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言情小说叶欣手札TXT下载叶欣手札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叶欣手札全文阅读

作者:清胥客     叶欣手札txt下载     叶欣手札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有谋 1

    红梅、初雪、明月、一亭、两人、煮茶、对望、四周静谧。

    若不是突然插入的异动,这个氛围是极为适合倾吐心声、畅谈人生的。

    只见皇上蹙眉,循声望去。我也跟着望过去,只见一人正被小德子等人拿下,正犹豫是否要带过来。见皇上点头后,他才敢领人往这边来。紧接着,春熙见状也跟了过来。

    “怎么回事?”皇上沉声问道。

    “启禀陛下,此人方才在里边儿鬼鬼祟祟不知道在做甚,奴才等人怕惊扰您和娘娘,便派人看守住了园子,没曾想这个混账东西竟想突袭溜走,奴才等人为防被他溜了,于是集体拿下了他。”小德子说话的时候从始至终都是低着头的,这么长一串话说下来竟也不带喘的。

    我看向这个被抓的人,竟是一身侍卫装扮。入了夜后宫就明令禁止侍卫进入后宫的,且看这人满面红光,一个想法在我脑中出现。我心中惊讶,偷偷望向皇上。显然他比我更清楚,夜间侍卫进入后宫意味着什么。

    一时,我心里倒有些心疼皇上了。这种事被自己亲自撞上,可真不是滋味。见他一直未再出声,我知道这热闹是与我无缘了。

    “陛下眼下有事处理,且天色已晚,臣妾告退。”说罢便拉了一旁春熙。

    这梅林附近并无宫妃的住所,想来两人是找了无人住的废弃宫殿。虽然心中好奇,但我也知道此时若传了出去,我定然免不了责。虽然暂时还未查明和那侍卫苟且的是宫女还是宫妃,但无论哪一种,那名侍卫的命必然保不住了。只是不知道这是第几次了。看着已经黑透了的天空,唉,怕是要变天了。

    果不出其然,次日宫中就开始不时有宫人搜查宫殿。

    对于这些人蛮横不讲理的搜查,许多嫔妃不知所以然,脾性好的还能和颜悦色让他们尽管搜查,碰上脾气不好的,这些宫人也只能硬着头皮上。

    此时慧和殿就吵翻了。我赶到的时候,德妃正拿着她那柄长枪指着内务府总管,而她的殿内挤满了宫人在翻箱倒柜。

    “谁给你的胆子来搜本宫的院子!”德妃冷笑道。

    内务府总管即便被长枪指着,眉头也不见眨一下,木着脸逐字逐句说着,“奴才也只是奉旨意办事,还望德妃娘娘谅解。”

    “那怎么不见你搜查皇后?”

    “奴才并未收到搜查皇后寝宫的旨意。”

    “哼!别让本宫知道哪个不老实的犯事不承认,这要是让我找到了,非剃了他的手脚筋不可!”愤恨撇这句话,德妃就不再看那木着脸的总管,眼不见为净。

    见我来了,她脸色缓了缓,将长枪撇下,“倒让你来看笑话了。”

    “不过是被搜宫,搜完也就完了,左右又不可能搜出什么东西,有什么好生气的。”

    “说的也是,你那也被搜查了吗?”

    “还未,不过想来也快了,”说罢,我对着那内务总管说道,“房公公,快些吧,这里完事就赶紧把我那处也搜查一遍,完了我们还需要整理好一会儿呢。”

    却见那房总管抬起头,看脑子坏了的人一样,“奴才也未接到搜查馨轩的旨意。”说罢,便回过头,“动作都放快点,莫要耽误了娘娘时间,也切莫放过任何角落。”

    得,瞧着挺俊朗一人,竟是个死脑筋。身旁的德妃仿佛嘟囔了一句什么,我没听清,“姐姐方才嘟囔什么呢?”

    德妃却一脸坏笑得冲着房总管方向大声说道,“我方才说啊,没想到这呆子倒是生了一副好皮囊。”说完却见那人一点反应也无。我顿时笑出了声,“还真是个呆子。”

    这房总管之前倒是见过几次,只是每次他都是低着头,报完皇上给的赏赐后便转头就走。要不是方才他看过来的一眼,还真不知道那宽大的帽檐下藏着的竟是这样一张脸。

有谋 2

    而就在我们在调侃房总管的同时,殿内的宫人们突然都停下了动作。然后出来一个宫人在房总管耳边说了句什么,就见两人一同往殿内走去。

    我心下惊疑,知道大概是找到什么了,低声问德妃,“你昨晚出去了?”

    德妃对我翻白眼,“那么冷的天,我当然是在寝宫内休息了,没事跑出去干嘛。”

    闻言,我便笑了,“也对,你素日都是不愿出去走动的,更遑论昨日还飘着大雪。”

    “那当然了。”不过,她也看见殿内似发生了什么,“发生了何事?”说罢,她便火急火燎往殿内走去。

    她这副样子在我看来,是她本性就是这样直来直去。可在旁人眼里,就是恼羞成怒。这不,那房主管看她的眼神都变了。

    “德妃娘娘得罪了。”说罢,就见他挥手,然后几名宫人作势就要上去拿人。

    德妃又岂是任人摆布的人?只见她瞪着那些人,“谁敢动本宫?”然后看着房主管,“呆子,怎么回事?”

    我也走到德妃身边,拦在她身前,“房总管这一言不合就要拿人,是不是应该给个解释?”我回头看向德妃,拍了拍她的手。

    房总管伸手从宫人手里接过一条腰带,高举着,“这便是理由”说完,便厉声道,“带走!”

    我连忙拦着,“慢着!”

    我看着房主管,“随便一条腰带便可作为罪证拿人吗?”我深知这条腰带必然有猫腻,但若不如此说,怕是永远也不会知道。德妃见这腰带,两眼发懵,“这什么啊?”

    似见我两人还不死心,房主管走到我们近前,把腰带放在我们眼前,“两位可看仔细了?”这是一条宫中侍卫佩戴的腰带,且腰带内侧绣着歪歪扭扭的“影”。我脑袋顿时一片空白,德妃闺名里就有一个影。

    而德妃此时也明白了,大喊道,“这不是本宫的,本宫从不碰绣花针!”

    “所以这上面的字绣得甚不入眼。”房总管一板一眼说着。

    见他还想把德妃带走,我脑子转得飞快。这定然是昨日和那名侍卫苟且的女子嫁祸给德妃的,可什么人会这么做且能做到呢?德妃武艺不差,不至于被人翻墙还不知,那就只能是她身边的人了。

    “房总管,在你带人走之前,可否让我和德妃娘娘说几句话?”

    房总管没说话,只是随意甩了个眼神——请便。

    “姐姐,你仔细想想,昨日你宫内可有宫女出去?”

    “昨日我睡得早,不过她们素来都是爱玩的,应该是出去过的。”

    “那近日可有谁行为举止比较怪异?或者近日时常晚归。”

    见我神色认真,德妃也静了下来,开始思索了起来。良久,摇了摇头。

    看来这是蓄谋已久的了,只是不知道究竟是谁竟有这般心思。眼下找不出可疑的人,又解脱不了德妃的罪名。毕竟房总管并没有说昨日的事,想来皇上定然是让宫人们闭嘴的了。难不成只能眼睁睁看着德妃被带走?

    就在我思索的时候,德妃兀自笑了,她笑着看着我说,“你也别一直皱眉头了,反正我是清白的,清者自清,真想总会大白的。”说完,她就对房总管正色道,“呆子,走吧,去哪?”

    房总管见她这样,却犹豫了。但也只是片刻,他有恢复了那张没有表情的面孔,“那便得罪了”然后沉声道,“带走!”

    我看着德妃这个样子,心中再明白不过,她不过是不愿再牵涉我进去罢了,“姐姐,我相信你是清白的,我也会证明你的清白,等我。”

    德妃闻言,笑中带泪看着我,“有你信我就够了。”

    “房总管!”他回头以眼神询问,“请和陛下说明情况,此时有疑,相信你也如此认为。”

    他点了点头后便回过头来,我对着他们的背影喊道,“多谢!”

    回头扫了一片狼藉的宫殿,慧和殿的宫人们俱都噤若寒蝉一般大气不敢出,每个人脸上都露出悲伤的情绪。看了一会儿,实在看不出端倪,“都把东西收拾好,你们主子回来要是看见你们这副样子,必然会更生气。”

    一个小宫女闻言,抹掉眼泪跑过来哭着,“馨嫔娘娘,我家主子和您最是要好,您可一定要救她啊,她是被冤枉的。”说完,又是眼泪在她脸上滂沱。

有谋 3

    入夜,月不见踪影。厚重的云把一切光亮掩去,宫灯亮起,似要将黑暗驱逐。可饶是如此,宫道上依旧是看不清前方的路,只能依着手中的提灯缓步前行。可见,在蓄势已久的黑暗面前,临时的明亮也仅是杯水车薪。

    德妃被带走后,我就一直在想着如何还她清白。若不是春熙提醒,我还未能反应过来此时最要紧的是稳住皇上,其他人都不重要,只有皇上相信德妃,真相水落石出只是早晚的事。

    是以,离开慧和殿后,我便马不停蹄回到了馨轩,然后将宫人分派下去,我亲自到小厨房准备晚膳。

    这还是我第一次独自在入夜后出馨轩,以往出来都是坐在车上,只是觉得路上耗费时间有点长。这次实打实靠脚力走到乾正殿,还是头一遭。我一手提着食盒,一手提着宫灯。若是其他时候,我定然不会让自己这般辛苦,如何也会带着小胜子。此时皇上必定十分震怒,如今西川依旧徘徊不退,后宫又发生这档子事,如何叫人心中好受。是以,我只能借着皇上对我的几分疼惜和那似有似无的情愫,为德妃少受点罪。

    这路着实远了些,七拐八绕的,幸好我向来记路的能力不错,不然还不知道何待菜凉透了能否到达乾正殿。路上倒也平静,除了有些冷和脚有些酸之外。就在我快走到腿发麻,手僵硬的时候,乾正殿那高大的身影总算是出现了。

    或许是这里宫灯数量更多的缘故,越是走近,视野越是明亮。从远处看过去,就像一个被光线勾勒出的神殿,神圣庄严,令人不敢侵犯。或许这便是所谓的帝王之气的,我想着。

    拾级而上,殿外站着的还是上次的公公,见我上来,他笑着问道我所来何事。

    “劳烦公公代为通传一声,馨轩馨嫔特为陛下准备了晚膳。”

    待进到殿内时,我只觉这里面静得厉害。坐在上面的人正头也不抬得批阅着奏章,他桌前的点心却丝毫未动。待我走到近前时,他依旧是埋着头,笔也未停,“来了,陪我说说话。”

    我将点心撤走,然后把食盒放在案上,从里面拿出晚膳,“臣妾方才听闻陛下今日滴水未尽,想来是这些点心不和陛下胃口。”说着,我走到另一侧,动手磨墨,“这些晚膳都是臣妾亲手做的,陛下且用点吧。”

    待将手里的奏折批阅完毕,皇上正想伸手接着取奏折,却瞥见了我的手。嗯,我站的位置恰好就是奏折堆放的地方。

    只见他收回手,转而抓住我的手,似不忍又夹带着埋怨,“怎这般不知爱惜自己。”

    他的手微微出汗,想来是握笔久了的缘故,是以还有了僵硬。我笑着,“若在寻常人家,臣妾便是陛下的内人,身为内人为自己的夫君下厨再亲手送至案前,这都只是份内之事,哪就像陛下说得那样娇贵了。”

    闻言,皇上握着我的手力道更大了些,但那力道稍纵即逝,像是怕伤着我一样。良久,他松开了手,转头看向案上的菜,“那我便不辜负我内人的良苦用心了。”

    见他终于肯用膳,我心头一松,正要过去为他布菜,脚上却传来针扎的感觉——好吧,走太久骤然站着不动,脚麻了。

    听见我这边的异样,他赶紧放下碗筷,蹲下身子紧张得看着我,“走过来的?”

    我点了点头,心想,不然怎么让你心疼呢。不过看他紧张的样子,我却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既为他的表现欣喜,也为他的担忧困惑。

    就在我心中疯狂臆想的时候,骤然身子一轻,却见他将我整个人横抱了起来,然后向偏殿的躺椅上走去。

    将我放下后,只见他屈膝将我的鞋褪去,双手在我腿上轻柔得按着。顿时,酥麻的感觉传至我的心头,一时我没忍住呻吟——不怪我,皇上的手劲过于到位。

    见我这个反应,他笑着,“就这么值得吗?”

    此言一出,我心里一咯噔,暗道糟了,被看穿了。内心慌乱如万马奔腾,面上却要保持冷静。“陛下此话该作何解?”

    “你那小心思我还看不出来吗?德妃给你什么好处了,居然让你心甘情愿把自己折磨成这样来讨好我。”皇上没有理会我的装傻,见我已经没事了,便又替我穿上了鞋。

    鞋子回到脚上,我立马起身跪下,“德妃姐姐没给臣妾好处,一切都是臣妾自愿的,若陛下想要怪罪,就怪罪臣妾吧,”然后抬起头看着皇上,“但是还请陛下明查,德妃姐姐是清白的。”

    “怎么?在你眼里,我就是那是非不分的昏庸之辈吗?”

    “臣妾并无此意。”

有谋 4

    “你起来吧。”

    “陛下此时心中定是恼了臣妾,臣妾不敢起。”

    “哦?”

    看着皇上望过来的眼神,我咽了咽口水,“臣妾并非不信陛下,而是臣妾深知兹事体大,更事关陛下的颜面,臣妾只是出于担心陛下的心才有方才言语上的冒失。”

    “你担心我?”

    被这没头没脑的一问,我下意识地点头。

    然后就见方才还是面脸阴霾,随时就会被狂风暴雨席卷的人霎时间一扫不快,整个人都明亮了起来。还体贴地笑着拉我起来。

    最后我做的晚膳还是浪费了,在路上耽误的时间本就很久,后端出来后又没有及时用膳,是以,等我们想起来的时候菜已经凉透了。

    没法,皇上还是叫来了小德子,让他去御膳房传话,准备晚膳。

    虽然辛苦做的晚膳没有派上用场,但此行的目的已经达成,皇上也说了,此时尚在查证,待最后查明后,才能放德妃回宫。而这段日子,只能委屈德妃了。只要皇上信了德妃是被贼赃的,也就不算辜负我又是下厨又是走路又是挨冻的。

    后来禁军首领进殿后,我便告辞了。不过回去的时候,皇上特意派了小德子命人护送我回到馨轩。

    会到馨轩,我却见到了意料之外的人。

    只见素来不与人交往的兰妃此时正坐在内间翻看着书卷。正是我用来打发时间看的游志。

    见我回来,她没有丝毫扭捏,淡定合上书卷,起身淡笑道,“本宫不请自来,馨嫔不介意吧?”

    “兰妃姐姐都不嫌弃馨轩简陋,妹妹又怎么会介意。”我说着便邀她坐下说话。

    她随手翻了翻游志,“没想到馨嫔竟喜欢看这类书。”

    “不过是这书里面图画多了些,打发时间也不觉得无聊,便多看了几眼。”

    待春熙上完点心茶水后,她便支开了她的婢女,我懂了她的意思,便也屏退了殿内的宫人。

    “本宫知道你此时一定很好奇我怎么来了,而且还是深夜造访。”

    “确实是有些好奇。”我并不否认。

    她端起茶水,抿了一口,“茶不错”,然后放下茶杯,“如今德妃进了慎刑司的事情已经在后宫内传遍了,且她所犯之事有损妇德,但你想救她出来。”

    “德妃是清白的。”

    “她是否清白,你说的不重要,本宫说的也不重要,只有陛下信亲口还她清白才行。”

    “可没找到真正和侍卫私通的人之前,这几乎不可能。”

    “所以,本宫过来了。”

    见我狐疑看着她,兰妃也不恼,“若非说人所托,本宫才懒得理这档子事。”然后就见她懒懒地支着脑袋,“想必你也想到了慧和殿内出了内鬼,但是你还不知那内鬼联络的是谁,为什么会背叛德妃,可对?”

    见她说得很有道理,我也认真了起来。

    “其实这奴才背叛主子,无非就那么几个理由。要么在原来的主子下面得不到重用,谋出路;要么原来的主子待她过于苛责,令她心生怨念;要么就是自己有把柄在那人手中,不得已而为之;要么就是本就心术不正,见异思迁。但德妃为人虽待他人常以冷面对之,待其亲属却是实在的,是以第一个可以排除;其次,后宫的宫人基本都是家世背景清楚的,是以若是家属被威胁,这不太可能,因此也可排除;那么剩下的亮两点其实可以视为一个意思。”我听得入神,却听她戛然而止,不解地看向她。却见她懒懒地抬起眼皮,扫了一眼见底了的茶杯——添茶。

    给她添完茶后,还未待她开口,我便说道,“其实这大概就是那位宫女叛变的缘由的。大抵不过是那名宫女一时不小心在某件事上出了纰漏,德妃本就是暴躁的脾性,便责罚了她。德妃虽然脾气不太好,却不是随意责罚下人的人,是以那位宫女定然犯了很严重的错误。本打算责罚完这件事也就过去了,德妃心中应该是这样的想法,却不想那名宫女却就此怀恨在心,而正在此时,有人上来找到她,许下重利,让她作为内鬼完成这场贼赃。”

    “是这样没错,不过你有一点却错了,那个背后的人在之前就已经找过她,不过被她拒绝了。”兰妃起身作势要走,我也起身。

    走到门前时,她回过身,“至于那背后之人,她下一个目标应该就是你。”说完,她就推门出去了。

有谋 5

    目送着兰妃离开馨轩后,我侧头看向不远处的灯火通明的慧和殿,和它的主人还在时一样安静。

    不对,慧和殿也不是一直安静的。我记得第一次从乾正殿回来的时候,慧和殿内似有动静,不过那时我和德妃尚不相熟,而且后来那动静灭了,我也就没有再放在心上了。此时想起来,那动静倒像是德妃的声音。思及此,我喊来春熙,“春熙,慧和殿你可有熟悉的宫人?”

    因为离得不远,是以两个宫殿的宫人私下也有来往,对此,我也没有什么意见,毕竟也没有什么大碍。后来我和德妃来往得密切后,两个宫的宫人走得更近了。

    “慧和宫中的阿双倒是和奴婢走得近,她是德妃娘娘身边的二等宫女。”

    原来这个阿双本来是德妃从将军府带来的丫鬟,当时除了她,还有一个阿喜。只不过后来阿喜升为了一等宫女。

    “你明日去打听一下,前几个月德妃娘娘可有责罚她宫中的下人。”

    说完,院子里骤然刮起了大风,把秋千的绳索吹得乱晃。宫灯也在摇摆不定,照得人的影子七零八乱。

    “主子快进屋吧,这怕是要下大雨了。”

    我却想起还未走多久的兰妃,她的住处离馨轩远,想来一时半会也到不了。便命小胜子带着伞跑过去,此时应该还来得及。

    果不其然,没多久风中就带着雨点,接着是瓢泼大雨倾覆而下。也不知道小胜子赶上了没有。

    屋外风雨飘摇,室内红烛高照,暖炉依旧烧着。看着火光,心中有些烦躁。

    “春熙”

    “主子”

    “带上两床厚棉被,再备上一盘点心还有一个手暖。”

    “主子这是要去看德妃娘娘吗?”

    “这雨下得这般大,我实在放心不下,还不知道那鬼地方是个什么样。”我捞起衣服往身上套。

    “主子,奴婢替你去吧,想来德妃娘娘见你冒雨前去,也会心有不安的。”

    “我得亲眼去看看,不知怎么的,我这心里头总是不安得很。”就在这时,恰好天边一道闪电将整个院子照得通亮,接着就是一阵轰鸣,甚为惊人。

    见状,春熙更是拦着不肯我去。见我坚持,春熙急道,“主子,你现在不像以前,你这样出去定然会染疾的。”

    我盯着她,“什么以前?”

    春熙眼神闪躲,“没什么,奴婢的意思是说你现在是妃嫔,身娇体贵。”

    “让开!”说罢,我便打算直接跨出门,却突然脑后一痛,接着就没有了意识。

    我醒过来的时候,外面还在下着大雨,甚至比之之前还要急。

    似乎听见了动静,门外传来宫女春秀的声音“主子可是醒了?”

    “进来吧。”

    春秀是母亲在进宫前调给我的丫鬟,虽不及春熙自小长大的情分,却也算是自家人,因此也只有她和春熙能进寝殿。

    “春熙还未回来?”

    “还没有,不过小胜子刚回来了。”说着,春秀伸手作势扶我起来。

    “让小胜子进来回话。”

    小胜子进来的时候身上还是湿的,看来确实是刚回来。

    “回主子,奴才赶去给兰妃娘娘送伞的时候,刚好下起了雨,于是奴才便将兰妃娘娘亲自送到后才折了回来。”

    “嗯,做得很好。”说完,却见小胜子还不走,“还有何事?”

    小胜子却看了一眼我身边站着的春秀,春秀见状就要退下,我拦住了,“无妨,说吧。”

    小胜子这才开口,“奴才回来之前,兰妃娘娘说看在主子雨里送伞的恩惠,她便再多嘴一句。”顿了下,小胜子接着说,“兰妃娘娘说,若是三日内还不能把德妃娘娘救出来,德妃娘娘怕就会凶多吉少。”

有谋 6

    直到午夜,春熙才回来。听见外面的动静,“春熙,进来。”

    “主子,你还未睡啊。”

    看春熙低着头,就像犯了错的孩子一样,一切都化为了无奈。

    “在外面逗留这么久,就是为了怕被我问?”说着,我把手暖递给她,“暖暖身子吧。”

    似乎见我没有责问她,春熙瞪着眼睛看着我,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发什么愣,快拿着。”我嗔道。

    春熙脑袋像拨浪鼓一样,“主子我不冷。”

    我叹了口气,“也对,你会武功,自会用内力抵御外寒。”说完,就把手暖收回手中。

    “奴婢这点功夫再主子面前根本就不算什么。”

    深吸了一口气,我认真看着春熙,“春熙,这次我不问你我以前的事了,我就问你,为什么你不肯告诉我,是谁让你这么做的?”

    春熙怕我怀疑她有异心,德妃娘娘这事就是被自家宫女坑害的,现在有这个想法也不奇怪,便急忙解释道,“春熙从来就主子您一个主子,不让我告诉您以前的事也是您自己下的命令。”说着怕我不信,她以某种我没见过却十分虔诚的姿势跪着。然后就见她把衣袖挽上去露出手腕处的一朵朱红的山茶花印。

    这花印看着十分亲切,一眼我便看得出来它的不寻常。春熙见我不解,解释道,“这就是主子您亲自下的禁令,若奴婢违背了当时的诺言,便会直接丧命。”说完,竟笑了,“主子,你看,这回信了吧,奴婢对你可是忠心不二的!”

    我却笑不出来,这过去有何秘密,竟要这般死守。我看着春熙,认真道,“我以前这么狠吗?”

    哪知春熙却喜滋滋地笑道,“什么狠不狠的,主子这是信任奴婢才对奴婢下禁令,很多人想要都没机会呢。”

    “我既然信你,为何还要给你下禁令?而且还是拿你的性命为要挟,你不怨我吗?”我实在不解,若是信任,便无保留,何须要这些外物还作为附带。

    春熙看了我很久,久到红烛流了许多泪。“主子,你真的变了。”说完,似乎觉得自己失言,“奴婢也不知道怎么和您解释,主子只需要知道,奴婢不会背叛主子,永远!”

    见我不说话,春熙便笑着开口,“主子不是担心德妃娘娘吗?奴婢去的时候,那边人并未刁难她,也知道皇上也只是暂时收押着。奴婢将东西交给她的时候,她让奴婢告告诉您,也要保重自己。”

    “她可好?”

    “奴婢瞧着,德妃娘娘气色倒是不错,想来是没吃苦头的。”

    “那就好,你也快去歇着吧,明日还有许多事要做呢。”

    “主子放宽心,德妃娘娘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没事的。”

    “春熙,明日请位太医给德妃娘娘号下脉。”

    “主子,那儿太医是进不去的。”

    兰妃的警诫犹如在耳,我实在不敢掉以轻心。德妃平日不和人打交道,也不存在得罪人一说,这背后之人这么做,究竟为的是什么?我脑子里突然想到了贤妃和燕嫔,但是转念一想又不对,她们不屑用这种龌蹉手段。如果我没记错的话,燕嫔倒是懂些医术,看来明日还是需要去见见她了。

    放下此事,又想起一事,兰妃所受何人之托?还有她说的下一个目标就是我,我只是个嫔位。嫔位,位份。难道?兰妃那句话并非是确有其事,而是在暗示我那个人的动机?

有谋 7

    燕嫔住的储毓殿在御花园的西侧,馨轩在整个后宫的最东角,是以去见燕嫔,我还需要穿过御花园。时辰尚早,后宫妃嫔每半个月才需到皇后那请安一次,因此本就养得慵懒的妃嫔们在这样的时候,基本都未出门。

    冬日下雨本就反常,更何况昨晚还有电闪雷鸣。本是惊蛰才有的气候,却无故提前了数月,事出反常必有妖。

    昨晚下了雨,但冬日气温又低,是以到处都是冰柱。路上倒是有宫人清扫,只是有些湿,却也不妨碍正常通行。

    穿过御花园的时间,却看见良妃正在那训人。我虽新奇往日最是平易近人不摆架子的良妃居然也有这般样子,但到底和我没有多大关系,打算行完礼后便径直穿过去。

    良妃看似心情确实不佳,对我敷衍两句后便回过头继续训道。

    “本宫和你说多少遍了,这花儿最是娇贵,虽能在冬日盛开,却是耐不住冬夜里的寒气的。之前瞧你是个懂事的,便将此事托付给你,可你看看,这才几天就成什么样子了!”说完,似还不解气。

    “前日你擅自跑梅林那去喝酒,将这些花撇下,我已是体谅你平日的辛苦,不便苛责于你,却不想,你竟是个得寸进尺的,昨晚又擅自离开。这花本就较弱,才经历一场大雪,还没缓过来又是一场暴风雨,别说是花了,换你这个大个儿人都受不了!”

    匆忙间,我回头看了一眼那跪在地上低着头一言不发的花匠,示意春秀先行去储毓殿和燕嫔说一声,我待会过去。春秀会意离去后,我便折了回去。

    走近一看,才看见良妃身前的几盆小花,虽已是残败不堪,却依旧可以看出它原本娇艳的大致模样,这种花向来都需要花大力气和时间培育,想来为了这个品种良妃没少费心思,也不怪她如此生气。

    见我回来,良妃撇了我一眼,语气不善道,“馨嫔有何事?”

    我没有理会她语气,只是顾自蹲下,伸手捻起一瓣脱落的花瓣,送至鼻尖轻嗅后,真心赞叹道,“这花可真美!”

    见我夸花儿,良妃满脸心疼,“这几株寒虞本宫可是等了三年,好不容易今年盼开花了,却都被这奴才给毁了!”说起那花匠来,良妃又是咬牙切齿。

    那花匠的身子也随之一颤。

    我仔细翻了翻,发现这寒虞虽然花瓣都被打得凄惨,根茎却是完好地扎在培土里,便出声道,“姐姐先别急着生气,这花还活着。”

    “你又不懂花,别瞎起哄了。”

    我也不恼,轻声说着,“你瞧,这些花的根茎可都还是好好的呢,妹妹我虽是不如姐姐懂如何培育花,却也知道根茎若还在,这株花便是还活着。”

    闻言,良妃也仔细观察这,“诶,还真是。方才本宫见它们惨状一时着急,却把这最基本的给忘了。”

    我连宽慰道,“姐姐这事关心则乱,说明你对这些花就像对自己的孩子一般。”

    良妃也笑了起来,“本宫倒是想起来了,那本书里倒是说了寒虞虽是不耐寒凉的品种,但若是开花之夜恰逢初雪,之后便再不畏惧严寒冽冬,几可媲美梅花,想来这便是绝处逢生了。”说完,就见她对我扯出一个极为灿烂的笑,“今日还真是感谢你,若不是你,这几株寒虞我就险些扔了,本宫想想赏你什么呢……”

    无巧不成书,我是因为那花匠初雪那日在梅林待着,或许碰见过那名侍卫,才插手此事的;本还在纠结如何留下这名花匠,却不想刚好送上来机会。

    “姐姐若是愿意,便将这花匠上赏赐给我吧。”我指着还跪在那的花匠说道。

    良妃却有些意外,“你确定?他这般惫懒的东西,就怕你要去没用,我本打算将他驱逐了的。”说完,又接着道,“你若是也喜欢花,我另再送你名厉害的花匠。”

    我摇了摇头,“姐姐怕是误会了,我那也没什么花好打理的,只是缺了个干杂活的,正好可以磨磨他这爱偷懒的性子。”

    思索片刻后,似乎也觉得在理,良妃笑着说道,“那便给你就是,你若是需要什么花,尽管和我说,我再派名花匠过去照料,也不费你时间。”

    看来良妃误以为我是喜欢花,却不好意思开口了。不过这个误会也没什么,便笑着承了。

    良妃见我点头,便走到那花匠面前,“小匣子,以后你的主子就是馨嫔,可听见了?”

    小匣子赶紧磕头,“奴才见过主子。”

    良妃走后,我便让小匣子起身。小匣子膝盖上已经湿透了,他抬头满眼感激地看着我,让我居然有些羞愧。为掩饰我的尴尬,我便让他先回馨轩等我回去再安排活,然后我便向着储毓殿的方向走去。

有谋 8

    许久未见燕嫔,她还是如初见时那般明媚。见我来了,便起身热情招待,仿佛往日嫌隙不在。

    “还以为妹妹再也不肯见我了呢。”

    她若对我冷脸我反倒有方式应对,但这般热情却叫我不知怎么招架了。我讪笑道,“姐姐不怪罪我才好。”

    “说什么怪罪不怪罪的,都是姐妹,说这些反倒生分了。”说着就将我请进寝殿内。

    储毓殿比馨轩要华丽许多,内间的布设就和燕嫔这个人一样,选用的都是活泼、明亮的色彩。我一走进去,那绣着仕女采莲图的屏风十分惹眼,见其上仕女千姿百媚,虽都做着同一件事却形态各异,每一个人的面部表情十分生动,令整个作品栩栩如生,就像她们就在眼皮底下进行着采莲的动作时,在相互交谈,十分热闹。

    “这幅屏风妹妹觉得如何?”见我驻足不动,燕嫔问道。

    “既有人间烟火气息,又有仙气脱尘飘逸,很好。”我中肯得给出建议。

    “妹妹自幼在相府长大,定是见过许多好东西的,这屏风能得妹妹一句很好,那也不枉我当初花大代价从贤妃姐姐那要过来了。”我没有反驳她,这屏风确实不错。

    说到这屏风,燕嫔似也来了兴致,“若要说屏风,还要输贵妃娘娘翊凝殿中的最好,我这宫中这幅便是出自贵妃娘娘之手,当时贤妃娘娘接收协力后宫事宜就是因为这幅屏风。”

    荣贵妃每年都要给贤妃一副刺绣屏风的事,我是知道的。之前还一直好奇究竟是多好的绣工才让贤妃甘心接过荣贵妃的差事,如今看到这个,倒是有些明白了。

    绕过屏风,燕嫔邀我坐下,不一会儿她身边的宫女便上了点心。

    “妹妹今日来找我,想来是遇上什么事了?”只剩下两人后,燕嫔没有拐弯抹角。

    “我确实有一事相求。”

    燕嫔放下手里的茶,大气得说道,“若我能帮的,自不会袖手旁观。”

    “此事怕是除了姐姐,没有第二人更合适。”

    见我说完,燕嫔倒也提起了兴致,“哦?”

    “不瞒姐姐,德妃现下在那种地方,就怕碰上不干净的东西染上病,但是当下她还是带罪之身,虽说尚未定罪,但要太医前去却是妄言;姐姐精通药理,妹妹便想劳烦姐姐能与我一同去探望下德妃。”我斟字酌句,尽量说得客气些。

    燕嫔有些迟疑,我便低声道,“是妹妹让姐姐为难了。”

    却见燕嫔眼光闪了下,然后面露难色,“实不相瞒,我那点本领全是瞎看书学的,若说是为人治病确实是比较困难。”

    我连忙摇头道,“无需治病,姐姐只需要陪我去看看德妃是否平安健康,若真染疾,我必定上报陛下派太医医治。”

    见状,燕嫔面色稍缓,却依旧迟迟不开口。

    我知道这是谈条件的时候了,这倒也没什么,尚在计划之内。

    “姐姐有何为难的尽管可以同我说,即便帮不上忙我也会想办法。”——你若是有什么想要的就提吧,我尽量满足你。

    收了脸色,燕嫔讪笑道,“其实也没什么,就是听闻陛下最近得了一本古医书,若我借来翻看后,帮助德妃的把握也就更足了些。”——我想见皇上,你帮我吧。

    这个条件却是出乎我意料,燕嫔现在虽恩宠不如之前,却也不至于需要其他人帮忙引见。虽然出乎医疗,但至少尚能接受,想来陛下应该也不会排斥见燕嫔。德妃只有三天时间,必须越快越好。

    见我点头,燕嫔笑了,“多谢妹妹成全我这点私心,也切莫笑我太过痴迷才好。”

    “姐姐这话就见外了,我可以理解姐姐对医术的痴迷。”说罢,我便起身,“既已谈妥,那妹妹便先去想办法从陛下那借来那卷医术,届时还望姐姐快快看完好让我归还回去,也好尽快去那里。”

    燕嫔也懒洋洋地起身,笑着回道,“妹妹无需担心。”

    “那妹妹便告辞了。”

有谋 9

    等从储毓殿出来的时候,后宫又开始了往日的忙碌。路上还遇上了中宫的宫女领着太医给皇后请平安脉。

    皇后自怀孕后就把管理后宫的事宜搁下了大半,自己专心在中宫养胎,是以这次德妃的事我也没想过去叨扰她。只是,若要还德妃清白,到时候还是少不得皇后出面。我本心却是不愿意麻烦人家的,但无奈我位份不够,虽有皇上恩宠家身,说话却是没什么重量的。

    算了,还是先把德妃救出来再说吧。

    回到馨轩,小匣子正低着头坐在门口,也不知在想什么,待我走到他跟前都没发觉。

    “为何不进去?”

    只见他身子抖了抖,然后抬头见是我,便行礼道,“奴才在等主子回来。”

    此时近距离看,才发现他眼下乌青,眼里泛着红血丝,我便好奇道,“昨晚没休息好?”

    “谢主子关系,无妨的。”见我进门,便也起身跟着进了馨轩。

    春熙已经在殿内等着我,见我回来便想开口说什么,不过看见我身后的小匣子后便压下了开口的想法,好奇地看着小匣子。

    我笑着看过去——稍安勿躁。

    进入寝殿,坐下后,我便对着小匣子说道,“咱俩便开诚布公吧,本宫也不和你说虚话,本宫救下你,你可知为何?”

    小匣子也不在乎春熙和春秀两人在,直接叩拜在地,“奴才只知道是主子救了奴才,便是做牛做马也是使得的。”

    “这些话且先不必说,我有一事想问你。”

    “主子请问,奴才知无不言。”

    “初雪那晚你一直在梅林?”

    “是”

    “那晚你可曾听见梅林有何异动?”

    小匣子露出深思,良久才道,“那晚若说动静的话,皇上似乎在那边和某位贵人赏雪了。”

    闻言,我不由有些尴尬,那晚可不就是我和皇上在那嘛,小匣子能听见动静也在理。无视了春熙揶揄的表情,我接着道,“那可还有其他动静?”

    小匣子没有马上回话,然后试探问道,“不知主子指的是何种?”

    “我听闻陛下在梅林抓走了一个侍卫。”

    小匣子恍然道,“奴才倒是想起来了,那晚我本想回去取酒,但却见梅林后的一个破败院子里传出烛光,不过当时奴才已经有些醉意,再加上这种事奴才早已司空见惯,便也没去细看。”

    本来在听小匣子说看见的时候燃起的希望,又被他亲手熄灭了。我心里有些失望,却也知道这也不怪小匣子,他只是个花匠,无权无势,遇上这种事明哲保身才是最明智的。

    “本宫知道了,春秀,带小匣子下去吧,告诉小胜子这是我给他找的帮手。”

    不过小匣子却迟迟未动。“还有何事?”

    却见小匣子从怀里掏出一方丝帕,“奴才这才想起来,当时奴才醒来后去那看了下,发现了这帕子。本想处理掉的,但后来因为一些事,给忘了。”

    春熙从小匣子手里接过帕子。我打眼看去,是个女子的帕子,想来便是那个宫女的了。

有谋 10

    待小匣子离开后,春熙对着帕子惊呼道,“主子,这帕子奴婢见过。”

    “当真?”

    春熙又仔细看了下后,“奴婢不会认错的,这就是阿喜的帕子。”然后指着帕子上面的那朵线条粗旷,几乎看不清形状的花说道,“这上面绣的是霸王花,宫中只有阿喜在用。”

    我却好奇了,“你不是一向不喜欢阿喜吗?怎知道这么清楚?”

    “奴婢也不是一开始就不喜欢她的,”说完她似乎有些伤心,“开始的时候,就属她和奴婢最投缘了。”

    我静静听着,不过春熙却似不打算接着说了。话锋一转,“所以那晚的果然是她。”

    我这才想起来,她还没说她从阿双那打听来的消息,“你从阿双那打听得怎么样了?”

    “阿双说,只有阿喜被德妃娘娘责罚过。”

    “阿喜是姐姐的贴身宫女,若是她,那将腰带藏于寝殿是很容易。可她既为贴身宫女,和姐姐感情应如同你与本宫一般,怎会做出这等事呢?”

    “主子,其实这事奴婢一早就该告诉你的。”说着,春熙低下了头,有些羞愧,“阿喜被罚的第二天是来找奴婢诉苦了的,她还在奴婢面前说德妃娘娘不理解她的一片苦心,说德妃娘娘信任她不如信任阿双。奴婢和她说,德妃娘娘既然提拔她为一等宫女便是出于信任。可她却不知为何,就是坚信德妃娘娘对她不信任,还说让她做贴身宫女不过是因为她长相不如阿喜,在德妃娘娘身边不会夺去她的光芒。”

    “你可知当时她所犯何事?”

    “好像是阿喜擅自替德妃娘娘给皇上送了一件睡袍,她说她就是想为德妃娘娘出气,说德妃娘娘明明贵为德妃,却时常要看其他妃嫔的脸色行事。”

    德妃看其他妃嫔脸色行事?我怎么不知道?闻言,我便哭笑不得,“她是不是脑子不太行?”

    春熙却摇头道,“不是的,她脑子里可清楚着呢。说是不想看德妃娘娘被人欺负,其实不过就是因为她被荣贵妃宫里的人下了面子而已。”

    “这又从何说起?”

    “阿双和阿喜虽都是自幼便和德妃娘娘一同长大,但两人性格却不一样。阿喜平日里说话轻声细语,就像怕惊扰了鸟儿一样,而且阿喜还喜欢刺绣;阿双却不一样,阿双就和德妃娘娘一样,喜欢那冰疙瘩,也不太会说话。也就是因为这样,开始的时候,奴婢才会更喜欢阿喜,她太温柔了,就和大姐姐一样,带着奴婢熟悉后宫,还和奴婢说有困难就找她。”

    “按你的意思,那位阿喜还是个心气儿极高的?但是待人接物却不错?”

    春熙点头。

    “本宫明白姐姐为何选她做贴身宫女了。”这要是我,也会这样选,这样一个人毛病虽然多,但有多年的情份在,且手段也不差,用起来能省许多事。

    “春熙,走,去慧和殿瞧瞧。”

    待见到阿喜后,原来就是那日哭诉着德妃冤枉的宫女。

    见我和春熙突然过来,阿喜带着宫人们过来行礼。“且起来吧。”说完我就对着春熙说道,“去把阿双一并带过来。”

    然后看着阿双笑道,“你就是阿喜?”

    “正是奴婢。”

    “随本宫进来吧,本宫要去探望德妃娘娘,你是她贴身宫女,想来是知道她的换洗衣物在哪的。”

有谋 11

    将阿双和阿喜两人带入德妃的寝殿后,春熙转身就把门反锁了起来。两人见状都有些错愕。

    不过那位阿喜却很快镇定了下来,只柔柔地向我问道,“不知馨嫔娘娘这是何意?”

    我没有理会她,将目光调向阿双。阿双似乎没想到我会看她,刚好撞上她看过来的视线。见状,阿双有些结巴,“馨……嫔娘……娘,为何……这,这,这么看……着……奴婢?”

    我反问道,“你这么紧张做什么?”

    春熙刚想出口的时候,我却看见阿喜侧身挡在阿双身前,“阿双不会讲话,一紧张就容易口吃,污浊了娘娘的耳,还望恕罪。”

    果真是个会说话的。抬眼示意春熙不要说话,我便接着向阿喜问道,“你不紧张?”

    这话就有些恶趣味了,但阿喜却不卑不亢回道,“娘娘素来和主子交好,不会为难奴婢等人。”

    “若是你犯错了呢?”

    “若奴婢犯错,自然当罚。但也需得等主子回来亲自罚。”说完,就见这柔柔弱弱的阿喜迎上了我的目光,满眼尽是倔强。

    “倒是个能言善辩的,怪不得姐姐提拔你。”说着,我扫了一眼阿喜身后的阿双。不知为何,看见阿双的第一眼,我就觉得或许她也简单不到哪去。但转念一想,这是德妃的事,自己也不好插手。现下还是把和侍卫私通的人不是德妃明证才是首要的。

    “谢娘娘夸赞”

    “本宫可不是在夸你。”我挑了挑眉,笑着。然后向春熙说道,“把那帕子拿出来吧。”

    听到帕子二字,我可以确认方才阿喜身子僵了片刻。哼,小样儿,和我斗。

    把帕子放在阿喜眼前,“可还熟悉?”

    阿喜张了张口,最后哑声道,“这正是奴婢遗失的帕子,只是不知为何会出现在娘娘那里。”

    “还不招认吗?”

    阿喜抬眼看向我,“招认何事?”

    “你干的好事!”我站了起来,走到她身边,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本宫且问你,初雪那晚你可曾去过梅林?”

    听到梅林,阿喜面色苍白。我正想收回视线,却瞥见阿双一直都低着头。此时还是先询问清楚阿喜再说其他的,“你已经告诉本宫答案了。”

    阿喜闻言,颓然坐了下去,仍是满眼倔强,“既然娘娘都知道了,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阿喜招认得过于爽快,我却觉得不太正常了。于是认真看着她,想从她脸上找出破绽,但失败了,她此时就像一个被戳破谎言,暴露在真相面前的孩子一样,面脸羞愧。

    还未待我说话,就见春熙上前,“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

    “我一直都是这样啊,只是以前你傻而已。”

    “你真是不可理喻!”

    在春熙和她交谈的时候,我一直在看她的面部表情。可就是因为毫无破绽,反而让我觉得就是最大的破绽。

    “那人允了你什么好处?”

    被冷不丁一问,阿喜愣了,“什么好处?”

    闻言,我笑了。倾身向前,看着她的双眼,“你这是在保护谁呢?”说着,我似有似无得瞟向她身后的阿双。

有谋 12

    事情已经往不可控制的方向发展了,虽然我恨不得立马就将阿双送到皇上面前,但我没有。因为她是慧和殿的宫人,若要处置也得德妃自己处置,是以我只让春熙看守着她。阿双有武功,且还不弱,若是让其他人看守,怕会出现纰漏。而且,春熙应该也有一肚子的问题想问阿双。

    当下还是需要想办法让皇上到储毓殿去。就算德妃出来了,怕此时身体也已经染上了不干净的东西。

    苦思冥想了许久,我心生一计。

    叫来春秀,让她去储毓殿提前知会一声,今晚皇上会过去,但要如何留住皇上就看燕嫔自己的本事了。

    说完,我又让小胜子去乾正殿和小德子说我今晚在储毓殿准备了晚膳,希望皇上能一起过去。想了想,觉得有些不妥,便去内间翻出一个鸳鸯佩,把其中一只让小胜子转交给小德子。不用过多言语,就这样正好,既不会显得矫揉刻意,又可以在被皇上识破后作为赔礼。

    然后便叫来小匣子,让他去内务府跑一趟,把晚膳需要的食材带过来。既然是邀请,晚膳就不能和以往一样随意,需要隆重些。是以,耗费的时间也会多许多。

    待将晚膳送去储毓殿后,我便带着春秀去探望德妃。只是路过慧和殿的时候却看见阿喜站在那。

    “娘娘可是要去探望主子?”

    我点头。

    “还请娘娘带上奴婢。”

    见我不说话,阿喜接着说道,“奴婢想亲自向主子请罪,就算被骂也无所谓,只是一直在这里等着,心有不安。”

    “那便一起走吧。”对于阿喜,我并无好感。一个奴才,不把主子放在第一位,已是不该。

    见我过来,看守的宫人也只是例行询问了几句后,便嘱咐不要耽误太久,然后就开门放行了。

    德妃在最里面,地上铺着稻草,好在昨晚送来了厚棉被,此时她正在空地上扎着马步。精神状态倒是很好,满面红光,丝毫不在意自己是阶下囚的身份。

    见到我,便收了架势。笑道,“妹妹来了”这语气,就像我是来串亲戚似的。

    对于她这种对其他事都漠不关心的心态,我有时候也挺羡慕的。但是,想到她怎么进来的,又觉得这样也不好。

    “还得多谢妹妹昨晚送来的东西。”

    “姐姐平安无事就好。”

    待我们走近,她才发现我身后的阿喜,便笑着说道,“阿喜可是宫中出了事?”

    我见阿喜眼神游离在周边的环境上,便接过德妃的话,“你这个主子都在这儿了,还能有什么事。”

    德妃笑道,“也是,瞧我这脑袋。”

    突然,阿喜噗通跪在了德妃身前,隔着牢笼,满脸歉疚和羞愧,嗓音带着哭腔,“主子,奴婢对不起你。”

    德妃见状大骇,“阿喜这是怎么了?怎么好端端得跪下了,这里可比不得咱宫中,阴冷潮湿的,饶是我习武多年也有些受不住,你素来娇弱,且别跪着了,快起来。”

    阿喜闻言情绪更是绷不住了,不一会儿,便是梨花带雨满眼通红,摇着头道,“奴婢不起。”

    见德妃还欲张嘴劝导,我插话,“姐姐且让她跪着吧,或许这样她能好受些。”

    德妃张了张嘴,仍是有些不明白。跪着的阿喜点了点头,“主子,就让奴婢跪着吧,奴婢有许多话想和你说。”

    “有话你先起来说啊!这跪出了病来,你又得难受许久。”

    见主仆二人一直纠结跪和不跪,我直接说道,“阿喜,你说吧。”

    “主子,对不起,都是奴婢害了你。”

有谋 13

    回馨轩的时候,外边已经挂起了宫灯。排排宫灯高悬。走到馨轩外面的时候,只觉得今日这里有些过分安静。

    和春秀对视了一眼,便向里面脉去。

    见我二人回来,小胜子连忙小跑过来,只是面色略带担忧,低声说道,“主子”

    我心有疑惑,“怎么了?”

    “皇上来了。”说着,眼界瞟向屋内。

    随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只见馨轩大门紧闭,但里面灯火通明。外面站着的是馨轩的宫人们,此时都屏气不敢说话。似乎听见这边的动静了,有几个胆子大些的还侧头偷看过来。

    心下奇怪,这个时候皇上不应该在储毓殿吗?燕嫔竟然没有留住皇上?

    收起惊疑,带着春秀两人往前走去。

    春秀上前敲门,不一会儿小德子便出来了,见是我,忙松了一口气。

    轻声道,“您可算来了,皇上已候您多时了。”说着还从帽檐下露出恨铁不成钢的眼神。

    屋里面就皇上一个人,此时正坐在我平日常坐的位置。手里拿着的是兰妃上次看的游志。似没听见我进来的声音,眼神还粘在书卷上,身子也一动不动,宛如被书卷吸去了灵魂一般,此时我视线内的只是一副躯体。

    走近了些,见他还不转头过来。我只好出声,“陛下”。

    仍旧是丝毫反应也没有。

    我便加大了些声音,“陛下”。

    依旧没有回头,甚至还好整以暇翻了页书。翻页时,还侧过头去,“哼”。

    好嘛,我算是了解了,这是恼了。恼我晚膳没有赴约?可我已经做了那么多好菜,那可是我费了大半天才做出来的呢。脑子里是这般想的,嘴里却不敢如此说。

    酝酿好情绪,我便摆出一副懊恼的样子,略带委屈,“陛下,臣妾知错了。”

    不过看皇上依旧不为所动的样子,想来是已经看穿了我从来都是知错就认,却从不悔改的性子了。看他一直背对着我的样子,我莫名得心里堵得慌,不知从何而来的失落感和无力感以及浓得抹不开的愧疚感交织在一起,就像各色线团缠绕,越扯越紧,越来越理不清,最后被无限放大。他这是真的生气了。这个信号在我脑中炸开。无数个可能纷至沓来,我开始慌张,开始难过。随着这些念头的风波席卷,一股怨念又浮出来。分明之前宠燕嫔的是他,如今却又要因为我诓他去见燕嫔恼我?不由得,各种情绪轮番上阵,他的背影也逐渐模糊,我从开始的憋着,到小声啜泣,到泪水决堤。

    我既为他这副模样伤心,又为自己止不住想要接近他而生气。

    直到他整个人将跪坐在地上的我抱住,我才敢放声痛哭。嘴里还含糊不清得碎碎念,“你就是个坏蛋!”“凭什么你就可以随便生气!”“坏蛋……”

    他抱着我的身体僵了片刻,复而我似乎听见了从他胸腔内发出了一声叹息。

    接着他把我的头从他怀里抱出来,此时他是蹲在地上的。

    我能感觉到他擦拭的温柔,也能透过满眶的泪水看见他脸上的无奈,那股莫名的情愫再次侵袭而来。

    他看着我的眼睛,轻声而温柔得,“欣儿”。

    我止住了哭声,只哽咽着,甚至还打出了嗝,就这样呆呆得看着他。

    他似乎眼里染了些许笑意,语气也多了丝愉悦,“这次我不与你计较了”

    可能是情绪还没褪去,我梗着脖子接茬,“你本就不应与我计较,那菜是我费了好些功夫才做出来的,还有燕嫔本也就是你自己瞩意的,你得了便宜便罢了,反过来还与我置气,这是哪儿来的理,就因为你是皇上,是这天下的君主吗?”

    说完我就有点后悔了,只是若是此时软下阵来,我也做不到,便强装镇定看着他。

    他却板着脸,严肃道,“欣儿,我现在告诉你,我心里瞩意的唯你一人尔。”然后直视我双眼,“莫要再有下次将我推与旁人了。”

    “你以为将你推给旁人我好受吗?”说着我翻了个白眼。

    话刚说完,我就愣了,我居然说出来了。却见他似乎有些震惊又有些欢喜,然后就见那欢喜在他眼里逐渐放大,接着溢出双目,在脸上漾出大笑,“欣儿,你可是在吃醋?”

    我躲过他那灼热的眼神,含糊道,“你方才可是说了只瞩意我一人?”

    “一言九鼎”

    “这可是你说的。”说着,我抬眼看向他,“来日你若食言,我便不再见你!”

有谋 14

    皇上最近政务繁忙,尤其是西川的事还没有解决,再加上这次突如袭来的暴雨让民间产生了恐慌。皇上和我也就说了个大概,但从他严肃的表情可以看出,事态已经相当严峻了。

    听到我说已经找到了和侍卫私通的宫女,皇上挑眉看向我,不过也未说什么。见了阿双审问了几句后便让小德子通知房主管过来提人,然后便离开了馨轩。

    房主管来提人的时候,还特意和我打了声招呼说德妃已经回到了慧和殿。

    从德妃被抓走,到被释放回来,也不过才两天不到的时间,我却觉得像是过了许久一样。如今她全须全尾回到慧和殿,我终于松了一口气。

    皇上刚走没多久,兰妃便来了。

    “听德妃已经出来了,想来你已经找到人了。”她还是和昨日一样,懒洋洋地,像没骨头似的。

    “嗯,只是有点奇怪。”

    “且说来听听?”

    “和侍卫私通的宫女是德妃身边的阿双,她自幼便和德妃长大,虽然生得好看,却和德妃一般,只爱舞刀弄枪,也不会柔弱那一套。据她招供是在年初便和那侍卫搭上了的。说来,她们也是有缘,那日侍卫执勤的时候,恰好遇见了偷偷在梅林附近舞剑的阿双,自此一见钟情。阿双从来都是不懂风花雪月的,却又处于春心萌动的年纪,骤然被如此爱慕,一时便守不住心。之后便时常在相遇之地幽会。两人倒也幸运,因为梅林许久没人过去,两人便也一直未被人发觉,若非陛下知道我喜爱红梅,初雪那日他们也不会被发现的。”起初我也以为两人是受了谁的蛊惑为了利益私通的,可听起来却完全不是,分明就是郎有情妾有意,若再过个几年,待阿双年满出工宫,倒也是一桩好姻缘。

    “那腰带又是怎么回事?”

    “那腰带上的字是阿双绣的,只是那个影并非德妃的字,还是那名侍卫在宫外的本名就单名一个影。至于为何会出现在德妃寝宫里,这就说来话长了。”我喝了杯茶润润喉。

    “起初阿双一直都是隐瞒得很好的,直到春选那几日。春选那段时间宫中本就繁忙,可阿双却因为忍不住思念情郎便跑出去私会,却不想阿喜自幼心思细腻,很快就察觉出了不对劲。只是碍于和阿双的感情,两人一直以来都是服侍德妃的,感情就和亲姐妹一般。是以,自己偷偷跟着阿双,然后便发现了这件事。阿双知道被阿喜发现后,便和侍卫一同跪在阿喜面前,求她不要告诉旁人,她们日后会谨慎。阿喜自然不会亲手毁了自己姐妹的幸福,但也知道这件事迟早会东窗事发,于是开始后续的动作,为的就是日后让人误会她对德妃心生怨念,于是栽赃给德妃。或许,她也没想到会这么快。初雪那晚,本来她们都以为那么大的雪梅林必定很安全,却不想陛下会带我过去赏雪。阿喜为人细心温柔,待人接物又特别有一套,是以馨轩很多小宫女都愿意和她走近,于是我走后没多久,她便得到了我去梅林的消息。得到消息后,她便去通知还在梅林的阿双两人,在过去的时候,她发现梅林后面废院子旁的小房子里还躺着一个人,以防万一,便故意在将阿双两人带走后留下了自己的帕子。只是,她没想到,那侍卫当晚就被抓了。”

    见我停了下来,兰妃眼睛瞟了眼茶壶——自己添茶吧。

    再次喝了杯茶,感觉舌头又灵活了些。

    “回到慧和殿的时候,阿双本打算除夕送的腰带此时却成了日后的罪证,阿喜便提议将腰带藏在德妃的寝殿内。她们都知道一般人不敢来翻,只要熬过几天,她们就可以出去销毁了。阿喜没想到当晚陛下没有搜查梅林附近,也没想到德妃的寝殿被搜了。”

    兰妃用帕子掩着嘴打哈欠,“两蠢货。”

    然后看着我,“幕后之人一丝头绪都没有吗?”

    我摇头。这所有的事情里面,都是阿喜在谋划着,可我肯定阿喜必定不知道那位幕后的人。不过,侍卫和阿双认识很可疑。

    “不过,你今日来就听我讲故事?”

    “自然不是,本宫只是受人之托来传句话。”

    见我狐疑,她似也想起了昨日高谈阔论了一堆没用的,便眼睛一横,“怎么?”

    我收回视线,继续喝茶,“你说。”

    “再过几日,那人会来见你,本宫来告诉你,只是让你好有个心理准备。”

有谋 15

    心里一直记着兰妃当时的警告,是以我第二日一早便让春秀去储毓殿喊来燕嫔给德妃把脉。虽然德妃出来了,可以唤来太医为其请脉,可我下意识还是想让燕嫔过来,总觉得这里面会有不好的事。

    “姐姐在那里这两日可曾见过什么其他的人?”

    “除了每日来送饭的宫人,就未曾见过其他人。”德妃今日的气色看起来更加好了,也许是终于出来了的缘故。不过,我心里就是不踏实,总觉得有点奇怪。

    “那姐姐可有不舒服的感觉?”

    “没有啊。”说完,德妃疑惑得看过来,“怎么了?”

    我摇了摇头,这种莫须有的感觉还是不要说出口的好,还是等燕嫔来了再说吧。

    终于,燕嫔的身影姗姗而来。

    对于昨晚的事情我也没多问,毕竟没能留住皇上是燕嫔自己的事情。是以,看向燕嫔,我也毫无愧疚。

    燕嫔上来见过德妃后,便转向我说,“昨日之事,多谢馨嫔妹妹。”

    闻言,我心下讶异,看来燕嫔已经达成了自己想要的目的了。一时还有些好奇究竟是何事,不过眼下也不便提,便迎向燕嫔说道,“那德妃姐姐的事就麻烦姐姐了。”说完,我便走到德妃身边,安抚她疑惑的眼神,“姐姐,让燕嫔姐姐给你把下脉。”

    “为何把脉?我又没病。”然后拉下我,和我咬耳朵,“你怎么又和她扯一起了。”

    “这次是我请她来给你看看的,我总觉得不太放心。”说着,我就拉着德妃和燕嫔坐下。

    德妃还想再说什么,被我拦住了。“麻烦姐姐给她瞧瞧。”

    燕嫔也不在意我和德妃的动作,笑着示意德妃露出手腕。随后便将手指搭上去。

    我仔细观察着燕嫔的表情,起初她还是散漫不在意得笑,不一会儿就逐渐严肃起来。见状,我心不由紧张了起来,德妃显然也发现了,此时正茫然得看向我。

    燕嫔收回手后,沉吟不语,良久才沉这声音慢慢地说道,“这脉象不正常。”说完,便盯着德妃的脸,这一眼看来面色大变,“中毒!”

    此言一出,整个慧和殿顿时静了下来,良久我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可有解药?”期颐地看向燕嫔,希望她点头。

    可我失望了——“此毒无解药,只能靠药养着。”说完,燕嫔继续问德妃,“你前几日是不是来月信了?”

    德妃此时还是满脸懵的,一时都没反应过来,听到燕嫔的问题,才想起来,“前夜进那里没多久就来了,起初我还奇怪为何这个月来得如此早,且量如此大呢。”

    “那就是了,此毒无名,是很久以前宫中女子用来争宠,专门用来针对宠妃的。起初只是月信提前,后会发现自己身体十分有活力,仿佛年轻了许多一般,只需两日,便可让人此生再无怀孕的可能;三日,便可让一个身强体壮的年轻女子丧命!”

    听到这里,我只觉心口冰凉。此前心中虽已有猜想,可我却不知道会是这个结果。究竟是何人,毁去一个人做母亲的权利不说,还要赶尽杀绝?

    燕嫔显然也很惊讶,“你这是得罪谁了?竟这么着急除去你?”

    德妃明显心情已经极差,可她此时的脸色还是红润有光泽,我不由想起了“回光返照”。看向燕嫔,“什么药可以控制?”

    “凡是大补元气的药皆可,但终究都是治标不治本,具体能拖多久我也不知道。此事,还是需要报给陛下那边,想来太医应该会有办法。”

    虽然是这么说,但是谁都能听出来燕嫔语气里的不自信。不过死马也要当活马医,当下我便让春熙把馨轩库房里的好药全都送来慧和殿,燕嫔见状也吩咐宫人回宫取来补药。

    对,还有陛下,我得去请陛下,这么想着,我便起身向外走去。

    “燕嫔姐姐,这里劳你多照看一下,我去请陛下过来,想来他一定会有办法救德妃姐姐的。”

    走之前,德妃依旧是呆呆得坐在那,看着那满面红光的脸上却散发着抑制不住的绝望,我只觉得心里扎得疼。

    慧和殿内依旧忙碌着,她们都不知道自己的主子此时发生了什么,各自都在兢兢业业完成手中的活。门外站着的阿喜此时也是满脸震惊,我却只觉得嘲讽。也没有和她多言,带着春熙向慧和殿外走去,忍住夺眶的眼泪,抬头看向久未出现的晴空,却感受不到一丝的温暖。

    “春熙”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40559/ 第一时间欣赏叶欣手札最新章节! 作者:清胥客所写的《叶欣手札》为转载作品,叶欣手札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叶欣手札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叶欣手札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叶欣手札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叶欣手札介绍:
温馨的背后藏着獠牙,辉煌的脚下踏着枯骨,你相信你的肉眼所见吗?你可还信奉万物有情?
你总会承认,当惨烈降临时,你已不再无辜。叶欣手札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叶欣手札,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叶欣手札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