水溶默然片刻,说道:“舟船具备,足可成为一支水师,但以此大用,尚力有未逮。”

    贾珩点了点头,说道:“纵然女真平灭,以后海贸大兴,天津以及渤海湾等地,仍需要一支水师平伏整个海疆。”

    水溶感慨道:“辽东女真一灭,我大汉的防务边疆,当真是放到水师上去了。”

    所以他先前投身水师,将来大有可为。

    贾珩这时,取过一份舆图,开始查看着其上的山川地理,思索着以后的布置诸事。

    ……

    ……

    神京城

    西南方向,鳞次栉比的房舍中,一座占地广阔的山庄之中,可听道道琴瑟之音传至整个庭院当中,楼阁前的一方宛如碧玉的湖泊当中,湖面波光粼粼,林木倒映其中。

    一座重檐钩角、朱红梁柱的八角凉亭之中——

    陈潇与一袭素色裙裳,腰肢纤丽的丽人隔着一方杏黄色棋盘,相对而坐,各执棋子对弈。

    其人不是旁人,正是顾若清。

    “你家里那位已经去了天津?你没有跟着一同过去?”顾若清妍丽玉颜清冷如霜,放下手中的棋子,问道。

    陈潇晶莹如雪的玉容在日光照耀下,宛如白璧无瑕,白里透红,说道:“他没让我去,再说家中也有事儿。”

    顾若清柳叶弯弯秀眉黛青郁郁,清眸闪烁不停,柔声道:“可是担心陈渊那边暗中行险一击?”

    陈潇那张清冷如霜的玉容,两颊渐渐现出一抹凝重之色,说道:“陈渊如今在暗中蛰伏,可能会袭击宁荣两府的女眷。”

    “他倒不至于如此不顾大局,他现在有更重要的事要去做。”顾若清眉眼弯弯,低声说道。

    陈潇柔声说道:“最近他和你可有所联系吗?”

    顾若清摇了摇头,柔声道:“自上次之事后,对我已有所怀疑,就没有再寻我了。”

    丽人想了想,明眸现出担忧,问道:“师妹,最近可见过师父?”

    陈潇摇了摇头,说道:“最近,我也没有见到她。”

    先前的刺杀已经宣告失败,白莲圣母最近倒是蛰伏起来。

    而两人正在叙话之时,南菱快步沿着一条碎石铺就的石径而来,道:“郡主,外间一个锦衣府卫,说是宫中圣上传郡主进宫。”

    陈潇放下手里的一颗白色棋子,抬起螓首之时,迎上顾若清的目光注视,道:“我这会儿去进宫一趟。”

    顾若清目中氤氲出担忧之色,说道:“那你一切小心。”

    目送陈潇远去,顾若清轻轻端起一杯茶盅,那张丰腻如霞的脸蛋儿上,渐渐现出一抹怅然若失。

    这就是大龄剩女的伤心之处,因为一个个闺蜜都已成了亲,而自己仍是孤身一人,难免心绪烦闷,无从排解。

    既在京中无事,不如去一趟天津,看看战事?看看那人?

    此念一起,顾若清心头一跳,只觉这想法如野草一般在心底迅速滋生,不大一会儿就缠绕了内心。

    就这样,顾若清决定收拾行囊,也打算前往天津卫。

    ……

    ……

    另一边儿,陈潇此刻也得崇平帝相召进入宫苑,快步来到内书房。

    正是午后时分,日光透过雕花轩窗照耀在书桌,道道金色晨曦照耀在书桌上,而笔架上的毛笔影子倒影在笺纸上。

    崇平帝将手里的奏疏放下,抬眸看向那一袭飞鱼服,腰配绣春刀的陈潇,目中现出几许复杂之色,说道:“潇潇,你最近在京城锦衣府如何?”

    陈潇拱手说道:“回禀圣上,京中锦衣府诸事大安,最近在调查白莲余孽,别的倒也没有什么事。”

    崇平帝点了点头,说道:“京中的事情先放一放,你最近收拾收拾,前往天津卫协助子钰,处置军前情报上的事儿。”

    陈潇面色迟疑几许,说道:“这……不知这个时候,唤我去做什么?”

    她留在京城本来就是为了保护宁荣两府的,现在却要前往天津卫。

    那人是怎么想的?

    真是离不开她帮衬?还是想让她跟过去伺候?

    崇平帝看向那少女,道:“子钰那边儿飞鸽传书过来,说那边儿需要人手帮忙。”

    贾珩在天津卫这些时日,想了想,就让锦衣府卫递送了飞鸽传书,让陈潇也一同过去。

    陈潇面色默然了下,也不多言,拱手应是。

    待陈潇出了宫苑,崇平帝两道宛如长剑的瘦松眉之下,目中现出一抹思索之色。

    锦衣府、内务府……难道是有意为之吗?

    崇平帝微微闭上眼眸,暗暗摇了摇头。

    觉得许是自己多疑了。

    定了定心神,崇平帝出了内书房以后,这位中年帝王快步来到坤宁宫,寝殿——

    宋皇后此刻一袭朱红裙裳,一头如瀑秀发梳成端美大气的云髻,而那张雍美华艳的脸蛋儿宛如一株芙蓉花,此刻正在哄着一男一女两个儿童。

    这会儿,女官进入殿中,道:“娘娘,陛下驾到。”

    宋皇后放下手中的两个孩童,盈盈起得身来,向着崇平帝迎去。

    “陛下,前面忙完了。”宋皇后快行几步,雍美玉颜上萦着丝丝缕缕的繁盛笑意。

    崇平帝点了点头,说道:“刚刚召见了潇潇,子钰那边儿来了飞鸽传书,说是让潇潇过去。”

    宋皇后道:“陛下,子钰那边儿到了天津卫?”

    崇平帝落座下来,温声道:“嗯,这段时间正在整饬水师,说来奇怪……”

    宋皇后讶异了下,问道:“陛下,奇怪什么?”

    崇平帝拧了拧眉,似是有些不解,说道:“子钰自从神京离开以后,似乎并不急着驰援朝鲜的危局。”

    宋皇后想了想,秀眉之下,妩媚流波的美眸莹润如水,柔声道:“旁人家着火,又不是自家着火,倒也不急着奔走驰援。”

    那小狐狸如此拖拖拉拉,或许不知又在算计着什么呢。

    崇平帝轻轻应了一声,道:“也是此理,不过,子钰似是想将朝鲜如倭国故事,彻底化为我大汉臣藩。”

    其实,以这位帝王的心智,倒也能猜测出一些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剧情。

    宋皇后弯弯柳眉之下的美眸莹润而闪,粉唇微启,说道:“陛下的意思是,子钰想将朝鲜纳入我大汉治下?”

    崇平帝道:“差不多如此,不过,子钰先前并未与朕提及此事,等情势明朗之时,再提此事,倒也不急。”

    相比他,子钰更有开疆拓土的志向,不管是先前的倭国,还是现在的朝鲜。

    宋皇后螓首点了点,说道:“陛下,天色不早了,咱们先用午饭吧。”

    崇平帝而后也不再多说其他,落座下来,说道:“最近,宋璟去了内务府罢?”

    提及此事,宋皇后那张雪肤玉颜的玉容上喜色难掩,说道:“陛下,已经去了。”

    崇平帝道:“近来晋阳忙着南边儿的事儿,也有些忙不开内务府的事儿,让宋璟平日多多担当一些。”

    晋阳她与子钰暗中有了私情,以后再对内务府掌控太深,也就不合适了。

    宋皇后轻轻应了一声是,心头却有些明白过来。

    这只怕是在防备着那个小狐狸,毕竟晋阳与那小狐狸情同一人,如今掌控内务府,极容易出现暗通款曲之事。

    其实,时隔几日,这位丽人仍然是对贾珩恨得牙痒痒。

    先招惹了小姑子,又招惹嫂子,而且前后两个都弄大肚子,某人实在不当人子。

    也不知床帏之间,痴缠之时,更喜欢谁多一点儿?

    论取悦那小狐狸,她怎么也比晋阳要……

    嗯?

    丽人此念一起,只觉芳心乱跳,那张丰腻、白皙的脸蛋儿不由浮起两朵红晕,只觉裙裳下的两条腿并拢了几许,心神惊颤莫名。

    好端端的,她想这些做什么?

    这就是女人的攀比心思,什么都要攀比,这自然也不例外。

    就在丽人思忖之时,崇平帝也用罢午膳,道:“朕去看看洛儿。”

    陈洛已是崇平帝的小儿子,这位帝王也有着那种老人独喜幼子的心态,或者说,更容易从鲜活的幼儿生命中感受到自己血脉的延续。

    宋皇后道:“臣妾陪陛下一同过去。”

    说话间,与崇平帝来到暖阁,此刻嬷嬷正在哄着一个男童,拨浪鼓摇晃的不停。

    “见过陛下,娘娘。”嬷嬷在一旁唤了声说道。

    “父皇,母后。”怀中的男童轻轻唤了一声,声音萌软、酥糯,伸着小手,似要轻轻抚着崇平帝的脸庞。

    崇平帝抱着男童,目中现出一抹欣慰。

    这是他的血脉。

    宋皇后在一旁看着,美眸中现出一抹复杂。

    陛下能高兴一些,也是好事儿。

    ……

    ……

第一千三百五十二章 李淏:后世子孙不孝……

    时光匆匆,不知不觉就是半个月时间过去,就在大汉文武群臣瞩目这场战事之时——

    朝鲜,王京

    巍峨高立的城墙之下,喊杀声震天,不少女真的八旗精锐骁勇,手持军械,沿着木质云梯向城楼攀爬,蚁附攻城。

    此刻,城墙之上,朝鲜御营大将李浣身披重甲,面容冷峻地看向下方不停涌上城头的兵卒。

    而后,率领着一众军将,抬着滚木礌石,向着下方攻城的八旗精锐砸去。

    一时之间,惨叫声此起彼伏。

    而不远处的一面大清旗帜下,阿济格与鳌拜眺望着远处的一幕,眉头紧皱不已,显然也对城头上顽强抵抗的一幕,感到颇为头疼。

    “王爷,城中的抵抗似乎又有变强之势。”鳌拜两道宛如榆树叶的浓眉之下,目中凝重之色不减丝毫。

    “让红夷火铳朝着城中炮轰,炸出一道通路来!”阿济格也发了狠,冷声说道。

    鳌拜点了点头,沉声说道:“王爷,这样下去也不是法子,纵然拿下王京,我们手下兵卒也伤亡过大。”

    女真连番大战,已经折损了不少精锐,之后的战事多是精打细算。

    阿济格将目光落在一旁的鳌拜面上,说道:“你有何良策?”

    鳌拜抬起络腮胡须的头颅,转而将目光落在远处,说道:“王爷,西城城墙残破的厉害,不如让人在城墙掘开地道,然后放进炸药,看能不能炸开城墙,然后再冲入进去。”

    阿济格闻言,眸光一亮,说道:“此计甚好。”

    鳌拜见阿济格应允下来,而后也不多言,吩咐着手下兵卒,开始准备火药。

    而下方的八旗精锐,抬着手里的云梯,向着城头而去。

    朝鲜,王京城——

    朝鲜国王李淏落座在书房的条案之后,这位年仅三十余岁的朝鲜国王,脸上满是憔悴和疲惫,显然为近日的局势感到颇为忧心。

    此刻身形向前倾着,凝眸看向正在躬身而立的李浣与元斗杓,问道:“今日守城之时,防御情形如何?”

    李浣刚毅面容之上忧色不减,低声道:“回陛下,这几天女真八旗精锐攻城之势迅猛,士卒死伤无数,而城中伤亡依然严重。”

    李淏又担忧问道:“都已经半个月了,城中粮秣与军械可还支应的住?”

    李浣道:“陛下,城中军械和粮秣,囤积尚还充足,只是女真八旗精锐悍不畏死,如此下去,只要不出三月……”

    说到最后,声音低沉,显然后果不言自明。

    李淏皱了皱眉,问道:“如今又能如何?”

    兵曹判书元斗杓面色凝重,接过话头儿,拱手说道:“陛下,汉廷至今仍无援兵派来,如是下去,我王京城玉石俱焚,也未必能等到汉廷兵马。”

    一开始的卫国公坐镇,汉廷兵马来援的口号显然也支撑不了太久,尤其随着城中伤亡的加剧,一股对战事悲观的情绪,再次席卷了整个王京城中。

    朝鲜文武群臣,大概认为朝鲜王京城内的兵马,可能根本抵挡不住女真的侵略和掠夺。

    李淏想了想,说道:“再等等,左右不过一个月,城中应该能支撑到援兵到来的那一天。”

    元斗杓拱手称是,说道:“陛下,不妨派人召见先前那位汉使,问问情况,或是催促汉廷加快派兵?”

    李淏闻言,连忙道:“元卿所言甚是,来人,去驿馆去寻汉使。”

    元斗杓而后也不多言,与李浣耐心等候着。

    不大一会儿,内监领着先前的汉使冯直进入厅堂之中,此外还有上次前来的锦衣府探事。

    冯直躬身行了一礼,询问道:“未知大君相召,有何要事?”

    朝鲜国王李淏打量着那国使冯直,说道:“冯国使,如今城外女真兵马围攻城池甚急,城中军民每日死伤无数,城中局势更是摇摇欲坠,而贵国的卫国公出兵驰援,如今到了何处?”

    冯直面带苦色,说道:“正要向大君禀明,方才这位张副千户提及,卫国公已经抵达天津卫,正在调拨兵丁,向着朝鲜赶来。”

    朝鲜国王李淏眉头挑了挑,问道:“卫国公到了天津卫?”

    这时,冯直身后的校尉,也是锦衣府驻王京城的探事。

    张胜开口道:“回大君,卫国公已经调拨了江南水师,最迟还要半个月,才能开赴王京,驰援危局。”

    这在表面上却挑不出任何问题。

    因为贾珩前往天津坐镇,纵然是驰援朝鲜战事,但仍需要调派水师兵马。

    而这一切都需要时间,而在这个时候,满清如果灭了朝鲜的王京,那毫无疑问,大汉就不用承担道德舆论的压力,率领兵丁,前往王京,从容收拾手尾。

    但这一切最好不能让人看出来。

    否则,天朝上国,礼仪之邦,根本无虚如此。

    李淏眉头紧皱,问道:“那还有多少时间?”

    冯直连忙说道:“大君稍安勿躁,以卫国公之能,应在近日了。”

    冯直面色微顿,斟酌了一下言辞,道:“就算水师此刻抵达天津卫,想要赶赴王京城,还需要一段时间,不过,最近山海关附近的兵马,已经前往辽东,女真方面已经感受到一些压力,应该有所收敛才是。”

    元斗杓道:“最近不见丝毫收敛不说,还对王京城攻势迅猛,似要一鼓作气,拿下王京城,贵国为宗主之国,还当派舟船水师驰援王京城。”

    李淏连忙说道:“是啊。”

    冯直只觉额头上渐渐渗透出密密麻麻的汗水,朗声说道:“大君勿忧,可这需要时间,再说我比大君还要担忧此事。”

    李淏解释说道:“一时心急,还望贵使见谅,我朝鲜局势危若累卵,如今已是生死存亡之时,贵国还当及时伸出援手才是。”

    冯直道:“大君放心,我回去之后,就让锦衣府飞鸽传书,诉说王京城中的危急情形,期望卫国公早日发兵,解朝鲜危难。”

    李淏心头的焦虑这才缓解了许多,说道:“还望越快越好,朝鲜王京危险已至旦夕之间。”

    冯直而后也没有多做盘桓,而是,与不远处的侍卫快步返回。

    待二人离去,李淏面上凝重之色不减丝毫,看向李、元二人,问道:“这可如何是好?能否抵挡住一个月?”

    元斗杓摇了摇头,目光坚定,说道:“大君,能不能挡住,如今也只能挡住。”

    李淏点了点头,语气同样坚定说道:“元判书所言无差,如今,纵然挡不住,也得挡住。”

    然而就在这时,“轰隆隆~”

    一声巨响震耳欲聋,传至城中,让君臣三人心神一震,对视一眼,隐隐察觉出不祥的预感。

    李淏心头大惊,惊异说道:“这是什么声音?”

    元斗杓与李浣两人同样面面相觑。

    “大炮!”李浣低声说道。

    不大一会儿,就见一个身披甲胄的小将,神色慌张,跌跌撞撞地跑进衙堂之中,道:“大君,不好了,女真人炸开了西城城墙,大批女真兵卒向着城中杀来。”

    “什么?”李淏闻言,霍然站起,惊声问道。

    任是谁也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城破、国亡。

    李浣眉头紧皱,沉声道:“大君,末将先去领兵驰援,城池危急。”

    朝鲜国王李淏急切道:“快,快去,决不能放女真兵马进城。”

    一旦打进城中,王京数百年基业就完了。

    李浣也不多言,率领着几个亲兵,离了衙堂,前往城门楼驰援。

    而此刻,王京城外——

    阿济格与鳌拜骑在一匹马上,看向那兵卒涌上城门楼的情形,脸上喜色难掩。

    “这样掘地道炸破城池,果然有用。”阿济格语气之中满是振奋之意,高声说道。

    鳌拜道:“王爷,等会儿就能打破城池了。”

    但是,接下来的一幕,却让鳌拜与阿济格两人再次面色凝重起来。

    因为,根本没有多久,李浣就率领大批朝鲜兵卒赶到城墙坍塌之地,与女真兵马厮杀起来。

    一时间,鼓声“咚咚”而响,震耳欲聋。

    大批朝鲜士卒悍不畏死,前仆后继,向着城池攀爬而去。

    鳌拜在马上见得这一幕,高声说道:“王爷,我亲自带人过去。”

    阿济格点了点头,说道:“那你一切小心。”

    鳌拜而后,也不多说其他,率领着手下一众亲卫,打马向着朝鲜的王京城而去。

    此刻,西城城墙被炸开了一个大口子,长有两丈。

    而李浣率领手下一队最为精锐的兵马,与女真精锐厮杀一起,渐渐驱赶了女真八旗精锐,封堵了缺口。

    然而,李浣还未舒一口气,却听一道宛如春雷当空炸裂的声音响起。

    “贼将受死!”鳌拜的声音宛如舌绽春雷,当空炸响。

    李浣心头一惊,凝眸看去,只见那来将长着络腮胡的面庞上,似乎不停涌动着厉色。

    鳌拜手中握着一把环首大刀,挥舞之间,刀光闪耀,可见鲜血淋漓,一颗颗人头带着血液飞上天空。

    李浣握紧了手中长刀,也不多言,握紧了手中斩马刀,向着鳌拜迎击而去。

    “铛!”

    而伴随着兵刃的交击声,可见火星四溅,李浣只觉身形剧震,倒退几步,凝眸看向鳌拜,目中已现出几许惊异。

    这人好大的力气!

    李浣也是朝鲜国内大将,同样天生神力,掌中的一柄镔铁长刀,挥舞如风,在鳌拜的猛攻下,仍是不怯丝毫。

    与其交手,倒是有来有回。

    鳌拜掌中长刀劈开而下,李浣横刀招架,只觉得伴随着一道刺耳的尖啸,心神剧震。

    李浣后退几步,面颊两侧现出一抹不正常的酡红,目中满是凝重。

    鳌拜怒吼道:“贼子,纳命来!”

    说着,长刀向着李浣的脖颈劈砍而去,登时,一股冰寒彻骨的寒意笼罩了李浣。

    李浣急忙躲闪,掌中长刀飞快格挡,然而却为时已晚,只听“噗呲”一声,一条胳膊“呲拉”冒血一般,赫然已经飞上天穹。

    鳌拜一刀得手,而后就是各种不饶人,掌中长刀划过一道匹练寒光,向着李浣的脖颈劈砍而去。

    李浣此刻感到生死危机加身,顿觉心头一紧,而在这时,却听那凌厉刀势的破空之声,瞬息之间,就袭至颈后。

    “噗呲!”

    伴随着一颗头颅冲天而起,李浣只觉意识一黑,顿时陷入无穷的黑暗当中。

    “何人敢挡我!”鳌拜大吼一声,一时之间,气势无两。

    李浣一死,朝鲜士卒军将原本因为堵住缺口而昂扬的气势,不由为之一沮。

    此消彼长,女真精锐兵丁则是一路不停,杀进城中。

    而鳌拜已经率领众八旗精锐,几乎如潮水一般涌进了前方的巍峨城池。

    此刻,女真八旗精锐愈发振奋,快步向着朝鲜王京城中杀去。

    刹那之间,城破在即!

    朝鲜王宫,宫苑

    朝鲜国王李淏落座在书房的条案之后,听到城中一个个噩耗汇总过来,面上神色苍白如纸。

    李淏眉头紧锁,问道:“诸卿,这可如何是好?”

    下方的众朝鲜文臣、大将同样面带愁云,一时陷入尴尬的沉默。

    就在这时,外间一个小校快步跑来,说道:“大君,大事不好了,女真八旗兵马已经杀进城来了。”

    李淏闻言,面色倏然苍白如纸,目中现出忧虑之色。

    元斗杓面上忧色密布,出得班列,拱手说道:“大君,城中已成险地,不宜久留,还是得撤出城池,南狩才是。”

    此刻,殿中一众大臣,倒也反应过来,纷纷出班陈奏。

    大致意思只有一个,那就是南狩,逃亡至忠清道。

    李淏沉吟片刻,目中现出丝丝悲壮之色,担忧说道:“事到如今,城内军民皆被兵燹,我还有何颜面出得城池?”

    说着,凝眸看向一旁的兵曹判书元斗杓。

    “召集御营官厅诸军兵马,务必抵挡满清精锐旗丁的暴行。”李淏起得身来,面色悲壮无比,当机立断道。

    根据朝鲜方面对女真兵丁的印象,这些人一旦破城就会屠戮城中百姓,朝鲜即将迎来的是一场浩劫。

    而后,大批军将从外间涌进城中,开始与城中的朝鲜兵丁厮杀起来。

    乒乒乓乓……

    兵刃相撞之声,以及震天动地的喊杀声,在这一刻响彻了整个王京城。

    鳌拜率领大批八旗精锐兵丁,如一把长刀,劈破斩浪,杀散拦路的朝鲜兵丁,一路冲入王京的主街道,迎面就碰到了朝鲜内三厅的兵马。

    大批兵马手持军械,已经向着鳌拜率领的八旗旗丁杀去,在这一刻,双方碰撞一起。

    鳌拜手里挥舞一把镔铁大刀,刀光如匹练,炽耀夺目,长刀所过之处,可见断肢残臂伴随着鲜血四处纷飞,不少兵丁如枯草倒伏,惨叫连连。

    鳌拜脸红脖子粗,高声道:“杀进王宫,活捉朝鲜国王!”

    鳌拜在之前也是来过王京的,对王京城中的街道方向并不陌生,故而一路不停,直奔朝鲜王宫的宫苑。

    路上所碰的兵将,执刀相拦,但仍是被鳌拜所部如一把长矛般,迅速凿穿,兵卒顿时如潮水一般四散而退。

    而王京城中的朝鲜士卒,在这一刻则表现出无比的韧性,或者说,在国破家亡之时,大批朝鲜士卒展现一种顽强抵抗的自觉。

    鳌拜此刻在王宫前一箭之地,率领大批军卒,与一位身披古铜色甲胄的老将对上。

    那老将须发皆白,面容刚毅,手中握着一把大刀,掌中长刀明晃晃,挥斩如风。

    其人正是原守御使李时昉。

    鳌拜冷哼一声,快行几步,掌中那把长刀几如泰山压顶,向那老将当头劈砍而去,刀势如风,带着一股凛冽之势。

    李时昉面色怡然不惧,执刀格挡,只听“铛”的一声,火星四溅,而李时昉只觉两肩发酸,沉的几乎抬不起来。

    鳌拜掌中长刀横挡,就听“嗡”的一声,刺耳的尖啸声音,似乎要将李时昉耳朵震得鼓膜生疼。

    鳌拜也不多言,怒吼道:“老贼,纳命来!”

    声如春雷,震耳欲聋,而后,掌中长刀劈砍而下,似要将李时昉一斩而下。

    李时昉怒喝一声,但此刻已经招架不住,在鳌拜长刀劈砍而下之时,胳膊吃力,就在这时,“噗呲”一声,血花乍现。

    李时昉就觉眼前一黑,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但话语到了喉头,却一个字都吐不出,“噗通”一声,倒地不起。

    鳌拜见状,面色难掩兴奋,高声道:“杀进皇宫!”

    身后的兵卒喊杀声四起,几乎如潮水一般涌进了宫苑,路上遇到拦路的朝鲜兵卒,更是如切瓜剁菜,无人能挡。

    鳌拜一路杀进朝鲜王宫,来到殿前的汉白玉广场上,高声说道:“莫要走了李淏!”

    大批女真精锐兵丁,在参领、佐领的率领下,四散分开,控制着宫苑的要害通衢。

    而此刻,大批内监以及丫鬟手中拿着大批金银细软,开始在回廊中穿行,面带惶惧之色。

    这边厢,李淏已经在几个内监的帮助下,来到了朝鲜历代国王的祠堂。

    祠堂之中——

    一副副画着国王画像的纸张悬挂在中堂,木质灵牌在高几上一字排开,气氛肃穆而威严。

    一张漆木高几供桌之上,除却放着瓜果之物,还有一个个放着线香的小香炉,内里放着三柱引香。

    李淏跪在一方杏黄色蒲团上,那张憔悴、疲惫的面容上似是现出悲怆之色,说道:“李氏列祖列宗在上,不孝子孙李淏,诚跪于列祖列宗灵前,还望列祖列宗见谅,我李氏朝廷已至千钧一发之时,不孝子孙智薄德浅,唯有以死谢罪。”

    此刻,周围的内监,手中捧着一个托盘,内里放着一壶青花瓷的毒酒。

    而喊杀声已经越来越近,李淏面容悲怆,声音沙哑说道:“将壮行酒端过来。”

    周围的内监以及殿外的文武大臣已经陆陆续续传来抽泣之声。

    这时,贴身的内监大伴,端过斟满的酒杯,递了过去,颤声说道:“大君。”

    李淏闻言,也不多说其他,端过酒盅,抬眸看向祠堂上的灵牌,仰头一饮而尽。

    “后世子孙不孝……”李淏断断续续说着,但面上现出阵阵扭曲之意,分明是毒酒药效发作,作用于脏腑。

    而后,在闷哼声中,倒在地上。

    外间的朝鲜文武群臣,见得此幕,就是哭声一片。

第一千三百五十三章 陈潇:你与长公主的事儿发了……

    朝鲜,王京

    随着朝鲜大君李淏在朝鲜历代国君的祠堂服毒自尽,祠堂之外,朝鲜文武大臣哀声恸哭,哭声在殿中响起一片。

    而伴随着阵阵喊杀声响起,大批女真精锐兵卒在鳌拜的率领下,手持横刀,一路砍杀朝鲜兵丁,进入宫苑之前的青石玉阶。

    凡所过之处,兵马皆为鳌拜率领的马弁,一路斩杀。

    此起彼伏的喊杀声以及惨叫声,在殿中宫苑迅速响起,为殿宇蒙上一层晦暗的神色。

    此刻,刺目嫣红的鲜血汩汩而淌,自宫门口一直延伸到祠堂之前,周方不少女真精锐兵将手持钢刀,如潮水般涌入殿宇之前。

    鳌拜浓眉之下,一道道凶戾目光逡巡过殿前的一众文武群臣,道:“尔等一干背信弃义之徒,都在这嚎丧做甚?”

    苦此言一出,周围哭声为之一顿。

    朝鲜众文武群臣,闻听此言,都纷纷抬眸看向鳌拜,目中多是现出惊恐之色。

    女真人来了!

    这不是朝鲜众文武群臣第一次与女真人打交道。

    鳌拜按着腰间的宝刀,抬眸看向那已在门板上盖着白布的李淏,目中冷意涌动,似是冷哼一声,道:“原来是畏罪自杀,现在可曾后悔当初反叛我大清?”

    说着,将目光落在一众跪着的朝鲜文武大臣,喝问道:“此间主事之人何在?”

    这时,从文武百官之列中走出一个朝臣,正是朝鲜左议政崔光范,苍老的声音响起,说道:“老朽朝鲜议政崔光范、大君已经殡天,我朝鲜城内军民上下,唯望将军垂怜,给城中百姓一条生路。”

    鳌拜冷哼一声,沉喝道:“现在大军压境,打进城中,尔等才来乞降,晚了!”

    朝鲜文武群臣闻言,众皆色变。

    鳌拜冷声说着,转头吩咐着身旁的马弁,沉声说道:“将他们都抓起来,好生看管!”

    随着身后的马弁应诺一声,而后,大批如狼似虎的女真精锐旗丁,近得一众大臣面前,开始按住了朝鲜众文武群臣的胳膊。

    鳌拜点了点头,说道:“接管皇城,封存府库,搜捕朝鲜王族!”

    这次既然是征服之战,也就没有再藏着掖着,应该撕破两国之间温情脉脉的面纱。

    周围扈从齐声应诺,然后各自前去忙碌。

    就在鳌拜安排将校忙碌不停之时,一个侍卫快行几步,从远处跑来,面色振奋,说道:“将军,英亲王进城了。”

    鳌拜道:“来人,随我一同去迎迎。”

    此刻,整个王京城中,从高处看去,横纵十二条街道,仍有朝鲜兵卒与清军八旗精锐交手,喊杀声此起彼伏。

    这一路上,也并非一帆风顺,虽然遇上一些阻拦,但经过一番交手之后,不少兵卒惨叫一声,死于非命。

    阿济格此刻骑在一匹颈上长着一绺黑色鬃毛的骏马上,手中挽着缰绳,气势如山,而那张虬髯的雄阔面容上弥漫着丝丝冷意。

    这几天虽然得红夷大炮的火铳之利,但并非意味着没有伤亡。

    阿济格脸色阴沉如铁,高声喝道:“封锁四城城门,肃清城中残敌!”

    身后随行的八旗精锐应诺一声,手持一柄柄马刀,几如繁星一般向整个街道散开,而后就是厮杀声与惨叫声响起。

    阿济格摆了摆手,当机立断,沉声道:“进王宫!”

    这座王京城现在已经是属于他大清的了。

    朝鲜王国再想反叛,却是不能了。

    而后,阿济格率领大批精锐兵卒,自宫门大批进入宫苑,一路走来,仍可听到零星厮杀之声。

    此刻,周方朱红宫墙高立,殿宇连绵成群,朱红梁柱血污一片,与青石地板上流淌的鲜血几无二致。

    周方血腥之气猎猎,刺鼻难闻。

    “记得上次来时,这座宫殿还有些残破,一段时间不见,李朝又改换了门楣。”

    阿济格粗犷、洪亮的声音从殿中长长宫道上响起,而城门楼上的旗帜,则被几个旗丁撤换,挂上一面龙旗,迎风而动。

    “这块敬忠信诚的匾额换掉。”

    阿济格说话之间,几匹骏马马蹄“哒哒”踏过青石板路,已经来到了殿前。

    倒没有如李自成一样挽弓射箭,而是驻足片刻。

    行不多时,抬眸见到战袍上已是满身血污的鳌拜。

    鳌拜面上却满是振奋之色,周身笼罩着一股喜色。

    鳌拜快行几步,抬眸看向阿济格,拱手道:“王爷,朝鲜王国诸大臣已经押解至西殿,听候王爷发落。”

    阿济格在马上,挽着一根缰绳,说道:“先监押起来,等后续盛京的旨意,再做处置。”

    鳌拜大声应是一声,然后哈哈一笑,说道:“王爷,王京城破了。”

    阿济格道:“是啊,城破了,半个多月,总算是没有耽搁太久。”

    虽然得红夷大炮相助,但仍费了阿济格一番手脚。

    说话之间,鳌拜相迎着阿济格进入殿中,来到题着朝鲜初代国君御宝的金壁明堂前。

    阿济格毫不客气,快行几步,来到那铺就暗红金黄褥子的銮床上坐下。

    如果是旁人,自是不敢行如此“僭越”之举,但阿济格为摄政王多尔衮的胞兄,也无人敢多做置喙。

    鳌拜道:“王爷,王京城中百姓对我大清仍心头怀恨,王爷觉得应当如何制之?”

    “我大清想要将朝鲜纳入归治,还是当恩威并施,等会儿张贴布告,约束士卒,不要再在城中滥杀。”阿济格面容厉色涌动,高声说道。

    先前破城,女真都是奉行烧杀之策,如今攻破朝鲜王京,反而收起了爪牙,奉行怀柔之策。

    这并不意外。

    因为先前乃是威慑朝鲜方面,使其动摇抵抗意志,但当真的拿下王京城以后,为了收揽朝鲜人心,为来日的朝鲜八旗做准备。

    鳌拜拱手称是,然后,吩咐身旁的马弁去了。

    阿济格点了点头,落座下来,吩咐马弁准备饭菜。

    而后,满清八旗精锐开始对城中的零星抵抗进行镇压,一直到夜幕低垂,华灯初上。

    此刻,殿外廊檐上已经悬挂了一只只朱红灯笼,一簇簇橘黄色的烛火照耀在青石板上,阿济格与鳌拜落座在衙堂,隔着一方杏黄色棋坪,开始叙话。

    鳌拜道:“王爷,王京既破,朝鲜南面还有几道,大批勤王兵马聚集,正向王京进发,据刚才的侍卫禀告,李淏在大军围城之前,已经让其子女携带金银细软,离了王京城,前往全罗道。”

    并不是破了王京,朝鲜就灭亡了,如李淏的子女眼下就逃亡至朝鲜南部,仍然可以号召当地的百姓和士卒,抵抗女真的征服。

    更不必说,还有汉廷兵马驰援而来。

    阿济格点了点头,道:“休整两日,整备全军,派兵击败朝鲜的勤王兵马。朝鲜兵马战力低下,我八旗精锐,弹指可破。”

    鳌拜应了一声,一边儿吩咐着手旁的马弁传令。

    阿济格道:“另外,即刻向盛京报捷。”

    只是阿济格说完,心头忽而有几许恍惚之感。

    这一幕隐隐有些熟悉。

    其实,就是当初阿济格与鳌拜攻破倭国的江户的情景再现。

    两人说着,在殿中落座。

    而后,大批清军开始在整个王京城剿杀抵抗的残余兵将。

    ……

    ……

    天津卫,官衙

    贾珩尚且不知朝鲜王京城中发生的惊天变故,此刻,在天津当地军政要员的陪同下,检阅天津卫的兵马。

    天津卫整体战力还算可以,军容军纪尚可,故而倒没有发生什么杀人立威之事。

    待诸事皆毕,贾珩在卫司衙门之中落座,手里拿起一张舆图,翻阅起来。

    北静王水溶落座在不远处的桌案上,手里同样拿着一方簿册,偷偷观瞧着那蟒服少年,时而神色怔怔,时而目光凝聚。

    贾珩转过头来,心底就有些无语,问道:“王爷,有事儿?”

    这个水溶好端端的偷看他做什么?

    再这样下去,等他回去,非要在雪儿身上找补回来不可。

    水溶神色有些不自然,解释说道:“子钰,这几天,天津城中官船、私船造船厂,已经开始陆陆续续制造战船,最近林林总总,又搜罗了三十多艘船只。”

    贾珩道:“最近几天,加紧搜罗船只,列装全军,此外对城中具有私船的商贾,强行征用,供给大军。”

    这个时候,就要显示出官府的威风来。

    水溶点了点头,吩咐随行的小吏记下此事。

    就在这时,军帐外一个身穿飞鱼服,腰间悬配绣春刀的锦衣府卫进入厅堂,开口说道:“都督,江南水师已经抵达天津卫港。”

    北静王水溶心头一喜,问道:“江南水师到了?”

    贾珩点了点头,说道:“王爷,援兵既至,我们一起去迎迎吧。”

    说话之间,贾珩与北静王水溶,率领一众锦衣府卫,一同向着港口迎去。

    只见广袤无垠的蔚蓝海面上,一艘艘桅杆高立的船只,乘风破浪,而船只甲板上,兵卒手持军械,来来回回。

    不大一会儿,就见江南水师提督韦彻率领一众军将,快步而来,抱拳道:“末将见过卫国公,王爷。”

    贾珩也不多言,快行几步,伸手虚扶,轻笑说道:“韦将军还有诸位将军快快请起。”

    众人道谢,纷纷起身。

    贾珩看向韦彻,问道:“韦将军,这次从江南调拨了多少水师?”

    虽然先前的军令中已经提及,但此刻仍要确认一番实到兵额。

    韦彻点了点头,沉声道:“自接军机处的密令以后,江南水师六营齐动,拣选精锐水卒,合战船三百二十六艘,楼船九十八艘,合兵马五万六千人,皆列装了红夷大炮,船上已经拉来了江南水师的所有火铳,还请卫国公检阅。”

    江南水师驻扎在崇明沙,因为受制于军费开支,其实加上一些后勤人员,大概十万左右。

    贾珩道:“此次远航,相关炮铳铳弹应准备齐全,直逼盛京,军需辎重方面,由天津卫以及河北方面供应,以免后顾之忧。”

    他自然不会单单指望水师,前不久从河北方面调拨了三万五千兵马,用以攻城拔寨。

    如此一来,前后合水陆兵马近十万,足以应对发生在朝鲜的战事。

    但并非直接驰援朝鲜,需要满清高层对朝鲜的旧有势力清理,然后大汉再拣现成的。

    贾珩说话之间,并不耽搁,就率领一众兵马,进入天津卫城。

    此刻,卫城衙门之中——

    贾珩落座在一张漆木条案之后,目光逡巡向下方的一众军将,说道:“诸位远道而来,可以先用午饭。”

    众人连道不敢。

    而后,在场水师将校纷纷举起酒盅,看向那蟒服少年,听候其言。

    贾珩道:“这次用兵,主力在水师,诸位都是老行伍了,别的我不多说了,这次直捣女真盛京,称量一下女真的成色。”

    “卫国公放心,我江南水师与女真八旗交手,也不是头一次。”这时,一个水师将校开口说道。

    而后,军将觥筹交错,推杯换盏,气氛正酣。

    这些年过去,江南水师当中同样有不少是贾珩的门生故吏,如位韦彻就是贾珩一手简拔出来,其他军将更是不胜枚举。

    待一众军将离开之后,贾珩也返回后院厅堂歇息,思忖破敌之策,刚刚落座下来,北静王水溶紧随其后,说道:“子钰,不直接驰援朝鲜,而率军奔袭盛京,可是另有深意?”

    如果这个时候,北静王水溶还看不清贾珩究竟意欲何为,那真是白在军机处历练这么多年了。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这是趁着朝鲜为女真所侵之时,将朝鲜化为大汉的一部分,纳入归治。

    贾珩沉吟片刻,朗声道:“围魏救赵,比直接驰援要好的多,况且朝鲜自己的问题,终究要靠朝鲜自己来解决。”

    嗯,他这句话估计在后世,要入选政治人物名言,论大国是如何出卖自己盟友的?

    川宝说这句话味更足。

    北静王水溶若有所思道:“子钰说的也是。”

    果然,置朝鲜藩属之国而不顾,括其疆土,纳其人口。

    贾珩道:“女真方面最近也装备了红夷大炮,炮铳火力不在我国之下,想要打通盛京,并不容易。”

    自营口至沈阳的路途,的确是攻打盛京的最佳线路。

    但女真在此定然设置了炮台要塞。

    北静王水溶剑眉之下,目光咄咄而闪,说道:“子钰,什么时候出兵?”

    贾珩道:“等这几日操演完毕,诸军进兵操演协调,就行启程。”

    这几天,手下的水师编练以后,为接下来的操演做准备。

    ……

    ……

    金乌东升,玉兔西落,时光匆匆,几乎如流水而逝,不知不觉就是三天时间过去。

    在三天当中,贾珩先后视察了舟船水师,与刚刚编练的天津卫水师以及江南水师的主要将校交谈,深入一线官兵。

    待返回厅堂之中,北静王水溶迎上前去,说道:“子钰,楚王押运的第一批军械已经到了。”

    贾珩点了点头,说道:“先行装备至天津卫的水师,近日操演水师,一旦操演完成,自盖州出兵。”

    所谓盖州就是后世的营口,此地临海,女真在此置备有炮台、要塞,用以警戒大汉可能从海上到来的袭击。

    就在两人议论之时,就听得外间的锦衣府卫进入殿中,说道:“卫国公,乐安郡主已至天津卫。”

    原来,陈潇自从接了崇平帝的命令以后,一刻不停,率领一众锦衣府卫,一路风驰电掣,前往天津卫。

    贾珩看向一旁的北静王水溶,轻声说道:“王爷在此稍等,我出城去迎迎。”

    水溶刚想起身一同去,又觉得不合适,只是,心头多少有些古怪。

    好端端的,那位乐安郡主过来做什么?她一介女流之辈,什么时候都凑这个热闹。

    说话之间,贾珩举步离了天津卫城。

    迎至近前,贾珩抬眸看向那一脸风尘仆仆的丽人,原本神采飞扬的丽人,眉眼之间萦绕着一股倦意。

    贾珩心底就有几许疼惜,说道:“潇潇,你来了。”

    陈潇此刻翻身下马,将手里的缰绳扔给随行的扈从,语气有些埋怨,清眸瞪了一眼贾珩,说道:“好端端的,招我来做什么?”

    先前不是说的好好地,让她在家看着,提防意外,现在又让她过来。

    贾珩道:“这边情况复杂,想着离不了你。”

    倒不是真的为了夜晚孤枕难眠之时,需要潇潇陪着,而是一人计短,两人计长。

    况且,北静王水溶这边儿,他总要防一手,不如让潇潇过来。

    陈潇与贾珩并辔进入城门洞,说道:“朝鲜那边儿局势怎么样?”

    贾珩道:“女真派遣重兵围攻了王京城,朝鲜军民正在抵抗,这两天还没有消息过来。”

    陈潇面上若有所思。

    贾珩剑眉之下,目光闪了闪,压低了声音说道:“家里还好吧?”

    陈潇轻哼一声,说道:“一切都好,咸宁和妙玉她们两个都在家里养胎,对了,兰哥儿她娘肚子好像也有动静了。”

    贾珩:“……”

    他当初就觉得李纨是个能生的,不想,果然怀上了。

    “对了,还有一个有孩子的,你大姐姐元春也有孕了。”陈潇弯弯柳眉之下,清冷明丽玉颜平静无波,柔声道。

    这么多人,她肚子也没见有什么动静,当然,现在也不适合有孩子。

    贾珩:“……”

    想了想,说道:“她也该有孩子了,年龄不小了。”

    元春年岁的确是不小了,在他不在的时候,也该有个孩子在身边儿陪着一同说话。

    陈潇柔声说道:“凤姐正在帮着遮掩,还不知道怎么和你那西府的老太太去说呢。”

    贾珩想了想,低声说道:“凤嫂子那边没事儿吧?”

    陈潇语气复杂说道:“凤姐那边儿还没说,看来忙前忙后太多,肚子里还没有啥动静。”

    先前可是没少痴缠,结果还是没有。

    贾珩点了点头,暗道,凤姐在原著中就是比较不容易怀上。

    陈潇目中略有几许古怪,道:“对了,还有一桩事给你说。”

    “什么?”

    “你与长公主的事儿发了。”陈潇乜了一眼那蟒服少年,柔声说道。

    贾珩:“???”

    什么意思?东窗事发了?他与晋阳的事儿,闹得京城满城风雨,路人皆知?

    陈潇蹙了蹙秀眉,玉容上神色晦暗不明,清声说道:“宫中知晓了,不过让人封锁了消息。”

    贾珩眉头紧皱,目光微顿,问道:“那宫中如何论及此事?”

    陈潇道:“一来是正在用你平辽,二来太后出面,那位也没有龙颜大怒,别的也没有什么。”

    贾珩一时默然。

    那暂时是没有什么事儿了。

    陈潇目光深深,低声道:“她在内务府,我在锦衣府,只怕宫中那位已经开始浮想联翩了。”

    贾珩叹了一口气,说道:“我弃京营而不管,只身一人前来天津,还不能说明一片赤胆忠心?”

    陈潇想了想,说道:“先不提这些了,多思无益。”

    贾珩也没有再说其他,随着陈潇,一同进入天津卫城。

第一千三百五十四章 ……向卫国公报捷!(求月票!)

    此刻,天津卫,衙司当中——

    贾珩与陈潇一行来到衙司的门前。

    北静王水溶一身竹纹织锦丝带长袍,迎至廊檐,拱手说道:“小王见过乐安郡主。”

    陈潇看了一眼北静王水溶,暗道,这样俊美无俦的人物,偏偏喜欢男人,真是……

    柔声道:“北静王爷客气了。”

    毕竟见过贾珩抱着甄雪痴缠至深,如胶似漆的样子,陈潇看向这位北静王爷,目光多少有些古怪。

    北静王笑了笑道:“乐安郡主这次过来是奉了圣上旨意?”

    陈潇点了点头,看向一旁的贾珩,说道:“圣上有命,让锦衣府方面的情报,帮着他参谋一下。”

    “此地非说话之所,咱们先至衙中吧。”贾珩道。

    众人说话,也进入厅衙西侧的书房。

    众人刚刚落座,这时,一个锦衣府卫快步而来,拱手说道:“都督,朝鲜方面的飞鸽传书。”

    贾珩闻听此言,神色就是一愣,从那锦衣府卫手里接过笺纸,迎着北静王与陈潇的目光注视,沉声说道:“朝鲜的王京城破了。”

    “怎么一说?”陈潇问道。

    北静王水溶也皱了皱眉,道:“如何破的?”

    贾珩道:“阿济格与鳌拜用火药炸开了王京城,朝鲜国王李淏服毒自尽。”

    陈潇柳叶秀眉挑了挑,消化着这个消息,美眸盈盈如水,柔声问道:“那接下来,你有何打算?”

    贾珩目光坚毅,沉声道:“整兵多日,是时候出兵了。”

    一般而言,再拖延下去,就有些不合适了。

    北静王水溶道:“子钰,是否召集众将叙话。”

    贾珩点了点头,道:“一个时辰以后,至厅衙之中共议大事。”

    北静王水溶也不多言,虽然有些不情愿,但也只能将谈话的空间交给夫妻两人。

    陈潇容色幽幽,柔声道:“这段时间,与水溶待在一起怎么样?有没有夫妻兼收?”

    贾珩:“……”

    “你这是什么话?”贾珩近前,拉了下丽人的纤纤柔荑。

    陈潇清丽玉颜上现出一抹羞恼,说道:“我就是提醒你。”

    这人真要是如那贾府中的琏二一样,她肯定不饶他。

    贾珩轻轻拥住丽人的窈美娇躯,说道:“对了,晋阳的事儿,京中是怎么说?”

    方才一路上不便叙说,这次要问个明白。

    陈潇挑了挑眉,横了一眼那蟒服少年,柔声道:“还能怎么说?长公主的事儿暂且过去了,哼,不过,你那些狗屁倒灶的事儿,迟早会如长公主一事暴露出来。”

    真是得着姓陈的嚯嚯是吧?晴雪双妃,还有那艳后,这三个雷,一个比一个爆炸起来,更为骇人。

    简直是玷辱宗室血脉,欺君之罪!

    贾珩在丽人耳畔噙住那娇小莹润,说道:“你这叫什么话?”

    什么叫狗屁倒灶?都是你情我愿的事儿,与狗屁倒灶有什么关系?

    陈潇也被那少年在耳畔弄得心火燃起,说道:“好了,懒得和你说这些,这次你要如何进兵?”

    贾珩柔声说道:“不直接驰援王京,直扑营口,进逼盛京城,还要你从旁协助。”

    陈潇想了想,道:“如果一点不派兵马,是否落人口实。”

    贾珩面色微顿,目光莹润如水,柔声道:“这是围魏救赵之计。”

    陈潇想了想,说道:“不如从倭国再起一路兵马,自东南方向攻击,以解朝鲜危局,这还说的过去一些。”

    贾珩道:“如此也好。”

    陈潇柳叶细眉之下,明眸之中渐渐现出一抹思索之色,说道:“将朝鲜纳入大汉治下,不可操之过急,否则有碍观瞻。”

    贾珩道:“太注重吃相了也不行。”

    说着,嗅着丽人的那带着丝丝汗味的清香,探入衣襟,柔声道:“潇潇,想我了没有?”

    伸手摘着丽人的大雪梨,只觉阵阵熟悉的丰盈和柔腻袭来,让人心神微动,难以自持。

    毕竟是见过荤腥,一下子素食主义,肯定有些馋。

    感受到那少年的悸动,陈潇那张宛如清霜的脸蛋儿羞红如霞,轻轻拨着自家男人的手掌,但也早就熟悉了贾珩的亲昵,柔声道:“谁会想你?”

    贾珩凑到丽人耳畔,低声问道:“最近陈渊还在忙什么?”

    陈潇柔声说道:“曲朗已经回京了,荣宁两府的女眷应该不会出什么差池,我也嘱托过府中,无事不好随意外出,以防歹人暗中加害。”

    贾珩“嗯”了一声,低声道:“你给我讲讲晋阳还有孩子的事儿?”

    他没有在宫苑之中,故而看不到崇平帝的真实反应,是否已经愈发猜忌了。

    陈潇面如清霜,幽声道:“应该是仇良在暗中盯着你,调查出了你和长公主府上的事儿。”

    “我猜是上次,晋阳抱着孩子去见了太后,然后引起了仇良的注意。”贾珩剑眉之下,目光幽晦莫名,说道:“再说一两年了,这么长时间,也该查出来了。”

    陈潇道:“她非要抱着孩子去见太后,引人疑窦。”

    “也不能怪晋阳。”贾珩眉头微皱,想了想,问道:“这次没有将仇良带出来?”

    陈潇清眸之中似乎隐见寒芒闪烁,柔声道:“那就太明显了,我倒也想寻个由头除掉此人。”

    贾珩冷声说道:“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如此一来,的确是有些难办。”

    陈潇正自腻哼一声,却见那少年已经凑至自家脸颊,道道温软而炽烈的气息扑鼻而来,而后,就是一股股湮灭洪流,带着无尽的亲昵和喜爱。

    过了一会儿,陈潇略有几许英丽的柳叶细眉之下,莹润清眸中沁润着丝丝缕缕的水光,感受到身后那人的蠢蠢欲动以及跃跃欲试,心头也有几许甜蜜,说道:“你这是憋坏了吧。”

    贾珩:“……”

    潇潇现在说话,真是越来越生冷不忌,不过两人也是老夫老妻了,倒也不必遮遮掩掩。

    贾珩探出手,扬了扬,道:“潇潇,你这不也是……”

    这么长时间不见他,潇潇泪眼汪汪的。

    陈潇轻哼一声,郁郁青青的柳叶细眉之下,那双熠熠妙目当中现出一抹羞恼。

    贾珩说话间,轻轻搂住陈潇,低声说道:“潇潇。”

    “这还白天呢,别闹。”陈潇玉容微顿,似是有几许嗔恼,柔声说道。

    贾珩闻听此言,也只得暂且停下翻山越岭的手,轻声说道:“潇潇,你去沐浴更衣,”

    陈潇黛青弯弯的柳叶细眉之下,美眸嗔白了那少年一眼,暗道,这人是开始嫌弃她是吧?

    贾珩道:“好了,我再看会儿舆图,等会儿再说其他。”

    陈潇轻轻“嗯”了一声,也不再多说其他,然后前去沐浴。

    贾珩而后也不多说其他,来到书案之前,然后拿起朝鲜的舆图,思量着接下来的用兵方略。

    ……

    ……

    朝鲜,王京

    满清的兵马已经占据了这座城池三日,一队队精锐旗丁正在城墙上执兵盘桓,大批女真旗丁手持军械,神情警惕。

    阿济格脱去了重甲,换上一袭华美锦服,落座在原属于朝鲜国王李淏的内书房中,正在与随同出征的八旗骁将叙话。

    这几天,阿济格已经分派兵丁,前去攻打北方的江原道。

    下方的汉军旗都统祖泽润,说道:“王爷,城中投降的朝鲜兵丁,发放了军械,已经编练成队,还请王爷过目。”

    阿济格面色肃然,沉声道:“告诉他们,只要跟着我大清,饷银不缺,好日子一如往常,但有反抗,夷灭三族!”

    祖泽润闻听此言,道:“末将这就下去吩咐。”

    阿济格又问道:“鳌拜那边儿可有消息?”

    先前,鳌拜在率领手下兵丁休整一天之后,就一路向南直扑忠清道的汉军援兵。

    全罗道、忠清道、庆尚道等兵马合计六七万余,打着勤王的旗号,直扑王京,在李淏亡故之后,已经拥立了李淏之子李棩为大君,准备复国。

    这时,另外一位汉将刘之源,拱手说道:“王爷,鳌统领才走两天,现在未有军情传递而来。”

    阿济格眉头紧皱,冷声道:“朝鲜兵将皆为乌合之众,倒是不足为惧,就怕汉廷的兵马,与那些叛军联合在一起,里应外合,夹攻我大清精锐,如此实在难办。”

    或者说,真正担忧的是卫国公贾珩,因为先前的倭国之战给这位藩王留下了不小的阴影。

    就在这时,外间的一个女真小校快步进入殿中,拱手道:“王爷,王京城中的前议政,求见王爷。”

    阿济格诧异说道:“前议政?这位前议政乃是何人?”

    原来自从朝鲜王京城城破以后,原本的一众朝鲜遗老遗少,也开始谋求自保之路。

    美其名曰,为朝鲜保留元气。

    而在前代国君那边儿,就是那位前议政。

    祖泽润拱手说道:“王爷,这位前议政,其名桂嗣哲,祖上也是汉人,为前代国君所器重,后来李淏即位,一朝天子一朝臣,致仕之后,就在王京城中荣养,如今听闻我大清鞭挞不臣,就过来与王爷叙说朝鲜之前途命运。”

    阿济格目中精光一闪,说道:“那本王等会儿见见他,如今朝鲜刚刚反正,正需一位老成谋国之臣坐镇,主持大局。”

    正如维持会之类的组织,用以安抚亡国之民,阿济格在这一方面同样不傻,也知道延揽朝鲜时代的老臣,暂时安抚人心。

    祖泽润也不多说其他,而后,几个内监引着一个身穿绸衫的老者,进入殿中。

    桂嗣哲是一位头发花白,面相老态龙钟的老者,年事已高,六十出头,此刻健步如飞,向着阿济格等人见礼。

    “朝鲜老臣桂嗣哲,见过清国英亲王阁下,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那老者开口说道。

    这位老者态度毕恭毕敬,可以说将姿态放到了极低。

    阿济格伸手虚扶,说道:“老先生请起,来人,看座。”

    阿济格虽然平常脾气暴躁,但如今用得上这老者,该有的礼数倒也一点儿不差。

    “多谢王爷。”桂嗣哲道了一声谢,然后落座下来。

    阿济格看向桂嗣哲,说道:“老先生,朝鲜大君背信弃义,与汉廷沆瀣一气,背叛昔日盟约,我大清吊民伐罪,斥责其国君,老先生觉得有错吗?”

    那老者苍老面容上现出思索之色,说道:“英亲王,朝鲜大君反复无常,撕毁盟约,如今已经上天报应,殉以国事,未知英亲王接下来有何打算?贵国如何对待我王京城中的数十万百姓?”

    阿济格面色默然,高声道:“以前,朝鲜既为我大清臣藩,自然还要永为臣藩,至于李氏一族,不得主君朝鲜,应当另选贤能。”

    那种全部奴役为朝鲜八旗的说法,自然不能宣之于口。

    第一步还是找一个傀儡,而后慢慢渗透,逐渐接管朝鲜。

    下方的前议政——桂嗣哲,那双灰白眉毛皱了皱,苍老眼眸之中现出喜色,声音沙哑而苍老,问道:“老朽能为王爷做些什么?”

    阿济格打量了一眼桂嗣哲,道:“老先生可以暂且安稳局势,另外劝降偏殿的朝鲜臣僚,为我大清效力。”

    桂嗣哲苍老面容上喜色难掩,朝着阿济格拱手一礼,道:“老朽愿为大清效犬马之劳。”

    阿济格闻言,笑了笑,说道:“老先生,还请至偏殿一叙。”

    桂嗣哲起得神来,拱手一礼,然后随着一个满清小将前往偏殿。

    ……

    ……

    山海关,欢喜岭

    清晨时分,晨曦微露,道道金色日光照耀在枯黄半绿的草丛上,秋风袭来,草丛稍低,几只野兔支棱了耳朵,迅速跑远。

    而后,马嘶之声与甲兵碰撞之声由远及近,惊得鸟雀乱飞。

    济尔哈朗率领近六千八旗精锐,皆为骑军,浩浩荡荡而来,身后一面面旗帜猎猎作响,遮天蔽日,军容雄壮。

    皆是游荡在山海关欢喜岭附近。

    此刻,镶蓝旗的骑军分成数队,监视着汉廷边关关兵的动静,以防汉廷出兵介入到女真与朝鲜的战事上。

    此刻,欢喜岭上筑造的威远城中,曹变蛟一袭白色战袍,内穿亮银甲,腰悬一把长剑,其人面如傅粉,眉眼细长,唇若涂脂,手中正在拿着一根单筒望远镜观察着敌情。

    “将军,女真鞑子的兵马抵近了。”一旁的副将郝德,熠熠虎目中满是凝重,高声说道。

    曹变蛟放下手中的那根单筒望远镜,说道:“传令下去,骑军正面列阵,击溃他们。”

    郝德面色微变,说道:“将军。”

    “国公既让我等出塞,就是要狠狠挫一挫女真人的锐气,如今,我军不能再龟缩不出。”曹变蛟目光明亮如星,斩钉截铁说道。

    “呜呜!”

    伴随着苍凉而悠远的号角声响起,铁索绞盘转动,而城关吱呀呀大开。

    曹变蛟率领手下的八千骑军,出得巍峨关城,向着郑亲王济尔哈朗所率领的镶蓝旗旗兵冲杀而去。

    济尔哈朗此刻与周围的女真将校,端坐在马鞍上,目中满是难以置信,道:“汉军不做缩头乌龟,竟然出塞了。”

    一旁的女真将校面色微顿,低声说道:“王爷,这支骑军的气势,不好小觑。”

    双方军阵队列,各自宛如一根黢黑冰冷的长矛,互相凿穿彼此,劈荆斩棘。

    “噗呲!”

    一把把冰冷兵刃入肉的声音,此起彼伏响起,伴随着军卒的惨叫与喊杀声。

    冷兵器时代的残酷厮杀,在这一刻展现的淋漓尽致。

    “砰砰!”

    汉军骑士在马上,手持火绳枪以及火铳,向着八旗精锐激射不停,不多时,血花喷溅成一朵朵,可见一个个旗丁从马上栽下。

    济尔哈朗一下子就慌了神,就有些不知所措。

    因为这种情况,在以往甚为少见。

    而后,就是让济尔哈朗大跌眼镜的一幕出现,不少女真八旗精锐似乎根本就没有抵挡的住。

    此刻,曹变蛟手中拿起一把长枪,寒芒闪烁如星,在这一刻,所过之处,对士卒无情收割。

    一个清国镶蓝旗的参领,骑在马上,手中挥舞着一柄斩马刀,哇哇大叫地向着曹变蛟迎头砍杀而去。

    “铛!”

    掌中一把明晃晃的马刀与亮银长枪相碰,只见火星四射,马刀从中而断,寒光映照着一张惊慌四错的狰狞面庞。

    那参领面色就是一惊,然而还未反应过来,就觉喉头一痛,而后陷入无穷无尽的黑暗。

    枪下几乎无一合之敌!

    济尔哈朗面色凛肃,骨节粗大的手掌,一下子握紧挂在马鞍上的大刀,目光冷厉。

    就在这时,曹变蛟似乎也看到了那面刺绣着龙旗的镶蓝旗下的中年藩王,怒吼道:“贼将,纳命来!”

    宛如一根箭矢,刺穿重重绢帛,向着中年藩王杀去。

    济尔哈朗冷哼一声,面色丝毫不惧,毕竟是久经厮杀,此刻长刀所向,同样在一众亲卫扈从的陪同下,迎击而上。

    “铛!”

    兵刃交击,只听“叮”地刺耳一声,但见火星四射,刺耳的尖啸在战场中格外清晰。

    济尔哈朗身形剧震,目光惊异地看向那白袍小将,但见那白袍小将眉宇英气密布,目中煞气腾腾。

    而后,那小将冷哼一声,就是如疾风骤雨一般的枪势,绵绵不绝,宛如江河滔滔。

    济尔哈朗毕竟也是戎马倥惚,厮杀惯了的老将,此刻掌中一把长刀挥舞如风,刀光明煌炽耀,似要绞杀一切。

    此刻,济尔哈朗执枪与曹变蛟斗在一起,双方走马灯一般交手了二十回合,完全不分胜负。

    但此刻,大汉的骑军,已经在与八旗精锐的交锋中,渐渐占据了上风,从高处看去,俨然已是压制之态。

    济尔哈朗作为一位沙场宿将,自然也敏锐地察觉出战场上的变化,心神剧震。

    汉骑的确是今非昔比了。

    他此行只带了六千骑有些托大,敌众我寡,已然落了下风。

    济尔哈朗手中镔铁大刀一拨,荡开曹变蛟的枪势,而后奋力一击,击退曹变蛟的攻势,身旁的扈从亲卫飞快在一旁抵挡着攻势。

    开始吩咐周围的令旗兵,向着北方撤退。

    “铛铛!”

    鸣金之声大起,镶蓝旗旗丁几乎如潮水一般向着北方撤去。

    而曹变蛟挥舞手中一根亮银长枪,纷纷挑落周围的兵将,从后背上摘下弓箭,张弓搭箭,向着济尔哈朗后心射去。

    “嗖!”

    箭矢破空之声响起,发出刺耳的尖啸,裹挟着凛冽的死亡气息。

    此刻,骑在马上,挽缰奔逃的济尔哈朗,听到身后恶风不善,连忙想要使出一个马镫藏身的招式,但却觉肩胛骨一疼。

    分明是箭矢已经入肉,鲜血汩汩。

    济尔哈朗回头,恶狠狠地看了一眼那白袍小将,心头愤恨不已。

    而此刻,这场汉虏之间的交锋战,终究以女真八旗精锐的败退而告终。

    ……

    ……

    一直到下午时分,追逐战仍在继续。

    广袤无垠的草原上,两队骑兵正在迅速追逐,前面的一伙身穿蓝色泡钉甲,头戴羽盔的骑士,不时回头张弓搭箭,向着身后追击的骑军攒射。

    后方则是大批身穿火红号服,外罩皮甲的汉军士卒,此刻同样以火铳追击。

    “砰砰!!!”

    伴随着火铳密集的响声,硝烟弥漫,不少正在马上的八旗精锐骑士痛哼一声,栽落马下。

    而骑在马上的汉军骑士,也陆陆续续收起掌中的燧发火铳,下午的日光照耀在那一张张带着血污的年轻面容上,精神昂扬,眼神锐利。

    “百户大人,前方河沟纵横,鞑子可能设伏,不能再追了。”这时,一个士卒开口说道。

    为首的小校面色冷峻,沉声道:“先回去。”

    这样的追逐战在方圆六十里的草原上随处可见,一直到傍晚时分,各路消息汇总至威远城的曹变蛟的案头。

    曹变蛟面色振奋,看向战绩汇总,吩咐说道:“天色已晚,着各部收兵回营,不再追击。”

    “卢主簿,向卫国公报捷!”

    曹变蛟想了想,吩咐道。

    他也想看看卫国公这位大汉军神收到战报时的样子。

    可以说,这位年轻小将已然视贾珩为精神偶像。

    ……

    ……

第一千三百五十五章 贾珩:大概是恨不得…以身相代。

    天津卫,府衙书房

    北静王水溶快步进入书房之中,一身蟒服玉带,凝眸看向那蟒服少年,道:“子钰,乐安郡主呢?”

    贾珩道:“她先去沐浴更衣了,等会儿就过来。”

    北静王水溶点了点头,说道:“子钰,我已经在偏厅备了薄宴,为乐安郡主接风洗尘。”

    贾珩轻声说道:“那就有劳王爷了。”

    北静王水溶那张白皙、明净的面容上,笑意微微,轻声道:“子钰,你们新婚燕尔的,这次难得相聚一起。”

    贾珩点了点头,说道:“以往也在一块儿南征北战,这次算又是并肩作战。”

    说话之间,伴随着环佩叮当之声。

    陈潇已经沐浴而毕,换好了衣裳,从外间挑帘进来。

    而这位丽人去除了锦衣卫的飞鱼服,转而换成一身女儿装束,原就是英丽、秀媚的气质,此刻一眼望去,愈见“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之态。

    贾珩剑眉挑了挑,心神微动,目中都不由一丝惊艳之意。

    而北静王水溶脸上的神色,则要淡然许多,或者说,视而不见,目光更多还是放在贾珩那张冷峻、削刻的侧颜上。

    或者说,这等姝颜丽色对北静王而言,并没有任何意义,不过是红粉骷髅,难入心神。

    贾珩凝眸看向陈潇,道:“潇潇,接风宴已经准备好了,潇潇不妨过去用些?”

    陈潇点了点头,清霜玉容上见着思量之色,转眸看了一眼北静王水溶,也不多说其他,与贾珩一同前去用饭。

    待用罢饭菜,贾珩让陈潇回去歇息,而后与北静王水溶前往天津卫的厅堂中商议军政大事。

    厅衙之中,此刻,一众将校济济一堂,人头攒动。

    “末将见过卫国公。”在场的一众军将纷纷拱手说道。

    贾珩声音洪亮,朗声道:“诸位将军请起。”

    随着众军将道谢,而后纷纷落座都将目光投向那蟒服少年,静待其言。

    贾珩冷峻目光逡巡过下方一众将校,沉声说道:“诸位,就在刚刚,据密谍所报,女真人已经攻破了朝鲜的王京城,占据了城池。”

    此言一出,衙堂中的众军将面面相觑,显然对此颇为震惊。

    贾珩道:“朝鲜为我藩属之国,东虏为我大汉累世世仇,如今朝鲜王都被东虏所破,我大汉当派兵马为其驱逐东虏,先前我军水师兵力不足,难以跨海横击,如今水师将校兵卒,操演不辍,正是六军奋发,横刀立马之时!”

    下方众军将闻言,纷纷点头称是。

    贾珩道:“诸部水师,编练成队,在后日出发,自盖州兵进盛京,给予女真压力,迫使彼等退兵。”

    明代对营口地区设州置卫,改称盖州卫,下辖盖州城、熊岳城、永宁监城和五十寨堡等。

    自女真夺辽东以后,同样接管了前明的关隘、城堡,屯驻兵丁,防备汉廷水师自海上袭来。

    就在众人议事之时,外间一个府卫进入厅堂,面上喜色难掩,高声说道:“国公,山海关副总兵递送来捷报!”

    山海关其实离天津卫并不远,两地以六百里加急,一日即达。

    贾珩闻言,灼灼目光投向那府卫,问道:“捷报为何?”

    “山海副总兵自威远城出,击溃女真镶蓝旗济尔哈朗所部,歼敌一千三百二十余级。”那府卫拿着手中的军报,脸上难掩喜色,拱手说道。

    贾珩闻言,赞了一声,说道:“干的好!”

    曹变蛟的确是平行时空那位猛将,悍勇无比,这番一出手,就抢占了先机,虽然不是头一次在正面战场上击败清军,但值此之时,也颇为鼓舞士气。

    而在场的一众军将听到开门红的捷报,面上也多是现出欣喜之色。

    贾珩道:“诸位将军,整军待发,后日就行启程。”

    “是。”

    在场一众将校纷纷抱拳应是。

    贾珩交代完作战任务,定下明日出征,也不多做盘桓,而是返回司衙后堂,迎面迎上了陈潇。

    丽人一袭青色衣裙,腰系玉带,葱郁秀发之间别着一根蛇形玉钗。

    陈潇柳叶秀眉顾盼神飞,眸光莹润如水,轻声问道:“刚刚都布置下去了。”

    贾珩点了点头,说道:“明日一早,咱们就启程。”

    其实说是坐山观虎斗,但其实这个调兵遣将的速度并不慢,从调拨江南水师北上再到整合兵马,整个过程并没有任何拖泥带水。

    陈潇刚要说些什么,却见那少年三步并做两步,已经凑近而来,握住了自己的纤纤柔荑,将脸颊凑将过来,噙将过来。

    陈潇轻哼一声,那张清丽如霜的脸蛋儿酡红染绯,清眸眸光盈盈如水,微微阖上,鼻翼之中发出一声腻哼。

    贾珩轻轻搂住丽人的丰腴娇躯,酥圆翘挺抵靠在身上,柔声道:“潇潇,天色不早了,咱们歇着吧。”

    自家媳妇儿洗澡以后,身上的沐浴香气混合着一股雪肌玉肤的香气,的确有些撩人心弦。

    陈潇腻哼一声,妍丽玉颊两侧微微泛起玫红红晕,轻轻捉住那少年雪岭折梅的手。

    贾珩凑到丽人耳畔,轻轻噙住那娇小玲珑的耳垂,柔声道:“潇潇,天色不早了,咱们歇着吧。”

    陈潇轻哼一声,似嗔似恼道:“你就惦记着那点儿事儿。”

    贾珩拥住丽人的香软娇躯,向着里厢而去,来到帷幔垂落的床榻上坐定。

    贾珩微微垂将眸子,目中略有几许古怪。

    潇潇方才还说他,这根本就不用他提示。

    丽人轻轻将妍丽脸颊之侧垂落的一缕秀发,勾至耳朵之后,动作浑然天成中,带着一股难以言说的妩媚。

    而抬起螓首之时,灵动剔透的美眸中嗔恼之意流动。

    “你就知道作践人。”陈潇低声道。

    贾珩道:“这不是…它想你了。”

    陈潇冷哼一声,在少年的痛哼中掐了一下,而后,也没有多说其他,埋下螓首而去,鬓角秀发垂落而下,遮住了粉润微微的唇瓣。

    贾珩道:“潇潇,京城这段时间,其实应该是最安全的时候。”

    在他平定辽东的关节,崇平帝根本不会容许任何人加害于他,影响到北伐大计。

    “嗯。”陈潇轻哼一声,也不多说其他。

    “你也不担心我有了孩子,影响了你的事儿。”在四方垂降的帷幔中隐约听到丽人的声音,带着几许嗔怒之意。

    “我小心着呢。”

    “……”

    也不知多久,贾珩凝眸看向一旁的丽人,沉声说道:“潇潇,这段时日想我了吧?”

    “哼。”陈潇冷哼一声,眉梢眼角隐约可见团团玫红气晕无声流溢,愈见绮艳动人,而那双晶然美眸之中现出丝丝缕缕的妩媚,将娇躯依偎在少年怀里,任由那少年轻薄着。

    贾珩埋首在陈潇的衣襟之前,目中现出一丝欣然。

    陈潇那张婉丽玉颊羞红如霞,轻轻抚着那蟒服少年的肩头,目光沁润着朦胧雾气。

    ……

    ……

    天津卫城

    正是傍晚时分,街道之上熙熙攘攘的人流渐渐少了许多。

    一间悬挂着“悦来”匾额的客栈之中,内里宾客众多,推杯换盏之声不停。

    随着天津卫城开赴了大批江南水师的兵卒,大战在即的气氛也渐渐紧张起来。

    厅堂中的食客,同样翘首以望。

    顾若清一身青衣,头戴斗笠,举步迈入客栈之中,斗笠之下的面纱随风而起,隐隐约约现出那张倾国倾城的盛世美颜来,沿着楼梯上了二楼,在包厢中落座。

    “卫国公此刻就在卫衙之中。”一旁的食客轻笑说道。

    “再有几天该出兵打仗了吧?”

    “这次要驰援朝鲜呢。”

    顾若清端起酒盅,轻轻抿了一口,听着周方食客的议论,目中现出思索。

    等到了天津卫,也觉得自己多少有些鲁莽。

    大战在即,她这般千里迢迢,又是为了什么?而且如何去见他?又以什么样的借口。

    丽人蹙了蹙秀眉,思索了下,心底忽而有了主意。

    乐安郡主此刻应该就在天津卫,她等会儿去见见就是了。

    念及此处,离了客栈,向着天津卫的司衙而去。

    因为本就身怀武艺,自能高来高去,不大一会儿,就潜入到卫衙。

    而此刻暮色四合,华灯初上,卫衙之前的兵卒来来往往,神色警惕。

    顾若清循着后院的一处灯火,蹑足潜行,来到后院,果然见一间厢房,从外面看,亮起橘黄灯火。

    而厢房之中,隐隐传来欢好声音,顾若清秀眉蹙了蹙,脸颊两侧微微发热,暗道,自己来的真不是时候。

    这两个人正在亲热。

    而片刻之后,丽人眉眼氤氲起一抹羞意,正待离去,又觉得好奇。

    也不知他…不,师妹是怎么样的?

    这般想着,丽人身形轻盈如燕,已经上得房梁,来到屋脊上,循声取下一片瓦片,借着灯火向下看去。

    却见那帷幔垂降的绣榻上,一片雪白肌肤映入眼帘。

    那位卫国公正在搂着自家师妹陈潇,正上下忙碌不停,而后凑到那丽人的脸蛋儿,亲昵着。

    陈潇道:“我离开的时候,师姐怪怪的。”

    “什么怪怪的?”贾珩此刻正自如长坂坡的赵子龙,闻言,目光顿了顿,问道。

    先前与顾若清也曾叙话过几次。

    “我也不知道,离开之前,与她说了会儿话,总之觉得师姐这些年在江湖漂泊,似乎也有些累了。”陈潇蹙了蹙秀眉,柔声说道。

    贾珩凑到陈潇的脸颊,亲了一口自家媳妇儿的脸蛋儿,扛起纤细笔直,低声道:“嗯,我觉得…她大概是想男人了。”

    陈潇腻哼了一声,轻轻推着贾珩,说道:“怎么能这么说?”

    “她年岁也不小了,还没有将自己嫁出去,你说能不着急吗?”贾珩轻笑了下,柔声道。

    此刻,顾若清在房顶上听着那少年的话,只觉得心头一阵为之气恼莫名。

    胡说八道!说的她嫁不出去一样?

    心仪于她的男人,能从神京排到金陵。

    丽人心头只觉一股恶气自心底涌出,正要面带气愤离开,但屋中的声音却恍若有魔力一般,渐渐吸引了顾若清的心神。

    尤其是那少年接下来的话语,更是让丽人心神微颤。

    贾珩道:“她估计以为天下还有人,对她朝思暮想,但许多男人只是想一亲芳泽,并不想与她托付终生,这天底下,青春美貌的小姑娘倒是一茬一茬儿的。”

    这就像一线城市的大龄剩女,还想找精英男,怎么可能?随着年龄变大,美貌贬值,所谓,门前冷落鞍马稀,老大嫁作商人妇,只能找普男接盘。

    当年也是五陵年少争缠头,一曲红绡不知数。

    丽人闻听此言,冷哼一声,讥讽道:“你就等着这一茬又一茬的小姑娘是吧?”

    贾珩道:“就是这个比喻。”

    丽人轻哼一声,道:“是不是比喻,你…唔~”

    然而未等说完,却见那少年已是将丽人的话语堵在后面,而后就是两人面红耳赤的,半干不湿的柴火扔进篝火堆,不停发出的哔哔啵啵之声。

    而屋脊上小心翼翼观望的顾若清,那张白腻如雪的脸颊又羞又红,此刻,将那双清冷莹莹的目光看向那床榻上正在缠绵的两人,只觉芳心一阵羞恼莫名。

    “谁?”

    贾珩这边厢,正自扶着陈潇的丰腴腰肢,听到一阵呼吸错乱之声,而后抬眸看去,就对上那一双粲然明眸。

    正是顾若清的目光。

    贾珩自是识得顾若清的,此刻骤然惊觉,四目相对,一下子就捕捉到那带着慌乱、羞愤、恼火的眼神。

    这……背后就不能说人坏话,果然让人听见了。

    贾珩面色愣怔了下,心头也有些发虚。

    “怎么了?”陈潇正自闭着睫毛弯弯而下的明眸,鬓角汗水流淌而下,顿时觉得那少年戛然而止,眸中不由现出一丝疑惑。

    难道有人偷窥?莫非是北静王水溶?

    也不怪陈潇如此想,毕竟,随着贾珩经历了不少事,早就知道,弄不好就被人暗中窥见。

    嗯……

    贾珩面上神色现出一抹不自然,说道:“不是,是你师姐。”

    陈潇:“……”

    什么情况?师姐来了吗?

    贾珩扶住陈潇的丰腴腰肢,低声道:“潇潇,咱们不用管她,咱们继续。”

    陈潇:“……”

    这还能继续?不应该中止吗?

    顾若清:“???”

    “又不是外人,倒也不用理会。”贾珩低声说着,倒也没有多说其他,一如先前,横冲直撞。

    而顾若清芳心羞恼不胜,气鼓鼓地想要离去,但这时,心底却渐渐生出一股难以言说的倔强来。

    她就偏偏看看这两个人,当着旁人的面,如何恬不知耻,再行苟且…

    嗯,两人是明媒正娶,倒也与苟且两字无涉。

    不过竟一点儿都不知避人吗?

    贾珩此刻,也只当顾若清不存在,抱起潇潇的丰腴腰肢。

    一时间,贾珩反而使出了浑身解数。

    顾若清不大一会儿,看着那纤毫毕现的一幕,就已是脸颊滚烫如火,通体火辣滚烫,而那双莹润美眸之中满是嗔怒之意。

    这是在向她显示能耐吗?

    真是…

    师妹怎么能这般纵着他胡闹?

    还如小孩儿一样把着。

    丽人虽然出身青楼,但却是清倌人。

    贾珩此刻拥住陈潇的丰腴娇躯,看向那玉容彤彤如霞的丽人,柔声道:“潇潇,怎么样?”

    陈潇秀气挺直的琼鼻鼻翼之中轻轻发出一声腻哼,而那张丰腻如霞的脸蛋儿,已然彤彤如火,恍若二月桃花芳菲,明艳不胜。

    而丽人那双沁润着妩媚波光的美眸抬起之时,晶莹剔透的芳心当中,不由更为羞恼几许。

    他就是故意的,就是让师姐看清楚。

    心念及此,只觉一股莫大的羞意涌上心头。

    顾若清那张清丽如雪的脸蛋儿通红一片,此刻,终究是看不下去,转过脸去。

    不知为何,那一幕恍若烙印在脑海中一般,如抱小孩儿一样把着,简直是不当人子。

    一直到子夜时分,万籁俱寂。

    庭院之外的天色漆黑一团,而不知何时,带着凉意的萧瑟秋风吹过梧桐树梢,在沙沙声中,似有淅淅沥沥的雨声落下,打在茵茵草丛上。

    贾珩拥着陈潇丰腴柔软的娇躯,此刻紧密相拥,而贾珩顿觉神清气爽,这段时间的疲惫,一扫而空。

    陈潇此刻螓首上的几缕鬓发散乱而下,而那张白腻如雪的脸蛋儿酡红如醺,娇躯已经软成一团泥,几乎瘫软在那少年的怀里。

    “你把师姐气走了。”陈潇玉容羞恼,檀口微张,带着几许晶莹靡靡的气息散发出来,那声音略有些细弱,有气无力中带着一股慵懒和酥媚。

    她真是对他无可奈何,方才竟是忘了师姐在侧,任由他痴缠胡闹。。

    贾珩道:“明明是你把她气走了,刚才……”

    陈潇:“……”

    “不许说。”陈潇羞恼说道。

    丽人纤纤如葱管的素手攥起粉拳,砸了一下那少年的心口,制止着贾珩接下来的话,而秀郁如黛的弯弯秀眉下,那双妩媚流波的美眸之中,满是羞涩嗔恼之意。

    陈潇那张妍丽脸颊嗔恼说道:“这般一来,这几天,我该如何见她?”

    贾珩轻笑了下,道:“她偷偷瞧着咱们,自己都不害臊,你又有什么害臊的?该怎么见就怎么见好了。”

    他觉得顾若清,大概是恨不得以身相代。

    陈潇腻哼一声,没好气道:“懒得理你,我看你也想将她拉上来,并排摆着,任由你欺负。”

    贾珩:“???”

    “这话,我可没有说过。”贾珩凑到丽人耳畔,低声道。

    “你敢说你先前没有这般想?”陈潇玉容彤彤如火,声音冷峭几许。

    贾珩定了定纷乱的心神,说道:“好了,不说这些了,天色不早,咱们早些歇着吧。”

    陈潇柳叶细眉之下,眸光盈盈如水,柔声道:“你刚刚也坏了她清白。”

    “这算是什么坏她清白。”贾珩面容微顿,道:“她这么多年,什么没见过?”

    “哪有你说的那般不堪。”

    陈潇轻哼一下说着,已经懒得搭理贾珩,只是将螓首偎靠在贾珩的心口,听着那少年的心跳,一时间也觉得相思稍慰。

    虽非新婚燕尔,但也是过往与贾珩如胶似漆惯了的,这段时间不见,心头也有些想念。

    另一边儿,顾若清离了天津卫衙堂后宅,一路潜行蹑足,快步来到客栈,落座下来,那张冰肌玉肤的玉颊涨红几许,滚烫如火,分明是余怒未消。

    她千里迢迢过来,难道就是为了让他气她的?

    丽人越想越气,十指纤纤的玉手,已经攥的紧紧,那张妍丽玉容满是羞恼之意。

    不知为何,那方才的一幕幕竟在心头不停浮现。

    自家师妹被那人如小孩子一样把着,而且一路走来,风风雨雨…

    一直气到后半夜,丽人这才和衣而睡,也不知是不是心事太重,等到后半夜,锦被中的丽人在睡梦中,额头满是汗水,脸蛋儿泛起了一层浅浅酡红气晕。

    ……

    ……

第一千三百五十六章 贾珩:顾姑娘,这是头一回?(求月票!)

    天津卫城,客栈

    厢房之中——

    帷幔四及的绣榻上,正自躺在床上歇息的丽人,此刻正沉浸在梦境之中,心神微顿,猛然惊醒过来。

    大口喘气不停,那张秀丽的脸蛋儿,鬓角和下巴都覆上了一层细密的汗水。

    那张白璧无暇的妍丽脸蛋儿,彤彤如霞,而一剪秋水的美眸当中,噙着丝丝缕缕的羞恼之意。

    就在刚刚,她做了一个梦,不知怎么地,却见那被少年抱着的自家师妹,在这一刻,不知不觉竟变成了自己的样子。

    顾若清此刻那张脸颊羞红如霞,赫然滚烫如火,而那双莹然美眸之中沁润着羞恼之意。

    她都是做什么乱七八糟的梦?

    可那自家师妹难以抑制,宛如江河的一幕,恍若一幕鲜活生动的画卷,深深烙印在顾若清心底,挥之不去。

    混蛋……

    想起那人分明是有意给自己看,顾若清脸颊愈发滚烫如火,而芳心深处的羞愤更为浓郁几许。

    她生这么大,就没有见过那么让人可恼的人。

    ……

    ……

    翌日

    晨曦微露,天光大亮,又是一个晴朗的秋日清晨,天高云淡,秋风凉爽宜人。

    贾珩醒转过来,轻轻拥着陈潇那冰肌玉肤的娇躯,说道:“天色不早了,该起床去吃饭了。”

    陈潇宛如鹅脂的琼鼻之中,似是“嘤咛”一声,而那双弯弯柳叶秀眉之下,莹润微微的细长美眸睁开一线迷离光芒,柔声道:“这会儿,都是什么时候了?”

    贾珩道:“这会儿好像都巳时了。”

    陈潇此刻撑起一只绵软、丰腻的藕臂,声音中带着一股起床后的妩媚和慵懒,道:“起来吧。”

    两人说着,从床榻上起身,陈潇来到一旁,服侍着那少年穿好蟒服衣裳。

    贾珩道:“等会儿去看看卫司诸将,询问一下调兵情况。”

    陈潇柔声道:“那你先去吧,等会儿,估计师姐会来寻我。”

    贾珩点了点头,道:“那你去见见。”

    说来,他也想去见见顾若清,不过,倒也不知说什么。

    两人说着,起得身来,贾珩来到厢房之中,而后,就有人准备早饭。

    贾珩拿起筷子,简单用罢包子和稀粥,也不多做耽搁,来到司衙前堂。

    此刻,水溶已经早早起来,一身王者斑斓锦服,来到廊檐之下,抬眸看向那神清气爽的少年,心头暗道,女人就那般有意思?

    女人而已,他闻着那股女人身上的脂粉香气,一时间都觉得头晕目眩。

    子钰怎么就这么好这一口?

    贾珩眉头挑了挑,被北静王的目光打量的有些不自在,问道:“王爷,诸部兵马现在备战如何?”

    北静王水溶神情肃然几许,柔声说道:“子钰,各部水师正在操演船队,整装待发,军械火铳也已装运至船,不会耽误明日进兵。”

    贾珩点了点头,说道:“如此甚好。”

    水溶眸光闪了闪,说道:“子钰,朝鲜王京方面真的不派兵马驰援?”

    贾珩剑眉之下,目光微微一闪,低声道:“路途迢迢,未必有自盖州而袭盛京,相对迅速便利。”

    水溶点了点头,道:“如此也是。”

    而后,贾珩又召见了水师将校,与一众水师将校询问战备情况。

    另一边儿,陈潇已然梳妆而毕,唤着下人准备了洗澡水,打算沐浴更衣。

    因为昨晚没少折腾,这次换了一身衣裳,刚刚落座下来,就听到一把熟悉的清泠声音。

    “师妹。”

    陈潇循声而望,凝眸看向那眉眼清冷的丽人,讶异道:“师姐。”

    顾若清抬眸之间,看了一眼那容色清冷的丽人,道:“嗯,过来看看你,最近怎么样?”

    陈潇神色上就有几许不自然,柔声道:“我还不是那样,过来帮着他…领兵打仗。”

    真是差点儿就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顾若清轻轻点了点头,落座下来,其人宛如一杆修直、明丽的翠竹,落座之时,就是难以言说的清丽风姿。

    陈潇从不远处提起一壶清茶,拿过茶盅,轻轻斟着茶水,随口问道:“师姐什么时候来的天津卫?”

    “茶水都溢出来了。”顾若清提醒说着,但旋即,也不知想起了什么,只觉那张宛如清玉的脸蛋儿羞红如霞,眸光莹润如水。

    而陈潇似也被说中了昨晚之事,芳心惊颤莫名,手下难免一抖,“吧嗒”一下,青花瓷的茶碗,顿时发出清脆的声响。

    顾若清那张妍丽、明艳的玉颜粉腻微红,轻轻抿了抿莹润微微的粉唇,说道:“他呢?”

    “去了前面见水师将校去了。”陈潇柔声道。

    总觉得两人的气氛有些古怪,这是妻妾之间的对话。

    陈潇也不知是不是心思繁乱,脑子一抽,清冷眸中涌起一丝莫名之意,问道:“你这是来兴师问罪的吧?”

    顾若清也被陈潇此言问得愣怔了下,旋即“腾”地一下羞红了粉腻脸蛋儿,一时之间,滚烫如火。

    这潇潇…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昨天你和你男人痴缠至深,然后在背后道他长短,倒是还有理了。

    顾若清柳眉挑起,嗔怒道:“胡说什么?”

    陈潇轻笑了下,也没有继续延伸这个话题,说道:“师姐寻我来做什么?”

    顾若清柔声说道:“就是给你说一声,陈渊在京中与汝南侯卫家的人搞在一起,也不知道做什么?”

    陈潇清丽玉颜上现出若有所思之色,问道:“汝南侯之女不是魏王侧妃?卫家跟着魏王就是了,如何还会做这些事儿?”

    顾若清摇了摇头,目光深深几许,柔声道:“不知底细,那卫若兰许是不知厉害,也许是被人拿住了把柄。”

    陈潇点了点头,说道:“师父呢,师父最近可有消息?”

    顾若清黛眉蹙了蹙,目光莹润如水,问道:“师父这次没有交代什么?”

    她是临时起意,见都没有见过师父。

    陈潇柔声道:“师姐这次过来是?是做什么?”

    顾若清道:“就是过来看看你。”

    陈潇柳眉之下,眨了眨眼,忽而凑到丽人耳畔,似是石破天惊,说道:“师姐是过来看看他的吧?”

    顾若清那张清丽如霜的脸蛋儿,不经意之间,已然彤彤如霞,那双熠熠而闪的妙目当中现出羞恼之色,说道:“你胡说什么呢。”

    陈潇轻笑了下,并没有拆穿顾若清的口是心非,打趣一声,柔声说道:“那师姐过来,总不会是要随军从征的吧?”

    顾若清目中蕴藏着一丝羞恼,没有说话。

    陈潇点了点头,轻声道:“那等他回来,我给他说说,也让师姐女扮男装,当个护卫随着他一起过去。”

    顾若清蹙了蹙秀眉,却没有拒绝。

    就在两人叙话之时,廊檐之外,忽而传来一道熟悉至极的声音,正是贾珩的声音。

    贾珩一袭黑红织绣的蟒服,腰间悬挂着天子剑,说话之间,昂首阔步,进入厅堂,看向那熟悉的倩影,问道:“若清来了?”

    先前在神京城中时,因为高镛一事,已经与顾若清打过交道,倒也不算陌生。

    顾若清转过秀美螓首,柳眉之下,眸光凝睇而望,静静看向那少年,心头不知为何,竟有丝丝缕缕的欣喜莫名涌起。

    但一想起昨晚那少年对她的暗中腹诽,心底就没来由的生出一股羞愤来。

    贾珩近得陈潇身旁的几案上,落座下来,从几案上提起茶壶,拿过青花瓷的茶盅斟了一杯,柔声道:“潇潇,也不知道给我倒茶,正渴的不行呢。”

    陈潇:“……”

    你能不能别提茶这一茬儿了。

    贾珩笑着看向正在打着“哑谜”的两人,清声道:“潇潇,你们刚刚说什么呢?”

    陈潇没好气说道:“能说什么?就是问问京城的事,师姐想要去海上看看,你这出征方便吧?”

    贾珩转眸看向一旁的顾若清,柔声道:“若清,想一同随军出征?”

    顾若清被那少年的灼热目光注视的有些不自在,不知为何,昨晚的梦境在心底翻来覆去,柔声道:“我并未出海,近来想去海上看看,见见世面。”

    陈潇转脸看向那蟒服少年,轻声说道:“师姐她身上有武艺在身,可以在一旁为侍卫。”

    贾珩点了点头,说道:“身怀武艺,我知道。”

    陈潇:“???”

    而后,师姐武艺在身,身段柔软一如蒲柳,方便他摆成各种姿势吧?

    不怪少女胡思乱想,因为,贾珩以往就是这样对待自己。

    贾珩抬眸看向眉眼间清冷、英丽的伊人,柔声说道:“若清。”

    顾若清轻轻“嗯”了一声,也没有多说其他。

    陈潇抬眸看了一眼两人,柔声道:“你们在这儿叙话,我去锦衣府那边儿看看情况。”

    贾珩见此,心底就有几许古怪之意。

    潇潇这是什么毛病?

    难道是独乐乐不如众乐乐?还是说好男人要拿出来给闺蜜分享?

    一时间,厅堂之中只剩下贾珩与顾若清两人,大眼瞪小眼,气氛多少有些尴尬。

    顾若清那双弯弯如黛的秀眉之下,那双妩媚流波的美眸莹润如水,柔声道:“卫国公,什么时候启程?”

    “应该是明天。”贾珩说着,好整以暇地看向顾若清,然后近前而坐,一下子握住那丽人的纤纤柔荑。

    顾若清自家素手被那人握住,顿觉心神微跳,而那张白璧无瑕的玉颜酡红如醺,柳眉之下,美眸中渐渐现出一丝慌乱,说道:“卫国公……”

    然而,话语还没有说完,却见那少年容色微顿,目光灼灼地盯着自己,说道:“顾姑娘,昨晚…好看吗?”

    顾若清骤听此言,只觉脑海中“轰”的一下,柳叶细眉之下,美眸圆瞪,目光怔怔地看向那少年。

    原以为还要拐弯抹角几许,不想那少年直接相询,真是……

    还未说完,却见那少年已经凑近而来,顿觉阵阵温热气息扑打在自家脸上,让人心神悸动,难以自持。

    顾若清此刻被那少年目光盯视,心下不由一慌,刚刚想推开那蟒服少年,但为时已晚,却见那少年凑近而来,印在自家的唇瓣上,恣睢气息阵阵袭来。

    其实,以丽人多年习武的身手,其实,纵然是出手相拒,也根本不晚,只是此刻动作却慢了半拍儿。

    贾珩低头噙住那略有几许薄凉之意的粉唇,攫取着甘美、清冽的甘甜。

    顾若清娇躯僵直,心神当中,对肌肤相亲明显有些抗拒,或者说生平从未有过。

    此刻,双手轻轻推拒着,在那少年试图叩开城门之时,更是牙关紧咬,那张清冷、幽丽的玉容,不自觉浮起丹红烟霞。

    贾珩伸手轻轻搂住那丽人的香肩,过了一会儿,抬眸看向顾若清,道:“顾姑娘,这是头一回?”

    顾若清:“……”

    丽人柳眉倒竖,扬了扬那只白皙如玉的纤纤素手,说话之间,就要向那蟒服少年的脸上打去。

    但却被贾珩一下子抓住,轻笑道:“若清姑娘,好端端的,这是作甚?”

    真是爽完了,不认账是吧,方才她似乎也很享受。

    “登徒子!”顾若清弯弯柳叶细眉挑了挑,粲然明眸莹莹如水,口中娇斥一声,喝道。

    贾珩笑了笑,也没有多说其他,低声道:“登徒子就登徒子吧,若清姑娘,此行辽东,还望若清姑娘一路相助。”

    顾若清冷哼一声,既未应着,也没有反对。

    她的确是头一回。

    “卫国公平常就是这般欺男霸女,想亲哪个就亲哪个的吗?”顾若清弯弯柳眉挑了挑,明眸锐利几许,柔声道。

    贾珩端起手里的茶盅,轻轻啜饮了一口,道:“若清姑娘言重了,只是方才对若清姑娘情不自禁罢了。”

    顾若清那张幽丽玉颜酡红如醺,美眸凝视着那蟒服少年,说道:“你信不信,等会儿我就告诉师妹。”

    贾珩笑了笑,说道:“她从来是不管我的,如我真的有意,说不得潇潇会帮我按住若清姑娘。”

    顾若清:“……”

    这样说,似乎也不无可能。

    只是,师妹未必打得过她,谁按谁也不一定。

    就在两人叙话之时,却听得外间再次传来陈潇的声音,带着一丝打趣,说道:“你们要按住谁?”

    在话语未落之时,陈潇举步进入后宅厢房之中,清冷眸光在两人之间盘桓了下,捕捉到顾若清脸上的丹霞,清眸中见着一丝好笑。

    贾珩轻笑了下,横了一眼那身形高挑、明丽的玉人,说道:“按住你。”

    陈潇乜了一眼那少年,柔声道:“我还需要按?”

    此刻,顾若清清丽如霜的玉容上,红晕未褪,也有几许不自然,有些受不了夫妻两人,说道:“师妹,方才已经说定了,乘船前往辽东。”

    陈潇轻笑了下,暗道果然,柔声道:“那就好,我正说路上少个伴儿呢。”

    这刚刚只怕已经有了实质的进展。

    顾若清“嗯”了一声,不知为何,落在自己耳中,偏偏成了:“床上少了个伴儿呢。”

    贾珩好整以暇品着香茗,心头却在思索着前往辽东之后的用兵事宜。

    ……

    ……

    盛京,显德殿,南书房——

    正值午后时分,秋日的日光温煦而照,自镂花的木制窗子中透射而来,落在暖阁中铺就的一方波斯地毯上,羊毛地毯上骤起的一丛绒毛,似斑驳日光。

    多尔衮落座在一方红木漆书案之后,手里正在拿着一方军报,刚毅面容上满是凝重之色。

    多尔衮凝眸看向不远处的范宪斗,说道:“山海关副总兵曹变蛟这几日率领铁骑,与郑亲王的兵马数次交手,郑亲王多有不敌。”

    范宪斗眉头皱了皱,说道:“摄政王,汉人的骑兵按说不应该如此勇猛才是,竟敢出城野战,实是匪夷所思。”

    多尔衮叹了一口气,说道:“是啊,这苗头不是太好。”

    当初,不过十万八旗精锐压制汉廷数十万边军不敢出塞一步,甚至整个边境线不派人防守就行,如今汉人数次战事打出了威风,愈发得势不饶人。

    范宪斗面上忧色密布,苍声道:“前汉之时,有一汉挡五胡之语,就怕那天再次到来。”

    根据中原王朝的军器制艺,一旦中原王朝恢复元气,富国强兵,这一天未尝没有到来之时。

    多尔衮眉头紧锁,忧心忡忡说道:“汉廷王朝的确太过可怕了。”

    主要是人口和国力,一旦不再内耗,就会如滚雪球壮大,展现出庞然大物的巍然气魄来。

    多尔衮又恨恨道:“在几年前,汉廷就是一个任人揉捏的软柿子,谁知会有如今横行无忌的一幕?”

    范宪斗想了想,说道:“王爷,现在不是说这些之时。。”

    多尔衮道:“范先生说的是,现在不是说这些之时,让郑亲王撤离,不得再与山海关的汉骑缠斗。”

    王京既破,对汉廷的“拒止”战术,似乎已经结束了。

    范宪斗道:“王爷,江南水师已经达到了天津卫,随时可能北上驰援。”

    这位满清的三朝老臣,在多尔衮的信重下,手里还掌控着一支谍报力量,以便于帮助多尔衮出谋划策。

    多尔衮点了点头,说道:“范先生以为他不会前往朝鲜。”

    范宪斗道:“以卫国公其人智计,大抵是行围魏救赵之计。”

    多尔衮闻言,眉头紧锁,点了点头,说道:“范先生之言不无道理,范先生以为汉军会从……”

    “盖州卫。”范宪斗平静无比地吐出三个字。

    这毫无疑问,盖州的确是盛京的出海口,极容易成为突破口。

    多尔衮默然片刻,说道:“范先生,如此一来,计将安出?”

    范宪斗轻声说道:“提前防备,先前的红夷大炮在堡垒上皆有设置,待汉军一至,以炮台堡垒相制。”

    多尔衮点了点头,低声说道:“就怕那贾珩小儿不弃不舍,一直沿着盖州卫,向盛京攻打。”

    范宪斗面色微顿,朗声说道:“王爷。”

    就在两人议事之时,忽而外间有内监在书房的廊檐下,拱手禀告道:“王爷,英亲王的飞鸽传书。”

    此言一出,多尔衮与范宪斗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一些期待。

    多尔衮目中现出一抹迫不及待问道:“怎么说?”

    那内监说道:“王爷,英亲王已经攻破了朝鲜王京,朝鲜国王李淏服毒自尽。”

    多尔衮闻听此言,心头大喜过望,说道:“将笺纸,拿过来让孤看看。”

    那内监躬身快行几步,将手中的笺纸递将过来。

    多尔衮飞快阅览而毕,雄阔面容之上,喜色难掩分毫。

    范宪斗道:“王爷。”

    多尔衮将笺纸递给一旁的内监,语气轻快说道:“兄长与鳌拜不负重托,已经拿下王京城,后面的仗就好打多了。”

    范宪斗点了点头,说道:“王京一下,朝鲜各道勤王兵马在朝鲜以南,势必蜂拥至王京,英亲王与鳌拜他们,不知怎么能否抵挡得住?”

    多尔衮目光咄咄而闪,说道:“不用担忧,朝鲜兵马多为乌合之众,倒也不值一提。”

    范宪斗见多尔衮如此说,倒也缄默不言。

    ……

    ……

第一千三百五十七章 李纨:自家亲孩子,却要说是捡的……

    在贾珩率兵出征之时,将镜头稍稍拉回神京,大观园——

    傍晚时分,稻香村——

    正是金秋十月,庭院之中的那一片红杏树树叶已经凋零,而庭院之中,微风吹动,沙沙之声传来,枯树枝似乎在微风中发出喑哑的嘶吼。

    夕阳晚照,霞光弥漫在整个茅草屋檐上。

    厢房之中,李纨坐在厢房之下的暖阁上,那张温婉、妍丽的脸蛋儿已经起了一层玫红气晕,粉腻嘟嘟,略有几许婴儿肥。

    此刻,轻轻抚着还未隆起的小腹,芳心之中已有几许甜蜜涌起。

    她终于怀了子钰的孩子。

    想起与那少年往日的痴缠种种,李纨目光怔怔,一时间竟有些痴了。

    曹氏在一旁笑了笑,心头又嫉又羡,说道:“你这也不是头一遭儿了,就好好养胎。”

    李纨那张妍丽玉容羞红如霞,刚要说话,却觉一阵莫名干呕之意从喉咙中出来,连忙拿着帕子,捂着嘴巴,不停咳嗽着。

    在这一刻,充盈的胸脯,正在微微起伏。

    “这般闹腾,弄不好是男孩儿。”曹氏在一旁轻声说着,弯弯秀眉之下,那双熠熠妙目当中多少有些惆怅涌动。

    因为曹氏膝下就一直没有男孩儿,只养了两个女儿,等待老了以后,显然没有什么可以依靠。

    李纨眉眼之间不知是羞恼还是甜蜜,说道:“这几天,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儿,总觉得干呕的厉害,倒是比上次有兰哥儿时候,还要呕吐的厉害。”

    “你在这儿也不怎么出门,好好养胎就是了。”曹氏拉过李纨的纤纤素手,目中满是关切之色,柔声说道。

    “等逢年过节,祭祖的时候,那些也不好办。”李纨那张婉丽、温柔的玉颊含羞带着浅浅红晕,柔声道。

    “也是,总不能寡妇挺着大肚子,那人家肯定猜测,肚子里的孩子究竟是谁。”曹氏笑了笑,低声说道。

    李纨闻听此言,那张婉丽、明净的脸蛋儿滚烫如火,嗔恼了下,说道:“曹婶子胡说什么呢?”

    曹氏轻轻笑了笑,也没有多说其他,只是心神之中,难免惆怅万千。

    这珩大爷一走,她这两个女孩儿还没过门呢,等再打仗回来,说不得又是一年半载的。

    而就在曹氏胡思乱想之时,却听从廊檐下传来少女的熟悉声音,正是李纹和李绮。

    “娘亲。”李纹与李绮联袂进入厢房,两个少女已经邻家有女初长成,亭亭玉立,气质出众,秀气明丽。

    所谓居其体,养其气。

    两个人自从来到贾家以后,当真是锦衣玉食,琴棋书画,脸上的单薄穷苦之相也褪去了许多,脸颊和身上多了一些肉,无疑变得丰润可爱起来。

    或者说多了几分公侯小姐的贵气之相。

    曹氏脸上带着一丝慈爱的笑意,柔声问道:“你们两个又去哪儿了?”

    李纹柳眉细秀明丽,气质略有几许文静,清丽柔婉的眉眼之间,缱绻着一股书卷气,一开口声音柔软酥糯,说道:“刚刚和妹妹去林姐姐的潇湘馆了。”

    说着,看了一下自家堂姐的小腹,似能看到一些隆起。

    听说,堂姐怀孕了,应该是怀的珩大哥的孩子。

    李绮在不远处,那张秀脸颊羞红如霞,绮艳动人,静静看着两人,低声说道:“林姐姐那边儿举办了诗会。”

    李纨好奇道:“又办什么诗会?”

    “诗社开了,大姐忘了?一早儿,林姐姐和宝姐姐还提及大姐怎么没有过去呢。”

    李纨刚刚有孕,消息还未彻底在大观园中传开。

    李纨温婉玉颜上现出一抹羞喜,轻声说道:“我这边儿忙的紧,就不过去了。”

    现在正是危险的时候,她不好随意走动,等再大一些,估计更不好遮掩。

    得想个法子才是,起码要换个地方安胎。

    而就在这时,丫鬟素云进入厅堂,柔声道:“奶奶,琏二奶奶来了。”

    李纨秀眉之下,柔润明眸稍稍一亮,知是凤姐到来,心头已经打定主意,道:“将人请来。”

    伴随着环佩叮当之声响起,馥郁如兰的香气漂浮至室内,一个彩绣辉煌,姿容艳丽的少妇,笑意嫣然。

    凤姐在平儿以及几个嬷嬷的陪同下,进入厢房厅堂中,笑道:“珠大嫂子,屋里怎么这般热闹?”

    也不知是不是存心看笑话,称呼上却是珠大嫂子。

    李纨温婉、可人的玉容蒙起如霞羞红,樱颗贝齿咬了咬樱唇,说道:“陪着姊妹一同说说话,凤嫂子,这是从哪儿来的?”

    两人也算是共用一根筷子的好姐妹,倒也没有什么扭捏。

    凤姐柔声说道:“就是过来看看你。”

    说话之间,给一旁的平儿使着眼色,而后嬷嬷与丫鬟都退至廊檐下。

    而李纨也吩咐一声,说道:“素云,你们也到廊下候着。”

    素云和碧月两人应了一声,然后,躬身徐徐而退,一时间屋内只剩下凤姐与曹氏。

    李纨秀丽黛眉之下,目光凝眸看向那玉容艳丽,丹凤眼的花信少妇,柔声说道:“正要派人去找你,你说这如何是好?”

    凤姐笑了笑,落座下来,拉着李纨的素手,说道:“现在还没显怀,倒也不用忧愁吧?”

    那个冤家,明明说是让她先怀上,但过了这么久,却只见珠大嫂子怀上了孩子。

    李纨压低了声音,说道:“显怀,其实也就是三两个月的事儿,到时候就压不住了。”

    凤丫头没有生过孩子,不知其中内情。

    凤姐似察觉出李纨话语之中的“自傲”心态,吊梢眉挑了挑,柔声说道:“那我在神京城中吉祥胡同找一座宅邸,你要不去那边儿安胎。”

    说来也巧,那座宅邸正是原著之中贾琏偷娶尤二姐的地方。

    李纨低声说道:“外间人多眼杂,只怕还不如大观园。”

    凤姐道:“你这样说也是,在大观园主要是防备园子中的嬷嬷和丫鬟碎嘴,再一个是老太太那边儿…只怕,我还要前去打个招呼。”

    李纨柔声道:“老太太那边儿倒是好说,就是…”

    凤姐吊梢眉之下,那双带着凌厉之意的丹凤目中似笑非笑,低声说道:“二太太那边儿,的确是一个事儿。”

    这婆婆看见自家孀居的儿媳妇儿怀了孩子,心头该是怎么想?

    李纨忧心忡忡道:“就是担心她闹将起来,弄得脸上不大好看。”

    到时候强行问她孩子是谁的,她怎么办?

    凤姐轻笑了下,说道:“你就放心好了,现在二老爷的仕途全靠那人,二太太知道轻重,不会闹的。”

    没有人比她更懂她那个姑妈,大事小事,她还是分得清的。

    李纨温婉、宁静的秀眉之下,轻轻应了一声,美眸忧色未退。

    不管如何,她难免要被后院的闲言碎语议论。

    毕竟,她守了十来年的节……

    凤姐柔声道:“你这孩子好办,将来怎么养着?”

    这样大的一个小孩儿在大观园中,也不大方便。

    李纨修丽双眉之下,美眸现出一丝羞意,抿了抿粉润微微的唇瓣,柔声道:“放在我膝下养着,对外就说是在外间捡的。”

    自家亲孩子,却要说是捡的,真是…难为她自个儿了。

    话说等将来,子钰不会不管孩子的吧?

    凤姐想了想,那张艳丽脸蛋儿红润如霞,低声说道:“那如今也是不是法子的法子了。”

    李纨想了想,小心翼翼道:“你那边儿怎么样?”

    凤姐柔声道:“还不是那样,一直没动静。”

    提到最后,凤姐轻轻抚着那隆起的小腹,那张艳丽玉容上渐渐见着黯然之色。

    李纨道:“会有的,你许是太过劳累了。”

    凤姐闻言,柳叶细眉之下,丹凤眼眸一亮,喃喃说道:“难道是先前太累了?”

    府中的事,倒没有如原著中凤姐小产以后,调养身体,然后将相应琐碎事务交给探春、李纨、宝钗三人处置。

    但经过李纨这般一提,凤姐也想给自己肩上的担子稍稍卸下,打算好好歇歇,以备怀孕。

    ……

    ……

    另一侧,大观园,栊翠庵——

    妙玉此刻一袭素色广袖裙裳,同样落座在禅房的一方铺就褥子的软榻上,周围陪着邢岫烟以及惜春。

    因为妙玉怀孕要早一些,故而在这一刻,小腹已见着一些微微起伏,原本瘦削、清秀的面庞,可见珠圆玉润的丰盈之态。

    邢岫烟拿起汤匙,在碗里轻轻搅动着安胎药,那张文静、秀气的脸蛋儿,容色微顿,柔声道:“你这几天怎么样?”

    妙玉柔声道:“挺好的,也没有什么异常,就是有些孕吐。”

    邢岫烟道:“那你最近多加歇息才是。”

    这时,里厢的女童贾茉哭个不停,伸着两个白胖乎乎的小手,嚷嚷一声,说道:“我要妈妈,我要妈妈。”

    惜春柔声道:“你妈妈身子不舒服了。”

    女童贾茉扬起那张粉腻嘟嘟的小脸,奶声奶气说道:“妈妈肚子里有了妹妹,不要我了。”

    妙玉、邢岫烟:“……”

    这小孩子,偷听大人讲话,然后学的很快,说出的话,都让大人吓一跳。

    妙玉道:“茉茉,妈妈给你姨说话呢。”

    “妈妈,抱抱。”茉茉伸着两个胖乎乎的小手,那张脸蛋儿粉腻嘟嘟。

    而后,那双熠熠妙目当中满是怅然若失,低声说道:“他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回来,纳你过门儿的事儿,倒是一拖再拖。”

    邢岫烟弯弯秀眉之下,眸光闪了闪,心头也有几许黯然,柔声道:“这次战事,可能还得一年半载吧,听说那位郡主娘娘已经跟过去了。”

    妙玉柔声道:“倒也不急,等下次说不得,给你请封个诰命夫人。”

    邢岫烟轻轻“嗯”了一声。

    诰命不诰命的,她倒是不大在意。

    惜春听着妙岫两人叙话,抿了抿莹润微微的粉唇,轻轻哄着怀中的婴儿。

    珩哥哥就不知道,她也大了吗?她的婚事还没有着落呢。

    上次看见湘云,湘云嘴快,一下子将贾珩答应自己婚事的事给说了。

    妙玉轻声说道:“最近府上有什么新事不曾?”

    邢岫烟摇了摇螓首,道:“府上最近,能有什么新闻?”

    妙玉柔声道:“那位咸宁公主不是也有了喜讯?”

    “她养胎不在府上,更多还是在宫里和晋阳长公主府上。”邢岫烟那宛如出云之岫的眉眼萦绕着复杂之色,柔声道。

    妙玉柳眉秀丽如翡,那双莹然明澈的清眸之中闪烁思索,柔声说道:“出生在宫中,毕竟与外间不一样。”

    将来她的一双儿女,出身在栊翠庵,比之宫中的那位贵女来说,未来的起跑线都不一样。

    一旦为人母,这种“鸡娃”的心思就不可避免,哪怕是妙玉这等假尼姑,都难以避免。

    邢岫烟点了点头,柔声道:“你不用担心,珩大哥会一碗水端平的。”

    “我知道。”妙玉默然了下。

    怎么可能会有一碗水端平,她妙玉的孩子与那些妾室,自也是不一样的。

    ……

    ……

    大观园,潇湘馆

    正是秋日时分,竹林飒飒,虽竹叶已经枯黄几许,但竹节青翠欲滴,而沙沙之声四起。

    黛玉那一头青丝如瀑的秀发挽成秀丽云髻,一手支颐,手里捧着刚刚书就的诗词看着,秀丽黛眉之下,目中见着专注之色。

    自从黛玉重阳节大婚过门儿以后,黛玉每天都在一种爱情的粉色泡泡笼罩当中,沉浸在新婚的喜悦。

    不过,随着贾珩领兵离去,前往天津卫出征,甜蜜之中更多了一种对贾珩的思念。

    不远处,宝钗落座下来,拿起一方素丝绢帛织绣不停,而那张恍若梨花雪肌玉颜的脸蛋儿,则是现出专注之色。

    “宝姐姐,你说他现在在哪儿了?”黛玉忽而放下手里的薄薄书册,看向宝钗,问道。

    宝钗放下手中的女红,稍稍想了想,柔声说道:“这个,应该在天津卫吧,最近邸报也没有在说。”

    黛玉似卷还舒的罥烟眉之下,那双灿然星眸熠熠闪烁,低声道:“听说那位乐安郡主已经出发去了天津卫。”

    宝钗那张白腻如雪的脸蛋儿现出怔怔思索之色,柔声说道:“她先前是一直跟着珩大哥的。”

    那位乐安郡主也是他的左膀右臂了,陪着他南征北战,不知经历了多少生死。

    黛玉罥烟眉之下,清眸莹润微微,柔声说道:“是跟着好几年了。”

    宝钗不欲多说,翠羽秀眉之下,那双水润杏眸见着一丝好奇,压低了声音问道:“你最近月信来了没有?”

    “啊?”黛玉轻轻应了一声,旋即,明白过来,知道宝钗是在问自己有没有孩子,道:“哪有的事儿?”

    宝钗点了点头,水润杏眸晶莹剔透,说道:“他一直说你年龄太小,或许是因为此故,才没有怀上。”

    “但宝姐姐呢?也没有动静?”黛玉罥烟眉之下,那双粲然星眸中满是讶异之色。

    宝钗那张恍若梨花洁白无暇的脸颊羞红如霞,翠羽秀眉之下,水润杏眸涌动着羞意。

    她倒是想生,但这么长时间,肚子却不见动静,这长子只怕是赶不上了。

    黛玉神色幽幽,似有几许惆怅,低声说道:“听说栊翠庵的妙玉,这会儿已经生二胎了。”

    宝钗点了点头,粉腻嘟嘟的脸蛋儿宛如烟霞浮起,柔声说道:“她是…多子多福一些。”

    她也有些纳闷儿,她与珩大哥在一起也有不少日子。

    黛玉罥烟眉之下,粲然星眸闪烁了下,柔声说道:“后院的嬷嬷说,或许是栊翠庵的风水好一些,或是妙玉时常拜着送子观音的缘故。”

    宝钗道:“那……”

    黛玉轻笑了一下,柔声说道:“等闲暇时候,我与宝姐姐也时常过去坐坐。”

    宝钗轻轻“嗯”了一声。

    就在钗黛两人叙话之时,丫鬟紫鹃进入厢房,柔声说道:“林姑娘,云姑娘和宝琴姑娘来了。”

    黛玉笑了笑,柔声道:“她们两个平常的时候,倒不在一起玩,最近倒是形影不离了。”

    宝钗笑道:“她们两个都是心思单纯的,能够玩到一起,倒也不奇怪。”

    自从两人有了共同的“秘密”以后,关系就较园子中的一众金钗关系密切了几许。

    正自说话之间,宝琴与湘云联袂进入厢房,那张粉腻脸颊现出繁盛笑意,柔声道:“宝姐姐,林姐姐。”

    黛玉笑了笑,凝眸打量着脸颊丰腻的小胖妞,问道:“云妹妹这是从哪儿来的。”

    湘云轻笑了下,轻声说道:“刚刚和宝琴姐姐从秦姐姐那边儿过来,和芙儿玩了一会儿。”

    看到宝钗那张熟悉至极的面容,宝琴那张丰腻嘟嘟的脸颊,两侧似乎泛起浅浅红晕,心头有些阵阵发虚。

    黛玉轻笑着招呼着手,柔声道:“你们两个过来这边儿坐下,最近秋日刚刚下了一批橘子,你们都过来尝尝。”

    说着,吩咐着紫鹃端过一碟橘子水果,放到木质几案上。

    宝琴与湘云落座下来,拿起橘子轻轻剥着橘皮。

    宝琴粉腻玉容上现出幽怨之意,柔声说道:“珩大哥这新婚燕尔的,也不知什么时候回来。”

    说着,拿着一块儿橘瓣儿放进嘴里,顿觉汁液横流,那白胖柔嫩的小手,已是湿漉漉的。

    而后,递给一旁的湘云一块儿,说道:“云妹妹,你也尝一块儿。”

    湘云轻轻应了一声。

    黛玉笑问道:“说来也怪啊,云妹妹平常不是和你三姐姐玩的好,最近怎么不见三妹妹?”

    湘云那张粉腻嘟嘟的脸蛋儿红润如霞,声音中带着几许娇憨,说道:“三姐姐去栖迟院陪着兰姐姐她们玩的,雅若妹妹和她一块儿骑马呢。”

    雅若也是草原儿女,精擅马术,而探春与甄兰两人都是英果骁勇的性情,飒爽英姿。

    黛玉罥烟眉之下,星眸粲然如虹,柔声道:“云妹妹怎么没有一块儿骑马。”

    “我骑够了,不想骑了。”湘云那张白腻莹润的脸颊两侧,微微泛起酡红红晕,低声道。

    上次,珩大哥说她有些罗圈腿儿,还说就是小时候骑马骑的。

    啊,明明是珩大哥欺负她,她不由自主蜷缩一团了,然后就怨到她头上。

    宝钗笑了笑,说道:“她们三个玩的都不是女孩子家玩的东西。”

    黛玉轻笑了下,打趣说道:“咱们家真是有僧有俗,有文有武,什么样的都有。”

    宝钗柔声说道:“这么一说,倒也是。”

    不仅是这些,公主、郡主,甚至还有番邦小国的女国君,她的夫君真是风流成性呢。

第一千三百五十八章 顾若清:这人唤她什么?若清?

    这一日,天气晴朗,秋风萧瑟。

    自崇平十八年八月下旬,贾珩与北静王水溶前往天津,距今已经一月有余,倏然将进入丹桂飘香的金秋十月。

    贾珩率领一众水师兵将,登上一方舟船,此刻“汉”字旗帜与“贾”字旗帜,猎猎而响,迎风招摇不停。

    大军军容严整,气氛肃然。

    北静王水溶、江南水师提督韦彻以及众贾家小将扈从左右,周围军将皆是神情肃穆,只是在贾家小将一张张年轻面孔上,隐隐可看到一些振奋之色。

    此刻,江南水师六万左右,加上天津卫的水师近万人,调拨的河北提督康鸿的兵马三万,合计共十万兵马登上战船,向着盖州(营口)进发。

    贾珩摆了摆手,两道锐利剑眉之下的冷峻目光,眺望着远处蜿蜒起伏的海岸,沉喝一声,道:“出发!”

    随着一声令下,船上的水手,在船只上缓缓解开了绳索,高有数丈的桅杆上鼓起的风帆猎猎作响,向着辽东海岸而去。

    而后,身后大批船只也纷纷扬帆启航。

    贾珩拿着单筒望远镜眺望远处,心底不由浮起曹操的那首诗:

    “东临碣石,以观沧海。水何澹澹,山岛竦峙。树木丛生,百草丰茂。秋风萧瑟,洪波涌起。”

    曹操所观之沧海,大抵也是自昌黎而观的渤海。

    正是他现在所观之沧海。

    一艘艘船只鼓起风帆,乘风破浪,向着渤海而行,船身四方插着的一面面旗帜迎风而动,哗啦啦清水流过船身,发出“哗啦啦”的响声。

    舱室之中——

    贾珩来到一方木质船只的舱室,迎上陈潇的那双关切目光,落座下来。

    丽人清眸闪烁了下,柔声说道:“都安排妥当了?”

    贾珩道:“江南水师与天津卫水师正在操演编练,不久之后,就会直抵盛京。”

    陈潇柔声道:“也不可大意。”

    贾珩点了点头,道:“我去看看舆图。”

    说着,看向一旁的顾若清,说道:“如清姑娘,寻一身飞鱼服穿上,平常出行也方便一些。”

    顾若清闻听此言,容色愣怔了下,柳叶秀眉之下,清冷莹润的美眸朝一旁的陈潇瞥了一眼。

    她白莲圣女,穿上那身朝廷爪牙的衣裳,总有些怪怪的。

    不过,师妹似乎也穿上了那身衣裳。

    说话之间,也不多言,快步来到书案之后,拿起放在书桌之上的一张舆图,垂眸看向那舆图上的进兵形势。

    ……

    ……

    时光匆匆,如水而逝,不知不觉就是五天时间过去。

    在这段时间中,女真的兵马在朝鲜几乎如秋风扫落叶一般,席卷南北,打的朝鲜诸道、郡县兵马落花流水。

    鳌拜率兵与朝鲜诸道的勤王兵马,数次相争,终于在江原道打败了驰援王京的朝鲜联军。

    而不久之后,朝鲜兵马退至全罗道以东的山原城。

    而王京城中得悉消息的英亲王阿济格,闻听鳌拜的捷报,心头更是一番大喜,一边儿向着盛京报捷,一边儿征发朝鲜方面的丁役、粮秣,支应大军东征。

    辽东,盖州卫

    这座卫城城头巍峨,密布旗帜,下辖十几处堡寨,此刻的领兵主将已经加派了三千兵丁,在十天前抵达了盖州卫城。

    这是多尔衮在得范宪斗提醒之后,从盛京派来的一位大将,其名遏必隆,乃是努尔哈赤的外孙。

    在平行时空,也是康熙的四位顾命大臣,能征善战,允文允武。

    此刻,遏必隆落座在卫城衙堂,正在对一众将校训话。

    “诸位将军,据密谍来报,汉廷兵马已经自天津卫聚集,很大可能就近自我盖州卫袭扰,威逼我大清盛京。”遏必隆浓眉之下,目光炯炯有神,声如洪钟,高声说道。

    下方的一众女真将校,闻言都是面带愤慨之色,议论声嘈杂无比。

    “汉人好大的胆子!竟敢兴兵来犯,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是啊,汉人以为只有他们有红衣大炮?”

    “给他们拼了!”

    遏必隆伸手压了压,示意厅堂中的众将校稍稍平息。

    “诸位将军,汉人大军远道而来,彼攻我守,敌众我寡,而王爷和皇上给我们的命令是严防死守,盖州卫一旦被破,我大清国都盛京将直面汉军兵锋,是故,我八旗精锐只能用命效死,诸位,为大清效忠的时候到了!”遏必隆面色振奋,声音掷地有声。

    在场一众女真将校高声禀告道:“我等甘愿效死。”

    遏必隆道:“这次,本官拉来了红夷大炮,在各堡寨炮台、要塞设置,待汉兵一至,可行轰击。”

    而后,吩咐着下方的一众将校,各自执兵前往盖州卫城的几座城池。

    盖州卫下辖盖州城、熊岳城,以及永宁监城三座大的城池,此外,就是其他的五十座堡寨当中。

    待军将分派命令而毕,遏必隆落座下来,端起茶盅,咕咚喝了一口凉茶,润了一口嗓子,雄阔面容上现出思忖之色。

    这次盖州卫的兵马拢共三万六千人,想要防守住,也有一些难度。

    随着女真调拨兵丁介入朝鲜,满清内部的兵力也有些捉襟见肘起来。

    要以如此兵马抵挡住汉军,以往如果有压力,遏必隆第一个嗤之以鼻,但随着几场战事下来,遏必隆反而信心不足起来。

    女真不满万,满万不可敌,终究成了一句口号。

    而此刻,盖州城以及熊岳城,永宁监城上方,在女真参领、佐领的将校率领下,不少手持军械,来来往往,正在屯驻在炮台要塞附近,此刻,炮台上旗帜猎猎作响,迎面而动。

    女真的军卒,正在烽堠上瞭望着海面。

    “汉人船只来了。”其中,在烽堠土台之上,一个目力极佳的军卒,指着远处碧蓝的海面,惊声说道。

    先是海面上出现一根桅杆的影子,旋即,可见一艘高有数丈的楼船,而后海天之上大批船只渐渐抵近。

    “呜呜!”

    伴随着号角吹响,烽堠台上的狼烟被一股股的点起,一路在烽堠上递送开来,向着三里外的盖州城、熊岳城、永宁监城袭去。

    而贾珩此刻立身在旗舰的一面中军大纛上,手里拿着一根单筒望远镜,镜中似是浮现蜿蜒起伏的苍山峻岭。

    贾珩道:“盖州卫到了。”

    此地在后世唤作营口,正是辽东的出海口,自此地狂飙突进,可一路至辽东盛京,当然路上定然遇到女真兵马的重重阻拦。

    单单是这么一座卫城,就不是那般轻易可以攻破的。

    女真屯驻了重兵,甚至会成为阻遏汉军进兵的硬钉子。

    顾若清作飞鱼服的锦衣卫士打扮,丽人眉眼清丽婉静,腰间同样按着一把绣春刀,丽人容颜的气质英气、秀丽,倒有几许后世林青霞东方不败的既视感。

    “船只近岸,船舷列阵,炮轰!”贾珩放下单筒望远镜,对着一旁的传令侍卫,朗声说道。

    一言不合,就开炮炮轰。

    这还没有如后世,重炮集群,直接犁地三尺。

    但也有康熙王朝之中,施琅收复台湾的既视感了。

    “诺。”传令侍卫高声说道。

    旋即,旗船上的一面面令旗摇动不停,而后,江南水师以及天津卫水师,船队中一艘艘带着炮铳的船只向着岸边抵近,随着“放”的声音响起。

    “轰轰!”

    顿时,炮声轰隆隆响起,震天动地,一发发炮弹在空气中发出刺耳的尖啸。

    而此刻,海岸上所修的一座座堡寨,顷刻之间,就接受着如疾风骤雨一般的炮火洗礼,硝烟弥漫之间,可见断壁残垣飞起。

    尽管,贾珩在事前曾有一定预料,但不少堡寨的防御工事,仍是被炮火一下子炸上了天。

    不少女真八旗旗丁惨叫连连,倒在一旁。

    然后,女真堡寨上的炮台,同样隆隆而响,朝着汉军的官船轰炸而去。

    同样是红夷大炮,虽然有些笨重,但威力以及射程比之汉军的红夷大炮也差不了多少。

    “隆隆隆……”

    炮火连绵而响,红夷大炮的炮铳炮弹,也落在海中,炸开之时,掀起大片白色浪花。

    贾珩拿起手里的单筒望远镜,眺望着岸上的硝烟弥漫,眉头渐渐皱将起来。

    这时,就听到身旁丽人传来清冷的声音,低声道:“望远镜,拿过来,我看看。”

    贾珩剑眉之下,明眸微凝,转眸看了一眼顾若清,一时间就有些无语。

    不过,念及先前已经亲过,此刻,倒也没有太过婉拒,而是拿起单筒望远镜,递给一旁的丽人。

    顾若清也拿起单筒望远镜,凝眸看向蜿蜒曲折的海岸,低声道:“女真兵卒似乎落了下风,看上去,似乎伤亡惨重。”

    贾珩朗声说道:“我军火铳炮火勇猛,敌寇堡寨难以抵御,有此结果,并不奇怪,不过女真的炮铳也给我大汉官军造成了一些麻烦。”

    有着这一番战果并不奇怪,毕竟大汉水师挟全胜而来,兵精甲利,炮铳密集,女真人根本抵御不住。

    顾若清弯弯柳眉之下,那双晶莹剔透的清眸柔润微微,柔声道:“大军什么时候登陆?”

    贾珩剑眉之下,目光凝重,说道:“倒先不急,先定点拔除这些堡寨,不然登陆以后,官军后路受袭,就很麻烦。”

    担心顾若清不懂,陈潇面色微顿,解释说道:“先攻破了堡寨,之后,派兵马拔除堡寨城池,我军在岸上驻扎大营,军需辎重从船上转运,多为不便。”

    顾若清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其中缘故。

    心道,怪不得这登徒子视师妹为左膀右臂。

    此刻,及至半晌午,双方炮火隆隆之声才开始稀稀拉拉,而汉军分成七八队,每队大概三千兵马,向着岸上的堡寨冲锋起来。

    而堡寨之上,清军依托女墙、角楼,向着抢滩登陆的汉军反击。

    偶有轰天雷向汉军军阵投掷,然后炸开成一团,旋即,造成大范围的杀伤。

    而汉军骑士同样对东虏还以颜色,弓弩与短铳、轰天雷齐发,向着寨墙之后的女真兵丁投掷而去。

    “噗呲呲……”

    伴随着兵刃砍杀的入肉声,不少女真兵丁在一声声痛哼中栽倒于地。

    “杀……”

    喊杀声在这一刻响彻了海岸上下,堡寨之中大批清军八旗旗丁出来,手持军械,与登岸的汉军厮杀。

    等到午后时分,战况渐渐明了,胜负的天平渐渐向着汉军一方倾斜,十余处堡寨破了七八处。

    而女真兵卒开始四散奔逃,弃堡寨而走。

    贾珩道:“让诸部击鼓进兵,围剿撤离的败军,不使其逃离!”

    陈潇那张晶莹如雪的玉容微微一顿,提醒一声,柔声道:“地理路途不熟,仔细莫要中了埋伏。”

    贾珩沉声说道:“等上了岸,派出斥候搜索前进,烽火示警,提防伏兵四出。”

    他其实也猜到女真的八旗精锐大概会借助对辽东地形的熟知,设伏汉军。

    这些都需要提前侦查。

    随着贾珩下令而去,官军在经过了一轮炮轰之后,开始抢滩登陆,然后,上岸搜索前进。

    与参与的女真八旗精锐兵丁交手一起,兵器碰撞之时,“叮叮当当”地响起,惊天动地的厮杀声在整个海滩上响起。

    顾若清拿着单筒望远镜,秀眉之下,清眸熠熠而闪地看着这一幕,神色也有几许动容。

    显然对这位“优质大龄剩女”而言,虽然见惯了江南风月,但这样金戈铁马的厮杀,却罕少遇到。

    不管是热兵器的炮火齐轰,抑或是如今的刀刀至肉。

    贾珩看向一旁的顾若清,说道:“若清,拿过来望远镜,我看看敌情。”

    顾若清:“……”

    这人唤她什么?若清?

    丽人一时间,竟有些不习惯这样亲密的称呼。

    不过,只得下意识地将手中的单筒望远镜递给了一旁的蟒服少年,待到手指触碰到那肌肤之时,那张花树堆雪的脸蛋儿,两侧脸颊渐渐泛起一丝清丽红晕。

    贾珩拿过单筒望远镜,眺望着堡寨的战况,眉头渐渐皱起。

    陈潇行至近前,柔声道:“怎么样?”

    贾珩沉声道:“海岸之上胜负已定,向盖州卫城进发,等下来还有一座恶仗要打。”

    此刻,大批汉军几乎如洪水般,上了岸上,汉军骑士身上那一身身火红色的号服犹如烈焰燃烧,一下子就铺染了整个海岸。

    及至下午时分,贾珩以及随行的江南水师上得海岸,来到营寨驻扎,随着时间过去,各种进兵的情报汇总,也递送至贾珩的案头。

    待灯火摇动之时,江南水师提督韦彻,与江南水师的一众将校,也用罢战饭,稍稍歇息而毕,浩浩荡荡地至军帐中,朝着那蟒服少年行了一礼。

    贾珩道:“女真诸兵寨情形如何?”

    “禀告国公,女真精锐向盖州卫城盘踞,准备据城顽抗,我部水师前哨已经围攻城池,待明日一早,就可发动攻击。”韦彻高声道。

    贾珩道:“盖州卫城,还有熊岳卫城,两座城池互为犄角,要防范在出兵之时,东虏铁骑自后方截断我大军。”

    江南水师提督韦彻,面色一肃,拱手说道:“末将领命。”

    贾珩剑眉之下,目光逡巡过一众将领,说道:“这次我汉军进兵,要稳扎稳打,定点攻城拔寨。”

    因为,劳师远征,最大的问题就是军需之中的补给,必须在盖州建立一个粮秣供应战,用以支应前线的大军。

    下方的众将领闻听此言,纷纷点头称是。

    待众将散去,贾珩这才看向一旁的河北提督康鸿,说道:“康提督,你拣选精骑,凑足两万兵马,随时在盖州路障清除以后,直奔海州卫。”

    康鸿诧异道:“卫国公,这?”

    这是要绕路奇袭?

    只是方才卫国公不是说,后面军需粮秣补给不易。

    贾珩目光咄咄,沉声道:“如果能一鼓而下盛京城,纵然冒一些险,我自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康鸿道:“女真未必没有防备。”

    贾珩道:“相机而行罢了。”

    康鸿闻言,拱手称是。

    待康鸿离去,贾珩重新来到屏风之前,看向那悬挂在屏风上那张舆图。

    陈潇道:“这会儿,朝鲜方面只怕已经为阿济格与鳌拜等人席卷南北了。”

    贾珩道:“现在顾不得这些,如果盖州卫一破,朝鲜国内的女真兵马都要回师,不过在此之前,多尔衮会派援兵驰援。”

    “要不要飞鸽传书给北平经略安抚司方面,让他们也随时出兵策应。”陈潇想了想,说道。

    贾珩道:“北平帅司的兵马不多,让蓟镇和山海关方面注意,至于调拨京营的兵马,现在还没有到时候,各项后续还未准备好。”

    这次的战事走向,其实还不明朗,只有等江南水师真正拿下盖州卫,彻底站稳跟脚,或者取得歼灭女真八旗精锐一两万,这样地大的战果,才能说考虑调拨边军乃至京营,试着发动灭国之战。

    满清已经立国几十年了,在灭国生死危机之下,定然爆发出难以想象的抵抗力量。

    狮子搏兔,亦用全力。

    当然,现在还是以削弱为主。

    顾若清看向夫妻两人,柳眉之下的美眸闪了闪,抿了抿翕动的粉唇,有些想插嘴,但却有些听不大懂。

第一千三百五十九章 陈潇:还真就是…车到山前必有路……

    夜幕低垂,明月朗照。

    大批军卒将校来来往往,在营寨之中持军械警戒着,而铁片甲叶碰撞之声与沉重的脚步声次第传远,在萧瑟秋风中渐渐传远。

    悬挂着“贾”字帅旗的旗船上,舱室之中,橘黄灯火明亮彤彤,将两道人影投映在云母山石屏风。

    贾珩在军帐之中,拿着一册薄薄兵书正在观瞧着,看着上面的文字,目中渐渐现出几许思索之色。

    顾若清款步近前,柳叶细眉之下,那双美眸盈盈如水看向那神情专注的少年,心弦不由被拨动几许,问道:“卫国公,明天整军进攻盖州卫城?”

    贾珩抬起头来,看向顾若清,柔声道:“明天看看情况,这三座城池,呈品字形,互为倚靠,想要破城,十分不易。”

    顾若清点了点头,轻声道:“今日的打仗,与话本当中的倒是不一样。”

    贾珩不由失笑,说道:“话本之上,奇谋诡计过多,真正的战事并非如此,但如你所想的那些,不过也有,偶尔有之,也是一桩值得大书特书的事来。”

    所谓文学作品要讲究戏剧性,而真实的战事却没有那般复杂,往往是硬桥硬马,稳扎稳打。

    顾若清弯弯柳叶秀眉之下,那双明亮清眸莹莹如玉,看向那容颜清隽的少年,说道:“打仗也是一桩颇有门道的事儿。”

    贾珩道:“兵家之道,博大精深,不知多少前辈先贤沉入其中,以致高手辈出。”

    顾若清明丽玉颜若有所思,柔声道:“卫国公是生来就懂这些,还是后天学来?”

    毕竟,先前被少年强吻而过,这位优质大龄剩女,对那少年心头也多了几许审视和打量。

    贾珩道:“许是天赋异禀,无师自通吧。”

    顾若清柳叶秀眉之下,那双清眸柔润流波,瞥了一眼那少年,低声道:“卫国公此言,倒是一点儿不谦虚。”

    眼前少年发迹之事,她以往也不少搜集过,起于微末,能有如此成就,当真是天赋异禀了。

    贾珩近前,拉住顾若清的纤纤素手,在轻哼声中,一下子将丽人娇躯拥至怀中,说道:“我只是有一说一。”

    顾若清那张妍丽白皙的脸蛋儿羞红如霞,或者说,此刻被少年如此亲昵地搂着,多多少少有些不自在。

    然而,片刻之后,顾若清冰肌玉肤的脸蛋儿上倏然浮起两朵浅浅红晕,道:“你…你在做什么?”

    分明是不知何时,那少年已经攀缘其上。

    正要打开那少年的手,忽而却见那少年已经凑近自家宛如桃花的唇瓣,道道温软气息扑面而来,让顾若清心神惊跳。

    而后是比头一回更恣睢的掠夺。

    顾若清那张秀丽脸颊,渐渐羞红如霞,轻轻推拒着那蟒服少年,因为那少年不知何时已经将手探入衣襟,正在兴风作浪。

    丽人娇躯剧颤,那张清丽如霜的脸蛋儿,满是绮艳的红晕。

    贾珩抬眸看向那玉颜酡红如醺的丽人,低声道:“怎么了?”

    “你,登徒子!”顾若清此刻丰腴娇躯滚烫如火,只觉脑袋晕晕乎乎,那张妍丽如春花的脸蛋儿,红若丹霞,秀丽难言。

    贾珩轻笑了下,握住优质大龄剩女的纤纤柔荑,说道:“若清,这是词穷了,就只会骂这一句,是吧?”

    顾若清轻哼一声,晶然美眸中满是羞恼之意,出言清斥道:“你下流。”

    “两情相悦的情难自禁,如何说是下流?”贾珩轻声说着,倒也没有继续闹着,松开顾若清的腰肢。

    暗道,将来也不知是谁下流。

    顾若清那张清丽脸颊羞红如霞,伸手整理着略有几许凌乱的裙裳,只觉多年未曾被触碰之地为他人所触碰,心神之中,难免惊悸莫名。

    她…她不清白了。

    或者说,寻了这人托付以后,她就注定不清白了。

    只是江湖漂泊了十来年,或许,她也倦了,也该找个人托付。

    贾珩端起茶盅,轻轻啜饮了一口,低声道:“若清。”

    这会儿,就听到熟悉的脚步声,旋即,陈潇举步进入厅堂中,抬眸乜了一眼那蟒服少年,没好气问道:“忙着呢?”

    贾珩问道:“潇潇,情况怎么样?”

    陈潇弯弯柳眉之下,那双莹然明眸闪烁了下,柔声说道:“锦衣府那边儿倒是没什么情报,不过,女真方面定然调兵遣将,来镇压局面。”

    贾珩道:“先前情报所言,女真主力此刻都在朝鲜,大约有六七万人,而盛京方面,大概还有兵卒七八万人,这是女真人的老底。”

    陈潇道:“我觉得再这样下去,朝鲜方面可能会派兵驰援。”

    贾珩点了点头,说道:“王京既破,如果女真想要巩固胜利果实,定然不会从朝鲜大举撤军,而我大军进逼盖州一事,也可派人在朝鲜大肆散播,以坚朝鲜军民抵抗之心。”

    如果只是一味口头支持,大汉并不投入兵马,朝鲜方面可能会投降满清。

    陈潇那张白璧无瑕的清冷玉颜,两侧泛起浅浅红晕,柔声道:“倒也不无道理。”

    贾珩轻轻拉过丽人的纤纤素手,低声说道:“潇潇,天色不早了,咱们早些歇着吧。”

    陈潇腻哼一声,似对贾珩的表现有些不满,说道:“你刚刚亲了师姐,别碰我。”

    顾若清:“……”

    嫌弃她是吧?

    贾珩道:“好吧,那就不亲。”

    陈潇看了一下脸色羞愤,不知说什么的少女,低声说道:“你和师姐闹着,我先去睡觉了。”

    贾珩轻轻拉过丽人的纤纤素手,轻笑说道:“你要走了,我和谁睡去。”

    顾若清听着两口子正在说的荤话,只觉那张粉腻玉颊滚烫如火,也没有多站许久,而后就扭动着丰腴腰肢,缓缓出了舱室。

    贾珩凝眸看了一眼那丽人,有些无奈说道:“她这都被你吓走了。”

    “不然你还想今晚就左拥右抱?”陈潇此刻朝着贾珩翻了个白眼,心头多少有些无语。

    贾珩点了点头,低声说道:“潇潇,说点儿正经的。”

    陈潇“嗯”了一声,说道:“今天的伤亡军报,你看了没有?”

    贾珩正色几许,低声说道:“先前已经看过了,虽然仗着红夷大炮炮火犀利,但女真精锐八旗旗丁战力不俗,而江南水师也有不少伤亡,女真兵马虽然大败,但战力不俗,盖州、熊岳、新监城等三座城池,还有不少兵马盘踞。”

    陈潇道:“那你有何破敌之策?”

    贾珩轻轻拉过丽人的纤纤素手,将丽人拥住怀中,嗅闻着那一股股馥郁的幽香,温声道:“女真如果据城垣而守,我以炮铳与轰天雷轰炸,比近距离野战其实还有优势许多。”

    陈潇柔声说道:“女真也有红夷大炮,而且炮铳虽然犀利,终究还是需要人登城、攻城的。”

    贾珩轻轻扣动门环,顿时引起陈潇腻哼一声,那张白腻如雪的脸蛋儿渐渐氤氲起如血嫣红。

    陈潇被那少年拥着来到绣榻上落座下来,压低了声音,说道:“你说,如果真的拿下盛京,他再无倚靠你之处,又当如何?”

    贾珩道:“那时候,估计是蛰伏一段时间,留给新君。”

    “宫里那件事儿爆出来呢?”陈潇目光闪了闪,低声说道。

    贾珩剑眉倏扬,锐利如剑的目光中,现出一抹熟悉的温润,低声说道:“车到山前必有路…只能且行且看。”

    陈潇无意识地轻哼一声,樱颗贝齿轻轻咬着粉唇,明眸也泛起丝丝缕缕的朦胧雾气。

    这人现在都不打一声招呼的。

    还真就是…车到山前必有路。

    不过她这一路奔波相随,是得犒劳犒劳她才是。

    贾珩这会儿,轻轻抱着陈潇丰腴款款的娇躯,剑眉时蹙时展,目中现出一丝欣然之色。

    大战在即,可得闲暇放松,倒也是人生惬意之事。

    ……

    ……

    金乌西落,玉兔东升。

    翌日,天光大亮,深秋的道道细弱晨曦照耀在大地之上,营寨中的兵马已经开始动将起来。

    贾珩一大早儿,召集江南水师的将校以及天津卫的军将,开始分派攻城任务。

    “女真兵马目前猬集在三座城池当中,盖州城内大概两万六千余人,而熊岳城则是六千,永宁监城有兵四千。”贾珩指着悬挂在屏风上的一张山河舆图,声如金石,朗声道。

    贾珩凝眸看向在场一众将校,说道:“这次,我军主要是攻打盖州城,而剩下两座城池以少量兵力牵制,韦提督,你率江南水师五万人围攻盖州城。”

    韦彻拱手称是。

    贾珩沉吟片刻,说道:“贾菱、贾菖、叶楷三将,率兵七千前往熊岳城,以红夷大炮牵制城中兵力,同时密切监视熊岳城城中军卒的动静。”

    三将出列,朝着贾珩拱手称是。

    贾珩而后,看向另外的天津卫左卫指挥安绍成,右卫指挥使毛顺,沉声道:“安将军,毛将军,你两人率领本部兵马,前往永宁监城,务必不使其派兵驰援盖州城。”

    盖州卫城的城门楼下了一晚上的秋露,郁郁青青的黛瓦之上,露珠滚动,沿着檐角滴落而下。

    一面面旗帜因沾了秋露,在晨风中摇晃不动。

    遏必隆此刻身披一袭山字鱼鳞重甲,腰间横跨着一柄绣花的镔铁长刀,其人粗犷、魁梧面容,不怒自威,而宽大的下颌,蓄着如钢针一般的胡须。

    “贝勒爷,汉军在城外拔除了二十处堡寨,今日兵马就要围拢城池。”一旁的副将参领,开口说道。

    遏必隆目光咄咄而闪,似能穿过晨曦之间的烟云,落在那海面上的大批汉军船只上,感慨说道:“汉军这次重兵而来,来势汹汹啊。”

    虽然不是倾国之兵,更像是一支劳师动众的偏师,但因为领兵之将是那位威震天下的卫国公,反而惮惧不减分毫。

    那军将参领开口道:“汉军这次是冲着盛京来的。”

    遏必隆冷哼一声,拔出腰间一把明晃晃的长刀,斩钉截铁说道:“冲我盛京而来?我大清尚有带甲之兵十万,对汉军何惧之有?”

    说着,看向在场一众满清八旗军将,高声道:“待汉兵到来之时,我部绝不放过他们。”

    遏必隆来到城头上,面色振奋,不停激励着周围的女真将校。

    “咚咚……”

    而伴随着鼓声如雨点一般密集落下,城门楼上的一架架牛皮鼓震动四野,大批汉军步卒扛着攻城器械,如一团团火焰渐渐及近盖州城。

    贾珩已经将江南水师的指挥调度之权交给了韦彻,此刻,拿着手里的单筒望远镜,眺望着那城墙上正在飘扬的女真八旗旗帜,观察着布防态势。

    陈潇点了点头,说道:“大军攻城了。”

    贾珩眉头皱了皱,低声道:“攻城兵马五万,而城中大概两万余人,依托城墙,想要将城池攻破,也并不容易。”

    这就是攻守双方的兵力配置。

    此刻,大批汉军在离盖州城里许之地的高坡上,推出红夷大炮,列装在距离城池三里的地方,伴随着令旗挥动。

    “轰……”

    红夷大炮炮口现出大团弥漫的硝烟,而后,但见城墙被炸的坍塌一块儿,而城头上的女真旗丁从城墙上跌落。

    数十门的红夷大炮,炮火密集,轰炸着城墙,一时间,气势蔚为壮观。

    而城墙上的红夷大炮,同样向着汉军的阵列炮轰还击。

    大批士卒顶着城头的炮火,沿着云梯攀爬冲锋,偶有三五个军卒在城头上站稳脚跟,与围拢而来的女真兵丁厮杀在一起。

    贾珩此刻手里拿着一根单筒望远镜,眺望着城头上的兵卒。

    而城门楼上,同样顶着炮火硝烟指挥的遏必隆,也招呼着手下军卒,在城头上协守。

    喊杀声一时间充斥了城头上下,似震动云霄。

    大批军士扛着木质云梯,向着城头冲锋,从上方看去,宛如蚁附攻城。

    此刻,一块块儿滚木礌石沿着云梯砸下,不少汉军军士发出一声声惨叫,旋即,从木质云梯之上,宛如下饺子般落下。

    而另一边儿,熊岳城也发生类似的攻防之战,不过更多是炮声隆隆,并未见着大范围的蚁附攻城。

    而此刻,遏必隆感受到下方的炮火,一时之间大为意外。

    一场攻城战事自清晨至晌午,伴随着“铛铛”的鸣金之声,大批汉军如潮水一般退去。

    而盖州城虽然残破不堪,但仍是岿然不动。

    军帐之中,贾珩与一众将校商量破敌之策。

    韦彻面带惭色,垂下头颅,抱拳说道:“卫国公,卑职指挥不力,还请卫国公降罪。”

    江南水师的几十门炮铳,向着城头轰射,仍没有进展,不怪韦彻觉得惭愧。

    当然,毕竟面对的是“女真不满万,满万不可敌”的女真。

    贾珩道:“今日攻城,不过先行试探,不必为一时进兵不利而过于沮丧。”

    而后,看向其他的将校,说道:“红夷大炮持续轰炸,先削一削盖州城的气势,不急于攻城。”

    不论是粮秣军需,还是辎重,汉军通过船只运输,并无粮草不继之事发生。

    待宽慰了众将一番,各自下去用着午饭。

    军帐之中,一时间只剩下陈潇与顾若清,两人看向那蟒服少年,如顾若清,目中已现出担忧之色。

    陈潇行至近前,柔声说道:“你想要以盖州城,吸引女真的兵力?”

    贾珩摇了摇头,说道:“单独凭这几万兵马,一时也破不了城,不过是静观其变罢了,潇潇,朝鲜那边儿怎么样?”

    陈潇摇了摇头,说道:“这会儿没有情报传来,想来应是僵持不下。”

    贾珩目光落在舆图之上,似穿透重重烟云,推演着女真的动向,说道:“女真方面两路作战,比我们焦虑。”

    汉廷介入战事的时机其实刚刚好,如果王京未破,那阿济格与鳌拜等人定然草草打道回府,那单靠一支水师,也难以达到攻克盛京的目的。

    朝鲜先打碎,后收纳囊中的战略,也就无从可施。

    顾若清看向那拧眉思索的少年,目光闪了闪,心神莫名。

    ……

    ……

    朝鲜,王京

    正如贾珩所想,英亲王阿济格同样焦头烂额,正拿着一份军报。

    这几天,虽然鳌拜在江原道打败朝鲜各道府的勤王联军,但如今的朝鲜,也几乎乱成了一锅粥。

    京畿道下方的地方郡县上,就有不少乡民义勇,开始组织起来,抵抗女真的八旗精锐兵丁。

    这让阿济格一度设想的要将“清朝一体化”几乎成空。

    或者说,以阿济格的心性和手腕,根本就不如岳讬、多铎等人灵活。

    “王爷,盛京派了天使,说有旨意和书信。”

    就在这时,一个身形健硕的侍卫进入殿中,拱手道。

    阿济格道:“快去将人请进来。”

    而不大一会儿,就见两个马弁,引着一个面白无须的内监进入厅堂。

    “英亲王,这是摄政王的书信。”

    阿济格迫不及待说道:“快拿过来让本王看看。”

    那内监也不敢怠慢,将圣旨与书信递送过来,面上见着一丝欣喜之意。

    阿济格接过圣旨,倏然展开,阅览而毕。

    圣旨之上的文字,自然是表彰阿济格与鳌拜两人拿下朝鲜的国都王京,并给鳌拜加少保的官衔,而阿济格则是重复多罗郡王,算是与倭国的罪过,给予功过相抵。

    之后就是多尔衮的书信,其上提及汉廷已经自海上出兵,攻打盖州,让阿济格尽快扫平朝鲜。

    倒是没有提及分派兵丁,回师驰援的要求。

    阿济格将手里书信放下,说道:“汉廷出兵了。”

    下方的汉将祖泽润,面色谨肃,拱手禀告道:“王爷,如果汉廷大举来攻,我国内兵力不足,难以与其相抗。”

    阿济格思量了下,吩咐说道:“明天就举行册封国君大典,而后降下诏书,让朝鲜诸道、府归顺,我大清只留少量兵丁驻扎朝鲜。”

    这段时间,阿济格已经让前朝鲜议政桂嗣哲,拉起了一个草台班子,用筹建新的朝鲜王朝。

    这有些类似于北宋末年,靖康耻之后,在女真人扶持之下,张邦昌成立的大楚政权。

    而阿济格口中所谓的大清撤军,自然也是一种幌子,后续更多从幕后操控朝鲜国君和政局,通过一系列政策完成同化。

    这就是范宪斗提出的平朝、纳朝之策。

第一千三百六十章 陈潇:师姐这是…闹别扭呢?

    盖州卫

    汉军与满清的攻防战事一直绵延了三天,在三天当中,汉军连续不断地发动进攻。

    直到这一天,随着鼓声密集如雨点,汉军的冲锋重新发起,大批汉军士卒如潮水一般涌向盖州卫城。

    正如贾珩所言,这次汉军加大了红夷大炮的炮铳投射,在炮声隆隆中,炮铳如雨点儿一般向着城头倾泻。

    而女真八旗旗丁一下子,接受宛如疾风骤雨般的炮铳铳弹洗礼,顿时慌了手脚。

    在守城中,险象环生,但这时候的八旗无愧精锐之名,在遏必隆率领亲卫的救火驰援下,都能转危为安。

    贾珩此刻,手中举着单筒望远镜,眺望着盖州城,也暗暗摇头。

    江南水师的战斗素质,比起这些年南征北战,已成百战精锐之师的京营,是大为不如的。

    如果是京营,这几波下来,早已拿下盖州城,但江南水师怎么就差上一点儿。

    就这一点儿,就是精锐与普通部队的区别。

    一直到傍晚时分,日暮西沉,晚霞弥漫于西方天穹,而“铛铛”的鸣金声再次响起。

    而道道夕阳晚霞照耀在盖州城上方,血腥猎猎之气四处弥漫。

    一只只秃鹫盘旋飞舞,叼着双方阵亡将士的腐肉,在扑棱棱翅膀声中飞向天穹。

    顾若清在一旁拧了拧秀眉,看向那蟒服少年,清眸中现出忧色,柔声说道:“今日,城池又未破。”

    不仅是盖州城未破,其他如熊岳城、永宁监城也并未被攻破,顾若清此刻作为贾珩的“新欢”,难免关心则乱。

    贾珩轻声道:“急什么?胜负可一日而计,逢大事,必先静气。”

    顾若清闻言,美眸莹润,看向那眉锋峻刻的少年,一时间也有些痴痴之意。

    如果是旁人说这话,就缺乏多少说服力,但是贾珩在说,自然也多了几许说服力。

    或者说,贾珩与顾若清的结缘,本身就是完美符合了“优质大龄剩女”顾若清的完美期待。

    毕竟,论同年龄段的成就,贾珩年少有为,地表最强。

    贾珩放下单筒望远镜,笃定说道:“女真兵马已经是强弩之末了。”

    这几天的炮铳轰炸,虽然消耗了不少弹药,效果也是很明显的,盖州城都被削平了两尺,城中的女真兵丁可想而知,承受了多大的压力。

    毋庸置疑,伤亡惨重。

    贾珩此刻与一众军将返回军帐,此刻,众将校已经等候在帐篷中,等待议事。

    “见过卫国公。”在场一众将校纷纷拱手说道。

    贾珩道:“诸位将军免礼,这次主要是商讨攻破盖州城的进兵方略。”

    在场众人闻言,纷纷称是,然后落座下来。

    贾珩声音清朗,说道:“这几日,城中承受我军猛攻,已渐渐现出颓势,这两日,诸军暂且歇息,休整一番,而后一鼓作气,拿下盖州卫城。”

    此言一出,在场的军将就是一愣,但都不敢询问。

    原本身着锦衣府飞鱼服的顾若清,面色同样有些讶异。

    难道暂且陷入了攻城困境?所以暂且让军士休整两天。

    贾珩心头却有几许定计。

    其实,在一直紧张的状态下,倏然放松两天,人的弦一旦松懈下来,再想拉紧,就有些困难了。

    女真如今的守城情况也差不多如此,本来众志成城,甚至都没有来得及细品伤亡,但这般一松懈,就会出问题。

    这就是一种心理战术。

    正如后世日更万字的作者,一旦歇息,那口气一断,真就是只想躺平。

    贾珩没有解释缘由,而是说道:“这两天,诸位将炮铳擦拭、保养一两日,等到后日一早,就行攻城。”

    其实,这几天军卒的攻城磨合也有了一定成效,主要是步炮协同也渐渐磨砺出来,在攻城方面更为便利。

    待众军将散去,贾珩单独留下了河北提督康鸿。

    贾珩轻声说道:“康提督,先前交代之事,可曾准备好了?”

    先前,贾珩让康鸿专门留出一支骑军,打算绕袭于后,袭取海州卫,然后直逼盛京。

    康鸿道:“国公,卑职手下兵丁已经拣选好,随时可以出兵。”

    贾珩点了点头,目光锐利如剑,道:“康提督点起兵丁两万,直奔海州,东宁两位,为大军抢占先机。”

    康鸿面色微顿,拱手说道:“卫国公放心。”

    贾珩这时,转眸看向一旁英姿勃发的年轻将校,说道:“贾芳,你率本部将校,随着康提督一同前往海州,襄赞军务。”

    贾芳抱拳道:“是,国公。”

    康鸿见此也不以为意,这等立功的机会肯定要分派给亲信一部分,不过,反过来说,派自家同族亲信将校随征,也确信这次进兵的确是绸缪已久的战略。

    康鸿点了点头,说道:“卫国公,那末将就下去准备了。”

    “去吧。”贾珩颔首说道。

    待贾芳与康鸿离去,贾珩迎着顾若清那双好奇的目光,解释道:“水陆并进,先拿下两卫,连成一片。”

    顾若清讶异了下,低声说道:“那你等两天再派兵攻城?”

    贾珩轻声说道:“不过是声东击西,欲擒故纵罢了。”

    说着,看了一眼眉眼密布英侠之气的丽人。

    这种优质大龄剩女,又是游走于各种花花公子之间,不可能不知道什么是欲擒故纵之计。

    顾若清弯弯柳叶细眉下,那双莹润微微的眸子闪了闪,似是若有所思。

    贾珩凝眸看向不远处看着舆图的陈潇,柔声道:“潇潇,你这会儿在想什么呢。”

    陈潇拧了拧秀眉,美眸晶莹剔透,说道:“没想什么。”

    “没想什么。”顾若清粉唇翕动,忽而一出口,就觉失言,那张清冷如霜的脸颊微微发烫。

    这是人家两口子之间的对话,她倒是有些听差了。

    看着顾若清有些无措的样子,陈潇似笑非笑,神色多少有些有趣。

    有时候,看着师姐倾心于自家男人的心思,多少是有些古怪的。

    顾若清此刻羞红了一张脸蛋儿,拔腿就走。

    她只觉得这几天丢的脸比过去二十多年都多。

    陈潇却一下子拉住顾若清的纤纤素手,轻笑道:“师姐,你就是面皮薄。”

    贾珩倒也没有管两个师姐妹叙话,而是端起茶盅,轻轻品了一香茗。

    陈潇“安抚”了下顾若清,问道:“朝鲜方面顶不住了,刚刚飞鸽传书,说是希望大汉尽快派遣援兵。”

    从全罗道到庆尚道,朝鲜的联军组建了大概十余万,但却打不过鳌拜手下的三万八旗精锐。

    战力悬殊,就是这般魔幻。

    女真在朝鲜再次找回了,些微“女真不满万,满万不可敌”的自信。

    这一路,几乎将朝鲜的几道联军打残,如果大汉不干预,朝鲜的确会被女真再次征服,甚至奴役。

    要知道,满清点亮了拓展疆域图的技能。

    所以才有后世的海棠叶地图。

    贾珩想了想,沉吟片刻,道:“回复他们,在日本的登莱水师,将会派出一支兵马,驰援朝鲜方面。”

    其实,朝鲜方面也有一部分水师作为仆从军,待在登莱水师当中,此刻调拨过来,也算是驰援母国。

    陈潇点了点头,然后,出了军帐,帮贾珩传令去了。

    一时间,军帐之中就剩下贾珩与顾若清两人,气氛在宁静中见着几许暧昧。

    或者说,两人刚刚确定关系。

    贾珩此刻,提起茶壶,给自己斟了一杯茶水,端起茶盅,轻轻抿了一口。

    顾若清拧了拧妍丽如黛的柳叶秀眉,在一旁听着,倒也渐渐明白那少年心头的一些盘算,问道:“朝鲜那边儿,你是不打算救援的吧?”

    贾珩面色诧异地看了一眼顾若清,道:“若清,你才看出来?”

    顾若清一时间,芳心有些羞恼,带着几许英气、秀丽的明眸中,似有几许恼怒。

    这话倒是愈发显得她懵懂不知世事一样。

    不知为何,一向心高气傲的丽人,心底忽而生出一股羞恼。

    可以说,顾若清在江南众才子当中,一向是以才女著称,无论朝堂政事,还是诗词歌舞,多是博闻强识。

    贾珩笑了笑,轻声道:“若清。”

    这顾若清埋怨人的时候,倒也有几许娇嗔薄怒的意味。

    顾若清见得那少年目中的戏谑,神色幽幽,难免语气冷冷,说道:“我的确是不懂这些。”

    贾珩道:“这说着还恼羞成怒了。”

    顾若清转过脸去,玉容如霜,似有些生闷气。

    正在这时,陈潇从军帐之外阔步进来,察觉出两人的“别扭”,那张婉丽、明净的玉颜上,渐渐笼起一丝古怪之色。

    师姐这是…闹别扭呢?

    真是从未见过的一幕,在她的印象中,师姐何曾有这般小女儿的扭捏之态?

    贾珩抬眸看向陈潇,问道:“潇潇,怎么了?”

    陈潇清冷如霜的玉容,渐渐现出一抹思索之色,柔声说道:“没什么,刚刚外间的兵丁来信,楚王押送最近一批军械到了天津卫,这两天就会浮舟跨海而来。”

    贾珩柔声说道:“楚王这个时候也该来了,这段时间,炮铳炮弹消耗庞巨。”

    楚王这次过来,起码能捞一个从军出征的功劳来。

    陈潇柔声说道:“的确是消耗庞巨。”

    当初在那甄家妖妃身上,同样是消耗庞巨。

    不怪陈潇如此胡思乱想,只因当初的印象太过深刻,全程见证贾珩如何“炮制”甄家妖妃,后来,那些手段转而又用在自己身上。

    贾珩瞥了一眼陈潇,道:“你现在都话里有话了。”

    陈潇轻哼一声,说道:“出来这么久,不给咸宁她们写一封信?”

    贾珩道:“我正说写呢。”

    顾若清听着两口子叙话,抿了抿粉唇,总有一种格格不入的感觉。

    或者说,这位“优质大龄剩女”,更想贾珩单独陪着自己。

    而就在几人叙话之时,盖州卫——

    遏必隆此刻也正在翻看主簿递送而来的伤亡汇总簿册,眉头越皱越深,目中渐渐现出思索之色。

    这几天,汉军高强度的猛轰,也让盖州卫卫城先整体上伤亡七八千人。

    纵然以女真八旗精锐的坚韧,也渐渐有崩溃之相。

    正在这时,外间举步进来一个马弁,低声说道:“贝勒爷,城中的火铳铳弹,已经尽了。”

    这几天,消耗巨大的还不是粮秣,而是红夷大炮的炮铳铳弹。

    为了给予大汉一定的炮火压制,这几天,城头上的红夷大炮同样没有停过,甚至一直开火,两座炮台的红夷大炮因为炮膛膛管过热,而崩裂开来。

    遏必隆皱了皱眉,目中也满是担忧。

    一旁的副将安慰道:“贝勒爷,汉廷的炮火这两天也稀稀拉拉了许多。”

    这时,从外间来得一个侍卫,开口说道:“贝勒爷,汉军的攻势停了。”

    遏必隆闻言,眉头皱成一个“川”字,道:“汉军看来真是炮弹尽了。”

    副将道:“汉军这几天,伤亡也不小。”

    遏必隆微微颔首,说道:“趁着这段时间,先将这几天破损的城墙修建起来。”

    其实,所谓修补破损的城墙并没有那般容易,因为仓促之间,如何修建的劳苦,无非是暂且垒将起来,能够抵挡弓弩的攒射。

    红夷大炮一轰,更是不堪一击。

    随着军将领命而去。

    遏必隆凝眸看向副将,沉声道:“向盛京六百里加急报信,请求援兵。”

    这几天伤亡过重,这样下去,根本抵挡不住,而且与汉军陷入消耗战,十分不智。

    红夷大炮就是明证,大汉纵然六万水师全部“对子”抵消了满清的八旗兵丁,那满清也是难以撑住的。

    这就是两国国力的强弱决定的。

    比消耗,满清根本比不过大汉,只会在不停的消耗、比拼中仍是不停失血。

    遏必隆自是意识到这一点儿,心头被一股巨大的危机阴霾笼罩,久久挥之不去。

    ……

    ……

    翌日

    贾珩正在军帐之中翻阅兵书,这时,外间的锦衣府卫禀告楚王来了。

    贾珩此刻,放下手里的兵书,前去相迎楚王。

    只见楚王陈钦,快步来到军帐之前,刚毅面上满是风尘仆仆,凝眸看向那蟒服少年,朗声道:“子钰。”

    贾珩点了点头,柔声道:“王爷这一路押运军械,辛苦辛苦。”

    “子钰,应该的。”楚王陈钦面颊微顿,柔声说道:“最近战况如何?”

    贾珩道:“还在僵持不下,不过战局将在最近出现转机。”

    楚王陈钦点了点头,柔声道:“我自是信得过子钰的。”

    这样的先僵持,然后打开局面的先例以往就有,子钰用兵之能,天下有目共睹。

    楚王陈钦宽慰说着,低声问道:“乐安呢?”

    这会儿,贾珩身后不远处的锦衣府侍卫中,走出一个身形窈窕、明丽的身影,正是乐安郡主陈潇。

    陈潇柔声说道:“楚王兄。”

    两人算是堂兄妹,不过陈潇此刻看向楚王陈钦,目光在其头上所带冠帽上的绿色翡翠上盘桓了下,心头有些古怪。

    楚王陈钦点了点头,说道:“你随着子钰东征西讨,这一路也有不少辛苦。”

    陈潇道:“夫唱妇随罢了,不说这些了,楚王兄,至军帐中叙话。”

    众人寒暄之间,然后,向着军帐而去。

    贾珩道:“王爷这次押运来的火铳炮弹,真是及时雨,前些时日不少消耗,待明日决战,再论其他。”

    楚王陈钦闻听此言,心头却诧异几许,说道:“怎么说?”

    贾珩道:“女真人据城顽抗,我大军近些时日,用红夷大炮的火铳,轰射城头,为此消耗不少炮弹。”

    也不知是不是昨天被潇潇打趣了一下,此刻贾珩说着,语气也顿了顿,神色间倒也颇有几许怪异。

    楚王目光微微,道:“红夷大炮用来攻城,减少部卒伤亡,的确是最好不过,那这几日,是没少消耗。”

    贾珩点了点头,低声说道:“正是此意,也是削一削女真的锐气,待明天正式发动总攻。”

    楚王陈钦听完贾珩所叙,笑道:“那如此一说,这批军械的确是及时雨了。”

    陈潇低声说道:“楚王兄,后厨准备了一些饭菜,为楚王兄接风洗尘,楚王兄一同用些吧。”

    楚王陈钦点了点头,然后随着陈潇以及贾珩用饭。

    顾若清在一旁看着楚王,也不知是不是她多心,总觉得师妹看楚王的目光有些古怪。

    ……

    ……

    时光匆匆如水而逝,不知不觉就是两天时间过去。

    大汉江南水师在第三天,终于在休整几天之后,向着盖州卫城全面发动进攻。

    此刻,大批身穿红色号服的大汉军卒,宛如一团团赤红火焰,熊熊燃烧,向着城墙而去。

    楚王押送的这批炮弹派上了大用场,此刻,炮火隆隆作响,在天穹上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落在城头上。

    “嘭。”

    一粒粒炮弹落在城头上,顿时炸开花,硝烟弥漫,可见四分五裂。

    大片女真精锐旗丁被炸飞上天,断肢残臂随处可见。

    此刻,汉军爆发出比先前还要猛烈十倍的火力和攻势,顷刻之间,盖州城城头上就攀爬上不少汉军兵卒。

    而城中,同样一片兵荒马乱。

    正如贾珩所言,先前的两天停止攻势,让城中的女真兵丁泄了一口气。

    而遏必隆此刻面色凝重几许,在一众亲兵扈从自马梯登上马道,看向外间如潮水一般涌来的汉军。

    经验老道的遏必隆,立刻意识到这是汉军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猛攻。

    “贝勒爷,快顶不住了。”这时,一个女真八旗旗丁的副都统开口说道。

    遏必隆道:“顶住,援兵就在路上!”

    然而,还没说完,忽而自天穹发出一道刺耳的尖啸,旋即,一枚炮弹带着滚滚浓烟和火焰从天而降,砸在城门楼上。

    遏必隆身旁的亲卫连忙将遏必隆一下子扑倒,而后,就听到震耳欲聋的轰隆声,继而是墙倒屋塌,灰尘飞溅。

    遏必隆只觉脖颈处团团热乎乎的鲜血倾倒而下,黏糊糊的一团,让遏必隆心神一震,暗道不好。

第一千三百六十一章 贾珩:属于以己之短,击敌之长……

    盖州卫

    一架架红夷大炮硝烟弥漫,炮声轰隆隆响起,砸落在城楼上,而后就是土木乱飞。

    遏必隆起来之时,忽而就觉腿部一阵钻心的疼痛袭来,凝眸看去,就是瞳孔一缩,分明是刺目的嫣红跳入眼帘。

    “贝勒爷,汉军冲进来了,我们挡不住了。”马弁急声说道。

    遏必隆忍着腿部的疼痛,愤然道:“城中还有两万八旗勇士,如何挡不住!”

    随着喊杀声次第响起,大批汉军士卒如潮水一般涌进城中,与女真的八旗旗丁厮杀一起。

    一把把马刀与雁翎刀相撞在一起,发出铛铛的清脆声响,而后就是钢刀利刃破开重甲,落在躯干上的“噗呲”声音响起。

    江南水师兵卒大批涌进城中,与女真八旗旗丁厮杀一起,双方军械对撞,乒乒乓乓之声不绝于耳。

    喊杀声更是震动云霄。

    遏必隆其实有一句话没有说错,女真兵马虽然城池守不住,但不代表城破之后,就迅速崩溃。

    近两万八旗精锐兵卒,还是相当能打的,此刻与江南水师交手一起,战况一时间就有些焦灼。

    遏必隆见到这一幕,忽然醒觉,高声道:“我大清就不该在城池上防守,就该出城野战,告诉相关兵将,全力出击,将汉狗打出去!”

    女真的长处原就不在守城,先前只能在汉军红夷大炮下被动挨打,还不如主动出击。

    “是。”

    周围的将校面色悲壮,纷纷齐声应是。

    大批女真将校率领八旗精锐兵丁,开始在城中与汉军展开巷战,故而,并未有城池一破,即行溃败的情形出现。

    反而汉军少了红夷大炮以及火铳的加持,对女真兵马的压制弱了许多。

    “咚咚……”

    而城外的一面面牛皮鼓,鼓声在此刻密如雨点,一时之间,大批汉军士卒向着城内涌进,与汉军展开巷战。

    而遏必隆的反应速度也十分及时,尤其是两方兵马纠葛一起以后,红夷大炮无从发射,轰天雷也无计可施,女真精锐兵丁的战力不降反升。

    韦彻率领手下的江南水师拢共分成六队,向着女真的八旗旗丁绞杀,在兵力上牢牢占据优势。

    女真八旗精锐,则无愧精锐之名,在长街巷弄之中奋力拼杀,在局部地区,甚至压制的汉军阵线动摇,向后疾退。

    贾珩此刻看着这一幕,暗暗皱眉不语。

    北静王水溶低声道:“卫国公,这……”

    贾珩道:“王爷,再等等。”

    楚王陈钦目光同样凝重一些,面色现出忧色。

    ……

    ……

    而距盖州城不远的熊岳城,城中守将都赖,身披玄铁重甲,面容刚毅,此刻正提着一把马刀,巡视着城防。

    此刻,来到城门楼前,一双冷峻目光落在远处的汉军阵列中,目中多是涌动着愤恨之色。

    这位满清镶白旗的副都统,自也通过斥候察觉到几里外的盖州城的危局。

    大批汉军已经冲进盖州城,城中局势俨然危若累卵。

    “都统,盖州城情况不妙。”副将在一旁提醒说道。

    都赖拧了拧眉头,面色渐渐凝重如铁,道:“你在城中坐镇,本将亲自率领一支兵马,前往驰援贝勒爷。”

    副将拱手应是。

    而后,都赖点齐六千兵马,一路浩浩荡荡,风驰电掣一般,打算驰援盖州城。

    随着熊岳城的兵将一动,城外的叶楷自也察觉到动静,转脸对一旁的贾菖与贾菱两将,说道:“贾将军,女真人动了。”

    这几天,叶楷与贾菖所部更多是监视,每日只是以少量兵丁和红夷大炮发起试探性攻击,给与熊岳城一定的防御压力。

    贾菖面色凛肃,目光落在那熊岳城之上,沉声说道:“叶将军,你我拦住这支援兵,不使其介入盖州城的攻防之事。”

    叶楷应了一声,而后,率领手下的将校对出城的女真兵丁侧翼攻击而去。

    贾菱率领手下兵马为两将掠阵。

    因为,先前已经得了贾珩在发起总攻之前的军令,故而两人知道这是配合盖州城攻城。

    数千江南水师列成军阵,阻遏着都赖的援兵,双方也在广袤田原上厮杀一起。

    就听阵阵喊杀声震动旷野,汉军江南水师兵马虽然面对女真骁锐,略显不敌,在军阵面前悍不畏死。

    而另外的永宁监城,则是一座不起眼的小城,由天津卫的左右指挥使安绍成与毛顺两人率领天津卫的水师,将永宁监城团团围攻而住。

    两部的兵马也有不少,这会儿一样配置了一些红夷大炮,此刻炮声隆隆之中,向着永宁监城不停轰炸。

    毛顺对着一旁的安绍成,道:“这红夷大炮威力和射程当真是犀利无比,用之攻城拔寨,无往不利。”

    安绍成点了点头,目中满是自信,道:“女真人虽然也有炮铳,但还是比不上我们大汉。”

    而城中的女真守将纵然想要驰援盖州城,但也有心无力,此刻只能与两将的兵马殊死抵抗。

    喊杀声同样响起,震动云霄。

    此刻,盖州卫三座城池,杀声四起。

    盖州城

    城门前里许之地——

    一面刺绣着祥云火焰图案的中军大纛之下,贾珩手里拿着一根单筒望远镜,眺望着城门上发生的一切,目光咄咄而闪,暗道,真不愧是平行时空的开国精锐,这样都不溃败。

    楚王陈钦在一旁远远观战,略见阴鸷的目中现出欣然之色,笑道:“当真是势如破竹,一鼓而下。”

    这功劳大概是要计在…他及时押送军械至前线上,否则,不定还要经过多少波折。

    北静王水溶那张白皙如玉的面容上也现出崇敬之色,目光流转,时不时地偷看着那蟒服少年。

    子钰实乃当世良将,举世无双。

    也不知雪儿又是一番怎么样的体验。

    在这一刻,水溶甚至有些羡慕自家王妃。

    陈潇弯弯柳叶秀眉之下,明眸莹莹闪烁,宛如一弯星虹,粲然明亮,心头就有几许古怪。

    只怕水溶这会儿,正在打着她男人的主意。

    毕竟,与贾珩在一块儿久了,自然能够敏锐捕捉北静王水溶眼神的深意。

    压下心头的一些荒唐念头,陈潇凝睇而望那少年,道:“城内女真八旗精锐,抵抗之力尚存,等会伤亡不少。”

    贾珩点了点头,说道:“江南水师之战力未得沙场连番磨砺,难以取得压倒优势。”

    守城的确限制了女真八旗精锐的战力输出,陷入了与汉军比拼火力的陷阱中。

    属于以己之短,击敌之长。

    当然,遏必隆就算领兵野战,汉军也未必不能应对,那时就是僵持不下,绝不会如现在这般轻而易举破城。

    贾珩沉喝一声,吩咐道:“来人,全线押上中军。”

    一位将校在身后不远处,应喝一声,离去调兵。

    康鸿虽然带走了两万骑军,但河北方面的兵马这次带来了三万,还有一万作为贾珩的中军使用,以应援各种突发情况。

    随着贾珩下令,顿时,身后大批军卒分成十余队投入战场,近万来自燕赵大地的中军兵马再次押上,成为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这批河北军卒本质上也是边军,当初也曾经参与过平安州战役引发的整个北线战事,故而,此刻如潮水一般汹涌澎湃,一路驰援城外。

    一下子将女真八旗精锐的反扑之势,迅速镇压了下去。

    北静王水溶点了点头,声音难掩振奋之意,说道:“大局定了。”

    楚王陈钦面上同样现出丝丝缕缕的欣喜之色,说道:“盖州城一破,女真起码又损失两万精锐。”

    遥想当初,大汉面对一万女真兵马都胆战心惊,这才短短几年的光景,就已经攻守之势互换。

    “熊岳城与永宁监城,城中还有不少虏寇兵马。”陈潇弯弯柳叶秀眉之下,那双清眸莹莹闪烁,提醒了一句。

    贾珩剑眉之下,冷眸目光深深几许,沉声道:“他们自顾不暇,想要派兵驰援,更是力有未逮。”

    顾若清在一旁凝眸看着两人,那张晶莹如雪的玉容,现出一抹若有所思。

    之后,果如贾珩所言,大批汉军向着城池涌进,宛如一团熊熊燃烧的火焰,密布了整个城头。

    此刻,城中厮杀正酣,大批女真八旗的旗将,与汉军兵将士卒交战一起,只是在汉军悍猛的攻势下,节节败退,没有多大一会儿,就向城中心猬集。

    大批来自河北边镇的汉军士卒涌入城中,自四面八方包围了女真的旗丁,层层绞杀。

    此刻,汉军的总兵力在五六万人,而女真兵丁只有不到两万人,汉廷兵马可谓数倍于女真。

    如此以多胜少,结局可想而知。

    遏必隆拒绝了手下扈从的撤退建议,此刻,骑在马上,率领着一众亲卫,手持一把长刀,督促着手下的旗丁,与汉军士卒厮杀一团。

    此刻,从高空看去,汉军士卒与女真兵马犬牙交错,双方厮杀一起,代表汉军兵力的火红号服如火焰一般,席卷而来。

    江南水师提督韦彻,见得这关键一幕,同样率领着一众兵将,从城外包围了过去。

    犹如一根根箭矢,撕裂着女真八旗精锐借助街巷匆匆构建的防线。

    七零八落,难以为继。

    而此刻,遏必隆手下的八旗精锐当中,可听到惨哼之声连连。

    遏必隆也觉察出手下的兵丁,溃败之势渐显。

    身旁的军将,面色惶急,开口说道:“贝勒爷,汉军兵多,我军大势已去,撤吧。”

    遏必隆骑在马上,抽出马刀,忿忿不平道:“盖州城破,我有何颜面去见皇上,与汉军决战至最后一兵一卒!”

    “诸位,为皇上效忠的时候到了。”遏必隆高声喊着,周围的马弁齐声唱诺,向着汹涌而来的江南水师杀去。

    ……

    ……

    及至傍晚时分,晚霞漫天,一道道金红色残阳照耀在黑红色城墙上,可见其上鲜血湿漉漉,黏糊糊,一片狼藉。

    “盖州城下了。”陈潇那张冰肌玉骨的脸蛋儿上,不见如楚王陈钦脸上的喜色。

    毕竟是随着贾珩经过了不少大风大浪,声音几乎如古井无波,平静无比。

    反而是顾若清在一旁观瞧着,许是全神贯注,也许是关心则乱,更多了一份担忧。

    贾珩剑眉挑了挑,目光炯炯有神,清声道:“进城吧。”

    而后,也不多做废话,在一众锦衣亲卫的扈从之下,在秋日夕阳西下之时,从城门洞儿处浩浩荡荡进入城中。

    顾若清自然在贾珩身侧紧紧跟随,只是那双清冷莹润的目光,始终不离那眉锋冷毅的蟒服少年。

    或者说,也很难不如此,大龄优质剩女正在陷入热恋当中,一颗芳心都系在情郎身上。

    此刻,尸体和战场还未彻底清扫干净,空气中还有一股刺鼻难闻的血腥气,充塞四方。

    顾若清两道弯弯柳叶秀眉之下,凝眸见着这一幕,只觉心绪之中震撼莫名,一个个尸体横七竖八倒在地上,死相几乎惨不忍睹。

    贾珩沉声道:“命令叶楷与贾菱、贾菖他们,熊岳城和永宁监城的兵马,不能让他们跑了,务必全力追击。”

    随后,就有锦衣府卫领命而去,给三将传令。

    贾珩在亲卫的扈从下,进入官厅衙堂,此刻,衙堂之中的兵丁,已经被锦衣府卫和江南水师的部将,提前清除一空。

    身披一袭黑色披风,内着锦绣飞鱼服的锦衣府卫沿着衙堂官阶,一直列至衙前,神情肃穆,目光锐利。

    贾珩落座在一张漆木帅案之后,问道:“让城中各处的伤亡汇总递送过来。”

    陈潇点了点头,然后吩咐着锦衣府卫前去传令。

    北静王水溶道:“子钰,女真八旗精锐如此悍勇,这盛京城只怕不好打。”

    贾珩冷笑说道:“这样的老卒,女真也不多,死一个,少一个。”

    开国兵卒自然血气悍勇,但这样的兵丁大概也就十几万,前前后后剿灭了几次,满清通过各种扩军,其实已经拉低了八旗的军事素质。

    不大一会儿,江南水师提督韦彻快步进入城中,拱手说道:“末将见过卫国公。”

    贾珩威严凛然的目光看向韦彻,问道:“韦提督,敌我伤亡情况如何?”

    韦彻那张方阔面容之上血污未退,目光炯炯有神,沉声道:“回禀卫国公,女真主将遏必隆战死,我大汉歼灭虏寇近万,伤亡四千余,东虏大概…逃亡四五千人,我军正在追击。”

    在遏必隆战死以后,几位女真大将也没有选择与汉军硬拼,而是率领残兵,向北逃窜。

    因为仗着对地形熟悉,倒也逃脱了汉军的追击。

    总之,盖州城中两万余兵马,只有四五千人逃亡。

    贾珩点了点头,问道:“其他的败兵也不能放过,全力搜寻追击。”

    韦彻拱手道:“女真人自城门向北逃窜,河北边军正在率兵追击,还未清点伤亡。”

    贾珩抬眸看向一旁的锦衣亲卫副千户李述,道:“熊岳城,永宁监城中的女真兵马已经逃离,叶楷与贾菖、贾菱等人还未回来,你前去查看情况,速速派人来报。”

    “是,都督。”李述拱手称是,快步去了。

    贾珩再次将目光投向韦彻,说道:“韦提督,先让手下军卒用饭、歇息,明日除追击女真兵丁的骑军外,诸部暂且休整一天,。”

    这场战事,遏必隆手下的八旗旗丁拼死一击,而江南水师伤亡惨重,而且接下来一路上还要迎接恶战。

    其实某种程度上说,再由江南水师担任攻坚主力,是有些不合适的。

    但京营的精锐团营又没有调过来。

    韦彻拱手说道:“末将领命告退。”

    说着,离了军帐。

    北静王水溶那张白皙、明净的面容上现出繁盛笑意,说道:“子钰,如今盖州一破,我大汉就可在此有一块儿立足之地了。”

    贾珩点了点头,柔声说道:“王爷说的不错,不过所谓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女真定然不会容忍我大军在此常驻,女真只怕已经乱了手脚。”

    可以说,直到此刻,所谓自海路攻伐女真的方略,才终于算见到了曙光。

    北静王水溶道:“子钰接下来有何打算,是继续进兵,直扑盛京,还是等待女真兵马。”

    因为手下的江南水师以及河北边军,十之七八完不成平灭辽东的战略目的。

    正在贾珩与北静王两人叙话之时,自外间来了一个锦衣府卫,阔步进入衙堂,说道:“禀告都督,贾菱将军派了亲兵过来说,熊岳城与永宁监城已被攻破,还请大军入城。”

    贾珩闻听此言,抬眸看向一旁的楚王与北静王两人脸上,朗声道:“至此,三城俱全,盖州卫城再无反复了。”

    楚王陈钦面带繁盛笑意,说道:“子钰,这次过来,带了不少酒肉,可以犒赏手下将校士卒。”

    贾珩点了点头,温声道:“今日就暂且准备酒肉,犒赏士卒。”

    楚王陈钦与随行的长史廖贤,以及主簿冯慈前去操持此事。

    贾珩看向一旁的北静王水溶,道:“王爷,天色不早了,一起用些晚饭,待明日发兵。”

    北静王水溶点了点头。

    这次他更多是辅助子钰用兵,并未实地上阵厮杀。

    其实,如贾珩与北静王水溶这样位高权重的军机大臣,亲自领兵厮杀的机会原就不多。

    ……

    ……

第一千三百六十二章 陈潇:在倒是乐在其中,难以自拔……(求月票!)

    海州卫

    就在盖州卫城之下在僵持了数日以后,汉军大举攻城之时,河北提督康鸿与贾芳两人,也率领两万骑军,绕过盖州卫城,一路狂飙突进,前往海州卫城之下。

    海州卫城之中,屯驻着女真的一支精锐兵马,大抵有四千人。

    此刻,城头之上,大批女真兵丁神情警惕,不时眺望着盖州卫城方向。

    随着大汉派遣水师泛海来攻,整个辽东地区都陷入了一种风声鹤唳的警惕中。

    而这会儿的盖州兵败消息,还没有传递至海州卫城。

    城中的守将,名唤鄂那海,其人年龄三十左右,乃是正白旗的一位副都统。

    此刻,正在军帐之中,抱着一个酒壶正在喝着,周围陪同的则是两个将校。

    “这天一入了秋,又冷了一些。”鄂那海拿起筷子,夹了一筷子菜,轻声说道。

    身旁的另一位女真将校,面上笑意涌起,说道:“是啊,咱们这儿就冷的早,我说打算将摄政王去年赏赐的那件皮褥子穿在身上呢。”

    鄂那海点了点头,说道:“是啊,来,喝一杯。”

    这位女真都统,十分好酒。

    就在三人觥筹交错之时,忽而,一个小校跌跌撞撞地进入厅堂,面上满是惶急之色,低声道:“都统,不好了,汉人杀过来了。”

    鄂那海闻言,面色倏变,霍然站起,道:“怎么会回事儿?汉人不是在盖州卫吗?怎么会跑到海州?”

    那小校道:“都统,汉人的兵马,不少都是骑军。”

    一旁的参领库什哈开口道:“都统,汉狗来了,上城头迎敌才是啊。”

    鄂那海闻听此言,似乎才反应过来,连忙说道:“对,对,迎敌,迎敌!”

    说着,放下手中的酒盅,起得身来,率领手下的兵丁,向着城头赶去。

    而后,在马弁的侍奉下,披挂上一袭衣甲,取过一柄斩马刀,明晃晃的刀光清亮如水,似清晰倒映着鄂那海的面容,而也不知是不是所站立的角度问题。

    鄂那海的脖颈正在刀锋附近盘旋。

    鄂那海也不多言,率领一众将校出了衙堂,向着城门楼而去。

    此刻,卫城之前

    河北提督康鸿以及贾芳,率领大批骑卒向着海州卫城抵近,此刻,城门之上虽然有着兵卒,但却没有想到大汉兵马前来。

    “呜呜……”

    号角响起,苍凉而急促,原本陷入沉睡当中的海州卫城,一下子醒将过来。

    大批女真兵丁手持军械,严阵以待。

    而汉军此刻也是有备而来,以云梯挠索,向海州卫城大举发起进攻。

    一时间,双方战事,紧急战况,一触即发。

    大批汉军用火铳以及轰天雷投向海州卫城,顿时,伴随着女真八旗旗丁的惨叫。

    因为汉军兵力占据优势,大批军卒来攻,准备充分。

    及至午后时分,海州卫城就摇摇欲坠起来。

    随着一声欢呼,城门被缓缓放下,大批汉军士卒自城门洞杀进海州卫城。

    伴随着一面龙旗被汉军从高处撤换而下,重新换上一面“汉”字旗帜,这座沦陷长达三四十年的海州卫城重新回到大汉的怀抱。

    康鸿此刻率领一众将校,进入衙堂之中,落座下来,问道:“小贾将军呢?”

    “小贾将军,率兵追赶城中主将去了。”

    自城池被破以后,城中主将酒吓掉了一多半,而后,刚要上城头抵挡,就听汉军攻势凶猛,然后城就破了一些。

    城中主将鄂那海当机立断,携带亲随马弁,自海州城向外逃亡。

    而贾芳率领一众军兵杀进海州卫城以后,就几乎以无敌横扫之势,席卷了整个城墙。

    康鸿点了点头,也不以为意,说道:“将城中清理一起,随时迎敌。”

    贾芳是贾珩的族人,年轻人出来打仗,也需要立功升迁,康鸿身为河北提督,封五等爵一事大概还要落在贾珩身上。

    康鸿身上只有一个二等子的爵,其人年事已高,肯定想要为子孙打下一份伯爵的基业。

    现在的朝鲜之战就是一次机会。

    但最终能有多少功劳,其实更多还是掌握在贾珩这位主帅手里。

    随着,汉军清理海州卫城中的女真残余兵丁,而后,分兵十余队,开始接管附近的堡寨,以应对敌情。

    待到天黑之时,康鸿正在就着灯火书写捷报,准备报给身在该盖州卫的贾珩。

    这时,一个经历司小吏快步而来,说道:“康提督,小贾将军回来了。”

    不大一会儿,贾芳周身

    康鸿笑着从桌案中绕出来,问道:“怎么样?遏曾”

    贾芳道:“康提督,幸不辱命。”

    说着,一旁的亲兵提着一个用战袍包好的人头。

    康鸿点了点头,说道:“好,又斩一员大将,小贾将军这一路辛苦,先去沐浴更衣,等会儿你我小酌两杯,商议如何布置防务。”

    贾芳拱手应是,然后离了厅堂。

    ……

    ……

    时间匆匆流逝,如水一般,转眼之间已经进入十崇平十八年十月的中下旬。

    盛京城,宫苑——

    自打进入秋季以后,天气阴雨连绵,乌云翻涌,空气中充斥着一股股萧瑟的凉意。

    多尔衮此刻一袭玄色披风,立身轩窗之前,眺望着窗外的萧瑟景色,其人面容憔悴,目光怔怔发直。

    这几天,盖州卫将校请发援兵的密函,来了一封又一封,让多尔衮焦头烂额。

    这时,身后的内监说道:“王爷,范先生来了。”

    自入秋以后,范宪斗的喘嗽之疾也犯了,或者说,这位满清的三朝老臣,随着年迈苍苍,也渐渐到了油尽灯枯之时。

    真就是为女真建国操劳了一辈子。

    多尔衮连忙说道:“本王去迎迎。”

    说着,转身出了内书房。

    不大一会儿,多尔衮就见范宪斗迈着略有些蹒跚的步子,在仆人的搀扶下,来到廊檐之下,而咳嗽之声不绝于耳,在整个宫殿廊道中传至极远。

    多尔衮道:“范先生,你来了。”

    说着,近前,去伸着胳膊搀扶着范宪斗,而后一路进入厅堂,落座下来。

    这时,内监躬身端上茶盅,徐徐而退。

    范宪斗抬眸看向多尔衮,低声道:“摄政王,海州的军报递送过来了?”

    多尔衮摇了摇头,脸上愁容满面,说道:“范先生,情况不太妙。”

    说着,落座下来,声音满是低沉之意,说道:“遏必隆那边儿禀告,汉军火力凶猛,兵力又多,根据斥候推算船只兵力,至少得有十万兵马。”

    范宪斗手捋颌下的灰白胡须,道:“遏必隆手下也有三万余兵马,应该不难抵挡。”

    多尔衮道:“本王先前也是这般觉得,但这几天,遏必隆递送来的求援军报,却无不说明,汉军炮火猛烈,遏必隆手下的兵马处处受制。”

    范宪斗闻言,眉头皱了皱,目中忧色密布,说道:“王爷,汉军这次远道而来的是江南水师,原就不擅野战,长在炮铳威力莫测,遏必隆将兵马列在城中,这岂不是以己之短,迎敌之长?”

    多尔衮闻听此言,倒也倏然而惊,说道:“可汉廷兴十万兵马来攻,来势汹汹,敌军数倍兵力于我,贸然出城野战。”

    在不知不觉中,曾经的女真在面临大汉时的心理优势,在一次次的失败中,渐渐荡然无存。

    范宪斗摇了摇头,说道:“王爷这是被骗了,汉廷兵马当中,尤以京营最为精锐,这些年,与我大清相争,次次而胜,又征讨西北和硕特、准噶尔,连战连捷,勇武不在我大清八旗精锐之两黄旗。”

    多尔衮颔首,表示认同范宪斗之言,说道:“范先生此言是啊,可我两黄旗也不过一两万人,而汉军……”

    范宪斗轻声说道:“汉军京营不全是战力天下无匹,同样有强有弱,而且还要看何人统兵。”

    多尔衮深有同感,说道:“一将无能,累死三军,如南安郡王那样,丧师辱国也不是没有可能。”

    “而在汉军众多兵马当中,其次就是九边之边军,最后才是江南水师,彼等在海上依仗火铳之利,对手多为海寇,难称精锐之名。”范宪斗迎着多尔衮的目光,苍声说道。

    “以老臣以为,如果遏必隆出城野战,效我朝太祖、太宗,未必不能大破汉军。”范宪斗忽而石破天惊说道。

    多尔衮瞳孔一缩,心头剧震,喃喃道:“大破汉军?”

    这四个字,多尔衮自然知道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汉军在女真八旗精锐兵丁的冲杀下,落花流水,全线溃败。

    一旦兵败如山倒,纵然那贾珩小儿有古之恶来之勇,也难挽败局。

    多尔衮道:“本王这就派人知会遏必隆,全军出击,大破汉军。”

    范宪斗点了点头,轻轻应了一声是。

    然而,就在这时,从外间传来一道内监的声音:“摄政王,前线六百里加急,军报。”

    盛京城也就是沈阳,距离盖州(营口)原就不远,此刻前线大败以后,败报没有多久,就经由从盖州城败逃的女真将校,一刻不敢耽搁地递送至盛京城。

    多尔衮心头生出一股不好的预感,看了一眼不远处的范宪斗,同样从对方苍老眼眸中看出一些忧色。

    果然,多尔衮接过军报,迫不及待地凝神阅览,只觉眼前一黑,难以自持。

    范宪斗苍老眼眸中带着关切之色,问道:“王爷,未知军报上说什么?”

    多尔衮面色颓然,目中带着不可置信,唏嘘道:“遏必隆手下的三万多兵马全折了,遏必隆也战死,只有几千兵马逃走。”

    遏必隆是努尔哈赤的外孙,多尔衮辅佐新君福临即位以后,为了笼络人心,大肆封赏一众旧勋,原来这位在平行时空的大清没有捞到爵位的宗室外姓之人,也给封了个贝勒,以示亲厚。

    范宪斗脸上神色也黯然起来,长叹一声。

    他最担心的事儿,终究还是发生了。

    三万精锐一下丧尽,这已是动摇国本,大清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关头。

    多尔衮也是半晌没有反应过来,或者说,根本就不能相信。

    自女真立国以来,从努尔哈赤十三副铠甲起兵,立三代基业,积攒了十几万八旗精锐,在这几年间,迅速折损。

    至于如岳讬、多铎这样的女真亲王,更是先后陨落。

    范宪斗忽而道:“王爷,保卫盛京吧。”

    一句苍老中带着无限忧愁的话语,一下子唤醒了正在陷入某种状态的多尔衮。

    多尔衮定了定心神,说道:“范先生,那朝鲜方面……”事已至此,难以挽回了吗?”

    范宪斗面色凝重,道:“撤军,保卫盛京,否则基业不保啊。”

    说着,又是咳嗽了几声,只觉心里憔悴。

    多尔衮:“……”

    “范先生。”多尔衮目光咄咄,点了点头,问道。

    范宪斗道:“现在是我大清陷入生死存亡之时,不宜再派兵丁驻留在朝鲜,否则会重蹈倭国覆辙。”

    多尔衮点了点头,说道:“范先生说的是,是给撤军了,否则,汉廷这还是一支水师,一旦水陆并进,我大清真有倾覆之危。”

    范宪斗道:“王爷,从国内再征调兵马吧,以汉军之速,大抵已经席卷盖州,海州。”

    单独以海州那几千兵马,在范宪斗看来,同样挡不住汉军的虎狼之师。

    多尔衮点了点头,说道:“范先生所言甚是,孤这就召集国内的王公大臣。”

    而后,吩咐内监,召集一众人

    如今的满清高层,自从代善老死,杜度被斩,岳讬、多铎、豪格等一众宗室凋零以后,整个满清国内真就是人才凋零。

    但同时,如小一辈的鳌拜、满达海、硕塞等人也窜出来,开始担任顶梁柱。

    ……

    ……

    暂且不提满清国内发生的议事,却说盖州卫——

    已是夜幕时分,秋风萧瑟,吹动着枯萎的芦苇丛,发出呼啦的声音。

    汉军拿下盖州城以后,暂作休整,而贾珩则在卫司衙门的后堂,于书案之后,垂眸看向手里的簿册。

    盖州卫并不仅仅是一座军事要塞的卫城,还管辖着一些百姓,虽然不多,但也有几万人。

    只是终究有些稀稀拉拉。

    辽东这片土地,还是得移民实边。

    贾珩如是想着,阖上鱼鳞册,目光幽远而空洞。

    这时,一旁的顾若清看向那眉宇坚毅的蟒服少年,弯弯柳叶细眉之下,那双晶莹剔透的清眸当中,涌动着好奇,问道:“这会儿在想什么?”

    有些时候,虽然过往也曾与一些江南书生纵论大势,但那些都是纸上谈兵,而如此近距离与一位军国重臣交流,反而是少之又少。

    贾珩点了点头,问道:“在想辽东如何永为我大汉之土。”

    顾若清妍丽如桃的玉颜微微一顿,细秀柳叶细眉之下,那双粲然美眸晶莹剔透如水,柔声说道:“可是想到法子了吗?”

    贾珩笑道:“从国内移民,充塞整个辽东,然后建官立制,向使辽东能自给自足,再向户部缴纳结余,辽东以后也就可永为汉土了。”

    还是要能收上来赋税。

    否则,单单以中原王朝文官的尿性,很可能又是大举弃辽。

    顾若清想了想,玉容上现出不解,说道:“女真以辽东为基业,如此苦寒之地,为何能自立一方?”

    贾珩笑了笑,看向容颜清丽的“优质大龄剩女”,说道:“若清此问甚好,无非是中原王朝自持富庶之地,畏惧苦寒开拓之苦,此为儒家孟子所言,入则无法家拂士,出则无敌国外患者,国恒亡,然后知生于忧患,而死于安乐也。”

    顾若清闻言,眸光明亮熠熠,看向那侃侃而谈的蟒服少年。

    贾珩解释道:“因为女真没有如江南、湖广、巴蜀、中原这样的广袤富饶之土,唯有苦寒之地,所以才能励精图治,不屈不挠。”

    虽然不好歌颂苦难,但苦难的确磨砺人的意志。

    顾若清柳叶秀眉弯弯几许,那双清眸眸光闪烁了下,似是明白其中关要,说道:“如昔日秦国据西北苦寒之地,仍能统一六国,大抵就是此由。”

    贾珩笑了笑,赞了一声,看向那身形窈窕静姝的丽人,说道:“若清,举一反三,当真孺子可教。”

    顾若清闻听此言,几乎对贾珩嗔怒而视,芳心之中涌起一股莫名的羞恼之意。

    这人真是越来越轻薄于她了。

    或者说,想起这几天又搂又亲,顾若清已经渐渐熟悉了与贾珩的亲密相处。

    就在这时,从军帐之外,陈潇快步进来,目光掠向顾若清,那张莹肌如玉的脸蛋儿上难免现出一抹好笑之意。

    师姐当初对他的嗤之以鼻,现在倒是乐在其中,难以自拔。

    其实,这就是质疑,理解,成为……

    见到陈潇那带着“打趣”的目光,顾若清神色有些不自然,原本清冷的声线,渐渐颤抖了几许,说道:“师妹,你来了。”

    贾珩转眸看向陈潇,问道:“潇潇,有事?”

    陈潇冷哼一声,嗔白了一眼那少年,说道:“没事儿,就不能打扰你们两个是吧?”

    贾珩道:“这个倒不是。”

    陈潇也没有继续与贾珩说着其他,将手中的一份军报递将过去:“海州方面的捷报。”

    贾珩从陈潇手里接过一份捷报,迎着顾若清的目光注视,似是解释说道:“海州卫已下,我军在辽东算是彻底站稳了脚跟。”

    陈潇柔声说道:“女真下一步大概率从朝鲜撤军,你接下来有何打算,是继续进兵盛京。”

    贾珩道:“休整而毕,进兵盛京,起码要震动一下多尔衮,至于阿济格与鳌拜等人还要再等一等。”

    陈潇蹙了蹙黛眉,问道:“是否给神京的京营方面送信,是否派兵,水陆并进,灭掉辽东?”

    贾珩摇了摇头,说道:“眼下只是小胜一场,胜负未分,不可强求,再说灭国之战不是仓促之间发动,再等等。”

    看似大汉先胜一手,满清元气大伤,乃至动摇国本,但满清在国破家亡之时,未必不会爆发出生死之间的潜能。

    而且,大汉备战还没有准备俱全。

    陈潇想了想,柔声道:“就怕京中不这样想,认为这是一次灭国之战的机会。”

    贾珩清声说道:“再过十多天,就进入十一月,辽东就要下大雪了,战事未必能打起来,正好明年开春以后,再行调兵,平灭辽东,我大汉也有更多的备战机会。”

    辽东之地,又是在小冰河时期,雪一下来都很厚,冬天寒冷,呵气成冰,这仗就没法打。

    陈潇道:“这样也好,等天气一冷,这盖州、海州暂且也能免遭女真的攻击。”

    一旁的顾若清听着两人叙话。

    贾珩道:“等会儿,我向京中递送捷报和奏疏,将其中利害道明,此外,仍是先期解决朝鲜问题,或者朝鲜问题与辽东问题一并解决。”

    陈潇点了点头,也不再多说其他。

第一千三百六十三章 宋皇后:她才是正宫,哼……

    神京城,大明宫,含元殿——

    崇平帝正自伏于一张漆木书案之前,手里拿着一封奏疏,这是台湾布政使徐开递送的奏疏,请议从闽粤移民之策。

    大汉从荷兰人手里取来台湾以后,内里当地百姓多为荷兰移民,台湾官府并未一味驱逐,而是让荷兰红夷固定聚居之地,集中管辖。

    而布政使徐开到任之后,则是励精图治,一方面在官府的组织下,组织工匠技师学习荷兰人的造船、航行、冶金等诸般制艺,另一方面组织闽粤移民在岛上拓荒种植。

    但随着对宝岛的持续开发,也渐渐发现,需要更多的百姓移民,以实新拓省域。

    就在这时,大明宫总管太监戴权快步而来,温声说道:“陛下,锦衣府递送来卫国公的飞鸽传书。”

    崇平帝放下手里的奏疏,眉头挑了挑,问道:“飞鸽传书?”

    也是,都快两个月了,子钰那边儿也该有消息递送过来了。

    戴权白净面皮上带着浅浅笑意,低声说道:“陛下,卫国公率兵收复辽东之盖州卫,海州卫,歼敌两万余,击毙东虏大将遏必隆,初战告捷。”

    崇平帝闻言,大喜过望,迫不及待招呼道:“戴权,将军报拿给朕看看。”

    戴权躬身而起,将锦衣府递送来的一份笺纸,呈送上去。

    崇平帝目光掠向笺纸所述,迫不及待地看着其上简短的文字,那张刚毅面容之上激动之色难掩。

    又是歼灭三万女真精锐,女真自立国以来,拢共有多少精锐兵马?

    崇平帝两道瘦松眉之下,目光炯炯,一如暗夜星辰,稍稍平复了心绪,高声道:“来人,召集内阁并军机处全班至内书房问话。”

    戴权拱手称是。

    不大一会儿,内书房外的石阶上,内阁首辅李瓒、内阁次辅高仲平,内阁阁员齐昆、吕绛,兵部侍郎施杰,魏王陈然等一众内阁军机,快步而进,面上多是见着疑惑。

    几位朝堂重臣进入内书房,朝着御案之后的中年帝王行礼,道:“微臣拜见圣上,圣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崇平帝语气之中不乏轻快,朗声道:“诸卿平身。”

    “谢圣上。”几位军国重臣纷纷起身。

    崇平帝沉吟片刻,道:“刚刚,贾子钰递送了飞鸽传书,江南水师已经收复了辽东的盖州卫、海州卫几处地方,征辽大军,初战告捷。”

    此言一出,李瓒与高仲平脸上多是见着喜色流露。

    相比前几年,还有人会对贾珩的领兵将略有所怀疑,在经过几番波折以后,这种程度的战事,根本不会有怀疑。

    贾珩带兵,万无一失。

    但什么时候取胜,就非众臣所知。

    李瓒沉毅面容上同样萦起喜色,拱手说道:“恭喜圣上,我大汉时隔多年,终于再次收复辽东旧土,可喜可贺啊。”

    高仲平脸上同样笑意浮起,说道:“圣上,二卫距离盛京不远,乃为要冲之地,我大汉水师已在辽东站稳跟脚,就可随时威胁盛京城中的满清鞑子。”

    崇平帝面色振奋,说道:“这一战又歼灭女真鞑子两万余,女真原就兵微将寡,这两三年,连番折损,当现败亡之相。”

    李瓒想了想,又是担忧说道:“只怕鞑子于此,不会甘心,会调集重兵,围攻卫国公所部水师。”

    吕绛目光闪烁了下,拱手出班,问道:“圣上,如今可否发京营大兵,出得关塞,一举平灭辽东?”

    此言一出,内书房中恍若被扔下了一颗巨石,波澜圈圈而生。

    崇平帝闻言,将目光投向李瓒与高仲平,问道:“你二人如何看待此事?”

    李瓒拱手说道:“圣上,微臣以为此事倒也不急,还要卫国公在前线的下一步进兵动向。”

    高仲平道:“微臣赞同李阁老所言。”

    崇平帝点了点头,说道:“所言甚是,这次子钰先行报捷,却并未提及京营发兵一事,想来暂时不需增派援兵。”

    李瓒想了想,又道:“天气马上入冬,北方苦寒,我大军纵然集合一处,打算出兵北伐,也当在明年开春以后,才更为便宜。”

    高仲平道:“而且还缺乏统兵主将,协调水陆大军的人选,此非卫国公不可担任了。”

    这就是知兵内阁的便利性,在面对这些战事上,少了一些扯皮,决策效率也较杨国昌、韩癀主政内阁的时代,提高了不知多少。

    因为李高两人都通晓兵事,尤其是高仲平在督川之时,曾屡立战功,对行军打仗也有一番自己的用兵方略。

    崇平帝颔首表示满意,说道:“李高两卿所言甚是,朕也是这番意思,等后续贾子钰的奏疏。”

    说着,看向一旁垂手而立的戴权,说道:“戴权,你让锦衣府以飞鸽传书,让卫国公尽快递送辽东事务进兵方略之大体奏疏,以供朝廷中外参酌。”

    戴权拱手称是,领命而去。

    崇平帝这会儿将目光投向李瓒与高仲平,叮嘱道:“李卿,高卿,如果明年发兵,为大军供应的粮秣与军需辎重不能短缺分毫才是。”

    可以说,此刻的崇平帝是十分兴奋的。

    自荣登大宝以来,终于看到了平灭辽东的希望,如何不为之兴奋莫名。

    李瓒矍铄面容上,也现出道道坚毅,拱手道:“圣上放心,京营兵马最近已经加紧了操演,枕戈待旦,随时可出兵。”

    高仲平拱手道:“圣上,如今天下新政大举,政通人和,内忧渐去,也是时候平定心腹外患了。”

    齐昆手持象牙玉笏,神情振奋,拱手说道:“圣上,户部方面已经在加紧筹措粮秣,绝不会耽误大军出征。”

    崇平帝看着这文武大臣为平灭辽东群策群力的一幕,心头暗暗满意,笑道:“只要我大汉朝野上下众志成城,定然能平灭女真,为我大汉再开万世之太平。”

    可以说,随着几年的积累,大汉的确已经看到了平灭辽东女真的一线曙光。

    在场几人纷纷拱手应是马,心头也有几许欣然莫名。

    魏王陈然看着这一幕,神色晦暗而明亮了下,心神微动。

    如果京营大军出塞,平灭辽东,他在军中担任监军,那显而易见,可以加强对京营兵将的掌控。

    崇平帝沉吟片刻,说道:“如今新政业已推行两年,户部赋税钱粮,最新的情形如何?”

    户部尚书齐昆面色恭谨,拱手说道:“圣上,今岁夏粮,全国累比去年又多收两成,新政已经逐渐深入于大汉省道府县,而海关方面税银供给得力,尚不乏银。”

    崇平帝点了点头,暗道,治大国若烹小鲜。

    打定了主意,道:“提及海关税务总司,如今内阁方面五位大员,暂缺其一,由户部左侍郎林如海执掌海关经年,实心任事,特简加封太子太傅,拣选入阁。”

    先前,四川总督吕绛作为新政推广最为得力的疆臣入阁以后,整个朝野上下就开始推测,谁会再进内阁。

    而在两个月前进京述职的林如海就有风声将会入阁,毕竟,自从海关衙门设立以后,海贸大兴,关银渐成户部钱粮主力。

    海关税务的重要性,一下子就凸显出来。

    而林如海此刻也走到了朝堂重臣的视野。

    其人年富力强,能力出众,又是卫国公贾珩的岳父,如今大概率能够入阁,资佐王事。

    齐昆倒没有想到自己随意一句话,竟然尽快促成了林如海入阁,心绪也有几许莫名。

    不过想了想,多半是对那位卫国公在前线征战大胜的奖赏,毕竟连下两卫之城。

    吕绛此刻眉头微皱,目光闪烁了下,心头暗道,这林如海是有一个好女婿啊。

    崇平帝道:“如今开海以后,海贸通商乃为主流,海贸事务增多,也需要一位专责大臣,署理衙司,预知机务。”

    这就是事务之权的重要性逐渐凸显。

    在场众臣纷纷拱手称是。

    待众臣告退离去,崇平帝也没有多说其他,而是在内监的陪同下,前往坤宁宫。

    此刻,坤宁宫,寝殿之中——

    雪肤玉颜,身着华美宫裳的丽人,此刻坐在暖阁之侧的软榻上,气度雍容华美,如兰如麝的馥郁香气沁人心脾,让人心旷神怡。

    此刻,不远处两个孩童正在吵闹着一支竹蜻蜓。

    正是宋皇后的那一对儿龙凤胎孩子,陈洛以及陈芊芊。

    宋皇后蹙了蹙秀眉,水润美眸中现出一抹恼意,说道:“她们两个怎么又吵将起来?”

    那嬷嬷一脸苦笑说道:“竹蜻蜓自是都有了,小皇子非要抢小公主手里的那一支。”

    宋皇后那张雪颜玉肤的脸蛋儿上现出一抹羞恼,说道:“这孩子…就是调皮一些,也不知道让着他妹妹。”

    这一刻眉眼间的风情气韵,无疑是年轻了十多岁,犹如宝妈。

    也就是贾珩此刻不在,否则难免心神悸动,难以自持。

    而在这时,一个嬷嬷快步进入厅堂,轻声道:“娘娘,陛下驾到。”

    宋皇后连忙盈盈起得身来,一身朱红裙裳的丽人,云髻之间的金色步摇随风晃动不停。

    抬眸之间,只见崇平帝进入寝殿之中,看向那端美华艳的丽人与那一双儿女,心头也有几许欣,唤道:“梓潼。”

    “陛下。”宋皇后柳眉弯弯如叶,轻轻唤了一声,察觉到崇平帝脸上难掩的喜色,道:“陛下何事,竟如此龙颜大悦?”

    崇平帝笑道:“子钰那边儿派人飞鸽传书,说初战告捷,辽东的盖州卫、海州卫已经为官军拿下,又歼灭了女真两万多兵马。”

    宋皇后笑了笑,说道:“陛下,这可真是一桩大喜事儿呢。”

    崇平帝柔声说道:“平灭辽东在望了,朕即位十余年,终于看到一线希望。”

    宋皇后弯弯柳叶细眉之下,妩媚流波的美眸晶莹闪烁,轻声道:“陛下这些年励精图治,夙兴夜寐,上苍看在眼里,如今倒也算是厚积薄发了。”

    崇平帝点了点头,道:“是啊,一晃都快二十年了。”

    今年已是崇平十八年,距离崇平帝继位的确是过去了十八年,崇平帝在位也快二十年。

    这位中年天子为国事耗尽心血,似也渐渐到了油尽灯枯之时。

    宋皇后柳叶细眉之下,那双妩媚流波的美眸莹润微微,柔声道:“陛下,子钰又立了功劳,倒也不好不赏,臣妾赏宁荣两府的女眷一些东西。”

    崇平帝点了点头,道:“你为后宫之主,这些小事儿,你做主吧。”

    宋皇后笑了笑,轻轻应了一声,

    其实相比那小狐狸在荣宁两府的女眷,她才是正宫,哼…

    ……

    ……

    荣国府,荣庆堂

    又是一日午后时分,天光明媚,秋风飒飒,庭院中的秋日日光温煦而照。

    自从宝玉在贾珩大婚之日闹过一回,虽然最终得以平息,但却颇让贾母心力憔悴。

    此刻,贾母着一袭寿字绸衫,满头银发,落座在一张铺就着软褥的罗汉床,苍老白净的面容上见着怅然之色。

    “老太太。”薛姨妈轻声说道。

    贾母强自笑了笑,说道:“最近怎么没有见宝丫头和林丫头她们两个?”

    薛姨妈道:“宝丫头和林丫头她们两个,这几天都在园子里。”

    “成了亲以后,都没有说搬到东府那边儿,与可卿一块儿住着。”贾母笑了笑,问道。

    薛姨妈白净面容上笑意繁盛,乐呵呵说道:“珩哥儿说园子里大一些,姑娘们在里面,平常住着玩闹,终究来往便宜一些。”

    自从自家女儿被封为一品诰命夫人,嫁给贾珩以后,薛姨妈心满意足,脸上的笑容一直是乐呵呵的。

    贾母闻听此言,笑了笑,低声说道:“也是,都住东府那边儿,东府院落也住不下人了。”

    暗道,这只怕是方便了他,贾家的爷们儿都是这个样,一个个真是跟馋嘴儿的猫一样。

    随着时间过去,贾母也渐渐发现了贾珩什么样子,仍是那种好色如命的性子。

    薛姨妈笑了笑,说道:“她们姊妹们在园子里一起住着,也没有外人。”

    贾母点了点头,柔声道:“珩哥儿这大婚以后,新婚燕尔的,又去了天津卫,这一晃眼也有一个多月了,倒也不见音讯传来。”

    薛姨妈道:“打仗不就是这样,再说这千里迢迢的。”

    王夫人静静看着这一幕,只觉捏着的佛珠分外沉重。

    王夫人一共三个儿女,长子贾珠早夭,元春偏偏又是没有嫁人的老姑娘,至于宝玉。

    就在这时,廊檐上似是传来一个嬷嬷的声音,说道:“老太太,宫中来了天使,说是皇后娘娘赏赐了绢帛给宁荣两府的女眷呢。”

    贾母闻言,面上现出诧异之色,问道:“怎么一回事儿?”

    嬷嬷笑了笑,说道:“听说是东府的珩大爷在前线打赢了胜仗,宫中刚刚赏赐的呢。”

    贾母笑了笑,轻声道:“珩哥儿又打赢战事了?”

    这都不是头一次哦了,贾母虽然欣喜,但却没有太过意外,似乎早已平常心视之。

    嬷嬷说道:“老太太,听说珩大爷这次又是打赢了。”

    薛姨妈笑了笑,接过话头儿,说道:“我觉得也该到时候了,珩哥儿这出征以来,什么时候让咱们失望过?”

    她那个女婿,原就是能征善战的。

    王夫人听着薛姨妈与贾母的说笑,捏了捏手里的一枚佛珠,一时之间,只是觉得贾母与薛姨妈两人格外吵闹。

    邢夫人笑了笑,问道:“有没有说什么时候班师?”

    那嬷嬷迟疑了下,说道:“那宫中传旨的公公,倒没有说呢。”

    贾母瞥了一眼没有多少见识的邢夫人,笑道:“这刚刚去没多久,应该不至于这般快,珩哥儿这算是旗开得胜,以后还有捷音传来。”

    薛姨妈笑了笑,说道:“老太太说的是。”

    正在几人议论之时,忽而又进来一个嬷嬷,面带喜色说道:“老太太,大喜事,听说林老爷领了圣旨,加太子太傅,入阁为官儿了。”

    那嬷嬷也不知道入阁是什么意思,只是外面都议论着,也就觉得应是升官儿。

    贾母闻言,苍老白净的面容上,似蒙着一层喜色,问道:“当真?”

    此言一出,薛姨妈闻言,目光呆滞几许,手中捏着的一方帕子,攥紧几许,都有些皱巴巴的。

    无他,自家女儿宝钗在出身原就是三房正妻最弱。

    这一点儿,薛姨妈自是知晓的。

    秦可卿的父亲现在也是工部侍郎,至于黛玉的父亲,现在都是内阁重臣,更是了不得。

    至于咸宁公主与李婵月等人,自然就被薛姨妈排除在外。

    贾母心神怔怔片刻,嘴角难掩激动之意,喃喃道:“如海入阁了。”

    毕竟,林如海也是贾母的女婿,当年唯一的小女儿贾敏嫁给了林如海。

    贾母这会儿已是笑的合不拢嘴,柔声说道:“好啊,好啊。”

    王夫人在一旁听着外间喧闹的议论,一时间更觉得颇为吵闹非常。

    热闹都是她们的,自己什么都没有。

    一双儿女,一个闹着出家,另一个已经耽误了大媒。

    贾母面上重又现出喜色,说道:“去唤凤辣子过来,我和她商量商量,怎么庆贺这一遭儿。”

    林之孝家的应了一声,然后躬身一礼,神色匆匆去了。

    贾母笑了笑,看向几人,说道:“最近倒是不见她到我这儿了,也不知在忙着什么呢。”

    薛姨妈笑了笑,说道:“听说栊翠庵的那位又有了孩子,凤丫头正忙前忙后照顾着呢。”

    贾母白净面皮之上渐渐现出一抹古怪之色,柔声说道:“那妙玉又有了孩子?这可真是……多子多福。”

    贾母说话之间,就将到嘴的“能生”,换成了多子多福,否则,给暗中腹诽一样。

    说来,那位妙玉师太,当初府中有了法事,还请她过来念经持诵来着,现在自己都生了第二个孩子了。

    这真是佛门的好弟子。

    薛姨妈笑了笑,语气复杂道:“可不是,这说着说着又有了第二个孩子,这次还不知道是男是女。”

    她家宝丫头这肚子也没有动静,偏偏珩哥儿又前往天津卫打仗了。

    贾母笑了笑道:“男孩儿女孩儿都一样。”

    纵然是男孩儿,也是妾生子,珩哥儿将来的爵位传承与其无关。

    而此刻,随着贾珩的消息传至宁荣两府,宁国府那边儿也陷入喜气洋洋当中。

第一千三百六十四章 甄晴:只是那个没良心的,将咱们姐妹给忘了……

    神京,大观园,蘅芜苑——

    今日黛玉并未在潇湘馆待着,而是与紫鹃、袭人来到蘅芜苑,与宝钗叙话。

    自从黛玉过门儿以后,与宝钗的关系,反而比往日亲密了许多。

    或许也是贾珩将钗黛比翼之功。

    毕竟两人在同一张床榻上伺候着贾珩,彼此最真实的样子已经看过。

    凝眸看着衣衫略显单薄的黛玉,宝钗宛如翠羽的秀眉之下,那双水润盈盈的杏眸当中,蕴藏关切之意,说道:“这再过几天,就深秋了,颦儿,你也多穿两件衣裳才是,莫要着凉了才是。”

    说着,丽人看向一旁的紫鹃,就以责怪的语气,说道:“你们平常也不多照顾一下你们家姑娘,多照顾一下她的身子骨儿才是。”

    紫鹃闻言,面容上也有些无奈之色涌起,说道:“先前劝过姑娘的,姑娘她不让。”

    黛玉轻笑了下,柔声道:“宝姐姐放心罢,我注意着呢。”

    宝钗神色温和,叮嘱说道:“你身子骨儿虽这两年调养的好一些,但终究先天带着一股羸弱之气,这二年说不得,还要生孩子,可万万不能出了大的差池了。”

    黛玉闻言,脸颊羞红了两侧,酡红迷人,柔声说道:“宝姐姐说的是。”

    心头倒也暖乎乎的。

    她自小就早早没有了娘亲,也没有人教她这些,宝姐姐在这一块儿倒是她的知心大姐姐。

    正如原著中所言,因为西厢记中的一段戏词对答,黛玉就觉得宝钗是一个可交心之人。

    黛玉玉容酡红如霞,抿了抿莹润微微的粉唇,秀丽如黛的罥烟眉之下,那双粲然星眸凝露而闪,柔声道:“他去了天津卫也不少日子了,现在还没有消息传来,也不知那边儿战事打的怎么样了。”

    这战事的确是黛玉的知识盲区。

    宝钗放下手中的一根绣花针,说道:“我看邸报上也没有说进展,上次还是说,他带兵从天津卫出兵,这些打仗上的事,咱们也不懂。”

    宝钗虽然通晓人情世故,但出身以及眼界决定了,宝钗对这些兵事同样知之不多。

    黛玉轻轻一笑,打趣说道:“这就要问问三妹妹和兰儿妹妹了,咱们家就这两个女诸葛,执掌军机枢密的。”

    宝钗点了点头,笑道:“她们两个平常倒是喜欢讨论着这些军国大事。”

    颦儿这话说的,委实不像是国公之家。

    就在宝钗心思各异之时,从廊檐外间快步进来一个上了年纪的嬷嬷,那张密布褶子的脸上,似是笼着丝丝缕缕的繁盛笑意,说道:“宝姑娘,林姑娘,宫中皇后娘娘赐了绢帛给府上,这会儿,前院让两位姑娘派丫鬟去挑选呢。”

    宝钗翠羽秀眉之下,那双晶莹剔透的水润杏眸闪了闪,说道:“有没有说,宫里赏赐,究竟什么缘故?”

    黛玉罥烟眉宛如疏影横浅的梧桐叶,粲然星眸闪烁了下,面带好奇问道:“赏赐当有缘故才是,不知又是什么说法?”

    那嬷嬷脸上笑意不减分毫,喜道:“宫中说了,是珩大爷在辽东立了功劳。”

    此言一出,宝钗与黛玉对视一眼,皆是从对方眼中看出喜色。

    黛玉笑了笑,柔声说道:“宝姐姐,看来珩大哥那边儿,又是打赢了战事。”

    宝钗脸蛋儿上同样喜色难掩,低声说道:“是啊,就是不知多大的胜仗,莺儿,你让人在外间留意着邸报。”

    而就在这时,外间又来了一个身穿绸衫的嬷嬷,笑了笑,轻声说道:“林姑娘,前院传来喜信,圣旨颁下,说让林老爷入了阁呢。”

    黛玉闻言,心头诧异不胜,说道:“这……”

    宝钗那张白腻如雪的脸蛋儿上,笑意瞬间凝滞了下,旋即恢复如常,笑道:“真是恭喜林妹妹了。”

    林姑父原是三品侍郎,入阁以后,也就是阁部重臣,而林妹妹从此以后,倒也是名宦之女了。

    只是她父亲去得早,她没有这般朝堂重臣可以倚靠。

    黛玉清丽玉颜上同样蒙起喜色,粲然星眸明亮熠熠,道:“父亲这些年在外为官,宦海漂泊,如今能够出入庙堂,上佐君王,辅治天下,也算达成所愿了。”

    宝钗感慨道:“是啊,这是多少文人志士的抱负,读书科举,出仕做官,宰执天下。”

    黛玉说着,倒也察觉出宝钗的情绪略有几许不对,就岔开话题,一双粲然星眸眨了眨,问道:“将来,宝姐姐有孩子了,是让从文,还是从武呢?”

    宝钗闻听此言,轻笑了下,说道:“从文吧,以后辽东平灭,天下太平,也就没有战事了,那时,文人必然清贵。”

    惟愿吾儿愚且鲁,无灾无难到公卿,大抵是所有父母心头深处对孩子的最深期望。

    黛玉掩嘴娇笑道:“那珩大哥一身的带兵本事,可教不了小孩儿一点儿。”

    宝钗那张白皙如玉的脸蛋儿,就有笑意涌起,略带几许打趣之意,笑了笑道:“你这是连他都笑上了,也是,你是清贵翰林之家的官宦小姐,书香门第呢。”

    黛玉道:“我也是普通人家罢了,后院还有不少公主、宗室呢?”

    果然又绕回来了是吧?

    宝钗轻笑了下,心神又有些莫名的怅然。

    后院那三位正妻,才真正是天潢贵胄,宗室贵女,贵不可言。

    黛玉看了一眼怔忪思索的丽人,宽慰说道:“姐姐这么忧愁藏心,怎么也不怕动了胎气。”

    宝钗容色愣怔了下,不解说道:“什么胎气,我这什么时候有了?”

    她不记得她什么时候有孩子?这胎气又是从何而起?

    黛玉轻笑了下,柔声道:“就是后院的栊翠庵这般说着,想来,宝姐姐也有这么一天。”

    宝钗道:“浑说。”

    两姐妹简单说笑着,蘅芜苑中一时间,就满是快活的空气。

    而袭人与紫鹃静静看着这一幕,心头多少有些欣然莫名。

    后宅的夫人们,不闹着什么矛盾,她们这些做丫鬟的,也就不用怎么提心吊胆的。

    真要是互相算计,暗地里使绊子,如宫里那些争宠的女人一样,那后院才吓人呢。

    大观园,栖迟院——

    正是深秋时分,万物凋零,秋风肃杀,吹动着房上的瓦片发出啪嗒之声,昨夜的秋露尚有几许残留。

    厢房之中,甄溪正在拿着一本簿册看着,而甄兰则是与不远处的探春,隔着一方棋坪对弈。

    两人因为性情都是果断、锐利的性子,又喜兵事,故而平常更多是志趣相投。

    就在这时,外间一个嬷嬷进得厅堂,笑了笑道:“三姑娘,兰姑娘,前院的嬷嬷说,宫里赏赐了不少首饰,夫人说让各房过去拣着喜欢的挑选呢。”

    宋皇后赏赐荣宁两府东西,自是知道女眷的喜好,所赏赐的一些东西都是一些尚宫局所制的精巧饰品,有金有玉。

    “这好端端的,宫里赏赐首饰做什么?”探春面色讶异几许,低声说道。

    甄溪此刻也凝睇而望,心绪也有些莫名。

    这段时间,宫里的确是隔不久就是赏赐。

    “听说是珩大爷在辽东打了胜仗。”那嬷嬷也不知具体情形,只是含糊说着。

    甄兰柳眉挑了挑,那双粲然如星虹的明眸闪烁了下,说道:“去前院看看,问问情况。”

    那嬷嬷又转身去打听这情况。

    探春英丽面容上见着愁肠百结的郁郁气韵,说道:“珩哥哥去了也有一两个月了,是该有消息了。”

    甄兰柔声说道:“可不就是这样,他能征善战,出去一两个月间,定然有着捷音。”

    而就在说话的功夫,就见外间传来一阵有说有笑之声,恍若一串银铃响亮,正是湘云的声音。

    而湘云与宝琴、雅若三个女孩儿,此刻穿着一身武士短打劲装,气质明丽,干练非常,几乎是蹦蹦跳跳来到屋内,唤了一声,说道:“兰姐姐。”

    自钗黛大婚以后,栖迟院嫣然成为大观园中的女眷们,另外的一个活动中心。

    因为后院的姑娘都知道钗黛两人成了亲,不比闺阁之时,所以,除却有事或者两人主动相邀,倒也不便过去。

    “云妹妹,宝琴妹妹来了。”甄兰眉眼之间笑意盈盈地看向两个小胖妞,柔声道。

    她与妹妹原是从甄府以外来的,先天与这些从小长大的姊妹有一些隔阂,幸在已经慢慢融入进去。

    直到将来,就是要一点点成为贾府姐妹的中心,最终等珩大哥走到那个位置,她…母仪天下。

    湘云娇憨、婉丽的面容上汗津津的,晶莹靡靡的汗水一直流淌在脖子上,似能倒映人影,声音娇憨中带着几许可爱和伶俐,说道:“兰姐姐,你们两个在说什么呢?这么高兴?”

    甄兰笑了笑,柔声道:“云妹妹回来的正好,你珩哥哥他在辽东打胜仗了,宫里赏赐了一些首饰,前院说让我们几个过去挑挑呢。”

    “珩哥哥?他出去又打胜仗了?”湘云芳心一喜,抿了抿莹润微微的粉唇,轻声说道。

    甄兰道:“宫里是这般说的,倒也不知道多大的胜仗。”

    湘云柔声道:“那珩哥哥什么时候回来的?”

    心头深处涌起一股难以言说的思念。

    显然小胖妞仍对当初的亲昵当中,念念不忘,或者说正是少女怀春的年纪,刚刚与情郎痴缠,恨不得天天黏在一起。

    而雅若英气眉头之下,眸中同样现出难以掩饰的欣喜之色,道:“珩大哥去辽东打赢了?”

    宝琴这会儿落座下来,提着茶壶给自己斟了一杯茶,好整以暇听着自家堂姐议着,心头同样有些思念。

    湘云宛如红苹果红扑扑的脸蛋儿娇憨明媚,问道:“兰姐姐说说,珩哥哥这战事还要打多久啊?”

    甄兰看着满头都是汗水的三个小姑娘,轻笑了一声,说道:“等会儿再和你说,你们三个刚刚骑了马,先洗洗脸,这一头的汗,仔细再着凉了。”

    说着,吩咐着栖迟院中的几个丫鬟。

    众人端上了一盆盆洗脸水,让三个小姑娘洗着脸,现出一张比一张娇媚明艳的脸蛋儿来。

    在百花凋零的秋日,恍若春回大地,争奇斗艳,艳不胜收。

    这时,甄兰柔声道:“这灭国之战,自来耗时都不算短,至少需要一年半载,今年过年,珩大哥多半是不回来了。”

    说着,看向一旁的探春,笑问道:“三妹妹觉得呢。”

    探春不假思索道:“京营的大军还没有调动,等到京营兵马调动,战事才算正式开始,这马上入冬了,也不宜打大仗,明年才能打起来。”

    虽然没有打听过具体战事,但应该只是初战告捷。

    甄兰点了点头,道:“三妹妹说的是,只有水师在辽东,的确不是灭国之战。”

    湘云闻言,那张宛如海棠花丰艳欲滴的脸蛋儿上现出怏怏之色,说道:“珩哥哥今年不回来啊?”

    她有些想他了。

    嗯,也不是想让他伺候的。

    ……

    ……

    晋阳长公主府——

    后宅,二层阁楼之上,晋阳长公主一袭刺绣牡丹花的朱红裙裳,丰腴腰肢上缠绕着一条丝绸玉带,立身于窗前,眺望着庭院之中枯黄一片的草木,心头不由涌起阵阵对那人的思念之情。

    前段时间,晋阳长公主爆出生子一事,也让丽人这段时间颇为心有余悸,不停思量着此事对贾珩以及与崇平帝关系的影响。

    怜雪近前,拿过一副玄色披风给丽人肩上罩着,柔声道:“殿下,宁国府那边儿传来消息,国公爷打了胜仗,宫中下了圣旨,让林大人入阁呢。”

    晋阳长公主柳眉挑了挑,美眸莹莹微波,惊讶说道:“林如海入阁了?”

    皇兄此意为何?林如海可是子钰的岳父,难道不再忌惮他在朝堂之中声势大涨?

    怜雪柔声道:“殿下,林大人执掌税务总司,按说也该以阁臣身份入阁才是。”

    晋阳长公主想了想,柔声道:“如今海贸已成我大汉赋税主要根基,的确该拣选一位阁臣,预知机务。”

    那么,这就是正常的人事迁转,并无其他深意。

    怜雪容色迟疑了下,柔声道:“殿下,内务府那边儿,宋家开始查账。”

    晋阳长公主默然了下,嘴角勾起一抹冷峭之意:“账簿都是清清白白,每一笔都用于国事,他要想查,让他查就是了。”

    自从晋阳长公主为贾珩生子一事爆出来后,崇平帝的确是存了一定的防范之心,首先是宋国舅进入内务府任事,主责会稽司郎中,前日更是升迁为内务府副总管,官阶定正三品,襄理府务。

    就在说话的空当,就见外边儿的丫鬟,禀告道:“公主殿下,咸宁殿下和小郡主回来了。”

    晋阳长公主闻听此言,循声而望。

    不大一会儿,就见咸宁公主与清河公主、宋妍,一大两小,两红一绿,三人迈过门槛,进入厅堂之中。

    顿时,一室华光生艳,珠钗粉裙,炽耀人眸,让人赏心悦目。

    晋阳长公主责怪语气中带着宠溺之意,说道:“咸宁,你不在宫里好好呆着养胎,这个时候乱走动做什么。”

    咸宁公主道:“在宫里闷得慌,就想到姑姑这边儿看看,姑姑可听说了,先生在辽东取得大胜了。”

    晋阳长公主柔声说道:“刚刚听说了,这才刚开始,后续还有不少战事呢。”

    咸宁公主近前,落座下来,一旁的丫鬟连忙就近前伺候着,柔声道:“姑姑。”

    李婵月那双藏星蕴月的眸子,已然盈盈如水,轻声道:“小贾先生,他年前回来过年吗?”

    咸宁公主柳眉之下,清眸目带关切之色,柔声道:“战事一打起来,先生就不好脱身,今年大抵是不回来过年了。”

    “你呀,成天惦记着回来,这还要不知道多久呢。”晋阳长公主笑了笑,眉眼弯弯如月牙儿,目中现出宠溺,道:“真是临走的时候,没有让你小贾先生给你一个孩子。”

    婵月大抵也是想要孩子了,平常那羡慕的目光,都不离咸宁的肚子。

    被晋阳长公主说着,李婵月那张巴掌大的脸蛋儿微微泛起明艳红晕,粲然明眸中满是欣然之意。

    而宋妍玉颜白腻如雪,那山眉水眼之中,渐渐现出几许思念。

    ……

    ……

    楚王府,后宅

    正是深秋午后,当日头渐渐西斜,空气中已见了一些彻骨的寒意。

    甄晴此刻正在厅堂落座,不远处则是北静王妃甄雪。

    这会儿,两人相对而坐,都在逗弄着孩子,不过一个逗着儿子,一个逗着女儿。

    楚王与北静王离京以后,甄雪这几天都住在了楚王府。

    而此刻甄晴逗弄着自家女儿茵茵,随着两个孩子牙牙学语,也给甄晴带来不少的的欢乐。

    至于甄雪,则是手中拿着一个拨浪鼓,逗弄着一个男童。

    倒不是自己的孩子,而是甄晴的孩子。

    甄雪自己的孩子,自是被北静老太妃在后宅照顾着,当然,在北静王水溶说了几次以后,甄雪平常与孩子的相处也就多了一些。

    看着脸颊萌软的男童,甄雪目中现出宠溺之意。

    嗯,毕竟也是贾珩的孩子,爱屋及乌。

    “妹妹可听说了,那位栊翠庵的女尼,又怀了子钰第二个孩子?”甄晴美眸好整以暇,柔声道。

    这些妇人在后宅,最大的爱好也就是八卦这些事。

    甄雪宛如芙荷的雪肤,似是轻笑了下,说道:“京中是这么传着,说是赌坊里已经开出了赌局,赌他这一胎是男是女呢。”

    说到最后,甄雪那张妍丽、明媚的脸蛋儿羞红如霞,也觉得有些有趣。

    旁人都以为他没有男孩儿传承爵位,却不知他的两个男孩儿都得了亲王、郡王的传承。

    甄晴闻听此言,神色颇为诧异,笑问道:“妹妹在家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怎么知道?”

    甄雪有些不好意思,柔声道:“外边儿风言风语的,难免传至后院。”

    甄晴轻笑了下,那双粲然美眸一时间晶莹剔透,润微如水,柔声道:“妹妹还真是时时刻刻的留意他呢。”

    其实,这就类似于后世人高强度自搜,然后从中得到一些愉悦自己的养分,而甄雪恰恰是将贾珩当成了自己男人。

    甄雪柔声说道:“姐姐还说我,自己何尝不是?三句话不离他。”

    甄晴那张雪颜玉肤的脸蛋儿怅然若失,似有些气恼说道:“只是那个没良心的,将咱们姐妹给忘了。”

    想起当初,那混蛋对自己的痴缠、作践,现在更像是一副不管不顾的样子。

    真就是喜新厌旧?腻了?

    甄晴柔声道:“咱们也是年老色衰了,他后院的小姑娘倒是一茬儿一茬儿的。”

    甄雪抿了抿粉润微微的唇瓣,柔声道:“姐姐,子钰他没有那般无情的。”

    她这段时间看着镜子中的自己,也觉得韶华逝去,青春凋零,不如兰儿、溪儿那般水灵了。

    “不过,这两个孩子就是咱们姐妹的依靠。”甄晴将秀眉之下的凤眸转而移动到两个正在玩闹着的孩子,柔声道。

    随着上了年纪,最终维系感情的,其实还是孩子。

    毕竟,男人始终喜欢十八岁的姑娘。

    没有姑娘永远十八岁,但永远有十八岁的姑娘。

    正在甄家姐妹为之感怀莫名之时,外间一个嬷嬷快步进入厅堂之中,说道:“王妃,外间传来了消息,卫国公和王爷在盖州卫,打了胜仗。”

    因为,楚王押运军械前往前线支应战事,故而,楚王妃甄晴派人去兵部衙门守着打探消息,也是关心“自家男人”,外人倒也不好说三道四。

    甄晴闻言,面上满是喜色,转眸看向一旁的甄雪,说道:“妹妹,他…他们打赢胜仗了。”

    甄雪那张肌肤胜雪的玉颊羞红如霞,低声说道:“好像是打赢了?”

    姐姐都在说什么呀?什么叫他们?

    为什么有一种惊心动魄之感。

    甄晴凤眸中现出思索,轻笑道:“这应该是头一场胜仗,后面应该还有,王爷这次跟着,帮着操持军需的事儿,应该也有着功劳。”

    甄雪柔声说道:“姐姐说的是。”

    姐姐真是什么时候都不忘夺嫡的事儿。

    ……

    ……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40485/ 第一时间欣赏红楼之挽天倾最新章节! 作者:林悦南兮所写的《红楼之挽天倾》为转载作品,红楼之挽天倾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红楼之挽天倾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红楼之挽天倾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红楼之挽天倾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红楼之挽天倾介绍:
千红一哭,万艳同悲。
白骨如山忘姓氏,无非公子与红妆。
后世青年魂穿红楼世界中宁国远亲之上,为了免于被贾府牵连之命运,只好步步为营,然而茫然四顾,发现家国天下,乱世将临,为不使神州陆沉,遍地膻腥,只好提三尺剑,扫不臣,荡贼寇,平鞑虏,挽天之倾!
这一切,从截胡秦可卿开始……红楼之挽天倾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红楼之挽天倾,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红楼之挽天倾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