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蘑菇村（3）
“出去走走吧。”
躺着休息了一会儿，莫雨起身提议到外面走走。
古云峰想了想点头同意了。
在韩玉衡的人找上来之前，他必须先熟悉一下蘑菇村的地形，好为未来几日做打算。
两人下了楼，来到客栈外面四处闲逛。
蘑菇村虽然离龙城不算太远，但背靠崇山峻岭，又有茂密山林作为遮挡，难得与外面交流，算得上与世隔绝。好在这里民风淳朴，对外来人没有太多排斥，无论莫雨他们走到哪儿，过往的村民看到他们都热情友好地向他们打招呼问候。
“你俩过来，”
当两人路过一处低矮的茅草房时，一个正坐在门口晒太阳的老婆婆笑着招呼他们。
莫雨和古云峰走了过去，莫雨一脸好奇地看向她：“什么事啊婆婆？”
“我没见过你们，你们是从外地来的吧？”
“嗯，我们只是路过的，不是村里人。”
“我就说嘛，这么俊的姑娘我怎么可能没见过。”
莫雨顿时一脸娇羞：“哎呀老婆婆，瞎说什么大实话嘛。”
古云峰：“……”
“我刚做了一屉红豆包，拿给你俩尝尝。”
也不等两人作何反应，老婆婆笑呵呵地回屋给他俩一人拿了一个热气腾腾、白白软软的红豆包，并用荷叶包上。
“趁热吃啊。”
“好香啊，谢谢婆婆！”
向老婆婆道完谢，两人拿着老人给的红豆包继续走。
莫雨捧着热乎乎的红豆包：“这老婆婆人真好，让我想起我姥姥了。”
古云峰却拿着红豆包不说话。
莫雨注意到了他的沉默：“怎么了？”
古云峰笑了笑：“没什么，只是突然想起一些小时候的事了。”
“什么……哎呀！”
这时，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一群还挂着鼻涕的小孩，他们从莫雨身后一窝蜂地冲了过来，将莫雨撞得晕头转向，为首的那个孩子更是趁机将两人手里的包子夺走，然后又一窝蜂逃走。
“诶诶诶！我的包子！你们这群熊孩子给我回来！”
莫雨冲着那群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的孩子挥着拳头怒吼道。
古云峰却不为所动，只看着那群孩子渐渐消失的背影。
“喂，你怎么不生气啊？？”
莫雨对于他的沉默甚是不满。
古云峰微微笑了笑：“看他们的穿着打扮倒不像是乞丐，大概只是淘气吧。”
莫雨撇了撇嘴：“嗯？想不到你脾气这么好。”
这样对比起来，倒像是自己忒小心眼了。
“我只是想起自己小时候淘气的样子罢了。”
停顿片刻，古云峰似乎是触景生情：“不过有人在家等自己的感觉是什么样的呢？我都已经不记得了。”
莫雨知道他是想家里人了，试探性地问道：“我还不知道你是怎么到王府的呢？”
古云峰沉吟片刻：“小时候和家里人走散了，被牙子卖到龙城一户人家，那户人家没有孩子，先时待我很好，后来有了自己的孩子后，那家人便视我为眼中钉了，稍有不满便拳打脚踢，吃不饱穿不暖已是家常便饭，要不是遇到王爷，能不能活到今天我都不知道。”
“那……你的家里人真的就找不到了吗？”
“那时太小，已经记不得回家的路了。”
说完这话，古云峰苦笑了一下。
其实他和凤离一样，都把真正该记住的东西给忘了。
莫雨轻轻拍了拍他的肩安慰他道：“别担心，回家的路一直都在，你一定会找到的。”
古云峰不置可否，只笑了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被你安慰。”
“不好吗？”
古云峰笑而不语。
莫雨看着渐渐落山的太阳：“回去吧，红豆包被抢走了，找老板娘做饭吧，老规矩，你去监督。”
回到饭店，罗寡妇正一脸焦急地等着他们。一看到他俩回来，她赶紧迎了上来：
“你们这是去哪儿了？”
莫雨：“出去随便逛一逛，怎么了？你找我们有事？”
罗寡妇迟疑了一下：“你们出去……没碰上什么事吧？”
“没什么事啊，你这话什么意思？”
听到这话，罗寡妇立刻恢复了以前笑嘻嘻的样子：“没什么没什么，肚子饿了吧？要吃点什么？”
“老样子，拿手好菜就行。”
“好嘞。”
吃晚饭的时候，罗寡妇照样是一边和莫雨聊天一边调戏古云峰，有好几次古云峰就差点要拔出追影了，都被莫雨及时按住。
好不容易吃完饭，古云峰唯恐避之不及地逃回自己房间，留下莫雨和罗寡妇单独在一块儿。
罗寡妇一边抽烟一边笑了笑：“没想到你家小郎君还挺害羞的，我真是越看越喜欢。”
莫雨喝着茶好奇道“老板娘，你的夫君是怎么没的？”
罗寡妇耸了耸肩：“我那死鬼是自己犯贱把自己作没的。”
“嗯？”
莫雨还想听下去，但罗寡妇分明不想再谈她那个死鬼丈夫了，她在桌上敲了敲烟袋杆：“好了，小娘子，你也回房休息吧，晚上声音可别弄太大，我睡眠不好，还有，记得锁好门窗。”
莫雨还没回味过来她这番话，罗寡妇已经扭着屁股端着菜盘子回了后厨。
莫雨喝完茶回到了房间，只见古云峰正在整理地铺。
“待会儿我就睡这儿，你睡这上面。”
“这么麻烦干什么，一起睡啊。”
古云峰避开她的目光：“……还是分开比较好。”
“那随便你吧。”
两人依次洗漱一番后各自上了自己床榻休息。
这一天都在一路奔波，古云峰原本想早作休息，结果没想到莫雨是个大话痨，一直自说自话到半夜直到自己睡着才停歇。
然而，半夜还没睡稳片刻，古云峰就被门外一阵呜呜咽咽的声音惊醒。听声音，像是个女人。
当莫雨也被这声音惊醒、睡眼惺忪地起身时，她发现古云峰已经站在门口处，正手握着追影、严阵以待。
他的神情无比严肃和戒备，甚至还带着一丝紧张。
莫雨趿拉着鞋来到他身边，搓揉了一下自己的脸：“外面谁在哭啊？”
“不知道，这难道就是那老板娘说的……”
莫雨白了他一眼：“你都说了鬼怪之说都是无稽之谈，怎么又信了？”
“……”
“砰！”
门外突然传来一声响打断了他们的对话。
莫雨和古云峰都这声响吓了一跳，然后眼睁睁地看着突然出现在门上的一个手掌的影子。
这只手掌骨节分明，轮廓狰狞，不像是正常人的手，倒像是被剃掉肉的白骨，看得人心中一阵恶寒。
莫雨愣了一下，她下意识看向身旁的古云峰，却看到古云峰已经全身紧绷，脸色苍白，连追影都握得有些不利索了。
“你……怕了？”
“没有。”
莫雨知道他在逞强，也不拆穿他，反而像社会大佬一样拍了拍他的肩：“放心，什么牛鬼蛇神都是纸老虎，我保护你。”
第四十七章 蘑菇村（4）
古云峰有些诧异地看了她一眼，只见莫雨清了清嗓子：“门外何人？”
“呜~呜~”
一个凄凉的女人声在门外响起：“我是你阿娘啊~呜~女儿~让我进去吧~阿娘想再见你一眼~~”
“你是我娘？那我还是你爹呢！”
莫雨对着门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还想怼回去，古云峰情急之下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还是不要激怒对方先看看情况再说吧。”
古云峰的手暖暖的，莫雨笑着拍了拍他的手背：“没事，我倒要看看是谁在这儿装神弄鬼！”
说完莫雨便打开了房门。房门一打开，一张苍白无血色、五官狰狞的女人的脸出现在他们眼前。
这张恐怖的女人脸与推门而出的莫雨几乎鼻尖对鼻尖，她的双手还提着尖刀，似乎就是等着她出来。
古云峰顿时吓得倒吸一口冷气，一时之间手没拿稳追影，剑“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莫雨也被这一幕吓住了，想也没想，身体突然下意识地跳起朝着女鬼来了一个飞踢，女鬼“啊”的一声被这一脚踢中滚下了楼梯。
莫雨一脸懵逼地看着“咚咚咚”滚下楼梯的女鬼：想不到我这么厉害？？诶，不对，我是怎么做到的？
女鬼被踢下楼带翻了一片桌椅，连手里的尖刀也被弹到了远处。
莫雨害怕女鬼在下面使什么幺蛾子，赶紧“噔噔噔”下楼，整个人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向女鬼冲了过去，然后一跳、一落，整个人压倒在女鬼背上，女鬼发出一声惨叫。
“身上还有温度，分明是人！”
此时古云峰终于反应过来，他右手往护栏上一撑，直接从二楼跳了下来，拔出了寒光四射的追影抵在了女鬼的脖子上。
“你是谁？竟在这儿装神弄鬼！”
“它还能是谁啊，”莫雨重重地拍了一下女鬼的头：“老板娘，别装了。”
此话一出，本来一直在哀嚎着的女鬼突然安静下来。
古云峰愣了一下：“老板娘？？你说她是老板娘？你怎么知道？”
莫雨坐在女鬼身上：“很简单，老板娘说她睡眠不好，但店里闹鬼的事却是她从客人嘴里听说的，而且现在闹出这么大动静也没把她惊醒，说明了什么？说明这女鬼就是老板娘假扮的！”
说完这话，女鬼突然“嘿嘿”一笑：“想不到你这小娘子还挺聪明的。”
“这么说你承认了？”
“快从我身上起来，我这小蛮腰可不经你坐。”
莫雨从她身上起来，女鬼从地上踉踉跄跄地站了起来。她用衣袖擦拭了一下脸上的白粉，露出了罗寡妇的本来面目。
莫雨找了个凳子坐下：“好好解释一下吧老板娘，不然，我家小郎君打人可是很疼的。”
古云峰因为被骗，脸色已经变得特别难看，虽然已将追影收回，可双拳还紧握着，一副要将她暴揍一顿的样子。
罗寡妇叹了口气，拾起倒在地上的凳子坐到了莫雨对面：“二位别生气，其实我是在帮你们呢。”
“帮我们？你这帮人的方式还真特别啊！”
罗寡妇撇了撇嘴：“我扮鬼，其实是想把你们从蘑菇村里吓走。当然，吓走了你们，你们留在房间里的钱财可都是我的了。”
莫雨瞪了她一眼：“你果然是开黑店的！”
罗寡妇沉默片刻：“这里不是你们该来的地方，如果你们还想活命的话。”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不是问过我家死鬼是怎么没的吗？”
“这跟你家夫君有关？”
“嗯。我家死鬼曾经是蘑菇村专门种植蘑菇的农夫，一次偶然的机会发现了一种特别的蘑菇。这种特别的蘑菇服用后有延年益寿的功能，更直白来讲，就是能让人续命。”
莫雨听到这话愣了一下：“还有这种逆天蘑菇的存在？？”
罗寡妇点了点头：“这种蘑菇很少见，我家死鬼为了能种出这种蘑菇试了很多方法，最后发现，这种蘑菇，需要种在活人身体里。”
“什么？？活人身体里？这蘑菇也太奇怪了吧！那被种在身体里的活人会怎么样？”
罗寡妇苦笑了一下：“当然是死。蘑菇长大要吸取活人体内的养分，我家那死鬼就是这样死掉的，自己把自己给作死的。”
古云峰皱了皱眉：“这种死人菇以他人之命续自己之命，实在有悖天理，该禁止才是。”
罗寡妇摇了摇头，声音里带着一丝疲惫：“我也想啊，可人一旦想活命，什么事都能做得出来。”
“你到底想说什么？”
罗寡妇笑了笑，抬眼看向古云峰：“除了我，蘑菇村里的所有人，都想要你们的命。”
此话一出，犹如一个晴天霹雳，令莫雨和古云峰都大吃一惊。
莫雨瞪着眼睛看着她：“你、你的意思是……”
“我家那死鬼走后，这死人菇很快便被村里人知道了。他们一边骂我们自作自受，一边又开始偷偷尝试。他们找来要死的老人，背着老人喂下了这死人菇，看到老人第二天就恢复活力，容光焕发，这些人瞬间炸开了锅。他们都是一丘之貉，自然是不会拿同村人开刀，于是，外来人便成了他们的目标。”
莫雨觉得自己像是在听天方夜谭：“还有这种事？？”
古云峰皱着眉：“害人性命，他们就不怕被官府发现？”
“官府？”罗寡妇笑了笑：“等官府的人还知道有这个地方的存在再说吧。”
莫雨：“那你可以去报官啊？既然你费尽心思把外来人赶跑，说明你跟他们是不一样的。”
罗寡妇又摇了摇头，脸上出现为难的表情：“说到底，他们变成这样……也是我家死鬼害的。”
听到这儿，莫雨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一下子拍桌而起：“今天上午，有个老婆婆给了我们红豆包……”
“你们没吃吧？！”
“吃倒是没吃……”
话还没说完，客栈门外突然响起了急促的拍门声，听声音便可知外面的人来势汹汹。
“罗娘子！罗娘子！快开门！”
古云峰瞬间拔出追影横在了罗寡妇的脖子上：“你出卖了我们？”
罗寡妇脸色骤变，表情甚是惊恐：“不对，他们可从来没在半夜来我这儿抓人的！”
“你还在假惺惺的演戏？？”
“我没有！你们快走，从后门出去，我来拖住他们！”
见罗寡妇不像是在撒谎的样子，古云峰半信半疑地收回了追影。莫雨心知此地不宜久留，也不敢回去收拾行李，拽着古云峰就往后门跑：“多谢老板娘！今日大恩，日后必来答谢！”
罗寡妇迅速收拾好客栈大堂里的一切，然后回自己房间换下这身装神弄鬼的行头。
刚换上自己平时穿的衣裳，只听外面“啪”的一声响，客栈大门被外面的人强行冲撞开，一群人从外面蜂拥而入。
罗寡妇将衣服急急忙忙地塞进了被窝，然后装作一副刚刚睡醒、打着哈欠的样子走了出来。
“哟，你们大半夜来我这儿发什么疯呢？？这门你们不给我修好我可不依！”
站在这群闯入者最前面的是蘑菇村的村长刘大叔，他目光冰冷地看了一眼罗寡妇，什么也没解释，只沉声道：“抓人！”
第四十八章 蘑菇村（5）
随着这位村长的一声令下，站在他身后的男男女女就要硬往里面闯，却被罗寡妇给挡住了。
罗寡妇一手叉着腰，满脸怒容地指着他们的鼻子：“给我站住！你们什么意思啊？以前不是说好不在我这儿抓人的吗？！”
刘大叔冷漠地看了她一眼：“今天是非抓不可的了，你给我闪开！”
话一说完，那群人便粗鲁地将罗寡妇给推搡到了一旁，罗寡妇心知自己是挡不住这群来势汹汹的人的，只得站在一旁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在客栈里四处搜索。
没过一会儿，有人向刘大叔报告。
“村长！房里没人，但被窝还是热的！”
“村长！这是在她房间里发现的！”
刘大叔看了一眼那人手里的东西，冷笑了一下。
他转头看向罗寡妇，目光阴鸷冰冷：“罗娘子，原来之前都是你在暗中搞鬼啊！”
罗寡妇见自己装神弄鬼的行头被发现了，心中也是暗叫不妙，但她故作轻松道：“这是我请我家死鬼灵的行头，你要是想要送你就是了。”
“你还要嘴硬！你们俩把她给我捆起来，其他人去追那两个人，夜路难行，想必那两人也走不远的。”
罗寡妇一边激烈反抗一边恨恨地看着他：“臭老头！他们早走了！你是抓不到他们的！”
“抓不到？”
刘大叔冷眼看向她：“你最好祈祷能抓到他们，否则，今晚被种的人就是你！”
听到这话，罗寡妇不屑一笑：“臭老头，你以为我会在乎我这条命？当年责备我们自作自受的人是你，现在对外来人下狠手的也是你，你这臭老头良心就不感到愧疚吗？！”
“愧疚？当然愧疚，”
刘大叔非常坦然地笑了笑：“我边愧疚边长命百岁，长命两百岁。”
罗寡妇恨恨地看着他：“蘑菇村不该是这样的，你会毁了它的！”
刘大叔却摇了摇头：“种出死人菇的是你们夫妻俩，自然罪魁祸首也是你们夫妻俩，我只不过是一个利用者，只有我好好利用了，才能洗刷你们这辈子做的孽，才能更好地造福咱们蘑菇村，大家说是不是？”
“是！”
周围人发出积极的响应。
罗寡妇啐了他一口：“我呸！你明明就是为了自己！”
刘大叔懒得再跟她纠缠，直接从袖子里掏出一个小瓷瓶在她眼前晃了晃：“还记得这个吗？”
罗寡妇看了一眼，目光瞬间一滞：“菌种？！”
刘大叔嘿嘿一笑，露出一口黄牙：“罗娘子，我知道你一直在思念你家男人，我就成全你，让你赶快去地下找你家男人去。”
说完，刘大叔朝旁边人示意了一个眼神，那人却犹豫了一下。
“村长，罗娘子好歹也是咱们村里人，这样做不好吧？”
“罗娘子是咱们村的背叛者，早就不是咱们村里人了。”
那人还在犹豫，另外一个人推了推他：“别犹豫了，咱们还是听村长的吧。”
那人只得点点头。两人上前一左一右将罗寡妇控制住。罗寡妇拼命挣扎着，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嘴被刘大叔生硬地撬开。
“罗娘子，别怪我，我这是为大家好。”
就在刘大叔刚要将瓶塞打开时，一粒石子突然飞过来打中了刘大叔的手。
刘大叔一时吃痛没拿稳，手中的瓶子一下子摔在地上四分五裂，洒出一地黑色粉末菌种。
“我的菌种！”
刘大叔大惊失色，顾不上自己淤青的手腕，赶紧蹲下去拾地上的菌种。
“神了！我居然能打中？！”
一个熟悉的声音传到了罗寡妇的耳朵里，罗寡妇惊得转头一看，只见原本已经逃走的莫雨和古云峰不知什么时候又回来了，正站在不远处和一大群村民对峙。
古云峰有些奇怪地看着莫雨：“你打中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你们回来干什么？！”
罗寡妇气愤地朝他们大叫，枉自己拼死拼活地救他们，这俩货居然又回来了？？
莫雨向她挥了挥手：“老板娘，我们回来救你了！”
“谁要你们救我？！你先考虑怎么救你们自己吧！”
罗寡妇猜到这对小夫妻会点武功，但面对几乎是半个村子的人数，每个人朝他们吐口水就能把他俩给淹了。
就在这时，客栈外面突然有一个带着孩子的妇人跑来，她惊慌失措地看着客栈里面：“不好了！村头着火了！！”
“什么？！”
里面的人听到这话都大吃一惊，好好的怎么突然着火了？
有人已经迅速反应过来：“还愣在这儿干什么，快去救火啊！！”
只一瞬间的功夫，客栈里的人几乎跑了大半，任凭刘大叔怎么拦也拦不住。
刘大叔不想放走他们，便指挥还剩下的一些人：“把他们给我捆了！”
剩下的村民们顿时一拥而上，随手抄起能作为武器的板凳扫帚酒坛朝他们冲过去。
然而，没有了人数优势的村民又哪里是古云峰的对手，不到一会儿，古云峰剑不出鞘便将这群人打得落花流水，都躺在地上不断呻吟。
刘大叔见势不妙，脚底抹油想溜，被罗寡妇伸腿绊倒在地。
莫雨跑过来解开了罗寡妇身上的绳子：“没事吧老板娘？”
“我没事，快把他身上的菌种找出来烧了！”
莫雨和罗寡妇两人一起将刘大叔按在地上，在他怀里一通乱搜，总算是搜出了他刚刚捡起来的菌种。
刘大叔脸贴着地大叫：“罗娘子！你还是不是蘑菇村的人！你怎么能向着外人呢！！”
“就是因为我是蘑菇村的人我才这么做！”
罗寡妇把从刘大叔身上搜出来的所有菌种全都丢进了厨房里的炉火之中，菌种瞬间付之一炬。
刘大叔眼见着菌种被烧，瞬间怒火中烧，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一下子将莫雨推开，朝着刚从厨房回来的罗寡妇冲了过去。
罗寡妇避之不及，被他狠命地掐住了脖子：“我杀了你这个吃里扒外的贱货！！我杀了……”
“噗！”
就在罗寡妇被掐得差点晕过去的时候，追影从远处飞了过来，正中刘大叔后颈。
刘大叔愣了愣，掐着罗寡妇脖子的双手慢慢松开，整个人摇晃了一下，一下子向后倒去。
罗寡妇呆呆地看着躺在血泊里的刘大叔，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古云峰走了过来，捡起追影，来到了莫雨身旁：“走吧，这里我们不能再呆了。”
莫雨却有些不放心地看向罗寡妇：“老板娘，我们……”
“你们快走吧，”
罗寡妇总算是回过神来，她面容憔悴地看着他们：“这里交给我，放心，我没事的。”
莫雨看了她一会儿，点了点头，拉着古云峰上楼去收拾行李。
收拾完行李，罗寡妇将他们送出了蘑菇村。
蘑菇村此刻火光漫天，人声嘈杂，所有人都忙着扑火，无暇顾及这三人，甚至都没人知道他们的村长已经命丧于此。
莫雨有些难为情地看向罗寡妇：“不好意思啊，这火好像有点放过头了……”
这星星之火可以燎原，没想到也能燎村，早知道就听古云峰的话少放那几把火了。
罗寡妇看着火光中的蘑菇村，嘴角微微上扬：“正好，蘑菇村……是该重建了。”
第四十九章 返回
告别罗寡妇后，莫雨和古云峰离开了蘑菇村。
大半夜的，莫雨一边走一边吃着罗寡妇给他们临时准备的葱油饼。
“古云峰，我们现在要去哪儿啊？？”
古云峰在前面带路，不时观察一下周围的情况。
“回平王府。”
“这就回去了？”
“怎么，还想在外面多待几天？”
“你就不怕韩玉衡的人在外面守株待兔啊？”
“那边火光漫天，韩玉衡的人要真是在这附近埋伏，肯定会往蘑菇村赶去查看情况的，趁这个机会回王府正好。”
“可你找得到路吗？咱们也是误打误撞进的蘑菇村，这回去的路……”
“放心，来的时候我都做好标记了。”
这下莫雨没什么好说的了，古云峰这家伙看不出来还挺可靠的，莫雨继续放心吃她的葱油饼跟在他身后走。
直至晨光熹微，两人这才走出密林，沿着小路回到了龙城。
此时龙城里大半的人都还在梦乡，只有少数开店做生意的人早早上了街开始忙碌。
因为担心城中有韩玉衡的人在巡逻，两人片刻不敢停留，赶紧回了平王府。
一回到平王府，古云峰不喝水也不休息一下便赶紧去找王爷汇报情况，而莫雨则回了云逸园。
回到云逸园，素银刚刚起床，正披头散发端着铜盆去打热水。
“素银！”
莫雨向她挥了挥手。毕竟也有一段时日没回这儿了，看到院子里那堆满的兵器，莫雨竟生出一丝老友阔别重逢之感。
素银看到莫雨回来一下子愣住了，随即丢下铜盆朝她飞奔过去，激动地抓着莫雨的手：“姐姐你终于回来了！！”
这些日子里，素银攒着太多的话想跟她说，看到她回来后心情过于激动反而不知该从何说起。
“回屋躺着说，”莫雨捶了捶自己的背：“走了一个晚上真是累死我了。”
莫雨回屋平躺在榻上，素银穿着晨衣、披着长发坐在旁边帮她揉肩按腿，聊着最近园子里发生的事。
“姐姐你知道吗，金珠被落雪给打了。”
“啊？怎么了？”
听到这话莫雨还颇感惊讶。金珠虽然平时行事令人讨厌，但她还不至于笨到去招惹园里的修罗神吧？
“因为姐姐你在将军府迟迟没有动手，金珠便趁机在王爷耳边说你的不是，想动摇王爷对你的信任。落雪知道后直接找上门去把她打了一顿，然后又拉着天念一起到王爷那儿为你证明你对王爷的忠心。”
“这样啊……那王爷怎么说？”
“王爷什么也没说，也不知道他到底相信谁。”
“算了吧，王爷那种生性多疑的人，除了自己，谁都不会信的。”
比起素银的经历，莫雨遇到的事可就精彩多了，从进将军府发生的种种，到逃出将军后遇到的危险，莫雨讲得绘声绘色，素银也听得一愣一愣的。
“对了，落雪她没事吧？要不是她救了我们，回来看你的就是我的鬼魂了。”
“落雪回来的时候是受了伤，不过已经好了。”
“姐姐！！”
说曹操曹操就到，落雪突然出现在门口，看到莫雨后眼睛都亮了：“姐姐！！”
落雪扑到了莫雨身上，像小猫一样蹭着她的脸：“姐姐你没事真是太好了！都怪王爷不许我外出，所以不能出去找姐姐！”
莫雨摸摸她的头：“你又是救我又是帮我揍人，为我做的已经够多的了，谢谢你啦。”
“嘻嘻，这是我该为姐姐做的！不过那韩玉衡还真有两把刷子，居然能伤得了我！下次再碰见，一定就是我伤他了！”
落雪说这话时语气里满是不甘和愤懑，但眼睛里却毫不掩饰对韩玉衡的欣赏。
莫雨摆了摆手：“我这辈子可一点也不想再见到他了。对了落雪，任务没完成，王爷他会不会怪罪于我啊？”
一想到王爷那张似笑非笑的狐狸脸，莫雨心中一阵微颤。
落雪明白她的意思，宽慰她道：“姐姐你放心，王爷一定会体谅你的，毕竟我和天念和古云峰都失败了，凭什么只怪姐姐呢？”
莫雨想了想，也是这个道理，便宽下心来。
然而心还没宽多久，便有人奉王爷之命来传唤莫雨。
莫雨紧张地咽了一下口水，满面愁容地看了看身旁的落雪和素银。
心大的落雪笑着看着她：“姐姐放心，王爷不过是问问情况关心一下你。”
一旁的素银显然不这么想，但她什么也没说，只是帮莫雨整理了一下头发和衣裳：“姐姐快去吧，有什么事我和落雪在呢。”
莫雨点点头，离开了云逸园，来到惊鸿阁。
惊鸿阁里此时只有慕容仪一人，平时形影不离的古云峰想来是回自己房里休息了，所以并不在身边。
莫雨站在门口，向里面瞄了一眼，然后像小猫一样轻声叫了一句“王爷”。
慕容仪坐在椅子上看了她一会儿，笑了笑：“失忆前，你离我的距离可从来没这么远过。”
莫雨想了想，试探性地向前迈了一小步。
慕容仪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再近一点，你是想本王亲自走过来听你说话吗？”
“哦。”
莫雨迈着小碎步移到慕容仪面前。
慕容仪直视着她的眼睛：“以前的事想起来多少？”
莫雨愣了一下，没想到王爷看门见山问的竟是这件事。
“一、一点点。”
慕容仪看了她一会儿，移开了目光：“事情云峰都已经给我说了，韩玉衡你就不用管了。”
此话一出，莫雨的心顿时像是从牢房中释放，一下子轻松无比。
但她不敢太过表露出高兴的样子，这位王爷她一向是捉摸不透的，她可不信这位王爷会让她在这儿吃白食。
慕容仪继续道：“之前是本王考虑不周，把事情想得过于简单，如果你真杀了韩玉衡，倒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了。”
莫雨虽然不明白他是怎么想开的，但还是毕恭毕敬道：“王爷英明，是我无能，没能帮上王爷。”
慕容仪笑了笑：“也不算是完全没帮上，我刚刚听说将军府的老夫人因为道观一事病倒了，病情未明。韩玉衡一向孝顺，这事估计会让他消停一阵子吧。”
慕容仪把这事说得轻描淡写，云淡风轻，而听到这话的莫雨却怔了怔。
老夫人她……病倒了？？
第五十章 夜游
素银看到莫雨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回来，赶紧上前：“姐姐，王爷说什么了？”
“他说……让我们不用管韩玉衡的事了。”
素银高兴道：“那是好事啊！”
落雪却撇了撇嘴：“什么好事，我还等着跟他一决高下呢！”
莫雨只敷衍地笑笑，没有把自己真正担心的事告诉她们。
如果是韩玉衡这厮病倒了她肯定不会当回事，甚至还会暗自窃喜，但老夫人就不一样了。
不说之前在府里待她有恩，老夫人是莫雨到这儿接触所有人以来见过的最实打实的好人、善人。现在居然把老夫人害得病倒，她心里怎么也说不过去，因此莫雨回来后整个人便有些闷闷的，没怎么参与到素银和落雪的聊天当中。
没过一会儿，天念也过来看她。
看到天念，莫雨忽地一下子想起了上次天念托陈邦彦转交给她的珍珠和干菊花，赶紧摸了摸身上，掏出那枚香囊。
“天念姐姐，你送我的东西到底是什么意思啊？我没想明白。”
天念愣了一下：“你还没服下？”
莫雨也愣了一下：“嗯？？为什么要服下？”
三人听到这话都大吃一惊，素银赶紧翻看莫雨的手掌，只见莫雨手掌上的红色印记已经扩大至整个手心。
天念轻轻拍了一下自己的手背：“哎呀，都怪我，忘了你失忆这事了。”
素银皱了皱眉：“姐姐赶紧服下吧，这是你们身上蛊毒每年一次服用的解药。”
莫雨拾起这颗有拇指头大小的珍珠看了看，有些为难地看向她们：“直接吞？？不会噎死吗？？”
天念起身倒了一杯热茶，将莫雨手中的那颗珍珠放进热茶之中。
没过多久，热茶里的珍珠像鸡蛋壳一样开始一片一片地剥落，最后露出一粒红色药丸。
红色药丸遇水便溶解，原本淡褐色的茶水一下子变得赤红粘稠。
天念将茶盏递给了她：“赶紧喝吧。”
莫雨乖乖地接过来喝下。
赤红粘稠的药水有一股辛辣味，像滚烫的熔岩一般从喉咙至食道再至胃里，没过多久莫雨整个人便开始冒汗。
天念让莫雨躺下睡一觉好好休息，为了不打扰她休息，天念拉着还像哈巴狗一样围在莫雨身边的落雪离开了房间。
素银替莫雨捻好被子后也离开了。
莫雨服用解药后大脑和身体都昏沉沉的，很快便进入了梦乡。
等她再次醒来时，已是晚上二更了。
莫雨躺在榻上呆呆地看着头顶的蚊帐，企图再次睡着，然而白天睡得太饱，现在辗转反侧。
睡不着，她索性下了床，随便披了一件单衣到王府外面游荡。
王府外面的街道已是空无一人，偶尔一只野猫蹿过。莫雨一边在街上游动一边听着远处青楼酒馆传来的嘈杂声乐。
走着走着，她来到了将军府外。
将军府外面有重兵把守，莫雨不敢靠近，只站在将军府不远处的一棵杨树下望着将军府的高墙。
在将军府的日子变成了过去，恍若隔世，她以为自己已经完全和将军府断开了联系，结果没想到会伤了老夫人。
莫雨站在树下双手合掌，非常虔诚地道着歉：“对不起啊老夫人，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也有我的难处，千万不要因为我而气坏了你的身体。你人那么好，一定会洪福齐天，一定会平平安安，一定会子孙满堂，一定会长命百岁，一定会……”
“背地里道歉有用吗？”
“啊！”
莫雨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
她转过身去，只见韩玉衡正站在她身后阴影中，看不清此刻他脸上是什么表情。
“妈呀！”
莫雨下意识转身就跑，却被韩玉衡扯住了辫子：“又想跑？”
“你、你是谁啊，我不认识你！”
莫雨仗着自己现在已经不是当初阿离的样子了，装作一副不认识他的样子对他怒目而视。
“哟，阿离，才几天你就把我给忘了啊？”
莫雨干笑道：“我不是阿离，你认错人了。”
“好吧，如果不是阿离，站在将军府外鬼鬼祟祟的，非奸即盗，本将军可是有权就地正法、先斩后奏的。”
“诶诶诶等等等！有话不能好好说吗！怎么一言不合就要打人啊！”
莫雨一说完这话，明显感觉到韩玉衡笑了。
“你这怕死的样子不是阿离又会是谁？”
莫雨无奈只得承认：“好了好了，我就是阿离。”
韩玉衡走出阴影仔细看了看她，只见她脸上未施脂粉五官略显淡薄清冷，但那一对小鹿眼却格外清澈有神。
“打扮成那个鬼样子就只是为了进将军府偷东西？”
莫雨有些心虚：“嗯，穷急了眼才不要命地偷偷混进将军府。”
“救你的那两人是谁？”
“……接应我的同伙，本来想在道观偷偷溜出去的，结果碰上了另外一群打劫的人，真是吓死我了。”
莫雨装作一副后怕的样子，而韩玉衡却不置可否。
他冥冥中感觉哪里不对，可眼前这人他已试探多次，不管是武功还是城府都是差中之差，实在不像那慕容狐狸的手下。
“少爷我错了！我这不就是担心老夫人所以才冒险来将军府外嘛……”
莫雨见他迟迟不说话，以为他在想着怎么处置自己，赶紧认怂。
“你知道我祖母病了？”
莫雨的头垂得更低了：“外面都在这么说，对不起……”
说完，她赶紧翻了一下身上所有口袋，找出了一些银子递了过去。
韩玉衡挑了挑眉：“你这什么意思？”
莫雨可怜巴巴道：“我身上只有这么多了，你拿去给老夫人买补品补补身子吧。”
韩玉衡看了一眼她手中的碎银子：“这么少？你这飞贼做得很失败啊。”
“可我只有这么多了，不要就算了。”
“诶，谁说不要，”
韩玉衡迅速拿走了她手里的全部银钱，不给她一丝反悔的机会。
“看你这么坦诚的份上就老实告诉你吧，祖母已经没事了，这不，半夜想吃七巧斋的枣泥酥，让我帮她去买呢。”
“没事了？那太好了！”
莫雨大喜过望，心里的石头总算是放下了。
但她又想到了一点：“可是这大半夜的，人家开门了吗？”
韩玉衡晃了晃手中的纸包：“已经买到了。”
“怎么买到的？？”
韩玉衡不屑一笑：“我有让他们开门的一百种方式。”
莫雨：“……”
不就是仗着身份耍流氓吗，这有什么好得意的？？
莫雨见老夫人已无大碍，以为这事就算过去了，便抱拳告辞：“既然老夫人没事，那我就先走了，咱们后会有期。”
“谁准你走了？我将军府是谁想来就来想走的吗？”
“大哥，这是将军府外面诶？”
“我还有很多事要问你，你可不能走。”
韩玉衡直接抓住了莫雨的手腕：“跟我回去吧。”
“我不！你肯定要对我用刑！你还不如在这儿杀了我！！放开我！非礼啊！！”
就在两人纠缠之际，一辆载满欢声笑语的马车从他们身旁驶过。
那是某乐坊里奏乐的姑娘们，刚从某大户人家卖艺归来。
莫雨听见有姑娘的声音，灵机一动，大声喊道：“大家快来看啊，是韩大将军韩郎啊！”
这一喊可不得了，马车瞬间停下。
几个姑娘的脑袋像雨后春笋一般先后探出马车，一看到韩玉衡，眼睛全都发光了。
“啊！是韩郎！”
“快快快！我要去见韩郎！”
“韩郎！！”
马车里涌出了七八位身披轻纱绸缎的姑娘，像一朵朵彩云一窝蜂地朝着韩玉衡扑了过来。
韩玉衡也没料到这个时候会有这么多姑娘出现，打又不能打，骂也不能骂，瞬间被淹没在这花团锦簇中。
莫雨趁机挣开他的手跑出姑娘们的包围圈，一边跑还一边大喊：“你们的韩郎今晚空虚寂寞冷，姑娘们上啊！别放过他！”
听到这话的姑娘们更加疯狂了，尖叫连连：“韩郎韩郎！今晚我陪你！”
“不，我陪你！”
“我们一起陪！！”
韩玉衡一边着急解释一边眼睁睁地看着莫雨越跑越远。
“你给我回来！”
第五十一章 沉湖
莫雨一路小跑，总算是安全回了王府。
她一边往云逸园的方向走，一边对自己刚从韩玉衡的手中逃出来还感到心有余悸。
差点就被这厮给逮住严刑拷打了，下次说什么也不能再单身一人外出了，必须把素银或者落雪或者古云峰给带上。
此时已经是三更了，王府上上下下基本都睡了，静悄悄的。
莫雨路过王府的人工湖时，不经意间瞥见有一人立于湖中央的凉亭之中，面朝着波光粼粼的湖面，看不清样子。
莫雨有些纳闷：这大半夜的不睡觉站这儿赏湖？不会是想不开要跳湖吧？？
莫雨本着人文主义关怀精神悄悄地靠了过去，等她仔细一看，发现那面朝湖面而立的人居然是慕容仪？！
莫雨定了定神：是慕容仪那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这人心理素质比谁都好，完全就是“宁教我负天下人，休教天下人负我”的曹操一样的人，肯定不会傻到跳湖的。
然而就在莫雨刚要转身悄悄离开时，突然听到“扑通”一声响。
慕容仪跳湖了。
莫雨愣了片刻，顿时倒吸一口凉气：这人还真跳湖了？？！
莫雨自恃学过游泳，来不及叫人自己便先跳进湖里去救人。
湖水冰冷彻骨，她奋力向湖中心游去，然后扎进水里寻找慕容仪。
所幸今晚明月当空，月辉入湖，莫雨很快就找到了慕容仪。
慕容仪闭着眼，面容平静，沉在湖面下一动不动，随波飘荡，像是一幅静止的画面。
莫雨以自己最快的速度游了过去，她紧紧环住慕容仪的腰，想要把他托出水面。
慕容仪慢慢睁眼了，他诧异地看了一眼正鼓着腮帮子把他往上送的莫雨，不由得皱了皱眉，推开了她。
莫雨诧异：王爷求死之心还挺强啊！
但她说什么也不能放弃，被慕容仪推开后又再次靠近，这次她绕到背后直接将他托出了水面，不由分说就往岸边带。
上了岸，莫雨累得直接瘫坐在地上。
她还没来得及开口，慕容仪先皱着眉语气甚是不快道：“谁让你来救我的？”
莫雨苦口婆心劝道：“王爷，您这么英明神武的一个人怎么会做这种傻事啊？俗话说好死不如赖活着，有什么坎过不去的呢？何必要……”
“我这是在沉湖凝思。”
慕容仪打断了她的话，同时露出无奈的表情：“你这失忆到底什么时候能好。”
“诶？沉湖凝思？？”
莫雨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您这……凝思的方式也太奇葩了吧？而且很危险的！”
“只有危险和痛苦才能使人头脑清醒，知道自己接下来该怎么做。”
“那也不至于选沉湖吧……总让人觉得您要沉湖自尽。”
“你放心，”
慕容仪笑了笑，目光冷冷的：“我母妃走过的路，我绝对不会再走一次。”
“嗯？”
莫雨惊讶地看着他，觉得这话的信息量有点大啊。
他母妃走过的路？沉湖自尽？？？他母妃已经沉湖自尽了？？？
“王爷您……没事吧？”
慕容仪只淡淡地看了她一眼：“本王还轮不到你来关心。先想想怎么把丢的记忆找回来吧。”
……
自从刺杀韩玉衡的任务失败后，也不知道是王爷对她有些失望，还是最近比较太平，王爷没有再向她下达什么刺杀任务，只让她在暗香阁里继续接客搜集情报。
暗香阁里欢声笑语、丝竹管弦之乐不绝于耳，宾客们都兴尽而归，谁都没注意到自己的一举一动都被全程注意着，谁都没察觉到坐在自己身旁的姑娘红袖里会藏着暗器匕首。
莫雨此时正坐在暗香阁后院自己的房间里，手里把玩着桌上的笔筒，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她正在盘算自己安稳的日子到底还能维持多久。
她知道自己不会武功的事不会瞒太久，这次任务失败，想必已经让王爷起了疑心，毕竟都成功潜入将军府日夜伺候在韩玉衡身边了怎么可能会不得手？
比起不会武功的事，莫雨更担心王爷对她的忠诚度有了怀疑。
当然，她对王爷本来也没什么忠诚度可言，可她也很无奈啊，逃又逃不了，打又打不过，能怎么办啊？
要不然使用美人计？
莫雨对着镜子做出了一些自认为妩媚的样子：抛媚眼，丢飞吻，故意香肩外露，扭扭屁股跟腰，然后成功把自己给恶心到了。
“算了算了，”
莫雨泄气地坐了回去：“差点忘了这位王爷可是不近女色的。”
正在喝茶时，素银推门而入，脸色显得有些难看。
“姐姐，方载来了。”
“来就来呗，你不是很希望他来翻我牌子吗，怎么还这副表情？”
“他……还带着韩玉衡。”
莫雨一口茶喷了出去，语调提高了八度：“什么？？他们怎么会在一起的？？”
素银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这样吧姐姐，要不我去告诉方公子，就说姐姐你身体不适，今日不见客。”
“好好好，你就这么说，我现在就从后门出去回府躲一躲。”
两人商定完后即刻行动，素银去了大堂找方载，莫雨提着裙子往后门跑。
然而，她俩同时忽视了一个重要问题：像韩玉衡这般出场必有女粉丝涌过来的人怎么会从大门出入？
已经对暗香阁无比熟悉的方载正带着韩玉衡从后门进入，边走边说笑，刚好撞上正提着裙子开溜的莫雨。
“朱雀姑娘！”
方载笑着叫住了她，莫雨吓得一个激灵，瞬间掩面背身对着他们。
怎么回事？？人怎么在这儿？？素银这个坑队友的！
“朱雀姑娘，这是我朋友韩玉衡韩将军，想必你应该……”
莫雨故意捏着声音道：“不好意思方公子，小女子现在有急事在身，不能作陪，改日再聊！”
说完就要走，没想到韩玉衡突然开口叫住了她：“姑娘留步。”
莫雨可不敢留步，装作没听见一样，
韩玉衡心中纳闷，正想要去拦住她，天念突然从房间走了出来。
看到韩玉衡，天念嘴角扬起笑意：“韩将军，好久不见。”
韩玉衡停了下来：“原来是你。”
天念向他走了过来，看了方载一眼：“陈公子没有和你一起来？”
韩玉衡笑了笑：“他啊，不知道又被哪位姑娘绊住了脚，去英雄救美了吧。”
其实陈邦彦只是回陈府了，韩玉衡故意这么说，为的就是想打消天念对他这位表弟的纠缠。
他和邦彦不同，从来不会被美色所诱惑，所以对天念一直抱有警惕。
不过他不知道的是，被纠缠的根本不是陈邦彦，而是天念，天念想甩开他还来不及。
天念笑笑：“韩将军来的正好，我这有一物想请将军帮我带给陈公子。”
说完，天念自然而然地挽住了韩玉衡的胳膊，对他倾城一笑：“将军随我来。”
韩玉衡想看看她到底在打算盘，便没有拂美人意，跟着她走了。
方载看到韩玉衡被拉走了，站在原地讪讪地不知现在是走是留时，素银这时总算是找到他了。
“方公子，朱雀姑娘她……”
“我知道，朱雀姑娘她有事先走了。”
“你怎么知道？”
“刚刚我们碰见她了。”
素银愣了愣：“你们……碰到她了？那韩将军已经看到……”
“唉，玉衡本来就是想见见朱雀姑娘真容的，奈何朱雀姑娘有事，只有下次再见了。”
素银顿时在心中松了口气，想了想又道：“方公子，下次最好不要再带这些将军王侯来见朱雀姑娘了。”
方载不解：“为何？”
素银见四下无人，便悄声道：“因为，朱雀姑娘曾私底下告诉我，她只想陪方公子你一人。”
第五十二章 狗咬狗
因为担心韩玉衡会回头来找她，莫雨索性这几天都待在王府里，整天逗猫惹狗、无所事事。
要不是最近王爷看她的眼神越来越复杂，莫雨还能继续宅个把月。
回到暗香阁后的几天里，莫雨一方面对韩玉衡没有再来暗香阁感到庆幸，一方面又惊奇地发现最近方载来找她的频率真是越来越高了，而且眼神越发柔情似水，看得莫雨浑身起鸡皮疙瘩。
这天好不容易送走方载，莫雨一想到刚刚的画面就浑身打了个哆嗦。
“这方公子最近是到了发情期吗？？怎么怪恶心的，一言不合就拉着我的手念诗，还要我听他的心跳声，咦~~”
在一旁收拾杯盏的素银听到这话，手里的动作停了一下，干笑着道：“是吗？不过方公子之前对姐姐你一直是这样的呀，姐姐习惯就好。”
“怎么可能习惯，我看他就是想占我便宜，下次再这样，看我不……”
“我先把这些端走了！”
素银端着杯盏果盘很是做贼心虚地匆匆离开，莫雨没了吐槽的对象也只得作罢。
到了第二天，莫雨正对着铜镜研究着这些胭脂水粉的上妆效果时，房间的门被推开了。
莫雨抿了一下嘴上的胭脂，笑着转过头去：“素银，看姐姐画的桃花妆好……”
当看到来的人居然是韩玉衡时，莫雨张着嘴忘了闭回去。
韩玉衡到她时，明显也愣住了，表情从一开始的惊讶渐渐变得复杂和意味深长起来。
“你……”
莫雨回过神来，结结巴巴道：“你、你、你你……怎么……”
就在这时，门外远远传来徐妈妈的声音。
“韩将军，你走错了，那边才是念奴姑娘的房间呢！”
韩玉衡静默了两三秒，随即退出房间，外面传来他跟徐妈妈的对话。
“我不找那念奴了，这位姑娘是？”
“不找念奴了？这位姑娘叫朱雀，也是咱们阁里的头牌呢！”
莫雨本来还在心里祈祷着徐妈妈少说点，但徐妈妈作为暗香阁的资深经理，怎么会放弃这个吹嘘自家招牌的机会呢？
有的没的，徐妈妈全都添油加醋地一股脑全说了出来，直接把莫雨吹上了天，和太阳肩并肩。
莫雨在房间里扶额，有一种深深的被队友坑了的无力感。
不到一会儿，外面安静了，韩玉衡走了进来，随手带上了房门。
莫雨觉得自己此刻就像砧板上的鱼，等着韩大厨宰割。
韩玉衡在桌前坐了下来，一边倒茶一边幽幽道：“看来我跟你还真是有缘，又见面了。”
莫雨：“……”
不得不说，这种孽缘她也没想到。
韩玉衡呡了一口茶又放下，意味深长地看着她。
“不是说自己是个小飞贼吗，怎么又摇身一变成了暗香阁的花魁了？”
“……最近手头紧，就来暗香阁谋份生计。”
“真是感人，没想到现在连小飞贼都这么努力了。”
“……过奖。”
“可我听说暗香阁很少会对外招姑娘的，尤其像你这种姿色平平又毫无特长的女子，我实在是很难想到招你入阁的理由。”
莫雨：“……”
瞎说什么大实话呢，怪伤人的！
“念奴帮你的？”
莫雨愣了一下，但还是保持着沉默。
韩玉衡见她这副样子以为自己说中了，继续说道：“其实也不难想到。之前你在将军府帮了她，现在你落难，她自然也会帮你一次。”
莫雨还是保持着沉默。她还不清楚这家伙到底知道多少，又或者误解了多少。
韩玉衡却话锋一转：“你放心，我不会对你做什么的，你只要帮我一件事，我们之间的恩怨就两清。”
莫雨心中警惕道：“什么事？”
“帮我盯着那个念奴，她只要有什么异常行动就向我汇报。”
莫雨愣了愣，故意装糊涂道：“你在怀疑她什么啊？”
“这个你不用管，你就说答不答应吧。”
莫雨在心中盘算了一下，表面上装作很为难的样子勉强答应道：“好吧好吧，但我相信念奴姑娘是无辜的！”
“很好，千万不要打草惊蛇给我办砸了，否则新账旧账一起算。”
“知道了……”
过了一会儿，莫雨见韩玉衡还坐在那儿，不由得皱了皱眉：“你怎么还不走？”
“这么快就走，会引起别人怀疑的。”
说到这儿，韩玉衡嘴角忽地扬起一抹坏笑：“来都来了，不如就由你来服侍本将军吧。”
莫雨瞪眼：“开什么玩笑！我卖艺不卖身的！”
韩玉衡不屑地看向她：“那你有什么艺可卖？”
“呃……”
“看吧，所以我就说你还是卖身吧。”
莫雨愕然：说得好有道理，我竟然无法反驳？？
这时，韩玉衡已经起身来到莫雨身边的软垫坐下。他撩起她垂落在肩上的一缕青丝玩弄起来：“想好准备怎么服侍本将军了吗？”
莫雨不敢去看他，战战兢兢道：“我想、想你离我远一点！”
说完莫雨起身就要跑，结果被韩玉衡抓住手腕往回一拽，莫雨整个人摔进了韩玉衡的怀里。
韩玉衡一副不怀好意的样子看着她：“怎么，害羞？”
说着，韩玉衡伸手就去解她的腰带，莫雨吓得直躲，实在躲不了了便像只吉娃娃一样突然一嘴咬在他的手腕上。
韩玉衡“嘶”了一声，赶紧将手抽回，手腕出现了一个清晰的牙印。
莫雨趁势滚出一段距离，装腔作势地对着空气咬了咬牙，碎玉般的牙齿发出自认为很有威胁的牙齿碰撞声。
韩玉衡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她：“咬我？！你是狗吗？？”
“流氓！！无耻！变态！咬死你！”
从小就接受良好教育的韩玉衡自然是不会轻易出手打女人的，但他又咽不下这口气：“看谁咬谁！”
两人居然像小孩一样扭打在了一块儿，在垫子上来回拉扯。韩玉衡仗着自己力量大，想把莫雨压制在身下，奈何莫雨也不是吃素的，在他身下对着他又踢又挠，趁势又在他肩上咬了一口，疼得韩玉衡龇牙咧嘴。
这时，偶然经过此处的金珠听到房间里传来的响动声，心中好奇，又见四下无人，便趴到门缝边一探究竟。
一看到屋里面两人正在垫子上缠绵，心中啧啧了几声。
平时看这个凤离一副清高样，这不还是跟人干柴烈火起来了嘛，装什么装！
金珠正看得津津有味时，素银引着刚到的方载过来了。
看到金珠正翘着屁股偷窥门缝，素银愣了一下，赶紧咳嗽了几声。
金珠听到声音赶紧立起身，见是方载和素银，干笑了几声：“方公子来找朱雀啊？”
方公子虽然对她刚刚的不齿行为感到不悦，但还是微笑着点头。
“唉，”
金珠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方公子来的不是时候。”
素银皱了皱眉：“你这话什么意思？”
金珠意味深长地摇了摇头：“朱雀也真是的，大白天的就做这种事，也不知待会还有没有力气来招呼方公子你了。”
“什么事？”
素银和方载都听得一头雾水。
“你们看看就知道了。”
说完这话，金珠“啪”的一声推开了房门，幸灾乐祸道：“朱雀，方公子来找你了！”
第五十三章 误会
方载和素银满脸疑惑地走进房间，看到眼前的一幕后瞬间愣在了原地。
莫雨的头发已经完全散开，珠钗散落一地，衣衫半褪，香肩外露，被韩玉衡擎着双腕压制在身下，场面看起来很是香艳刺激。
莫雨、韩玉衡：“……”
方载、素银：“……”
时间好像突然静止了，四个人大眼瞪小眼，气氛变得有些凝重。
不嫌事大的金珠已经提着裙子飞快地去找跟其她姐妹们了。
这种事可不常有，一定要让其她姐妹们一起来凑热闹！！
在这沉重且尴尬的气氛中，韩玉衡默默地放开了莫雨并干咳了几声。
“那个……不管你们信不信，反正不是你们想的那个样子的。”
方载的表情从震惊变得非常难看，眼看着就要爆发，莫雨眼珠子咕噜一转，整个人突然连滚带爬来到方载脚边，抱住他的大腿，小鹿眼一眨，两滴泪瞬间就流了下来。
“方公子~~~”
莫雨抱着他的大腿抽噎起来：“还好、还好你赶过来了，不然、不然小女子的清誉就不保了！！呜呜呜~~”
在场的所有人都愣了愣，莫雨则继续开始她的表演。
“方公子~~~他、他、”
莫雨颤抖着玉指指着韩玉衡：“这个浪荡登徒子想轻薄我！！方公子要是来迟了，小女子、小女子就要以死保名节了！！”
说完，莫雨伏在方载的脚边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真真个梨花带雨我见犹怜。
方载被莫雨斯坦尼斯拉夫斯基般精湛演技打动，慌忙扶起莫雨：“没事了没事了，朱雀，有我在，没人能把你怎么样的！”
说完，方载对着韩玉衡怒目而视：“韩兄今日的所作所为倒真是让在下开眼了，居然会强迫一名弱女子，真是令君子所不耻！”
韩玉衡无奈解释道：“方兄，真的不是你想……”
方载冷哼一声打断了他的话：“圣人言，德薄而位尊，德不配位，必有灾殃，韩兄，今日之事万不可再犯，否则天也难饶你！”
方载虽说官不及韩玉衡，而且是一介文官，但说起狠话来也是掷地有声。
方载敢于当面指责韩玉衡除了因为自己饱读圣贤书，心觉有责任与世上违背伦理道德的事作斗争外，他庞大的家族实力也给了他能够不屈从权贵的底气。
韩玉衡知道此时说什么都没用了，他也不愿因为这事而与方载与方家心生嫌隙，只得忍气吞声默认一切。
明明自己什么都没做，身上还被咬了这么多口，想想真是好气哦！
韩玉衡看到一旁暗地里对着他挤眉弄眼的莫雨，只觉又气又好笑。
自己居然被一个女人给耍了，传出去肯定会被他那些部下耻笑。
他咬了咬牙，皮笑肉不笑地看着莫雨，不得不作揖赔礼道歉。
“刚刚我只是跟姑娘闹着玩，不曾对姑娘有歹心，还望姑娘见谅。”
然而光是一句道歉莫雨可不依，她泪眼汪汪地看着韩玉衡，神情分外委屈道：“都把人家衣服剥下来了，这叫闹着玩吗？方公子~~~”
韩玉衡努力笑着道：“那你还想怎样？”
莫雨无辜地看着他：“总得有点儿物质上的补偿吧。”
说完，还眨巴了几下小鹿眼，意思是：韩将军，多多益善哦！
韩玉衡非常不情愿地将自己的钱袋掏出，丢到了桌上，瞪了她一眼：“这可以了吧？”
莫雨看了那钱袋一眼，还是有些不满足，扫描了一下他的全身：“把你那腰上的玉佩也给我吧。”
她已经打定主意要把他全身上下洗劫一空了，让他明白什么叫赔了夫人又折兵，呵呵呵……
“玉佩不行。”
没想到韩玉衡毫不犹豫地就拒绝了。
然而韩玉衡越是拒绝，莫雨就越觉得这玉佩价值连城，像只吸血虫一样粘在上面不松口了。
莫雨又抽噎起来：“这样看来，对于韩大将军来说，一个女人的贞洁竟然连身外之物都比不了了？方公子，你可得替小女子做主啊~~”
“行了行了，”
韩玉衡受不了她了，只得妥协道：“给你行了吧！”
韩玉衡迅速解下玉佩放到了桌上，莫雨这才破涕为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桌上的玉佩和钱袋系数揽入怀里，生怕他突然反悔给要了回去。
韩玉衡瞪了她一眼，最后什么也没说便拂袖而去，素银赶紧小跑着出去送客。
韩玉衡前脚刚走，金珠和一大群看热闹的姐妹们就浩浩荡荡地过来了，然而见人差不多都走光了，一个个都表示深感遗憾。
金珠重重地跺了跺脚：“早知道就不来叫你们了！我自己一个人把这好戏给看完了！”
所有人都走后，房间里只留下了莫雨和方载。
方载握住了莫雨的手，含情脉脉地看着她：“朱雀，让你受惊了。”
莫雨不动声色地将自己的手从他手中抽回，装作一副虚弱的样子回到了榻上侧身躺下：“公子，我今天有些累了，就不能陪公子了。”
然而方载却像跟屁虫一样跟到了她身边坐下，柔声细语道：“朱雀，留在暗香阁难免会遇到浪荡子们的骚扰，不如和我回府，我一定……”
“方公子，”
莫雨坐起身来，一脸无奈地看着他：“就算你问我一百次、一千次，我还是那个答案，我不会跟你回方府的。”
但方载还是不放弃：“为什么？自由有那么重要吗？”
莫雨郑重地点了点头：“很重要，比命都重要。”
送走方载后，莫雨真的是精疲力尽，一下子瘫倒在榻上。
这时，素银走了进来，一脸担忧地看着她：“姐姐，刚刚韩玉衡怎么在你房间？”
莫雨无力地摆了摆手：“他本来想去找天念，结果找错房间，进了我的房。”
“那他认出你来了？”
莫雨点了点头。
素银愣了愣：“要告诉王爷吗？”
“不忙，”莫雨闭着眼睛：“先看看再说，还指不定谁利用谁呢。”
过了几天，陈邦彦突然坐马车来到了暗香阁。
原来，那天天念托韩玉衡带给了陈邦彦一封信，信上邀他一同到秋水湖一游。
对于天念的邀请，陈邦彦自然是一百个愿意。
他一直想着什么时候能携美人郊外同游，奈何天念对他不冷不热，对他的邀请也是一而再再而三地拒绝，如今对方亲自邀请怎可放弃？
念奴站在他的马车前，微笑着看着陈邦彦，然后移转目光，看向站在他身旁的韩玉衡。
“韩将军怎么也在？还有……朱雀？”
第五十四章 郊游
原来，韩玉衡知道天念单独约自家表弟出游后，心中盘算着这女人是不是又在打什么歪主意，便强行要求一同前往。
陈邦彦先是不肯，后来韩玉衡说他也有女伴，不会打扰到他们，只是顺路而已，陈邦彦这才作罢。
显然，韩玉衡说的这位女伴便是莫雨了。
莫雨一脸生无可恋地站在韩玉衡身旁，面对天念探询疑惑的目光还了一个无奈的眼神。
别看我，我是被韩玉衡这厮威胁来的。
陈邦彦对自己表哥口中的这位女伴甚是好奇，一直盯着莫雨看。
他转着手中的折扇兮光：“我总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姑娘你。”
莫雨有些虚心地避开了他的目光：“没有吧，我可是第一次见公子你。”
天念笑笑：“咱们还是先上车吧。”
“好好好，先上车。”
韩玉衡几乎是半拉半扯将莫雨带上了马车。
四人上了马车，一男一女分作两边，彼时相顾无言，各怀心事，气氛微妙且尴尬。
这是莫雨第二次到秋水湖。
之前在夜晚奉命刺杀南槐的时候莫雨到过这儿，但那个时候来不及欣赏这儿的风景。
秋水湖波光粼粼，古枝山巍峨壮丽，小小的望月亭在湖水高山前虽显得渺小，却不可或缺，充满山水画的诗意。
许久没出来的莫雨一下子便被这儿的湖光山色吸引住了，全然忘了韩玉衡此行带她来的目的。
“念奴，小心。”
陈邦彦非常绅士地扶着天念下了马车。
韩玉衡跳下车后本来也想照做，然而莫雨已经提着裙子非常爽快地从另一边跳了下去。
韩玉衡：“……”
这家伙真的是暗香阁的头牌？？
韩玉衡带着莫雨走在陈邦彦他们身后。
莫雨小声道：“我说，这种盯梢的事就不能你一个人来吗？？”
韩玉衡也小声回答道：“不行，那会引起邦彦和这女人的怀疑的。”
“他们两人怀疑你什么？”
“这女人会怀疑我是不是故意阻挠她，容易打草惊蛇，而邦彦则会怀疑我是不是要抢他女人。”
“那你需要我做什么？”
“当然是掩护我。还有，别时常摆出一副嫌弃我的模样，我韩玉衡好歹也是万千少女心中的韩郎好吗？”
莫雨非常讨厌他这副自恋的模样，满脸不屑道：“哼，你也就骗骗那群无知少女了，我还不知道你面目吗？”
“呵，那你说说看我什么真面目？”
“幼稚，可笑，二百五。”
“二百五？什么是二百五？”
“我才不告诉你呢，哼哼。”
走在前面的天念听到身后不时传来他们二人的说话声，回头看了一眼，笑了笑。
“我竟不知这韩大将军何时与朱雀这般交好了？”
陈邦彦也回头看了一眼，耸了耸肩：“谁知道呢，我这表哥表面装清高，没想到……啧啧。不过念奴，你邀我出来游玩我还是挺高兴的，下次咱们可以挑个……”
天念笑了笑：“陈公子，今日念奴其实有事……”
“表弟，等等我们啊！”
韩玉衡拉着莫雨追上了他们：“你俩走这么快干什么？”
陈邦彦无语地看了他一眼：“是你们走得太慢了好吗！念奴你接着说。”
天念见韩玉衡在场，只得笑笑：“走了一阵也乏了，咱们去那望月亭里坐坐吧。”
来到望月亭，他们才发现亭中已有人了，看样子是几位书生，正对着秋水湖吟诗作对，望着古枝山挥笔泼墨。
他们并不认识这些书生，书生们也不太认识他们，除了一个人——天念。
“这不是念奴吗？”
其中一位去过暗香阁的书生看到天念一脸惊喜道。
天念对着他笑笑，根本想不起他是谁来，大概只是暗香阁的一般客人，毕竟天念她们作为头牌和密探，只会接待在王爷名单上的贵客。
“念奴？暗香阁的念奴娇？？”
其他几位书生都围了过来，贪婪地盯着天念看，顺带还瞟几眼一旁的莫雨。
他们去过暗香阁，可是对于暗香阁的头牌们实在是很少有机会能一亲芳泽，天念还算待人随和，经常出入大堂，而莫雨在魂穿之前的凤离因为高冷，魂穿之后因为自身懒惰很少会出入大堂，所以没被认出，更别提在暗香阁百年难遇的落雪她人了。
陈邦彦很熟悉这些书生们的目光，他什么也没说，只拉着天念就要离开，结果被一书生拦住了。
“诶，公子，独乐乐不如众乐乐，我们这里有酒，不如让念奴和这位姑娘陪我们大家饮一杯？”
陈邦彦还没开口说什么，天念笑了笑，她客客气气道：“诸位不好意思，念奴今日不便饮酒，就不扰大家兴致了，改日大家到暗香阁，念奴一定作陪。”
说完，念奴浅浅行了一个礼告退。
四人刚离开望月亭，突然听到一书生在天念背后冷笑了一下。
“各位，我刚想到了一首打油诗，题目姑且定个‘咏针’，想不想听？”
旁边书生催促他道：“快念来听听。”
“听好了啊，”那书生摇头晃脑地念了起来：“百炼千锤一根针，一颠一倒布上行。眼晴长在屁股上，只认衣冠不认人。”
围在他身边的书生们顿时哄堂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好！好！”
那书生还嫌不够，继续阴阳怪气道：“不过是做皮肉生意的也有资格挑挑拣拣，好笑，好笑啊，哈哈哈哈！”
他故意说大声，就是想让天念听到。
书生们的笑声就像针一样扎在天念身上，天念眉头微微一皱，目中寒光微现，但还是强忍了下来。
莫雨在一旁听到这话很是生气，撩起袖子就要回去跟他们理论一番，被韩玉衡拉住了，紧接着就听到“砰”的一声响，书生们桌子上的酒坛子瞬间四分五裂，酒水湿了一地。
亭中的书生们都吓了一跳，全都一脸惊恐地看着打破酒坛插在亭柱上、还冒着丝丝寒气的一把折扇。
陈邦彦走了过来，他脸上带着似有若无的笑意，目光却如寒冬一般。
“诸位，在下虽讨厌读书，但也知道读书应‘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但你们呢？嘲笑一个弱女子就让你们这么开心？还是说你们也就只有这点儿能耐了？？”
一席话说得书生们面面相觑，更是被陈邦彦的气势给吓住了。
韩玉衡笑了笑，他知道自家表弟是真生气了。他走过去取下了柱子上的兮光抛给了陈邦彦，然后又看了一眼这群呆若木鸡的书生们：“好了，酒没了，纸也湿了，回去好好读书吧，我们国家要真是交到你们手里，我还真有点担心呢。”
第五十五章 入宫
陈邦彦和天念沿着秋水湖畔散步，陈邦彦仍旧有说不完的话，手舞足蹈地讲着他之前闯荡江湖的种种趣闻。天念没有打断他，一直微笑着听着，看他的目光比之前柔和了几分。
韩玉衡和莫雨在后面跟着，莫雨对着陈邦彦的背影笑着道：“之前还以为陈公子只是酒色之徒，没想到也有这么MAN的一面。”
“蛮？”
“呃……就是很有男子汉气概的意思。”
韩玉衡却有些无奈道：“可我就是怕他白白付错真心啊。”
“……”
莫雨对他的这种担心也不是不能理解。
天念是王爷的人，而且目前没有任何迹象表明她会背叛王爷，而且就算脱离了王爷，以天念的身份地位，嫁入陈家也必定只能是侧室，天念看着待人亲切，其实骨子里也有自己的骄傲，恐怕不会轻易委曲求全的。
莫雨看向韩玉衡：“大将军，要是你以后也喜欢上了一位风尘女子，你会怎么办？那时全天下人都反对你们在一起，你又会如何？”
“我怎么知道，等喜欢上了再说吧。”
“想象一下嘛。”
“不想。”
“想一下嘛！”
直到郊游完，天念最后也没有把她原本想说的话告诉陈邦彦。
送走了陈邦彦和韩玉衡，天念站在门口和莫雨一起目送着远去的马车。
半晌，天念开口道：“凤离，韩玉衡是不是认出你来了？”
莫雨愣了一下，装傻道：“嗯？没有吧？他是方载的朋友，上次方载带他来我这儿，就认识了。”
天念点了点头：“没有就好。”
“那你呢？”莫雨试探性地问她道：“怎么会突然想着约陈邦彦出来？是王爷又下达了什么任务吗？”
天念沉默片刻，最后点了点头。
“后宫采选要开始了，我需要陈邦彦帮忙。”
“嗯？后宫采选？？”莫雨一时没听明白：“这跟姐姐你有什么关系？”
天念表情淡淡道：“王爷想让我入宫为妃，但不能让人知道我是王爷府上的人，而皇室采选只会挑良家子女，对身份极为看重。陈邦彦是内阁学士陈从凡之子，他的背景足够让我入宫了，而且就算日后暴露，也不会怀疑到王爷头上。”
天念说完，莫雨愣愣地看了她一会儿。
“可是……他未必肯帮这个忙吧？”
天念笑了笑：“你忘了吗，陈邦彦从来不会拒绝漂亮女人的要求的，到时候我只要装装样子，保证能让他答应。”
莫雨摇了摇头，脸上的表情变得有些凝重：“不是，我是说，他喜欢你，不可能会帮你入宫成为天子的女人的。”
天念默了片刻，脸上的表情无比的平静，平静中又似乎带着一丝苦涩。
“那又怎样，我有的选吗？”
这话像是一把小刀割了莫雨一下，她怔怔地看着天念，目光中满是错愕。
“你也不想的，是不是？你可以跟王爷说啊？？让金珠去吧！金珠肯定喜欢皇宫的生活，她小聪明又多，说不定还能当上皇后呢！”
天念摇了摇头，目光从远方的马车垂落到了地上。她什么也没说，转身回去了，修长单薄的背影显得格外落寞和脆弱。
莫雨看着天念逐渐远去，紧紧地握了一下拳头，即刻转身来到马棚，找到了平时接送她的马车夫。
“马上送我回府。”
回到王府，莫雨马不停蹄，直奔惊鸿阁。
站在惊鸿阁外面守卫的古云峰看到她的突然出现，愣了一下：“你来做什么？”
“我要见王爷。”
古云峰见她神情不妙，以为是出了什么大事，便没有阻拦。
莫雨进到房间里面，只见慕容仪正坐在书桌前一手持卷一手挥笔写着什么。
看到莫雨，慕容仪微微有些诧异：“怎么了？”
莫雨开门见山道：“王爷，你要送天念入宫？”
听到这话，门外的古云峰愣了一下。
他不是不知道天念要入宫的事，他只是对凤离因这事而来感到有些惊讶，而且听语气还有些质问的意思。
慕容仪挑了挑眉，放下了手中的笔。
“是又如何？”
“王爷，这事你有问过天念的意思吗？”
慕容仪听到这话不禁感到有些好笑：“本王为什么要问她的意思？而且，这又与你何干？”
其实，莫雨不是不知道这事和她没关系，而且她和天念的关系也远不到要亲自到王爷面前替她说情的地步。
她只是感到害怕和焦虑，这一次是天念，下一次难保不是她自己了。
莫雨咬了咬下嘴唇：“王爷，天念在您手下办事无数，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皇宫不比别处，就这样送入了宫，轻易是出不来的，您这么早就是让她一辈子待在里面了，您……不觉得有些残忍吗？”
古云峰愣了愣，心中不由得替凤离感到着急：这家伙是疯了吗？！居然敢这么和王爷说话！
慕容仪面无表情地看着莫雨，莫雨被他看得心里一阵发毛。
“你倒是挺为她着想的，”
慕容仪不急不慢道：“这样吧，本王就给你一个选择，你代替她入宫如何？”
听到这话，莫雨愣了愣，完全没料到王爷居然会来这一手。
慕容仪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想好了就来给我答复，退下吧。”
莫雨呆呆地看了看慕容仪，心蓦地一阵痛。
这就是那个从一开始就一直徘徊在她脑海中的人？这就是身体原来的主人一直心心念念的人？
莫雨身体僵直，像木头人一样退出了房间。
莫雨走后，慕容仪冷笑了一下，将书扔到了一边。
“本王残忍？这凤离失忆后本王还真是越来越看不懂她了。”
古云峰从外面进来，看着慕容仪的表情谨慎道：“王爷，凤离应该只是一时冲动才会出言不逊的。”
慕容仪没有说话，坐在椅子上叹了口气。
“云逸园的人都是本王精心培养起来的，你以为本王想再送人进宫吗？”
古云峰不敢多说什么，只静静地听着
“齐婕妤和林才人死了。”
古云峰愣了愣。齐婕妤和林才人是王爷的人，当年还是由他亲自送入宫中去的。
“她们根本不是太后的对手。太后一根羽毛没掉，自己先丢了性命，亏本王还费了好大心思在她们身上。凤离失忆前过于高冷，落雪又是匹难驯的野马，金珠和赵媚儿只看得到眼前难成气候，沉香性子过于内向，周儿还太小，只有天念成熟稳重，是最适合入宫的人选。”
古云峰沉默片刻，迟疑着道：“可王爷，万一……凤离答应入宫了呢？”
“那就如她所愿。既然本王已经看不明白她了，留在身边也危险。”
“……”
第五十六章 机会
当晚，古云峰待王爷回房休息后，没有像往常一样回自己的房间，而是朝着云逸园去了。
他的身份虽说和云逸园里的这群女人并无差别，但毕竟碍于男子的身份并没有住在这里面。
他来到凤离的房间，敲了敲门：“凤离，我是古云峰，你睡了吗？”
房间里没有任何动静，好久才传来莫雨略显缥缈的声音。
“门没锁，你进来吧。”
古云峰推开房门。房间里没有点灯，一片漆黑，屋外朦胧的月光刚好倾泻在莫雨身上，莫雨手托腮地坐在圆桌前，像是在想什么心事。
古云峰来到她身旁坐下，犹豫了一下，开口道；“入宫的事与你无关，你管它做什么？王爷只是让你选，并没有说一定要让你入宫，不要太担心了。”
莫雨摇了摇头，叹了口气：“现在是不关我的事，这次是天念，可下一个，万一就是我了呢？”
一想到自己的命运竟然全凭一个与自己毫无关系的人做主，莫雨心情就格外丧，一种沉重的无力感像一座大山一样压在她的心头，压得她呼吸都变得困难。
古云峰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他也不知道自己能帮她什么，只能默默地陪她坐着。
两人在黑暗中就这样沉默地坐了一会儿，最后还是莫雨打破了这沉寂：“古云峰，蛊毒解药的事一般是由谁负责？”
“你问这做什么？”
“没什么，随便问问，你不想说就算了。”
古云峰犹豫了一下：“解药的事由王爷安排管家负责。”
“有没有能够根除我们身上蛊毒的解药？”
“这个……好像没见过。”
莫雨皱了皱眉：“那这解药是谁配制的？”
“苗巫。”
“喵呜？猫？？”
“是苗巫，一位苗族的巫师，每年九月初会闭关出山来王府拜访王爷，顺便配制解药，蛊毒也是出自他之手。”
“九月初啊……好了，我没事了，不愧是我家小郎君，还特意跑来安慰我。”
莫雨笑着看着古云峰，觉得这人除了性格有点木头外其实人也不坏。
听到“小郎君”这三个字，古云峰差点被自己口水呛到，耳朵一下子红了。但看到对方终于笑了，他的心情也莫名轻松起来。
送走古云峰后，莫雨简单收拾了一下自己便迅速蹬掉鞋子上床睡觉，没有素银在身旁，莫雨一直睡到第二天的中午。
“姐姐，该醒了。”
素银摇了摇莫雨，莫雨勉强睁开眼，看了一眼素银后又闭上了，嘴里嘟囔着：“素银，你怎么来了？”
素银无奈地坐在莫雨床弦处：“姐姐，你昨晚怎么自己就回这了？也不跟我说一声，让我好找！”
莫雨躺在榻上撇了撇嘴：“不好意思啊，因为有些事必须得跟王爷说啊。”
“什么事啊？”
“这是一个很长很长……”
“是因为我的事吗？”
这时，天念走进来了。听到天念的声音，莫雨一下子睡意全无坐了起来。
天念站在莫雨面前，脸上看不出是什么表情。
“昨晚的事，我都听古云峰说了。”
素银不解地看了看她，又看了看莫雨：“姐姐，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呃……”
“我来说吧，王爷派我入宫，凤离知道后昨晚就去找了王爷，希望王爷能打消这个念头，结果王爷让她自己选，我和她之间必有一人入宫为妃。”
天念说完这话，表情依旧是淡淡的，看不出是悲是喜，而听完这件事的素银已是一脸震惊，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凤离，你的好意我心领了，”
天念笑了笑，看着她的目光突然多了几分凌厉：“但我还不需要你来同情我。”
她今日来王府本也是为了入宫一事，她昨夜辗转反侧，直到早上才终于鼓足勇气想去求王爷通融一下，哪怕是让她晚一年入宫她也满足。
然而，还没进惊鸿阁之前她便碰到了古云峰。古云峰把昨晚发生的事全告诉了她，她一面惊讶于凤离居然会帮她，一面又感到绝望。
看样子，王爷是铁了心要让她入宫的。
果然，她终究是没得选的，奢求太多，反而折磨的是自己。
莫雨突然开口问道：“采选是什么时候？”
“九月下旬。”
莫雨笑了笑：“还好来得及。”
天念奇怪地看着她：“什么意思？”
“你想不想吃下根除蛊毒的解药后逃离王府？”
此话一出，素银和天念都吓了一跳。
素银最先反应过来，赶紧跑了出去确定周围没人后将所有门窗都关上了。
“姐姐，你、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素银一脸震惊地看着她。她虽然早已知道凤离有要逃离王府的打算，但这毕竟还只是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两人之间可说的事，怎么能当着天念的面说这些呢？！
天念也没想到凤离会说出这话，看向她的眼神变得复杂莫测起来。
“你想背叛王爷？”
莫雨反问：“你不想？”
“我不想。”
“你是不想，还是不敢想？”
“有差别吗？”
“如果你是真的不想，那就算我认栽，我也不拦你，随便你去王爷面前告发我。可如果你是不敢想，那现在这里有一个逃离王府的机会，你想不想试试？”
天念看着她不说话，莫雨也静静地看着她，目光认真且笃定。
其实莫雨心中无比紧张，毕竟要是天念真的向王爷告发自己，那自己这小命就真的玩完了。可就算如此，莫雨完全没有表现出一丝胆怯。她的父亲曾告诉过她，在坐上赌桌的那一刻起，不管手里是什么牌，如果怂了就真的输了。
天念笑了笑：“凤离，你失忆后真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
“我要听的可不是这个。”
“先说说这个机会到底是什么？”
“好，其实……”
“等等，”素银打断了莫雨，看向天念的眼神充满了警惕：“姐姐，要是你说了的话，万一她还是要告发你呢？”
莫雨愣了一下，她倒是没想到这一层面。
天念赞许地看了一眼素银，笑了笑：“确实有这个可能。”
莫雨想了想，还是继续说道：“苗巫会在九月初来王府，蛊毒是他下的，解药也是他调制的，到时候我们合作，拿到解药逃离王府。”
素银见她还如此口无遮拦，在一旁气得就差要捂住莫雨的嘴了。
天念秀眉微挑：“你当真不怕我会向王爷告发你？”
莫雨微微一笑：“不怕，因为你也明白，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告发我，这机会可就一起消失了。”
天念静静地看了她一会儿，突然叹了口气。
“要是以前你对我说这话，我只会想你是不是在帮王爷试探我。”
“那现在呢？”
“我信你。”
第五十七章 祝寿（1）
天念走后，莫雨还想赖床一阵，结果被素银给无情地薅了起来。
素银替她梳头，脸上露出了担忧之色：“姐姐，你真的信天念？”
天念是园中最为年长的，心思也比其她姐妹要缜密得多，素银担心她所托非人，赔了夫人又折兵。
莫雨把玩着手中的玉簪道：“没办法，通过这些天的观察，我也就发现天念存了一点这种念头。你别担心了，现在我跟她好歹也是一条贼船上的人了，她要是想咬我，估计还得想想我会不会反咬她一口。”
说完，莫雨将手里的玉簪递给了素银，素银接过玉簪将它插进了莫雨的发髻里。
莫雨看着铜镜里这位如花似玉的人儿，蓦地苦笑了一下。
凤离啊凤离，要不是我，你最后都不知道怎么死在你男神手里的。
什么重要记忆没留下，就只有个慕容仪的人影一直在脑袋里徘徊，这是有多喜欢他啊，都已经刻在身体里挥之不去了。
莫雨虽然对王爷的冷漠无情心中很是不满，但毕竟寄人篱下，日子还要继续过，因此也不敢太放肆。
时光飞逝，龙城转眼已至盛夏，草木疯长，家家户户塘中的荷花也全都绽放，整个龙城笼罩在一片荷花的清香之中。
大概因为古时的环境还没怎么被破坏，莫雨就算身穿长袖纱衣长裙也不觉有多热。这日，她正坐在暗香阁后院的房间里一边吃着井水浸透过的瓜果，一边看书识字。
汉字毕竟经过多年的演变，饶是经过义务教育的磨练莫雨也很难认清全部。为了避免日后文盲的尴尬，莫雨只得私底下自己努力了。
看了一会儿书，素银过来告诉她韩玉衡来了，而且摘了她的牌子。
进到厢房，韩玉衡正坐着喝茶，莫雨一边向他走来一边不客气道：“韩大将军又来翻小女子的牌子，是爱上小女子了吗？”
韩玉衡微微一笑：“是啊，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莫雨翻了一个白眼：“说吧，找我什么事？你要是问天念的话，她最近一直好好待在暗香阁里，没有什么异常举动，放心好了。”
韩玉衡放下茶盏：“我这次来也不全是因为她。”
听到这话，莫雨看向韩玉衡的目光变得意味深长起来。
她眯着眼睛打量了他一眼：“我说……你不会真的是爱上小姐姐我了吧？”
韩玉衡也很认真地看着她：“放心，弱水三千，我定不会取你这一瓢。”
说完后翻了一个白眼：“三日后我祖母过寿，府里估计又要请暗香阁的人，你应该没问题吧？”
莫雨微微一笑：“将军大人，您忘了吗，我卖身不卖艺的。”
说完，莫雨对着韩玉衡抛了一个媚眼，好像上次那个宁咬不屈的人不是她一样。
韩玉衡：“……”
莫雨解释道：“将军大人，你让我再回将军府是想让里面的人认出我后乱棍打死吗？”
“你放心，凭你之前那副丑样子，现在没人会认出你来的。”
“可是声音没变啊，还是会有风险的。”
“但暗香阁的人我只认识你，其她人我可不放心，你必须得去。”
“可是……”
“黄金一百两。”
莫雨愣了一下，还是一副很为难的样子：“可……”
“私底下赏你。”
“一言为定！”
送走韩玉衡后莫雨便开始琢磨起到将军府献舞的事来，首先便是这领舞的人选。
说来惭愧，莫雨入驻暗香阁后除了喝酒聊天的本事渐长外，跳舞弹琴唱歌之类的文艺一直还处于小学生水平，划水没问题，但领舞就不行了，只能找其她人。
由于韩玉衡一直提防着天念，天念是不能去的。落雪又像没笼的马，一天到晚不知道跑哪儿撒野去了，三天后都未必能见得到她的人。思来想去，莫雨不得已选择了金珠。
金珠这人吧虽说人品不咋地，但好在城府不算太深，想什么一眼便知，还算好驾驭。
莫雨很快便找到了金珠并说明了她的来意。
金珠站在廊上一边摇着金丝银线绣花团扇一边警惕地打量了她一眼。
“你找我跟你一起到将军府献舞？你不会是想在中途对我下手吧？”
莫雨保持着微笑：“你放心，我只负责安排策划，并不出场，你绝对是众人的焦点。想想看，那可是迷倒万千少女的韩郎在看你跳舞，而且当晚会有多少权贵名流到场为老太君祝寿，这点你应该比我清楚吧？”
金珠明显是心动了，但还有最后一丝理智绊住了她。她斜着眼看向莫雨：“既是这等好事，你会找我？”
莫雨早就想好了说辞：“我俩关系虽说谈不上好，但毕竟都是一个园子里的人，都要替王爷办事，还没到要相互迫害的地步吧？你要实在不信我，我找赵媚儿去就是。”
莫雨装作要走的样子，金珠果然急了。
“好好好，姑且信你一次。怎么个排法？”
“你先跳一段你最拿手的舞我看看。”
在没有音乐的伴奏下，金珠拿着团扇原地跳了几个动作，最后定了一个动作一脸得意地看着她：“如何？”
莫雨：“……”
跳得好不好她不知道，但不得不佩服金珠那勾人摄魂的眼神，抛媚眼的次数居然比跳的动作还多！
莫雨有些无语地看着她：“金珠妹妹，我们这次是要为将军府老太君祝寿，你跳成这个样子是想被将军府的女眷们乱棍打出去吗？？算了，你就先琢磨一下怎么跳得仙气一点，别老是抛媚眼了。”
找完金珠，莫雨又去找了其她几位伴舞。领舞的一旦确定下来，找伴舞的姑娘就更容易了，莫雨一会功夫便敲定了六位伴舞的姑娘。
所有人都找齐后，莫雨便开始正式构思起跳舞的事了。
暗香阁到将军府献舞自然不会只献一支舞，但莫雨希望开场的那支舞一定要令人眼前一亮，不能太过平淡无奇。
至于为什么要如此用心，除了那一百两黄金外，究其原因还是因为她心中对老夫人有愧，想尽自己一份力让老夫人这次能过一个别致的生日。
为了能想出好点子，莫雨一直把自己锁在房间里，在纸上不停地写写画画涂涂改改，连吃饭沐浴睡觉的时候也一直在反复推敲。
好不容易想出方案后，莫雨又开始着手安排金珠她们的练习。不管是动作还是音乐，不管是跳舞用的衣服或头饰，莫雨都事无巨细一一确认。
在这紧锣密鼓的练习中，她们终于迎来了到将军府献舞的那一天晚上。
第五十八章 祝寿（2）
莫雨和金珠单独乘一辆马车，乐师和伴舞的姑娘们另乘其他马车来到了将军府。
进将军府之前依旧是严格的检查，检查完毕后，许久不见的寒烟带着她们来到了宅外的大花园里预备着，等着老夫人他们用膳完毕出来纳凉闲聊时观看。
寒烟依旧是之前那待人体贴温柔的样子，不会因莫雨她们的身份而怠慢了她们。
“你们先在这儿休息会，等会老夫人他们出来后就可以上场了，要吃点什么东西吗？我让小丫鬟们给你们送过来。”
莫雨婉言谢绝了：“不用了，谢谢寒烟姐，你先去忙吧。”
寒烟有些诧异地看了她一眼：“你怎么知道我名字？”
莫雨愣了一下：“呃……我也是听别人说的，姐姐你先去忙吧，真的不用管我们了。”
还好寒烟没有起疑，只是对着她笑了笑：“好，有什么事叫我就是。”
“嗯。”
送走寒烟，莫雨将金珠和其她伴舞的姑娘们叫到了跟前，就像是队员们临上场教练将队员们围成一圈训话一样。
“之前练的都还记得吧？一定要小心脚下，千万别乱了队形，不要相互撞到，特别是金珠，身上带着的那东西可千万别掉了。”
伴舞的姑娘们都点点头表示知道了，金珠听得更是不耐烦道：“好了好了，我知道了，早知道这么麻烦就不答应你来跳这舞了。”
正说话间，园子里渐渐有人来了。
先是一群仆人们抬着桌子椅子过来，然后是一群端着各色瓜果点心的丫鬟们收拾桌面，最后才是一大群身穿绫罗绸缎的客人们以及被丫鬟婆媳簇拥着的老夫人往园子这边走来。韩玉衡扶着陈夫人，和陈邦彦等小辈跟在老夫人身边。
韩玉衡一边和周围人答话说笑，一边远远地往莫雨她们这边看了一眼。
莫雨还在和暗香阁的姑娘们吩咐着什么，脸上的表情认真且严肃，竟是一点也没注意到他这边。
陈邦彦顺着韩玉衡的目光也看到了莫雨，顿时颇为惋惜道：“怎么念奴没来？”
韩玉衡没有答话，他一边落座一边继续往那边看，只见莫雨正指挥着下人将一扇扇轻巧精致的屏风推上了空地。
这七张屏风都是一扇立地型素绢屏风，而且在屏风下面安装了隐蔽性的小轮子。屏风上面没有繁复华丽的刺绣，是一整块素绢，左右倾斜立着三张，最前面立着一张，呈三角式。
晚风习习，吹来了不远处池塘里开着的荷花的清香。
所有人坐在园子里一边饮着柳飞飞特制冰镇酸梅汁，一边吃着冰镇瓜果甜点，都好奇地打量着前面那一张张屏风，不明白是用来做什么的。
寒烟替老夫人沏了茶，老夫人一边喝茶一边看了一眼前面：“好像不是上次那姑娘了？”
韩玉衡笑了笑：“祖母，这次换了一个，也是当家头牌，应该也差不到哪里去。”
“这样啊，那就让她们开始吧。”
寒烟忙让小丫鬟传话给莫雨她们。
没过多久，前面的灯烛具灭，一片漆黑。
“哟，这是怎么了？”
老夫人诧异地看了前面一眼。在场的所有宾客、丫鬟、仆人们也都没预料到此，不禁发出惊讶之声。
韩玉衡虽然也不明白，但心里还挺好奇的，不知道这家伙到底在搞什么鬼，总不会为了那点黄金装神弄鬼吧？
黑暗持续了差不多一分钟，韩玉衡注意到莫雨移步去到了旁边一个角落，燃起了一盏事先准备好的孔明灯。
孔明灯轻轻缓缓地飘入上空，正当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这孔明灯所吸引时，原本漆黑一片的地方像是被惊起的萤火虫，突然此起彼伏地亮起一点又一点的光芒。
点点光芒映在了屏风上面，瞬间将早已定好动作的舞女们婀娜的身姿一并显映出来，众人们又发出一阵惊讶之声。
轻扬的丝竹琴声渐起，在点点烛光中，虚虚实实、袅袅绰绰的屏风人开始长袖起舞，步步生资，绣带钗环随之飘荡起伏，仿若凌波仙子。
陈邦彦一边在掌心敲着扇子仔细欣赏一边笑着和韩玉衡道：“当年汉武帝只能隔着帷帐见李夫人，现在我们隔着屏风见她们跳舞，有意思。”
韩玉衡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只见前方的屏风像是施了仙术一般开始移动。
舞女们左右移动变换着场地步伐跳舞，屏风在没有触碰的情况下竟然也能随着舞女们的移动而移动，错落有致，像万花筒一样看得人目不暇接，连一向自诩对舞蹈颇有研究的陈邦彦也发出赞叹之声。
一曲终了，琴鼓声的最后，站在最前面、打扮得跟画上的仙女一般的金珠翻转屏风露出了真容。
她巧笑着来到老夫人面前，然后在老夫人面前翻开了合拢着的双手，一捧像是黑夜里闪烁着的繁星一般的光点瞬间在老夫人面前散开。
金珠站在这片梦幻似的光点前用自己最好听的声音道：“恭祝老夫人福寿齐天，日月长明。”
众人一片寂静。
所有人包括老夫人自己都看呆了，好像站在面前的真的是一位从天而降祝寿的仙女。
在这片寂静中前面的灯烛再次燃起，重新照亮，众人这才回过神来，纷纷大声叫好。
莫雨静静地站在人群后面，听到人群里的叫好声她笑了笑，心知这场舞应该算是成功了。特别是老夫人那开心的样子令自己心里也高兴起来，之前挑灯冥思苦想的辛苦好像全都烟消云散了，只是一阵来自身体的倦意却突然涌了上来。
金珠那边正在得着老夫人的赏赐，韩玉衡四下张望了一下，却没有看到莫雨的人影。
他趁所有人不注意时悄悄离开了座位，沿着园子的石子路去寻莫雨。
找了一会儿，他在荷塘的凉亭上发现了正倚着亭柱坐在地上睡着的莫雨。
韩玉衡悄悄走了过去，看到她熟睡的样子不由得笑了笑。
本来想趁这个机会恶作剧一下，结果最后还是不忍心下手，没有打扰她。
他坐在凉亭的横椅上静静地看着她，这是他第一次这么认真且仔细地看着她的脸。
一阵晚风吹过，把附近的紫薇花花瓣吹落，花瓣纷纷扬扬，有几瓣飘落到了她的身上和脸上。
韩玉衡起身想要将她脸上的紫薇花花瓣拿掉，指尖微触，莫雨突然醒了过来，韩玉衡吓得赶紧收手。
看到韩玉衡，莫雨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已经跳完了？？”
“还没呢，你怎么在这儿睡着了？”
莫雨又打了一个哈欠：“这几天没睡好，所以趁没人注意就来这儿睡一会儿了。”
“那舞是你想的？”
“嗯，怎么样，还算惊喜吧？”
韩玉衡笑了笑：“还行吧，下次我过生的时候也请你来好了，看你还能搞出什么花样。”
“别别别，我可是看在为老夫人祝寿才肯费这心思的，特别是捉那萤火虫，真累死我了，你不知道，那萤火虫……”
“怎么，我就不能让你费心思了？”
韩玉衡看着莫雨的表情突然多了几分小孩子一般的认真和赌气。
莫雨愣了愣，忙笑着解释道：“也不是这个意思，主要是我已经江郎才尽，再想不出什么好点子了，你就放过我吧。还有，说好的黄金呢？”
韩玉衡没好气地看了她一眼：“就知道你不会忘记这个。跟我来吧。”
第五十九章 祝寿（3）
听到这话，莫雨立刻从地上站了起来，喜滋滋地跟在韩玉衡身后。
一路上，她已经开始琢磨着拿到这笔巨款后要怎么藏起来，然后逐步实现她未来伟大的商业投资计划。
到底是开茶楼好呢还是开酒楼呢？
东街拐角那铺子她也觊觎好久了，地段好、人流多，重点是离王府还挺远的，她早就想盘下来了。
北城那片虽然客流量不大但住的都是些非贵即富之人，也是值得考虑的。
莫雨心中的算盘打得噼啪作响，不知不觉中已经跟着韩玉衡来到了一处视野开阔的草地上。
周围的仆人丫鬟们此时都到老夫人跟前伺候或凑热闹看跳舞去了，四下无人，很是安静。
莫雨本以为韩玉衡会带着她到库房领黄金，结果没想到竟然带着她来到这个鬼地方，感到很是不解。
“喂，我的黄金呢？你不会埋在这地下的吧？？”
“等着。”
韩玉衡让她站在原地，自己从某个隐蔽的角落里拖出了一竹筐，然后观察了一下四周找了一处合适的位置就开始摆弄起筐里的东西来。
莫雨看得更加困惑了，不明白他到底在搞什么鬼。
没过多久，韩玉衡收拾好了一切后就向她跑来，一脸掩不住的兴奋。
莫雨有些不满地看着他：“喂，我的……”
话还没说完，只听“砰”的一声巨响，莫雨吓了一跳，紧接着就看见一朵绚烂的烟花在夜空中瞬间绽放。
莫雨从来没有见过这般巨大华美的烟花，像是要将整个夜空布满，如雨如星，如梦似幻，星光坠落的刹那，好像触手可及一样。
“砰！”
又一个烟花在顶上绽放。
莫雨仰着头呆呆地看着天空绽放的烟花，像是进入了一个令人无限遐想的光怪陆离的世界。
“好漂亮啊！”
莫雨发出由衷的感慨，眼中的光芒随着焰火一明一暗。
一旁的韩玉衡听到这话，顿时露出得意的神情。
“是吧，毕竟可是花了我大价钱请来的龙城最有名的花炮师父做的烟花，让你一饱眼福吧？”
“啧啧啧，有钱人真好，这得花多少钱啊？”
韩玉衡脱口而出道：“黄金一百两。”
听到这个敏感的数字，莫雨愣了愣，原本开心的表情一下子凝固住了。
韩玉衡也自觉失言，赶紧装作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继续仰着头默默看烟花。
但他还是明显感受到了来自身旁某人那炽热的目光。
莫雨幽幽道：“想请问一下，这跟我的一百两黄金应该没什么关系吧？？”
韩玉衡：“……”
他沉默片刻，最后字斟句酌道：“我韩玉衡一言九鼎，说过私底下给你就一定会给你的，”
说完，韩玉衡指了指天空中依旧绽放着的烟火，一脸无邪地笑着看着她：“现在收到了吧？”
“呵呵，你在开玩笑吧？”
“没有啊，这真的是花了黄金一百两做的，一厘不差！”
“所以？”
“我没钱了。”
莫雨听到这话顿时倒吸一口冷气。
是她的错，她不该信这家伙会乖乖付钱的！
是她的错，她不该事先没有向他收定金签字画押的！
吃一堑长一智，就当是买来的教训吧……
可不管怎么想，还是好气啊！！
我东街的铺子，北城的酒楼就这样没了？？！
一想到这里，莫雨的情绪一下子失控，直接伸出手去掐韩玉衡脖子：“我要杀了你！”
韩玉衡赶紧躲开，一脸惊讶地看着她：“你这是做什么？！”
“还我的黄金！！你别跑！”
“这不正在还吗？哎呀！你居然拿石头扔本将军？！等等，阿离，那块扔过来可是会死人的！”
“别跑！”
“砰！”
天上的焰火还在怒放着，似乎要将毕生的精彩全都在今晚释放出来。
在这一闪一闪的烟花下，不远处两人追逐打闹的身影一明一暗，一隐一现。
就像是梦中的场景，似影似幻，看不真切。
当天晚上，暗香阁表演完后韩玉衡亲自骑马送莫雨她们回去。
在回去的路上，莫雨撩开马车上的布帘，看着韩玉衡骑马走在右前方的背影，觉得这场景似曾相识。
黄金的事她还没消气，但来自身体上的倦意让她也不能如何了。
她歪着头靠在马车厢上，眼皮重重的，奈何马车的颠簸令她怎么也合不拢。
金珠和她坐在同一辆马车上，此刻正兴高采烈地数着从老夫人那儿得的赏钱。
她今晚上几乎赢得了所有人的目光，除了老夫人那儿，还额外获得不少公子哥们暗地里赠与的各种金玉配饰，可谓赚得盆满钵满。
数完钱，金珠心满意足地收好钱袋，脸上愉快的表情和一旁的莫雨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她瞥了一眼马车外的韩玉衡，露出得意的神情。
“韩玉衡居然会亲自送我们回去，看来他也难逃我这美人关，拜在妹妹我的石榴裙下了。”
听到这话，莫雨笑而不语。
不是她看不起金珠，而是她很清楚韩玉衡的品性。
他要真是像陈邦彦那样轻易就能被女人给绊住，王爷也不用派她们多次冒险混进将军府去刺杀他了。
韩玉衡这人不简单。
不仅武功了得，表面看似胸无城府，有时候还像小孩子一样任性放纵，其实心中明得跟镜一样。
再者，年纪轻轻就能被皇上委以重任指挥百万雄师，可不是仅仅只靠他姐姐就行的。
没过多久，一行人终于到了暗香阁。
马车停后，金珠没有立刻下马车，而是对着马上的韩玉衡暗送秋波，示意他亲自来扶自己下马车。
韩玉衡本想装作没看见，最终还是碍于面子下马去扶她下车。
金珠刚一下车落地，韩玉衡立刻抽离了自己的手并与她拉开距离，很是避嫌的样子。
金珠不以为意，朝他抛了一个媚眼后就扭着腰肢回了暗香阁。
莫雨打着哈欠出了马车厢，韩玉衡主动向她伸出了手：“小心脚下。”
莫雨扶着他的手下了马车后，韩玉衡还握着她的手没有松开。
他本来还想说些什么，但见她一副随时要睡着的样子，不忍再留她说话。
“快进去睡吧，我明天再来找你。”
莫雨睡眼惺忪地看着他：“你还敢来找我？不还我黄金直接乱棍打出去！”
“好了好了，你快进去睡吧。”
韩玉衡推着她进了暗香阁的大门，一直看着她的背影完全消失在门里面，这才上马回了将军府。
第六十章 联姻
第二天，来暗香阁里摘金珠牌子的人突然多了起来。
金珠被一群富家公子团团围住，走到哪儿都有人跟着。
金珠虽然为了应酬这些富家公子忙得不可开交，却也甘之如饴，春风满面，喜气洋洋。
平时和她交好的赵媚儿此时只能在一旁气得直咬帕子。
“不过一晚上，金珠怎么就这么红了？？诶！柳公子，我在这儿呢！！你别走啊！哼！”
莫雨睡足了觉，此时精神抖擞地趴在二楼的木栏上啃甘蔗，围观着下面风光无限的大红人金珠。
她穿着一身简单月白色纱衣，黛蓝色的宽腰带勾勒出窈窕的身段。
发髻上没有太多的金银珠饰，只斜斜地插着一跟翡翠制成的玉簪子，看起来既简洁又清新脱俗。
她一边看热闹，一边在心中庆幸还好当晚跳舞的不是自己。
对付方载和韩玉衡就已经够她受的了，再来一群人还不得疯。
正看得津津有味时，天念走了过来。
她站在莫雨旁边看了看下面，笑了笑。
“昨天晚上金珠可是一跳成名啊，全龙城人都在谈论这位屏中仙呢。”
莫雨咬着甘蔗点点头：“嗯，看出来了。”
天念侧过头来看向她，目光带着一丝探询。
“凤离，你什么时候变得怎么助人为乐了？对我，对金珠。”
莫雨吐出一口甘蔗渣：“赠人玫瑰手有余香嘛。”
天念轻笑一声：“余香可满足不了你吧？”
莫雨耸了耸肩：“我不喜欢玫瑰，余香就够了。”
天念没有再说话，隔了一会儿才道：“王爷有事要找你。”
听到这话，莫雨顿时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
“不会是关于入宫的事吧？”
“这个我也不知道。”
莫雨撇了撇嘴，将手中的甘蔗递给了天念。
她提着裙子走出了暗香阁，直接到后院坐上马车回了将军府。
等莫雨刚到惊鸿阁门口的时候，才被守在门外的古云峰告知王爷突然临时有事出去了，让她在门外等候。
莫雨走近古云峰，一脸好奇地看着他。
“你知道王爷找我什么事吗？”
如果是为了入宫的事，莫雨其实已经想好说辞了，可就怕这翻脸比翻书还快的王爷不知又在想些什么。
然而古云峰还是一如既往的铁面无私脸，半个字都不肯透露。
“王爷来了你自然就知道了。”
莫雨没有放弃，继续纠缠他。
“这都不愿意说？我以为我们已经到了那种关系了。”
说完，还向他眨了一下眼，神情颇为暧昧。
“那种关系？”
古云峰被莫雨这虎狼之词吓了一跳。
他的耳根一下子就红了。
明明自己也没做什么亏心事，偏偏觉得发窘，不敢直视莫雨的眼睛。
他结结巴巴道：“我们、我们什么时候、到、到、到那种关系了？”
莫雨将脸凑近他，露出小狐狸的微笑表情看着他。
“小郎君，我们难道还没有到沆瀣一气、里应外合的关系吗？”
古云峰：“……”
他又恢复了铁面无私、秉公执守的表情，并毫不客气地推开了莫雨凑过来的脸。
“离我远点，你去那边等着，王爷应该快到了。”
“啧，你这木头。”
莫雨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瞪了他一眼，最后还是乖乖地到了那边的石凳上坐下等着。
等了差不多一盏茶的时间，慕容仪回来了。
走在阳光下的慕容仪浑身上下像是被镀上了一层金光，像是造物主打造出的最精美的一件作品，令人移不开目光。
莫雨有些看呆了，然后迅速回过神来移开了目光。
她在心中暗骂自己这具身体不争气。
怎么老是被他勾引！！还有没有点骨气了！！
慕容仪掠了一眼旁边的莫雨，什么话也没对她说直接进了惊鸿阁。
进门之前他看向古云峰：“你也进来。”
“是。”
莫雨低着头跟着古云峰一起进了房间里面。
她觑了一眼王爷的神情，在心中暗自忖度着王爷的想法。
叫她来究竟是要杀人呢？还是放火呢？还是打劫呢？
当她还在胡思乱想时，慕容仪直接开门见山道。
“燕赵两国联姻的事已经定了，下个月初安和公主便会启程前往赵国完婚，皇上命本王随安和公主一同入赵。”
说到这儿，他停顿了一下。
“这次我打算让你们两个随我一同出行。”
听到这个消息，古云峰和莫雨都愣了一下。
莫雨对联姻之事没太多感想，她只是惊讶于自己也要随同他一起进入赵国。
虽然不是去杀人的指令让她还有点小庆幸，但要出国这种大事还是令人感到有些不安啊，谁知道路上会遇到什么豺狼虎豹。
莫雨露出一副为难的样子：“王爷，我……”
慕容仪淡淡地看了她一眼：“有什么问题吗？”
“呃……暗香阁那里还需要我呢。”
“需要你？”
慕容仪挑了挑眉梢：“我听说除了方载，好像已经没什么人翻你牌子了。”
莫雨：“……”
谁说的，还有一个韩玉衡呢！
不过仔细一想好像真的就只有他俩来翻过自己牌子了，我的魅力有这么差吗？？
莫雨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当中。
古云峰明显和莫雨想得不同：“王爷，皇上这次怎么会派您随公主一同入赵？以前不都是派使臣一同前往的吗？”
慕容仪冷笑了一下：“大概……是太后的功劳吧。”
古云峰愣了一下，他皱着眉看向王爷，似乎想说些什么，但最后还是忍住了。
慕容仪微微一笑：“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事已至此，本王也无可奈何。”
古云峰默了片刻，郑重其事地抱了抱拳：“我等一定拼死护得王爷周全！”
“嗯。如果没什么事的话都下去吧。”
“是。”
古云峰和莫雨退出了惊鸿阁。
一出惊鸿阁，莫雨立刻将古云峰扯到了一边。
她瞪着小鹿眼看着他：“赵国离这儿远吗？我们要去多久啊？要带多少盘缠啊？路上安不安全啊？我们不会死在那儿吧？？”
“你放心，我们是随公主出行，路途想必不会太辛苦，来回也就个把月吧。”
“什么？这么远？！”
“还行吧，以前你孤身一人前往大成国往返大半年也没见你说什么啊？哦对，你失忆了，应该不记得了。”
莫雨听得半信半疑：“那这位安和公主又是谁啊？是皇上的女儿还是妹妹？”
“皇上至今无子嗣，安和公主是皇上的妹妹。”
“那为什么又要突然和赵国联姻？难道我们打败仗了？”
“那倒没有，只是北方部落一直对我大燕虎视眈眈，而燕赵两国国土相邻，如果不结为联盟只会腹背受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