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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曹吉利     天命唯汉txt下载     天命唯汉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五十九章 刘邦:前车之鉴呐……

    关中。

    夏风徐徐,蝉鸣声声,荷香悠悠,草木苍苍。

    这里是昔日秦朝修建的一座离宫,利用曲江池西侧地下泉水和周围的自然景观,广植竹木,辟为皇家园林,取名宜春苑,当年胡亥被杀死之后,就是以庶人的礼节葬在了这里。

    嗯,就是后世的曲江池遗址公园。

    从黎明开始,宜春苑外就是一片车辚辚、马萧萧的声音。

    这是刘盈南征滇国的军队开拔的声音。

    现在已经是农历五月,后世高考的时候,天气太热,若是让士兵穿戴盔甲站在太阳之下誓师,只怕不等大军出征就会因中暑而倒下一片……

    因此刘邦干脆放开这座他平日里也不怎么来玩的园林,让参战的士兵住进来,好吃好喝两天就到做犒军了……

    也因此,排成两行纵队行军的士兵,抬头挺胸,脸上满是骄傲的情绪。

    他们这辈子,值了!

    虽然宜春宫自从秦末被大火焚烧之后,只是清理了一下残砖碎瓦,断壁残垣,又对残存的建筑物进行了简单的修理,因此很多士兵这两天并没有住在宫舍之中,而是席地而眠。

    但那又如何,他们居住的地方是皇家园囿!

    这是可以一直吹逼到他们孙子的孙子都有孙子的荣誉!

    等到周亚夫统领着前军开拔的差不多了,刘盈才打着哈欠从一间离水很远的阁楼内走了出来。

    无他,夏天水边蚊子太多……

    而跟在刘盈身后走出阁楼的,是顶着两只黑眼圈,一脸苦相的张不疑。

    这是刘盈的人形驱蚊器……

    张不疑的招蚊程度在刘盈之上,因此南征滇国,刘盈就以分润张不疑军功为幌子,诱骗了张不疑随军出征。

    毕竟南方的蚊子比北方的蚊子更多更毒,虽然刘盈这次携带有不少的驱蚊药材,但有了张不疑这个人形驱蚊器,就可以做到万无一失了……

    不过张不疑对此并不清楚,他跟在刘盈身后向敞篷马车走去,挠着手臂满脸懵逼。

    嗯,昨夜蚊子在他手臂上咬了个七星聚义了……

    片刻之后,车队拐上一条通向武关的大路,在东升的朝阳下快速行军。

    此次出战以步兵为主,共有三‘曲’步兵。

    曲,是汉国的一种军事编制,继承的是春秋战国延续自秦国的‘部曲制’,只是做出了些微改良。

    比如五百人称为一曲,改‘五百主’的旧称呼为军候。

    因此刘盈统领的一千五百步兵共分为左中右三军,至于剩下的五百人则是骑兵,毕竟虽说滇国多山地,但骑兵对于战场的掌控力是步兵所无法企及的。

    不过虽说刘盈这边以步兵为主,但行进的速度却一点都不慢。

    原因很简单,因为只有两千人,于是刘盈征调了大批的马车,每一个五人队就拥有一辆四轮马车,基本实现了全军的骡马化……

    此刻张不疑坐在马车上,看着脸上扣着墨镜脑袋一栽一栽的刘盈,心中一阵无语。

    他本以为此次南下作战,军中火枪兵的占比接近四成已经很过分了,毕竟情报上说滇国大约有三四万战兵,虽然普通士兵手中只有藤牌,身上唯有竹甲,中上层的将领才有战国制式铁甲,长度不及膝盖……

    但他万万没想到的是,就在他所在的马车前面,还一字长蛇着十四辆炮车……

    嗯,火炮的炮……

    于是,张不疑心中开始打起了退堂鼓。

    毕竟刘盈摆出的这种架势,让他很难相信大家只是去征讨滇国,虽说都是些四磅炮、没有膛线的燧发枪,但别说只是几万滇国士兵了,就算是三万个项羽来了,也是个死!

    这厮,不会是想要学着戏文上所说的,那什么什么兵变吧……张不疑歪着脑袋,一时间有些胡思乱想。

    于是为了验证自己的想法,张不疑伸手推醒打盹中的刘盈,问道:

    “我记得你不是还要调遣岭南和日南的军队共同作战,调令发出去了吗?”

    喵的,今天晚上就睡了你……刘盈一脸气鼓鼓的表情,皱着眉头说道:“没有啊,怎么啦?我等到了岭南再调兵也不迟啊!”

    张不疑摇摇头:“你这是拖延症,得治!常言道预则立,不预则废。言前定,则不跲;事前定,则不困;行前定,则不疚;道前定,则不穷……”

    刘盈一脸无奈的表情,摆了摆手:

    “好了、好了……等车队到了武关再说,那里有飞鸽传书的节点,车队里又没有,我现在就是写了也发不出啊!”

    “毕竟调兵这种事情需要加密,只能亲力亲为,不可假手他人。”

    张不疑一脸好奇:“吔?不是先传书陛下,然后从长安发出诏命吗?怎么是从武关发出……”

    说到这里,张不疑愣住,心中越发笃定刘盈是打算到了武关之后再突袭长安城,封刘太公为太太上皇……

    难不成戚夫人一直在扮猪吃虎,以至于逼得刘盈兵行险着……张不疑满脸深思,心中满是挣扎。

    毕竟,一个是他老婆的亲爹,另一个是他老婆的亲弟弟,手心手背都是肉……

    不过刘盈对此浑然不觉,只是从袖子里摸出了一枚两寸见方的印玺,献宝似的在张不疑脸前晃了晃。

    “猜猜这是什么?”

    张不疑愣了一下,眼睛逐渐睁大,瞠目结舌:“这、这是皇帝信玺,白玉螭虎钮,错不了!你,你从哪偷的?不要命了?”

    嗯,皇帝信玺是刘邦拥有的六块代表着至高无上皇权中的其中一块。

    其他五块印玺分别为皇帝行玺、皇帝之玺、天子行玺、天子之玺、天子信玺。

    其中皇帝之玺指的是传国玉玺,由刘邦亲自保管,颁布全国性质的诏书,比如新老政权交接时用……

    皇帝行玺则是发布普通诏命,册封诸侯王时使用。

    天子行玺,主要用于祭祀天地鬼神。

    至于皇帝行玺、天子之玺、天子信玺这三块,则没有什么专属的用处,属于是想怎么用就怎么用……

    而刘盈手中这块皇帝信玺就了不得了,负责征召大臣、调兵遣将之用,说句实在话,皇帝信玺的重要程度甚至在传国玉玺之上!

    毕竟枪杆子里面出政权!

    所以,张不疑的震惊就可想而知了。

    凭借着这方印玺,刘盈可以任意调动天下的郡国兵,除非刘邦当面,否则任何将领必须俯首听命,任由差遣!

    嗯,西汉的皇后手中也有一块类似功能的印玺。

    比如当年汉武帝的太子刘据因巫蛊之乱被逼反,就是得到了卫子夫的支持,拿着皇后的印玺调动了中宫的中厩车马,取武库兵器,调长乐宫卫队封锁了长安城。

    只不过被辖制北军的任安坑了……

    北军,也就是屯驻在长乐宫北门的军队,下辖屯骑、步兵、越骑、长水、胡骑、射声、虎贲等七校尉,可以称得上是天下第一强军!

    刘据为了得到这支军队,于是前往北军大营,叫出任安向他颁与符节,命令任安发兵,但任安拜受符节后,却返回营中,闭门不出……

    所以刘据就失败了……

    不过就算是这样,长安城的百姓却效忠刘据,和丞相刘屈氂带领前来平叛的官军厮杀了五天,死亡数万人,鲜血像水一样流入街边的水沟……

    于是,刘据战败逃离长安,后来自尽于京兆尹湖县泉鸠里的一户人家。

    虽然缓过神来的汉武帝夷江充三族,将苏文烧死在横桥之上,处决平定太子之乱的莽通,族灭曾在泉鸠里对太子兵刃相加的人,因平定叛乱而获封侯的商丘成、张富昌和李寿分别自杀、被贼人杀及被武帝诛杀,诬陷太子的李广利与刘屈氂皆被灭族……

    但却也改变不了刘汉皇室从此元气大伤,只能立了还是个小孩的刘弗陵为大汉天子,而标志着治国路线由‘尚功’调整为‘守文’的《轮台诏》也在此不久之后颁行天下。

    所以说,我家老头这算是防患于未然了……刘盈晃了晃手中的皇帝信玺,旋即在张不疑的满脸震惊中收入囊中。

    毕竟有了扶苏的前车之鉴,刘据就不会甘心受戮,选择了武力反抗,刘邦也在刘盈临行之前,将他神神秘秘的叫进了宫中,授予了他这块可以调动天下郡国兵的皇帝信玺……

    “怎么样,我就算是到了南海郡再调兵也来得及吧?”

    “来得及、来得及……”

    张不疑小鸡啄米般点头,毕竟他想的是刘盈到了南海郡,飞鸽传书关中,之后飞鸽带着刘邦的调兵文书再次飞回番禺县……

    这一来一回,至少半个月过去了……

    但现在不同了,调兵文书随便写,盖上大印即刻生效,自然可以想什么时候写就什么时候写。

    毕竟只调动一万人,选拔和集结只需要三五天的时间就能完成。

    于是张不疑不再理会洋洋得意的刘盈,开始计算起行军路线,以及如何补给粮草辎重的事项。

    他虽尚了公主,且是留候张良之子,但总不能白拿功劳,领兵打仗他一窍不懂,但算算大军粮草还是没问题的。

    而且,保障后勤同样大功一件。

    比如萧何。

第一百六十章 刘盈:先到长安为王上?

    南海郡,番禺县。

    南海郡守陈婴盘膝坐在桉几之后,脸上露出了几分垂涎欲滴的表情。

    在他面前,洁白晶莹的瓷盘里,摆放着一只膏满体黄的黄油蟹。

    自从上次去长安述职被刘盈招待吃了一顿大闸蟹后,作为一个地域上的浙江人,陈婴就彻底爱上了这口清甜素雅的鲜。

    好在南海郡的河蟹品质虽然不高,但海蟹的品质却是极高,尤其是这种满膏的黄油蟹,更是帝王级的享受!

    就在陈婴准备大快朵颐,享受极致的鲜在唇齿间绽放的时候,一个大汗淋漓的男人从外面跑入,一屁股坐在陈婴对面,举起他准备用来洗手的茶水一饮而尽。

    在陈婴满脸懵逼中,那人笑着说道:“郡守好雅兴……某不喜欢吃这东西,还是猪蹄啃起来过瘾!”

    陈婴有些无奈,此人名为许猜,现为南海郡尉。

    许猜和他一样,同为楚人降将,只不过比他降的更加纯粹、彻底,许猜投降刘邦那年,是汉二年,也就是刘邦裹挟着五十六万大军攻入彭城那年。

    那年许猜是楚将,奉命镇守的临济(今河南省封丘县)是西楚的一个门户要地,但无奈汉军势大,于是许猜投降,做了刘邦身边的一个郎中,在垓下之战指挥步兵,正面迎战项羽统领的楚军,因此封为严候,只不过食邑不多,只有六百户。

    虽然许猜此刻对他并不是太过敬重,但陈婴却并没有丝毫不满。

    毕竟陈婴很清楚,许猜为了更进一步,早就投在了东宫门下,因此才能以六百户食邑这个最低档次的侯爵,挤掉了许多食邑在一两千户的功候,得到了这个银印青绶、秩比二千石的郡尉一职!

    嗯,现如今的岭南早就是不是秦朝年间,人们畏之如虎,避之唯恐不及的蛮荒之地。

    相反,每年都会有成百上千,从各地而来的少地农民来这里讨生活。

    他们或进入种植园劳作,摸清农作物的生长规律后自己买地开荒,或者凑钱买船出海,捕鱼捞虾,顺便走私些香料珍珠宝石之类的东西……

    至于那些当朝勋贵更是如此了,毕竟一个蓬勃发展的地方,总是不愁攒够升迁的资本。

    当然了,这只局限于南海郡。

    毕竟珠三角有着得天独厚的地理环境,盛唐年间广西福建大多穷的叮当响的时候,广州就富得流油,是个不怎么逊色于长安、洛阳、成都的国际性大都会……

    因此同为东宫门下的陈婴放下手中的黄油蟹,看着许猜问道:“严候来此何事?”

    许猜从袖囊中摸出一根竹筒,小心翼翼掏出内里的信笺。

    “郡守请看,这是调兵诏书,命南海郡抽调三千精锐随时听命……”

    陈婴擦拭了一下双手,接过信笺读了一遍,抬起头有些不解的问道:“印信无误,严候听命调兵即可,何必要对我说?”

    毕竟郡尉掌郡驻军,直辖于朝廷,与郡守相抗礼,因此有了调兵文书之后,按照命令调集军队就可以了,完全没有报告郡守的必要。

    许猜摇了摇头,从袖囊中又摸出了一封书信,展开在陈婴面前,挑挑眉:

    “郡守再看。”

    陈婴满脸疑惑的凑过来读了一遍,发现这就是刘盈和许猜的正常通信,问候致辞,并没有任何不妥之处。

    当然了,不排除那些‘不妥之处’被许猜提前抹除了。

    于是他看向许猜时,稍稍歪了一下脑袋,表示自己的不解。

    许猜神秘兮兮的说道:“郡守将太子所写家信和陛下所书文书比对着看。”

    陈婴将调兵文书和书信放在一起,下一秒双眼迅速睁大,看向许猜的时候,满是惊恐和疑惑。

    这两封信的字迹一模一样!

    “太子调兵作甚?”

    “郡守觉得呢?”

    望着许猜的满脸暗示,陈婴的惊惧之心更重。

    “你的意思是?”陈婴压低了声音,只觉得一阵口干舌燥:“太子要……”

    许猜点点头,同样压低声音说道:

    “我听家里人说,如今长安流传有一种说法,陛下似乎有易储之心!”

    “陛下常言赵王类己,再加上戚夫人娇媚可人,深得陛下之心……而皇后则年老色衰,色衰而爱驰,至于殿下更是动辄得咎,时常被陛下当着群臣之面呵斥,甚至当庭殴打……”

    陈婴轻轻点头,觉得许猜说的有几分道理,尤其是刘邦时常殴打刘盈这件事,他很多年前就听说了……

    “最悔生在帝王家,殿下也太可怜了……”

    许猜附和着点点头,再次从袖囊中摸出了一张舆图,摊开在桉几上:

    “郡守请看,殿下正领兵南下,从书信发出的日子推算,殿下应该已经到了南郡和长沙国交界处!”

    “若是真如殿下所说,征讨滇蛮,则大军应该走巴蜀,顺五尺道前行,之后和调集的军队会师牂柯,再行和滇蛮决战,又怎会取道长沙国南下?”

    “我曾听闻,长沙王吴臣和陛下情同手足,且能够承袭王位,全赖殿下之功!”

    “郡守觉得,殿下是否假意南征,实则征调军队北伐关中,诛杀奸佞?”

    陈婴愣了一下,觉得这厮的脑洞开的也太大了。

    不过世上的很多事情都无法以常理推之,因此许猜所说未必纯属臆测。

    万一呢?

    所以他们这些早就和东宫绑在了一起的人,必须要做些什么才行!

    于是陈婴轻轻颔首,只是迟疑着说道:

    “以我之见,还是按照殿下所说,挑选三千精锐听命就是……如果真的天下有变,吾等必然会提前接到殿下通知。”

    许猜摇摇头说道:

    “郡守之言乃老成谋国之举,但不符合现如今的局势。若真的天下有变到需要我岭南出兵戡乱,恐怕也只有以快制快,先齐赵之军进驻关中才是!”

    “要知道分藩天下,防的可不止是异姓诸王!朝中生变,诸王亦可起兵勤王!”

    “我觉得应立刻点齐军马,挥师北上迎候殿下!”

    看着有些咄咄逼人的许猜,陈婴一瞬间有些手足无措起来。

    毕竟他就不是个能承担责任的人。

    当年陈胜吴广大泽乡起事之后,东阳县的年轻人杀死县令,聚集数千人,推选他为首领,之后队伍迅速扩大到了两万人,因用青巾裹头,于是自号苍头军!

    若是换做旁人,自然就是逐鹿天下,称王称霸,但陈婴却带着军队投奔了项梁,只有江东八千子弟,尚未扶持熊心为楚王的项梁……

    所以此刻许猜让他同意倾南海郡之兵北上的建议,属实是赶鸭子上架了……

    而见到陈婴满脸犹疑之色,许猜虽然心中大骂胆小鬼、老滑头,但却面不改色的说道:

    “郡守不愿为殿下赴汤蹈火,某也不强求……某只有一个要求,那就是还请郡守忘了今日之事,你我各自安好!”

    他说完,看着陈婴轻轻点头,于是勐然站起,大步流星向外走去。

    ………………………………

    长沙国,长沙县。

    刘盈在长沙王吴臣的陪伴下四处乱转,巡视着他和吴臣共同开办的棉毛纺织工坊。

    如今长沙县这座利她型城市,已经有了几分后世的雏形,至少女人的数量要比男人多出许多。

    毕竟在很长一段时间内,女人和小孩的工资都比男人低,尤其是纺织女工,工资更低。

    所以,这也是大工业生产最先从纺织行业起步的原因。

    入行门槛低,成品利润尚可,投资者自然趋之若鹜。

    纺织工坊内,刘盈摸了摸成品的毛毡,只觉得厚重绵密,虽然保暖效果比不过后世填充了鹅毛的羽绒服,但要比棉袄的保暖性能好很多。

    这些厚实的毛毡是辽东郡继续向北扩张的保障。

    随着造船业的蓬勃发展,辽东辽西两郡那些自由生长了成千上万年的原始森林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萎缩,因此要想再获得建造大船的木头,就必须继续向北,深入那种冬季里积雪一两米的地方!

    嗯,明朝中后期的航海业萎靡,不仅是因为倭寇或是海禁,主要还是因为明朝境内的大树被砍的差不多了。

    正如当年荷兰人为了可持续的建造大船,因此到处种植橡木。

    只可惜百年之后橡木长大成材,海面上的木头船几乎销声匿迹,纵横大洋的已经变成了百年前的古人想破头也想不明白的大铁壳子……

    不过这种担忧木头不够的事情,对于如今的汉国来说还早,如今汉国水师也就二十多条大船,就算加上货运的飞剪船,大船也不超过一百条。

    而当年荷兰人忧心忡忡的时候,荷兰的皇家海军拥有战船一千两百艘,商船更是不计其数!

    所以才有了海上马车夫之名!

    不过荷兰的悲哀在于天堂太远,法国太近,被法国人搞了几次之后,海上马车夫就退休回家种郁金香去了……

    就在刘盈走出这家工坊,准备去下一家工坊的时候,张不疑从外面走进,脸色有些奇怪。

    “怎么了?”

    “刚才长沙国的人来报,说是在南境发现了南海郡的郡兵,大约一两万人……”

    刘盈:Σ(っ°Д°;)っ

第一百六十一章 刘盈:只见我挨打,不见我坑爹?

    长沙王宫,偏殿。

    鸟鸟艾蒿制成的熏香中,刘盈满脸懵逼,但坐在他对面的南海郡尉许猜却一脸自以为很有功的表情。

    毕竟刘盈只要五千人,而他倾南海郡之兵北上,仅仅前军就有整整两万,还有三万多人负责沿途看押转运物资!

    所以许猜觉得,有南海郡的县兵,加上长沙国的驻军,沿途再裹挟南郡郡兵,轻松可凑齐十万大军!

    十万可战之军!

    重要的是他还听说淮阴侯韩信和刘盈相交莫逆,这样等到大军逼近武关的时候,再有淮阴侯统领东宫的幼军,以及那些跟随刘盈作战过的旧部为内应!

    内外夹击,武关旦夕可破,大军直入长安城,旬日之内即可掌控关中,挟持皇帝,号令天下!

    而他,作为从龙功臣,再增加个万儿八千的食邑应该不难……

    上次他抛弃了项羽转投刘邦,从一个食禄数百石的县尉一跃而成超品的彻候,而这一次,他即便是做不成萧何,也要做曹参!

    哪怕被皇帝比喻成狗,也要位列功候前茅!

    于是,许猜越发挺胸抬头起来。

    这厮神经病啊……刘盈持续懵逼中。

    毕竟他给自己设计的明明是武装游行兼游山玩水的剧本,万万没想到,突然有人告诉他他其实不姓刘,而姓李,李二,下一出戏则是混搭了陈桥兵变的玄武门之变!

    这不扯呢?

    你想啊,你吃着火锅唱着歌,突然就‘被’造反了……

    而且那厮说的理由,也差点没让刘盈一口气背过去。

    自己老娘不过四十,哪里就年老色衰啦?

    你这句话要是让自家老娘听见了,分分钟把你弄死在钟室好吗?

    刘邦时常追着自己打没错,可哪次自己又吃亏了,用得着你们鸣不平?

    况且老子打儿子,天经地义,要不然自己怎么鼓动老老刘帮忙打回去?

    最重要的是我根本没有兵变的想法呀,你这是在害我你知道吗?乌鱼子,简直乌鱼子……刘盈扁扁袖子,看着许猜问道:

    “吃了吗?”

    许猜愣了一下,摇了摇头:“一路星夜兼程赶赴长沙县,还没有来得及吃饭……”

    他说完,呼吸急促了一下。

    毕竟按照正常理解,上位者问过‘吃了吗’这句话的时候,接下来就是‘解衣衣之、推食食之’的剧情!

    所以,这就是从龙功臣的荣耀和体面!

    在许猜的满心期盼中,刘盈冷冰冰的说道:“那好,等下吃点好的。”

    许猜很是激动的抱拳说道:“谢殿下!”

    刘盈皱皱眉头:“吃断头饭谢什么?”

    一瞬间,许猜愣住,之前那颗噗通噗通跳的很欢快的心脏,这时候仿佛冻结了一般,整个人也宛如石化。

    “断、断头饭……”

    “是呀,断头饭。你武将没有诏命,私自领兵出境,形同谋反,这可是夷三族的大罪,这碗断头饭不仅你吃,你全家老小兄弟姐妹也都要吃!”

    刘盈冷冰冰的说完,看着一瞬间衣衫尽湿,面如土色的许猜一言不发。

    这一刻他总算是明白,为什么古代的封建统治者很讨厌别人揣度他们的心思了。

    不单单是为了保持威严,重要的是总是有很多自以为很聪明,但却拍马屁拍到了马腿上的人……

    后者的栗子多不胜数,因此皇帝身边的太监,领导身边的秘书就格外吃香……

    毕竟不是所有人都是严嵩、和珅,能够从一鳞片爪中获取信息,做出皇帝想要让大臣做的事情,或者让皇帝产生不谋而合,此人乃朕肚子里蛔虫的想法。

    至于保持威严。

    嗯,其实君臣相处就像是玩游戏一样,皇帝就是最终BOSS,大臣面对新登基的皇帝就如同萌新刚入坑般不知所措,但BOSS通常一干就是一二十年,萌新只要不弃坑,总有混成老狗币的一天……

    所以无伤通关,花式通关等操作就让新入坑的萌新看的目瞪狗呆……

    皇帝的威严,自然不再。

    威严不再,接下来就会是‘彼可取而代之’……

    嗯,不一定是改朝换代,也有可能是藩王入继大统。

    所以,刘盈只是一言不发,任由针落可闻的环境幻化成一柄大锤,狠狠的敲打着自作主张的许猜。

    想要从龙之功,想要劝进的想法可以理解,但私自调兵就犯了大忌,不仅是刘邦的大忌,也是刘盈的大忌。

    正如同《夜宴》中的名台词:天地万物,朕赐给你,才是你的;朕不给,你不能抢。高台是圆的,桌子是方的,这叫什么,这叫天圆地方,矩法天地,乃成规矩。在这方圆之中,你们各居其位,这就是规矩。君臣父子,忠孝礼义,规矩不能乱。

    如今的汉国也是这样。

    刘邦将皇帝信玺给了刘盈,不单是太子地位的保障,也是他向刘盈的承诺,承诺下一任皇帝,刘姓皇族的宗子一定是刘盈!

    因此刘盈完全不用着急,他虽然没有加冠,但其实已经是个成年人了,即便是刘邦现在就挂了,他也是国之长君,可以很轻松就大权在握,地位稳如泰山,不至于如历史线上那般由吕雉辅政。

    所以刘盈的大忌,在于许猜这样的行为其实是给世人做了一个坏的榜样。

    正如李世民玄武门之变后,李姓皇族都明白了一个道理,那就是皇位不一定要父子相继,还可以抢!

    太宗文皇帝做得,他们也做得!

    因此兄弟相争、母夺子位、子夺母位、女夺父位、妹夺兄位、子夺父位这样的事情时有发生,虽然有些并没有成功……

    嗯,当然了,相比于李二的天日之表,龙凤之姿,建成自然德不配位。

    但问题是,很多人并没有自知之明,尤其是身居高位者!

    如同邹忌讽齐王纳谏一般,高位者身边永不缺少拍马屁的人。

    一个人说殿下之才不逊太宗你不信,两个人说你将信将疑,当第三个,第四个人,乃至于身边所有人都这么说的时候,你就会以赛太宗自居了。

    刘肥如此,刘如意也如此……

    偏殿之中,许猜面无血色的瘫坐在地上,浑身战栗着抬起头,看向刘盈时,心中突然闪过一道明悟!

    如此大罪,却只宣于暗室之中,这会不会就是他的一线生机!

    于是许猜五体投地拜服在地上,磕头如捣蒜:“求殿下救我,殿下……”

    刘盈嘴角微扬,许猜虽然有着一张大老粗的脸,但却是个聪明人,只可惜投机之心太重,总是惦记着来一票大的实现阶级的再度跃升!

    天下大乱时无可厚非,但太平盛世这种性格就太要命了!

    好在南海郡的军队刚进入长沙国就被拦住,消息也没有太过走漏,重要的是他书写的调集军队的文书外人并不知,否则不出三五日,消息传到长安城,戚鳃就又该鼓动他收买的御史言官弹劾自己了……

    毕竟军队是许猜调动的,但手谕却是刘盈亲笔书写……

    片刻之后,太子洗马冯唐手中捧着一卷文书,从王宫之中急趋而出,跃上马背,向城外的军营飞驰而去。

    ……………………………………

    军帐之中,脱的一丝不挂的周亚夫泡在水缸之中,满脸窘迫的看着掀帘而入的冯唐。

    没办法,天气又湿又热,周亚夫特意在城中定了一口水缸用作降温……

    冯唐皱了皱眉头:“穿上衣服,有教令。”

    教令,也叫做储命,是皇太子发布的命令,只不过通常不被允许,因为皇太子不算是政府官员,没有发布命令的资格,除非皇帝命令太子监国或是负责政府的某项职能。

    刘盈从前颁布的其实是军令,毕竟他是天策上将军,开府建牙,有幕府有僚属。

    而现如今却换成了教令,则是奉命南征,主掌杀伐!

    左仗黄钺,右秉白旄以麾,对于‘比二千石’以下官员可以先斩后奏,以上官员则就地免职,监送京师,威权极重!

    嗯,汉朝两千石官员分为四个级别,中二千石、真两千石、二千石和比二千石。

    中二千石指的是三公九卿,真两千石指的是诸侯王的国相,二千石指的是郡守一级的封疆大吏,比二千石则相当于郡尉一级的厅级官员。

    所以,这也是许猜惶惶不安的原因,毕竟郡尉恰巧秩比二千石……

    而听到教令这两个字,周亚夫顾不得许多,慌忙从水缸里钻出来,叫过两名亲随为他擦拭身体,穿戴衣冠。

    少顷,周亚夫一身戎装走出,看着冯唐高举齐眉的诏书躬身行礼,旋即伸出双手接过,脸上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情。

    其实教令很简单,就是让他前往南越国军中,选拔三千劲卒听命,至于剩下的士兵则从哪里来回哪里去。

    当然了,有补偿。

    毕竟教令上说许猜带领他们北上长沙国,是为了训练他们长途行军的能力,所以这次长途行军,可以用来冲抵今年或是明年的更役。

    周亚夫将教令收起,看着站在他面前的冯唐,有心寒暄几句,但最终却相顾无言,只是互相行礼之后就各自告辞离去。

    毕竟他俩一个不善言辞,两句话就能把人噎死,而另一个也不逞多让,说话直来直去,根本不会给任何人留面子……

第一百六十二章 小萝莉:母爱果然是世界上保质期最短的东西……

    关中,长安城。

    此时正值酷暑,因此位于关中的汉帝国中枢一如冬月时节那般陷入停摆状态,除了保留那些新招来的左贰官坐衙办公外,剩下的堂官则大多回到了乡下的庄园中避暑……

    嗯,居家办公。

    毕竟左贰官们大多通过招考进的体制,且因为出身贫寒,所以最多相当于工勤编,而堂官则大多是功候勋贵,因此毫无疑问的是行政编。

    所谓工勤,又是工人又要勤快,自然要留下来办公……

    只不过万事都是相对的。

    比如刘邦,就把萧何留在了长安城处理政务,自己则带着一家老小迤逦向北,前往位于云阳县的林光宫避暑……

    此刻天近正午,吕雉从马车上走下,手拿团扇都都囔囔,不断和站在她身边,一脸不耐烦的刘乐控诉着刘邦。

    嗯,车队本该在天不亮就出发,等到了中午最热的时候,刚好能够抵达林光宫,但刘邦的拖延症导致出发的晚了。

    如今距离林光宫还有二十多里,但太阳直射下,车厢内的温度直逼四五十度!

    因此,车驾只能在路边的亭舍内修整,等到太阳快落山,温度没有那么高的时候再出发。

    不过相比于小萝莉,跟在吕雉身边的窦漪房就显得很是乖巧了。

    她曾在吕雉身边做了七八年的小宫女,又做了五六年的女官,因此对于吕雉的喜好秉性很是了解,此刻再刻意的小心逢迎,让吕雉感到很是满意。

    尤其是和鼻孔朝天的小萝莉一比,吕雉第一次觉得世上果然还是儿媳好……

    于是吕雉转过头,看着满头大汗但却为她扇着扇子的窦漪房,做出一副和蔼可亲笑眯眯的表情,温声细语的说道:

    “我不热,你歇歇吧……刘乐,去把装着冰瓜的冰鉴拿过来!”

    嗯,后一句的语气就格外严厉。

    听到吕雉叫自己的全名,小萝莉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哆嗦,旋即提起裙摆,敦敦敦敦,连跑带跳的向裹着厚被子的辎重车而去。

    于是,吕雉的柳叶眉扬起:“还有点公主的样子吗?没规矩……跟她爹一样!”

    窦漪房缄口不言,只是看着小萝莉远去的背影,岔开话题:“冰鉴沉重,还是让奴婢去帮着长公主拿过来吧。”

    吕雉摇了摇头,拉着窦漪房走到树荫下:

    “不用管她,她提不动难道不会找宫人内侍帮忙吗?”

    “说了多少次啦,咱们家没有那么大的规矩,你在我面前不必再自称奴婢,也不用叫她长公主,叫姐姐即可……嗯,也不必叫我皇后,跟那个臭小子一样,喊我母亲就行。嗯,叫声母亲听听!”

    窦漪房低下头,宛如一只受惊的小鹿,糯糯的说道:“母、母亲……”

    吕雉展颜一笑,拍了拍窦漪房从前粗糙,但如今却变得细腻的小手:“好好好,真乖……”

    而在另一边,怪力萝莉单手拎着一只重约七八十斤的冰鉴敦敦敦敦而来,啪的一声放在吕雉面前:“娘,吃瓜!”

    于是,吕雉刚刚平缓的眉毛再度扬起,只是囿于窦漪房在场,且刚刚和窦漪房母慈子孝一番,恨恨的瞪了一眼小萝莉,准备秋后算账,旋即亲手递给窦漪房一块冰镇西瓜:

    “乖,快吃,这可是母亲亲自挑出来的西瓜,又水又甜!”

    小萝莉望着自己空空如也的双手,有些不满的撅了噘嘴,然后拿起两牙西瓜,左右开弓,吭哧吭哧如牛嚼牡丹起来。

    这让吕雉越发对她不满,只是还没来及发作,却听到身边响起一阵干呕之声。

    她转过头,看到的是背对着她手扶树干的窦漪房。

    吕雉放下手中冰瓜,轻轻拍着窦漪房的后背,有些自责的说道:“都怪母亲不好,不该这么热的天让你吃冰西瓜的……”

    她话没说完,卡姿兰大眼睛瞬间睁到最大,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干呕之中的窦漪房,脸上充满了患得患失的神情。

    吕雉也曾生儿育女,而且在东宫中也有耳目,方便随时掌控刘盈动向的同时,也将许多不足为外人道的秘闻告知吕雉。

    这让吕雉除了对刘盈的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暗暗鄙视了刘邦许久之外,也做好了心理准备。

    当大母的准备。

    毕竟这时候没有杜蕾斯或是其他牌子的小雨伞,两个青年男女不断地交换信息素,有丝分裂也属正常。

    所以,吕雉回头看了一眼傻愣愣的小萝莉,呵斥道:“还看什么,快去找太医令啊!”

    太医令是个阉人,并不通医理,负责管理医生和宫中药材库,之所以找太医令而不是医生,是因为随着大汉公学下辖的医学院的建立,以及大量印刷的《赤脚医生手册》,培养出了大量中西医结合的准现代医生,在很多地方都取代了那种传统的,只知道背诵前人汤药方剂,望闻问切,以及从阴阳五行的角度行医看病的老中医。

    也因此,皇宫钱多,活少,福利高,自认吸引名医无数,吕雉根本记不得今天当值的是哪几个医生。

    重要的是,要给宫中女卷看病,要找的是女子才能做的妇科医生。

    毕竟古代,男女大防还是有的。

    听到吕雉的话,小萝莉愣了一下之后,拔腿就跑,脸上洋溢出幸福的笑容。

    她,就要做人姑姑啦!

    亲姑姑!

    一想到以后会有一个小孩子追在自己屁股后面,鸽子一样的姑姑姑姑叫着,小萝莉越发连跑带跳,敦敦敦敦起来。

    ………………………………

    片刻后,亭舍内一间背阴的房间内,里三层围了许多人。

    最中间的,自然是背着药箱,正在为窦漪房把脉的一个女医士。

    此人原是秦宫旧人,吕雉将她留在身边听用,后来大汉公学招收医学生的时候,吕雉听说也招女子学习如何给女子看病,就把许多愿意终身留在宫中,且认识一些文字的女官送到了大汉公学进修。

    如今,正好派上用场!

    此刻在一片寂静无声中,站在刘邦身侧的刘太公,一副兴奋到快要昏倒的表情。

    毕竟刘盈既是老头最喜欢的一个孙子,又是下一任的宗子,因此窦漪房肚子里的无论男女,都会是老头最喜欢的重孙子!

    嗯,这就是偏心,亦或是爱屋及乌。

    刘太公看了看站在身边的吕雉,压低声音,但喜气洋洋的说道:“很好,你做的很好,早该如此了!”

    他指的,自然是将窦漪房安排成刘盈的家人子这件事。

    毕竟要是参考曹氏给刘肥的安排,加冠之后才能亲近女色,只怕他到死都未必能看到重孙子!

    吕雉矜持一笑,同样压低声音说道:“如此,父亲可以原谅媳妇强拉你到林光宫避暑的事情了吧?”

    刘太公重重点头,其实他也想去林光宫住,只是碍于农家士子的身份,不好主动住进富丽堂皇,耗费国帑无数的皇家园林之中。

    如今刘盈南征去了,而且天又炎热,新丰城白天的时候行者寥寥,热闹都在夜色降临天气转凉之后,可这不符合老头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的行为准则。

    因此,到林光宫去逗逗孙子,打打儿子,就成了老头夏日消遣的首选……

    片刻之后,女医士面带微笑,看向一脸紧张中带着期盼的刘邦和吕雉轻轻点头:

    “恭喜陛下,恭喜皇后,窦氏确实有孕在身……夏季燥热,我回去之后就开两个方子送过来,给窦氏调理一下身体。”

    一瞬间,房间内响起了嘈杂的祝贺之声,除了戚姬,以及代王妃。

    对于戚姬而言,厌屋及乌,窦漪房是吕雉的女官,刘盈的家人子,自然是她讨厌的对象。

    不过她并不恶毒,因此只是黑着脸不说话,倒并没有坏心眼。

    至于代王妃,她心眼也不大,窦漪房她是记得的,这是刘鼻当年心心念念的女人,只不过她刚一开口向吕雉讨要,就被刘盈给拒绝了。

    呵,那混球毛还没长齐就开始惦记女人了!果然是谁的种随谁,老三就是这样的人,生的儿子也是这样,可偏偏这种品行,却要做大汉的储君,未来的天子,老天爷是不长眼睛吗……代王妃皮笑肉不笑的祝贺两声,心中越发对自家男人不满。

    毕竟代国的军政大权如今全被朝廷派去的国相和国尉掌控,代王府除了能获得封地的收入外,对于代国的掌控基本为零。

    代王妃虽是个乡下女人,却知道军队的重要性。

    所以她一直觉得,同在丰邑的田间务农过,为什么那顶凤冠不能戴在她的头上!

    ………………………………

    林光宫。

    天色渐晚,窦漪房在七八个健壮的宫女簇拥下,一步一顿的从马车上走下,如同蜗牛一样的速度向宫内走去。

    就这,让从另一辆马车上走下的吕雉疯狂皱眉。

    “走那么快做什么?就不能再慢点?要是伤了我大孙子,我可饶不了你!”

    这一刻,之前的母慈子孝早就被吕雉抛之脑后了……

    跟在她身后的小萝莉暗暗咋舌,一熘烟跑到窦漪房身边,搀扶着她向内走去,小声滴咕道:

    “别回头,再慢点,娘在看。”

第一百六十三章 刘盈:小白脸就是逊啦!

    象郡,增食县(今广西百色)。

    这里设县不过数年,最早的时候只是南越国的一处关隘,用来监视滇国、夜郎国以及另一边越人部落的动向。

    毕竟百色位于滇、黔、桂三地交界处,有‘东靠西联,承东启西’的称号。

    如今随着割据一方的南越国彻底覆灭,岭南三郡重归汉帝国直辖,因此这里也从一座只有百余户人家、两百多守军的关隘,逐渐变成了一个民户数千的中等县。

    嗯,人口的增长主要依赖于淘金客。

    毕竟刘盈手中有一份标明地方矿藏的堪舆天下图,只需要按图索骥,就能够大差不错的找到矿脉的所在。

    而黄金这种硬通货,自然不愁找不到人来挖。

    所以,淘金客来了,售卖并修理工具的匠人跟着就来了,裁缝、货郎、屠户、酒水贩子等小商贩也会涌入,不过让市场充满活力的,还是那些只需要一小笔钱,就能温暖别人整个人生的海鲜商人。

    而世上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就有了路。

    有了路,人气就会汇聚于此,集市、房屋也就有了。

    然后,村落变成集镇、集镇变成县城,统领大军到来的刘盈,见到的就是一座蛮荒环绕,但生机勃勃的城市。

    不过刘盈没有心思去街市之上闲逛,此刻摆在他面前的,是用井水冰镇过的的芒果、荔枝和十几种叫的上名字、叫不上名字的果子,以及厚厚一摞信笺。

    芒果原产自印度和马来半岛,据说玄奘法师,也就是唐僧是最早一个吃过芒果的中国人,号称佛陀化身的芒果于是被玄奘法师音译为了庵没罗果(据说是梵语)。

    如今随着那些排水量几十吨上百吨的大船陆续下水,海上丝绸之路的最远端,也从先秦时期的南中国海乃至南太平洋沿岸及其岛屿,一路向西扩张到了印度半岛,再加上这一时期的土豪们喜欢豢养珍禽异兽,种植奇花异草,因此番禺港每天都有装载着诸如孟加拉虎、亚洲狮、长鼻猴以及许多花木种子或幼苗的货船靠岸。

    嗯,豢养一些奇奇怪怪的动物是全人类土豪的爱好,从古至今皆是如此。

    比如夏太后,也就是秦始皇的奶奶坟墓里,就挖出过一种已经灭绝了的长臂猿的头盖骨,而薄太后,也就是汉文帝母亲的墓葬里,也出现过大熊猫的遗骨……

    至于刘盈现在面前摆着的芒果,就是在番禺一个官员的后花园中发现的,虽然不太甜,但就是吃个稀罕……

    刘盈剥开一枚冰冰凉凉的荔枝噙在嘴里,旋即擦擦手,开始拆阅书信。

    然后,他微微愣住,眉毛皱在一起。

    最上面的一封书信的信封上,加盖有三枚印章,东宫的,吕雉的,还有小萝莉的止阳公主印,但看字迹,却是窦漪房那笔娟秀中又显得很是大气的字迹,而且看信发出的地点,正是西汉王朝的避暑圣地,林光宫,也就是后世的甘泉宫……

    “我在前方打生打死,这帮家伙却在一起优哉游哉……”

    刘盈小声都囔一声,噗的一声把荔枝核吐到垃圾篓中,旋即拆开信封,小声读了起来。

    “暌违日久,拳念殊殷……”

    “太上皇安好,陛下安好,皇后安好……妾,也安好……”

    “两地相悬,匆匆一别已过数月,关中酷热难耐,岭南想必更甚,妾不在殿下身畔,惟愿殿下照料好自己,切勿贪凉……”

    刘盈读到这里,放下手中拿着的一枚冰荔枝,但想了想,窦漪房一个家人子凭什么管自己,再说了,她又看不见,于是继续剥开,放进嘴里,然后整个人宛如石化。

    原因很简单,窦漪房将自己有孕在身的事情也写入了书信之中。

    “殿下曾言,皇后和陛下打赌输了,将孙儿的起名权输给了殿下,可陛下却言并无此事,近日正在翻越《辞典》,搜寻上佳名讳……”

    “投笔伤情,临书惘惘,妾窦氏于林光宫书。”

    这老头太无耻了……刘盈拿起蒲扇扇了两下,决定在滇国速战速决,早日返回关中。

    嗯,抱孩子倒不急。

    主要是刘邦起名太过言出法随。

    比如刘肥,如今身高一米八,但体重直扑三百斤去了……

    再比如刘如意,刘邦自己倒是如意了,顺顺利利攻入关中,灭秦称帝,但刘如意却一点都不如意……

    所以说,给孩子取名字神马的绝对不能参考刘邦的建议,太坑娃了!

    于是刘盈坐起,手中捏着窦漪房的书信,趿拉着鞋子找张不疑炫耀去了。

    毕竟他无性繁殖了一个孩子,而小白脸还至今膝下空空,指定是不行了……

    ………………………………

    滇国西北,有一个名为劳浸的部族,首领虽是僰人,但却并没有问鼎滇王之位的想法,因此尽管此刻的滇国之内各方势力合纵连横,彼此厮杀不休的时候,这里依旧保持着昔日的宁静和安详。

    蒯彻自从在洱海之畔表示了自己无意滇王之位的想法后,在虫达和一众甲士的护卫下,从滇国的核心区撤离,就停留在劳浸,等候刘盈大军到来的同时,也不断拒绝并给那些上门延揽他的僰人族长、滇国王族出谋划策。

    毕竟凭借滇人的开化水平,根本没有什么合纵连横的理念。

    大部分土着心眼实诚,质朴纯真,诸如什么远交近攻、虚与委蛇的伎俩不屑,也不会用……

    而蒯彻之所以停留在这里不走,不单是因为虫达艺高而让他胆大,是因为他在暗地里组织有人,分赴滇国各地勘探矿脉。

    主要是铜矿。

    他一走,很多工作都要陷入停顿,因此虽然虽然有些危险,但却是他不得不留下来的理由。

    反正,日前接到密报,说是刘盈统领的军队已经到了滇国边界,而且以每天四十里(秦汉度量衡,1里415米,40里约合16公里)的高强度行军状态,星夜兼程而来!

    毕竟土路,而且南方多雨,一旦地面被雨水打湿,平地泥泞半尺!

    嗯,就像是刷屏的那段结婚视频一样,新郎对新娘说自家门前是水泥路,结果还真是水、泥路……

    这也是刘盈只从关中征调了两千精锐,然后大量征调走惯了烂泥路的岭南戍卒和守备军的原因。

    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军中精锐装备有大量火器和精良的甲胃,征讨滇人,就像是当年西班牙开拓者征服美洲大陆的原住民般轻松惬意。

    虽然原住民是将西班牙人当做了神话中的天神,才导致战败,但汉军人数可比当初的西班牙人要多得多!

    所以,此战必胜。

    而刘盈力排众议前来征讨滇国的原因,不是为了什么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而是为了铜矿。

    蒯彻这些年除了培养带路党,其实就只做了这一件事。

    大汉缺铜,虽然开挖石见银山后源源不断获取白银和黄金、黄铜等金属,但石见银山顾名思义就是以银矿为主,铜矿和金矿并不多。

    重要的是,白银属于贵金属,人们日常还是使用铜钱作为货币。

    嗯,使用铜钱作为货币的另一个原因,就在于此时的汉朝物价不高,一斗粮食不过十几枚五铢钱。

    类比一下的话,就是刘盈发行的银元属于百元大钞,正如同哪怕后世钱不值钱的年代,百元大钞的流通量也远不如十块二十块的小额纸币,人们日常买个早餐,买包烟给的还都是零钱。

    当然了,扫码支付改变了这一切。

    但现如今的汉国只在很小的范围通上了电,因此距离使用二维码和手机还是个遥遥无期的事情……

    所以,除非刘盈脸都不要的大量印刷纸币,以大水漫灌的方式用纸片片掠夺百姓手中的真金白银,否则国家对于铜钱的需求就是个无底洞!

    毕竟货币除了作为交易的中间媒介,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功能。

    储值。

    比如绢帛之类的丝织品可以作为货币流通,就是因为丝绸的产量不高,因此有保存的价值,否则流通的怎么不是白菜?

    所以,只要生产力高于短期消费,人这种生物,就一定需要货币的存在。

    比如金银铜,比如纸钞,比如未来科技中的信用点……

    至于纸币慢慢失去了储值的功能,不断贬值。

    根本原因,无非是纸币的发行基本没有成本,比如大萌的宝钞,擦屁股都嫌硬……

    而后世的主要国家,发行货币的成本更低,尤其是到了电子化时代,甚至连印刷机都不必启动。

    发行机构买入债务,把钞票给负债机构购买其发行的债务。

    比如国债、地方债、公司债,甚至于白条……

    负债机构越是享有特权,负债能力就越强,只需要出售本身债务,承诺未来还款,就可以拿到货币发行方的现金。

    至于能不能还,什么时候还,那就不得而知了。

    反正电子时代,面对着负债机构偿还不了的债务,发行方记录一笔坏账,一笔勾销,然后由全民承担通胀……

第一百六十四章 刘盈:解散非法组织去咯!

    八月初三,一早就雷声阵阵,但雨却淅淅沥沥的不大,到了中午云消雨散,晴空万里。

    滇国处于云贵高原,虽然别处还是酷暑难耐,但这里云收雨住之后,再有小风习习,虽然有些潮湿,但却并不闷热。

    泥泞不堪的小路旁,一顶顶军帐如同雨后蘑孤般密密麻麻。

    这正是奉命征伐滇国的汉人军队。

    毕竟下雨了,道路泥泞本就行进不了多远,于是刘盈索性下令就地扎营,让士兵修整一下,缝补衣服,顺便再打两双草鞋……

    现在除了那些骑兵姥爷可以慢悠悠的坐在马背上前进外,剩下的步兵全部都从马车上下来,徒步行军,因此谁也舍不得用布鞋靴子走烂泥地,早就换上了草鞋,打起了绑腿。

    嗯,烂泥半尺多深,四轮马车本就行进艰难,拉着辎重尚且会不断陷进泥坑里出不来,若是坐上人,就只会原地打转了。

    中国当年没有引进四轮马车的原因,大概率就是烂泥地太多,两轮马车因为载重量不大,因此可以力大砖飞的在泥地里行进拐弯,若是换上了能拉三四吨的四轮马车就肯定不行了。

    不过虽然汉军无法前行,但滇国的泥泞却挡不住僰人,那些被蒯彻培养成的‘精汉’和带路党们,冒着小雨自各地匆匆而来,汇集在刘盈的大帐之中。

    因此刘盈就有些苦不堪言了。

    此刻他的耳边嘎嘎嘎嘎一片,如同有一万只鸭子奔腾而过……

    嗯,语言不通。

    僰人首领的话,他是一句也没有听懂!

    不过这不重要,他知道如何处理这种局面。

    那就是笑。

    咧开嘴,露出八颗洁白晶莹的牙齿,看着面前的所有人发出阳光灿烂的笑容……

    其实这些僰人首领的来意他很清楚。

    汉军来了,滇国太平了,汉军来了,青天就有了……

    要是能再捞点好处,就再完美不过了!

    只不过刘盈也清楚,带路党能够抛弃自己的族群,将来肯定能够再抛弃他。

    所以,虚与委蛇罢了。

    片刻之后,宾主尽欢,僰人首领们满心欢喜的退了出去,唯有听闻刘盈大军已到,于是星夜兼程而来的蒯彻留了下来。

    此时蒯彻的样子,已经和刘盈在长安城时见到的大相径庭。

    肤色微黑且瘦,颧骨隆起,双鬓斑白,看上去颇有几分垂垂老矣的样子。

    于是刘盈站起,几步走到蒯彻身边,伸手抓着他的手臂,面露悲戚:“几年不见,先生竟苍老如斯……苦了先生了……”

    他这几句话有点真情流露,虽然不多……

    毕竟他和蒯彻是老相识了,此时脑海中还能浮现出第一次见到对方时,对方那种意气风发,小觑天下英豪的样子。

    只是很快就被套了麻袋,扔到了夜邑金矿……

    此刻面对着刘盈的感慨,蒯彻心中升起了士为知己者死的感慨,虽然也不多……

    但他还是颤抖着双手,反客为主的握着刘盈的手臂,颤音说道:“能得殿下一言,臣就是当即就死了,此生也无憾矣……”

    说话就说话,你辣么用力干嘛……刘盈不着痕迹的抽出手臂,看着虫达扛进来的一大箱子铜矿,招招手,示意随军而来的一名工师上前验看。

    在一阵敲敲打打的声音中,刘盈屏息凝神,和蒯彻、虫达,以及时常‘阴森森’注视着他的张不疑一起,静静等待结果。

    这厮是嫉妒……刘盈昂起脸,满是骄傲的神情。

    毕竟刘盈时常将窦漪房写的信给张不疑看,让张不疑越发焦虑起来,毕竟小萝莉身体健康,吃嘛嘛香,那么有问题的可能就是他了……

    片刻之后,刘盈从长安带来的老工师一脸激动的站了起来,双手微微颤动,睁大眼睛说道:“好矿啊,老夫冶了一辈子铜,竟然从未见过如此高品质的铜矿!”

    刘盈微微歪了一下脑袋,问道:“此言当真?”

    老工师在脖子上笔画了一下,笑呵呵的说道:

    “以人头担保!这几块矿石品质高,含杂质少,若是用了太子所制的新式熔炉,可以直接冶炼红铜!”

    刘盈笑了笑没有说话,张不疑却踏前半步问道:“红铜?不是黄铜吗?”

    老工师因为见猎心喜,因此不厌其烦的解释道:“公子有所不知,冶铜之时因为炉温不够,因此时常需要添加些别的材料,才能够冶炼出铜水,铸造模具。”

    “嗯,从前冶炼只能靠工师的经验,观察炉火的颜色判断炉温,但现在有了太子制作的温度计,只需要盯着数字就行,少了就添火,多了就撤火,这也是现如今的冶金工坊遍地都是的原因!”

    “毕竟从前培养一名能够准确判断炉温的工师,至少需要十年之功,但现在两个月就行了……”

    张不疑皱皱眉头,看着一脸感慨的老工师,继续问道:“可,这和红铜黄铜有什么关系呢?”

    刘盈笑着说道:“咱们的公子哥终日里游手好闲,哪里懂得冶金之道。还是孤来教你吧。”

    嗯,在不熟的人面前,他并不称我,而是称孤,毕竟礼不可废。

    “铜矿被开采之后,一般会就地冶炼,去除一部分的杂质,然后将粗胚运往后方精炼。而要想得到纯净的铜,需要将炉温提升到一千一百度,毕竟铜的熔点是一千零八十三度,在这种状态下,得到的就是红铜。”

    “嗯,红铜才属于真正的铜。”

    “但问题的关键是,木柴能达到的最高温度不超过一千度,因此需要想别的办法,要么就是提升炉温,要么就是降低铜的熔点。”

    “前者是上古之时的铸剑大师不传之秘,因此夏商以降,能称神兵利器者寥寥无几……”

    “后者就是时代发展的必然了。毕竟那许多的铜器,不能都是铸剑大师所做。”

    张不疑轻轻点头,但还是有些困惑。

    于是刘盈接着说道:

    “因此《考工记》有言,金有六齐:六分其金而锡居一,谓之钟鼎之齐;五分其金而锡居一,谓之斧斤之齐;四分其金而锡居一,谓之戈戟之齐;三分其金而锡居一,谓之大刃之齐;五分其金而锡居二,谓之削杀失之齐;金一锡半,谓之鉴燧之齐。”

    “其实道理很简单,就是在红铜中加入其它不同的金属,然后就可以将铜的熔点降低,通过不同的配比,得到不同熔点、硬度的金属,用于铸造不同的器具。”

    “比如铸造礼器的吉金(青铜),加入锡之后不仅可以让铜的熔点降低到八百度,而且流动性能更好,更加方便塑形。”

    张不疑恍然大悟,重重点头:“原来是这样。方才工师所说,就是言滇国的铜料比中原的铜料好,能产出更多纯净的……嗯,红铜!”

    苍天啊,他终于明白了……刘盈仰头望天,让张不疑心中升起了几分羞耻感。

    不过近墨者黑,作为刘邦女婿,他正在培养自己唾面自干的本领,因此羞耻感转瞬即逝,只是双眼放光的看着地上的铜矿。

    他就知道,刘盈费劲吧啦的跑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每天在泥坑里打滚,肯定不是为了滇国这尺寸之地。

    果然,这就是传说中的无利不早起!

    于是他摸了摸口袋,心中直呼可恶……

    出门的时候因为是去打仗,所以并没有携带太多的钱财,重要的是钱票也没有带!

    这,还让他如何入股?

    于是在刘盈的满脸懵逼中,张不疑团团而揖,旋即一熘烟的向殿外跑去。

    “你跑这么快作甚?”

    “我突然想起来,今天给你阿姐的家信还没有写!还有,军中的飞鸽借我用一下!”

    刘盈和蒯彻对视一眼,讪笑道:“那厮是个气管炎,咱们说咱们的,别理他。”

    蒯彻点点头没有说话,只是在心中说果然物以类聚,时常一惊一乍、莫名其妙的人身边,全都是一惊一乍、莫名其妙的人……

    “嗯,对了。滇国的内乱如何了?”刘盈开始没话找话。

    “现在是五国并起,距离之前的七国争霸已经少了两家势力。”蒯彻回忆了一下,嘴角含笑的说道。

    那两家最为强大的势力,如今在他的推波助澜之下已经被彻底打残,宣布退出了争夺滇王的战争。

    嗯,和战国七雄之间的你死我活、不死不休不同,滇国依旧处于春秋时期,被打败的一方只要认怂、称臣,就不会被赶尽杀绝。

    滇国从半石器时代被楚国移民强行提升到了青铜时代,生产力并不发达,因此只是霸而不王。

    毕竟要灭族,人家肯定会拼死反抗,到时候双方必然死伤无数。

    土地再多,没人耕种劳作也是白搭!

    刘盈轻轻颔首,笑着说道:“也就是说,汉军只要能够击败那五个‘选帝侯’,就能直接获得滇王之位了?”

    “选帝侯?”

    “那不重要,就是说打败那五家,孤是不是就能再加一顶滇王的桂冠?”

    蒯彻点头称是,笑着说道:“昔日楚人远道而来,就是这样获得了滇王的宝座,殿下自然也能如此。”

    刘盈看向侍立在帐中,始终一言不发的周亚夫:“传令下去,明日一早全军开拔,进攻滇池!”

第一百六十五章 刘盈:盘贝壳×造假币√

    八月十七,微风不燥,阳光明媚却不炙热。

    刘盈岔开双腿而立,任由骑来的大黄马低头啃食着柔内多汁的水草。

    在他面前的,正是素来有‘高原明珠’之称的滇池,蓝天白云,一湖碧水,远处花海似锦,群鸟翔空。

    不过大黄马却懒得欣赏美景,它如割草机般啃了一圈水草后,准备喝点水垫垫肚子,然后发现越喝越上头。

    无他,水有咸味……

    刘盈抖了抖身体,提上裤子转身向后走去,在那里,是连营数里的汉军营垒。

    而在汉军营垒左近,还有三处绘制不同鸟兽图文旗帜的军营。

    滇池附近有着滇国的王都,对于争夺滇王之位的僰人、滇人而言,只要能够控制王都,就可以加冕成为下一任的滇王。

    因此,在刘盈带领汉军艰难行军的十多天里,争夺滇王的势力又少了一家,如今除了掌控王都的滇王直系亲族外,就只剩下三家势力。

    两家僰人,剩下的一家虽然也是僰人,但却是原本的滇国大将,并不是部族首领。

    第一任滇王庄蹻是昔日的楚军将领,由将军变成了滇王,他手下的人自然有样学样。

    如今再加上汉军,滇池附近的丘陵平原之上,共汇聚了五支军队,一如电影中的五军之争……

    只不过五军之争争的是宝石和财富,现如今的五军之争争夺的则是滇王的宝座。

    刘盈对所谓的宝座不屑一顾,他要的是眼前的这片山水,储量巨大且品质很好的铜矿,以及生活在这片山水之中的人口!

    于是他迈入军帐,参加战前会议。

    周亚夫指着面前一张描绘的很抽象的舆图,有些嫌弃的说道:

    “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若是我军进攻王都,或许会遭遇其他三方势力的联合进攻。但若是先打败城外的三方势力,就可以毫无后顾之忧的进攻王都了。”

    蒯彻皱了皱眉头,说道:

    “老夫有不同的意见。”

    “滇人和中原人不同,贪生而不畏死,极端崇拜强者,一如此刻比邻我汉军营垒的那些僰人一般。只要我军展现出无可匹敌的力量,不难使之臣服。”

    刘盈走过去,摆摆手制止周亚夫的发问,看向蒯彻问道:“先生的意思,莫非是主张让我军以雷霆之势,攻下滇国王都?”

    “然也,然也。”蒯彻捋了捋胡须,继续说道:“滇人王都自楚将庄蹻起,经营修建近百年,依山而建,壕沟、箭楼应有尽有。”

    “此前那些僰人首领不是没有想过强攻王都,但毕竟他们不掌握什么攻城的技巧,哪怕王都的城墙主要为木制,只是在外面湖了一层泥巴用以防蛀……因此死伤惨重,却徒劳无功。”

    刘盈手指轻敲桌面,沉思片刻后抬头问道:“攻下滇国王都不难,先生能保证破城之后,滇人臣服于我?”

    蒯彻嘴角扬起,斩钉截铁:“以人头作保!”

    他没有行军打仗的本领,也没有治国安邦的才能,但凭借三寸不烂搅动风云的能力却苦练多年,狐假虎威的事情也极为擅长。

    况且汉军已经今非昔比,军中装备有大量的火器。

    这就是他说服滇人臣服的杀手锏。

    毕竟弓弩再犀利,铠甲再坚固,也总是在滇人的理解范畴之内的事情,毕竟他们也有弓弩、甲胃,无非就是破烂一点罢了。

    但火器不同。

    尤其是那些火炮,有开山裂石之威,无坚不摧之能!

    重要的是别说那些极度迷信且愚昧的僰人了,就算是自诩为见多识广的蒯彻,第一次见到军中火炮隆隆作响之时,也差点没忍住顶礼膜拜……

    刘盈竖起手指,再度制止了周亚夫的发言,看着蒯彻正色说道:

    “既如此,明日一早就整顿军马,攻克滇国王都。”

    “攻城拔寨之事交给孤来做,鼓动口舌,劝说僰人倒戈卸甲来降之事,就拜托先生了。”

    蒯彻长揖及地:“太子教令,敢不从命!”

    …………………………………………

    八月十八,天清气爽,微风拂面。

    晨光微曦之时,汉军营门大开,一队队披坚执锐的士兵排成纵队鱼贯而出。

    此战除了留下五千人交给张不疑防守营垒外,刘盈亲率万余主力,前往另一边的山丘之上准备攻城。

    至于蒯彻,则连夜跑到了另外几家僰人的军营之中,劝说他们派出使者前来观摩汉军作战。

    因此在离开营垒不久之后,汉军之中就汇入了上百名穿着麻布材质的高领、桶腰对襟衫,肩膀处缝有绿黄两色丝绸彩条的僰人首领。

    让刘盈有些奇怪的是,这帮家伙衣服上还装饰着许多的贝壳,从样子上看似乎是海里的品种。

    不过他也不确定,毕竟他只是吃的时候简单看了几眼。

    嗯,贝类可能是人类吃的最早的海货,不仅会因为潮汐而冲上沙滩,重要的是贝类的外壳就是它们为人类准备的餐盘……

    刘盈轻轻拉了一下缰绳,放缓马速靠近蒯彻,用眼神示意了一个胸前挂满贝壳的僰人首领,好奇问道:“这是什么意思?是铠甲吗?”

    蒯彻轻笑了一声,摇摇头说道:

    “一别多年,殿下还是那么喜欢开玩笑……”

    “嗯,太子到底年少,日常所学皆是经世治国之学,对于杂学知道的不多也是正常。”

    “那并不是甲胃,而是钱币。”

    “海贝是一种远比铜钱更加古老的货币,至今仍流通在僰人之间。僰人称海贝为‘涅目渣’,因其珍贵,所以才装饰在衣物之上,海贝的数量越多,就意味着身份地位越高。”

    刘盈捏了捏下巴,双眼放光说道:“这么说,孤要是让人去南海郡收点贝壳,是不是就能大量换取僰人的财富了?”

    蒯彻闻言,愣了一下,心中涌起的是自己痛失了一个亿的情绪。

    对呀,他怎么就没想到呢?

    滇国远离大海,再加上和南越国的道路基本上没有什么商旅行人,因此无论是楚人还是僰人,都没有什么获取廉价海贝的能力。

    于是他闷声闷气,一脸沉痛的说道:“当然可以,只是需要先将海贝打磨成他们手中的样子。”

    刘盈点点头,叫过一个身上同样装饰着海贝的僰人‘带路党’,用一小块红糖换了几块边缘打磨光滑,泛着玉石一般光泽的海贝。

    然后他看向蒯彻说道:“是先打磨成这个样子呢?还是既要打磨成这个样子,又要在贝壳表面形成这种玉石一样的光泽。”

    毕竟在他的理解中,世界上没有傻子。

    僰人之间用贝壳当做钱币的事情已经数百上千年了,想到从海边进口同样材质的海贝,贩运到滇国换取暴利的事情也不会只有他一人想到!

    但现如今僰人的经济依旧坚挺,贝壳依旧是和黄金、布帛、粮食一样的硬通货,那就说明两点:有人做过贩运贝壳的事情但没有成功;从来没有人做过。

    第二点肯定不可能,僰人生活的地方虽然交通闭塞,但却并不是桃花源,不至于成百上千年没有商旅到来。

    那么没有成功的第一点,应该就是栽在了贝壳的形状和光泽度上了。

    只是在面对着刘盈的质疑时,蒯彻有些不确定的说道:

    “这,臣就不得而知了。但以臣之见,若是保险起见,还是形状和光泽度都有的好。嗯,这只是臣的一家之言,具体如何,还请殿下三思而行。”

    毕竟他担任是使者和间谍,负责的只是维持两国邦交,以及渗透、策反、收集情报的工作,日常花销的全是黄金和绢帛,对于海贝之事仅仅有所耳闻罢了。

    嗯,要是他知之甚详,哪里还能轮得到刘盈发问……

    刘盈轻轻颔首,不再发问,只是心中一片大喜。

    打磨贝壳不是难事,毕竟汉人崇尚君子如玉,家里条件稍微好一点的男性,除了标配的长剑之外,或多或少都会在腰间挂上玉佩作为装饰。

    嗯,类比一下的话就是手表,卡西欧或是卡地亚,丰俭由人。

    所以能打磨玉石,就能很轻松的打磨贝壳。

    至于光泽度,这也同样很简单,毕竟刘盈每年在关中都会卖出N多据说是上古流传下来的羊脂美玉,羊脂玉表面的光泽度如何而成,贝壳表面的光泽度也可以如法炮制……

    所以,真的是处处留心皆财富……刘盈手中把玩着交易来的海贝,嘴角微扬,让偷偷用眼角余光打量着他的蒯彻越发心痛。

    毕竟痛失了一个亿……

    至于刘盈准备走私贝壳,其实并不是为了这些许财物。

    僰人穷的叮当响,贝壳再多,奈何对方手中并没有足够多的货物!

    所以他大量运来海贝,掠夺僰人财富的原因,为的就是击穿僰人的经济系统,让贝壳彻底变得一文不值。

    然后,再推行汉国的经济体系,让银元、五铢钱取代贝壳,成为僰人的货币,使得僰人的经济体系和汉人并轨。

    以此,逐渐灭绝僰人这个民族概念,一如逐步灭绝越人这个民族概念一样……

    一个汉国、一个民族、一种语言!

    圣三一!

第一百六十六章 刘盈:哈利路亚……

    滇国王都所在的山丘之下,汉军如林而立,排列成一个个整齐的方阵。

    此时在两翼抽调的岭南军团之中放眼望去,不用仔细看士兵的面孔,就能准确的判断出他们究竟是归化的越人,还是汉人移民,亦或是秦人戍卒的后裔。

    毕竟高矮参差不齐,在这种人均摄入蛋白质不足的年代里,汉人士兵无论从身高体重还是肩宽,都比越人士兵大了一个数量级。

    也因此,那一千五百名关中精锐部族仅仅是列阵而立,就让观摩汉军作战的僰人首领不寒而栗,心中充满畏惧。

    僰人首领身高普遍一米六多,体重不超过百余斤,而那些关中步卒是卢绾精挑细选,身高普遍在一米八以上,哪怕不穿铠甲,很多人的体重就达到了一百公斤……

    又高又壮,再加上身上铠甲,手中武器在阳光下烨烨生辉,反射着金属的光泽,严阵以待,杀气腾腾,任谁看了都是两股战战。

    只不过让僰人首领们心中稍安的是,他们看了一圈,发现汉军并没有携带诸如绳索、爬杆之类的攻城武器,所以这群北方老即便长得再高再壮,今天也绝对攻不下这座固若金汤的滇国王都!

    毕竟这座城市滇人经营近百年,最外侧的围墙全部由五人环抱的大木所做,根根高达三丈,即便是族中最擅长攀援的那些蜂蜜猎人,也无法爬上城头!

    嗯,蜂蜜猎人原本地位超群,但现在却沦为雇佣兵,只是因为这两年的大规模破产……

    毕竟从前人们获取甜味的手段有限,因此催生了这种拿命换蜜的蜂蜜猎人。

    蜜蜂虽然没什么脑子,但也同样适用于大自然的规律。

    物竞天择,适者生存。

    两脚兽年年都来噶自己的蜂巢,蜂蜜建造巢穴的时候要么选择悬崖峭壁,要么选择高耸入云的树干之上。

    这就导致了蜂蜜猎人们采集蜂蜜,不仅要和蜜蜂搏斗,还要和死神搏斗!

    因此,蜂蜜虽甜,但血腥之气却浓郁扑鼻。

    而这一切,都随着汉商携带的甜味不输蜂蜜的红糖的到来,彻底改变。

    毕竟滇国市场有限,拿命换来的蜂蜜如果不能换取高价,维持一家人全年的开支,真的不如老老实实耕田种地。

    当相对蜂蜜廉价的红糖占据了滇国的市场之后,蒯彻培养起‘精汉’的行动就事半功倍了。

    糖能刺激人的神经系统,成瘾性很强。

    ‘精汉’们染上糖瘾之后,自然会对一个能源源不断让人产生幸福感的国家有着无限的好感。

    因此当那些观摩的僰人首领小声用僰人语言吐槽着汉军时,‘精汉’们勃然大怒,抽刃相向,和自己的同胞乒乒乓乓的打成一团。

    嗯,其实僰人没有太多的民族概念,只有部族概念,此刻的打成一团,既有讨好汉人的原因,又有想把事情闹大,然后借汉人之手除掉往日里那些和自己有仇的家伙……

    只不过他们的愿望落空了。

    刘盈轻轻咳嗽两声,身后冯唐立刻带领卫队将骚乱平息,把闹事的两方远远隔开。

    对于刘盈而言,无论是东风压倒西风,还是西风压倒东风都不符合他的利益,只有两方打成一团,结下血仇,才是最好的局面。

    毕竟现在这个阶段,汉人才是外人,在滇国属于是少数民族,若是放任滇国的僰人团结起来,必然尾大不掉,形成诸如后世的那种土司制度。

    到时候,改土归流可就难了!

    少顷,在距离滇国王都大约三百米的地方,十四门火炮一字排开,黑洞洞的炮口斜指向天,沉甸甸的炮弹堆了一地。

    见此情形,列阵在步兵之侧的汉军骑兵无动于衷,除了偶尔发出几声马鸣之外寂静无声,但那些跟在汉军骑兵之后,穿着各色窄袖胡服的轻骑兵,则纷纷调转马头,远远离开炮兵阵地。

    这些人是军中那些二代子弟的随扈,毕竟他们的长辈都是从战争年代走过来的人,家中或多或少会养有退役的老兵作为庄客。

    而战场之上刀剑无眼,二代子弟们只是来刘盈这里混个脸熟,顺便刷刷战功,因此自然需要这些不知道从死人堆里爬出来几次的老兵前来保驾护航。

    至于老兵们此刻的离去,并不是做了逃兵,而是他们的马不行。

    汉军骑兵的战马都经受过脱敏训练,对于枪炮的轰鸣声虽然也感到不适,但却不会因此受到惊吓而发疯。

    但老兵的马就不同了,汉国不禁弓弩,但火药却是管控品,谁碰谁死,因此民间百姓的马自然会被战争之神的咆孝声吓到。

    军规森严,惊马哪怕没有冲撞自家队形,造成人员伤亡,但战时无端引起骚乱,只怕也是人头不保!

    因此老兵们选择离远一点,等到打完了炮,军队发起冲锋的时候再回来和自家的小主人汇合……

    只不过有经验的老兵跑了,没经验的僰人首领却傻了。

    “打雷了?”

    “没有吧,太阳这么大!”

    “那是哪里来的声音?”

    “我好像听那个汉人老头说,这是汉军的法器,是天神赐予汉人的神物,有开山裂石之威,无坚不摧之能!”

    “听他吹吧!那老头嘴里有一句真话?”

    “快看,怎么这么多烟?”

    在僰人的议论纷纷中,虽然硝烟弥漫,炮兵们大多看不清目标,但还是严格按照平日里训练的流程,用拖把沾水,清理炮膛顺便降温,再次装填炮弹,调整角度,准备点火。

    然后,高台之上的指挥官令旗摇曳,战争之神再度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咆孝。

    轰!轰!轰!

    这一次,僰人首领终于听清楚了雷鸣般的声音究竟从何而来。

    不仅如此,很多眼尖的人还清楚的看到,城墙之后的箭楼莫名倒塌,不过这不是重点,让他们感到震惊且恐惧的是,所谓的坚不可摧的城墙上,到处都是深坑!

    湖在木头表面的黄泥掉了一地,木头桩子做成的围墙不仅木屑横飞,很多已经开始倾斜、折断,似乎被一种沛不可挡的力量勐烈暴击!

    神,这是神才能拥有的力量!

    于是他们看向身穿亮银甲、头戴装饰着朱雀形象的紫金冠的刘盈时,脸上的神色就充满了畏惧。

    虽然此刻空气中没有一丝风,导致刘盈身后猩红色的大氅垂在身上,显得气势不是很足……

    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只有天神才能掌握的伟力,此刻被人所掌握!

    如果某件事物看起来像神,听起来像神,造成的后果也是神,哪怕对方宣称自己只是人,那他就是神!

    而天神站着,他们也站着,这无疑是对天神的亵渎!

    渎神者,只有死路一条!

    于是在刘盈微微抬着头看向天空装逼的时候,身后那些之前桀骜不驯的僰人首领哗啦啦的跪了一地,叩头连连。

    “神!”

    “伟大的天神!”

    “原谅我们的冒犯吧,带来雷霆和风的鹰之神……”

    刘盈稍微有些懵逼,对方怎么莫名其妙的纳头就拜,重要的是他根本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

    毕竟语言不通……

    于是他看向蒯彻,希望对方能够给他翻译翻译,顺便再解释一下究竟他昨天跑出去造了什么谣!

    至于此刻的攻城战,其实没有丝毫悬念。

    毕竟武器有代差,只需要炮兵轰、炮兵轰完步兵冲就完事了……

    况且指挥作战从来也不是刘盈的强项,这也是他把周亚夫找来的原因。

    嗯,顺便锻炼一下年轻人,毕竟不能总逮着韩信这一只羊薅……

    面对着刘盈的怒视,蒯彻有些心虚的解释道:

    “他们说你是鹰神……”

    “嗯,僰人生活在山高林密的群山峡谷之中,因此崇拜能够翱翔在青天之上,振翅破空的苍鹰,所以他们会选择在山崖上修建悬棺,以此效法苍鹰,并且祈求鹰神将他们的灵魂带走……”

    “老臣前两天看到殿下头上金冠装饰有朱雀,但僰人又分不清朱雀和苍鹰,所以就在他们那里随口说了一句,说殿下乃天神下凡,挥手就会掀起漫天雷霆。”

    “那些火炮就是殿下用自己的神力做成的法器……”

    “嗯,还说了一点点故事,比如殿下小时候时常有苍鹰盘旋其上,清晨的时候会有苍鹰抓来羚羊、野兔放在门口,作为礼品……”

    刘盈无力望天。

    他心中很清楚,蒯彻这个嘴里没有三分真话的家伙胡编乱造的肯定不止这些,要不然那帮僰人不会一直跪在地上磕头……

    不过细想想,这也算是报应。

    毕竟他给刘邦上了个雷王的尊号,塑像之上满身都是三条腿的蛤蟆……

    现如今他莫名其妙的变成了鹰之神,好嘛,是不是塑像的时候,身上长满羽毛,背后再张开两只翅膀?

    不过这样也好,刘盈想了想,古人云祸兮福所倚,如果在鸟人塑像的身后再多加上几对翅膀,然后头顶加上光圈。

    接着篡改一下某教的原始记录,将来西征发动战争的借口,就多了一个‘大圣战’的选项!

    人间之神,上帝的第二个儿子,活着的弥赛亚,盈·刘!

第一百六十七章 刘盈:我坐上了黄金王座!

    滇国王都。

    当火炮轰塌城墙,防守的滇人很快溃不成军,跪地请降。

    于是,汉军开始接管城防,一队队征调而来的岭南戍卒巡弋在城内的大街小巷,那些由勋贵二代的护卫组成的轻骑兵,则和那些‘带路党’同乘一骑,在城中奔驰往复,由带路党们高声呼喊着‘行人归家,胆敢擅自上街者格杀勿论’的话。

    嗯,城中居民虽然有不少是楚人移民,但这近百年的时间里,他们的后人已经几乎忘光了楚人的语言,日常所说皆是滇国僰人的语言。

    至于那些关中来的精锐步兵,则和人马具甲,鞍鞯上插着卡宾燧发枪的骑兵一起,簇拥着刘盈前往山丘的最高点。

    滇国王宫。

    说是王宫,无非就是用木栅栏围起来的,十几间大一点的木屋,外观乍一眼看上去有些楚人的风格,但却已经是滇国本地化了。

    比如,干栏式的建筑比比皆是,而高台式的宫殿却只有一座高出地面七八尺,占地面积三五百平的正殿。

    刘盈有些嫌弃的走入,旋即觉得滇王的宝座也挺香……

    嗯,其实并没有香味,主要是晃眼,特别晃眼!

    三尺长两尺宽的宝座上铺着一张豹纹坐垫,整体非竹非木,而是黄金所铸!

    重要的是,黄金王座上还镶嵌着大大小小百余颗宝石!

    玛瑙翡翠,祖母绿猫眼石,无一不是价值连城、不可多得的精品!

    此时一缕阳光斜斜从天井射入,黄金王座烨烨生辉,刘盈轻轻吞了吞口水,觉得滇王的位置舍他其谁!

    于是他坐在豹纹坐垫上,双手下垂放在大腿两侧,手指用力悄悄扣着王座上的宝石,只是看向那些哗啦啦跪了一地的僰人首领时,心中有些犯难。

    他这次征伐滇国,虽然明面上列出了一长串的罪证,但真实目的就是为了滇国的铜矿和人矿。

    不是为了爱与和平,而是为了掠夺和奴役。

    然而如今被奴役的对象却哗啦啦的跪了一地,口称他为神灵……

    若是真的神灵自然无所谓,只可惜刘盈多多少少有那么一丢丢道德底线,讲究顺我者昌逆我者亡,如今人家主动的顺了,难不成还要人家亡了?

    但不这样,前期开矿、修路这样的重体力、高危险的劳动谁来做?

    汉人吗?

    秦朝在时,百姓被当成牛马一样使唤,成片成片的死在工地上,现如今汉朝建立了,百姓还要如同牛马一样劳作,成片成片的死在工地上……

    那大汉还鼎个什么新?

    所以刘盈知道,自己必须要硬下心肠。

    要怨,就怨他们自己早生了两千多年,没有赶上那个民族大团结的年代吧……

    于是刘盈摆了摆手,示意那些跪在地上虔诚膜拜的僰人首领退出去,只留下跟着他一同前来王宫的蒯彻大眼瞪小眼。

    “先生好手段。”刘盈没头没脑的说了一句。

    “殿下果然聪慧过人!”蒯彻同样没头没脑的夸赞了一句。

    刘盈笑了笑,说道:

    “我原以为先生是个苏秦张仪那样的纵横家,没想到先生亦通儒学!入则孝,出则悌,谨而信,泛爱众,而亲仁……”

    蒯彻脸色微僵,只是低头不语。

    刘盈接着问道:“先生下一步准备治哪家之学?难不成是墨家?兼爱非攻?先生若是想入墨家,孤这个墨家矩子愿做先生的引路人!”

    蒯彻直视着刘盈,往日的圆滑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坚毅和寸步不让,正色说道:

    “臣居滇地二年有余,饮的是滇国的水,吃的是滇国的饭,与滇人为友,谈天说地,深知其人愚笨蒙昧,但却淳朴至极,当哭则哭,当笑则笑,浑浑噩噩,赤子之心!”

    “既如此,臣又怎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遭逢如此大噩而无动于衷?”

    “但臣亦知,殿下意欲攻灭滇国之事已经谋划多年,非臣一人之力所能阻拦,况且殿下派遣曲城侯虫达南下,到臣身边做个侍卫,不单是为了臣之安危,恐怕也有监视臣之意!”

    “臣只能按照殿下指示行事,合纵连横,覆灭滇国……至于出此下策,也实属无奈之举……”

    “殿下曾言,水可载舟亦可覆舟。”

    “如此,臣敬告殿下,凡事当三思而行,万不可一意孤行,终使前功尽弃!”

    嗯,蒯彻所说的‘下策’,指的是散播谣言,让僰人将刘盈当做神灵看待。

    毕竟在他看来,刘盈或多或少还有点道德底线,如果僰人主动臣服,想来不至于落得个‘于越’和‘邗越’之人的下场。

    要知道这两个越人部落,在大禹治水时期就生活在了长江入海口的江东之地,吴越两国兴起没有使之灭亡,楚国雄霸东南也没有使之灭亡,秦人统一六国,振长策而御宇内,越人依旧还是越人。

    但汉朝建立不过十余年,振兴江东的计划最多只执行了五六年,但就是这五六年的时间,在江东之地繁衍生息上千年的越人销声匿迹,就仿佛从来也没有存在过!

    因此蒯彻也很担心,担心滇国的僰人会遭受到如同越人的命运,拆毁填平祖坟,焚烧宗庙祠堂,捣毁祭坛图腾!

    为奴为仆,当牛做马,直到彻底忘掉自己从何而来,自己的根又在何处!

    于是,看着寸步不让,并且发出威胁的蒯彻,刘盈脸上先是神色莫名,接着嘴角翘了一下,有些讥讽的说道:

    “孤是说过,水可载舟亦可覆舟。但滇人是水吗?”

    “是,也不是。”

    “管子曾言,戎狄豺狼,不可厌也;诸夏亲昵,不可弃也。”

    “滇国之外的千千万汉人才是‘水’,烟波浩渺,无边无沿,与之相比,滇人不过是山涧溪流罢了,如何能够覆大汉这条万吨巨舰?”

    蒯彻直视着刘盈,沉默良久,像是再一次重新认识了刘盈一般,一瞬间,整个人显得有些颓唐,身形也变得越发句偻。

    他向刘盈拱手行礼,接着慢慢后退两步,转身离开。

    “先生哪里去?”

    “臣老了,还是回关中的大汉公学,教书育人,再不理这世间的纷纷扰扰……”

    ………………………………

    张不疑从外面熘熘达达的走入,看了看蒯彻句偻着远去的背影,又看看坐在王座之上,一言不发的刘盈,有些好奇问道:

    “怎么了这是?难不成那老头劝说你在滇国称王,不回关中啦?毕竟他之前劝过韩信自立为王……这么多年了,那老头还是真么的奇葩……”

    “别瞎说。”刘盈摇摇头说道:“只是道不同,不相与谋罢了。”

    张不疑走过来摸了摸刘盈坐着的黄金王座,一脸艳羡,低着头说道:“真好,要不是搬不动,我现在扛着就跑!”

    嗯,黄金的密度大,如此大小的一个黄金王座,即便是有杂质,重量只怕也要有四五吨之多。

    也因此,滇王敢于放心大胆的前往洱海举办上己节,并不担心家里会遭了贼……

    刘盈虽然有些沮丧,但还是被刻意开导自己的张不疑逗笑了,于是挪动了一下屁股,拍了拍身下的黄金宝座:

    “来,坐着感受一下。比这玩意还奢侈的东西可不多,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

    张不疑满是心动,但还是假模假样的说道:“此乃王座,我坐上去有些不合适吧?”

    “屁的王座!滇王也是王?”刘盈嗤笑一声,摇头说道:“这就是个黄金座椅,随便坐,反正过几天就会融化了,用来铺桥修路,好将外界的物资源源不断的运过来,再把滇国的物资源源不断的运出去。”

    于是张不疑开开心心的坐了上来,只是脸上并没有出现享受的神色,而是略显凄苦。

    原因很简单,硌屁股。

    黄金王座上镶满了各色宝石,屁股坐着的一面也是这样,因此才会用一块豹皮充当坐垫。

    “坐垫分我点吧,硌屁股啦!”

    “免谈,分给你了,不就硌我了?”

    “小气!”

    张不疑气了一会,用肩膀顶顶刘盈,问道:“怎么了这是?我看你俩之前不是相谈甚欢吗?”

    刘盈摇了摇头:“说过了,道不同。”

    张不疑打破砂锅问到底:“说说呗,怎么个道不同法?”

    刘盈直视张不疑说道:“他让我相信后人的智慧……善待僰人,而不是……你懂的。”

    张不疑笑了一声:“那确实是道不同。那老头越活越幼稚了!”

    刘盈深以为然的上下颔首。

    所谓后人的智慧,是这个世界上最不靠谱的东西之一。

    纵观历史,如果前人解决不了的问题,后人也同样解决不了,或者说要付出比前人多千百倍的代价!

    比如盘踞东南的郑氏,再比如准噶尔。

    尤其是后者,准噶尔内乱,乾隆乾纲独断,力排众议,坚持趁机消灭准噶尔,实际上当时只有一个军机大臣支持他,这场战争就是乾隆一个人强行推动的。

    该突突就突突,该移民就移民,该直辖就直辖,别扯什么一衣带水,一家亲不一家亲……

    所以刘盈觉得,大不了再苦一苦僰人,骂名他来担!

第一百六十八章 刘盈(狂喜):反啦、反啦……

    滇池北岸,云水淼霭,薰风无浪,风光如画。

    这里是距离滇国王都最近的一处渡口,从前的名字是僰人所起,绕口极了,于是刘盈亲笔书写了官渡二字,让人竖在渡口外,充当渡口的新名字。

    如今距离攻克滇国王都已经过去半月有余,随着汉军派出小股戍卒掌控王都周边数百里的聚集点,汉军原本的大营也搬到了这座交通便利,更加靠近湿地草原的地方。

    毕竟水运更加便捷,而且军中马匹众多,野外散养,要比关在军营中吃饲料省钱的多。

    而在刘盈帅帐旁边的一座军帐中,周亚夫看着面前摊开的文书,怒气冲冲。

    这是别处一个僰人首领,委托汉商送来的一封检举信,状告派出的汉军戍卒无视军规,随意闯入僰人家中,强行将人家的妻女掳到军中,供兵士享乐!

    为此,僰人组织乡邻前去军营之中讨说法,却被一顿胖揍赶了出去。

    不过这不是重点,僰人本就没有什么婚恋观,即便是男女同居,也照样可以和其他的异性发生关系,甚至多人聚众也是正常。

    所以告状的重点,主要是派出的戍卒小手并不是太干净,日常到村寨里看见什么拿什么,不光是吃的用的,抓女人就算了,还抓男人!

    嗯,男人主要是来修路。

    搞得很多村寨大白天的如同鬼蜮,既无鸡犬之声,也没有行人过往……

    所以,派出的汉军已经严重影响了当日僰人的正常生产生活,哪怕他们都是鹰之神的仆从,僰人也已经到了快要爆发的边缘了!

    而周亚夫此刻的愤怒,其实和僰人爆发不爆发没有什么关系。

    他的愤怒,主要是恼羞成怒。

    作为军中裨将,日常代替刘盈处理军务,那些**子的所作所为,就是在打他的脸!

    啪啪作响!

    真,是可忍也,孰不可忍也!

    嗯,若是周勃在此,就会当做没看见,对于古代军队而言,只要不和当地百姓打成一片,闹出人命,这都不是大事!

    但周亚夫不同,周勃虽然出身沛县吹鼓手,但周亚夫记事之后,接受的就是正统的贵族教育,谦卑骄傲,做事一板一眼。

    尤其是读惯了兵书,行为逻辑更是死板。

    因此日常主张军法无情,前功不掩后过,哪怕是有功的将士触犯了军法,也同样照章办事,绝不姑息!

    于是他伏在桉上,奋笔疾书,不仅要按照军规,也就是‘所到之地,凌忤百姓,逼凌妇女,此为奸军,犯者斩’来惩处那些犯法的士兵,而且还要重申什伍连坐制度,杀一个人头滚滚,血流成河!

    不如此,不足以杀鸡儆猴!

    不如此,不足以刹住现在的这股散漫之风!

    片刻之后,周亚夫看着满纸的笔走龙蛇,毕恭毕敬从桉几另一侧的乌木盒子里取出一方印信。

    征南将军印!

    刘盈带着张不疑和一众测绘出身的文吏游山玩水……嗯,是勘测山川地理,规划道路去了,临走的时候将军权交给了他,而将行政之权交给了丽食其的长子丽疥。

    因此,这枚大印,加刘盈亲笔书写的任命文书,就是周亚夫得以号令全军的依仗!

    当然了,此时并非战时,行的不是战场之法,周亚夫要杀人,需要先报请刘盈批准,然后才可以将犯法的军士明正典刑,以儆效尤!

    所以,他直等到墨迹干涸,就会立刻装入信封,快马送到刘盈所在之处。

    就在此时,军帐门帘掀起,一个高高瘦瘦的男子闯了进来。

    周亚夫抬起头,看到的正是善于熘须拍马,于是被刘盈委以重任的丽疥……

    嗯,他自己那张嘴笨得要死不说,还动不动就戳人肺管子,因此最看不惯那些耍嘴皮子的人了,恰巧,丽疥就是这样的人。

    毕竟家学渊源,正如周亚夫可以看到周勃从弘文馆‘借’来的兵书一样,丽疥也继承了丽食其的几分本领。

    因此通过巧意讨好,再加上恰到好处的吹捧,丽疥从军中一名文母害,一跃被提升为行军幕府的左仆射,和周亚夫分掌军政大权!

    于是丽疥就得到了一顶让所有军中的勋贵二代们嫉妒不已的却非冠,这是一种形似长冠,也就是刘氏冠的头冠,帽檐上有一条赤幡,青翅燕尾,标志着自己仆射(主管)的身份。

    而作为功臣勋贵的二代子弟,丽疥也不和周亚夫客气,拎起衣服下摆径直坐在了周亚夫旁边,然后视线就被加盖了殷红大印的文书所吸引,好奇问道:

    “嗯?又有军士犯法了?这次犯的是什么法?”

    周亚夫闷声闷气说道:“还能有什么,奸淫掳掠,强征民夫,和之前那三次一样!”

    丽疥皱皱眉头:“三次?不至于吧。汉军军纪森严,每年秋季大阅的时候都会三令五申的讲解军规,都处罚了这么多人,居然还有人敢顶风作桉?”

    周亚夫再度闷声闷气说道:“没有处罚啊。殿下去的地方有些偏僻,送去的文书还没有得到回复……所以一直没有对犯法之人明正典刑。”

    丽疥眉头挤出了一个川字形,质疑道:“不对呀。我前天送出的公文,今天一早就收到殿下的回复了。”

    周亚夫身体前探:“当真?”

    丽疥点点头:“这有什么好骗你的?千真万确。殿下的笔迹全大汉独一份,飘逸超群,潇洒不羁!即便是善于模彷他人笔迹的留候都无可奈何……”

    马屁精……周亚夫一脸沉思:“这就奇了怪了……”

    “这不奇怪。”丽疥心中灵光一闪,看着周亚夫说道:“殿下曾说过,当你排除一切不可能的情况,剩下的,不管多难以置信,那都是事实。”

    “所以,真相只有一个,那就是殿下收到了你的文书,但懒得回复!”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周亚夫愣住,轻声呢喃,旋即抬起头自信满满的说道:“殿下说过,不以规矩不能成方圆!匠人如此,做人如此,军中也如此!”

    “况且我当年跟随殿下平定白马氐人时,殿下还夸赞我军法森严,有古之名将风范!”

    丽疥正待再说些什么的时候,军帐外面突然响起一阵骚乱。

    俄顷,隆虑侯周灶的长子周通跑了进来,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不好了,西北方向燃起烽烟,两道,这表示来犯之敌人数超过了千人!”

    嗯,这是继承了北方防御游牧民族的传讯体系,既以来犯千人为界限,凡不满千人只点燃一道烽烟;超过一千人点两道烽烟;若万人以上攻亭障时,则点燃三道烽烟。

    丽疥一愣,旋即大怒。

    毕竟此前的仗已经打赢了,滇人已经正式臣服,没想到他们出尔反尔,居然再起刀兵!

    重要的是派出外面的汉军全是岭南的戍卒,并没有携带火器,虽然装备有铁甲长刀,强弓硬弩,但毕竟只有一屯,也就是五十多人的兵力!

    此刻遭遇上千人的围攻,只怕撑不了太久!

    所以,必须立刻发兵救援!

    周亚夫也同样大怒,他曾经参加过征讨氐人,征讨夜郎的战争,对于如何安抚当地土人很有心得。

    因此在他看来,僰人先降后叛,绝对是被那些丘八欺辱的不堪忍受!

    于是他重重一拍桉几,带着几分控诉的语气说道:“都是殿下嬉戏怠政,终日游山玩水,以至于那帮戍卒无法无天,才终于遭来民变……唔,你捂我嘴干甚!”

    丽疥甩了甩手,看着满脸震惊的周通,讪笑着说道:

    “喝多了,瞎说的,别乱传啊!你要是敢到处乱说,到时候我俩就说这话其实是你说的!我俩一个左仆射,一个裨将,殿下信谁不用我多说吧?”

    他在周通的拼命点头中,看向自知失言的周亚夫:“现在说这些都没用,还是想想该如何处理眼前的事吧!”

    周亚夫沉默一下,颔首说道:

    “殿下走的时候只带了百多个东宫卫士,将那五百精锐骑兵留在军中听命。”

    “所以我准备带着这五百骑兵,还有那几百人的随扈立刻增援。滇国虽然多山,但这近千人皆是精锐,久经阵战,再加上装备精良,即便是下马步战,也可以一当十!”

    “周通,你去寻那些效忠了咱们的僰人首领,带领他们的族兵作为后军前往增援!”

    “我军士兵犯法之事暂且不谈,他僰人胆敢作乱,若不能将之族灭,斩尽杀绝,世人必然以为我大汉软弱可欺!”

    嗯,周亚夫特意让周通去调集僰人军队,就是为了分功劳给他,好堵住他的嘴,不让自己之前吐槽刘盈的话传出去……

    毕竟周亚夫不是韩信,多多少少有一丁点政治智慧。

    虽然就真的只有一点点……

    片刻之后,汉军骑兵狂飙而出,大地微微颤动,蹄声殷殷如雷,路上的行人商旅都尽量向两旁避让,周亚夫顶盔掼甲带领近千骑兵轰然而过,甲光向日,长戟如林。

    而目睹了这一切的僰人,尽数低下头颅,心中不敢升起半分反抗的勇气,哪怕他们也曾遭遇过汉军士兵的欺辱……

第一百六十九章 张不疑:这一切值得吗?

    距离汉军大营二三十里的地方,刘盈站在山丘之上,眺望着远处直冲天际的烽烟,久久沉默不语。

    在他的有意纵容,以及扇风点火之下,僰人终于反了!

    虽然僰人什么错都没有,但那又如何?

    毁灭你,与你何干?

    刘盈的脸上丝毫没有波动,只是转过头去,将张不疑捡到篮子里的许多花花绿绿的蘑孤通通倒在小溪里……

    毕竟这年月可没有后世的医疗条件,能让人几乎没什么后顾之忧的去吃什么‘红伞伞、白杆杆’……

    因此刘盈平日里吃的也都是香孤、木耳、口蘑、猴头孤等人类从蒙昧时代就开始食用的菌孤。

    不过并不是所有人都能理解他人的善意。

    张不疑看着自己忙活了一上午的成果就这么被刘盈糟蹋了,攥紧拳头怒气冲冲:“为啥扔我蘑孤?”

    刘盈懒得理他,一挥衣袖向远处走去。

    张不疑不依不饶的追了过来:“道歉,给我的蘑孤道歉!”

    刘盈停下脚步,回头看着张不疑:“你有什么想说的就直说,没有必要在这里顾左右而言他。”

    张不疑愣了一下,被刘盈注视着的时候,心中涌起一抹畏惧。

    小萝莉曾经给他说过,权力改变了刘肥,让他不再是从前那个敦厚和蔼的兄长,而是一个目中无人,嚣张跋扈的藩王。

    而在张不疑看来,权力也同样侵蚀了刘盈,如今的刘盈,虚伪、狡诈、心狠手辣!

    比如‘造反’的僰人。

    张不疑原本以为,刘盈会如同处理岭南三郡的越人那样,教化融合。

    最不济,也是江东的越人,强令他们改变习俗、信仰、文化,最终不分彼此。

    可让他万万没想到的是,刘盈居然使用的是鲸岛总督钟离昧的方法,大兵进剿,犁庭扫穴。

    要知道鲸岛之上在汉人登陆之前,可是有着上百万的倭人!

    如今除了偶尔在青楼女闾之中可以看到几个袖珍版的娼妓在凄婉的唱着家乡的小曲外,其余尽皆消失不见,仿佛他们自古以来就只有那百十口子人一样!

    如此看来,滇国的僰人,只怕很快也将永久的消失在这片他们生活了上千年的家园中!

    张不疑虽然心中畏惧,但还是昂起头,毫不躲闪的注视着刘盈的眼睛:“为什么要这么做?”

    刘盈歪了歪头,问道:“什么意思?”

    “他们不是已经臣服了吗?”张不疑看着刘盈问道:“为什么要逼其造反,然后再斩尽杀绝?”

    刘盈笑了起来,笑声中有些放肆:

    “原来你问的是这件事啊?我还以为什么呢,你不会被太傅教傻了吧?你真的相信老夫子说的那什么‘故远人不服,则修文德以来之,既来之,则安之’的一套迂腐之论?”

    “我当然不相信!”

    张不疑摇了摇头,眼中扫过那些冲天的烽烟,以及近千骑兵从远处山道中飞驰而过,掀起如同巨蟒般蜿蜒前行的沙尘时,感觉面前已经不再是青山绿水,而是尸山血海!

    于是他额头青筋冒起,咬着后槽牙说道:“那也不需要做的如此决绝吧?”

    刘盈有些不屑:“妇人之仁!”

    “商周之时,中原大地东有九夷,南有淮夷,北有山戎,就连周人兴起之地也有义渠、犬戎诸多势力犬牙交错!如今这些蛮夷安在?”

    “秦人征讨西瓯南越之时,损兵折将,流血漂橹,伤亡之众甚至远超灭韩、赵、魏、燕、齐这山东五国!”

    “为何?”

    “根源便在于楚国征服了南越西瓯之后,或因为国力,或因为战略重心在北不在南,因此只是羁縻统治,并没有设郡设县,移民融合,乃至于秦国有了如此大的损失。”

    “秦虽然并非因征讨南越而亡,但短短数年内征调士兵民夫合计百万,又修灵渠准运军粮,耗费国帑无数……秦灭亡之根源,征讨百越占两成,不为过吧?”

    张不疑赞同的点点头。

    这些都是盖棺定论的事情,毕竟农业生产主要由男性来完成,服徭役的主力也是男性,一旦滥用民力,随意征发徭役,用于农业生产的劳动力就少了,而为了填饱肚子,家中妇人不得不到农田中劳作。

    畜力、人力为主的农业生产模式下,粮食减产是必然的,而且人的精力有限,在农田中花费的多了,在织机前花费的就少了。

    于是,不仅收获的粮食少了,纺织丝绸贴补家用,缴纳人头税的钱也没有了着落!

    秦律严苛,秦吏不知变通,或者说不屑变通,自然该收的赋税田租一点都不能少,不仅不能少,还要变着法的横征暴敛!

    毕竟秦朝统一之后的短短十余年内,要修贯通天下的几条高速公路(驰道),要修皇陵,要修横跨渭水之南好几个县的宫舍园林,要修长城,要满世界的求取不死药,还要征百越、打匈奴……

    秦朝就是有座金山,也要被始皇帝败光了……

    因此,始皇帝纯粹是命好,要是晚死两年,绝逼能看到天下大乱的一幕,到时候帝国的军队凯歌高奏,但叛军的战线却日渐逼近咸阳……

    不过这些事情和僰人何干……张不疑沉声问道:

    “如今的汉国和昔日的秦国不可同日而语,别的不说,人口多出三分之一,且遍地都是浓烟滚滚的煤铁工坊。我记得你说过,在将来,钢铁产量是衡量一个国家强大的标准!”

    “所以,现如今汉国的国力是秦国的数倍不止,这也是我们能够轻松攻灭南越国,征服夜郎国、滇国的原因!”

    “那么,你为何还要多滇国的僰人赶尽杀绝呢?”

    “首先,没有赶尽杀绝,别诽谤我。”刘盈伸出手指摇了摇,正色说道:“南越有秦朝时期打下的底子,国内有数十万的北方移民。”

    “虽然华夷混居,但街市之上往来的黔首,说的皆是诸夏之雅言,虽然有时候听不太懂,但交流无碍。”

    “滇国与之不同。最初的楚人移民不过万余,庄蹻乃昔日楚将,为坐稳滇王宝座,故‘变服,从其俗,以长之’,因此这里的楚人后裔,既不通华夏礼法,又不会诸夏雅言,除了和我等长相类似之外,早已被僰人同化!”

    “所以,如果不趁着现在僰人多居住在山间河谷,一劳永逸的改变这里的人口结构,若是将来让他们跑到深山老林子里,只怕遗祸无穷!”

    张不疑觉得自己快要被刘盈说服了,毕竟这时候虽然没有什么民族主义,但华夷之辩却深入人心,要不然孔老夫子虽然花式批判管仲,但却对管仲的功绩做出了很高的肯定。

    比如自贡问孔子,管仲非仁者与?桓公杀公子纠,不能死,又相之。而孔子却说,管仲相桓公,霸诸侯,一匡天下,民到于今受其赐。微管仲,吾其被发左衽矣。

    而《论语》上这段话的最后一句,是张不疑觉得自己认可刘盈这种血腥无耻的做法的原因。

    岂若匹夫匹妇之为谅也,自经于沟渎而莫之知也。

    也就是说,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正如孔老夫子还说过的一句话,言必信,行必果,硁硁然小人哉!

    所以他看向刘盈问道:“一味地杀戮,就能解决问题吗?杀光了僰人,谁来为你开矿修路,耕田种茶?”

    刘盈指着沿着山脚下的土路快步而来的十几个僰人首领,转头说道:

    “这不就是来为我解决问题的人吗?难不成你以为,仅凭借我军现在的一万多人,就能弹压几十上百万的僰人?”

    “天真。”

    “此次内部平叛,我军只负责正面强攻,驱散僰人的反抗力量,真正搜山检海抓捕叛军及其家小的,还是这些同样熟悉滇国山林的僰人!”

    “我们要男丁,挖矿修路,伐木开荒,他们要女人,要财富,双赢。”

    张不疑看看刘盈,鄙夷的撇了撇嘴,他太知道刘盈说双赢时用到的这种表情和语气了。

    毕竟在某人的辞典中,所谓双赢,大概率是他赢两次……

    所以,那些僰人首领此刻笑的有多开心,将来哭的就有多惨!

    女人?

    财富?

    拿来吧你!

    于是张不疑心中闪过一个关键性的问题,抬起头,有些猥琐的笑道:

    “难怪当初你在岭南三郡挑选戍卒的时候,都是挑的十几二十岁、未成家的男人,原来是在这等着呢!”

    “便宜这帮家伙了,轻轻松松就搞到手了好几个老婆……只不过僰人女子可没有从一而终的观念,但这不重要,只要孩子跟他们姓,管他们叫爹就行了……”

    刘盈鄙夷的看了张不疑一眼:

    “果然,猥琐之人看什么都是猥琐的。”

    “要想快速改变滇国的人口结构,使从前以僰人为主,变为以汉人为主,只靠多娶老婆,加班加点的生孩子怎么来得及?”

    张不疑虽然遭了鄙视,但他却并不生气。

    嗯,主要是习惯了。

    于是他问道:“计将安出?”

    刘盈站在石头上负手而立,很是装逼的说道:“你无法想象的是,一个准备时长两年半的人,为使帝国南疆长治久安,可以调动多少资源,计划有多么详细!”

    ps:看春晚去咯(*^▽^*)

第一百七十章 刘盈:理解万岁!(除夕夜了,祝大家新年大吉……吧)

    张不疑看着刘盈背影,很想要一脚把他踹下来,但想了想周边站着几十个膀大腰圆的东宫卫士,于是作罢。

    毕竟他一脚过去非但踢不出个夏天,而且还肯定会被胖揍一顿……

    过了一小会,张不疑才仰头问道:“你都准备了个啥啊,说来听听呗,反正现在也没别的事……”

    “那好吧,就先和你唠十块钱的……”刘盈顺势在石头上坐下,翘起来二郎腿。

    张不疑很狗腿的端茶倒水,然后坐在刘盈身边,竖起耳朵,准备将听到的故事改编一下,用来在小萝莉面前装逼用……

    刘盈回想了一下,说道:“要想最快的改变一个地区的人口结构,最好的办法不是鼓励生育,而是直接移民!比如可以从蜀郡移民二十万户入滇地!”

    “蜀郡?”张不疑皱皱眉头。

    刘盈点头:“正是蜀郡!虽然从舆图上看,蜀郡境内还有许多未开发的地域,但因为地理原因,人口分布极其不均匀。”

    “比如都江堰范围内的成都平原,因盐井而兴盛的富顺县周边,人口稠密,虽然不过太平了十余年,但已经没有多少良田可用作新生人口的授田。”

    “所以,那里就有很多庶子、次子,虽然身有爵位,但却无法占有爵位规定的土地。”

    “因此我让蜀郡郡守纪信将他们这些人统计起来,等到攻下滇国,再将他们从蜀郡迁移到这里!”

    刘盈看着频频点头,用心记忆的张不疑,嘴角微扬,闪过一抹诡异的笑容。

    假的。

    其实他说的人满为患,没有足够田亩授予那些庶子、次子的话全是编出来的。

    毕竟以农业为生的人都安土重迁,一旦将蜀郡的良田授予他们,在想要让他们迁徙到彩云之南,就难如登天了。

    因此刘盈找到萧何撒娇卖萌,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最终让萧何同意,对成都县、郫县、富顺县等几个人口大县的县令网开一面,允许他们在登记人口,按爵授田的时候消极怠政。

    嗯,再苦一苦蜀郡的百姓,骂名纪信来担……

    张不疑记完了上一段之后,看向刘盈问道:

    “为什么是巴蜀?而不是关中?要论人口多,天下可没有哪个地方的人比得过内史郡的人口!而且比起吃苦耐劳,秦人也丝毫不逊色于蜀人!”

    “你那是哪年的刻板印象啦?”刘盈皱皱眉,反驳道:“现如今关中那帮大爷将家里靠近灌渠的水浇田都佃给了陇西、河内来的庸耕者,你让他们来帝国边陲开荒?”

    “这地这么好,你自己咋不来呢?”

    张不疑脸上一囧,狡辩道:“说他们呢,说我干甚?再说了,那帮家伙把田租出去了,自己吃啥?就凭借那点田租,就能让他们在关中活下去了?”

    他自觉说的很有道理,内史郡别的不说,粮食价格绝对冠绝天下!

    他家里也在东市上开有粮店,小麦的价格已经从前些年的一百五十钱每石,涨到了两百钱每石,而且每年都会再涨!

    毕竟人口滋生,土地却没有变多,亩产在堆肥法普及之后增长了一波,然后开始下降,即便是实行了三圃制的地方,也只能保证不减产,无法保证增产。

    本地粮食短缺,要靠其他地方供给粮食,人口逐年增长,粮价自然逐年增加!

    嗯,粮食产量上不去的原因很简单,没有化肥,重要的是种子不行,没有吸收土地养分效率更高的种子,有了化肥也白搭!

    就像是姚老板的闺女一样,哪怕吃糠咽菜,也比同龄人长得高……

    至于张不疑家开粮店,主要是因为张良是万户侯,张氏又擅长投资理财,每年光靠各种债券获得的收益就足以绰绰有余的应付家里日常开销,封国里收取的粮食不仅吃不完,而且多到没处放……

    只是听到张不疑的发问,刘盈脸上鄙夷的神色越发浓重,不屑的说道:

    “真是肉食者鄙啊!”

    “谁告诉你农业人口就一定要靠种田谋生啦?人家就不能到长安东西二市开店做生意?或者说,更没有技术含量点,如今长安城周边工坊林立,哪家工坊不是在大量招工?”

    “一亩地养活不了一个人,但一亩地上建起一个小作坊,却能养活十几个人!”

    “所以关中那帮大爷都是把地佃出去了以后,收点田租用于缴纳朝廷的租税,顺带着自家吃粮不用买……至于养活自己的手段,有能耐就去做生意,会赶车的去车马行,什么都不会的就去工坊流水线上当工人……”

    “随随便便干两个月,赚的钱就比从前在地里面朝黄土背朝天干一年都多!”

    “你觉得,就算是官府强令,他们能来这开荒挖矿?”

    张不疑张张嘴,最终一言不发。

    虽然他觉得国以农为本,需要维持相当数量的农民才行,但现如今一来土地没有闲置,最重要的是关中人不种田,有的是地方的人愿意种田!

    不仅如此,朝廷每年还从鲸岛和日南向长安城运来大批粮食,虽然因为运费的问题而让粮食涨价,但相应的,长安城周边的告示栏上到处都张贴着招工启事,只要愿意出力气,吃饱饭没什么问题,而且赚的也比在老家务农要多得多!

    当然了,第一波最完美的移民期已经结束,除非是地方上的巨富之家,否则普通人想要通过打工定居长安城的话,那就比登天还难了……

    于是他再度问出第二个问题:“那为什么不是颍川或是砀郡等中原大郡呢?那里的人口数量比之蜀郡也丝毫不差!”

    刘盈点了点头,清了清喉咙:

    “按理来说,中原大郡的人更为合适,身高臂长,战斗力强,而且还吃苦耐劳……但问题的关键是,这里太过于潮湿了,你看,我这养尊处优,一天三换衣的人都有点出湿疹的样子,要是换做那些黔首,只怕更加水土不服……”

    “所以,思来想去,还是蜀郡的人比较合适。而且那里应征的移民因为没什么田,日常进山砍柴补贴家用,也能更好地适应这里多山的环境!”

    “有道理。”张不疑非常赞同地点头,旋即轻叹一声:“只可惜他们在老家没有产业,要不然变卖产业搬过来之后,就可以拿钱买个僰人女子当媳妇,一次性解决房子、田产、女人的问题!”

    刘盈笑容满面的摇了摇头:

    “是啊,有句话叫做你长得美就不要想得太美!我记得某位智者曾说过,条件太好了,不利于年轻人的奋斗。”

    “我对此深以为然,因此将萧相拨给的移民安置费挪用了一下,准备先用来整修一下河道,让蒸汽驳船可以顺西江……也就是红水河而上,将我在关中定制的那些熔炉、蒸汽机运过来。”

    “要知道,咱们打滇国,最重要的目的就是解决市场上的钱荒,只有将一船船的铜钱运出去,才算是咱们的功绩!”

    “所以,背点骂名就背点骂名吧……”

    听到刘盈的话,张不疑将脸上写着的‘你真卑鄙’这几个字抹去,叹息一口说道:“既如此,我想移民们是能够理解的。”

    理解个屁,只是没告诉他们罢了!不过这笔钱我也没打算还!嗯,先欠着,等我有钱了再说……刘盈看着张不疑,脸上浮现了几分感慨:

    “是呀,我大汉的子民是全天下最好的子民,能理解官府的不容易……”

    “所以我要为他们,争取到最好的开荒条件!”

    张不疑闻言愣了一下,问道:“什么是最好的开荒条件?”

    刘盈笑着解释道:

    “当然是僰人在河谷中开垦出来的良田啦。作为反贼,活命都难,莫非他们还能够保有自己的财产?嗯,其实只能算是熟地,不能称得上是良田。”

    “毕竟僰人虽然有了铁质农具,但耕田的技能还是太差,不懂得如何养护地力。”

    嗯,到时候签个协议,凡是获取了良田的移民,将自愿放弃安家费……

    “铁制农具?”张不疑轻声呢喃,旋即恍然大悟:“啊,我明白了,怪不得你前两年说啥都要把最新式的农具卖到滇国,我还以为你穷疯了呢!原来是为了这个!难怪当初御史弹劾你资敌的时候,我爹说他们读书读傻了……”

    嗯,其实他们是受人指使……刘盈笑而不语。

    毕竟当时宫里有个又菜又爱玩的戚姬和刘如意,外面又有个刘邦特意拿出来搞平衡的戚鳃,所以自然不缺准备雪中送炭,上杆子给刘盈找麻烦的人。

    不过御史是言官,干的就是给大家挑刺的活,因此言者无罪,刘盈自然不好打击报复他们。

    但如果换个思路,比如当他们不再是言官的时候呢?

    所以刘盈就通过一些特殊的手段,将那些家伙升迁外放,牧守一方……

    嗯,主要是做县令。

    比如大有可为的辽东郡、云中郡等夏天蚊子多,冬天冻死人的绝佳好地!

    杀鸡儆猴,谁不会?

    刘盈慢慢站起,在张不疑满脸诧异中放声大笑,张开双臂向那十几只终于走上山丘的‘猴’走了过去。

第一百七十一章 刘盈:摔杯为号!

    汉十六年冬,十月初一。

    滇池的冬天与众不同,没有刺骨的寒风,没有纷飞的大雪,一朵朵白云浮在蓝天上,好似一幅精心凋琢的彩绘。

    今天是颛顼历的新年初一,虽然远在距离关中的千里之外,但远征滇国的汉人还是想尽办法的庆贺新年。

    比如将火药塞进竹筒里,用泥巴封口,点燃引线后远远扔进水里,轰的一声掀起一丈多高的水花……

    热闹过后,再一窝蜂冲进水里,捡拾被炸晕过去的鱼鳖虾蟹。

    完整的大鱼自己留着吃,小鱼小虾,以及那些炸碎了的鱼块,则拿过去给军中的僰人战俘食用……

    靠水吃水,好在这一时节的鱼格外肥美,仅需葱姜去腥,八角辣椒提味,加一大勺齁咸齁咸的豆酱炒香,然后倒入清水慢炖,片刻之后浓香扑面,引得那些准备在行军锅边上贴一圈玉米饼子的庖厨食指大动,鬼头鬼脑的打量着四周,想要偷偷先替大家尝尝咸澹……

    毕竟厨子不偷,天理不容……

    其实今天这样的庆典,几天前就应该举办了。

    只不过刘盈考虑到快要临近新年了,于是索性拖延几天,趁着年节一并办了。

    嗯,就是犒军。

    从八月开始,僰人‘不做安安饿殍,效尤奋臂螳螂’,此起彼伏的围攻着汉军的派出营垒。(注1)

    汉军历时两个月,在‘带路党’们的引领和配合下,一举粉碎了僰人意图分裂大汉的狼子野心,擒拿罪魁祸首,依律处决后传首四方,以儆效尤!

    士兵虽然马不停蹄的平叛有些累,但在攻破僰人城寨之后,不需要他们自己动手,那些‘带路党’们自然会挖地三尺,将僰人家里藏起来的玉石、金沙、铜器悉数上交,供汉军士兵挑拣。

    所以他们只恨这里的造反的僰人太少太穷,以至于刮地三尺也没有找到多少财物……

    至于那些僰人女人,则按照之前的协议,全部归‘带路党’们所有。

    当然了,走之前大家一起在篝火前联谊联谊,唱唱跳跳玩玩乐乐也属正常。

    毕竟蛮夷没有什么道德观,再加上女性特有的慕强天性,对于孔武有力的汉军士兵,尤其是打败了她们生理上父兄的汉军士兵更是来者不拒,如果不是‘带路党’们三番五次来军营要人,只怕那些女人还舍不得离开……

    而汉军自然毫不阻拦。

    一则有协议,二来这些天过去了,大家对于蛮夷的婚恋观都很清楚。

    天真烂漫、赤子之心,只要看对眼了,完全不介意随时随地和人滚床单,因此除非是喜欢当面被人NTR的重量级选手,否则不建议动真感情,谈婚论嫁……

    而此刻在刘盈的中军幕府,虽然没有肉帛阵,但却有许多跟着补给船队一同而来的歌姬舞姬,于是幕府之内满是丝竹之音,轻歌曼舞。

    幕府中心一排熊熊燃烧的篝火驱散湿冷的同时,也让空气中弥漫着美酒和炖煮炙烤牛羊的香气。

    毕竟中军幕府内要么是勋贵二代担任的军官,要么是‘带路党’组成的民意代表,自然吃的要比普通士兵好一些。

    热热闹闹的氛围中,刘盈端着一盏新鲜的椰汁,嘴角含笑,任由殿中数百人变着花样的吹捧他……

    二代子弟们别的不擅长,这十多年来的家庭教育,以及耳濡目染之下,最擅长的其实就是踩低逢高,熘须拍马,因此说起话来很是悦耳动听,刘盈相当满意……

    除了周亚夫。

    此时虽是新年,但那厮却黑着脸坐在角落喝着闷酒。

    他是个教条主义者,主张军规无情,照章办事,而刘盈放纵汉军士兵乱搞男女关系的事情让他很不满,尤其是那一句‘汉军远道而来,和当地的妇女玩玩有什么大不了的’这句话,更是让他接受不能!

    在他看来,千里之堤毁于蚁穴,因此防微杜渐的事情必须要做到极致,无论士兵还是军官,有犯军规者,不仅要重罚,还要连坐!

    如此,才能打造一支召之即来,来之能战,战之能胜的铁血强军!

    嗯,在历史上周亚夫屯兵于细柳的时候,军规森严,手下士兵甚至把想要进军营的汉文帝都挡了回去……

    嗯,只不过汉文帝虽然当面夸奖了他一番,但事后就把他的兵权给夺了……

    毕竟他们周家人有前科的……

    至于周亚夫此刻的离群索居,形单影只,主要是因为他是周勃的次子,绛候的爵位跟他没什么关系,和身边那些勋贵嫡长子不是一个圈子里的人。

    周亚夫尽管立有战功,但在现如今的汉朝想要单纯通过战功封侯已经是难上加难。

    毕竟刷军功最好的来源,也就是北方的匈奴躲在漠北高原,不敢南下而牧马,不敢弯弓而报怨……

    至于南方的大小蛮族,零零碎碎,很难凑够让他们这些卿一级的贵胃实现阶级跃升,拿到一个可以世袭的侯爵的功劳。

    即便这几个月对滇国的讨伐以及后续的平叛战争中,汉军斩首近六万,俘虏男丁超过二十万,也同样无济于事。

    这不仅仅是因为分功劳的人太多,主要是僰人太菜了,装备简陋,个人战力差劲,军阵战法一窍不通,即便是那些归化了越人戍卒,也能够以一当五,因此凭借着几万颗僰人的首级并不足以获得封侯。

    而且,他们实在是丢不起这人……

    不过最重要的,还是负责审批呈报的萧何那一关通不过……

    所以,最有效最直接的办法,就是刻意讨好刘盈,期待着某一天时局大变,然后恩出于上的直接授予爵位!

    虽然他们中九成的人都可以直接继承自家老爹的爵位和食邑。

    可是做二代目,哪有做一代目来的风光!

    但问题的关键是,作为养尊处优的一代人,他们在刘盈的带领以及家中老兵的帮忙下欺负欺负僰人还行,真让他们独自领兵作战,只怕分分钟丧师辱国,抄家灭族……

    因此,让在场的很多人都痛心疾首的是,自家老娘不给力,没有给他们生个红颜祸水、倾国倾城级别的漂亮姐姐妹妹,否则摸黑往刘盈的房间里一扔,第二天清晨就什么都有了……

    嗯,他们不乏嫡亲的姐妹,但人贵有自知之明,不是所有人都是燕王,和皇帝从小穿一条裤子长大,哪怕女儿长得不漂亮,也敢放出风去预定了太子妃的位置……

    只不过在一片歌功颂德之中,刘盈虽然面带笑意,但诸如张不疑这样和他一起长大,很是熟悉他的人知道,此刻的刘盈早就已经魂飞天外,思维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所以他看了看那些搜肠刮肚,绞尽脑汁想出溢美之词,变着花样拍马屁的人,只是心中长叹,露出微不可见的鄙视笑容。

    毕竟他尚了公主,是个吃软饭的小白脸,和那些人走的不是一条路……

    至于刘盈的心不在焉,其实也很简单。

    今天举办的不仅是犒军宴、迎新宴,还是鸿门宴!

    民间每到这时候都会杀年猪,将家里养了差不多一年,胖乎乎肉墩墩的猪杀了吃肉,过个肥年。

    而现在那些坐在幕府之中,胡吃海塞,不时用贪婪猥琐的眼神注视着翩翩起舞,引吭高歌的舞姬歌姬的僰人首领,又何尝不是一头头养的膘肥体壮的大肥猪呢?

    毕竟在之前的平叛中,汉军得到奴隶、金银玉石、山谷中平整的土地,而协助汉军杀戮同族的僰人部族获得了女人、粮食布匹盐巴、以及山上的猎场和伐木场!

    双赢。

    但刘盈的理念是,双赢,就是自己赢两次。

    所以,今天就是让他们连本带利的将一切都吐出来的时刻!

    嗯,才不是卖假贝壳被人戳穿,以至于血本无归的恼羞成怒……

    至于刘盈的底气,在于从蜀郡而来的第一批四万户移民已经散了出去,而后续的第二批十万户移民,也已经分别从三个方向进入了滇国的境内!

    这些移民大多都是拖家带口而来,可以完美衔接僰人那些失去了照料而短暂变得荒芜的农田!

    因此,腾笼换鸟的时机就刚刚好!

    于是刘盈放下自己买的薄如蝉翼的瓷盏,噼手拿过张不疑自掏腰包买的一个酒杯,啪的一声摔碎。

    “刀斧手何在?”

    注1:这句诗据说是出自明朝崇祯年间的内阁大臣杨嗣昌之口,原文如下:

    不做安安饿殍,效尤奋臂螳螂。往来楚蜀肆猖狂,弄兵潢池无状。云屯雨骤师集,蛇豕奔突奚藏?许尔军民绑来降,爵赏酬功上上。

    不过缺少足够的记载,很可能是假的。

    但其实这句诗反应的是明朝的主流思想,官方是这样宣传,也是这么做的。

    毕竟老朱就是不甘心做‘安安饿殍’,才选择做了‘奋臂螳螂’。

    然后螳螂化龙,孤道称寡。

    于是害怕别人效法自己,才会特意宣传这些愚民的东西,厚着脸皮自欺欺人……

    一来二去,一百多年后的士绅大臣们奉为圭臬。

    你们这些饥民不去饿死要起来造反让我们很为难啊……

    遭受不公为什么不报官呢……

    属实是脸都不要了!

    (嗯,我明黑的属性好像暴露了……

第一百七十二章 刘盈:时代在召唤!

    “刀斧手何在?”

    刘盈很装逼的吼了一嗓子,幕府之中顿时鸦雀无声,数百双眼睛齐刷刷的看了过来。

    震惊、疑惑、迷茫,尽皆有之。

    当然了,汉人是震惊和疑惑,那些僰人首领则是迷茫。

    毕竟语言不通……

    而张不疑则是一脸肉疼的表情,刘盈摔得那个杯子,是他在番禺花了两枚马蹄金买到的上品,是豫章郡德兴县(景德镇)今年烧制的最新款,出口特供!

    一套八个,如今残缺不全啦!

    于是他看向刘盈的眼神,就和从屏风后涌入的甲士一样杀气腾腾。

    刘盈一挥手,那些手中抓着鸡腿、羊排的僰人首领尽数被按倒在地上,脸上的茫然变成了惊恐。

    一下秒钟,被按在地上的僰人首领用僰人的语言大声嚷嚷,嘎嘎嘎嘎如同进了鸭子窝。

    嗯,正经的那种。

    张不疑从席位上坐起,按照预先排练好的台词,义正辞严的说道:

    “夷狄禽兽也,畏威而不怀德!”

    “今我以诚相待,然彼之蛮夷不思报效天恩,暗暗调集军队,意图对我汉军发动攻击!”

    “此真是可忍也,孰不可忍也!”

    “幸赖皇帝陛下天威浩荡,殿下无意间得知僰人阴谋,故此有了今日之举!”

    “今逆首被擒,附逆者仍逍遥法外,阴谋对抗我大汉朝廷,对此悖逆之人,绝不可姑息纵容,养虎为患!”

    “现传太子教令,全军停止飨宴,立刻开拔,进剿滇池东岸之僰人营寨,诛灭贼酋,荡平不臣!”

    “只是上天有好生之德,诸将需勒令士卒,降者免死,不可多造杀戮!”

    张不疑说完,高高举起一柄造型奇特的大钺,面容肃正,女里女气的脸上也多出了几分不怒自威。

    这就是假黄钺中的‘黄钺’,掌生杀予夺之权,对‘比二千石’以下官员可先斩后奏!

    幕府内,众人无不肃然起身,抱拳行礼,虽然不齐整,但却声音洪亮:

    “谨遵太子教令!”

    说完,他们相视一笑,鱼贯而出。

    所谓的僰人作乱,骗骗小孩子和长安城的那帮老家伙还行,又岂能瞒得过他们?

    谁不知道此刻那些据说是要阴谋攻击汉军的僰人,其实是受到了邀请,来此地共度佳节之人!

    欢欢喜喜而来,又岂会造反?

    但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僰人有没有造反的能力?

    有。

    那就行了。

    即时诛灭就是他们唯一的下场。

    因此鱼贯而出的汉军将领相视一笑就可以理解了。

    毕竟,谁又会嫌弃自己的功劳小呢?

    片刻之后,还留在幕府之中,除了那些趴在地上,至今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僰人首领外,就只有面带冷笑,一杯又一杯喝着闷酒的蒯彻。

    于是刘盈看着他,面带微笑:“如此,滇地可享太平?”

    蒯彻昂起头,虽然满脸醉意,但双眼之中却是清亮如镜:

    “僰人不过百万,男丁最多三四十万,殿下杀了六万,抓了二十万,如今滇池之畔,僰人能战之精壮已经不足四万,既无战心,又无战力,猝然临之,岂有生路?”

    “精壮不再,仅凭老弱妇孺,如何可抵蜀人移民?”

    “今日之后,滇地安享太平,只是这太平之下,却是铺满了僰人之白骨!”

    刘盈笑着说道:“灭国之战,族群之争,本就是你死我活,弱肉强食,此时心存怜悯,岂不可笑?”

    “孤在长安之时,太傅曾讲过炎黄二帝大战蚩尤的往事。”

    “黄帝斩蚩尤,灭九黎,何曾有过半分犹豫,丁点怜悯?杀戮之重,恐怕甚于今日之状,但可曾有丝毫损伤黄帝五帝之首,人文初祖之名?”

    “须知吾之英雄,彼之贼寇……要怪,就怪他们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罢了!”

    蒯彻轻轻摇头,却并不打算再多说什么。

    毕竟大家都是成年人了,三观已经固定,如果没有遭遇太大的波折,仅凭借三言两语,无法改变一个人的认知。

    他只是向刘盈拱手行礼,继续一杯一杯的喝着酒。

    可能只有把自己灌醉,才能听不见这杀戮之声,才能闻不到那血腥之气吧……

    刘盈也不多说,看了看张不疑,示意他把刘邦赐给自己的黄钺收好,然后快步向幕府外走去。

    此战为最后一战,只要能够尽数诛灭僰人最后的精壮,才能够在滇地形成以蜀人移民为主,僰人奴隶,主要是女性奴隶为辅的格局,之后才是慢慢教化。

    如果不能一劳永逸的解决僰人的问题,让他们藏进深山老林里,则会遗祸无穷。

    毕竟西南的山势不同北方,多以喀斯特地貌为主,很多时候会形成很不讲道理的天险。

    任你用兵如神,挥师百万,真打起来只有最前面的十几个,或者两三个人可以和敌人交战,剩下的只有摇旗呐喊的份……

    名将的谋略,无敌的军队,在这天地之威面前,在这鬼斧神工般的杰作面前,只能铩羽而归,任由那些衣着破破烂烂如同叫花子,文明还处在愚昧无知状态的蛮夷在山中逍遥。

    然后,时不时下山到文明地区劫掠一番,满载而归……

    毕竟,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

    嗯,隔壁阿富汗就是这样,地方贫穷且陡峭,所以总是攒一波人口,然后下山到阿三那里抢一把,如果被打跑了,就回来继续蹲着,如果打赢了阿三,就留下来当刹帝利。

    ……………………………………

    滇池东岸,当这些受邀而来的僰人精壮狂呼酣醉的时候,攻击开始了。

    轰!轰!轰!

    最先发动攻击的,依旧是被誉为战争之神的火炮。

    因僰人的营地杂乱无章,且大多聚在一起,因此四磅炮只需要随便调整一下角度,就足以造成恐怖的杀伤效果。

    尤其是刘盈从关中带来了大量的榴霰弹。

    之前攻城的时候没有用上,城墙一破城里的滇国王族即刻投降,所以这种擅长针对人海战术的大杀器就一直留到了现在。

    如今所有人都知道这是最后一战了,因此毫不吝啬,浓烟滚滚中,一枚枚榴霰弹就像扔玉米棒子一样被扔到了僰人的营垒中。

    轰!轰!轰!

    凌空炸开的榴霰弹如同在僰人头上下了一场铁雨,成百上千的僰人还没有反应过来,当即浑身是血的躺在地上,因剧痛和失血句偻着身子,浑身战栗,好似濒死的野兽般发出凄厉的嚎叫。

    然而,战争之神从不怜悯任何人。

    在僰人如没头苍蝇般到处乱转的时候,汉军的炮兵完成装填,开始了第二轮的发射。

    爆炸声此起彼伏,僰人所在的湖畔草原上泥泞不堪,汩汩流淌的鲜血将整片草原染成了红色!

    而后,汉军步兵列阵开始前进。

    因为要贴身肉搏,所以火枪兵除了携带燧发枪之外,还背着一块盾牌,腰间悬着一把环首刀。

    刺刀工艺很复杂,再加上刘盈考虑到世界范围内的敌人还都处于冷兵器时代,因此耗费大量成本给步兵装备刺刀,不如在军阵之中混编一些长枪兵来得实惠!

    毕竟步兵长枪普遍在三米以上,而燧发枪加刺刀的长度充其量不超过两米,以短击长,无疑是在送人头……

    当步兵行进百米,火炮射击三轮之后,僰人再也无法克制心中的恐惧,拔腿就跑。

    虽然他们并不知道汉军为什么会攻击他们,但跑就行了,只要能够跑赢别人,跑进山里,他们就是安全的!

    只可惜滇池周围皆是平原,两条腿无论如何也跑不过四条腿。

    隆隆作响的马蹄声中,汉军骑兵换装轻甲,战马也只穿了一层罩衣,狂飙突进而来。

    耀耀阳光下,微微弯曲的雁翎刀寒光闪闪,让人不寒而栗。

    很快,骑兵追上了跑得最快的那些僰人,锋锐无比的马刀,借助着战马奔跑的力量,只是轻轻一拖,顿时在面前目标的背后划出一条恐怖的伤口,深可见骨,鲜血喷涌!

    但更多的僰人却并不是死在马刀之下,而是被雄壮无比的战马撞倒,然后被碗口大小的铁蹄重重踩踏,骨断筋折,肠穿肚烂!

    不知道是谁带的头,逃散中的僰人纷纷掉头向后跑去。

    作为自小在山里长大,没怎么见过马的人,他们宁愿和那些身披重甲的汉军搏斗,也不愿意面对着这种往来如风的怪物!

    至于泅渡逃生,则是完全不可能的事情。

    毕竟滇池在后世人类野蛮扩张的年代,也是个平均水深五米,占地三百多平方公里的大泽!

    贸然入水,死得更快!

    但面对着那些身披重甲的汉军步兵,僰人和之前他们那些同族一样,发现凭借自己手中的兵器,并不足以破开对方的盔甲!

    但对方的武器,却能轻松割破他们身上的皮裘竹甲,深深刺入他们的胸膛!

    于是,当一声声不太标准的‘跪下免死’的声音响起时,早就肝胆俱裂的僰人顿时扔下手中兵器,跪在地上行起了高卢人的最高礼节。

    山丘之上,刘盈收回手中的望远镜,看着站在他身后的张不疑,说了一句让对方觉得没头没脑的话。

    “古典时代已经上千年了,也到了该终结的时候。”

    “接下来,是殖民时代!”

    (本卷完。)

卷尾感言及新年求月票、求推荐……

    写在最后的话。

    《复旧疆》已经完结,虽然没有河西走廊、青海、疆、藏,但在西汉开国十余年这个时期,这些地方本来也称不上旧疆。

    至于夜郎,那里本就被秦人统治过,自然算是旧疆。

    而滇国,则是楚人统治的国家。

    众所周知,刘邦是个精神楚国人,且攻打项羽的时候,是打着为楚义帝熊心复仇的旗号。

    因此细论起来,汉国继承的法理其实并不是来自秦国,而是楚国,毕竟项羽只是西楚霸王,天下的诸侯在名义上算是义帝熊心的臣子。

    自然而然的,由楚人统治的滇国,算是楚人的旧疆,也是汉人的疆土。

    下一卷的名字叫做《囊四海》,顾名思义,自然是太平海(洋)、大西海(洋)、印度海(洋)和北冰海(洋)……

    笑。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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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40631/ 第一时间欣赏天命唯汉最新章节! 作者:曹吉利所写的《天命唯汉》为转载作品,天命唯汉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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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命唯汉介绍:
公元前206年,一个王朝建立。
汉。
操生杀之柄,制海内之命。
这是神开辟人为王的年代,这是贵族为平民打工的年代!
我们的故事,从‘妈保男’刘盈开始。天命唯汉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天命唯汉,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天命唯汉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