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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忻辞     魂元渡txt下载     魂元渡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六十一、报复

    周围顷刻间便静下来了,整个局面僵持不下,“绮姐姐也不过是开个玩笑,裴公子……”,小玲赶忙上前,想安稳一下裴云飞,可裴云飞只是冷冷的看了她一眼,她吓得往后退了两步,再不敢多说一句话。

    裴云飞的剑没有移开一分,小绮也再劝,她有一种感觉,只要她再多一个字,自己会立刻死在这里。“怎么了,都围在那里?”季红的声音突然从楼下传了上来。

    “季红姐,快来,裴公子要杀人了”,小玲像是见到了救星一般,赶忙大喊。

    季红一向晓得裴云飞的性子,如今能让他动怒要杀人那定然是大事,她赶忙跑了过去。裴云飞见到她,也并没有将剑放下,裴云依被裴云飞护在身后,季红知晓她极少穿的这般艳丽,而且今日妆容好像也更浓,细细瞧去,才发现脸上好像有伤。

    想起告知芳丫头有要事要出门一趟,她有些格外兴奋的神情,再加上如今裴云依的伤,她把整件事情都猜到了七八分。能让裴云飞动怒的,也就只有他真的当着宝贝妹妹疼的裴云依了。季红缓缓地走上去,将架着小绮脖子上的剑缓缓挪开了,裴云飞只是看着季红,但手上的剑并未使力。

    “聚在这里做什么,活都干完了吗?”,季红开口道,显然季红是给了个台阶给围观的人,她们也知晓自己呆在这里也是不能做什么的了,赶忙离开了。

    “云依,说吧,发生了什么事”。虽然大概猜出了发生了什么,但裴云飞动怒至此,究竟芳丫头做了什么。裴云飞除了刚刚想杀人,还做了什么。

    “芳姐怕是觉得我无聊,辞了我的教书先生,找来了礼部尚书大人去我房间作陪”。

    季红听了明显愣了一下,然后才开口“礼部尚书大人呢?”

    “死了”,这下裴云飞总算是说话了。

    季红突然有些头疼,也难怪裴云飞会这么生气了。若不是今日因为自己外出,她提醒裴云飞过来看下裴云依,这说不定还要发生什么更出格的事,不过依现在芳丫头还活着的这件事,到底还是没能让芳丫头得逞了,这算是万幸了。

    若不是自己忘了些东西返回来取,怕是芳丫头今日难逃一劫了,如今要想办法稳住裴云飞的情绪,而芳丫头跟了自己多年,多少也是有些感情的,她也想保住她。之后还要找个由头,掩盖住礼部尚书大人死亡的原因,最后免不了还要给公子个交代,毕竟人是她照顾的,伤裴云依的人也还是自己楼里的人。

    芳姐见季红来了,看裴云飞和裴云依都不再说话,以为是来了靠山,便赶忙起身朝季红跑去。才刚跑了没两步,又结结实实地再次挨了裴云飞一脚,被踹了回去,这回裴云飞可没这样就此停住了,他走到芳姐身边,将剑架在她脖子上。锋利的剑刃,顷刻间就在芳姐的脖子上见了一些血。

    “裴……裴公子,饶命,饶命啊”。她看向季红,只见季红站在一旁,但没有说话,此时芳姐总算是知道了事情的严重性了,难道裴云依和裴云飞二人真的这么厉害,连季红也保不了她?

    “裴公子饶命,你们误会了,我没有请王公子去你那,他……他可能是喝多了,走错房间而已”。她赶忙为自己找借口。

    裴云飞听到芳姐的话,将剑收了回去,芳姐正准备松一口气的时候,却听到了裴云飞下一句话。

    “你来”,抬头便看见,裴云飞将剑放在了裴云依手中,

    “我?”,裴云依有些惊讶,自始至终,裴云依虽说是想教训一下芳姐,但也只不过是让她挨顿揍,或者是之后使些绊子,绝没有到要杀了芳姐的地步啊。

    “不会用剑?没事,一下就可以了”,他以为裴云依是不会用剑,说完便牵着裴云依的手向芳姐走去。

    “不!云依姑娘裴公子,我错了,饶命,饶命啊”。芳姐看着裴云飞,那眼神,裴云飞是真的想杀了她!裴云依也有些慌张的看着裴云飞,可裴云飞完全不为所动。

    “季红姐,救我,救我啊,季红姐我跟了你那么多年,你那么照顾我,你忍心看着我就死在这里吗?”,季红着实知道这次是芳丫头自己作死,可芳丫头到底在楼里的时间不短,也确如她所说,两人是有些感情的。

    她走到芳丫头面前,挡在了裴云飞和芳丫头两者之间,然后对着裴云飞和裴云依恭恭敬敬的施了一礼,“今日之事,确实是芳丫头错了,但芳丫头在楼里时间很长,看在我的份上,两位可否饶她一命,我会将她送出去,不会再让她在楼里出现了”

    裴云飞一动不动,季红只能看着裴云依,裴云依本来就没想过要杀芳姐,再者说季红对自己也是真的好,这个情分怎样都是要留住的。她拉了拉裴云飞的袖子,凑到他耳边小声说道,“裴云飞,不杀了吧,给个面子给季红姐姐吧”。

    “不杀了?”

    “嗯”

    他想了下,应了句“听你的”,然后便把剑收回剑鞘中,拉着裴云依转身便走。

    “季红,管好你的人,别再有下一次了,公子那边,我会如实告知的”

    季红再次行了一礼,“季红知道,多谢云依妹妹原谅,改日我会亲自向公子请罪的”。

    裴云飞不再多说,拉着裴云依便离开了。等他二人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之中,季红才将芳姐扶了起来,然后为她理了下头发,“季红姐你真的要赶我走吗?”,受到刚刚那番惊吓,芳姐的声音中还带着些哭腔。芳姐知晓自己,若是离开这里,那些舒适日子便不再存在,以后的日子也会相当艰难的。

    “芳丫头,快走吧,我今日保得住你,但也不知……”,季红顿了顿,然后才继续说道,“快点离开这里,去个偏僻的地方躲着过日子吧”。

    “为什么……”芳姐有些不理解,不就是教训了个不知无足挂齿的小丫头吗,而且也没成功,季红姐一向厉害,为什么此刻感觉到季红姐好像有些紧张呢。

    季红没有过多解释,只是摇了摇头,“若是盘缠不足,我待会给多你一些,赶紧拿着,然后快些准备离开吧”

    见季红这副模样,芳姐也知晓没有挽回的余地了,她沮丧的点了点头,然后起身去收拾东西了。

六十二、再遇

    裴云飞拉着裴云依走了一路,但是一言未发,直到听到身后传来轻微的喘息声,才终于意识到自己走的有些快了,他停了下来,转过身看着裴云依,她走的有些急了,脸有些红,这样看过去伤口就更加明显了。

    “你以前杀狼的胆子去哪了,她这般陷害你,你居然还心软?为什么不动手杀了她,杀她比杀狼还简单,不必害怕什么,有什么事我自会护着你的”。见裴云依有些呆呆的模样,以为她没听进去在走神,裴云飞用手指戳了一下她的脑袋,但有心避开了她受伤的额角,“还是被季红养的,连胆子都没了?”。

    裴云依被这突如起来的一顿责备有些懵了,但不是懵在被训斥了,而是因为,她好像……还是第一次听到裴云飞说这么多话,虽说是在训斥她吧,可是不知怎么的就是控制不住,居然觉得有些开心,她捂着嘴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吓傻了?”,裴云飞刚刚心中还怪罪自己,裴云依经过那一番惊吓,还没有好好安慰下她,现在就这样责备她是不是不太好,可他着实是太心急了太担心了。可她现在突然笑起来了,却让他有些摸不着头脑。

    而裴云依不止是笑了,还是笑的停不下来的那种,裴云飞越骂她,她就越想笑,心里想着总算是让这块冰山大石头能多说点话了,可那块冰山大石头自然不知裴云依在笑什么,又说了两句但显然她完全没放在心上,索性也不说了,就看着她笑,不过看她笑的这般开心,心中也只是觉得刚刚那些危险也不是那么紧张了,罢了,她没事就好。

    等她笑停了,裴云飞本来还有想训她的话,也都想不起来,叹了口气才说道,“明日我和季红商量下,给你抽出些时间,你跟着我学些功夫吧”

    !!!,学武功这件事是裴云依一直所想去做的,只是不知道怎么提出来才好,而且每日在季红的眼皮子底下,根本不可能偷偷摸摸的学。这会可方便了,她没有说裴云飞就自己提出来了,这功夫,除了自保有用,其实裴云依心中更多的是为了,以后,可以逃离这里。

    不管季红和裴云飞对自己再怎么好,但她总归是被困在这里的,此处并非是她的归处,她也并没有打算之后在这里卖艺献艺的,她还是要离开这里,过自己的生活的。

    裴云飞见她不说话,以为她是在担心,“若是担心公子那边,我会先行告知,他应该会同意的,若是课业太重,你不想学,也可……”。

    “我学,我想学”,裴云依生怕他反悔,急急忙忙地开口打断他的话。

    他伸手摸了摸她的头,突然觉得像是有些不合适一样收回了手,“好,我明天来教你”。然后转身匆匆忙忙离开了。

    第二天她一直在等,等来了不同的教书先生来上课,可仍旧没等来裴云飞,他忘记了,还是临时有什么事?她有些生气,心中怪罪道,骗子,说好今天会来的。课业结束了之后,她也没敢外出,怕和裴云飞擦肩而过,就一直在房中,捧着一本书一边看一边等,可等了很久,裴云飞都没有来,而裴云依的那本书,自打开后没有翻过一页。

    等到了戌时左右,终于听到房门敲响,她正准备起身去开门门就被推开了,入内的便是裴云飞,奇怪他以前都不会这么无礼的闯进来啊,“你怎么这么……”

    责问的话还没讲完,裴云依的声音便卡在喉咙中,来的人不只裴云飞一人,他身后仍有一人,摇着扇子,嘴角带着点笑意看向裴云依,是……那个人。

    陈尧渊挑了下眉毛,“一年未见,云依可是比初见时更是不同了”,陈尧渊戏谑地说道。

    裴云依已不是昔日那个小丫头了,她清楚的知道自己被他控制着,她不敢造次,规规矩矩地行了个礼,向他们那样称呼陈尧渊一声,“公子”。

    陈尧渊嘴角笑意更浓,“不错,季红将你教的很好”。他直直地走了进来,坐在了桌子前,裴云依上前为他沏了杯茶,“公子今日前来,是有何事?”,她心中有些疑惑,这一年来都没有见到他,如今突然出现,难道是他拒绝裴云飞教自己功夫这回事?

    他喝了一口茶之后才缓缓说道,“怕你困在着倚云阁有些无趣,今日便带你看场戏”

    “戏?”,裴云依有些奇怪地问道,那么久没出现的人,出现就说带自己看场戏?

    “走吧,别站着了”,他喝完茶便起身离开了裴云依的房间,裴云飞自然跟在其后,她也没敢多耽搁,抬脚便走跟在他们后面出去了。向裴云飞投去疑问的目光,裴云飞也只是冲她摇了摇头。路上遇到了季红,她刚想开口喊她却发现季红的神色有些不对,看季红的模样,倒像是专门等在那的,莫非出了什么事?

    “公子……”

    “滚”,没等季红多说一个字,陈尧渊便冷冷地开口,季红犹豫了片刻,终究是退到一旁去,陈尧渊刚迈出一步,便停住了,再次开口,“季红,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这次本公子帮你处理,下次——”

    “季红绝不会允许这种事再有下一次发生”,季红突然跪了下来,气氛凝重,裴云依也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但也不敢开口,还是等晚些公子走了之后,她再单独去找下季红姐姐了解下情况了。

    只见陈尧渊走到了倚云阁前厅二楼,季红专门为他留了个雅座,他倒真像是一副来此处寻欢作乐的公子哥,如今颇有一种等美人招待,风流的模样。裴云依朝楼下看去,却没看到有什么不同,依旧是以往一副歌舞升平的模样,美人,美酒,一切无异样。

    裴云依想开口问下陈尧渊,但他只摇着扇子,嘴角微微勾起看向楼下,显然并没有要搭理她的意思,她也只是坐在陈尧渊身边,为他沏茶。

    也不知是过了多久,突然听到楼下有些喧哗,陈尧渊手搭在裴云依的肩膀上,一把搂过身侧的裴云依,然后用下巴指了指楼下。

    “看,好戏上演了”。

六十三、人命

    裴云依觉得有些奇怪,但尚未顺着陈尧渊指的方向看过去,一声惨叫声便传了过来。

    “啊,救我啊,救命,救命啊”,这声音自然是耳熟的,可在裴云依的印象中,这声音向来都是娇媚的,何曾这般凄惨。裴云依扭头看去,只见一个男子拖拽着芳姐,将人活生生从二楼,直接拖着下了楼梯到了一楼。芳姐的胳膊和脸上,都有些青青紫紫的痕迹,一看就是被人打过的样子。

    裴云依有些不解,看向陈尧渊,但陈尧渊并没有看她,双腿交叠地看着楼下,倒真的像是一幅看戏的模样。只见那男子在众目睽睽之下,对芳姐拳打脚踢,一边大嘴里还一边骂着,“贱人,我对你这么好,你居然还敢偷我东西”。

    “没有,饶命啊公子,误会,疼,误会”,只见芳姐拼命在地上挣扎,一边捂着头,一边时不时想起身跑,但最后还是被活活地拉回来,推搡在地上挨着打无力反抗。倚云阁这个点正是人最多的时候,在场这一番动静闹得很大,所有人都朝着这边在看,但却无一人出来施以援手。

    裴云依觉得这样再打下去,怕是会出事,周围看了下却没有看到季红,正准备认真去寻的时候,却听到了陈尧渊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难得带你看场戏,云依,你这可就不专心了,东张西望的,是这场戏不够好看吗?”

    裴云依摇了摇头,“这么大阵仗,怕是会影响倚云阁吧,所以才找下季红姐姐看看能不能解决一下”。

    裴云依听到陈尧渊轻笑了一声,然后才开口说道,“季红不会来的,这场戏是我特意安排给你的,云依你可喜欢?”

    “我?”裴云依有些惊讶。

    “怎么?”,陈尧渊终于扭过头,看向裴云依,在他深邃的眼眸中,眼底深处裴云依居然好像看到了一点杀意,“她不是设计陷害你吗?我给你这般安排,可解气?”。

    裴云依有些吓到了,再往楼下看了一眼,芳姐的声音越来越小了,再这样下去打下去非得出人命不可了,她赶忙开口说道,“我也没什么事,她我也亲自去教训了,裴云飞和季红姐姐都帮我教训了她,不如……”。

    “诶,云依你的教训,太轻了,所以我才千里迢迢过来帮你,难道,云依不满意?”,他眼睛微微眯起,直直的看向裴云依,明明这个人是笑着的,可裴云依却觉得不寒而栗。所有的话都像是被堵在嗓子,再无法多说一个字,只能静静地坐在陈尧渊旁边,扭过头不看一楼的景象。

    只听着芳姐的惨叫声越来越小,直到最后完全消失。

    陈尧渊掰正裴云依的脸,强迫她去看楼下发生的事情,只见芳姐已经躺在地上再无动弹,而那位男子还不解气的踹上了两脚,然后才挥袖离去。他离开没多久,就来了两个人将芳姐抬了下去,然后楼中重新又恢复之前的模样,一派笙歌的模样。好像之前在那发生的,真的只不过是一场闹剧罢了,没有人在乎,在不久之前,就在他们身边,有一个人活活被打死了。

    她有些不敢再看,挪开了视线,但稍微一动,便立马被陈尧渊按着头,让她死死地看着那边,“云依,看着,欺负你的人,都得死,我说了我会护住你的”。

    裴云依感觉到自己的手有些颤抖,等过了片刻陈尧渊才放开了她,她立马坐回到自己位置上,和陈尧渊拉开了一些距离。陈尧渊倒是没在乎,喝了一口酒才继续说道,“她可真有趣,季红本来都让她跑了,她还想再从过往的客人那搜刮些财物,才没离开,真是太蠢了,云依,你觉得呢?”

    视人命如草芥,这样是他的护?但裴云依终究不敢反抗,只能顺着陈尧渊的话说下去,“公子说得对,为了钱送命,是蠢了些”。

    “呵,不是”,陈尧渊往身后的椅子靠了靠,挑眉看向裴云依,“我说她蠢,并不是因为她为了钱不要命,而是从一开始,她就不可能逃掉的,居然还痴心妄想,想逃离这里”。

    他压低了声音,然后极其平静,像是只是旧友聊天一般,对裴云依说道

    “裴云依,你逃不掉的”。

    心中所猜之事,一下子被戳穿,裴云依惊恐的睁大眼睛看着陈尧渊。

    “呦,我就开个玩笑,云依怎么吓的脸都白了,莫不是我说中了?”,他笑着摸了摸裴云依的脸,可他的手,格外的冷。

    裴云依正准备说些什么解释下,但陈尧渊仍是那副君子的模样,理了理裴云依耳边有些凌乱的头发,继续轻声的说道,“云飞说要教你武功,我准了,可是,没用的,云依,你想的,都不可能的”。他有脸上带着一些讥讽的笑意,裴云依终于知道,自己心中所有的想法,都被这个人知道的一清二楚,他今日不只是为是带她来看芳姐,更是为了警告她,不要逃跑。

    猜到了陈尧渊的想法后,裴云依颤抖了一下,然后看向刚刚芳姐倒下的那个地方说道““普天之下,当真就没有王法了吗?”

    “王法?”陈尧渊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话,放声大笑,然后伸手指了指一侧,只见他所指的是一位男子,他正喝着小酒,抱着美人,他的位置就在刚刚那翻争斗的不远处,但显然并不影响他饮酒作乐的心情,“那是刑部侍郎,他就坐在那里,可你看,他有做什么吗?打人的也不过只是位世家的小公子,可他完全没有出手,王法,天下哪里有王法吗?”。

    “唯有权者,方可随心而为”。

    裴云依闭上眼睛,不再去看那个地方,也尽量努力不去听陈尧渊的话,可是越不去想,芳姐血肉模糊的模样,越是在脑海中清晰的浮现出来,也让裴云依联想到,自己躺在那的模样。

    察觉到怀中的人身子僵硬,知晓自己震慑的效果也达到了,陈尧渊松了钳制住裴云依的手,起身便走,裴云依一下子没反应过来,仍然处在后怕中,“还不走,坐那干嘛?”

    裴云依抬头看着陈尧渊,他居高临下的看着自己,可那眼神哪里是在看一个人,分明就像是在看一个猎物,她有些有气无力地问道,“公子是还要让我去哪吗?”

    他勾唇一笑,“云依刚刚一直在走神,想来是我这场戏没安排好,既然云依不喜欢那我带你换一场戏看吧。说罢他一把拉起裴云依,逼着裴云依起身,裴云依无奈只能跟在他后面走着。

六十四、命令

    等陈尧渊带着裴云依去到后院的一个屋子里,裴云依见到桌前被捆住的三人,她大概猜到了陈尧渊究竟想做些什么了。裴云依终是没能忍住,对着陈尧渊的喊出声,“你这个疯子,你到底要做什么”。

    这三人裴云依同样识得,她们是楼中芳姐的好友,其中二人便是那日围观的人里面,一直说话护着芳姐的人,小青,小绮和小玲。陈尧渊听到裴云依的责问,倒没有生气,反而像是很明事理一般,劝说着裴云依,“云依,这三人也是知晓刚刚那人的所作所为,楼中有人私下设计,却有人知情不报,是季红失责了。但季红这些年也有功,总不能和她们受同样的责罚吧,所以只能委屈下云依,单单治这三人的罪了。恰巧我今日闲来无事,便顺道替季红来清理下门户,让云依知道知道我的诚意”。

    听到“清理门户”这四个字,被绑着的三个人一瞬间脸色都变得惨白,跪在地上向陈尧渊磕头求饶,“裴姑娘,这位公子,你们放过我们吧,我们什么都没做啊,是芳姐逼着我们不让我们说出去的”。一时间房间里都是哭喊声,求饶声。

    陈尧渊皱了皱眉,像是觉得有些吵了,朝裴云飞的方向看了一眼,裴云飞心领神会,然后拔剑指着三人,只听她们惨叫一声,然后拼命的往后退。可这到底只是个普通小房间,再退也退不到哪去的。最后三人只能被逼到一个角落,一边颤抖一边喊着饶命,陈尧渊向前走了几步,然后才开口问道,“那楼中,你们是听季红的,还是听那个人的?”

    “我……我们是被逼的”,小绮赶忙哭着解释道。

    陈尧渊摇了摇头,装作特别遗憾的样子,“可惜,能被胁迫之人,不该用也不能用的,季红识人太差了些,弃了吧”。他看了裴云飞一眼,裴云飞又提着剑离三人近了些。

    “云依姐姐,是我们错了,我们不该瞒着你的,求求你放过我们吧”,小青向前爬了几步,重重的磕了几个头,额角顷刻便见血了。裴云依是认得这个小丫头的,她胆子小,人没什么坏主意,只是因为在楼中若是不依靠着芳姐,恐怕会被独立被其他人欺凌。小青唤她一声姐姐的时候,不知为何,她突然想起以前以菱可怜巴巴朝她撒娇的模样,心里有些软了。

    到底是有些不忍,裴云依走到陈尧渊身边,规规矩矩的行了一礼,“公子,她们三人并未动手,倚云阁已缺了花魁之人,如今若是再杀了她们,怕是对倚云阁也不好,我亦无碍,公子有心了,不如……不如就此放过?”。裴云依努力的让自己平静的说出心中的想法,尽量不惹陈尧渊动怒。

    陈尧渊点了点头,然后找了个椅子坐下,对着裴云依笑了笑,“对,到底还是云依说的有理”,裴云依心中刚松了一口气,但陈尧渊接下去的一句话却又让她仿佛如临地狱。

    “云飞,把剑给她”

    裴云飞有些犹豫,之前裴云依就不希望杀芳姐,更何况是眼前这三人呢,她应当是下不去手的,裴云飞开口说道,“公子,姑娘还小,现在……”

    “裴云飞”,没等裴云飞说完,陈尧渊便开口打断了他,语气中带着些怒意。

    裴云飞噤了声,没有再多说些什么,走到裴云依身边,将剑交给了她。裴云飞把剑放在裴云依手中的时候,裴云依手上根本没有一点力气,一下子没拿住便掉到地上去了,她也没有弯腰去捡,只呆呆地看着前方。

    裴云飞叹了口气,重新将剑捡了起来,然后牵着裴云依的手,稳稳地放在她手中,握着她的手提醒的说道,“拿好了,别再掉了,若再掉了,公子会生气的”。他牵着裴云依的手的时候,可以清楚的感觉到,她在发抖,可裴云飞一点办法都没有。

    听到了公子二字,裴云依终于回过神来看着裴云飞。裴云飞将剑交到她手中后,就退回到陈尧渊身侧,陈尧渊做了个请的手势,“云依,欺负你的人,自己动手解决吧”。

    “公子……”,裴云依这才发现,自己的声音竟然有些颤抖,她如今比刚才看到芳姐死在自己眼前,被戳中心事的时候,都更害怕。

    然而陈尧渊并不在意,托着下巴看着裴云依,“云依,我可是特意为了你才跑这么一趟的,你总不会让我失望吧”。

    裴云依勉力支撑自己,走到了陈尧渊面前,然后跪在了陈尧渊面前,纵然裴云飞一直在向她摇头,但她确实下不了手,若是真这样做了,她和那些人又有什么区别呢?“公子,她们三人并非是主谋,这件事……,我真的下不去手”,说罢,她双手将剑递上。

    “云依这是不想杀了?”

    “是的”

    陈尧渊摸了摸下巴,陷入思考的模样,“也罢,听云依的”。陈尧渊说完便伸手取走了裴云依的剑,裴云依手中一轻,悬着的心也总算是落下来了,可顷刻之间,刚刚还在手里的剑,一瞬间就贴在了裴云依的脖子上。她看到裴云飞向前走了一步,但最后还是退了回去。

    “公……子?”,裴云依实在不是很清楚现在是什么情况。

    陈尧渊突然间语气变得冰冷,“看来是季红把你养得太好了,养得连规矩都不懂了,我不需要这样优柔寡断的人,这样的你和她们有什么区别呢?我需要的是一把刀,一把可以替我成事的刀。”

    “裴云依,今日你杀不了她们,自然就无法成为我的刀,如此我便弃了你,再去寻一把,更好,更听话的刀”。他说这话的时候,嘴角带着笑意,眼神却是冷冰冰的,持剑的手没有一点放下的准备,陈尧渊的眼神告诉自己,他是认真的。

    若是现在,自己拒绝杀了眼前这三个人,那么死在这里的,便是她自己。要么自己活着,要么保了这三人,自己死去。

    可她还想活,她还有很多事情不清楚,她还有很多事情还没有去做。

    她想活着。

    “我……我杀”

六十五、无力

    裴云依伸手握住剑柄,陈尧渊见她这模样终于松了手,将剑交到了裴云依手上,然后又回到之前云淡风轻的模样。好像眼前的不是几个活生生的人命,而只是一件物品罢了,还轻描淡写的说了句,“云依,我以为你会做出放弃自己救她们的蠢事”。

    裴云依并没有回话,接过剑转身的那一刻,她可以清晰的看见被绑的三个人脸上皆有恐惧之色,小青哭喊着求饶,小绮小玲一向强势,如今也是哭哭啼啼的,一时间整个房间都是哭喊求饶声,陈尧渊不满的啧了一声,催促着裴云依,“云依,快点动手,吵死了”。

    裴云依觉得自己什么都听不太清了,只是持着剑,缓慢的靠近她们。她每走近一分,手上的颤抖便越是厉害,以前看裴云飞练剑的时候,只觉得他用剑的模样很好看,她从来都不知道剑是这般重的,重的她有些拿不住。

    “云依,我知晓你心软,那就抹脖子吧,这样她们痛苦可小点,但这力度你需得处理好,若是小了,那还要再补一刀,这可有她们好受的,若是重了,啧啧,这房间的装饰可得染了血,浪费了这么好的地毯,季红估计得重新换了”。

    在他眼中,这三个人的性命,都不如脚下的这块地毯吗?裴云依一时僵在原地,没有再多的动作。那自己呢,自己在他眼中,算什么,约莫是一颗棋子吧。

    她回头看向陈尧渊,他依旧是那副轻松的模样,这个人,当真是个疯子。她持着剑抵到了小绮的脖子上,小青已经被吓晕过去了。只见小绮终于收了哭声,她不再求饶,而是疯狂咒骂着,

    “裴云依,杀人犯法,杀了我们三个你们以为瞒得住吗?你们也是要死的。我死了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裴云依,我诅咒你不得好死”。小绮的撕心裂肺的大喊着。

    可陈尧渊就像是听到什么笑话一样,笑了两声,简单的回了句,“没关系,无论如何,先死的总归都是你们”。然后他移开了视线,看着前面那个一动不动的背影。

    这些咒骂裴云依都听到的,可就算被这样骂,她也仍然下不去手,这到底是三条人命啊。她并非什么善人,被人骂了被人陷害了,她都的确有打算一点一点的还回去,可绝没有到要取人性命的时候。

    “裴云依,快些”。陈尧渊的语气中夹杂着不耐烦。裴云依闭上了眼睛,将颤抖着将剑贴近小绮的脖子,也不知道为什么,她感觉小绮脖子上的温度,像是顺着剑传到了剑柄,传到她手上,她觉得那把剑,有些烫手,她闭上眼睛,不敢去看小绮最后的表情。

    她咬咬牙,正准备使力,突然间感觉手上一轻,然后听到一声闷哼声。裴云依吓得立马睁开了眼睛,只见刚刚还在咒骂她的人,顷眼间便朝着裴云依这边的方向倒下。裴云依吓得立马向后退了两步,一下子没站稳险摔倒的时候,腰被扶了一下,回头一看,是裴云飞。

    裴云飞一手扶在她的腰间,一手还提着那把带血的剑。而小绮已经倒在了地上,但眼睛没有闭上,至死都是看着裴云依的方向。其他两人也不例外,脖子上都有伤口,人已经倒在了地上,再无一点声息,这三人,就这样死在了裴云依眼前。

    “太吵了”。裴云飞只冷冷说了三个字。

    “裴云飞,你如今般爱多管闲事了?”,陈尧渊的声音从身后响起,裴云依心下一惊,有些担心裴云飞,他不会也要找裴云飞算账吧。她赶忙转身正准备开口求情,只感觉到裴云飞在她腰间微微使力,好像示意她不要轻举妄动。

    裴云飞松开了环住裴云依腰间的手,跪在了陈尧渊面前,“抱歉公子,是我擅自妄为了”

    “擅自……吗?”,陈尧渊似笑非笑的说了句,可裴云依却觉得他的话中带着些异样的情绪。只见话音刚落,陈尧渊抬手便夺了裴云飞手上的剑,剑锋一转便指向了裴云飞,速度极其之快,裴云依发现,眼前这个像个纨绔子弟的人,他的功夫,竟然一点都不亚于裴云飞。

    裴云依刚想上去阻拦,只见裴云飞在身后打了个手势,让她别乱动。裴云依怕自己再添乱给裴云飞惹麻烦,便闭上了嘴,退到一旁不说话。只见陈尧渊虽说拿着剑在裴云飞胸前指指画画的,但却没有实质性动作,裴云依心中总算松了一口气。

    “罢了,无趣,下不为例”,他反手将剑插回裴云飞的剑鞘,然后重新拿起他的扇子。

    “谢公子”

    陈尧渊起身,走的离得裴云依近了些,裴云依不敢看他,只低着头往后退。陈尧渊突然伸手摸到裴云依的脑袋,然后将她整个人按在自己肩膀处,在她耳边轻声的说了句,“云依啊,你可真无趣,我听说有人欺负你了可担心呢,特意过来给你撑腰,结果你一点惊喜都没有啊”。

    说完又像是极其厌恶一般,一把推开了裴云依,裴云依倒退了几步才勉强站稳。

    “无聊,走了,裴云飞你就留在这里好好教教她功夫吧”。

    陈尧渊一离开,裴云依伸手去沏茶这发现自己的手在颤抖,裴云飞见状,用手握住了她的手,像是安抚一般的说道,“公子说的,是真的”

    “什么?”

    “公子说担心你,是真的”。

    裴云依却觉得有些好笑,他刚刚那番所作所为,是担心她的表现。她嘴角勾起,凑近了裴云飞一些,直直的看着裴云飞的眼睛,“那我问你,若是刚刚我不肯杀那三人,公子说要我的命,你觉得这句话,是真的,还是假的”。

    裴云飞的眼中闪过一丝犹疑,这并没有逃过裴云依的眼睛,也正好证实了她心中的猜测是正确的的。若她不杀掉那三人,她真的会当场死在这里。

    “公子……他……他”,裴云飞应该是不会撒谎,支支吾吾半天也没能说出点什么,裴云依冲他释然一笑,“无事,你我心知肚明,不是吗?”

    “咚咚”,未关的门被敲响了,顺着响声看过去,入内的便是季红,她的脸色有些惨白,看向地上那三人时,眼中有一抹悲痛,到底都是跟了自己这么多年的人,突然间就这样死了,怎么可能不难过。

    裴云依想安慰下季红,但是张嘴了几次,都没能说出一句话,她着实不知道自己该用什么立场,去安慰季红,这事情因她而起,却又并非全然与她有关。季红勉力对桌前的两人笑了下,“这里血污重,裴公子和云依先移步吧,我先派人清理下这里”。

    裴云飞起身,直接从季红身边走过,并未说一句话,裴云依跟在他身后,经过季红身边,到底没能忍住,停下来小声的说了句“对不起”。

    季红楞了一下,摇了摇头,“云依你何错之有,这件事情你本来就是受害者,况且我相信,你心中并不想杀她们的,只是……”,季红终究也没能把后面的话说下去,裴云依也没有去深究。

    身不由己,为人所控,有些话,还是少说为妙,这是她二人都清楚的,这世间的法则。

六十六、矛盾

    而另一边,被领走的夏以菱,同样也被齐家父母改了名字。但是由于夏以菱的极力反对和抗议,因此并未贯上齐家的姓,贯的是齐磊母亲出嫁前的姓氏,如今便是叫做蓝以菱,齐家对外宣称就说以菱是自家的亲戚,在身份这个问题上并未惹人怀疑,也再未出现被人追杀之事,过上了相当风平浪静的日子。

    但是父亲和姐姐都没了下落,她自然是担心的,可是每逢问到齐家父母的时候,他们都说不清楚。她很清楚,父亲和姐姐都不是没有交代的人,若是安定下来,他们肯定都会给她报个信的,可都已经过了这么久了,为什么,一点消息都没有呢。

    “或许,可能只是不知道我们搬家了,找不到我而已罢了”,每每想到父亲和姐姐,蓝以菱总是这样安慰自己。可这样的安慰并没有消掉她心中任何一点内疚感,相反只让她越来越后悔。

    她后悔过,若是那日告知自己的姐姐所有的事情,会不会以姐姐的聪慧能想出更好的对策,就算想不出来,至少也不要这么不明不白的离开。又或者自己干脆又哭又闹,死活赖着父亲跟着他们走,也不至于现在一点消息都没有。每次午夜梦回,想起自己姐姐对她的关切,愧疚、歉意、遗憾这些复杂的情绪,都会折磨的她彻夜难眠。

    由于到底是寄人篱下,蓝以菱心中到底是有些异样感,再不敢如以前一般,像在自家中那样的肆意妄为。她知晓齐家父母都是知书达理的人,那想必他们也是希望自己能多读一些书的。为了不惹他们生厌,蓝以菱把以前那些小毛病全部改掉,也不再随意往外跑,有空便认真读书,常常有时候通宵研究。

    幸好她自小又嘴甜,但嘴甜这本事可不是天生的,而是被父亲打的时候,嘴甜总是能少挨一些打所养成的。所以这个本事倒是让她很讨齐家父母的喜爱,又懂事又会说话的小姑娘,很快得了众人的喜爱。因此蓝以菱就愈发小心,生怕闯出点祸事,大家就不喜欢她,不要她了,把她给赶走,每日过的都谨言慎行,战战兢兢。

    但却有一人相反,那就是齐磊。自分离的那一日起,齐磊对她的态度好像一下子又回到了初见时候,那样若近若远,能说一个字绝对不多说一句话,还带着一些,厌恶。但是出于齐家父母的要求,在以菱闻问问题的时候还是会耐心回答,但若是碰上带妹妹出去玩这些事,齐磊就算被责罚,也绝对不愿意带以菱出去。

    若说有什么不同,就是齐磊以往一般都是读书,如今除了读书,他还会抽空练剑,齐庄的剑术是一等一的,一有时间齐磊便向父亲学习,若是遇上齐庄没有空的时候,他也不懈怠。蓝以菱看在眼中,但从未问过他为什么突然学剑,她心里其实清楚,齐磊突然学剑,是自那天起的,是觉得自己弱小,无法守护身侧之人,所以才开始学的吧。

    可即便如此,蓝以菱也总是跟前跟后在齐磊身边,可齐磊一如既往的冷冰冰,对她既不理睬,也不驱赶。

    “齐磊哥哥,你为什么不愿意和我多说几句话啊”,以菱站在他身边委屈的说道,齐磊的视线仍然在书上,没有看她也没有回答她。这一年来蓝以菱她对着齐磊各种讨好的事都做了,讨好的话都说了,可齐磊仍旧对她爱理不理,她觉得自己活的一点都不像自己了,又小心,又卑微。

    蓝以菱站在齐磊身边又说了两句,可仍然没回答复,这积压了许久的委屈和生气,不知怎么的今日全都上来了,她将齐磊在看的书一把扯过,然后丢出了窗外,“齐磊,我究竟是哪里得罪你了,让你这么不待见我?”

    齐磊回过头看了她一眼,那眼神瞬间把蓝以菱冻在了原地,那眼神里面带着不屑、冷漠和嘲讽,她都看到了。齐磊缓缓地开口,“我为什么讨厌你,你不知道吗?”

    “我……我怎么知道,如果你是因为找不到姐姐,那……”,

    “那天晚上,你在的,你听到了不是吗”,他勾起嘴角,讥讽的说道,“装不知情吗,你当然可以继续装,我那日没有拆穿你,今日也不会”。

    蓝以菱一下子楞在原地,她本来只是想假装当个无辜的不知情者,借此蒙混过关,可是这些小伎俩,原来早已经被齐磊识破。她突然觉得,这一年的相处,她拼命的讨好,她的所有伪装,都让她像个跳梁小丑一般。

    齐磊不再看她,淡淡地说道,“最后只有以蕊一个人是不知情的,她现在究竟在哪里,不知是否还安好?”

    “可就算……”,蓝以菱为自己辩解道,“可就算我知道了,我也什么都不能做啊”。

    “是啊,夏以菱,你多无辜啊,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假装清清白白,最后让自己的姐姐就这样不明不白的被送走”。

    他站了起身,凑到蓝以菱跟前,“夏以菱,不知道午夜梦回时分,你会不会做梦梦起,那日你姐姐被送走时候的笑容呢?你会不会内疚到无法入睡呢?在你享受这这一切平静的生活的时候你有没有想过你的姐姐说不定在哪受苦呢?”。

    突然被唤回旧名的蓝以菱吓得摔在了地上,不是因为他的话而害怕,而是她被直直的戳中了心事,她一直骗自己说不定父亲和姐姐过得安好,可她心中清楚,他们肯定过得不好否则也不会这样音信全无,患得患失的时候,她总会梦到夏以蕊的笑,然后以蕊掐着她脖子责怪她为什么要丢下她,但最痛心的不是这样的场景,而是梦醒时候,她都会想起那一日齐磊的声音。

    “为什么是以菱”。

    齐磊没再说话,从架子上随意取下了一本书,坐在书桌前重新翻了起来,没有理会倒在地上的以菱。内疚自责痛苦,这些年假装无事发生的事情一下子涌上了心头,一直想假装无视存在齐磊的这般冷漠,可如今他却毫不留情的撕裂了蓝以菱掩盖的伤口,她再也无法承受这些,一言未发的离开了房间。

六十七、言和

    身后的门开了又立马关上了,屋内重新归于安静,齐磊抬眼便从窗子那看到蓝以菱离开了家。他翻了几页手上的书,突然像是有些烦躁一把将书合上了。这本书他已经看过很多次了,他有些不明白刚刚自己怎么会拿了这本出来呢?

    他揉了揉眉心,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刚刚着实一下子被以菱激的,将心中一直压抑着的火气都发泄出来了,连书拿错了自己都没发现。齐磊觉得有些头疼,其实他心里明白,当年留下来的是以菱,不是以蕊的这件事,着实是和以菱不能扯上一点关系的。她什么都没有做,只是服从了夏杰的安排,她除了知道这件事以外,没有插手任何的事,也没有改变任何的结果。想必若是送走的是以菱自己,她也是不会反对。

    他是生气,但他气的更多的是自己,气自己明明知道这件事却无法改变它,气自己弱小还没有能力可以留下以蕊,保护以蕊。现在,更是气自己,因为自己的情绪,因为自己无法承受的自责,无法控制的脾气,而肆意将怒火发泄在以菱身上。

    他心中明白,以菱又何尝不是这件事中的一个受害者呢?这一年来,她对自己和对爹娘的关心和小心,他都是看在眼里的的,无论是对待自己还是自己的父母,她都是讨好和小心翼翼的。从前的她天不怕地不怕的,但自从来了齐家,她收了自己的顽劣成性,收了自己的小性子,努力的讨好周围人。寄人篱下,想必她心中也是不自由的。

    其实这一年,他有很多时候都会被她的关心给感动,被她的隐忍所难过。但是每每想起以蕊,自责和痛苦,让他从来都不敢去接受这份讨好,接受这份相处。

    齐磊走出屋子,捡起那本被以菱丢出去的书,擦拭干净便回到屋内继续读。等到母亲敲门喊他出来吃饭的时候,他才回过神来,已经黄昏了,而手中的书,自捡回来之后却只翻了两页,他揉了揉眼睛,将书随意合上便丢在书桌上。

    “齐磊,以菱去哪了知道吗”,被母亲的话问的有些发愣,她还没回来?!搬到齐家后以菱为了塑造一个好形象,绝对不会在没和自己父母说的情况往外跑,即使出门了也绝对不会在黄昏都不归来。可现在……,到底是自己说话重了些,齐磊没有应母亲的话,推开了门出去寻蓝以菱。

    可他根本不知道以菱会去哪,在这个新的地方,虽然以菱经常约他出来玩,可他从未跟她一起出来过,每次都用各种理由拒绝,只有以菱一直在坚持。依着一些印象,去了几个以菱之前一直有提及过的地方,也问了一些路人,但都说没有见过她,天色已经完全黑了,这么晚了她究竟跑哪去了?

    正当他准备突然再去别的地方寻的时候,突然想起不久前以菱一直和他提过的一个地方。

    “齐磊哥哥,今日天气不错,我们一起出去走走吧”

    “齐磊哥哥你别不理我啊,那是我在山上偶然找到的地方,比我们第一次出去玩的那座山,更好看,花也更多”。他记得那个时候,他听到了以菱这句话,突然想起了和初见以蕊的那个场面,所以出了神,最后以菱好像也是沮丧的离开了房间。

    这丫头,不会大晚上往山上跑了吧?顾不得想她还有可能去什么地方了,若是在山上这大晚上的太危险了。他赶忙往山上跑去,但山路难行,天色已黑根本看不清楚,走到一半齐磊才意识到应该带盏灯笼的,可如今担心害怕以菱一个人在山上,也不能转身取了再来,他只能小心翼翼摸索着上山。

    他没来过这座山,自然有些路不好上,齐磊有些后悔为什么以菱上次和他说的时候他不听下呢?说不定如今就不会走错这么多路了。等到走到山顶的时候已经根本看不到路了,他小心的前行,无意中不小心踩到了根树枝,树枝断裂的声音在这安静的氛围中异常明显。

    “谁”一声试探的声音紧张的响起,齐磊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然后才说到,“既然这么害怕,还敢大晚上一个人跑过来?”,他走到了以菱身边,然后随意的坐了下来。

    以菱对着突如其来的变故有些紧张,她本来打算自己哭够了就回去,结果一下子发现这么晚了,山路难行,怕出点什么意外,才一直纠结要不要冒险下去,她根本没有想过,齐磊会来寻她,“齐伯伯让你来找我的?”

    “我自己来找的”

    “什……么”

    “抱歉,以菱”,他突然道歉。

    以菱也知晓他说的是什么,刚刚那些委屈不甘,好像一下子被熨的服服帖帖,她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摇摇头,“没关系的”。两人都不再说话。

    以菱之前一直和齐磊来这山上,是觉得这山上的夕阳格外好看,特别像他们第一次见的那般。可如今,因缘际会的没能看到夕阳,却看到了这片星空,更没有想到的是他们居然能这样心平气和的坐下来,这已经足够让人开心的了。

    “以前的事,是我错了,其实以蕊的事,一点都不能怪你,是我态度不好,你能原谅我吗?”

    以菱点了点头,然后齐磊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了个小玉佩,凑近以菱将它戴到以菱的脖子上,“从今天起我会好好当一个哥哥去保护你,等我们长大后,我们再一起去找以蕊吧”。

    心里刚刚扬起来的那些小心思,瞬间好像被打回原点,但她还是假装开心的说道,“好,我们长大后,一起去找以蕊,齐磊哥哥”。齐磊点点头,然后扶起以菱,牵着以菱的手小心的下了山。

    回到家里的时候齐家父母急的不得了,齐庄质问他俩哪去了,以菱正准备回答,“我骗了以菱去山上说要带她去看夕阳,结果自己忘了,把她一个人落在山上了”,他拉了拉以菱,示意她不要说话。

    这可不比小时候挨挨手板这么简单,齐父一向严格,以为又是齐磊在故意欺负以菱,取了根木棍,让齐磊跪在地上,齐磊重重的挨十几棍,齐父才让他离开。

    她自小野蛮贯了,虽说偶尔也有姐姐护住,但该受的责罚还是躲不掉,当她以为全世界只剩下她一个人的时候,却再次出来了一个人替她将所有的罪责,都背到了自己身上。

    那个时候她就知道了,自己那些不甘委屈,不是源于他对姐姐的重视,归根结底,是自己动了,不改动的心思啊。

六十八、生辰

    而裴云依这边,之后的时间,她仍然维持着之前的日子,只是多了和裴云飞学习功夫的这一件事。但她心态已不复如初,对倚云阁也有了些排斥感,她终于清楚地晓得了,她不过是件随时可弃的工具,如今自己所能获得的一切优待,皆是因为她是一只被圈养起的金丝雀,生存死亡,全凭主人的高兴。她不属于这里,终有一天,她一定要离开这里。

    “发什么呆,剑拿稳了”,裴云飞见她出神,拿着树枝狠狠的在她手上一敲。虽说不过只是根普通的树枝,但裴云飞手上的力度确实不小的,这样打下去,顷刻间手臂便红了。

    裴云飞虽然有心不忍心,但也只是一瞬间,剑刃一线,刀剑无眼,她既然选择握住这把剑,自然是做好准备的,若此刻对她放松了,对她怜悯了,她日她所受的伤说不定是今日的十倍加在她身上。他可以对她心软,但别人不会。

    公子以后的安排他尚且未知,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能一直守在这个傻姑娘的身边,那如今,她既有心学功夫,那自然自己会的都要尽力教她,至少让她能有些自保能力吧。

    他对裴云依的教学没有一点松懈,裴云依也没有一点埋怨。

    就这样一直到了裴云依生辰的那天,八月初七,这是自离开家中她过的第二个生辰了,去年刚来到这里每天课业都重,她没放在心上,再加之也没有往年父亲妹妹的提醒,等记起来的时候也已经是三天后了。

    今年总算是记得了,应着过生辰的氛围,裴云依到底还是做了碗长寿面,放在那看着,但也没有动筷子。突然听到有人敲了门,她便起身去开,来的人居然是裴云飞。

    他倒是自在贯了,也没多问见裴云依开了门便直接进,想在桌上喝碗茶水,却见到裴云依还未动筷子的面条,有些奇怪地问道,“今日没吃饱?”

    裴云依楞了一下,点了点头但并未作答,“那怎么还不吃?”

    裴云依笑着说了声“有些烫,放凉了再吃吧”。

    裴云飞盯着她的脸突然不说话了,“怎么,我脸上有什么?”

    裴云飞摸了下下巴,像是在想什么,然后拍了拍裴云依的肩膀,“走,今日我带你出去走走”。

    “什……什么”,裴云依还没来得及问清楚,就被裴云飞拉着下楼。刚好和季红撞了个正着,“诶,云飞,你拉着云依去哪啊?先生马上就到了”。

    “今天逃个课,我带云依出去走走”。

    “先生都要到了,云依课业要是落下了,公子会责怪的”。

    “没事,等我们回来,让云依多学少睡会,就好了”。

    裴云依对着前面那个背影翻了个白眼,敢情多学的不是他。但是她也着实很久没有出去过了,因此也随着裴云飞一块走了。裴云飞拉着裴云依到街上,然后见她一动不动,将她往前一推,“走吧,去周围逛逛”。

    裴云依呆呆的回头看着他,“逛,怎么逛?”

    “就像你们姑娘家一样逛啊”,话说出口裴云飞就有些后悔了。裴云依心中冷笑,来这两年了,她从未被带着出过门,一直被困在倚云阁,日复一日的做着同样的事,学习琴棋书画还有学识,哪有被这样带出来过?

    只见裴云飞挠了挠头,像是有些不知所措的样子。突然一把拉着裴云依的手,就直接奔向最近的摊子。摊子上卖的是很多小玩意,“公子,来看看啊,我这东西可好了,这是公子家的妹妹吗,好生可爱啊,戴一个肯定更好看”。

    裴云飞点点头,但是裴云依有些懵,站在摊子前一动不动,“怎么不看看,不喜欢吗?”裴云飞有些奇怪的问道。

    不是,这究竟怎么回事,裴云依实在摸不着头脑,裴云飞真的在努力的带她走走?

    摊主也是个极其会做生意的人,取了几支发簪,然后将发簪别在了裴云依头上,“公子你看,姑娘戴着我这簪子是不是更好看了呢,若是戴这流苏的,显得姑娘更是温婉可人”。

    裴云飞赞同的点了点头,“是挺好看的”。

    然后那大娘又换了个明黄色的步摇,“姑娘生的白,若是戴着明黄色的,定是活泼可爱,若是戴着这只朱红色的花钿,定能艳压四方”。裴云飞像是认同大娘的话,点了点头。

    他弯了弯腰,将大娘递过来的一支簪子别在了裴云依的头上,“喜欢吗?”,裴云依到底还是没能反应过来,只是习惯性的点点头,裴云飞不知道为什么突然笑了,“那大娘,你刚刚给她戴的这些,我都要了,包起来吧”。

    “哎呦公子你真有眼光,你家妹妹好看,戴上我这里的东西会更好看的”。直到裴云飞掏出钱袋把钱付给了大娘,裴云依才回过神来,他是在给自己买东西?裴云飞选了几个好看的别在了裴云依的发间,然后拉着裴云依又换了一家。

    他约莫是也不懂逛这个字吧,居然真的就拉着裴云依,遇见铺子便进一间,遇见一个可以看的地方便停下来看一下,裴云依不知道说什么,裴云飞也不知晓她到底想要什么,就秉着一种,“云依好像没有这个”,“云依好像看多了这个两眼”就买了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

    以至于此刻的裴云依,一手拿着糖葫芦,一手拿着拨浪鼓,她也不知道自己多久没这样过了。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像是一下子回到了以前的时光,那段最无忧无虑的时光。裴云飞看着她呆呆傻傻的样子,突然意识到她也不过才15岁,正是少女天真烂漫的时候,可她却被关在了那倚云阁中,每天学着那些东西,说不定以后……以后……

    不知道为什么,想到了以后,他突然有些不敢继续想,裴云依摇了摇手中的拨浪鼓,拨浪鼓发出清脆的声音。印象之中,小时候以菱手上也有这么一个,可爹爹以为她不喜欢这种小孩子的东西,给她带的是书并不是拨浪鼓,可以菱丢三落四的,玩了没几天就不知道放哪了,到最后自己都没能碰上一碰,当时她觉得有些可惜的。

    裴云飞见她这模样,以为是喜欢,便继续带着她去挑一些好玩的小玩意,等到天色有些晚了,裴云飞才将裴云依送回了倚云阁房中,然后离开了。

六十九、心意

    等关上房门,裴云依才发现自己有些饿了,默默的叹了一口气,裴云飞这家伙,说带她出去走走,结果居然真的走了一天,吃食方面基本都是一边走一边随手准备些容易入口的吃。早上的面仍然放在桌上,出去的时候走得急也忘记叫人收了,只可惜现在面已经糊成一团了。裴云依拿筷子挑了下,发现根本没法吃了,心中觉得有些可惜,好好一碗面就这样浪费了。

    今日着实有些累了,她懒得自己动也懒得喊人进来收了,反正也放了那么久了,她准备先睡片刻晚些再收拾,脱了鞋子直接和衣躺在床上,迷迷糊糊的也不知道睡了多久,感觉好像有人叫她,睁开眼睛才听见裴云飞在门外喊她,这是又怎么了吗?

    “进来”,裴云依应了一声,裴云飞便推门而进,但来人手中居然提了个食盒,“今日这么晚了,你还打算让我吃什么?”,裴云依有些哭笑不得,她自然是以为裴云飞看她今天没有吃点什么东西,又拿着那种她不喜欢的东西来逼她吃了。裴云飞没有说话,只站在桌前掀开了食盒,裴云依看到有些热气冒出,然后他从盒中端出来一碗面。

    裴云依看到那碗面有些愣住,裴云飞将面放在桌上然后取了双筷子,又将那碗早已经不能吃的那碗面放到食盒去,将还楞在床上的裴云依拉了过去,“来,吃个面吧,吃完这碗长寿面,未来一年平平安安了”。

    她抬头看着裴云飞,以往锋利的眉眼此刻透过热气看去居然生出了半分温柔,“你……”,她有很多想问,但是一下子不知道从何问起。

    “今日不是你生辰吗,生辰就一定要吃长寿面的”,裴云飞说完便将筷子塞到裴云依手里,她扒拉了两口,发现面有点煮过头了,而且还有些咸,但是在疲劳一天后突然有些热热的食物入腹,心底深处长出了一种尘埃落定之感。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间就控制不住,眼泪直直的落了下来,连裴云依自己也不清楚为什么会落泪。

    但她极快反应,低头掩饰,裴云飞自然没瞧见,但见她一言不发,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是不是不好入口,我见厨房没人就只能自己动手了,若是实在吃不下,我去找季红给你重新做一碗”,说罢他便起身准备出去,裴云依用左手拉住他的袖子,但也没有说话,只是一直吃着面。

    裴云飞嘴角有些笑意,顺着她的气力坐在她旁边看着她吃,她一贯不爱吃面食但今日却将这碗味道不佳的面吃的差不多。裴云飞站了起来,裴云依以为他是要走了便走到门口送送他,谁知道裴云依刚准备把门关上便被抵住了门,裴云飞开口问道,“不跟我一起去看看?”

    “?”,裴云依没有说话,只是奇怪的看着裴云飞。

    “难得在季红手上讨了天空闲,走,我再带你去个地方”,说完便拉着裴云依出门。

    可白天着实走的路太多了,裴云依又长年不外出,但不想扫了裴云飞这一番心意,裴云依没有说累,也尽量让自己走的平稳不让裴云飞发现。可裴云飞毕竟是习武之人,这么明显若都还看不出,那只怕这些年的武功都是白学的。他蹲在了裴云依面前,背对着她,“干嘛?”裴云依有些惊讶,他不会是想背她吧?

    可事实如此,显然裴云飞就是这个想法,而且还没等裴云依反对,他就直接拉过裴云依的手将她背起来,突然间的失重让裴云依抱紧了他的脖子,“走,我带你去看夜景”。

    说是去看夜景,其实也只不过是跑到一个较高房子的屋檐上去罢了,裴云飞不知从哪里掏出两壶酒,裴云依以为是水便直接喝了,“咳……咳咳”,酒滑入喉咙,灼烧感一下子就蔓延开,呛得裴云依有些喘不过气。

    “慢点喝,别呛着了”,他一下一下轻轻地为她拍着背,动作有些粗鲁,但裴云依也没说,等良久后才顺了口气,他俩就安静的坐在屋檐上。

    “怎样云依,今日开心吗?”

    裴云依点点头,“这是我来到这里,最高兴的一天了”。

    裴云飞从身后掏出了个玉镯,然后像是特别随意的递到了裴云依面前,但是耳根子红了一块,裴云依有些惊讶,“你今日已经给我买了很多东西了,怎么又给我买个玉镯?”

    裴云依一边接过,一边准备往手上戴,以为这些和下午那些都是一起买的,自然就没太在意。

    “咳,那不一样,那些是公子留给你的银两买的,毕竟今日你生辰,我总要用自己的俸禄为你添置件礼物吧。可能都不如公子的礼物,你……别嫌弃”。

    准备戴上镯子的手突然停住,裴云依呆呆地抬头,“我还未问你,你……怎知,今日是我生辰?”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脑袋,“你一贯不爱吃面食,饿了也不愿吃,今日难得自己煮完面条,大概是长寿面吧,幸好没猜错,不然可就丢人了”,裴云依直直地看着他不说话,但眼中蕴含着很多情绪,复杂的裴云飞都有些看不懂。

    他只能躲着裴云依的视线,转移话题,“诶你怎么带到一半就不带了,卡住了吗,我来帮你戴吧”,然后笨拙的牵起裴云依的左手,小心翼翼地将镯子戴上后,在手腕处摩挲了一会,突然像是觉得有些不妥,又急急忙忙的松了手,扭过头去不再看裴云依。

    裴云依将手收了回来,嘴角带着点笑意,“好安静啊,今天的长安城”。

    “是啊”

    “真希望这样的日子可以永远继续下去,不用每天被压着看书练琴,可以喜欢的时候才弹弹琴,不喜欢就把琴丢到一边像这样玩上一整天”。

    裴云飞听到她这般话,伸手掐了掐裴云依的脸“你想的倒美,公子才不会容你这般放肆”。

    提起公子,裴云依脸上的笑便有些淡下来了,她此刻已不是那个年纪小的小姑娘了,自己的心意,她一向是晓得的。

    自那个山洞中,他为她包扎伤口,到现在的每日陪伴,和今日这一切,她知晓她内心的想法,她决定赌一赌试试看。

    她微微的眯起眼睛,让自己的笑意更明显,假装毫不在意地说道,“那你带我走,就好啦,只要你带我离开了这里,我们每一天都会过得很开心的”。

    裴云飞就坐在自己身边,她可以清楚的感觉到裴云飞一瞬间整个人都僵住了,他脸上闪过无数表情,有震惊,有欣喜,有纠结,有难过。最后的最后,所有的表情,都变回冷漠,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她见他眉头皱起,扭过头不再看自己,然后语气淡淡的说道,“别说傻话了,这话若是让公子听去了,定是要罚你的”。

    他……没听懂我的意思吗?裴云依心里有些奇怪,准备开口再说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是,我的意思是,你可以……”

    “很晚了”,裴云飞突然起身,“生辰也过完了,是时候该送你回去了,公子对你期待可是很大的”。他扶着裴云依稳稳下了屋檐,然后一言不发走在她前面。中间隔了个说远不远说近不近的距离。

    看着那个背影,裴云依心里是有些失望的,他应该是听懂了的,只是他

    不愿带自己走罢了,

    到底是妄想了啊。

    她用力咬了下下唇,没多说话,就安静地跟在裴云飞身后走着,出来的时候也没觉着风这么大,怎么这会,倒是有些冷了呢?

七十、躲避

    自那日起,裴云飞对她总是避而不见,也不再像以前一样,经常出现在楼里。这个时候,倒是可以用上那只小信鸽了,可她却没有找到合适的理由去联系裴云飞,也担心这只鸽子,当初带过来的时候还是那么瘦瘦小小的一只,被裴云依好吃好喝的养了那么久,已经肥了一圈。那么久没有飞出去的鸽子,还能记得去的路和回来的路吗?

    可那只小白鸽哪里听得懂裴云依说话,只是一直挥着翅膀看着裴云依,“你也想离开吗?”

    鸽子偏了偏脑袋,往裴云依的手心凑近了些,裴云依摸了摸它的毛,“可是,不能离开啊,无论是你,还是……”,她像是自嘲的笑了一下,并未继续说下去,便将鸽子重新塞回到笼子里。

    裴云飞让季红重新为裴云依请了个教功夫的人,但这个人由于季红是重金聘请的,虽然说是在倚云阁中,这师傅觉得出价高,而且发现要学的人是个小姑娘,以为只是要学些一点小功夫好看而已,自然教的裴云依也是小心翼翼的。还没一会功夫就问裴云依要不要歇息,教的也只是些花拳绣腿,中看不中用,更别提刀剑这些了。他怕伤了主顾,自然是带都没能带过来,跟别说让裴云依学了。裴云依这样学着,随说是空闲了,但却一点意义都没有,和裴云飞严格教学所学到的,自然是差了个十万八千里。

    裴云依着实是想认真学学功夫,但裴云飞已经不出现了,请来的师傅又没有认真教。她便用了些小钱,自己找了些小混混去街上给她买几本那种武功秘籍。可那时候裴云依还小,又怎会识的这些书是不是真的有用呢?只对着那种心法、拳脚一通瞎练。但都是自己偷偷摸摸练的,自然得等晚上无人的时候才翻出书来,本来就是极少时间的睡眠,如今变得更少了。

    季红见她脸色渐渐苍白,以为是课业太重,劝她多注重身体,裴云依也只是点头敷衍了事。裴云依按照书上所教,的确比起季红所请的师傅教的更有些成效,明显在拳脚上更快,她愈加勤学苦练。

    “裴姑娘,近日你的功夫可是越来越好了啊”,师傅在一旁看着,赞赏的说道。

    “多谢师傅夸奖“,裴云依收拳重新站好的时候,一瞬间有些看不清东西,大脑也有些意识不清,她也突然觉得这些日子的确是太多事情了,感觉身体有些累了,她盘算着今夜就歇息吧。

    早点……休息……

    眼前视线模糊,突然间脚下无力,直直地朝后倒去,身体像是不听使唤完全不受控制,却没有想象中摔到地上的疼痛,而只是靠进了一个结实的胸膛罢了。

    那一瞬间裴云依心快速的跳了起来,她虽然没有回头,但是却知道是谁。她抓着裴云飞的手臂,正准备起身,裴云飞却微微屈膝将她一把抱起。

    “裴云飞?!”,突然的失重感让裴云依吓了一跳。

    “别说话,休息”。他脸色有些难看,抱着裴云依的手有些用力过猛,急忙地朝着房中走去。

    “诶,公子,你要带姑娘……”

    “滚”,裴云飞只冷冷说了一个字,然后将裴云依带回房中,为裴云依沏了一杯茶水,一言不发地就坐在裴云依对面看着她,裴云飞的脸色比裴云依还难看。

    “怎……怎么了,这样看我,是我脸上有什么了吗”,她着实没有想到那么久没出现的人会就这样突然的出现。

    裴云飞突然伸手抓住了裴云依的手,然后在她脉搏处轻轻按着。裴云依赶忙抽手,但才学不久功夫的她怎么抵得过这个学武十多年的人呢,根本没能挣脱出来,反而另一只手也被压制住。

    只见裴云飞脸色越来越差,突然重重的拍了桌子,生气的说道,“季红给你请的是什么师傅,气息混乱,胡教一通,根本不顾你的内息,我去斩了他”。

    裴云依吓了一跳,赶忙拉着他不让他走,“回来回来,不是他的问题,只是我最近没休息好,才身体不适”。

    “你不用骗我,学武之人最忌心法乱学,你现在内息紊乱,绝不是休息不足的原因”。

    裴云飞这一番去,不出点事肯定不罢休的,裴云依着实不想无端给那位师傅惹点事,虽然他的确没教自己一些有用的东西,但是对自己却是也算好的了,生怕她磕着碰着。

    “云依,这种事心软不得,他今日这样误导你,他日也会去误导他人的,我不杀他,但总得给他个教训”。

    事到如今不得不坦白了,裴云依有些尴尬的开口,“不关他事,是我……是我自己琢磨的”。

    “你?”,裴云飞虽然有些怀疑,但还是退了回来,重新坐下,想听听裴云依说些什么。

    “我……季红姐姐请回来的师傅,把我当宝贝护着,根本没有教我一些有用的功夫,我就……我就自己买了些书,自己学”

    “书?拿来我看看”,裴云飞眉头皱了皱。

    裴云依只得挪到柜子边,抽了几本出来,然后紧张的放到裴云飞面前。

    裴云飞翻了两页,就丢在了一旁换了下一本,然后翻了几页又丢开,最后索性直接起身,走到裴云依放书的柜子边将裴云依藏着剩下没拿出来的书全拿出来都看了两眼,然后直接喊了个小丫头来,命她全部拿去烧掉,裴云依本想阻拦,但是看到裴云飞的神情,只好作罢。

    “你这看的是什么,胡说八道乱讲一通,,你越学心法只会越乱,学武并无捷径,皆是一朝一夕所养成的,你虽说可能觉得自己今日小有成效,但近日是不是发现运功的时候,会有些喘不过气”

    裴云依想了下,确有裴云飞说到这个情况,但她只当是自己休息不好才导致的,她点点头,然后低着头一言不发。等了很久都没再听到裴云飞的训斥,裴云依偷偷用余光看了下他,虽然说他们已经很久未见了,可再见他,他的生气到底是因为自己不爱惜自己身体,裴云依没办法置之不理。

    她走到裴云飞跟前,讨好似的为他重新斟了一杯茶水,“裴云飞,我其实只是想学功夫,但是师傅都怕我受伤没好好教我,我知道错了,我以后一定不再自己偷偷学,我正正经经再去找个师傅,认真一点学,你别生气了好吗”。

    裴云飞有些无奈的看着他,接过她手中的杯子将茶水喝完之后,叹了一口气才说道,“罢了,外面的人有几斤几两也不知,此事我也有错,说好是我教你的,但却……”

    裴云飞顿了顿才继续开口,“我之后继续教你,不过我没有那些人好说话,受得了吗”

    裴云依用力的点头,裴云飞被她这模样逗笑了,眼前的小姑娘活像只小兔子一眼,眼睛亮闪闪的,突然想起了什么,脸上的笑意又淡了下来,摸了摸裴云依的头说了句,“还有,要叫兄长,不要直呼我的名字”

    裴云依瞬间愣住,然后朝他勉力笑了笑,“好,我记得了,兄长……”

    他到底要划清那条线啊……

七十一、侍人

    转眼间又过了一年半,裴云依将季红要求所学的东西,都学的很精了。除了功夫,虽然仍然没有太大的长进,但至少身体素质有所提高,一些拳脚功夫也还是勉强可以,但到底难登大雅之堂。

    一日季红唤裴云依去她房间,她没多想便去了,结果看到的却是裴云飞也在,他站在窗前,看到自己来了也只是看了一眼,然后移开了视线,但这么久以来的相处,裴云依也还是可以清楚的感觉到裴云飞此刻的心情相当的差。

    “云依,坐吧”。她挪开了在裴云飞身上的视线,坐到了季红的对面。

    “云依,你来楼里,也差不多有三年了吧”。

    “嗯”,裴云依点点头,不知道为什么季红突然和她提起这些。

    “这几年我让你学的东西,你都学的很好,今后可以不用再跟着先生们学了,但你仍不可懈怠,每日都得自己再钻研下”。

    裴云依没有答话,她当然不会天真如初,不会以为他们是要给她放松下,她并没有答话,只是挑眉疑惑的看着季红。

    季红叹了口气,然后才开口,“公子……觉得是时候了,让你……让你……“。季红向来有话直说,绝不会像如今这般吞吞吐吐,抬眼看向裴云飞,他仍旧站在一旁,面色沉沉一言不发,这究竟怎么了。

    季红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像是做出什么重大决定,然后说了下去,“公子决定让你,在倚云阁开始学着招待客人”。

    脑中像是有什么突然炸开了一样,耳边有些嗡鸣声,她好像不能理解,又或者是不敢相信,季红口中所说的招待客人,是什么意思。

    裴云依脸色煞白的问道,“招待客人……是什么意思?”,季红低着头,没有说话。这神情验证了裴云依心中的那个猜想。

    “是像楼里的姐妹一样吗?”,裴云依的声音有些颤抖,不知道为什么,那年那位已经故去很久的王大人突然浮现在她脑海中,已经过了两年了,可每次想起来,她都恶心的想吐。她摇了摇头,然后转身想离开房间,但是裴云飞先行一步挡住了门。

    她低头看着那双黑色的靴子,然后才抬头看着他,克制住自己的颤抖,“你站在这里,也是要我去吗?”

    裴云飞眉头皱了一下,然后移开了视线,不看裴云依才回答道,“这是……公子的命令”

    她往后退了两步,险些摔倒,季红从身后扶了一下,“云依,公子是让你去招待,并不是让你委身他人,只是想让你学下如何控制男人的心,仅仅是这些技巧手段罢了,你不必如此紧张”。

    裴云依总算清楚了,那年领她回来,他们口中说日后之事,是什么了,她摇了摇头,讥讽地问道,“现在?那以后呢,那个人大费周章让我学这么多东西,现在又让我学这些,他想我以后做什么?”。她心中有一个想法,但她没有说出来,只是静静的看着眼前这季红的反应,季红脸上的犹疑、内疚没能躲过裴云依的眼睛。

    裴云依扭过身去看着裴云飞,然后拉着他的袖子,直直的看着他的眼睛,用唇语说了五个字。

    “你带我走吧”。

    上一次只是试探,只是看看他会不会回复自己的心意,可这一次,她当真想要和他,一起离开这里,一起远走高飞,一起去外面的世界。

    但他没有。

    裴云依明显感觉到裴云飞眼中有过一丝犹疑,但很快就转瞬即逝,然后裴云飞摸着裴云依的头像是安慰地说道,“云依,不用多想,公子自不会亏待你的”,他再一次,以那个人为原由,推开她了。

    裴云依松开了裴云飞的袖子,她脸上浮现出痛苦的神色,裴云飞有些不忍,但到底不能说些什么,这都是公子的决定,自己是不能有异议的,季红走到裴云依身侧拍了拍她的肩膀,“云依,好好学,只要你可以悟得其中技巧,便可将那些客人玩弄于股掌之中,你不会有事的,但若是……若是……我们也会护住你的,但主要还得靠着你”。

    季红说完便离开了房间,裴云飞也只是看了一眼裴云依呆呆站在那的背影,犹豫了很久,但最后也还是一言未发的跟着季红一块离开了。裴云依重新被送回到自己的房间,她静静地坐在镜子前,片刻后转身回到床上,从枕头底下取出了一把匕首。这把匕首是自礼部尚书那件事后,为了安心以及防止再出现这样的事,裴云依偷偷摸摸的藏了一把匕首在自己枕头下。

    她看着镜子自己姣好的容貌,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心中突然冒出了一个奇特的想法。

    “若是在这里划上两刀,是不是一切都会结束了,会不会我就自由了”

    她将匕首拔出鞘,然后将匕首贴在脸上,冰凉而又锋利的刀刃,裴云依清楚的感觉到,都不需要太用力,只需要手稍微挪动一下,顷刻间就会见血,脸上或许还会留下难看的疤痕吧。

    那么这一切,会不会就结束了呢?他们会不会放弃她这颗没用的棋子,重新放她离开倚云阁回到自由的地方呢?

    裴云依闭上眼睛,脑海里浮现出很多东西,小时候家中的院子,父亲的疼爱,和以菱还有齐磊哥哥一起去爬过的山,裴云飞为他小心的包扎,季红敲着她脑袋的关心。可这些所有美好的画面,突然间被一声仿佛来自地狱深处的声音全部惊扰破碎。

    那声音一直反反复复的在说,“裴云依,你逃不掉的”,那是陈尧渊的声音。

    裴云依吓得睁开了眼睛,手中的匕首掉落在地,她才发现自己冷汗湿透了后背。她大口大口的喘着气,但是心里那个声音一直没有停下来,只是一遍遍固执的说着,“裴云依你逃不掉的”。

    停下,快停下。裴云依强迫自己不去听那个声音,可越是挣扎,那个声音越明显,越是想忽略,便让她想起更多的事情。

    芳姐和小青她们的死,没有任何人过问,这件事裴云依并不意外,可意外的是礼部尚书在倚云阁中的离奇死亡,却无人来询问,这就非常奇怪了。裴云依对此事也曾经派人在外面打听过,但打听的结果无一例外都是说礼部尚书是在回府的路上,遭奸人暗杀,而杀人者已经入狱秋后问斩处置了。这件事,她自己、还有倚云阁全都撇清的干干净净,那时候她就知道,陈尧渊的身份一定不简单。

    那么,她哪里逃得掉呢?

    脸毁了还能为他所用,若不能为他所用,他自然就杀了、弃了,一如之前死的那些人一般。这一刀下去,毁的怕不是只有自己的脸,还有自己的命吧……

    裴云依放声大笑,笑声中却是满满的悲凉。身不由己,身不由己啊。

七十二、伺候

    后来她一个人静坐了半个时辰,听到有人敲响房门才回过一点神来,但她并没有起身,敲门声又响了两次,门便被推开了,入内的便是季红,她看了一眼裴云依,想说些宽慰的话,可最后都没说出。那些话该说的,她都已经说过了,剩下的只能靠裴云依自己去领会了,多说无用。

    “云依,待会让萍姐带你,她会给你打扮的”。

    裴云依并没有看她,只是呆滞地应了句,“把我装扮的漂漂亮亮,好能吸引客人是吧”。

    季红叹了口气,走到裴云依旁边,搂着她的肩膀说道,“我说过了,公子只让你学会以色侍人,以技诱人,并未让你失去清白之身,懂吗?”

    那以后呢?裴云依终究没能把这个问题问出来。

    见她不再反对的样子,季红给了个眼神给身后的女子。她向前走了两步,朝着裴云依款款施了一礼,“姑娘,我来为你梳妆吧”。

    萍姐走到裴云依身后,取了梳子为她梳发,裴云依一动不动,任她摆布,见她总算不闹了,季红安下心便离开了。萍姐神色淡淡,一边为裴云依梳头,一边开口说道,“云依姑娘不必这么沮丧,你在这楼中算是好的,这些年一直过的都是好生活,如今季红姐虽然派你出来了,但仍让我们多替你周旋着,也并没有让你用身子去侍奉人,姑娘应当知足了”。

    “好日子?”,裴云依冷笑道,“在你眼里,我在这里过的是好日子?”

    “姑娘这是身在福中不知福”,萍姐神色仍然浅浅淡淡,“依姑娘气质来说,怕也是家道中落吧。可姑娘细想,这两年来除了过得有些忙碌,但总体来说还算安静,哪里像我们,一进来就被逼着去侍奉人,被逼着去讨好人,若是惹了客人不高兴了,经常就挨打挨骂,也没有人来为我们出气。明明不喜欢做那些事,却为了生存不得不委曲求全”,裴云依看着镜中的萍姐,她平静的,不像是在说自己的事。

    萍姐清楚这楼里的规则,此前芳姐陷害了裴云依,却连带着相关的人一起,都在楼中消失了。她便知道应当是有位大人物在护着裴云依吧。

    “那你们如今,过得怎样?”

    “摸出点门路,知晓怎么讨人欢心,知晓怎么可以少挨点打骂,知晓怎么可以多招揽客人,多挣些钱,已是万幸了。”

    裴云依没有说话,只静静地被萍姐打扮着。

    “好了,姑娘你瞧瞧”,听到萍姐的话,裴云依抬头看着镜中的自己,但是却愣住了,镜中的是自己,却又不是很像,肤色稍微有些暗了,眉眼都稍加修饰,但不如以前好看。

    “姑娘天人之姿,这样去侍奉可是相当麻烦,季红姐交代了,稍微遮挡一下你的容颜,她交代了只让你学学如何侍奉人即可,所以云依姑娘,这就是我刚刚所说的,你当真是过得不错了”。萍姐语气极其平淡,没有任何一丝羡慕嫉妒,让人不禁将这些话都听了进去。这大概就是季红派她来的原因吧,裴云依心中冷笑了下。

    等到酉时楼中最热闹的时候,萍姐也稍微的打扮了一下自己,换了一件更是艳丽的衣服,然后将裴云依带到一间房的房门前,远远就听到里面传来歌舞声。裴云依一下子僵住,腿上像是负重般难以再前行一步。萍姐走到她身边,嘱咐地说道,“开了这扇门,你可不能是这个表情了,客人会不高兴的”。

    她也没有多在门外停留,推开门便冲着那个听着小曲喝着小酒的男子,甜甜的喊了声,“李大人”。然后萍姐便扭着腰走到了那位李大人身边,人还未坐下,手就轻轻搭在了李大人身上,轻轻浅浅的撩拨着他。

    “李大人好些日没来看我了,我还以为大人把我给忘了”,萍姐将头靠在李大人的肩上,像是埋怨的说道。

    裴云依有些惊讶,她刚刚也只是初次见萍姐,她脸上一直神色淡淡,看不出喜怒,说着自己的遭遇却如同在讲述别人故事的人,眨眼之间就变得温婉可人,千娇百媚,这两人当真是一个人吗?裴云依回想了一下萍姐刚刚说过的话,才终于意识到,这楼里的她们,确实不易,可自己并非想变成她们一样的人啊。

    李大人右手一把搂过萍姐,手在她腰上不轻不重的摸了一把,然后亲了萍姐一口,“美人儿,前些日不得空,今日得空不就来看看你吗?”

    他说完才留意到被萍姐带进屋内的裴云依,眉头微微一皱,“美人儿,一段时间不见,你就不知道我喜欢什么样的人了?从哪儿捡来这种货色”。在他眼里,压根就没把裴云依放在眼里,估摸着他如今怀中的萍姐,在他眼里也不过是个寻欢作乐的工具吧。

    裴云依隐隐有些怒意,但不敢轻举妄动,萍姐甜甜的娇嗔一声,“这不是怕伺候不周到嘛,今日便找来了个人和我一块来服侍你,大人你开心不开心啊”。萍姐一边说着,一边往李大人怀里钻。

    李大人大笑两声,“还是萍姐儿你最是贴心了”,然后看向裴云依,“既如此,还不快些过来伺候?”

    萍姐对她点了点头,季红想让裴云依学着伺候人,笼络人心,那这些自然要去做的,虽然心中百般不愿,但裴云依还是顺从的走到了李大人身前,但是下一步她应该做些什么她完全不知道,只能呆滞的站着。李大人看着像是如同木头一样的裴云依,脸上隐隐有些怒色,萍姐见状赶忙打圆场说道,“你给大人捶捶腿,大人这些天一定是忙坏了吧”。

    “还是萍儿你懂事”,他掐了一下萍姐的脸蛋。裴云依闻言只得蹲下,给那位李大人捶着腿,却有意的控制自己的身体,离了一些距离。裴云依没做过这些事,哪怕是对自家父亲也只是偶尔捶捶肩,自然不好掌控这力度,再者如今一番打扮后她也不是什么以往的美人胚子了,在李大人眼中,不过是个不会伺候人,长相一般还愁眉苦脸相的女子罢了。

七十三、忍耐

    “你没吃饭吗,会不会伺候人,不会就滚出去别在这里碍眼”。李大人忍无可忍,这倒霉相在这里是要做什么,存心给他添堵的吗,好像伺候他还委屈了这女子一般,是哪里来的黄毛小丫头杵在这里惹他生气?

    “哎呦,你力气太小了,和你说了那么多次都听不懂,要多用些力,还有不要老是板着一张脸,好像谁欠了你钱似的,笨死了真的是”。萍姐佯装生气的指点了下裴云依。

    裴云依咬了咬牙,压抑住自己,心中反复告诉自己不要发火,然后手上加大了些力度,一下一下的锤着。勉强的想要挤出一点笑容,但尝试了几次都是皮笑肉不笑,裴云依估摸着自己此刻的模样应该难看的很,索性也不勉强了,将头低的低了一点,看不见表情总可以了吧。

    锤着锤着她有些出神了,突然想起三翻四次躲开自己目光的裴云飞,心里有些失落感,一下子没控制住力气,也没有听见萍姐小声喊她,待回过神来的时候终于听到萍姐小声的唤她,正准备抬头看她,还没抬得个彻底,突然就被李大人抬脚朝着自己的肩膀狠狠的踹上了一脚,嘴里还骂道,“这么大力气,想杀了我吗,滚出去”。他眉头紧皱,显然是生气了。

    萍姐走到裴云依身侧扶起裴云依,然后用手指戳了戳裴云依脑袋,“锤个腿都惹大人生气,你净给我添乱。去,给大人送些葡萄去,再惹大人生气当心我让季红姐赶你出去”。萍姐将云依按到李大人身边坐着,然后自己蹲了下来,胳膊紧紧贴着李大人的腿,一下又一下,时而轻时而重的给李大人捶着腿,眼神里全是撩拨之意,仿若眼前这个人,真的是他爱慕的许久的男子一般。

    裴云依刚刚被踹了一脚,肩膀上仍然有些隐隐作痛。但还是听话的取了一盘葡萄来,然后恭恭敬敬的递到了李大人面前。“云依”,她听到萍姐又小声的喊了她一声,可看过去萍姐也只是向她眨眼,像是在暗示什么。可惜裴云依一点都没看懂萍姐想暗示什么,只是认真的猜想萍姐想说什么,因此完全忽略了旁边李大人的表情。

    “李……”,察觉李大人又要动怒,萍姐想开口宽解下,谁知下一刻李大人一手将葡萄全部扫落地上,然后冲着裴云依抬手就是一巴掌.

    “滚出去,立马给我滚出去,萍儿你立马让季红给我把这个不会伺候人的给赶出去”。

    “李大人息怒,当心气坏身子,她还小还不知道怎么照顾人”,然后扭头看向裴云依,带着些怒意说道,“你先出去,大人看见你就来气,晚些再好好教训你”。此事已经无法再进行下去了,萍姐给了裴云依个眼神示意裴云依先离开,离开之前裴云依看到萍姐将葡萄一颗颗小心的剥好皮,然后亲手喂到李大人嘴边。

    是方法错了啊……

    她已经不是第一次被打耳光了,也早就做好更坏的准备了,脸上没有什么特别的神情,只除了肩膀上时而传来的阵痛会让她微微蹙眉。

    但这一切都没完,裴云依刚离开李大人的房间,发现门外竟站着一位姑娘,也是这楼里的人。她对裴云依施了一礼,“姑娘,季红姐让我带你去另一个房间,不过姑娘脸上有伤,我先帮姑娘遮挡下我们再去吧”。

    这样都不肯放过我吗?裴云依冷笑一声,“不必,反正也不过是张假皮囊”。

    她正准备绕开挡着的那女子,但那女子更快一步挡在身前,“姑娘这模样去怕是会冲撞了客人,受得苦头怕是会更多,姑娘还是随我走一趟吧”。

    又是这种看似关心实则命令的口气,裴云依冷冷回道,“你可真贴心,那就带路吧”,那女子一点都没有在意裴云依语气中的嘲讽,仍然是带着一些浅浅的笑容走在裴云依前方带路。

    待裴云依再次被重新打扮了下,那女子随后便将她带到另一个房间,刚打开房门扑鼻而来就是浓重的酒气,裴云依不满的皱了皱眉。

    “姑娘,在这里无论发生什么,绝不可以在客人面前皱眉”,那女子的声音在身边响起,但裴云依仍然没有什么变化。

    “姑娘,这样敷衍了事,怕是最后会被弃吧,一旦姑娘被弃了,什么后果,姑娘清楚”,裴云依震惊的看向她,但那姑娘神色如旧,她究竟还知道什么?

    “姑娘如今有我们护着,自可肆意妄为,免不了有我们担着,可若是姑娘自己一人,还能全身而退吗?”

    刚刚冒出来的那一丝侥幸,一下子被覆灭了。那女子也不如萍姐一般,裴云依仍然僵在原地的时候那女子已经抬腿迈进房中。

    “来……终于……呃……来人了”,看到有人进来了,一直坐在桌子前的男子摇摇晃晃的起身,也不知道究竟喝了多少,压根站不稳,直直地撞上了那女子,只见她被撞倒的往后退了两步,后腰直直地撞上了柜子,那声音听着应该是很疼的,但她仍然是原来的表情。

    “公子醉了,我扶公子去那边坐会吧”。

    那男子微微睁开眼睛,然后看到站在门边的裴云依,抬起胳膊对她招了招手,“你……嗝……你也过来”。

    那女子听到男子的话,仍然是一样的神色,并没有打算帮裴云依解围的样子,去留好像皆由裴云依决定。

    裴云依习惯性的皱了下眉头,突然想起刚刚那女子的话,思考了片刻却还是做出了决定,目前她还没能摆脱控制,还是见机行事吧。勉力挤出点笑容,让自己的脸色不太难看,然后顺从的走到那男子的身边,那男子便将手搭在了裴云依的肩膀上。

    裴云依的身子瞬间就僵住了,用尽了全身力气才逼迫自己不要甩开这只手。她低着头看着地面。

    “美……美人”,那公子突然亲了女子和裴云依一下,裴云依正准备发作之时衣角却被拉了一下,像是制止她一般。

    她到底忍下了,但是指尖微微颤抖。

七十四、暗处

    “美……美人儿,你叫……叫什么名字”,他含糊不清地问道。

    “公子唤我为岳阳即可”

    “那这位……这位美人儿呢”,那公子扭过头眯着眼睛看着裴云依。

    裴云依咬了下下嘴唇,然后开口只答了云依二字,便不再多说什么。

    “岳……岳阳儿,云依儿,好,我……嗝,记住了”

    那位公子哥搂过两人坐到桌前,斟了三杯酒,然后将酒递给了岳阳,岳阳点头示意便接过,递给裴云依的时候,裴云依却出现了一些犹疑,但还是伸手。可那位公子哥持酒的手却缩了回去,像是疑惑的问道,“云依儿不喜欢?”

    这人真的是醉了吗?裴云依心中第一个想法便是这个,她刚刚只出现了片刻犹疑,很快就恢复原来的神情,但居然没逃过这个酒鬼的眼睛?但为了掩饰,裴云依还是摇了摇头。

    “云依儿不喜欢……”,他扭过头没再看裴云依,像是自言自语的说道。裴云依正准备说些什么,只见那位公子突然起身,将刚刚为裴云依斟酒的杯子冲着门口的方向狠狠地丢了过去。“哐当”一声,杯子摔在了地上,碎成了无数片。

    “云依儿不喜欢这酒,换酒,来人啊,换酒”。那男子突然又吵又闹,全然不像刚刚喝的醉醺醺,连走路都走不稳的人,他动静闹得越来越大,颇有一种要出门挑事的架势,这个时候一直旁观的岳阳或许是看不下去了,开口说道,

    “云依不是不喜欢,只是公子,您看”,她一边说一边起身到了裴云依身边,挑开了裴云依脸侧的一缕头发,刚刚挡住的伤口一下子变得很是明显。

    “云依刚刚也是被一位客官敬了酒,结果酒杯没拿稳挨打了,公子给云依斟酒,怕是让她想起那一巴掌吧,所以才有些害怕吧”,听了岳阳的话,那公子立马就不闹了,表情像是特别心疼一般的重新坐回到裴云依身边,然后伸出手摸上裴云依的脸伤口处,岳阳适时的拍了一下裴云依的肩膀,示意她不要乱动。

    “云依儿挨打了?别怕别怕,我疼你都来不及,不会打你的”,轻轻摩挲了两下,裴云依却已经感觉到一阵恶寒。

    “来,我喂你,你别怕”,说罢他抬起手就将自己喝过的杯子往裴云依嘴边凑,裴云依扭了一下头却立刻被板正了,那男子喂得有些急,杯子磕到了裴云依的牙齿,而且与其说喂倒更像是在灌,根本没给裴云依吞咽的时间,一杯酒便直直地倒入裴云依的喉咙,喝不下的全都顺着嘴边滑到领口里面,喉咙是火辣辣的疼,衣领却湿的有些冷。

    那公子看着酒从裴云依的嘴角滑落到脖子,将头埋在裴云依的肩膀处深吸了一口气,“云依儿,你好像比酒更好喝”,裴云依推了那人两下却发现推不动,那公子的动作越来越大,裴云依求助的看向岳阳。

    岳阳无奈的叹了口气,然后放软了嗓子说道,“公子只记得给云依喂酒,把岳阳都给忘了”。那人总算是停住了动作,扶着桌子坐直,然后看向岳阳,岳阳嘴角带着一些笑意,托着下巴看着那位公子,这样侧着看过去有一种说不出的撩人。

    “对,还有岳阳儿”,说罢他重新斟了一杯酒,可刚送到嘴边岳阳便轻轻推了杯子一下。

    “公子可得喂的慢些,不然岳阳就要像云依那样呛得难受了”。那公子看了看云依,又看向岳阳,然后点点头。岳阳躺在他的怀里,喝着那男子递过来的酒,给了裴云依一个眼神,然后看了看门口,这是让她自己出去吗?

    裴云依赶忙起身向门口走,只听见背后传来那男子的声音,“云……云依儿生气了,去……去哪?”

    见那公子像是要起身去拦,岳阳适时的搂住了他的脖子,“公子,岳阳还想再喝一杯”。那公子看着裴云依离开的背影,又感觉到温香软玉在怀,一时间哪里还记得什么裴云依,魂早就丢的七七八八了,搂着岳阳又是给她重新喂了一杯酒,只是这次用的并不是酒杯。

    裴云依心有余悸,跑出屋外大口大口的喘着气,这么两次折腾,自己身上已经沾了非常重的酒味了,她只想回去赶紧换身衣裳,可刚刚岳阳那个眼神,分明是让她等着季红的安排,她倚在门框上,有些疲惫的闭上眼睛。

    再睁开眼睛的时候,隐约瞧见树上竟然有个人影,正准备开口喊人,突然发现,那身影居然有些像裴云飞。树影婆娑,她看得着实不清楚,可他一贯习惯在暗处,再者说能这般肆意站在倚云阁院子树上的,也怕只有他一个人吧。

    裴云依看了下他站的位置,再看看刚刚自己所在的两间屋子,巧的是,那两间屋子的窗,都是打开的,而裴云飞若是很早就在那个位置,那所有的一切他都应该是看得到的。裴云依嘴角微微勾起,却是嘲讽之意,心中猜想裴云飞应该都看到了吧,他这么听那个人的命令,又怎么会不早早的候场,防止自己出现意外落跑,好及时抓回来。难怪季红就这样随意派个人来看自己,原来,还有人在外面候着呢。

    一直看着,无动于衷……吗?

    裴云依嘴角的笑意越来越深,心里却越来越冷,她就直直的看着那棵树上的人,树上的人应该也是知道自己在看他的,可他却一动不动,裴云依自言自语的说了一句,

    “可惜啊,若是早知道有这样一位看客在看戏,我就表演的卖力些了,也不知道今日被我搞砸的这些事,会不会扫了这位看客的兴致“。

    这风吹得裴云依清醒的彻底,酒既已醒了,那也该回去了,不开始下一场戏,树上的看官怕也是等的无聊了吧。

    裴云依将头发理了下,然后毫不犹豫的转身回了屋内。

    好像只要裴云依下定决心,就没有什么她学不会的,从一开始的唯唯诺诺躲躲藏藏,在不过一周的时间内,她就可以持着一壶酒在那些寻欢作乐的人中游刃有余,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

    但裴云依无论在哪间屋子里,无论接待的是哪位客人,她都一定会把对着院子里的窗打开。

七十五、报复

    裴云依性子虽然清冷,但正是因为如此,若是浅浅的笑上一笑,虽然容颜稍加遮挡,但自身却有种说不出的吸引力,很是勾人。

    她晚上就持着酒,依照季红的安排,一间间房的走进去,时而弹弹曲,时而陪着喝上几杯,季红对外称云依是卖艺不卖身,但若是没有足够讨客人欢心的技巧,又有谁愿意光看一个只能表演不能碰的人呢,裴云依一向讨厌酒,但如今居然时时刻刻身上都是酒的味道,她夜晚陪着那些客人,一杯杯的喝,白日闲来无事,也酌上几杯,所幸她天生就酒量好,倒没出什么事。

    一日裴云飞午间在倚云阁待着,正巧遇上了给裴云依送饭的小丫头,也没多想便朝着那姑娘走了过去,告知她裴云依的饭自己来送即可,说罢便接过那姑娘手中的饭,可刚接过的那一瞬间,他突然有些不明白为什么自己要去送这个饭,后来思来想去,才意识到或许是内疚没有出手吧,想当面和裴云依聊下,却没有合适的理由,因此才找了这样一个拙劣的借口罢了。

    来到裴云依房门前敲了两下,过了很久屋内传出她的声音,裴云飞才推门进去。刚一迈进门裴云飞不自觉的皱了下眉头,已经是中午了,可屋里拉着帘子,黑漆漆一片,而且房间的酒味十分明显。

    裴云飞想将食盒放到桌上,结果没走两步却踢到了什么,这才发现地上还倒着几个空的酒坛子,这点声响在安静的屋内十分明显,隐约听到有些不满声,裴云飞往床的方向看去,显然宿醉的人,还未醒过来。

    裴云飞将房中的帘子掀开,又将窗户打开,好散一散屋内的酒味,又让床上的人知道这个时候是什么时辰,然后一把走到床前掀开床帘,“云依,你……”,可话还没说完,裴云飞耳根子一红,赶忙松了拉着帘子的手。

    裴云依仍然睡眼朦胧,她自然是知道来人是谁,可她实在懒得动弹,衣服也穿的歪歪扭扭的,大半个肩膀都露在外面。“云依,你起身先收拾下,我有些事情要和你说”。听着裴云飞的话,裴云依微微勾起嘴角,起身坐靠着床边,然后用右手挑开帘子,“兄长今日怎么有空来见我?”

    她的衣服仍然没有穿好,可听到裴云依那一声兄长,裴云飞突然发愣,也没再多强调让她把衣服穿好的这件事,裴云飞侧过身子一些,好让自己看不见裴云依。

    他知道裴云依的心思,可她是公子看中的人,他没法留住她,他一次次的推开裴云依,他也知道云依招待客人的时候一定要开着窗子,是在报复自己,不管这句兄长是不是出自真心,但至少她终于看清这关系,这应该是值得高兴的。可为什么自己的心情,却是那么纠结的呢?

    “云依,听闻你昨夜已经在季红要求的客官数量,又自己走多了几个房间”。

    “嗯?兄长知道的可真清楚”。裴云依笑着答道,可裴云飞知道这笑,并非出自真心。

    “你昨夜已经喝了很多酒了,不要再喝了”,裴云飞闻着房中散不开的酒味,知道她昨夜回房后定是又喝多了些。

    “兄长说的是”,裴云依像是乖巧的听着,可却起身走到桌前,又去取那没喝完的酒坛子。

    裴云飞伸手抓住裴云依的手,生气地质问道,“云依,你要这般自甘堕落吗?”。

    刚问出口裴云飞就愣住了,自己在说什么,裴云依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事情,嘴角的笑意又深了些,抽出被裴云飞拉住的手,轻轻转动了一下手腕,“兄长这话可是不妥,莫非兄长是对公子的安排有何不满?”

    裴云飞无法反驳,裴云依向裴云飞凑近了些,“我知兄长是担心我,让兄长挂念了实属是云依不妥”,裴云飞有片刻的出神,好像眼前的这个小丫头又回到几年前,做错事软着嗓子求自己原谅的时候。

    裴云依走到裴云飞跟前,然后突然靠近,在裴云飞喉结上亲了一下。裴云飞一把推开裴云依,力度一下子没控制住,裴云依连退了几步才站稳。

    “裴云依!”,裴云飞的声音几近失控,可以听的出来,他的生气应该是到了极点了。可裴云依只是整理了一下衣裙而已,然后偏头像是表示不解一样,“咦,我以为这样做所有男子都会消气的,原来兄长不喜欢啊”。

    然后对着裴云飞绽放了一个大大的笑容,“是我莽撞了,下次换个更好的法子再哄兄长高兴就是了,兄长莫生气了”,她说的是那样的天然无害,这样看过去真的就像是个普通做错事的孩子罢了,可认真瞧去,她的眼睛深处分明是带着些嘲讽,他在报复自己啊。心脏跳得极其快,裴云飞没多说一句话,转身就离开了房中。

    裴云依并没有受到影响,将房门带上后,掀开了食盒,将里面的食物取出,饿了一晚上很快就将食物吃得干净,脸上一直维持着那种让人看不透的笑容,很难判断,裴云依如今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离开的裴云飞经过倚云阁院子的时候,看到那棵以前教裴云依功夫累了的时候歇息的树,,明明才没过多久,为什么自己眼里的小姑娘,越长越陌生呢,她刚刚对自己是在做什么,是把自己当成和那些嫖客一样吗?

    他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刚刚那温软的触感似乎还能感觉到,一想起刚才的场景心脏便跳得很快,他烦躁的狠狠擦了脖子两下,逼迫自己重新冷静,那小丫头对待那些男子,都是这样的吗?她当真可以控制得住,可以每次都做到全身而退?

    他去找了季红,季红却相信裴云依可以把控好,他也去和公子谈过,可公子说裴云依若连这程度都无法控制住,以后何能成大事,无计可施,他只能自己更留意下裴云依,看她做事越来越出格,看她行为越来越过界。

    他多次明里私下的暗示裴云依,可她都是笑着答应,之后一切照常,她每次都脆生生的唤他兄长,可裴云飞只觉得,她每喊自己兄长一次,和这小丫头的距离,就变的更远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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魂元渡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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