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跳楼
2XXX年，C市第一中学，某天晚自习时分。
那是一个晚风习习的夜晚。
高三一班的女生莫雨，此刻坐在慎思楼的天台围墙上。
她一边嚼着口香糖，一边抬头望着依稀能看到几粒星辰的夜空，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自从升上高三，每科老师都很默契地开始了题海战术。
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从来都不是同桌的你或暗恋对象，而是白花花的卷子，做不完的卷子。
每当做题做得头晕脑胀时，莫雨总会来到这个天台上坐着发呆。
放松一下自己做题做得混沌的大脑，也顺便心疼一下自己阵亡的脑细胞。
这里平时很少有人来，所以莫雨才敢肆无忌惮地坐在天台围墙上。
她喜欢俯视学校里的一切，感觉自己就像是上帝一样注视着这下面的芸芸众生。
正当她这个“上帝”还在放空神游时，突然听到有人来了。
莫雨心中顿时一紧。
要是被保卫大叔或者巡视老师发现她这种危险行为可就不得了了！
上次就因为翻围墙去吃麻辣烫被通报批评，老没面子了！
她迅速站起身来，刚准备跳下围墙，却发现来天台的人不过是几个男生。
看样子好像是到这里来偷偷抽烟的。
呼，有惊无险。
莫雨松了口气。
正在犹豫还要不要跳下来时，那几名抽烟的男生明显也发现了她，一个个顿时露出惊恐万分的神情。
注意到对面男生的炙热目光，莫雨有些不解。
片刻后像突然意识到什么，立刻双手抱胸。
靠！发现他们抽烟，他们不会对我这么可爱的女孩子做出什么禽兽的事吧？
对面的男生和莫雨面面相觑。
就在莫雨觉得是不是要说点什么好时，对面一个男生努力保持着镇定看着她道：
“同学！你别激动！没什么事是不能解决的！”
“？？？嗯？”
这时，其他几个男生都赶紧帮腔道。
“对对对，同学，你最近是不是压力太大啊？你、你可以说给我们听听，我们帮你拿主意！千万别想不开啊！！”
“同学，考不好可以再来，跳下去可什么都没了！！”
“靠！你们还站在这儿干嘛？！快去叫老师过来啊！”
莫雨愣了一下，然后露出一脸看智障的表情。
敢情这几个笨蛋是把她当做要跳楼自杀的人了？！
“不是你们想的那样，我……”
然而对面的人哪会听得进她的解释，都吓得转身要去叫老师。
“别去找老师！都说了不是你们想的那样！我其实……”
莫雨急着想解释，结果一时脚下没踩稳，整个人失去重心向后一仰。
“诶？！！！！！”
莫雨眼睁睁地看着自己从天台上摔下去。
眼前的夜空像电影里的慢镜头一样离她越来越遥远。
风“呜呜呜”地刮进耳朵里，她甚至还能听到那几个男生直冲云霄的尖叫声。
我不会是要死了吧？
莫雨呆呆地看着天空。
自己也没想到，临死前她居然想的是：
原来男生也会尖叫啊？
……
……
公元3XX年，月黑风高夜。
“嗖嗖嗖”，一道红衣倩影迅速从林间穿过，后面紧紧跟着几个蒙面黑衣人。
追赶过程中，其中一个蒙面黑衣人抬手一挥，一枚冷光四射的飞镖“噗”的一声打中了她的小腿。
她眉头微微一皱，小腿上的鲜血渐渐浸透了外面的衣衫，但她疾行的速度丝毫不减。
左肩处刚受的剑伤还在阵阵作痛，现在小腿也被飞镖中伤，根本无力再与他人过招，只能没命地往前飞驰。
可越跑她心中越是感到不安。
以那些人的功力，追上自己不是什么难事，他们到底在等什么？
或者在密谋着什么？
没过多久，她全明白了。
穿过这片树林，前面已经没有了路，是万丈深渊。
原来这些人不是在等待着什么，而是在追捕过程中不动神色地逼着自己改变逃跑路线，直至无路可逃的悬崖峭壁。
望着深不见底的峡谷，绝望像藤蔓一样慢慢缠住了她。
不过片刻，黑衣人已经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了她身后。
其中一个黑衣人上前一步，目露凶光、沉声喝道：“把东西交出来！”
她置若罔闻，王爷的话在耳边不自觉地响起。
“落在那个人手里，对你对我都不好。你可明白？”
她苦笑了一下。
他要她明白的事，其实自从她进府后就明白了。
身为棋子，要有棋子的觉悟。
她可以是他的一招险棋，也可以是顾全大局的弃子。
过了一会儿，她慢慢转过身来，月光照亮了她姣好的容颜和一身红裳。
面对着这群虎视眈眈的黑衣人，她冷冷一笑，目光中带着一丝轻蔑。
“那种东西怎么可能在我身上。”
“说！把东西藏在哪里了？！”
“藏在哪里？”
她娇笑了一声，声音婉转动人：“藏在一个你们绝对想不到的地方。”
说完这句话，她突然向后纵身一跃，像一只轻飘飘的蝴蝶跌入了谷底。
今夜明月当空，星河璀璨。
她痴痴地看着天上的月亮，嘴角不自觉地向上扬了扬：
“慕容仪，我不欠你了……”
……
……
“啧，阿西吧，我的头怎么这么痛……”
莫雨睁开眼后的第一感觉就是头痛得厉害，简直是头痛欲裂，跟当年宙斯生雅典娜的时候有一比。
她碰了碰自己的额头，发现自己的头上缠着一圈白布。
紧接着，莫雨睁开眼后的第二感觉就是不可思议。
这样都TM能活下来？？？
等她震惊完后，她发现比没死这件事更令她感到惊讶的是：她这是在哪儿啊？？？
雕花的窗格木桌，精心摆放的瓷器玉石，做工精致的紫檀木屏风，连自己床上的蚊帐被褥都是华丽丽的刺绣加熏香过的。
莫雨挑了挑眉：奇怪，我们市里有这种古风医院吗？
这时，莫雨的头突然毫无征兆地开始疼起来，一些支离破碎的记忆碎片从她脑海中不断闪过。
刀光剑影中鲜血喷射而出的血腥画面，
飞檐走壁窥探屋内的紧张画面，
琴声中翩然起舞、暗袖挥刀的香艳画面，
但更多的画面里却是不停地出现一个陌生男子的模样。
莫雨紧皱眉头敲了敲自己的脑袋。
这些是什么鬼？
我脑海里怎么会有这些画面？
该出现的难道不应该是五三习题和黄冈密卷吗？
就在莫雨还在锤头怀疑人生的时候，一个穿着淡色衣裳、梳着双髻的小丫鬟端着一碗还冒着热气的汤药走了进来。
她看到莫雨已经醒来了，赶紧放下手中的药跑到莫雨面前，一脸兴奋道：“凤姐姐，你终于醒了！”
本来还在懵逼这护士怎么这样打扮时，莫雨听到这话愣了一下：“啊？你叫我什么？”
小丫鬟听到这话也愣了一下，表情也非常困惑地看着她。
“叫你‘凤姐姐’啊，姐姐你怎么了？素银以前一直都是这样叫你的啊？”
莫雨一脸懵逼。
紧接着她觉得自己的头再次痛了起来，脑海中闪现着不同的人在对着她叫着“凤离，凤离”的名字。
莫雨双手按着脑袋并不停地敲打着自己的脑袋，想要摆脱脑海里的声音大叫道：
“搞什么啊！我是莫雨！不是凤梨啊！你丫才是凤梨，你们全家都是凤梨！！”
素银被她的举动吓住了，一边慌乱地拦着莫雨不让她伤了自己一边着急地哭了出来：
“凤姐姐，你怎么了！？是不是伤还没好完？素银马上去叫大夫过来！”
“别去！”
莫雨紧紧地抓着她的手，脸色苍白地望着素银，
“你先告诉我，我，我到底是谁？！”
第二章 平王府
龙城正值六月，春夏之际，阳光普照，莺歌燕舞。
在这金色的阳光中，一辆线条雅致、四面用昂贵丝绸包裹着的马车平稳驶来，然后在气势恢宏的平王府大门前停下。
一位身穿藏青缎团福长袍、头戴金冠、气度不凡的贵公子从马车上下来，走进了王府。
他眉目英挺却冷淡，像是对外界所有事都浑不在意，却又将所有事尽收眼底，令人难以捉摸。
他径直来到了惊鸿阁，一位带刀侍卫正站在惊鸿阁门前等候多时。
这位带刀侍卫名叫古云峰，刚及弱冠之年，一身黑色雷纹锦衣，气质沉稳，模样英俊挺拔。
古云峰随他进了惊鸿阁，然后向他报告了一些相关消息。
他坐在书桌前沉吟片刻，半晌后才道：“醒来后就是这个样子了？”
古云峰点了点头，脸色微微有些凝重道：“王爷，她自从醒来后就一直把自己关在云逸园里，除了贴身丫鬟素银外谁都不见。”
这位王府的主人——慕容仪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为何？”
“据她丫鬟素银说，凤离脑袋受了重伤失忆，谁都不记得了。”
“失忆？”
听到这话，慕容仪眉梢微挑，似乎是没想到会出现这种情况。
他手指轻轻扣着桌面，沉思片刻后看向古云峰。
“她醒来后本王还未曾探视过，现在也是时候去看看她了。”
……
……
这已经是在古代的第七天了，莫雨直到现在还是觉得这只是一场没有醒过来的梦。
她依旧清楚地记得自己从天台掉下来的事，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肯定是必死无疑。
但现在她不但不是在去地府报道的路上，反而出现在了古代的燕国，并且以一个叫凤离的女人的身份复活了？！
话说叫什么不好偏要叫“凤梨”啊？？
一想到这里，莫雨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然后开始重新整理起思路来。
按照这个叫素银的小丫鬟的说法，这个叫凤离的人，也就是现在的自己，本是一流落街头的孤儿，自小被这王府的主人慕容仪收留，并教她读书认字，习武射箭，逐渐成为王爷最得力的手下和一名威震江湖的剑客，江湖人送外号：“火凤凰”。
后来不知为什么任务失败，她在一个悬崖底下被发现的。
当时的她全身是血，经脉具断，气息微弱得随时都要消失，所有大夫看过后都是摇头让他们准备后事，不想在那天她突然就自己醒了过来。
现在她住在平王府一个叫“云逸园”的宅院里，除了身体上还有些伤痛外，外出行动基本上并没有什么大碍了，只要好好调养，慢慢就能恢复。
大概清楚了自己的来龙去脉后，莫雨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眼看着就要高考完逃离苦海了，没想到居然一失足成千古恨，又掉进了另一个苦海？？
按照套路，这个叫“凤离”的人估计会进到自己的身体，也不知道她能不能代替自己高考了。
希望可别闯出什么大祸，否则万一哪天自己回去了还得当个背锅侠。
虽说郁闷，但毕竟是已经死过一次的人了，莫雨对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一切显示出前所未有的淡定，
她甚至还想看看上天究竟还能玩出什么花样来：
来吧来吧，还有什么没使出来的赶紧使出来！姑奶奶我奉陪到底！
整理完思路的莫雨在床上翻了个身。
看着在屋里忙上忙下的素银，她百无聊赖道：“素银啊，我饿了，是不是该吃饭了？”
素银表情有些复杂地看了她一眼。
“凤姐姐，受伤之前你可都只是每天吃一顿饭的，还常教导我习武之人食不过饱，饮不过多。”
“我不是病人吗。”
“就算是病人，你今天也已经吃了四顿饭了。”
见素银铁了心不给放饭，莫雨小声嘟囔道：“啧，怪不得古人平均寿命这么短，连吃饭都限制。”
“嗯？凤姐姐你说什么？”
“我说，你可不可以别叫我凤姐姐了，叫我莫雨吧。”
“啊？为什么啊？”
“我这不是重获新生吗，取个新名字重新开始展望未来。”
“啊？”
就在这时，古云峰来访。
他看了一眼还坐在床上的莫雨，面无表情道：“收拾一下吧，王爷来看你了。”
莫雨愣了一下：“王爷？？”
莫雨还在诧异他是谁时，古云峰和素银已退至一旁，屏息以待。
不到一会儿，慕容仪走了进来。
他的目光深沉似海，俊朗的面孔带着似有若无的笑意看着她。
莫雨不禁看呆了，一时之间全忘了刚刚素银对她嘱咐的行礼之事。
这也不怪莫雨，一是因为这位慕容仪确实好看，二是因为她认出了这个人就是那个一直在她脑海中徘徊的人，
那个在她脑海中唯一一个模样无比清晰的人。
莫雨喃喃道：“原来是你。”
慕容仪见莫雨只呆呆地望着自己，一点也没有往日的神采，看着她的目光也越发沉静。
“看来你头上的伤确实没大好，这副样子看起来倒像是不认识本王一样。”
莫雨在素银的咳嗽声中回过神来，赶紧起身跪在床上行礼：“王、王爷好。”
莫雨感觉到慕容仪落在自己身上的探究的目光，只觉一股无形的压力向她袭来，心里不自觉地狂跳起来。
她也不明白自己在紧张什么，但心中就是兵荒马乱。
不过片刻，他低声道：“把头抬起来。”
莫雨心中一紧，还是乖乖地把头抬了起来。
慕容仪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来到她面前了，
四目相对，慕容仪那清澈却深不见底的眼睛尽收眼底。
莫雨只觉耳根有些发烫，赶紧又低下头去。
“你真的不认识本王了？”
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令人不敢否认的威严。
求生本能下，莫雨带着非常勉强的笑容道：“认识认识，王爷这么玉树临风、风流倜傥、威名远扬的人谁不认识啊？”
此言一出，一旁的素银和古云峰都愣了一下。
凤离居然会拍马屁了？！
慕容仪沉默了片刻，最后只是笑了笑：“你也别多想，好好养伤要紧。”
说完这话，他吩咐了素银几句后便转身往外走去，古云峰紧跟其后。
送走王爷后，莫雨松了口气，刚想找素银问问关于这位王爷的事情，只见素银正站在门口紧紧盯着他们离开的方向。
莫雨打趣道：“素银，你是在看那位王爷呢还是侍卫呢？”
素银嗔怪地看了她一眼：“姐姐说的什么浑话，我是在替姐姐担心。”
莫雨不解：“替我担心什么？”
素银沉默了片刻，最后还是摇了摇头。
她露出笑容宽慰她道：“没什么，姐姐你只要平平安安的，素银就心满意足了。”
第三章 初来乍到
送走了王爷没多久，一温软动人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凤妹妹身体可大好？”
只见一位明眸皓齿、身穿鹅黄外衣的年轻女子笑着走了进来，令人如沐春风。
她身后还跟着另一位年轻女子。
一头乌黑柔顺的长发及腰，模样娇俏艳丽，穿着一身妃色长衣，如出水芙蓉一般。
那细长的丹凤眼眸光微转，像是随时都能将人的魂魄给勾走。
莫雨愣了片刻，用一种困惑的眼神瞟向素银：这两个大美女是谁？
素银悄声在她耳旁道：“那位穿黄衣服的叫天念，比你长一岁，那位穿白纱衣的叫落雪，比你矮一岁，大家都是住在云逸园里的。”
“素银在跟凤妹妹说什么悄悄话呢？”
天念笑吟吟地看着她们，目光不断打量着莫雨。
凤离出事的那天，她跟落雪正好在外面替王爷办事，回来后才听说凤离醒了，便过来探望。
虽说她与凤离并无太多交情，甚至素来不喜她的冷漠疏离，但毕竟是同一个园子里的姐妹，这点人情世故还是应该顾及的。
莫雨露出官方微笑：“姐姐妹妹们好，因为受伤失忆，素银是在提醒我两位的名讳呢。姐姐妹妹们快坐，素银看茶。”
然而此言一出，那个叫做天念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话一样，微微愣了一下。
“凤妹妹居然请我们坐，看来果然是失忆了。”
此话一出，天念自觉失言，轻轻地打了自己的脸一下，尴尬地笑着道：“瞧姐姐说的什么话，妹妹对我们一直都是这么客气的。”
莫雨：“……”
这“凤离”的人缘看起来好像不太好的样子啊……
莫雨摆出一副虚弱的样子道：“我的头受了伤，已经什么事都记不起了，之前有什么得罪的地方还希望姐姐妹妹们不要计较。”
虽然也不是自己得罪的，但总之认错就对了。
可说完这话，天念和落雪没有像莫雨想象中的那样非常客气地摆手说“妹妹说这话严重了，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反而都静静地看着她，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莫雨心中愕然。
看来她的“过去”确实挺严重的啊，人家好像没有要翻篇的样子。
沉默半晌，天念笑了笑打破这尴尬的氛围。
她看着莫雨的目光变得意味深长起来：“妹妹有些事不记得就不记得了吧，反正也不是什么值得记住的事。”
莫雨心中诧异，但也不好追问，只能笑笑表示回应。
落雪从刚刚进来后就一直没说话，只静静地站在一旁注视着莫雨。
当莫雨看向她时，她才慢慢移开自己的目光，而且不知为什么，神情傲娇得不行。
莫雨和天念闲聊了一阵，直到最后离开，落雪还是什么话也没说。
莫雨非常怀疑这个叫落雪的美女可能就是个哑巴。
等她们走后，莫雨好奇地问素银道：“她们都是谁啊？难道是王爷的宠妃？”
正在收拾杯盏的素银听到这话白了她一眼：“才不是呢，王爷从不近女色的，她们和姐姐你一样，都是从小被王爷收留住在这云逸园里的。”
听完这话，莫雨陷入了沉思，脸上渐渐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王爷从不近女色啊，怪不得身边的侍卫那么帅呢。”
素银：“……”
……
……
“阿秋！”
正站在惊鸿阁外值守的古云峰突然打了一个喷嚏。
古云峰揉了揉鼻翼：“难道是昨晚练功着凉了？”
此时，慕容仪还待在惊鸿阁里。
他坐在书桌前，看着手中的信笺。
信笺上不过寥寥数语，但慕容仪却看了许久，直到他深深地皱起了眉头，将信笺攥成了一团。
信上写到：“皇帝病危数十日后奇迹康复，并无大恙。”
……
……
几天过后，莫雨的身体已经基本康复了，无论是下田干活或是去工地搬砖都没什么问题。
不过唯一有点尴尬的就是：她现在根本不会任何武功。
看着房间外堆满院子的刀枪棍棒，莫雨觉得自己特别的弱小，无助。
她唯一能强行和武术沾上边的就只有太极拳了，这还是姥爷教自己的。
强身健体还行，打架的话就很难说了。
莫雨不得已把这事告诉了素银，素银知道后也是大吃一惊。
震惊之余，素银告诫莫雨千万不要把忘记武功这件事传出去。
毕竟在她手上有不少人命，要是被仇家知道可就惨了。
莫雨试探性问道：“那王爷呢？我要不要告诉他一声？”
毕竟王爷是她老板，员工总得向他汇报一下自己的情况吧？
再说了，万一王爷不知道她不会武功的事，还派她去杀人什么的，那就很尴尬了。
素银沉吟片刻，摇了摇头：“比起让王爷知道姐姐你不会武功的事，还不如先瞒着比较好。”
莫雨有些诧异地看了她一眼。
她隐隐中察觉到了素银对王爷的不信任，虽然不知道为什么。
不过素银是她现在唯一能信的人，便决定按照她所说先隐瞒下来，后面再作打算。
然而还没瞒多久，古云峰在某一天下午突然到访。
在古云峰来之前，王爷并没有再来看过她，莫雨也乐得逍遥，把王府逛了个遍。
她跟王府的厨娘李大婶攀上了交情，每天送来的点心餐食不重样，此刻的她就正在愉快地啃着李大婶卤得烂烂的鸡爪。
当看到古云峰出现在她面前时，莫雨愣了一下，嘴里叼着鸡爪子，眼神迷茫地看着他：“有什么事吗？”
古云峰对她啃鸡爪的模样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言简意赅道：“王爷找你。”
一听王爷找自己，莫雨的心情顿时变得郁闷和紧张起来。
她沉重地吐出了鸡爪子：“王爷找我有什么事？”
“你去了就知道了。”
见古云峰没有半点要透露的意思，莫雨只得依依不舍地放下了卤鸡爪。
她简单地收拾了一下自己，带上自己的凤鸣宝剑。
“走吧”
古云峰：“……”
去见王爷而已，用得着这副慷慨就义的表情吗？？
第四章 任务
去往惊鸿阁的路上，莫雨这才发现自己以为逛遍了的地方不过是王府的二分之一。
王府之大，远超她去过的所有王府遗址景区。
她能去的地方，只是王爷允许下人自由走动的范围。
像惊鸿阁、明月楼这些地方，都是王爷非召不得入内，有精兵侍卫把守，可以先斩后奏。
莫雨第一次来惊鸿阁。
惊鸿阁临湖而建，碧波荡漾的湖面上映着朴素典雅的惊鸿阁。
后面是几棵弯曲倾斜、枝叶遒劲有力的古松，庄重肃穆中带有几分苍凉，遗世而独立。
莫雨一会儿看看湖里的水，一会儿望望边上的怪石孤亭。
像刘姥姥进大观园一样，充分表现出一个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在前面带路的古云峰发现跟在身后的莫雨老是被落下，不得不像一位操碎心的老母亲一样一次次地把她提留回来。
次数多了，他也有点不耐烦了。
生平第一次对江湖上令人闻风丧胆的“火凤凰”发火道：“再乱跑我就……”
“我就”什么他根本没想好。
面对凤离，他其实没有什么可威胁的。
以前和凤离比试，要不是王爷拦着，凤离直接就将他胳膊给卸了。
一想到这里，古云峰对自己说出的话一下子紧张起来，防备着凤离突然拔剑砍过来。
然而莫雨只是眨巴了一下她的小鹿眼，露出小兔子一般萌萌的、无辜的、人畜无害的表情望着他：“好了好了，我不乱跑就是了。”
古云峰愣住了。
虽说和凤离相处共事也有好几年了，但还是第一次看到她这副卖萌示弱的模样。
这还是之前那个冷血杀手凤离吗？？
平时谁要是敢跟她使脸色，早就拔凤鸣剑砍人了好吗？！
他突然有一种冲动，想要上去仔细查看这人到底是不是凤离。
但他现在还没胆量能对凤离上手，只得转移话题：
“咳咳，好了好了，王爷还在等着你呢，走吧。”
古云峰一边在前面走一边在心中暗自纳罕。
啧啧啧，果然如天念她们所说，凤离失忆后性情大变啊。
跟在他身后的莫雨本来被这儿的景色所吸引，一听到“王爷”二字，变好的心情一下子又晴转多云。
她耷拉着脑袋，杵着凤鸣剑，一脸生无可恋的表情跟在后面。
两人来到了惊鸿阁。
时值初夏，惊鸿阁里却带着丝丝寒意，一点也没有要入夏的感觉。
偶然迎面而来的一阵冷气，让莫雨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哆嗦。
屋里静悄悄的，阳光透过窗格洒落进来。
莫雨偷偷看了看慕容仪，只见慕容仪正面色沉静地坐在书桌前写着什么。
阳光下，他的眉眼更加耀眼动人，气质出尘似仙。
过了一会儿，他搁下了笔。
看了他们一眼后，最后将目光定格在了莫雨的身上。
莫雨被他看得头皮有些发麻，战战兢兢道：“王爷找我什么事？”
慕容仪盯着她看了一会儿，最后从嘴角渐渐逸出一丝笑来：“身体完全康复了吗？”
莫雨愣了愣。
好还是没好？
这是个问题。
如果说自己完全康复了，看王爷这架势，估计是让自己出去替他办事。
而王爷要她办的事，听素银说一般都是杀人放火之类的级别。
以自己这点水准，办砸了是板上钉钉的事。
可若说没好，这位生性多疑（也是听素银说的）的王爷会不会怀疑自己在装病？
要是渐渐对自己产生不信任，会不会最后找个理由给顺手除掉呢？
莫雨陷入了深深的苦恼当中。
我的人生怎么这么艰难啊！
对于莫雨的迟迟不回答，古云峰诧异地看了她一眼。
这个问题有那么难回答吗？
慕容仪观察了她一会儿，笑了笑：“怎么，自己的身体自己不知道？”
莫雨深呼吸了一口气，最后决定实话实说：“回王爷的话，已大好了。”
“那之前的事可有想起什么吗？”
莫雨摇了摇头：“暂时还没有。”
慕容仪手指轻叩着桌子，脸上虽然仍带着笑意，但目光已经变得深不可测起来：“那你的武功……”
莫雨心中一惊，迅速直起腰板、睁着眼信誓旦旦地说着瞎话：“这个没忘！”
说完后，心里不禁有些惴惴的，生怕他有一丝质疑。
万一王爷让她当场耍一套剑法来看，她只有给王爷表演吞剑了。
然而慕容仪对莫雨的话却并没有怀疑。
毕竟一个人十几年的武功怎么可能说忘就忘。
他笑了笑：“那就好。今晚我约了南槐在秋水湖见面，你去见他，听听他有什么要说的，然后顺便把他的人头带给我。”
莫雨：“？？！”
慕容仪见她瞪着一对小鹿眼看着自己，脸上是难以置信的表情，不禁觉得有些好笑。
“有什么问题吗？”
“要、要杀人？？”
听到这话，慕容仪微微一笑：“你杀的人还少吗？”
莫雨：“……”
好有道理，我竟然无法反驳。
“南槐知道本王太多秘密，必须得除掉，不可失手。”
莫雨眉间微皱：“我不去。”
此言一出，古云峰有些难以置信地看了她一眼。
从来没有人敢这样当面直接拒绝王爷的命令，
就算是失忆前的凤离也绝对不会违背王爷的任何命令，
哪怕是死。
其实不光是古云峰，连莫雨自己也没想到自己会下意识地就拒绝，心一下子就提到了嗓子眼。
对于她的拒绝，慕容仪心中虽有些诧异，但并没有在脸上表露出来。
他静静地看了她一会儿，转头看向了窗外。
窗外阳光明媚，鸟语花香，全是不可辜负的美景。
他缓缓道：“你失忆了，不记得本王的规矩也难免。”
莫雨愣了一下：“什么规矩？”
“如果不能提他的头来见我，那你就提自己的吧。”
……
……
莫雨也不知道自己最后是怎么走出惊鸿阁回到云逸园的。
一路上送她回来的古云峰一言不发，只默默观察着她的一举一动。
他有些不明白，不过杀一个人而已，凤离居然会露出苦恼的表情？
难道失忆之后一心向善，金盆洗手了？？
失忆果然是门玄学啊。
古云峰当然不知道莫雨在想什么，此时的莫雨一个头两个大。
她在心中咆哮：才第四章，这种事居然这么快就来了？！
杀鱼她都不敢别说杀人了！
而且以她的实力，搞不好会被别人反杀吧！
不，肯定会被反杀的啊！！
鬼知道自己死后会不会穿回去，万一穿到非洲去怎么办？？
莫雨在自己房间里抓狂。
当素银提着食盒进来后，莫雨像看见救命稻草一样扑了过去，抱着素银的大腿：“素银啊，我要去送人头了！”
第五章 秋水湖
“啊？”
素银被突然扑过来的莫雨吓了一跳。
莫雨将今日古云峰带她去见王爷的事告诉了她，
还有这个烫手的任务。
素银听完后一时沉默不语。
“要不你替我去？”
莫雨一边可怜巴巴地望着她，一边吃着素银带回来的油泼辣椿根馄饨。
她知道素银会一点武功，就是不知道能不能打得过这个叫南槐的人。
素银却摇了摇头：“凤姐姐，不是我不想帮你，只是王爷的眼线遍布整个王府，没有王爷的命令，我不能擅自行动的。”
莫雨有些绝望：“那怎么办？？或者我还是直接跟王爷坦白我不会武功这件事？？”
素银没有说话，在房间里走了一会儿。
等到莫雨吃完馄饨，还喝了一大碗沉香水后，素银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
“我记得凤姐姐你之前说起过，南槐是一名大夫，想来很容易解决的。”
“真的？”
莫雨咬了一口酥香软糯的栗糕，对此表示深深的怀疑。
他们市医院的医生护士为了应对医闹，已经个个身怀绝技，一般人轻易近不了身。
“这样吧凤姐姐，这个你带上。”
素银翻箱倒柜找出了一个红绸布。
打开后，只见里面是用红绳编制的手链，上面还缀着三枚银铃铛。
莫雨在一旁哭笑不得，拿着蜜饯摆了摆手：“素银啊，就算这个是某位得道高僧开过光的，也保佑不了我的小命啊！”
所以说封建迷信要不得啊，关键时刻掉链子。
素银无语地看了她一眼：“说什么呢凤姐姐，这个是暗器。”
莫雨愣了一下：“暗器？？”
素银将手链替她拴好：“这个手链叫火树银花，如果遇上紧急情况，转动一下上面的铃铛，便会有暗器从铃铛口里射出。”
“这么厉害？！”
莫雨如获至宝，仔细打量起手链来。
“不过素银啊，为什么要叫它火树银花呢，是我打开这个铃铛口，会有无数的银针射出来像烟花一样吗？”
类似于暴雨梨花针那样？？会不会射到自己身上啊？？
素银摇了摇头解释道：“每个铃铛只装得下一枚暗器，之所以叫火树银花，是因为中招者全身上下会出现红一块、紫一块、黄一块、绿一块，五颜六色的，最后像烟花一样在灿烂绚丽中死去。”
说到这时，素银的眼中像是亲眼看到了夜空中烟花绽放的那一刻，表情甚是愉悦、享受。
莫雨：“……”
行吧，先保命再说。
……
……
秋水湖位于龙城郊外，那里风景秀丽，又远离尘嚣，是文人墨客们最爱去的地方。
湖水旁有一座凉亭，名为望月亭，
据说此亭的位置是望月的最佳位置，甚至能清晰地看到住在月亮上的嫦娥和玉兔。
夜半时分，月上梢头，晚鸦惊啼。
一袭白衣的南槐背靠在亭柱上，支着一条腿，手边放着一壶清酒和两个杯子。
过了一会儿，他望着波光粼粼的秋水湖突然笑了笑：“你来了。”
说完这话，南槐随手拾起手边的酒杯一饮而下，
他的脸上露出有些苦涩的笑容：“这样看来，他是不放过我了。”
对方沉默了一会儿，半晌才开口道：
“既然你已经有了这个觉悟的话……”
莫雨将自己的凤鸣剑郑重其事地放在了他手边。
“那麻烦兄台你自刎一下，能把头切下来是最好不过了。”
听到这话，南槐愣了一下。
他转过头来看向莫雨，眼神中带着一丝困惑。
“我还是第一次见你……嗯……这么怕麻烦的。”
“嗯……”
莫雨想了想，一本正经地解释道：“可能是刚刚坐马车，头有点晕。”
听到这个解释，南槐的眼神这下变得更加困惑了。
“你坐马车来的？凭你的轻功还用坐马车？”
莫雨一时语塞。
“你一个将死之人话怎么这么多？！剑已经在你手边了，快动手！”
莫雨装作不耐烦的样子催促他道，其实是担心他再问下去自己就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
我只是一名高三苦逼生，演技不好，没得过奥斯卡金像奖。
“你居然敢把凤鸣剑交到敌人手里？”
南槐的眼神里此时不再有丝毫疑惑，嘴角反而荡起一丝意味不明的微笑。
“你不是凤离吧。”
莫雨：“……”
在这个人面前，莫雨才不会在乎他认为自己究竟是谁，
她一心想的是要怎么完成这个艰巨的任务，
毕竟要是完不成这个任务，她就得一命呜呼。
两人沉默半晌，相顾无言。
过了一会儿，南槐突然起身来到她面前，
莫雨一脸警惕地看着他：“再过来我可就动手了啊！”
南槐笑了笑，走近后一把握住她的手腕：“你究竟是谁？”
对方看着是一个文弱书生，力气倒挺大的，莫雨的手腕被他钳制得死死的。
莫雨又急又怕：“放开我！男女授受不亲不懂吗？！”
南槐伸手去捏莫雨的脸，眉头微微一皱：“不是易容？那怎么会一模一样？”
莫雨躲着他的魔爪：“放手！流氓！无耻！变态！”
南槐笑了笑：“能被‘火凤凰’这样骂还真是三生有幸啊。”
笑后，他面色渐渐凝重地看着她道：“你真的是凤离？”
“当然！”
南槐显然还是不信，趁势把了把她的脉，脸上微微一愣。
“内力竟然会紊乱成这个样子？而且看你这样子，怎么像是一点武功都不会？”
“开什么玩笑，我不会武功？”
莫雨装作一副受到侮辱的样子很是愤怒道：“你小子肯定没见识过我百鸟朝凤的威力吧！”
听素银说，当年她就是凭借一招百鸟朝凤威震江湖的。
说完，莫雨装模作样地比划了一下。
结果脚下没站稳，一个踉跄，还是南槐扶住了她。
南槐笑了笑，心中已是了然。
他放开了莫雨，目光深不可测地看着她。
“慕容仪派你来杀我能说明两件事。一，他知道我会武功这件事；二，他不知道你不会武功这件事。”
莫雨无言以对。
她有些心虚地躲闪着他探究的目光，右手则悄悄地搭上了左手手腕上的火树银花。
南槐笑了笑，重新坐回自己刚刚的位置。
月光倾泄进了望月亭，月光中的南槐变得如月下谪仙一般虚无缥缈起来。
莫雨心中大喜：如此毫无防备正是时候。
正当莫雨拧着铃铛瞄准南槐准备发射火树银花时，南槐幽幽道：
“女侠，做个交易吧。”
第六章 暗香阁
当晚，平王府惊鸿阁外。
古云峰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莫雨：“你真的给带回来了？”
说完这话，他立刻自觉失言。
她可是杀人狂凤离诶，这有什么好惊讶的？？
“哈哈哈，”
莫雨有些心虚地大笑道：“我一使完百鸟朝凤他就一命呜呼了，这脑袋我割了好久才割下来的呢，拿去邀功请赏吧。”
说完，莫雨将用布包裹着的脑袋扔给了古云峰。
古云峰打开布包，只见里面果真是南槐的人头。
他重新将脑袋包好：“好，我这就去向王爷复命。”
莫雨打了个哈欠：“那我就先回去睡觉了。”
古云峰愣了一下：“你不同我一起？”
“交差不用两个人吧，你去就行了，我真的困了。”
说完，莫雨转身挥了挥手离开。
莫雨走后，古云峰带着南槐的人头进入到惊鸿阁向王爷复命。
慕容仪坐在椅子上正在看手中的公文，
他淡淡地看了一眼古云峰手中捧着的人头，显然不太关心这件事。
“你问过她那东西的下落了吗？”
“问过，她说因为脑袋受伤不记得了，还责怪我老是问她问题，一点也不关心她的身体。”
慕容仪轻描淡写道：“她这一受伤倒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
“对啊，就像是要把她之前少说的话补回来一样，叽叽喳喳的吵死了。”
古云峰对这一点很是深有体会。
跟以前那个高冷的凤离比起来，现在的凤离简直不要话太多。
慕容仪笑笑：“话多没什么，只是她要明白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你平时没事的话就多跟着她吧，我倒要看看她这失忆要失到什么时候。”
“……是。”
……
……
回到云逸园后，素银正在房间里等她。
“素银，我活着回来了！”
莫雨一脸得意。
素银赶紧迎了上去，检查她身上没什么伤后才总算是放下心来。
素银替她倒了一碗安神凝露：“凤姐姐，你怎么杀的他？火树银花用了吗？用着趁手吗？”
“还没用呢，而且他已经发现我不会武功这件事了。”
“什么？！”
素银很是震惊。
喝完一碗，莫雨又给自己倒了一碗丝丝甜的安神凝露。
“放心，我跟他做了一笔交易。我帮他隐瞒，他也帮我隐瞒，还附赠了一颗人头和这张药方。”
说完，莫雨从怀里掏出那张药方交给素银。
“他说按这上面来抓药，小火煎熬，一日服用三次，一个月后就可以恢复内力了。”
说是这么说，莫雨才不在意是不是能恢复内力。
毕竟恢复了她也不会使啊，
不过调节一下内体倒是不错的，最近吃得太好都上火了。
素银半信半疑地接过药方看了看，确定没什么异常后方才收下。
“你拿他给的人头向王爷交差了？”
“嗯，已经交给古云峰了，现在也没传召我，应该是过关了吧。”
完成任务后的莫雨一松懈下来，整个人便瘫在了床上。
“总算是应付过去了，希望王爷这个月，不，这一年里都别再给我下什么任务了！！”
……
……
次日早晨，莫雨一大早就被素银薅起来梳妆打扮。
梳妆完毕后，开始用早饭。
莫雨吃着热气腾腾的肉丸馎饦，看着素银在一旁收拾打包她的衣服钗饰。
这阵仗怎么看起来像是要把她扫地出门呢？
莫雨夹了一片泡椒胭脂萝卜放进嘴里：“素银啊，你在收拾什么啊。”
素银一边收拾一边回答道：“凤姐姐，你伤好后就要回暗香阁待命了，这也是王爷的意思。”
“什么阁？”
听素银解释了一番，莫雨这才明白过来。
暗香阁是龙城里一个颇有些名气的歌舞坊。
表面上为达官贵人喝酒助兴，实则暗地里帮平王搜集情报，隐秘行事。
里面的姑娘看着如花似玉，但私底下干的其实都是杀人放火的勾当。
莫雨撕了一小块油酥芝麻饼塞进嘴里，若有所思道：“怪不得平时总不见天念落雪她们，原来都是待在那儿的啊。”
“是啊，云逸园里的姐姐们除非有事或是王爷召见，否则一般都待在暗香阁做事，毕竟她们的名气也不小，很多达官贵人都排着队等着见她们呢。”
“所得斯内~那凭我这种长相，应该也是那儿的头牌吧？”
莫雨一脸期待地等着素银肯定的回答。
素银犹豫了一下：“……以前是，但现在不知道是不是了。”
“什么意思？”
素银叹了口气：“凤姐姐以前不仅功夫了得，舞艺琴技也是样样精通的，算是十二花魁之首。现在的你……我猜姐姐你也应该记不得这些东西了吧？”
莫雨很洒脱地点了点头：“当然不记得了。不过没关系，姐姐我现在凭脸吃饭，当一个只供摆设的花瓶也是极好的。”
素银：“……”
凤姐姐现在真是特别有“出息”。
莫雨吃完早饭，素银也收拾得差不多了。
出了平王府，一辆遮得严严实实的马车已经在外面等候多时了。
素银陪着莫雨坐上马车，不用素银招呼，车夫便驾着马车往暗香阁赶去。
不到一炷香的功夫，马车停了下来。
莫雨跳下马车，好奇地打量着周围的一切。
这是莫雨第一次看到平王府外面的风景。
古色古香的宅邸，宽阔的道路两旁穿着长衫长裙的人来来往往，像是进入了某大型影视基地。
莫雨看得惊叹不已，而早就见惯了的素银则催着她进了暗香阁。
素银对暗香阁轻车熟路，带着莫雨避开了接客的大堂，直接去了往日里生活起居的后园子。
推开凤离往日居住的房门，最先映入莫雨眼帘的是从竹窗洒下来的明媚阳光。
和云逸园里干练朴素的风格比起来，这间屋子要女儿气一些。
屋子里一张梨木的桌子上简单地摆放着几张宣纸，旁边放着一枚端砚，笔筒里插着几支毛笔。
古琴立在角落，铜镜置在木制的梳妆台上，布置清新闲适。
小院子里没有堆满练武的器械，而是一排排翠竹环绕，颇有隐于尘世的气质。
“凤姐姐，这是你在暗香阁歇息的地方，还有印象吗？”
莫雨很坦诚地摇了摇头。
素银叹了口气，什么也没说，先将她的衣服钗饰收拾进里面去。
而莫雨则开始在四周闲逛起来。
她们居住的地方位于暗香阁的后园，前面的那座张灯结彩的三层楼才是接客的地方。
中间隔着的园子用一道月拱门给隔开，隔开了一静一闹两个地方。
莫雨还在探着脑袋偷窥对面的旖旎风光时，素银叫她进了屋。
当莫雨被素银换上了一袭镂金丝钮牡丹花纹蜀锦红裙后，她有些困惑地看向素银道：“素银啊，有必要穿得这么艳？会不会太扎眼了？”
来这儿干偷听墙角挖掘信息的间谍任务，不应该低调一点吗？？
素银却一本正经道：“凤姐姐的身份是牡丹魁，穿着自然是要相匹配的。”
莫雨：“……”
想不到这古代也玩人设这一套？
莫雨开玩笑道：“那照你这么说，我头上是不是还要插一朵牡丹花啊？”
然而素银丝毫没觉得她在说笑，很认真地点了点头：“是啊，姐姐之前都是这么穿戴的。”
莫雨：“……”
第七章 接客
不到半个时辰，莫雨终于穿戴完毕。
她照了照镜子，只见铜镜里的女子青丝如云，金钗斜插。
模样虽谈不上倾国倾城，倒也清丽动人。
特别是那双水灵又无辜的小鹿眼，凭谁铁石心肠，对上一眼就会不自觉地心软。
莫雨点了点头，表扬了一下素银化妆的手艺。
老实讲，除了头顶着一朵大牡丹，其他都很OK的。
她提议想把这朵招摇的牡丹取下来，但被素银无情地拒绝了。
“凤姐姐，这是暗香阁里花魁的规矩，不能动的。”
“可……可为什么是牡丹？就不能戴一些茉莉呀，山茶花呀这些花？”
如果头上必须要插花，她情愿这花小一点。
“那些花都已经‘名花有主’了，姐姐你就忍耐一下吧。”
莫雨无奈，说不过素银只好屈服。
穿戴完毕后，在素银的搀扶下，莫雨顶着头上的牡丹，努力保持着平衡和微笑，从后园款款而来。
进了暗香阁的大堂，她用目光扫了一眼众人，只见所有人基本上个个都在盯着她看。
或者盯着她头上的牡丹花看？
素银一脸小嘚瑟样：“凤姐姐，你看看，你一出场就把这些公子哥们儿给震住了，不愧是我们的头牌！”
莫雨：“……”
素银啊，你确定不是被我头顶的那朵牡丹给震住的？？？
这时，几位穿着不凡的年轻公子哥摇着扇子走向莫雨，眼神甚是轻佻。
“侍儿扶起娇无力，始是新承恩泽时。大清早的朱雀姑娘居然如此无力，难道是昨夜太用力了？哈哈哈哈……”
莫雨：“……”
奶奶的，你像老娘那样在头上插那么多金属玩意儿试试？！你也硬不起来！！
莫雨还没出言相怼，素银先替她拦下了这几位公子哥。
“公子不好意思，姑娘已经有约了。”
说完，素银不管那几位公子哥如何纠缠，直接带着她去往二楼。
莫雨好奇地回头看了看那几位公子哥：“素银啊，他们怎么叫我‘朱雀姑娘’？”
素银边走边解释道：“因为凤姐姐你在江湖上的名气过盛，所以在这儿不能用真名，都是以‘朱雀’示人的。”
“那我们现在是去哪儿？”
问这话时，素银已经带着莫雨来到了二楼一处名叫“绿波间”的雅间门口。
站在门口，素银告诉莫雨：“凤姐姐，方公子听说你今日出来接客，已经提前摘了你的牌子，在里面等你呢。”
“接客？？”
莫雨愣了一下，然后迅速抓狂：“素银啊，姐姐我还没成年呢！”
素银白了她一眼：“得了吧凤姐姐，你这个年龄都可以成亲生孩子了。而且方载是龙城首富方家三公子，王爷断不会让你怠慢了他的。”
莫雨可怜巴巴地抓着素银的袖子：“素银啊，你知道姐姐我现在是不会武功的吧？要是我大叫的话，你一定要第一时间冲进来保护我啊！”
素银无语：“凤姐姐，方公子，包括来暗香阁的所有客人都不是来这儿寻香猎艳的，你不用担心，他们不过都是找人聊聊天、喝喝酒、听听小曲而已。”
莫雨对此表示怀疑：“你确定？他要是对我动手动脚我可是会揍人的！”
“确定确定，快进去吧！”
嘱咐完，素银开门将莫雨推了进去。
关上门后，素银心中又有些放心不下，决定留下来扒门缝听墙角。
莫雨被推进来后心情格外地紧张。
毕竟人生第一次接客，能不紧张吗？？
她小心翼翼地打量了四周。
这是一个很大的房间，陈设雅致清新。
镂空雕花窗桕射入斑斑点点细碎阳光，房间里还散发着淡淡檀木香。
如此清心寡欲的房间倒真不像什么寻花问柳之地，莫雨渐渐放下心来，
直到看到了那张铺着金丝绣花软垫木榻。
莫雨：“……”
什么只是听听小曲喝喝酒，连床都给姐姐我准备好了？！
莫雨在心中狠狠唾弃素银的“逼良为娼”。
纠结了一会儿，莫雨深呼吸了三下，终于鼓起勇气撩开珠帘。
珠帘对面，是一位一身水绿色刺绣月华锦衫的年轻贵公子。
他坐在雕花木窗旁，一手托着白玉酒杯，一手搭在窗外，神色淡然地望着窗外楼下来往的行人商贩。
听到珠帘撩动的声音，这位公子转过脸来看向她，
四目相对，莫雨的心不禁漏跳了几下。
此人模样虽谈不上有多精致，但静则似画，动则如诗，有匪君子，如金如锡，如圭如璧。
莫雨迅速调整了一下心情，顺带着还理了理自己头上的牡丹花。
既来之则安之，要是这位公子对我动手动脚……
也不是不可以的！
莫雨来到他面前，款款地行了一个随手礼：“公子安。”
方载笑了笑：“姑娘请随便坐吧。”
莫雨点了点头，很听话地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下。
坐下后，方载却露出有些为难的表情。
“姑娘……”
“怎么了？”
“可否坐在另一边。”
原来，莫雨坐到了方载坐着的同一边，紧紧挨着他。
莫雨撇了撇嘴，不情愿地挪到了坐榻的另一边，然后眨着一对小鹿眼望着他。
现在也不知道究竟是谁陪谁了，反正我挺开心的。
方载从刚刚的小插曲里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对着莫雨笑笑：“听说姑娘前些日子身体不适，现如今可大好了？”
“嗯……勉勉强强吧。公子你呢？最近过得怎么样呢？”
方载露出一丝苦笑，却不再说话。
气氛一下子变得沉默起来。
莫雨小心翼翼地看了他一眼：“公子……可是有什么心事？”
方载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带着歉意的笑看着她：“不说这些。朱雀姑娘还是替在下抚琴一首吧，好久没听姑娘的天籁之音，甚是想念啊。”
“抚琴？？”
莫雨迟疑地看了一下那边立着的古琴，心中顿时咯噔一下。
小时候她只学过钢琴，到了高中后就是在各种补习班游荡了，谁还会报个古琴班啊。
“怎么了？”
“呃……最近我的手受伤了，实在是不便抚琴。”
“那吹萧……”
“也不行，嘴里最近长溃疡了。”
“那跳舞……”
“更不行了，脚不小心给扭伤了。”
“……”
方载的表情渐渐变得微妙起来。
他看着莫雨的眼神好像在说：什么都不会还来接待客人，还有没有点职业操守了？？
顶着一朵大牡丹在头上的莫雨真是倍感压力山大。
再这样下去，这牡丹花魁的招牌可得砸在自己手里了。
她咳了咳，一本正经道：“方公子，听曲千首不如杯酒化愁，何不让小女子陪您喝酒呢？”
第八章 醉了
莫雨的老爸是个资深酒鬼，每次吃完晚饭总会小酌一两杯。
在老爸的影响下，莫雨也渐渐学会了喝酒，并且酒量还可以。
这也算她唯一能拿得出来陪客人的才艺了。
“喝酒？”
方载愣了一下：“朱雀姑娘你过去从来不喝酒的。”
莫雨豪迈地挥了挥手：“过去是过去，现在是现在。稍等，我这就去叫酒。”
“诶等……”
方载还没来得及阻止，莫雨已经提着裙子“哒哒哒”地小跑出了房间。
刚一开门，正在门外偷听的素银猝不及防地暴露在莫雨面前。
素银：“……”
莫雨：“……”
素银尴尬地笑道：“我就是担心姐姐……”
“惹出大篓子”这五个字她没敢说出来。
莫雨此刻正在兴头上，不和她过多计较，只吩咐她：“把这儿最好的酒端来，我要跟方公子不醉不休。”
说完，莫雨又关上门去陪她的方公子了。
素银：“……”
刚刚是谁哭着喊着打死不要进去的？？
不到片刻，酒送进了房间。
莫雨揭开壶盖闻了闻，皱了皱眉：“怎么这么淡？算了，凑合吧。”
暗香阁里最好的酒其实比较烈，但素银并没有按照她吩咐的那样送来最好的酒，而是给她换成了度数较低的桂花清酿。
喝酒误事，以前的凤姐姐做什么她都放心，但现在不同了，
这位姑奶奶喝醉了她可不知道会做出什么傻事出来。
三杯酒下肚，莫雨一副“这是酒吗？明明就是水啊”的嫌弃样，
而坐在她对面的方载却已经脸颊泛红，
他的双眸水光流转，衣衫微微有些松散，隐隐露出锁骨，诱惑至极。
莫雨一边尽情欣赏一边心中无语。
这公子哥的酒量也忒差了吧？从前难道是滴酒不沾的那种？
喝了不到一会儿，方载突然毫无征兆地就啜泣了起来。
“都跟我作对，全都跟我作对，去死吧！一群老不死的！！”
莫雨一边吃着卤煮花生米一边敷衍地安慰他道：“对对对，那些人真该死，一群老不死的……不过你说的都是谁啊？”
“还能有谁？当然是高祈、秦思明那些老家伙啊！”
莫雨：“……”
谁啊？
莫雨根本不认识这些人，继续默默地吃着她的花生米。
方载絮絮叨叨地说了好一阵，最后醉倒在了桌上不省人事。
莫雨一个人慢条斯理地吃完了所有花生米，
本着职业精神，将这位方公子抬上了床榻并盖上了华丽丽的绸缎金丝绣花被，最后捏了捏他的脸后离开。
这次开门没有发现偷听的素银，素银正在后园莫雨房间里打扫卫生。
莫雨回到了自己房间。
素银放下手中的活计迎了上去：“凤姐姐招呼完方公子了？”
莫雨一边整理着刚刚因为抬方载有些滑落的衣衫，一边轻描淡写道：“床上躺着呢。”
不明真相的素银瞬间露出一副震惊的表情。
凤姐姐居然会……献身？？？
莫雨看她那表情就知道她想歪了，也懒得纠正，索性将错就错，
她舔了舔嘴唇，媚眼如丝地看着素银：“顺便告诉你，味道……好极了。”
素银顿时倒吸一口凉气：“姐姐你……其实不用这么拼的。”
莫雨白了她一眼：“怎么能说拼呢，姐姐这是在享受好吗？等素银你成年了，姐姐也会带你去‘享受’的，这就是成年人的乐趣。”
素银从未和人如此直白讨论男女之事，白净的小脸顿时涨得通红。
她的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姐姐你骗人，你从前可最讨厌男人碰你的。”。
看到素银那紧张的表情，莫雨不禁觉得好笑。
“哼，我那是觉得你太小，不方便告诉你，不是我吹牛，姐姐我摸过的男人加上你的脚指头都数不清。”
莫雨读的是理科班，男生占多数，平时小打小闹总会有肢体接触，也不算是假话。
“凤姐姐你们在笑什么呢，这么高兴？”
一个娇滴滴的声音突然从莫雨的身后响起。
莫雨转过身去，只见一个身材娇小，容颜秀丽的年轻女人出现在她眼前。
她穿着一身玫红色滚雪细纱拖地长裙，鬓边插着一朵芍药，媚眼如丝，顾盼生辉。
莫雨露出有些困惑的表情。
素银会意，忙在她耳旁轻声道：“她叫金珠，十二花魁里的芍药。。”
说完，素银笑着看向金珠：“金珠姐姐怎么会有空来这儿，罗公子已经走了吗？”
金珠叹了口气：“是啊，我琵琶还没弹完就走了，真是扫兴。”
说到这里，金珠微眯起眼睛看向莫雨，语气变得阴阳怪气起来。
“如果是凤姐姐弹琴的话，估计就不同了。毕竟要不是方载先约了姐姐，那罗公子又怎么会摘我的牌子。”
如此冷嘲热讽的话在莫雨听来却感到甚是高兴。
想不到我这么受欢迎啊？？
咳咳，严肃点，这有什么好得意的，不过就是人气有点高而已，我一点也不得意。
她装作谦虚地摆了摆手：“哪里哪里，低调低调。”
金珠：“……”
素银：“……”
金珠像看怪物一样看了莫雨一眼，然后翻了个白眼转身离开。
素银望着金珠的背影幽幽地叹了口气。
“凤姐姐，我猜，以后罗公子可能会一直摘金珠姐姐的牌子了。”
莫雨明白她什么意思，撇了撇嘴：“可那古琴我真没学过，哦不，真没想起来。”
素银无奈地笑笑：“算了，反正姐姐你之前一直说过，这些东西都是过眼云烟，不必在意。就是不知道方公子以后还摘不摘姐姐你的牌子了，唉。”
……
……
估摸着方载应该快醒了，素银催促着莫雨赶紧回去。
莫雨只好赶紧放下手中的麻辣兔头，用澡豆净手后提着着裙摆小跑回了“绿波间”。
进到“绿波间”，只见那位方公子还躺在榻上呼呼大睡。
莫雨来到塌边坐下。
望着这个长相清秀的男人，心思微动，不禁朝他伸出了魔爪。
戳~再戳，连环戳。
方载的脸真是又软又光滑。
“唔……”
在莫雨的蹂躏下，方载渐渐醒了过来。
“公子醒了。”
莫雨露出官方微笑看着他。
方载揉了揉脑袋，眼光迷离地看着她：“朱雀姑娘……我这是睡了多久？”
莫雨下意识地去找手机看时间。
方载有些困惑：“朱雀姑娘在找什么？”
莫雨愣了一会儿：“呃……没什么。公子你大概睡了……半个时辰。”
方载从榻上起来，一边揉了揉脑袋一边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她：“在下不胜酒力，不知道喝醉后有没有冒犯到姑娘。”
莫雨很豪迈地摆了摆手：“没有没有，就摸了摸小手，亲了亲小脸，不用在意。”
方载听后顿时倒吸一口凉气，嘴巴张大得能放下一颗鸡蛋。
“在下居然对姑娘做出此等轻薄之事？？？”
“公子真的不用在意。”
然而方载却露出一副深恶痛绝的表情：“此非君子所为，在下一定会给姑娘你一个交代的。”
“可是真的不用……”
方载拉过莫雨的手，非常郑重其事道：“在下愿意为姑娘赎身，从此姑娘便是我方家人！”
第九章 我不愿意
方载说完这话便迫不及待地起身下榻，整理了一下仪容后推门而出。
看样子应该是去找掌事的徐妈妈商量她赎身的事了。
不到片刻，素银匆匆赶来。
看到莫雨还在非常淡定地喝着茶，素银愣了一下。
“姐姐，方载刚刚居然找徐妈妈提出要替你赎身？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莫雨无奈地耸了耸肩：“都跟你说了姐姐我魅力大，人家执意要赎我，我也没办法。”
素银听后，表情渐渐变得严肃起来。
“那可不成，王爷绝对不会放你走的。趁乱子还没搞大，姐姐你快去劝劝方公子打消这念头吧。”
莫雨握着茶盏，半晌无言。
过了一会儿，她看向素银：“素银，王爷为什么不会放我走？我总不能一辈子替他杀人吧？”
素银听到这话不由得愣了一下。
“姐姐你之前可从未想过要离开王爷的。”
莫雨撇了撇嘴：“我这不失忆了嘛，有点新想法不是很正常吗？”
素银不说话，沉默片刻后忽地叹了口气。
“姐姐要是早点有这种想法就好了。”
“现在很晚吗？”
“也不晚，只是还没到时候。”
“什么意思？”
素银来到她身旁，抬起她的左手手掌，翻开朝上。
只见如白玉般雕琢而出的手掌掌心处，有一粒很小的朱砂痣。
“这是王爷在姐姐身上种下的蛊毒。离开王爷，一年内没有吃解药的话必死无疑。”
莫雨差点一口茶喷出来。
“我身上还有蛊毒？？”
她之前不是没注意到掌心的朱砂痣，但她以为那仅仅只是一粒朱砂痣而已，根本没有和中毒这种事联系起来。
素银点了点头：“不仅是姐姐，云逸园里的所有人都被种下了蛊毒，目的就是为了约束你们的行动。”
“啧，王爷这个卑鄙小人。”
莫雨恨恨道。
本以为如果实在待不下去只要找个机会偷偷溜走就成，没想到自己身上居然还有蛊毒？
看来真的要从王府溜走的话，除了要攒够钱外，还得把自己身上的毒先解了。
素银劝莫雨道：“凤姐姐，当务之急是先把方载的事解决了，不然捅到王爷那儿去就不好办了。”
莫雨点了点头：“好吧好吧，解铃还须系铃人，我去跟他说说。”
莫雨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衫，走出房间。
刚走下一阶楼梯，莫雨突然停下脚步看向正在前面带路的素银。
“素银，你想和我一起离开王府吗？“
素银听到这话愣了一下。
她转过身来看向莫雨，只见莫雨看着她的表情不像是在开玩笑。
素银凝视了她几秒，嘴角微微上扬：“姐姐去哪儿，素银自然舍命相陪。”
对于素银如此爽快的回答，莫雨笑了笑，算是回应。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才相处不过一个月，她对素银便放下了所有防备。
不知道素银的一切她也不在意，好像没有什么话是不能跟素银说的。
这种毫无头绪的信任是来自身体的记忆吗？
因为身体的上一个主人也是对素银如此毫无保留的吧。
来到楼下，只见方载果然正拉着徐妈妈说着什么。
徐妈妈一脸为难。
既不敢随便同意凤离的赎身，也不敢得罪了这位方公子。
正在左右为难之际，她看到匆匆赶来的莫雨后就像看到了救命稻草：“朱雀姑娘！”
莫雨对着她点了点头：“妈妈，让我来跟方公子说说吧。”
“诶好好好。”
徐妈妈巴不得如此，赶紧逃离现场。
看到莫雨过来，方载笑着拉过了她的手：“别着急，我一定会跟徐妈妈商量好你的赎身之事的。”
莫雨不动声色地抽回了自己的手，对着他摇了摇头：“不用了。”
方载听到这话，露出有些困惑的神情。
“为何？”
“因为……我不愿意。”
方载怔了怔，一时没明白她说的话。
莫雨对上他那探询的目光，笑了笑：“方公子要赎我的好意我心领了，但也就这样了，请方公子回去吧。”
方载沉默片刻，眉间微皱起来：“在下不明白，朱雀姑娘为何不愿意呢？”
莫雨笑笑：“我在这儿吃得好住得好，自由自在的，何必要进入高墙当一只金丝雀呢？”
听到这话，方载的目光闪过一丝惊讶，许久才缓缓道：“姑娘是觉得当方府的金丝雀也比在这儿好吗？”
“是啊。”
莫雨回答得很干脆。
如此坦诚的回答令方载再次愕然。
方载虽然为人谦逊，但也不是没有自知之明。
方府的大门是整个龙城除了韩将军府外所有未出阁的姑娘最想挤进来的。
虽然他不能给她正室的名分，但侧室想必对于一个烟尘女子来说也是可望而不可即的吧。
但事实却是他被拒绝了。
莫雨见他眉头紧锁，知道他被一介烟尘女子拂了好意，心中难免不快。
她拍了拍他的肩：“方公子，人心本就是最难掌控的。我想要的，并不就是你想给的。强人所难，也非君子所为哟。”
方载半晌无言，看着莫雨的眼神里带着一丝惊诧。
他第一次觉得眼前的朱雀姑娘是如此陌生。
朱雀姑娘他并不是第一次见了。
但不知为何，眼前的朱雀姑娘让他有一种恍如初见的错觉。
眼前人的目光是那样的清澈，没有一丝一毫来自于身份的卑微，也没有一丝一毫对于权贵的冷眼。
好像在说，你就是你，而我也就是我。
方载的目光由不解甚至不悦，渐渐变得柔和了几分。
他对着莫雨拱了拱手：“是在下唐突了。”
莫雨欠身回礼：“多谢公子理解。”
送走了方载，素银扶着莫雨回房，嘴边满是笑意。
莫雨不解地看了她一眼：“有这么好笑吗？”
素银笑着摇了摇头：“我只是越来越看不懂姐姐你了。”
“看不懂还笑？”
就在这时，金珠迎面走来。
跟在她身旁的还有一位娇艳动人、头插海棠珠花的年轻姑娘。
金珠阴阳怪气地笑着对莫雨道：“凤姐姐，您可真行，是不是害怕失去方载这个客人，才选择献身这种方式直接将他给绑死了？”
站在她身旁那位头插海棠的姑娘也跟着笑了笑：“凤姐姐跟我们可不一样，人家凭自己本事吃饭，我们可学不来。“
这位头插海棠珠翠的姑娘叫赵媚儿，平时跟金珠交好。
两人在这儿一唱一和，分明就是想在场给她难看。
莫雨不禁朝天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
这陪客不是表面功夫吗？怎么还入戏了？要为这些争风吃醋？？
奈何莫雨也并不是个忍气吞声的性格，对着她俩笑了笑：“妹妹们学不来就学着点，除了嚼舌根在姐姐我之上外，还有什么好拿得出手的？”
说完，莫雨“哼”了一声，也不等对方作何回应，带着素银迅速脱离战场。
她知道，骂完就跑是最气人的。
果然，金珠对着她们二人离开的背影气愤不已。
“居然敢说我嚼舌根？？信不信晚上我把你舌头给割下来！”
赵媚儿则冷笑了一下：“姐姐何必要去脏了自己的手。咱们且等着看吧，没了主人的狗能嚣张到及时？这风水也该轮流转了。“
第十章 又有任务了
当天晚上，莫雨就在暗香阁留宿。
她一边听着窗外竹叶随风翻滚的涛声，一边吃着水晶龙凤糕，一边执笔在纸上写写画画。
既不是诗兴大发，也不是跟谁书信来往。
她是在认真地考虑着自己的未来。
如果成功解开身上的蛊毒并成功携巨款逃离王府，究竟该如何度过余生？
买几亩良田过低调的田园生活？
或者盘下几间铺子当个包养小白脸的收租婆？
亦或者建一栋酒楼？青楼？黄鹤楼？
还在畅想美好未来时，有人敲了敲莫雨房间的门，打断了她的思绪。
一个熟悉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是我，开门。”
莫雨走过去打开房门，只见古云峰正站在门外。
晚风习习，吹动着他的发梢，整个人透着一种神秘，又带着一丝苍凉。
古云峰看着她沉声道：“王爷要见你。”
莫雨愣了一下：“现在？”
古云峰点了点头，同时将目光微微移开。
他实在不好意思告诉莫雨，她的衣衫微微有些松散了，雪肌外露，春光乍泄。
毕竟万一对方恼羞成怒一剑朝他砍来呢？
莫雨听到这个消息，露出一副便秘的表情。
她不想，
而且是非常不想去见这位多事的王爷。
天知道又是哪个倒霉蛋引起了这位王爷的杀意。
莫雨试探性地问道：“可以称病不去吗？”
古云峰：“……”
既然要称病，就别告诉我啊。
看着古云峰那严肃的表情，莫雨知道没有回旋的余地了，只得叹了口气：“那等我收拾一下吧。”
说完，便如行尸走肉一般回房收拾。
收拾完后，临走前莫雨对着院子叹了口气。
那样子似有万般不舍，那不忍别离的神情好像差点要吟出一首诗来。
古云峰：“……”
怎么每次去见王爷都像是去见阎王一样？
回到平王府。
莫雨一副哭唧唧的表情跟在古云峰身后朝着惊鸿阁走去，
就像是被家长送去幼儿园的小朋友一样，表情特别丧。
来到惊鸿阁，只见那位叫落雪的冷傲美人也在场。
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莫雨觉得自从她进来后，落雪就一直在瞪着她看。
什么仇什么怨？？
人都到齐后，慕容仪从惊鸿阁里间走出。
他坐下后用手揉了揉眼眶，声音里带着一丝疲惫。
“刚刚得到消息，韩玉衡已经平定北方叛乱，不出意外的话七日后便要归来。”
听到这话，莫雨没什么反应，古云峰和落雪都愣了一下。
古云峰露出有些难以置信的表情：“对方可是十万铁骑雄狮，他韩玉衡仅凭三万兵力就……”
慕容仪冷笑了一下：“是啊，战神的称号还真是名不虚传，太后那边怕恐怕又要有所行动了。”
古云峰和落雪听到这话后都沉默不语。
莫雨也沉默着。
因为她根本没听明白。
谁是韩玉衡？太后又怎么了？所以叫我来到底干什么啊？
这时，落雪开口道：“王爷需要我们做什么？等他回来后杀了他？”
听到落雪开口，莫雨在心中小小地感慨了一下：原来不是哑巴啊。
可一听到“杀”字，她的心一下子又紧张起来。
又要去杀人？？有什么事不能坐下来好好商量吗？？
然而慕容仪却摇了摇头：“你们不是他对手，他‘寒枪小霸王’的名声可不是白来的。”
落雪冷嗤一声：“难道我跟凤离、古云峰三人联手也敌不过他？”
莫雨：“……”
严格来说，只有你们两人，不要算上我！
慕容仪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将军府戒备森严，他手下也皆为虎狼之士，光接近他都不容易，更别提刺杀他了。“
落雪沉吟片刻。
“那就混进将军府伺机而动。”
慕容仪没说话，像是在思考着什么。
过了一会儿他才道：“也不是不可以。只是云峰经常跟着本王露面，而且人多了也反倒容易落把柄，此事就交给你，和凤离。”
“是，我和凤离一定不辱使命，将韩玉衡的头带回来。”
莫雨：“……”
此时的莫雨表面笑嘻嘻，心中早已翻了无数个白眼。
她好几次都想打断他们的对话，然后坦诚地告诉他们：
不好意思，我现在连王府里看门的狗都打不过。
但是一想到素银的嘱咐和自己手掌上的朱砂印记，她又将这个想法硬生生地咽了下去。
跟任务比起来，还是这位王爷更可怕一点。
再者往好处想，这次任务好歹有个落雪可以依靠，
而且听王爷这意思，这次任务有些难度，想必只要有正当理由没完成，应该也不至于要提人头来见他吧？
在一番自我安慰下，莫雨提着的心渐渐放了下来。
慕容仪交代完一切后，示意他们离开。
莫雨刚转身就要走，只听慕容仪突然叫住了她：“凤离留下。”
莫雨：“？？？”
落雪和古云峰看了莫雨一眼，退下了。
莫雨还在心中犯嘀咕怎么就只她被留下时，慕容仪已经走到了她面前。
他紧盯着她的脸看了一会儿，笑了笑：“听说今日在暗香阁方载要替你赎身？”
莫雨愣了一下，低着头解释道：“王爷不用担心，我已经断了他这个念头了。”
对于莫雨的解释，他不置可否，
突然伸手捏住了莫雨的下巴，眼睛紧盯着她不敢与他直视的眼睛：“可我还听说，你和他有了肌肤之亲？”
莫雨愕然。
这事本就无中生有，她却没想到居然也能传到他耳朵里。
可就算是真的那又怎么样呢？
那是暗香阁，本就是一暧昧不清的地方，有点这些事很正常吧，难道王爷也要一一过问？还有没有点隐私了？？
见莫雨不说话，慕容仪冷笑了一声：“看来是真的？”
对于王爷的问责，莫雨心中无语，
她理直气壮地迎上他的目光：“王爷既然安排我们去暗香阁，又何必在意这些事呢？”
本就是做的不可告人的事，在这儿装什么纯洁呢。
慕容仪看着她，半晌无言，
他松开了手，目光变得深不见底。
“本王只是不喜欢别人随便碰我的东西而已。“
第十一章 落雪
莫雨心情复杂地走出惊鸿阁，
只见古云峰和落雪还站在外面不远处没有离开，似乎是在等她。
莫雨刚好也有事想问，便走向他们，
还没走近，只见一直瞪着她的落雪突然气势汹汹地朝她冲了过来，像一道凌冽的寒风席卷而来。
莫雨顿时大惊失色，吓得腿软。
还没来得及喊出“女侠饶命！有话好说！”这八个字时，落雪已经朝她扑了过来。
给了她一个热情的拥抱。
莫雨呆住了，
什么情况？？
还没反应过来，抱着莫雨的落雪像一只小猫一样用脸不停地蹭着她的脸，
她用一种小女孩撒娇的语气道：“凤姐姐，落雪好想你啊！因为担心姐姐你还没康复，我都不敢来找你打扰你，落雪想你想的好苦啊！！”
“？？？”
莫雨一张黑人问号脸。
想我？？
还想得很苦？？
莫雨没明白这突如其来的热情示好是怎么一回事，
但她明白了怪不得落雪老是瞪着自己，原来是在忍耐？？
落雪见莫雨对她的话没什么反应，抬起头来看向她，表情变得有些难过。
“他们都说姐姐你失忆了，凤姐姐，你真的把过去的所有都忘了吗？把落雪也忘了吗？”
莫雨愣了片刻，干笑了几声：“是啊，都忘了。”
这凤离的人缘到底是好还是坏啊？我怎么有些看不懂了呢？
落雪的表情更加难过了：“啊，怎么会……”
“好了，”
古云峰打断了她们的对话，
他有些不耐烦地看了落雪一眼：“你们现在还是先想想怎么混进将军府吧。将军府戒备森严，管理严明，如果贸然闯入，不仅……”
还没等他说完，落雪一个杀气腾腾的眼神丢了过来：“我在跟凤姐姐说话，有你什么事？”
古云峰：“……”
他很识趣地闭上了嘴。
他不是懦弱，
只是从小长在王府里的他明白，住在云逸园的女人个个都不简单，
惹恼了她们，轻则残，重则死。
当然，这样说有些夸张，
事实上，古云峰的武功也不弱，实力超群，在王爷所有手下之中排名第三。
可好死不死，第一就是凤离，第二便是这位落雪。
凤离平时为人孤高冷漠，不与人来往，大家倒也能平安相处，
但落雪不同，她最大的爱好就是找人麻烦。
因为从小出落得便比云逸园里的其她姐妹都美，再加上练武天分极高，颇受王爷器重，性格也因此变得越发嚣张跋扈起来。
神挡杀神，佛挡杀佛。一个不高兴，马上满江红。
就是这位把谁都不放在眼里的女魔头落雪，偏偏对有一个人与众不同。
那人便是凤离。
只要一得空，落雪便会往凤离住处跑，
一起说说话，练练功，恨不得饮食起居全都跟凤离在一起，
在凤离面前”姐姐、姐姐“地叫个不停，好像生怕别人不知道她有多喜欢她的”凤姐姐“。
但这一切，莫雨都不知道。
她只是在心中松了口气。
还好不是来砍我的，要不然她都打算跑回惊鸿阁让王爷救命了。
落雪抱着莫雨，头靠在她的肩上，嘟着小嘴一脸的委屈。
“凤姐姐不记得落雪了，落雪好难过，要姐姐亲亲才能好起来。”
说完，落雪将自己的脸凑近，满脸的期待。
莫雨想也没想，很干脆利落地“吧唧“一口亲上了落雪那巴掌大的小脸。
亲完后，落雪愣了一下，随即欣喜若狂地拉着她转圈圈。
“哈哈，姐姐亲我了！姐姐亲我了！”
古云峰在一旁也愣住了。
那两人没心没肺也没害臊，倒让他有些不好意思了。
被转得头晕的莫雨示意落雪停下，落雪立刻脚尖一点，停了下来，特别听话。
莫雨问他们：“王爷说的那个叫韩玉衡的人到底是谁啊？”
既然是要取他的项上人头，总不能不知道对方是个什么情况吧。
落雪和古云峰听到这话都诧异地看了她一眼，随即想到她已经失忆，都觉得情有可原。
古云峰简单解释道：“韩玉衡是天子钦点的左将军，手握重兵，他的一举一动都足以影响整个朝廷。可惜，却和王爷势不两立。“
“哦？为什么？”
“因为他的姐姐是当今太后，而太后却一直视王爷为眼中钉。”
“原来如此……”
莫雨这才明白过来。
怪不得王爷对于这位将军的凯旋归来如此顾虑，原来是害怕难得的平衡被打破，形势会向对方倾斜。
但对方可是将军，杀的人比她还多，她才不想去送人头。
于是心中打定主意，能拖则拖，能不去则不去，
她看向落雪，装作一副为难的样子：“刚刚听古云峰所说，要想混进将军府去好像挺难的。”
落雪点点头：“之前天念夜潜将军府，结果很快就被发现了。”
“那我们可得从长计议，商量个一年半载的，想必王爷也不会怪罪的。”
听到这话，古云峰在一旁感到无语。
想个一年半载？？
那不如王爷自己亲自动手好了。
而落雪却非常信誓旦旦地道：“姐姐不用担心，这件事就交给我吧，一定能让姐姐你成功混进将军府的。”
莫雨：“……”
其实，不成功最好。
三天后。
在一个风和日丽的下午，莫雨从后厨端出一碟藕粉桂花糖糕，打算回自己的房间慢慢享用，
还没穿过大堂，只见一向很少在暗香阁里露面的落雪突然出现了。
她看见了莫雨，笑着叫了声“姐姐”后就向她奔去，
大堂里所有客人的目光都不约而同地落在了她的身上，身边的其她姑娘瞬间成了空气。
金珠和赵媚儿在一旁气得牙痒痒，又不敢说什么。
因为她们知道，说得有多难听，落雪就会让她们死得有多难看。
但世界这么大，总会有主动作死的人。
几位血气方刚的年轻公子哥瞬间被落雪的美貌所吸引，
像一只只轻浮的蝴蝶，纷纷向这朵娇艳欲滴的鲜花靠拢。
有的请问她的芳名，有的请她赏脸喝一杯，有的甚至还想约她独处一室。
虽说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但这并不表明所有花都需要你来折，特别是像落雪这样的食人花。
落雪停下脚步看着他们，
眼神冷漠又恐怖。
“谁给你们的胆子靠近姑奶奶我的？”
落雪这话说得不急不缓，却字字带着浓烈的杀气。
这几位年轻公子哥顿时被落雪的杀气吓傻了，
一旁的徐妈妈见势不妙，赶紧上前营救，将这几位年轻公子哥连拉带拽地弄走。
再不走，落雪的寒江雪一出鞘，他们可就要长眠于此了。
落雪收回目光，重新看向莫雨，脸上瞬间展露笑颜。
“姐姐！”
莫雨：“……”
这人莫不是有人格分裂？？
莫雨带着落雪来到了自己房间。
她一边吃着藕粉桂花糖糕一边问道：“想到怎么混进将军府了？”
落雪笑着点了点头：“也不算我想到了，是姐姐运气好，刚好碰见这么一个机会。”
“什么意思？”
“韩玉衡马上就要凯旋而归，为了帮韩玉衡接风洗尘，将军府上上下下忙得不可开交。“
“所以呢？”
“所以人手不够的将军府放出了消息，说是要招几名下人补充人力。”
莫雨沉默片刻，将最后一块糖糕放进了嘴里：“所以你想扮作下人混进将军府？”
第十二章 潜入将军府
落雪已经从牙人那儿打听到了具体时间，
明日辰时，左将军府里的熊管家将亲自坐镇，招收下人填充将军府。
而她们二人，只需假扮成前来应征的下人，成功混进将军府后，刺杀韩玉衡也便指日可待了。
一想到能接近韩玉衡，落雪露出一副摩拳擦掌、跃跃欲试的样子。
“我倒要看看，是他的亮银枪快，还是我的寒江雪快。”
莫雨：“……”
谁快她不知道，反正到时候她肯定跑得比谁都快。
第二天。
天刚蒙蒙亮，素银一把就将还睡得正香的莫雨给薅了起来。
“姐姐快起来，再睡下去将军府可就招满人了。”
莫雨一副睡眼惺忪的样子道：“招满就招满呗，就算进去了我也杀不了那位大将军啊。”
“那也得做做样子吧，后面也好跟王爷交差啊，姐姐快起来！”
一听到“王爷”二字，莫雨总算是睁开了眼，很是不情愿地起了床，
吃完一碗浓郁留香的鸡丝面后，莫雨整个人终于完全苏醒过来。
“既然要扮作下人，姐姐就穿这身素的吧。”
贴心的素银已经将莫雨要穿的要用的全都准备齐全。
莫雨穿戴好一切后，照了照镜子，有些不满意地摇了摇头。
“不行啊。”
素银看向镜子：“挺好的啊，虽然衣着朴素，但不掩姐姐飘逸出尘的气质，一定能入那位熊管家之眼的。”
莫雨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还是太漂亮了。”
素银：“？？？”
莫雨语重心长道：“素银啊，凭姐姐我的姿色，入选肯定是没问题的，但关键是，不入选才是我的本意。“
素银愣了一下，恍然大悟：“姐姐的意思是，要是名正言顺被拒之门外的话，也就不关姐姐的事了。”
“正是。所以，今天的妆容还是我来弄吧。”
莫雨扫了一眼梳妆台，打开了一个鎏金飞鸿折枝花银质蚌盒，只见里面是猩红的胭脂。
她左手拿起螺黛，右手沾了沾胭脂，对着铜镜里的自己笑了笑，
灵魂画手要开始作画了。
片刻过后，莫雨作画完毕。
看着镜子里精心打造的如花妆，莫雨心满意足地点了点头。
“不错不错，神还原啊。”
素银却在一旁看得胆战心惊。
“姐姐，这……会不会太吓人了一点？”
“难道你想我死在那将军手里？”
“……行吧。”
过了约半个时辰，落雪如约而至。
她也换了一身朴素的衣裳，摘下了所有钗饰，一头乌黑浓密的长发仅用一根红绳松松地缠住。
可是再朴素的打扮也掩盖不住她自身的美艳，说是去选秀为妃也没人会怀疑。
当落雪进到房间看到莫雨的样子时，她吓了一大跳。
“凤姐姐，是……你吗？”
“是啊。”
“为什么要打扮成这个样子？？”
“仆人嘛，长那么好看做什么，我这一看就是能做事的。”
“不管凤姐姐怎么打扮在落雪心中都是最美的！”
“好了好了，走吧。”
莫雨表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是自信满满。
我看谁敢选我？！
两人来到将军府。
只见颇有气势的将军府邸门前已是人山人海，看样子应该都是来应招下人的。
莫雨心中有些诧异。
怎么这么多来应聘下人的？
这古代的工作看来也挺难找的啊。
就在两人在一旁驻足观察时，一个瘸脚的老太婆朝她们走来。
她笑眯眯地看着落雪：”姑娘来得正是时候，熊管家刚到，就要开始招人了。“
说完，老太婆从怀里掏出两封书信，分别交给了落雪和莫雨。
看到莫雨时，老太婆明显愣了一下。
“这是我托人写的，姑娘你就叫阿雪，这位……这位姑娘就叫阿离，你们都是我远房亲戚，投奔到我这儿，寻些活计养家糊口。”
落雪漫不经心地看了手中的信一眼：“还需要这些吗？”
老太婆呵呵一笑：“姑娘你有所不知啊，将军府对下人的底细查得可严了。要是你们进去了，肯定还会派人到老婆子我这儿详细询问呢。”
落雪听后不屑一笑：“看来这位将军被保护得还真好啊。”
落雪赏了她一些银钱打发她走后，两人来到了将军府门外。
将军府难得大门敞开，门口驻守了许多家丁和带刀的卫士。
莫雨踮着脚张望了一下，只见一个模样看起来聪明又伶俐的年轻绿衣姑娘，坐在长长的队伍最前面，一边执笔记录着什么，一边问话。
有的人她问了几句便被打发走了，有的则直接跨进了将军府大门。
莫雨粗略统计了一下，被打发走的远远多于进了将军府大门的，心中不禁暗自窃喜。
她排着队，看着那位绿衣姑娘，问落雪道：“那位就是熊管家？看起来好小。”
落雪还没回答，排在落雪前面的一位年轻姑娘听到这话回过头来，
还没开口，她先被莫雨的模样吓了一跳，随即才解释道：“那位才不是熊管家，不过是府里有些长脸的大丫鬟。”
莫雨诧异：“不是说熊管家亲自招人吗？”
“是啊，她不过是先筛选一遍，能做得了主的还得是那位熊管家。”
莫雨点了点头：“原来如此。姑娘你了解的还真多，看来为了进将军府做了不少准备啊。”
年轻姑娘笑了笑：“那当然，能进将军府可是龙城多少少女的梦想啊。”
“嗯？？梦想？？”
年轻姑娘同情地看了她一眼：“看你的样子，应该真的只是想来将军府当下人的吧？”
莫雨又诧异：“这应该是所有来这儿排队的人的想法吧？”
“啧啧啧，”
年轻姑娘晃了晃食指：“看来姑娘你有所不知啊。其实来这儿排队的姑娘大多数都只是想混进将军府与将军朝夕相处的。”
”嗯？“
莫雨听到这话，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为了见将军专门来当下人？
她不由得重新审视了一下这条队伍，发现果然是女子占了多数。
而且有些姑娘虽然身着钗荆裙布，可一看就是衣食不愁的样子。
最典型例子就是落雪。
虽然她也是为了接近将军，但她可不是什么疯狂的迷妹，而是彻彻底底的凶神。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总算是排到莫雨她们了。
排在落雪前面的那个年轻姑娘被刷下来了，哭唧唧地离开。
等到落雪时，站在一旁的家丁和卫士眼睛都看直了。
绿衣姑娘抬头打量了她一眼，连她手里的介绍信都没拿过来，就挥了挥手：“姑娘还是请回吧。下一位。”
落雪一听这话，不禁秀眉微蹙：“什么意思？你连问都不问就打发我走，会不会太草率了点？”
那位绿衣姑娘闻言笑了笑：“姑娘生的花容月貌，实在不是做下人的料，还是请回吧。”
听到这话，落雪冷笑了一下：“怎么，长得漂亮也有错？”
”当然没有错，“
绿衣姑娘笑着看着她，目光清澈却深不见底。
“但让姑娘进府，会让其他人容易犯错，所以姑娘请回吧。“
说完，她示意了一下旁边的家丁。
家丁会意，上前非常客气地请落雪离开。
落雪雪袖一挥，愤然离去。
本来冒充下人混进将军府都让她觉得够屈辱的了，没想到还被拒，
要不是担心暴露，她定然一剑将这绿衣女子的头给砍下来。
落雪离开后，莫雨低着头来到这位绿衣姑娘面前，
走近后她突然抬起头来，灿烂如花一笑：“姑娘安康。”
一旁的家丁和卫士都被吓了一跳，有一名卫士甚至吓得都差点拔刀了。
这位绿衣姑娘也愣了愣，脸上却没有露出任何嫌恶的表情，反而微微一笑。
“你叫什么名字？”
“阿离。”
“有介绍信吗。“
莫雨故意声如洪钟道：“有！”
一旁的家丁和卫士都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
可别让她进来啊！！
绿衣姑娘接过介绍信信仔细看了看，许久才抬起头来看向她。
“好，进去吧。”
莫雨愣了一下：“啊？”
第十三章 考验之一
绿衣姑娘亲切而友好地向她指了指大门，然后又朗声道：“下一位。”
莫雨站在那儿机械似的转过头去看向落雪。
只见落雪也是一脸惊讶。
惊讶中还带着狂热的敬佩。
莫雨无语。
这就是传说中的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
可就算她有千百个不愿意，她现在也只能硬着头皮进去了。
在家丁护卫那复杂的目光中，莫雨跨进了将军府的大门。
前脚刚进，只见玄关处的院子里已经站了十几个人，男女都有，看到莫雨进来，脸上的表情都有些复杂。
众人都在心底纳闷这将军府选人的标准到底是什么？？
这么丑的也收进来？？
就不怕有损将军府声容？？
莫雨进来后等了一会儿，又有几个人陆陆续续审核过关进来，大门就彻底被关上了。
这时，一位着浅绿衣裳的小丫鬟走了过来。
她清点了一下人数。
“你们这十二个人跟我走。”
小丫鬟带着他们穿过车房马厩，路过厨房仓库，最后来到了一处安静的偏院。
偏院环境清幽，四周种着葡萄树，搭着葫芦架，雕花的石缸里喂了几尾红鲤鱼，一派田园风光。
一个大腹便便、看起来和蔼可亲的中年人正坐在葫芦架下的一把椅子上喝茶。
小丫鬟示意他们停下，自己上前禀报。
“管家，人到了。”
原来这位便是熊管家了。
莫雨和所有人都好奇地打量着他。
熊管家放下茶盏，起身笑眯眯地看向他们。
“大家来这儿辛苦了，我也废话少说，直接开门见山了。
大家也知道，咱们将军府里出了两位大人物，一位是当今圣德太后，一位就是咱们的左将军。现在将军府里有老太太和夫人住着，过不了几天将军也会归来。将军府里的人员向来登记造册、严进严出，这次扩招也是夫人体恤我们这些下人，担心忙不过来才答应的。所以，如果你们进了将军府，希望大家能恪尽职守、同心协力为将军府做事。将军府素来优待下人，日后也绝不会亏待你们的。“
说到这时，有人提问到：“那我们现在已经算是将军府里的人了吗？”
熊管家笑着摇了摇头：“还不算。接下来还有几道考验，通过了才算正式进入将军府。”
听到这话，顿时有人欢喜有人愁。
愁的人是大多数，欢喜的人只有莫雨。
她握了握拳头，眼神中流露出熊熊燃烧的斗志。
一定，
一定要被淘汰！
这时，站在她身旁的一位姑娘似乎也受了她的感染，对她露出革命同志一般的笑容。
“我们都要加油啊！”
“嗯！哎哟喂。”
莫雨被这位姑娘的外貌吓了一跳。
只见这位姑娘身材矮小，长着一双小眼睛，大鼻头，嘴唇微厚，牙齿有些龅牙。
说她是自己的亲妹妹，恐怕也没人不会相信。
这位姑娘对她露出灿烂的笑容：“都说将军府不以外表论人，对下人又极好，所以我才来的。我叫珍珠，你呢？”
莫雨迟疑着道：“……我叫阿离。”
珍珠热情地握住了她的手：“阿离，咱们可要努力啊，争取一起留下来！毕竟也只有将军府才可能收留我们这种丑女了。”
看着对方真挚的眼神，莫雨心中有些不是滋味，
她回握住了她的手并报之一笑：“嗯，加油！”
这时，熊管家已经说完话重新坐下了，他示意了一下旁边站着的小厮，自己继续悠闲地喝茶并观察着他们。
小厮拿着花名册开始念名字。
“赵安，邓真阳，钱小多，方月，阿离，李守真。念到名字的就站到最前面。”
莫雨听到了自己的名字，赶紧站了出去。
她一站出去，熊管家登时一口茶就喷了出来，呛得他直咳嗽。
底下的人都在暗自偷笑，
熊管家一边用手帕擦身上的水一边故作镇定地笑道：
“咳咳，没事，没事，咳咳咳……”
莫雨：“……”
虽然这就是她想要的效果，不过还真伤人。
小厮扫了他们每个人一眼，扫到莫雨的时候几乎是跳过去的。
“你们跟我走。”
小厮带着他们离开了偏院。
一路上，另外五人谁都不想跟莫雨挨一块儿，莫雨一个人潇洒地走在最前面。
小厮带着他们来到了仆人住的地方。
“男的住这间屋子，女的住这间屋子。你们先休息整理一下，待会自然有人会交代你们做事的。”
所有人都依次进了屋，只有那个叫赵安的姑娘还没动。
小厮奇怪地看了她一眼：“你怎么还不进去？”
赵安笑着拉住了他，语气半撒娇道：“这位小哥，可以透露我一点点待会要考的吗？我真的很想进将军府，求你了！”
赵安长得眉清目秀，声音又娇滴滴的，一般人很难把持。
但这位小厮只是看了她一眼：“老实等着就知道了。”
说完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赵安对着他的背影翻了一个白眼，走进了屋子。
房间是大通铺，虽然不大，也还干净。
看到莫雨刚把行李放下，赵安尖着声音很是不满道：“你睡那儿我们怎么办啊？”
听到这话，莫雨有些困惑地看了她一眼。
这大通铺可容纳六个人，她就占一个床铺怎么就让她难办了？？
方月见她不明白，白了她一眼：“你睡中间，我们就得挨着你，你那张脸想半夜吓死我们啊？”
莫雨在心中无语，又不想跟她们起争执，只得乖乖地将包袱挪到了墙角。
赵安和方月相互寒暄了一下后迅速达成了联盟，“姐姐妹妹”的相互亲热地称呼，而莫雨直接变成她们口中的“那谁”。
赵安和方月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床铺后都打开了自己的包袱，只见里面全是胭脂水粉、钗环手饰。
两人都坐在自己的床铺上，手持铜镜对镜梳妆打扮。
方月一边描眉一边道：“姐姐，咱们要是都能被选做将军的贴身侍女就好了！“
赵安笑着打趣道：“你这小丫头现在就开始想这些啊？”
“姐姐难道不想？姐姐长得这么漂亮，肯定会被将军看上的！”
“谁知道呢，不过能随侍在将军身边可真是天大的福气啊！”
两人一边打扮一边嬉笑，将莫雨完全视作了空气。
莫雨也不在意，倒头就睡。
今天被素银早早地叫起，可得好好补一觉。
直至午时，终于有人来招呼她们了。
不过不是吩咐做事，而是带她们去用饭。
第十四章 考验之二
莫雨和赵安一行人被带到了将军府里专门供下人用饭的地方，
连同其他被选中的十二个人，大家齐聚一堂准备用饭。
坐在角落的珍珠看见莫雨，远远地就朝她招手示意。
方月看到珍珠后，不由得讥笑了一声：“果然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赵安在一旁笑而不语，眼里充满一种高人一等的优越感。
她从一进来就开始暗自打量其他人，
男的倒罢，女的不过都是一群庸脂俗粉，姿色平平，头脑简单，一个能跟她竞争的都没有。
看来自己能稳进将军府了。
莫雨被方月奚落后，在心中翻了个白眼走向珍珠。
珍珠所在的另一间屋子里也是三个女孩子，
此刻珍珠屋里的另外两个女孩子都远远地躲着她，看着她俩就像在看什么笑话一样。
珍珠不满地嘟囔道：“长得丑又不是我的错，至于这样吗？”
莫雨安慰她道：“别理她们，最后谁去谁留还不一定呢。”
两人相互寒暄了几句后，两个小丫鬟提着食盒走了进来。
炒青菜，炒土豆丝，炒肉丝，外加蛋花汤，白米饭。
看着这些没有太多油水的菜，莫雨在心中重重地叹了口气。
不是她挑食，只是之前在王府、在暗香阁里吃得太好，在这里一对比就有些难以接受了。
她深深地怀念李大婶做的奶汤锅子鱼，秋油红烧肉，炭烤绵羊腿，清酱鲜醉虾……
她吸溜了一下口水，劝珍珠也像是在劝自己道：“吃吧吃吧。”
当她拿起筷子准备开吃，结果却被珍珠暗中一个眼神拦住了。
珍珠装作夹菜的样子在莫雨耳边轻声道：“外面有人在看着我们。”
听到这话，莫雨愣了一下，心中顿时如释重负。
“总算是开始了。”
有人看着就代表考验开始了，这意味着她离回去又近了一步。
珍珠却表情严肃道：“你还不明白？”
莫雨一脸茫然：“明白什么？”
珍珠四下看了看，悄声耳语道：“你看看他们。”
莫雨顺着珍珠的眼神看向了坐在另一边的赵安他们。
只见他们都安安静静地吃着饭，偶尔说笑一两句，也没什么不对劲。
莫雨一脸困惑地看向她：“怎么了吗？”
“你没发现她们都是小口小口地吃吗？”
听到这个回答，莫雨感到有些无语。
“他们小口吃关我什么事？”
珍珠摇了摇头，一本正经道：“刚刚我偷听到了他们的谈话。他们说，这顿饭能少吃则少吃。”
莫雨愣了一下，然后认真思考了这句话一分钟。
“是因为怕吃多拉肚子？”
“当然不是，“珍珠恨铁不成钢地看了她一眼：”原因有二。吃得少，一是显得端庄有礼符合将军府身份，二是吃得少又做得多，谁不喜欢这样的下人？”
莫雨愣了片刻，顿时恍然大悟。
原来一顿饭还有这么多门道？？
好险，自己差点就要表现优秀了！！
珍珠还在一旁小声嘱咐她道：“我们要像她们一样小口小口吃，就算没吃饱今天也先忍忍，至少不能在这方面……”
珍珠的话还没说话，莫雨突然站起身来。
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中，她端着自己的碗来到了盛饭处。
她拿起里面的饭勺，深挖了三大勺米饭在自己的碗里，然后一脸得意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她无视掉一旁满脸震惊的珍珠，“啊呜”一口开始刨饭。
等珍珠回过神来，立刻按住她的手，并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她：“阿离，你刚刚是没听懂我说的吗？”
莫雨包着满嘴的米饭，拿开了她的手。
“珍珠，我和你不一样。”
“啊？”
莫雨不再解释，继续“啪嗒啪嗒”地开始扒饭。
坐在另一边的赵安看见莫雨吃得百无禁忌、毫无礼法，脸上还沾满了米粒，不禁在心中冷笑。
原来这人不光丑，还蠢。
在众人用饭的同时，熊管家已经站在外面某个不起眼的角落看了好一会儿了。
等看得差不多了，他看了一眼站在身旁同样在观察里面的两个丫鬟，示意她们跟他一起离开。
其中一个丫鬟身穿浅绿衣裳，着白绫细褶裙，身材高挑匀称，面容姣好。
这位正是刚刚在门口初审的那位大丫鬟，叫寒烟。
另一位虽身形稍矮，年龄尚幼，但也是俊眼修眉，令人过目难忘。
她是夫人的贴身婢女，名唤清秋。
两个丫鬟陪着熊管家慢慢走着。
熊管家问她们二人道：“寒烟清秋，你们觉得如何？可有瞧上眼的没？”
清秋冷哼一声，脸上露出嫌弃的表情：“除了那两个丑姑娘，女的一个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以为来将军府是做什么的？！”
熊管家笑而不语，
他看向寒烟。
“寒烟觉得如何？”
寒烟沉思片刻，笑了笑：“才吃一顿饭，能看出什么？不过那个叫阿离的姑娘看起来饭量倒挺好的。老夫人最喜欢看这种吃饭香的人吃饭了，看着看着自己也能多吃点。”
清秋点了点头：“我也觉着她好，虽然丑是丑了点，但一看就是安分守己的人。”
熊管家笑了笑：“嗯，吃饭多代表身体好。那些吃得少或者不吃的人看起来就病恹恹的，将军府可不喜欢风一吹就到的下人啊。”
三人说着说着走远了。
再回过来看莫雨，
只见她以一己之力横扫大半米饭，后来实在是吃不下这才放下了手中的碗。
她打了一个嗝：“撑死我了……”
这辈子她都不想再吃米饭了！
珍珠坐在一旁，表情闷闷地了她一眼：“阿离，你到底还想不想进将军府了？？”
莫雨一边给自己倒了碗水一边口是心非道：“想啊。”
“那你还吃这么多？？”
“我是卖力气的又不是卖笑的，当然要吃多点了。”
“忍一下也不行吗？”
“不能。我这人什么都能忍就是不能忍饿。”
珍珠这下没什么好说的了。
她能帮的都帮了，最后阿离能不能留下来就全看她自己的造化了。
休息了不过半个时辰，一个小厮走进来带着他们离开饭堂，再次来到了熊管家所在的偏院。
熊管家站在葫芦架下笑呵呵地看着他们：“大家都吃饱了吧？吃饱了的话就要开始做事了。这事办得好不好可关系你们能不能留在将军府里。“
一听这话，所有人都瞬间紧张起来。
熊管家笑眯眯地看着他们：“你们要做的事其实也很简单。
同一屋的为一组，一起去库房领新进的云锦三匹，顺利送到我这儿，就算完成。”
第十五章 考验之三
熊管家说完这话，众人还来不及交头接耳、互相交流一下，便被一旁的小厮丫鬟给分开了。
所有人都被分别带到了不同的地方，
莫雨和赵安以及方月三人则被一个小丫鬟领出了偏院。
小丫鬟带着她们仨沿着回廊穿过中庭，走过花园，最后来到了将军府的库房。
小丫鬟指了指前面的一排屋子：“前面就是库房了，这是你们的对牌，拿到云锦后按照我刚刚带着你们来的路线回去就行了。”
小丫鬟将对牌交到了她们手里后便转身离开，一个字也不多讲，
方月拿着手里的对牌，看了看小丫鬟离开的方向。
“赵姐姐，你说这最后的考验会不会太简单了一点啊？”
赵安笑着宽慰她道：“想那么多做什么，快走吧。”
虽然话是这么说，但赵安可完全没有要想简单点的打算。
从偏院到这儿的路上，她已经开始在留心周围的一切，生怕讲错一句话，走错一步路。
如此富丽堂皇的将军府，她赵安一定要进来。
赵安拉着方月的手往库房走去，理也不理一旁的莫雨。
莫雨默默地跟在后面。
她完全没有在意赵安的故意疏远和冷落，
她在心中不断猜想着这位熊管家会布置什么样的陷阱来考验她们。
虽然熊管家说着简单，但她可不信。
熊管家长得就跟班主任一样，表面笑嘻嘻，实则暗地里躲在门后偷看，一抓一个准。
等莫雨进到库房后，只见赵安和方月已经分别领到了一匹云锦。
寸锦寸金的云锦色泽光丽灿烂，金丝银线、鸟兽羽毛穿插其中，华丽斑斓，美如天上云霞。
赵安和方月捧着手里的托盘，看着托盘里面的云锦，眼睛都直了。
这得是多好看的人才能配得上这样好看的布料啊？
进将军府之前，赵安根本没见过这么好看的织锦。
她情不自禁地摸了摸上面的织金纹路，目光炙热又渴望。
有朝一日，她能不能也穿上这金贵无比的云锦裁的衣裳呢？
当赵安还沉浸在自己的幻想当中时，一个打扮与穿着均与普通丫鬟不同的年轻姑娘走了进来。
看到她手腕上戴着的一只白玉蝠纹镯，赵安心知此人身份肯定不一般，至少不是普通的粗使丫鬟，便细心留神着她的一举一动。
只见这位年轻姑娘一进来，看管库房的周大娘赶紧放下手中的活计笑着招呼她道：“柳姑娘可是来领什么？”
这位柳姑娘把对牌交给了她：“熊管家最近不是要招下人吗，很费纸笔蜡烛，便让我来替他多领一些备着，顺便再取一套新的茶具，脚踏和香炉，再加一套棉褥，坐垫……“
周大娘将她要的东西一一备齐：“这么多东西姑娘一个人恐怕是拿不动的吧？”
一听这话，赵安赶紧上前一步，
她笑着看着那位柳姑娘：”姐姐，我们正好也要带这云锦去见熊管家，就让我来帮你拿一些吧。“
说完，不等柳姑娘有何反应，便很是热情地将她的东西都挪到了自己的托盘上。
不得不说，这柳姑娘要的东西还真重，赵安一个人根本抬不动。
赵安朝方月递了一个眼神，反应迟钝的方月这才赶紧过去帮忙。
柳姑娘不好意思地对着她俩笑了笑：“这怎么好意思呢。”
赵安故作轻松道：“相互帮忙，应该的。”
这一切都被一旁默默关注的莫雨看在了眼里。
赵安突然变得如此积极主动，热心善良，莫雨并不感到惊讶。
如果假定熊管家的考验不简单，那么从库房到偏院，这回去的路上她们所碰的所有事都可能是一种考验。
比如现在。
就像面试时面试官会在门口刻意放置一些垃圾，看见垃圾捡起来并放进垃圾桶里的人会得到好印象一样。
“那谁，”
赵安突然叫到莫雨：“一起过来帮忙啊。”
也不知道这柳姑娘是替熊管家取东西还是搬家，怎么这么多？？
她和方月两人实在是拿着有些吃力，便叫莫雨过来帮忙。
莫雨非常轻松地捧着她的云锦，慢慢来到她们面前，对着她们笑了笑。
“我不。”
说完，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库房。
这助人为乐的分她可不想得。
赵安在心底里狠狠地唾弃了她一下，然后笑着对柳姑娘道：“这些就交给我们吧，姐姐你先去忙。”
“是吗，那就麻烦你们了。”
这位柳姑娘也真不客气，把东西交给她们后便甩手离开了，不带走一片云彩。
方月有些埋怨地看了赵安一眼，赵安只得装作没看见。
两人端着重重叠累的东西往偏院赶去。
经过花园时，突然从不远处传来一个女子尖叫的声音。
“放开我！二少爷你别这样！”
两人听到这声都愣了一下，走近时才发现，原来莫雨也在。
莫雨示意她们往那边看去。
只见一位身穿冰蓝色丝绸外衣、头上并着羊脂玉发簪的年轻公子正站在花园边上，对着一位丫鬟动手动脚。
叫声便是这位丫鬟发出的。
丫鬟不断挣扎，这位“二少爷”却没有要放开她的样子。
方月见到这副景象不禁吓了一跳。
“姐姐，咱们赶紧走吧！就当没看见！”
赵安没动，
她心中有些犹豫。她担心这会不会也是一个考验呢？？
最后，她试探性地上前道：“小花，夫人那边正找你呢！”
那位丫鬟听到这话立刻会意，赶紧点头道：“好，我现在就去！”
然而那位“二少爷”却没有要放她走的意思：“去什么去，什么小花野花的，你明明叫楚楚，楚楚动人的楚楚。”
赵安还想说点什么，却见莫雨已经放下了手里的东西，并取走了她托盘里的棉褥。
赵安不解其意，一脸茫然错愕地看着她。
只见莫雨将棉褥铺平在了草地上，
然后毕恭毕敬地对着那位“二少爷”行了一个礼。
“少爷，床已经给您铺好了，您随时可以开始。”
赵安、方月：“……”
“二少爷”和被轻薄的丫鬟：“……”
气氛莫名地就安静下来，并陷入一种难言的尴尬。
再看莫雨，只见她神色如常，就好像做的不过是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了。
没人知道，此刻的莫雨其实正暗自嘲笑他俩拙劣的演技。
她在心中感慨。
看来熊管家还是缺少社会套路的磨练啊，设置的这些陷阱真的是太容易被看透了。
见义勇为？伸张正义？
呵，我偏不，
我偏要助纣为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