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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典音乐之王[重生]全文阅读

作者:莫晨欢     古典音乐之王[重生]txt下载     古典音乐之王[重生]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六十五章

        维也纳爱乐乐团作为这座城市最为知名的交响乐团,其总部直接坐落在音乐之友协会大楼内,与美丽的金色|大厅比邻。

    这支庞大的乐团一共拥有上百名成员,在其内部设立了乐团成员委员会,最重要的大事件都由乐团所有成员投票决定,公平民主。

    和维交的副首席招募会不同的是,维爱对这次的招募会相当重视:普通的报名一概不予接受,必须得有相关音乐人士的推荐信,才可经过审核、获得报名资格。

    因为维爱内部的所有人都知道,这一次……他们选的是首席。

    一个乐团的首席,可以说是除了指挥以外最重要的人物。甚至可以说,从某种程度上,维爱首席小提琴手的地位并不比多伦萨先生差多少。因为小提琴首席只有一个,可是指挥却有三个,而多伦萨大师只是首席指挥而已。

    面对这样重大的事件,维爱的成员们不得不重视。

    所以当戚暮提着自己的琴盒来到音乐之友协会大楼下的时候,除了将这座古典式大楼堵得水泄不通的媒体记者外,只有五六个前来报名选拔的小提琴家。

    无数的记者卡擦卡擦地拍着照片,见到一个招聘者就将其拦下,等到对方被问的头昏脑胀后,才放其离开。

    戚暮看了看那拥堵成圈的记者大部队,唇角微勾。他深吸了一口气,再向前走去。走了没几步,便被一个眼尖的记者看到:“啊!你拿着小提琴?!你也是今天来应聘维爱副首席的吗?!”

    只见青年俊秀漂亮的面容上露出一抹镇定的笑容,他微微摇首:“我是维爱的第二小提琴组成员塞文。”一口流利的德语好听优雅,神情冷静淡定。

    记者们闻言纷纷点头:维爱上百个成员,他们也不可能把每个人都认出来。

    于是,记者们一个个地给戚暮让出了一条道路来,等到他步态悠闲地走进了大门后,一个记者突然惊呼:“诶我想起来了!这不是那个……那个什么戚暮嘛!我之前在巴黎采访过他啊,该死的他难道也是来应聘维爱副首席的?!”

    话音刚落,记者群里立刻响起了一阵哀嚎,而当事人则早已微笑满面地进入了维爱总部,在工作人员的带领下进了休息室准备。

    维爱的招募会确实组织得足够正式,每个招聘者都有自己单独的准备室,以防出现什么意外。

    等到戚暮将小提琴从琴盒里拿出来、擦拭了一会儿松香后,一个看上去一板一眼的男工作人员便拿了一个抽签盒进了休息室。

    戚暮随意地抽选了一下试题,他低头一看,白纸上正用五号字写着一段简单的曲目名。

    那工作人员看了戚暮抽取的曲目后,严肃地说道:“先生,您是第三位表演者,请您准备好这首曲子,在第二位演奏者表演的时候,我会来休息室叫您。”

    戚暮微笑着颔首,轻声道:“好,谢谢你,罗曼,叫我小七就好。”

    罗曼倏地一愣,接着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脖子上挂着的工作牌,然后对戚暮笑了笑。这一笑后,便再也没有了刚才刻板肃穆的模样,十分友善。

    随着罗曼的离去,硕大安静的准备室里倏地又只剩下了戚暮一人。他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上的纸条,无奈地自言自语道:“如果是这首曲子的话……那准不准备,好像差距也不是很大?”

    戚暮在过去五天里准备了十几首贝多芬的曲子,但是他却从未想到,自己的运气居然会这么好,抽中了这么一首家喻户晓的曲子。

    如果他连这首曲子都练不熟,那么不用说是让多伦萨先生感到失望了,恐怕就连德兰那个小家伙都得嘲笑他了。

    嗯……还是运气太好了。

    不过多久,轻快悠扬的旋律在准备室里回荡起来。良好的隔音设施让这动人的小提琴声无法传到隔壁的准备室去,但是站在门口的罗曼却是稍稍愣了一愣,接着赞赏地点点头。

    等到戚暮正式地登上表演舞台的时候,他向台下鞠了一躬,再抬首的时候便赫然发现,坐在最前排的五个评委,竟然各个都是自己的老熟人。

    坐在正中央的是维爱的首席指挥多伦萨先生,这位脾气温和的指挥大师见到戚暮,向他淡笑着点头。

    坐在多伦萨大师两侧的是维爱的另外两名指挥:第二指挥科林·莫托尔,以及第三指挥纳扎特洛夫斯基。而在五人最左侧的,是乐团目前的暂任首席安东尼先生,最右侧的则是维爱的经纪人塔克曼先生。

    这五个人,代表了维爱的最高阶层,同时也代表着整个维爱乐团委员会。

    最重要的是,戚暮记得……他上辈子似乎与这五个人都相处得不错?

    那么对于今天的这场招募会来说,确实是一件好事,因为他相信他接下来演奏的这首曲子会让这五个人都更加愉悦。

    有礼貌地鞠了一躬后,戚暮笑着说道:“多伦萨先生、莫托尔先生、纳扎特先生、安东尼先生,以及塔克曼先生,我是戚暮,今天要演奏的曲子是贝多芬的《d大调小提琴协奏曲》第三乐章。”

    简洁直接的开场白,没有一句多余累赘的废话,青年非常干练的模样让乐团经纪人稍稍多看了他几眼:这个孩子就是多伦萨说的那个?嗯,和前两个一上场就开始介绍自己过去功绩的人相比,确实不错。

    于是塔克曼先生点头道:“好,戚暮,我们刚才连续听了两首铿锵悲沉的曲子,你正好让气氛活跃欢快一些吧。”

    戚暮微笑着颔首,嘴角上扬几分。

    前两首都是悲沉的曲子?看样子,今天他的运气确实是好过头了啊。

    没有再多说一句废话,在多伦萨先生的“开始演奏吧”之后,戚暮便动作熟练地抬起了琴弓,直接畅快地拉响了第一个音。

    当第一个愉快轻跃的声音奏响后,整个演奏厅里如春花骤放,芳草初生,春天般醉人沁鼻的泥土气息瞬间传遍了全场,带着贝多芬难得的轻松快乐。

    这首《d大调小提琴协奏曲》是贝多芬一生中唯一的一部小提琴协奏曲,与柴可夫斯基、勃拉姆斯的《d大调小提琴协奏曲》,以及门德尔松的《e小调协奏曲》齐名,合称为世界四大小提琴协奏曲,并且是当之无愧的四大小提琴协奏曲之首,又称——

    世界小提琴协奏曲之王。

    多伦萨先生曾经说过,他并不喜欢贝多芬的《献给爱丽丝》,因为在他的感知中,即使这首曲子尽力地想用最唯美委婉的曲调来表现内心的憧憬与爱意,终究夹杂着属于贝多芬的顽拗固执。

    但是,这首《d大调》是个例外!

    能称得上是王者的音乐,全世界寥寥无几。它们无一不是经过了几百年的考验,由千百位名垂青史的音乐大师演奏、指挥,最终获得所有人的认可与赞扬。

    贝多芬是悲怆愤懑的,但是《d大调》却是欢乐热烈的。

    它仿佛就是一团炽热的火焰,将天底下最美好的感情都浓缩于这小小的四根琴弦之间,每一个音都仿若天使降临,那是神才会拥有的神音!

    而现在,这首第三乐章在青年精湛巧妙的演奏下,更是让维爱的第二指挥莫托尔先生频频侧目。

    如果说多伦萨先生是最喜欢贝多芬的话,那么莫托尔先生最喜欢的便是莫扎特。在莫托尔先生的心中,贝多芬实在是一个过于想要表现自己情绪的音乐家,他的音乐里总是带着浓烈的悲意沉闷,让人心情低沉。

    当然,莫托尔先生没有听过《d大调》?

    那是不可能的。

    但是他却从未听过有人能将这首《d大调》演奏出如此勃勃的生机!

    只见青年修长削瘦的手指在四根琴弦上来回地按动着,每一根琴弦都反复地表达出重复的主题,每一个音符都仿佛是跳跃着从舞台上倾泻而下。

    旋律轻快,阳光明朗,照耀在青年的身上,映射出只有年轻人才有的生机与活力。

    贝多芬的悲痛,是世界人都能理解的。但是贝多芬的愉快,却很少有人能够明白。

    这位音乐巨匠出身贫寒,父母在他最需要的时候逝去,给与了他沉重的打击。爱情道路上的屡屡挫折,使得这位伟大的音乐大师一生未娶,而病魔更是袭击了晚年的贝多芬,令其最终在痛苦中而去。

    贝多芬离去的时候,维也纳所有的学校集体停课,近两万人参与了这位大师的葬礼,一路送着他长眠于大地。在他的墓碑上,刻着奥地利诗人格利尔巴采为其作下的题词——

    『当你站在他的灵柩跟前的时候,笼罩你的并不是志颓气丧,而是一种崇高的感情;我们只有对他这样一个人才可以说:他完成了伟大的事业。』

    这就是贝多芬,一个曾经被兰斯大师评价为与戚暮曾经相似、而如今又完全不同的人。

    此时此刻,如果让兰斯大师再次听一曲属于戚暮的《d大调》,他一定不敢相信,这个年纪轻轻的孩子竟然能体会到那样的轻松愉快——

    那是一种解脱于悲伤痛楚之后的愉悦。

    没有见过最深浓的黑暗,又怎么会理解最灿烂的光明?

    戚暮双眸微垂,一个翻手,便是一个漂亮的长泛音。再是一个流畅的四弦交换,三个音阶的曲调刷的流淌而出!

    坐在台下的莫托尔先生渐渐地捏紧了拳头,他怔愣地抬首看着舞台那个清俊漂亮的青年。他明明刚刚还听到了幼兽悲鸣般的低泣,为何如今……

    又能欣喜激动成这番模样?

    难道说,他一直都误会了贝多芬了?

    这首《d大调》从来不是一首单纯地表现快乐的曲子,它是将最内涵深刻的情绪都隐藏在了欢笑背后,将属于贝多芬难得的积极快乐都放于听众的耳边?!

    那这是一种何等的包容啊!

    安静的演奏厅里,激烈轻快的小提琴曲已经进入了高|潮,每一个音符都震颤着从音孔中跳出,每一个高难度的连音都轻松地从琴弓下响起,音律美妙,节奏明朗。

    直到——

    声音陡转直下!

    这时候,连台下

第一百六十六章

        戚暮还在华夏的时候,曾经听郑未乔说着这样一个笑话:得到百万人的喜欢,你是偶像巨星;得到千万人的喜爱,你是领袖人物;得到上亿人的喜爱……哦!原来你是人民币!

    虽然这只是一个随口的段子而已,但是却也说明了一个道理——

    世界上没有任何人会得到所有人的喜欢。

    就算是好脾气如多伦萨先生,都有扎耶夫在背后欺瞒背叛,更何况是其他人?

    全球喜欢小提琴之王帕格尼尼的乐迷很多,甚至有人爱之将其奉为一生追逐的传说。当然,也有很多人厌恶这位大师,认为他空有绚丽华美的技巧,但是琴声却缺乏感情。

    这自然是无稽之谈,毕竟几百年前的音乐不会有任何手段流传保存下来,只有那些听众们的笔记、乐评记录着这位小提琴大师的传奇。

    小提琴的难关,一共分为两个部分,第一个是技巧、第二个便是感情。

    贝多芬的《d大调小提琴协奏曲》是一首富有充沛感情的曲子,甚至是连丝毫不懂音乐的人,都能从乐曲中体会到一种浮现于琴弦上的快乐与满足,乃至于有很多人都认为——

    『听了这首曲子,再糟糕的心情也一下子愉悦起来』。

    但是这首《d大调》确实不能算是一首多么高难度的曲子,在专业小提琴家的手中,这只能算是中等难度,并无太多复杂的技巧。

    有了感情便已足够体现这首曲子的美好,还需要其他吗?

    锦上添花说得容易,做起来却难,多少年来也确实有人改编过这首曲子,但是却很少有让人觉得惊叹的,只能说的与原曲相差无几,没有太大改进。

    改编一首曲子需要的除了改编者对这首曲子的了解与认知外,还需要改编者拥有非常卓越的耳力与音乐水平。因此,通常能够改编一首曲子的人,都是某方面的音乐大师,比如卓越的钢琴家、小提琴家、大提琴家等。

    当然,在一支乐团里,通常都是由指挥和首席小提琴手担任这个工作,比如戚暮曾经演奏的那两首改编《圣母颂》和《蓝色多瑙河》,就是由他和华尔斯先生一起讨论、改编出来的。

    而如今这首《d大调》,却已然不可能再有他人的参与。

    舞台下,多伦萨先生的腰板挺得笔直,身子稍稍前倾,目光认真专注地盯着舞台上那个低眸演奏的青年,他将全部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了自己的耳朵上,不放过任何一个细小的音律。

    但是现在青年演奏的速度实在太快,因此连多伦萨先生都是在听到第二小段的时候,才猛然惊醒,低声喊道:“第二乐章的小广板?!”

    一旁的莫托尔四人纷纷怔住。

    一首音乐的要素一共分为9个方面,包括有节奏、曲调、和声、力度等等。

    而对于节奏来说,它的另外一个要素即为速度。在创作一首曲子的时候,乐曲家们经常会在乐谱上标注符号,告诉演奏者该以什么样的速度来演奏曲子,通常而言这种符号都是意大利文,从最慢的广板、慢板、柔板……一直到中板、快板、急板。

    而比广板稍微快一点的速度,便称为小广板——

    『。』

    贝多芬的《d大调》一共有三个乐章,第一乐章是不太快的快板,第三乐章是一段快板,而第二乐章则是一段小广板。

    这第二乐章是全曲中最富有贝多芬意味的抒情曲目,由单簧管和小提琴为主音律合奏,表现出温缓流畅的音律,让人心神放松。

    而如今,戚暮演奏的这段旋律实在不能称为是小广板,不,它甚至已经超过了快板的速度,而真正成为了一段急板!

    恐怕在场也只有多伦萨大师能在十几秒内反应出这加快了数倍的曲子到底是什么,因为在场所有人都发现,当第二乐章加快成了急板后,它竟然有着超乎想象的急促与热烈!

    只听那激昂极速的旋律,正从小小的音孔中传出。青年修长的手指已然成了虚影,快速地在琴弦上前后移动着。而他的右手正执着琴弓,以更加急促的速度在跳弓!

    五个音……不!

    是十个音、十几个音同时在一个拉弓上跳跃出来!

    单纯地按照乐曲的速度加快节奏,这并不是优秀的改编,因为有的时候这段旋律并不适合以这样的速度演奏,有的时候这段旋律需要添加几个音符、或者省略几个音符。

    于是此时此刻,这首第二乐章的音乐已经与原版有了细微的差别,但是如果仔细听听,还依旧重复着贝多芬的主旋律,但是比第三乐章更加热烈欢快的曲调,却让人忍不住地心情激动,仿佛看到了那逐渐升起的旭日!

    比高|潮还要高|潮!

    明明是在第三乐章原本的高|潮部分突然中断,但是现在衔接上去的曲调却丝毫不让人感到别扭差异,反而天衣无缝地让人开始怀疑:难道……贝多芬一开始就做了这样一个小游戏,想看看有没有后人能将其意图发掘出来?

    听着这样高昂欢乐的音乐,多伦萨先生紧皱着的眉毛慢慢地舒展开来。他的目光仍旧焦灼在戚暮的身上,可是其中的困惑不解此时却已经被浓浓的赞赏给替代。

    不仅仅是多伦萨大师!

    莫托尔、纳扎特、安东尼、塔克曼……

    所有听到这儿的评委们,已经情不自禁地微笑起来。

    他们从来都相信,年龄不是考量一个优秀的音乐家的必要因素,远的比如莫扎特4岁就登台演出、舒伯特31岁前写出数百首经典名曲,近的比如奥斯顿·柏特莱姆9岁写下第一首练习曲、克多里14岁获得帕格尼尼小提琴大赛冠军。

    你说,上帝的心怎么就长得这么歪呢?

    这么一个实力出众、音感极佳的小提琴手,竟然还如此风度翩翩、俊秀斯文?!

    这心眼都偏出太阳系了吧!!!

    而舞台上的戚暮,自然不知道台下众人乱七八糟的心思,将这段第二乐章以极快的速度插|入音乐中演奏完毕后,他以一手极其漂亮的音阶,很快地将旋律带回到了原本的谱子里。

    等到一曲终了,连戚暮也微微喘了气,白皙饱满的额头上布满了细细的汗水。

    虽然他有这样的想法、并且之前在休息室里试验了一遍,但是当他再一次演出自己改编的曲目,戚暮仍旧是花了十二分的心思,用绝对音感保证了音律的和谐。

    等了几秒后,戚暮深吸一口气,再笑着看向舞台下的众人,他的视线刚与多伦萨先生对上,便听到一旁响起了一声高昂的“bravo”!

    戚暮诧异地转眼看去,只见维爱的第二指挥莫托尔先生此时正认真地看着自己,他站起了身子,不停地鼓掌。在他的带领下,其余四人也是笑着鼓起掌来,就连站在门口的两位工作人员(包括刻板严肃的罗曼),都非常赞赏地鼓着掌。

    如果不是情况不允许,恐怕连一声“安可”他们都要喊出口了。

    戚暮礼节十足地鞠躬致谢,多伦萨先生满意地看着这个青年,笑着说道:“既然你已经表演结束了,那么,现在我也就可以喊‘小七’了吧?”

    说着,多伦萨转首看看旁边的四位评委,只见后者纷纷点头,道:“已经表演结束了,就不用再避嫌了,多伦萨。”

    于是多伦萨大师接着说道:“小七,原本在你上场前,我可是被这些可恶的家伙挟持住了:他们不允许我和你多说一句话,他们竟然认为……我会偏袒你,给你提示?”

    看着多伦萨大师一脸无奈的模样,戚暮不由轻笑出声。

    只听一旁的纳扎特先生调侃道:“多伦萨,你可别不认账。前几天是谁拿着柏特莱姆和阿卡得的推荐信,在乐团成员大会上强力建议直接招了戚暮为副首席的?昨天最后一次开会的时候你还又说了一遍呢,别以为你又拿到了法勒和兰斯的推荐信就可以省略招募会这一关。”

    听了这话,多伦萨先生苦笑着摊摊手,对戚暮说道:“小七,你看,这些顽固的家伙可一点都不相信你的实力。我反复地和他们说,你在帕雷森剧院的音乐会上表现得有多么出色,连奥斯顿他们都可以证明呢!”

    戚暮可从未想过多伦萨先生竟然动过“省略招募会,直接招收他成为副首席”的心思,但是此时此刻,当他听到这件事的时候,也不由地心头一软,非常地感动。

    多伦萨先生确实听过戚暮的几次演出,也收到过阿卡得教授给他寄去的专辑,但是就算戚暮真的能够凭借自己的实力通过招募会,多伦萨先生在招募会前的这番行为也是足够冒险了。

    万一戚暮并不能胜任,那么简直是在砸艾伯克·多伦萨的招牌。

    一位指挥家连乐手的琴声都无法分辨好坏?

    那就可以收拾东西滚蛋了。

    对此,戚暮微笑着说道:“谢谢您,多伦萨先生,我相信您不会给我任何暗示的。”

    此时,莫托尔无奈地摊手:“明明我也往抽签盒里放了五首莫扎特的曲子,怎么现在上场的三个人抽到的都是贝多芬的?”

    乐团首席安东尼笑道:“运气呗,多伦萨先生的运气一向很好。”

    几人又说笑了一番后,多伦萨先生看向戚暮,认真地问道:“小七,你刚才的那首第三乐章真的是让我们很惊艳。现在我想问你一个问题,你为什么会选择这样改编这首曲子呢?我希望你能给我一个合理的答案,否则

第一百六十七章

        说到这句话的时候,多伦萨先生已经渐渐沉了脸色,端正肃穆地看着舞台上的青年。

    这位被公认脾气很好的指挥大师,很少会有这样郑重的时候,此时此刻他目光诚恳地看着戚暮,虽然没有再开口,但是却产生了一种他在等待着对方答案的感觉。

    听了多伦萨先生的话,另外四位评委也纷纷转首看向戚暮。他们也很好奇是什么给了这位年轻人灵感,让他作出了如此动人的旋律。

    只见戚暮镇定从容地点点头,微笑道:“多伦萨先生,其实这次在抽到这首《d大调》的时候,我真的很惊讶。想必这首曲子的知名程度已经不用我多说了,而事实上我也承认,我对这首曲子的每一个音符都已经铭记于心、滚瓜烂熟,就算您让我现场哼唱出来,都没有任何问题。”

    青年坦诚的话语让乐团首席安东尼轻松地笑了笑,只听戚暮继续道:“其实我在很久很久以前就在想……为什么在一段小广板之后,会是一段快板呢?这样的反差真的很大,让我在第一次练习的时候觉得非常奇怪。”

    戚暮说的很久,事实上,真的是太久之前的事情了。

    上辈子在他进入日内瓦音乐学院前,戚暮接触的比较多的是莫扎特、梅纽因、海菲茨等大师的曲子。那时候他也比较年轻,对太过深沉的感情还无法把握,等到后来进入学院后,他才更多地接触到了贝多芬的曲子,同时也接触到了这首《d大调小提琴协奏曲》。

    戚暮上辈子刚进入学院的时候,真觉得与同学相比,自己所差的东西太多。他差的不是天赋、也从来不是勤奋,而是那从小到大因为家世等原因带来的各种优势,于是他加倍努力地在一年间填补了这些差距,同时也在高强度的练琴中,对这首《d大调》产生了一些疑问。

    很多小提琴手第一次接触《d大调》的时候,都是一个乐章一个乐章的练习。而等到正式演奏的时候,大多数都会有乐团伴奏,也没有机会将三个乐章没有间断地连续演奏下来。

    但是戚暮上辈子可没有那么多悠闲的时间,因此他在第一次接触这首曲子的时候,就勤奋地连续练习了7个多小时,将完整的三个乐章全部理顺。

    因此,他也发现了——

    小广板之后瞬间接快板,真的是一件很突兀的事情啊!

    有乐团的伴奏还不感觉那么明显,但是没有了乐团伴奏后,真是突兀得让当时的他有些不理解起来。

    戚暮上辈子也研究这首曲子一段时间,但是却没有得到太多的想法。然而当他这辈子拥有了绝对的音感后,他却倏地察觉到,或许……改编一下这首曲子,会有更大的收获?

    一般而言,只有作曲家、指挥家才能将一首曲子改编得十分和谐,因为他们超强的耳力和对每个音符的掌控已经超出普通的音乐家的范畴。

    戚暮自然没有得到过这方面的训练,但是这并不妨碍他改编这首曲子——

    因为他拥有绝对音感。

    将自己的答案全部说出去后,评委席里也是稍稍惊了惊。

    首席安东尼又问了一遍“你确实是在今天才打算改编这首曲子的吗”,而等戚暮再次肯定地确认后,连第二指挥莫托尔都是长叹一声气,感慨道:“唉,在几十年的训练后,我的音感也已经可以勉强算是绝对音感了,但还是没办法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改编贝多芬的曲子啊……”

    第三指挥纳扎特则是调侃道:“你要是拥有天生的绝对音感,那不就成了奥斯顿·柏特莱姆了?”

    几人又说笑了一番后,多伦萨先生看向舞台上的戚暮,脸色依旧冷静郑重。但是慢慢的,他却缓缓笑开,然后颔首道:“小七,你的心思很细腻,对于这样细小的节奏问题都能注意这么仔细,真是让我很震惊。或许原版的交·响·乐《d大调》仍旧是贝多芬大师的更为出众,但是我个人认为,在小提琴独奏上,你的这首曲子更为热烈激昂。”

    顿了顿,多伦萨大师又笑着道:“小七,感谢你为我们带来了这首美妙的《d大调》,不知道你是否愿意在今天晚上,在这个美妙的新年之夜,和我一起共进一顿美好的晚餐,欢迎你到我的家中来作客哦!”

    戚暮闻言微微一愣,心中瞬间闪过一道灵光,等到他彻底反应过来的时候,他猛地意识到:多伦萨先生这是承认他了?!

    但是接下来,俊秀漂亮的青年却是微微摇首,微笑着说道:“谢谢您的邀请,多伦萨先生,但是我今天晚上要去兰斯大师的家中和他一起度过新年。”

    听了这话,多伦萨大师也没有再多说什么,他自己还有妻子孩子可以一起过年,而兰斯在维也纳却是孤身一人,这个孩子有去陪对方的心思,是好事。

    等到戚暮离开演奏厅的时候,他刚刚将演奏厅的大门带上,门还没关紧,便听到乐团经纪人塔克曼先生打趣地说道:“所以说……我们办了这么一场隆重的招募会,最后结果还是选戚暮作为副首席?嘿莫托尔,你别瞪我,难道你认为接下来会有人演奏出比刚才那首《d大调》还要出色的曲子吗?我可不信!这世界上哪儿来那么多天才,还都集中在咱们维爱的招募会上了?”

    戚暮刚走出一步,便听到乐团首席安东尼先生笑道:“不,塔克曼,其实今天的招募会也不算是白费,它还有一个好处,至少……它让我真正地看到了这个孩子的实力。我想,在我离开乐团以后,这个孩子一定会带着乐团成员,让维爱达到一个新的高度。”

    叹了一声气后,第三指挥纳扎特也是笑着感慨:“这真是一个人才涌现的时代啊!安东尼,我真是觉得我们早生了几十年。在现在这个时代里,有奥斯顿·柏特莱姆,有克多里·斯劳特,有珍妮·亚克里斯……还有戚暮。他们是多么的年轻,而我们已经慢慢老去!但是能见证他们的崛起,真是我这一生最幸福的事情。我相信,戚暮这个孩子一定可以成为下一个克多里!”

    听到这的时候,戚暮脚下的步子微微一顿,他诧异地转身看向纳扎特洛夫斯基先生。

    这位来自俄罗斯的指挥家竟然将他与闵琛、克多里,以及德累斯顿交响乐团的首席珍妮相提并论,这样的评价对于现在的戚暮来说,实在是太高了!

    但是下一秒,多伦萨先生的话却让戚暮彻底地怔住:“我亲爱的纳扎特,你竟然认为这个孩子只会成为下一个克多里吗?这个世界上或许会有第二个克多里,但是请你相信,我认为——”

    “世界上再也不会有第二个戚暮!”

    灿烂温和的阳光透过音乐之友协会大楼的落地大窗照射下来,为青年黑色的发色镀上一层金边。那双浅色的眸子慢慢地睁大,戚暮怔然地望着演奏厅里那位德高望重的指挥大师,却见后者似乎心有灵犀地往自己的方向微微一笑。

    下一刻,大门“卡擦”一声关上。

    但是多伦萨先生的声音却久久地在戚暮的耳边回响。

    这句话在很多年后,成为了维爱内部的一句

第一百六十八章

        2016年12月31日,维爱的副首席招募会正式落下帷幕。

    无数媒体记者蜂拥而上,将刚刚从音乐之友协会大楼里走出来的多伦萨先生等人堵了个水泄不通。

    各式各样的话筒全部挤到了这些维爱高层的面前,但是对此,多伦萨先生却一点脾气都没有,反而微笑着温和道:“今天的副首席招募会的最终结果,还需要等到乐团成员大会进行最后的确认,一旦有了最准确的名字,我一定会在第一时间通知大家。”

    一个心思灵活的记者忽然喊道:“如果只是做最后的确认的话……多伦萨大师,是否你们已经草拟了最后的副首席名录?”

    闻言,多伦萨先生淡定从容地摇摇头,笑道:“我觉得每一位应聘者的实力都很出众,我自己也很难抉择。等到明天的新年音乐会结束后,大概我能给你们一个答案。”

    说完这句话后,多伦萨先生几人便在维爱安保人员的帮助下,离开了音乐之友协会大楼。而戚暮则是戴上了一顶白色的棒球帽,镇定冷静地从记者群的一旁走过。

    有了个吸引火力的多伦萨先生,戚暮连伪装都仿佛是多余了。

    等戚暮来到兰斯大师的家中时,这位温文尔雅的大师已经准备好了丰盛的饭菜,让戚暮颇为惭愧,连连说应该等自己来帮对方的忙。

    见到青年愧疚的模样,兰斯大师微微笑开,然后道:“小七……我想,或许我们没有那么多时间来做晚餐的准备了。现在已经是下午4:32分了,你确定我们还有时间?”一边说着,兰斯大师一边打开了电视和音响。

    兰斯先生的家居一向复古简单,他的电视也是老款式的大肚子模样,应该已经有了十几二十年的年龄。但是兰斯大师却拥有两对非常优秀卓越的音响,戚暮曾经听过,当这音响奏起声音的时候,乐声简直如同在耳边轰鸣。

    戚暮与兰斯大师一起简单地用过晚餐后,便将餐盘暂时放在了保温箱里,等待看完音乐会再来品用。如今两人齐齐坐在电视机前,看着屏幕上恢宏雄伟的音乐厅里渐渐坐满了人,也渐渐地从嘈杂变为平静。

    当美丽漂亮的女主持人用流畅的德语、向观众们介绍这一场经典盛大的交响音乐会的时候,戚暮为兰斯大师倒了一杯黑咖啡,只听后者说道:“每年都坐在这里听这位女主持介绍同样的话,小七,什么时候我们也一起去现场听听吧?”

    戚暮闻言一愣,然后笑着颔首:“好的,兰斯先生,明年让老师、您和我,三个人一起去柏林听现场的音乐会吧。”

    柏林爱乐新年音乐会与维也纳新年音乐会不同,前者通常会在12月31日下午4时-5时举行,地点是柏林爱乐音乐厅,借由美妙动人的乐声来欢迎新的一年的到来。而后者则通常在第二年1月1日的早晨11时,在金色|大厅进行一场绝伦出彩的演出。

    而如今戚暮正坐在兰斯大师的家中,与对方一起观看柏爱的新年演出。

    乐团所有成员都陆续进场后,场下的鼓掌声从未停息,等到克多里也上场后,一个俊美挺拔的男人便从舞台的一侧走了出来,在环绕式的舞台中间,与克多里一起鞠躬致谢。

    这时,那位美丽的女主持的旁白声再次响起:“柏林爱乐乐团今年的新年音乐会仍旧由乐团首席指挥奥斯顿·冯·柏特莱姆先生主持,小提琴首席为克多里·斯劳特。今年的演出曲目是欣德米特的《第三交响舞曲》……”

    这些曲目名单,戚暮在很久以前就已经听某个男人和自己说过,如今再听一遍的时候,他却惊讶地发现:这个向来不按常理出牌的男人竟然要在新年音乐会的最后,用一首庄严肃穆的《悲怆交响曲》来结束演出!

    这让戚暮不由回忆起来,一年前当这个男人带领柏爱在华夏进行巡演的时候,最后竟然也是用了一首磅礴大气的《命运交响曲》作为结束,真是“别出心裁”啊!

    戚暮哭笑不得地说:“哪有人会在新年的时候演奏《悲怆》啊……”

    兰斯大师却是笑着摇首:“或许奥斯顿可以指挥出一首截然不同的《悲怆》?小七,让我们继续听下去吧。”

    戚暮轻轻颔首,不过多久,乐团便已经调好音准。

    等到闵琛和克多里对视一眼后,那指挥棒轻轻一扬,激烈昂然的乐声轰然奏鸣,让整个柏林爱乐音乐厅瞬间寂静下来,只听到激烈冲突的琴声紧张地拉起,让人不由自主地震撼!

    第一首是欣德米特的《第三交响舞曲》,接下来是德沃夏克的三首《斯拉夫舞曲》……

    柏林爱乐乐团的音色纯净炽烈,如同最干净的金属铮铮作响,没有一丝杂音。大号在轰鸣,小号在长吟,大提琴在呜咽,小提琴在高歌,每一个声音都恍若分成了无数的小片段,钻进在场的每一个观众耳中,进入电视机前的每一个听众心里。

    曾经有人这样评价过柏爱的音乐:『他们拥有金属一样纯正的音色,他们拥有最正统古典的调律,世界上没有人可以在交响乐的舞台上超越柏爱,正如同从无人敢否认贝多芬乃是最当之无愧的交响乐之王!』

    一首接着一首的交响乐从音响里流淌出来,宽敞的客厅里,除了音乐的声音外,再无别的动静。戚暮和兰斯大师一起欣赏着这美妙绝伦的音乐,直到听到一首与众不同的《悲怆交响曲》第三乐章。

    听到某个曲段时,戚暮倏地睁开双眼,惊诧地看向兰斯大师。只见后者也向他微微颔首,笑着回应。

    果不其然,就如同兰斯大师所说的一样,闵琛既然敢用柴可夫斯基《悲怆交响曲》作为最后的收尾之声,自然不可能将其指挥成天鹅之歌。

    等到这样一首悲伤却又充满希望的《悲怆》结束后,整个柏爱音乐厅里爆发出了热烈的掌声,而在电视机前,戚暮和兰斯大师也情不自禁地鼓掌起来。

    兰斯大师感慨地说道:“今年没有去现场听一听这次的音乐会,真是让人感到遗憾啊!小七,奥斯顿真是一个天才,我想在这以后的五十年,恐怕再也没有人敢改编《悲怆》了。”

    戚暮也是笑着颔首,他看了一眼电视上那个面容冷峻的男人,目光柔和:“兰斯大师,我也很喜欢这首《悲怆》,悲而不伤,痛却不绝望,真的是一首好曲子。”

    在夸奖一首优秀卓越的音乐作品时,戚暮从来都是发自肺腑的,不会因为这个指挥家、作曲家是自己的爱人,而产生一点偏颇。因此他此时此刻是真的很喜欢这首改编版《悲怆》,由衷地为闵琛而感到自豪。

    柏林新年音乐会结束后,戚暮帮着兰斯大师将保温箱里的饭菜又拿了出来。他将红酒缓缓倒入兰斯大师的高脚杯中,两人再继续这一场刚刚中断的晚餐。

    在餐桌上,兰斯大师关切地向戚暮询问了一些关于这次柏爱音乐会的事件,问问戚暮,闵琛在事前有没有与他说些什么。戚暮都一一回答后,兰斯大师感慨道:“奥斯顿总是能制造出惊喜,让人充满期待啊!”

    两人又笑着说了几句后,兰斯大师忽然问道:“对了小七,多伦萨有说让你什么时候去维爱报道吗?”

    闻言,戚暮手中切割牛排的动作倏地一顿,良久,他才淡笑着抬首看向兰斯先生,问道:“兰斯大师,您……怎么就知道我过了今天的维爱招募会呢?多伦萨先生在接受采访的时候可说,要等到乐团成员大会一致同意后,他才能决定啊。”

    却见这位白发苍苍的老人笑着摇首:“我今天下午在厨房里一直忙着这顿美味的晚餐,并没有听到多伦萨的采访。不过小七,我相信你的实力,难道……你没有通过吗?”

    面对着老人慈祥的笑容,戚暮没有丝毫隐瞒地将今天白天发生的事情一一说了出来。听到戚暮竟然将贝多芬的曲子进行了改编后,他惊讶地让戚暮赶紧演奏一遍。

    等听过戚暮的演奏后,兰斯大师感叹道:“小七,当初我曾经与你的老师说过,我认为你在技巧上已经超越了当年的我,只是在情感理解上稍逊一筹。但是我想,你这首贝多芬的《d大调》第三乐章,已经完完全全地超越了我,就算是你的老师再回到巅峰状态,恐怕也不能演奏出比这更热烈的第三乐章。”

    这样的夸赞让戚暮立即摇首道:“兰斯大师,我这只是一时涌现出了灵感。”

    兰斯先生却是摇头:“小七,灵感是天赋的一种,天赋也是实力。我相信当多伦萨听到你的这首第三乐章时,他一定非常高兴,难怪他激动地让你在明天维爱新年音乐会结束后,就立刻去总部报道了,他是真的很期待你的到来啊。”

    ……

    带着兰斯大师送的礼物和音乐专辑,戚暮拎着自己的琴盒离开了这座小楼。

    此时正是夜晚,天空上悬挂着一轮朦胧的清月。维也纳街道上人流稀少,几乎没有什么人会在这样的新年之夜在外逗留,甚至连一向拥挤的地铁里,都冷冷清清得坐了三两个人。

    当戚暮回到自己家中的时候,他难得地感受到了一丝孤独。

    华夏比维也纳快了7个小时,郑未乔、谭老他们早在几个小时前就向他道了“新年快乐”。而这间公寓是这么得大,让人不由自主地感觉自己太渺小了,让人感到无奈。

    将自己的小提琴放在琴房以后,戚暮并没有离开,反而是坐在了钢琴凳前,掀开了黑色的钢琴盖。他的手指轻轻地按动着这漂亮的黑白两键,声音虽然组不成旋律,但是施坦威纯正优越的音色,也让青年随手按动出来的声音显得非常优美。

    等到戚暮按倒第34个音的时候,他的手机忽然响起。

    戚暮立即接下了电话,只听

第一百六十九章

        闵琛刚开口的时候,电话里的声音还有些嘈杂,戚暮隐隐地还能听到丹尼尔的大笑声。等过了会儿,闵琛似乎走远了找了个僻静的地方,电话听孔里只能传来男人微弱的呼吸声,以及电流嘶嘶的声响。

    戚暮干脆没有再弹琴了,他低笑着问道:“庆祝会结束了?”

    闵琛轻轻点头:“嗯,马上我要和丹尼尔、克多里一起送其他人回家。今天是新年夜,他们要回家吃饭、团聚。”

    听了这话,戚暮一手撑在钢琴边缘上,一边好奇地问道:“柏爱的其他人都回去了……那你呢?我记得有听丹尼尔说过,你的父母就住在柏林,你也回去吗?”

    琴房里只开了一盏昏暗的壁灯,此刻从落地窗中投**屋的月光,都比这灯光明亮许多。戚暮只听闵琛轻轻地“嗯”了一声,道:“等把其他人送回去后,我也回家。”顿了顿,他道:“没有陪兰斯一起过新年倒计时?”

    “兰斯先生他从来不在11点之后睡觉,所以我就不打扰他了。对了,你猜猜我刚才在做什么?唔……允许你获得一个提示。”

    闵琛眉头一挑,用了提示机会:“你在哪儿?”

    浅色的眸子里闪过一抹笑意,戚暮淡定道:“我在琴房。”

    闵琛微微思索了一会儿,便道:“你不在练琴。”

    听到这句话,戚暮猛然一怔,他下意识地反问:“你为什么说我不在练琴?”

    “1秒钟,你就接了电话。我想……你肯定不在练琴。”

    被这个家伙发现了自己设置的陷阱,戚暮无可奈何地耸耸肩,避开这个话题:“好吧,那你猜猜,我到底在做什么?”

    电话那边经过了长久的冥思,就在戚暮以为对方不会回答的时候,他只听到男人语气肯定地分析道:“电话离你很近,这只有两种可能:第一,你正拿在手里;第二,你把它放在触手可及的地方。”

    闻言,戚暮诧异地笑道:“继续,闵·福尔摩斯·琛。”

    “琴房里没有其他东西,你也不喜欢玩手机。那么……”

    闵琛忽然拉长了声音,戚暮的好奇心也被吊了起来。他倒是有些不敢相信,这个男人真能猜中他刚才竟然在弹钢琴的事情。

    于是下一秒,只听闵琛斩钉截铁道:“刚才,你站在窗前,拿着手机,正想给我打电话。”顿了顿,他又肯定从容地补充道:“你想我了。”

    戚暮:“……脸呢?”

    闵琛:“……”

    和这个男人打电话,总是能让戚暮发现一个新天地,比如某人真是傲娇别扭极了,比如某人真是自恋到了一个境界。

    联想到这个脸厚自恋的家伙居然是刚刚那个在舞台上指挥出绝伦交响乐的指挥家,戚暮真感觉上帝是不是搞错了什么,把某些不该属于这家伙的天赋投错了对象。

    清亮如华的月光仿佛绸缎一般,将细腻的光辉洒在琴房锃亮的木地板上。戚暮拿着手机与某个凑不要脸的家伙继续聊着,等到对方需要送柏爱成员离开后,他才挂断了电话。

    不过几分钟,戚暮便收到了一条短信。

    闵琛:【早点睡,不要等着倒计时了,提前新年快乐,明年……一起过。】

    戚暮笑着回了一句:【新年快乐,明年一起过。】

    话虽如此,但是今天一整天发生的事情却让戚暮心绪激动,哪儿能那么容易地入睡。等他听到维也纳市中心的大钟重重地敲响了12下以后,整个城市里响起了一阵愉悦的欢呼声,甚至连在27层都能听到一清二楚。

    他忍不住地又发了条短信过去:【睡不着。你今天为什么不问我有没有通过维爱的招募会?】

    戚暮刚刚将手机放下,就在他等待着对方第二天早上看到短信再回复的时候,手机忽然嗡嗡地震了起来,戚暮诧异地拿起来一看。

    闵琛:【我相信你。快点睡吧,明天还要去维爱吧。】

    简单的一句“我相信你”,让戚暮躁动不平的心情一下子宁静下来。他看着那手机上简短的文字,仿佛能够看到在黑暗中,某个男人神情郑重地回复完短信的模样。

    青年唇角翘起,回了一句“晚安”后,便很快入了深睡。

    漆黑安静的卧室里,宽大平整的2米大床上,只有一个削瘦的青年单独地卧在一旁,平稳地进入了睡眠。虽然只有一个人,他却并未感到孤单,而是紧紧地拥住了另一侧的大抱枕,睡得极其香甜。

    当第二天戚暮拿着多伦萨先生的邀请函、现场听了一场维爱的新年音乐会后,他并没有像其他观众一样从大门离开,反而在工作人员地带领下进入了音乐之友协会大楼的后台,走入了某个熟悉而又陌生的大准备室。

    熟悉是因为这里是他临死前最后一次看到的地方,陌生是因为这里的人全部都充满着欢迎的笑意,各个躲在多伦萨先生的身后冲他露出笑脸,却又不敢越“雷池(多伦萨先生)”半步。

    刚刚结束了一场盛大隆重的音乐会,多伦萨大师甚至连身上的燕尾服都没有褪去,便直接站在后台迎接了戚暮。

    一见面,他便给了戚暮一个大大的拥抱,然后笑着说道:“小七,在这里见到你真好!从今天开始,我们就是一家人了。昨天下午进行乐团成员大会的时候,维爱的这些家伙都看了你在招募会上的视频,我们几乎是全票通过了你的招聘决议,并且我要代表这些害羞的小家伙们,欢迎你的到来!”

    一边说着,多伦萨先生又给了戚暮一个温暖的拥抱。但是他还没松开手,便听到一旁的安东尼先生咳嗽了两声,笑道:“多伦萨,我们什么时候需要你来代表了?小七来到我们的大家庭,是一件很高兴的事情,让我们一起来欢迎他的到来吧!”

    “就是,多伦萨先生,我可期待今天了呢!”

    “是啊是啊,小七,自从上次庆祝会上和你聊过天以后,我就一直觉得你是个可爱的孩子!”

    “小七,你能加入我们真好,我真的非常喜欢你的《精灵之舞》,而且昨天的那首《d大调》第三乐章也是非常非常出色!”

    ……

    原本按照多伦萨先生的想法,是他代替维爱全体成员给戚暮一个欢迎的拥抱,至此便算是迎接他进入了维爱的大家庭。谁知道在他的“坏示范”带领下,一个个“我们不需要你代表”的维爱成员们纷纷上前,每个人都要来一个欢迎的拥抱。

    戚暮哭笑不得地与这些可爱温和的成员们进行了拥抱,他再看向一旁的多伦萨先生,只见后者也是一脸无可奈何的模样。

    有一个脾气很好的指挥就是这样。

    这要是放在柏爱……

    你们还想抱小七?!

    早就被指挥冰冷刺骨的目光看了个透心凉了好不好!

    正式地与乐团成员见过面后,戚暮便跟在多伦萨先生和乐团经纪人塔克曼先生的身后,到维爱的会议室里拿到了自己的聘书。

    一般而言,正式的聘书时间都是一年到两年时间不等,根据乐手的具体实力而定。毕竟有的时候乐团速度发展太快,而乐手个人无法跟上乐团的节奏,那就只能被乐团无情地抛弃。

    为了追求最好的音乐,所有人只能不停地进步,不停地奋斗。

    原本戚暮以为自己拿到的应该是一年的聘书,毕竟他才刚刚加入这个乐团,甚至是一下子就得到了副首席的职位、几个月后还很有可能升为首席,这样谨慎重大的事情应该会让维爱高层做更多的考虑。

    但是戚暮没想到的是,那份聘书上手写的地方竟然赫然写着“18个月”的大字!

    不是两年,但更不是一年,而是18个月!

    这样一个中等的时间,一是考虑到了戚暮年纪尚浅,资历也不够,所以才没有给他两年的聘书;二是顾及到了这个孩子卓越的小提琴实力,以及有着无限可能的未来。

    这“18个月”的字迹,很明显便是由多伦萨先生亲手写下的。在合同的第一页上,左侧已经签下了“艾伯克·多伦萨”的名字,右边则留了一个空位,给戚暮自己签名。

    戚暮有些不敢相信地再多看了那字迹几眼,清挺的眉峰微微皱起,他为难地抬首看向满脸微笑的多伦萨大师,问道:“多伦萨先生,真的是……18个月吗?”

    要知道,柏爱现在的首席小提琴手克多里在当年刚与柏爱签约的时候,也不过是得到了1年的聘期,而且还是副首席的聘书!

    可是反观戚暮,他现在虽然名义上写的是副首席聘书,但是在底下却留了一行小字——

    『相关人员调动,需由乐团成员大会投票决定。』

    已经提醒到这个份上了,言下之意是很有可能在聘期内就让戚暮撤下副首席的职位,成为……首席!

    听着青年试探性的话语,多伦萨先生微微一笑:“小七,请你相信你的眼睛。这是我们乐团所有成员一致决定通过的期限,你可以再翻翻聘书的后面,还有四五张纸,上面是每个成员的亲笔签名。”

    闻言,戚暮赶紧地再向后翻了翻。果不其然,在详细协议之后,还附了几张纸,上面有乐团所有成员的签名。维爱是一个民主公正的乐团,这样重大的事情,自然是必须得到乐团成员的认可的。

    到这个时候,戚暮就是再不敢相信,都已经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认真郑重地看着身前的老者,渐渐的,唇角划开一抹好看的笑容:“多伦萨先生,谢谢您的信任,谢谢乐团成员们给我的信任。”

    “我一定会努力,不让大家失望的!”

    当天晚上,戚暮将这份厚厚的协议拿过去认真仔细地看了看,他将每一个字都看了过去,也更为这个乐团的包容与开放而心生感动。

    维爱给了他信任,他自然要还以付出!

    第二天,戚暮将签了自己名字的协议寄去了音乐之友协会大楼。

    等到三天的新年小假期一过,俊秀漂亮的青年站在宽敞的玄关,认真地理着自己的衣襟。他的目光里充满自信,清秀墨染的眉眼里都是对未来的期待,身姿挺拔,清俊逸朗,如画一般让人移不开视线。

    确认自己已经完全准备好以后,戚暮

第一百七十章

        作为世界上最顶尖的交响乐团、奥地利国宝级的存在,维爱聚集了全世界最优秀的古典音乐人才,并且以细腻温柔的音色、缠绵浪漫的旋律特点,俘获了数以千万的乐迷。

    当这支乐团在2017年初公布了它的副首席名字的时候,全奥地利、乃至是全世界的人都没想到,这支几百年的老牌乐团竟然会选择这样一个年轻“稚嫩”的新人,作为它的新任副首席。

    如果你想说,戚暮在此之前曾经在帕雷森剧院担任过半年的小提琴首席,或者说他在巴黎国立高等音乐学院的全院测评上以满分拿到了毕业成绩,那么这些乐迷们一点都不会在意。

    和维也纳爱乐乐团相比,这些荣誉只能说明这个年轻的小提琴家真的很优秀,但是并不代表他有资格一下子就成为了维爱的副首席,带领这个乐团继续走下去。

    甚至有维爱的资深乐迷已经隐隐察觉到了,恐怕以后这个年轻人在维爱的地位不会是副首席这么简单。因为目前的暂任首席安东尼先生已经年纪大了,或许不能在乐团待多久了。

    外界传的是风风雨雨,各大报刊杂志都对此事进行了深度的报道分析,有一些小道媒体甚至开始胡诌一些没有根据的事情,让这件事显得更加扑朔迷离。

    而这些,现在的戚暮却毫不关心。

    多伦萨先生担心戚暮毕竟是第一次来乐团,所以便派了自己的得力助手罗曼来帮助戚暮熟悉音乐之友协会大楼的环境,以及维爱相关训练、表演的场地。

    再次看到这位冷脸古板的大高个罗曼,戚暮俊秀的面容上露出一抹笑容,他伸出手,道:“好久不见了,罗曼。今天麻烦你要带我四处看看、了解了解环境,真是非常谢谢。”

    长得好看又十分有礼貌的青年,自然非常能抓住别人的好感。尤其在之前副首席招募会上的时候,罗曼就是专门带领戚暮进准备室的人员,因此此时他僵硬的神情也稍稍放松了一点,开始带领戚暮参观起来。

    一个白天的时间,戚暮将整座音乐之友协会大楼都逛了个遍,从它最古老的珍藏室,到大大小小的演奏厅,这座大楼简直就是一部古典音乐史,沉淀了厚重深沉的音乐气息。

    戚暮上辈子曾经在这座大楼里呆过两个月,那时候他只是为了熟悉维爱的节奏、并且完成合作排练忙,所以当时的他也只是经常在休息室、排练厅、演奏厅、餐厅等几个地方晃悠,很少会去其他地方。

    而今天这一次的参观,让戚暮真正地了解了这座气势恢宏的大楼,也更加期待其自己未来一年半的生活来。

    等到下午茶结束以后,罗曼便带着戚暮来到了维爱成员经常练习的排练厅。

    戚暮自己推开大门走了进去,还没有看清那些在舞台上排练的乐手,便听到了一曲悠扬舒缓的《小鸽子圆舞曲》。

    那音乐轻快动人,仿佛有一群布拉格广场的日光下散步的鸽子们,扑闪着翅膀,欢乐地跳起舞蹈。弦乐器的声音齐整典雅,而管乐器们则在端严中带了丝肃穆,乐团首席安东尼先生正引导着乐团合奏,等到一曲终了,他才发现了戚暮的到来。

    “哦,小七!你是已经参观好了吗?”

    戚暮此时转身看向那个尽忠职守地带领自己参观大楼的罗曼,只见后者正用手拉上门,然后轻轻向他点头。

    明白了对方想要功成身退的意思后,戚暮便笑着看向安东尼先生,笑道:“是的,安东尼先生,我已经将整座音乐之友协会大楼都参观结束了。对了,你们刚才是在演奏《小鸽子圆舞曲》吗?”

    安东尼先生站在舞台上,冲戚暮点头道:“你没听错,小七,我们刚才正在演奏老约翰·施特劳斯的《小鸽子》。下午茶刚结束,所以我们便打算用这首《小鸽子》来调节调节气氛。”

    听到这样的回答,戚暮真不知该报以什么样的表情。

    老约翰·施特劳斯自然指的就是施特劳斯父子中的父亲。

    和华夏人的避讳不同,这对同是伟大音乐家的父子,竟然取了相同的名字,逼得后人只能给他们冠上“一老一小”的称呼,加以区分。

    之前闵琛曾经说过,奥地利人对圆舞曲有种近乎狂热的偏好,尤其是对施特劳斯父子。原本戚暮还觉得他说得也太夸张了,毕竟他在帕雷森剧院里,也只是每天下午最后排练的时候,才会以一首《蓝色多瑙河》结束一整天的练习。

    但是……你瞧瞧奥地利乐团的代表——维也纳爱乐乐团!

    人家连下午茶结束都要演奏一曲施特劳斯的圆舞曲作为庆祝啊!!!

    维爱的成员们自然不明白戚暮的无奈,他也挺喜欢施特劳斯父子的圆舞曲的,但他肯定不会像维爱的成员们一样这么疯狂。一边无可奈何地想着,戚暮一边从旁侧的楼梯登上了台阶。

    他刚刚走上舞台还没站稳,便听坐在乐团最外围的一个红头发大胖子笑着说道:“小七,你来得真是太不巧啦!我们正好结束了一首圆舞曲,接下来就是各个乐器组单独的一小时训练了。”

    “是啊,小七,这么美妙的音乐你都没有参与到,实在是太遗憾了啊!”

    “诶对了,小七,我听多伦萨先生说,之前帕雷森剧院的平安夜音乐会上,你好像演奏了一首《皇帝圆舞曲》和一首《蓝色多瑙河》!大家,我提议一下,要不我们再来一首圆舞曲好吗!”一边说着,这个小号手一边站起身看向乐团的其他人。

    戚暮:“……”

    其他人纷纷响应:“好啊,就选择《皇帝圆舞曲》吧,《蓝色多瑙河》等下午结束排练的时候再一起演奏!”

    戚暮:“……”

    原来维也纳的每个乐团都以《蓝色多瑙河》作为结束排练的必备曲目了吗?!

    怎么他以前在维交的时候从来都没这样过啊!!!

    不过心中虽然感到一丝无奈,但是戚暮却没有拒绝那位小号手的好意。刚来到乐团,能够与大家处好关系自然是最好不过的,而在这个时候,直截了当地合奏一首,既能让他很快地融入到这个乐团里,又能了解到自己在这个乐团里应该怎样取舍。

    戚暮没有矫情地直接将自己的小提琴从琴盒里取了出来,他简单地调了音,还没再擦拭几遍松香,便听到安东尼先生赞美道:“这把琴真漂亮,小七。”

    戚暮微微一怔,这时已经有第一小提琴组的成员将这把小提琴认了出来:“这是一把仿制斯式琴?!真的很漂亮!”

    戚暮点头道:“是的,这是一把仿制斯式琴。”

    在戚暮抹松香的时间里,乐团的成员们已经就几把现世仅存的、能够进行公开演奏的斯式琴开始了热烈的讨论,甚至有人直接提到了小提琴界当之无愧的瑰宝——“加农炮”的名字。

    听着成员们的谈话,戚暮忍不住低笑着勾了唇。

    他倒是没太去在意“加农炮”,毕竟自家老师也曾经演奏过那把小提琴,因此他也不觉得对方太遥远。戚暮现在反而想起了那把在瑞士银行的保险柜里,静静地尘封了四五年的“伊蒂丝”。

    既然已经来到了维爱,那么距离金色|大厅的舞台几乎是一步之差。

    正想着,戚暮已经将音准调好、松香抹完,他在琴弦上试探性地演奏了几个音,接着便抬首看向了安东尼先生。

    此时,乐团的成员们正围在一起讨论着。

    安东尼先生走到戚暮的身旁,微笑着说:“小七,接下来我就不参与演奏了,我将领导乐团的任务交给你。但是毕竟你是第一次和维爱合奏,所以我暂代多伦萨的任务,给你们进行一点指挥。在接下来的这三个月里,我得将自己的经验教授给你,虽然并不是多么精湛出色的经验,但是我也希望能给你带来一些启发。”

    戚暮感激地点头:“谢谢您,安东尼先生,我会注意的。”

    安东尼慈和地笑笑,接着他将这群都开始讨论起“有生之年我要是也能碰一碰‘加农炮’该是什么滋味”的小家伙的喊回头,等到全体人员一起较音结束后,安东尼

第一百七十一章

        在听过戚暮那次与帕雷森剧院乐团合作的音乐会后,多伦萨先生第二天刚到维爱,就在每周一次的乐团成员大会上多次强调了这场演出的出色优秀。

    “完全不一样的《圣母颂》、完全不一样的《蓝色多瑙河》!亲爱的朋友们,我向伟大的施特劳斯发誓,我从未听过这样卓越出众的改编版《蓝色多瑙河》,或许只有充满着朝气与激情的年轻人,才能做出这样巨大的改变!”

    当然,仅仅是多伦萨先生的口头赞美,完全无法让没有听过那场音乐会的维爱成员们体会到那到底是什么样的一首《蓝色多瑙河》。而且帕雷森的那场平安夜音乐会只是为了感恩老观众而已,并不会进行现场录音、摄影,这让他们更无法得知那是怎样的一首曲子。

    不过他们并不着急:小七都来了?还愁不能听到他的《蓝色多瑙河》?

    维爱成员们这样想着,并且已经在心中做好了完全的准备:能让多伦萨大师发出那样感慨的,绝对不会是一场普通的平安夜音乐会。

    可是他们千算万算,都没有想到……

    当戚暮的琴声一起,便如同水滴汇入大海,恰如其分地融入了维爱众人的琴声中!

    没有一丝突兀,没有一丝怪异,那琴声仿佛是春天降临一般,带着朝露从鲜艳的花朵上流淌而下的美感。如果说这琴声不够动人,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他们还不至于这样泯灭良知。

    但是……你怎么能和我们乐团这·么·融·洽啊!!!

    说好的是第一次合奏呢!!!

    你这简直比合奏过一百次的人还要强啊!!!!!

    典雅端庄的乐声正在排练厅里奏响着,整个管乐器如同号角齐鸣,欢腾雀跃;所有弦乐器又仿佛溪水潺潺,浪漫柔情。

    在维爱新任副首席的带领下,第一小提琴组的主旋律柔和细腻,曲调和谐,甚至连坐在戚暮身旁的小提琴手都忍不住学起了自家信任副首席的泛音技巧,将一段简单的长泛音改成了急促短暂的几次泛音。

    仅仅只是一点微弱的改变,便让指挥台上的安东尼先生诧异地看向了戚暮。

    在他听到戚暮竟然能够如此熟练自由地融入维爱众人的音乐中时,他已然感到十分惊讶;但是当他发现这个孩子居然直接让马力(那个小提琴手)改变了自己正常的演奏方式时,仅仅是震惊两个字,已经无法来形容安东尼先生此刻的心情了。

    天才!

    绝对是天才!

    连一次排练都不需要的就直接融入乐团,连一次合作都没有的就改变其他乐手的演奏方式、并且还改变得如此精巧,真是让人不得不感慨!

    难怪多伦萨先生之前如此郑重地连连向乐团成员大会推荐戚暮,到现在为止,安东尼终于是明白了指挥的意图:小七具有如此可怕的天赋,多伦萨先生真是太有远见了啊!!!

    对此丝毫不知情的多伦萨大师此时正在自己的休息室里翻看着乐谱,忽然重重地打了一个喷嚏。

    其实,这完全不能怪安东尼误会多伦萨大师,因为就连后者都没想到,戚暮能与维爱的成员们合作得如此天衣无缝。

    这完全不是第一次合奏的人该表现出来的音乐,要知道就连阿卡得大师在和某个乐团演奏前,都必须经过一两次的磨合。

    但是戚暮偏偏就是刚刚上场,就用这样一首精彩绝伦的《皇帝圆舞曲》征服了乐团所有人!

    此时还没想到自己已经完成了“攻克维爱成员、获得乐团信任”的戚暮,正微微垂着眸子,认真地望着自己的左手。漂亮修长的手指正在温柔地按动揉弦,在舞台刺目耀眼的灯光下,那手指白皙得仿若玉雕。

    不同的小提琴家都有着不同的演奏习惯,比如法勒先生在演奏时就经常闭着双眼,感受着音乐中复杂多样的情绪,而阿卡得教授则总是皱着眉毛,一脸苦大仇深。

    戚暮虽然不至于像自家老师那样眉头紧锁,但是他却喜欢盯着自己的手指看,准确的说,是喜欢盯着每一下按动着的琴弦看,就仿佛能从其中看出美妙的音符似的,让他忍不住地心生愉悦。

    宽广的排练厅里,一首恢宏大气的《皇帝圆舞曲》正在铮铮奏鸣,热烈的旋律,激昂的曲调,让整座排练厅都在稍稍颤抖,引起共鸣。

    等到一曲结束,没等戚暮将自己的琴弓放下,安东尼先生就神色复杂地问道:“小七……你一定要告诉我,在演奏这首《皇帝圆舞曲》前,你已经听过维爱演奏的这首曲子一百遍了……”

    这样突如其来的问题让戚暮稍稍一怔,他刚想开口表示自己并没有听过维爱的《皇帝圆舞曲》,便听到身后传来一道声音:“安东尼先生,您难道忘了吗,我们根本没有录制过《皇帝圆舞曲》!”

    很快又有一个声音附和道:“就是就是,施特劳斯的其他曲子我们都演奏过很多遍,就是这首《皇帝圆舞曲》倒是很少演奏。我记得……好像是因为扎耶夫那个混蛋不擅长这首典雅庄重的曲子吧?”

    提起某个名字,整个维爱乐团里立即响起了一阵嫌弃的嘘声。

    和扎耶夫交好的几个老资历成员早在扎耶夫被赶出乐团之后,就被多伦萨先生严厉地辞退了。因此现在的维爱无论是在表面上还是暗地里,大家都相处得十分愉快,再也不用看某些人的脸色。

    安东尼自然也想到了扎耶夫干的那些混账事情,他厌恶地“啧”了一声,然后看向戚暮,转移了话题:“小七,你千万别告诉我,你是第一次听我们乐团演奏《皇帝圆舞曲》……”

    戚暮稍稍回忆了一下,最后老老实实地说:“安东尼先生,我这好像确实是第一次听……”虽然他上辈子曾经和维爱排练过多次,却是真的真的没有听过这首《皇帝圆舞曲》。

    “被拍死在沙滩上”的安东尼先生长叹了一声气,然后感慨道:“唉,现在的年轻人都已经到这种程度了?我以为也就拥有绝对音感和顶级天赋的奥斯顿·柏特莱姆能让人感觉到那种‘我们不在同一个世界’无力感了,没想到小七你也……哦对啊,你也拥有绝对音感的,是吗?”

    既然对方都给自己找好了理由,戚暮也就不客气地接受了:“是的,安东尼先生。因为之前我听过维爱的很多唱片,同时音感也比较好,所以才能比较快地和大家融合起来。”

    维爱众人:“……”

    你这已经不是比·较·快了好吗!

    宇宙飞船都没你这速度的啊!!!

    戚暮是一点都没察觉到成员们“别样”的目光,他稍稍思索了会儿,又补充道:“安东尼先生,其实我觉得在第二乐章的第三乐段,我和大家的同步率有点不够,似乎没有把小号的顿音给掌握好,还需要多练习练习。”

    刚刚才从沙滩上爬起来、此刻又被无情地拍下去的安东尼先生:“……”

    他刚才居然一点都没有听出来有什么不对的啊……

    这样一个短暂的小插曲过后,乐团便开始进入了各自乐器组分别练习的阶段。毕竟一首曲子除了大家一起合奏以外,只有每个人都掌握完美了,才能做到合奏完美。

    此时的维爱成员们已经无比庆幸,当初他们选择了这个可爱的年轻人作为他们的副首席。

    一首改编的贝多芬《d大调》第三乐章,让他们看到了这个青年卓越的实力,而多伦萨先生几次三番的保证,以及阿卡得大师、柏特莱姆先生等人的联名推荐,让他们也对这个年轻人充满了期待。

    而事实证明,他们的期待并没有落空。

    在过去的几十年里,维爱虽然与柏爱一样都属于世界顶尖乐团,但是“天下第一团”的桂冠自从上世纪卡拉扬大师执棒柏爱后,就稳稳地悬在柏爱的头顶,绽放出无限光辉。

    尤其是最近几年,当克多里成为柏爱的首席小提琴家以后,已经有越来越多的人认为:柏爱是当之无愧的世界第一交响乐团。

    扎耶夫的水平还是不错的,至少在全球的小提琴家中,他属于最顶尖的那一个层次。但是和天纵奇才的克多里相比,他却没有丝毫的年龄优势,反而在最近越来越显现颓势。

    ——这也是维爱众人不怕失败,决定选择年轻的戚暮作为自家副首席的重要原因。

    灿烂明亮的聚光灯下,俊秀漂亮的青年将自己的小提琴放在一边,开始转身与乐团的成员们交流起来。

    第一小提琴组的成员们非常高兴地将自己介绍给这个年轻的副首席,而戚暮则是微笑着将这些早已熟记于心的名字再次记忆了一遍。

    在戚暮刚来到维爱的第一天,这样一首和谐精彩的《皇帝圆舞曲》,让所有维爱成员永生难忘。

    他们需要新鲜的血液,需要全新的改变,需要

第一百七十三章

        一碧如洗的天空上飘着几朵白云,在二月的起始,柏林冬日的冷冽已经渐渐消散,只属于春日的湿润与温暖正在缓慢回归这片大地。

    美丽的莱茵河在日光的照耀下泛着粼粼波光,不远处的柏爱总部矗立在河水的波纹倒映中,仿佛更柔和了几分。

    和维爱一样,对于柏爱来说,今年上半年度的各种小型演出以及大型的环欧洲巡演,也是他们本年度开年的重要工作。一月初他们便定下了今年演出的具体城市,以及相关的演出曲目,如今早已投入到了艰苦的排练中。

    宽敞简洁的排练厅依旧是柏爱最显著的包豪斯风格,洪亮雄伟的音乐轰然作响,在整个排练厅里久久地回荡。舞台上的指挥家右手猛然一顿,长号组的声音戛然而止,他的左手轻轻抬起、温柔地向上攀沿,小提琴优美的琴声跟上。

    当戚暮来到柏爱的排练厅时,听到的便是这样一首气势与感情兼得的贝多芬《命运交响曲》。

    男人挺拔清俊的背影如同白杨树,屹立在舞台的中央,他仿佛是宫殿里的皇帝,气势逼人地引导其这支名为“柏爱”的雄武之师,即使是《命运》,也被他牢牢扼住了脖子。

    音乐在攀升,情绪在燃烧,等到它达到了最巅峰的时候,终于缓缓落幕,宛如在命运的最后再奋力一击的勇士,乘着胜利的高歌,获得希望的曙光,并用激烈而又渐渐温缓下来的音乐,表达出自己的喜悦。

    这样一首《命运交响曲》,柏爱其实已经排练过无数遍,所有成员配合融洽,连情绪也在指挥的带领下走入了最巅峰的状态。

    面对这样一首磅礴浩大的《命运》,戚暮不得不伸手鼓起掌来。

    清脆的掌声在安静的音乐厅里响起,到这个时候,才有人注意到他的到来。克多里诧异地看着那个突然出现在排练厅门口的青年,而在他的身旁,闵琛则是最后一个看到戚暮的。

    背对着观众席的姿势让闵琛转过身,才终于发现了那个突然到访的青年。

    深邃狭长的眸子倏地睁大,闵琛飞快地说了一句“克多里,你来指导接下来的排练”,接下来就直接迈步走下舞台,向那个多日不见的青年走去。

    戚暮看到闵琛向自己走来的时候,还笑着打算说一句“刚才那首《命运》真不错”,但是他“刚才”而字才刚刚出口,便被这个男人用力地揽住了腰身,然后绑架似的带他直接出了排练厅。

    戚暮被这“一路挟持”地都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直接他忽然被拉着手臂进入闵琛的指挥休息室之后,他刚想开口询问,便听到“砰——”的一道关门的巨响,接着,是炙热发紧的拥抱。

    男人有力的双臂紧紧地拥住青年的腰身,他将自己的脸庞埋在戚暮的肩窝里,微微喘着气。戚暮也只是怔了一会儿,接着便伸手同样拥住了对方,他无奈地苦笑道:“你还真把我吓着了,我还以为出了什么严重的事情。”

    不过一会儿,男人沉闷的声音在他的耳旁响起:“出了很严重的事情,我们……有43天没有见过面了。”

    闻言,戚暮浑身一怔,闵琛慢慢地松开了他的腰身,垂眸看向了这个心爱的青年。

    目光厮磨似的交缠着,下一秒戚暮主动地抬首吻了上去,闵琛毫不客气地加深了这个吻。对方的味道对于两人来说已然感到一丝陌生,但是当那柔软的感觉再次触碰起来的时候,深埋于心底的熟悉与思念再也无法抵挡地泛滥起来。

    将青年紧紧地压在休息室冰冷的实木大门上,闵琛动作温柔却急促地吻着青年的唇瓣。唇舌间津液律动,暧昧缠绵,在这小小的空间里温度上升,等到分开时,戚暮已然脸颊绯红,用力地**平气。

    额头互相抵着,闵琛低声问道:“来柏林,为什么不告诉我一声?”

    “我想和你以前一样……给你一个惊喜。”

    作茧自缚的男人无语了片刻,最后叹息道:“只要能见到你,就是我最大的惊喜。维爱的巡演排练应该已经开始了,什么时候回维也纳?”

    戚暮此时已经慢慢喘过气来,他的手臂还抱着对方的腰,此时他微微后仰了靠在光滑的门板上,笑着抬眸看向闵琛:“傍晚6点多的机票,明天还要继续排练,我今天来柏林是有事的。”

    闵琛微微一愣,问道:“什么事?”

    “我和塔克曼先生一起来的,我们来柏林邀请一位音乐家。”

    接下来,戚暮将自己这次来柏林的目的全盘托出。

    多伦萨先生等人都希望在这次的环欧洲巡演中,维爱能进行一些突破,却最好不要改变乐团最本质的音乐风格。这个问题纠缠了他们很久都没有得到思绪,但是戚暮却从最近几年维爱的演出资料中,发现了一丝异常。

    于是当时,戚暮便向多伦萨大师这样建议道:“多伦萨先生,为什么我们不能请一个风格严谨端正,但是却又更偏向于古典浪漫主义的钢琴家来为我们的巡演添色呢?我发现最近三年,维爱很少和奥地利籍以外的钢琴家合作,而且钢琴协奏曲的表演更不过两三次。我们可以邀请一位钢琴家与乐团合奏,让这次的巡演成为一次钢琴协奏之旅。”

    多伦萨先生听到“钢琴”两个字的时候,已经惊讶地睁大眼,等听戚暮说完以后,他立即点头道:“不错!我们很久没有邀请钢琴家来和乐团合作了,似乎是因为扎耶夫那个混蛋曾经和某位钢琴家闹过不愉快?上帝啊,那个混蛋到底做了多少恶心的事情,我到现在才发现?好了好了,小七,谢谢你的建议,我想我已经知道该怎么做了,那么现在我们所需要的就是……到底请哪位钢琴家呢?”

    ……

    听完了青年的叙述,闵琛淡定从容地敛了眸子,低声问道:“你来邀请我?”

    戚暮:“……”

    早已经对这个家伙的厚脸皮免疫无效了,戚暮只是无语了片刻,便摇首道:“怎么可能邀请你,你上不了我们的邀请候选单。”

    闵琛:“……”

    见男人一脸“我要上候选单、我要上候选单!”的表情,戚暮忍不住地低笑出声,道:“好了好了,你的风格和我们想要的很相似,如果你能作为我们的协奏钢琴家,那自然是最好不过的事情。但是闵琛,你可别忘了……你是柏爱的指挥和驻团钢琴师。如果你与我们进行合作了,谁来带领柏爱进行今年上半年的欧洲巡演?”

    闵琛:“……”

    过了半晌,他又问道:“我比那个家伙更适合?”

    愣了半天,戚暮才明白“那个家伙”指的到底是谁,他哭笑不得地一拳打在了这个无耻之徒的胸膛上,然后点头道:“是是是,你比她更适合,更适合!行了吧?”

    听到这,俊美优雅的男人才稍稍满意了一些,接着他说:“既然你们下午要去邀请对方的话,我可以和你们一起去。柏林我比较熟悉,也可以开车带你和塔克曼。”

    闵琛和多伦萨先生算是至交好友了,因此他偶尔也会去维爱看看,和维爱的乐团经纪人塔克曼也是比较熟悉的。

    闻言,戚暮赞同道:“好啊,塔克曼先生现在应该在柏爱楼下的咖啡厅里等我呢,我原本打算和你见一面后就离开的。这样也好,你就和我们一起去吧。”

    得到了与青年再相处半天的机会后,闵琛镇定地勾了唇,露出一抹不易察觉地笑容。

    戚暮和他一边往楼下走去,一边说道:“你在柏林还是比较有说话的分量的,那位大师也是一位比较出名的钢琴大家,想必有你在,她可能会更容易答应我们这次的巡演。你知道的,在欧洲各个国家来回巡演,可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

    听到这,闵琛忽然想起来:“你们打算邀请谁?”

    戚暮下意识地回答:“朱莉·艾德利特大师。”

    闵琛:“……”

    男人瞬间停住了脚步,再也不往前走一步。

    戚暮诧异地转首看向对方,问道:“怎么了?”

    只见在和煦灿烂的阳光下,闵琛冷峻镇定的面容上难得地出现了一丝裂痕。他薄唇微抿,语气郑重地说:“……我将你们送到路口,然后……你们自己去找朱莉·艾德利特。”

    戚暮:“……你和她认识。”是肯定句。

    闵琛:“不认识!”

    戚暮:“……你和她认识!”

    有些心虚:“……不认识。”

    青年当然不担心这个男人还会和一位五十多岁的女钢琴家产生什么……咳咳,不正常的关系,但是他却很好奇,是什么让这个一贯冷静的家伙突然这么惊·慌·失·措?

    嘴角一撇,学起了前几天维爱某位女成员和自家丈夫打电话发脾气时候的模样,戚暮故作伤心状,坏心眼地说:“原来你还有事情不可以告诉我,瞒着我,闵琛,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我从没想到……”

    “朱莉·艾德利特是我的乐迷。”

    完全没想到这个答案的戚暮:“……”

    闵琛

第一百七十四章

        晚冬的森森寒风从莱茵河畔刮来,带着潮湿的气息,让本就凄冷的温度更加降了几度。太阳已经没有了中午时的活力,此刻日光温吞懒惰地照射着,勉强维持着地面的温度。

    当戚暮从艾德利特大师家中离开的时候,他总算明白了什么叫做“疯·狂”的乐迷。

    对外优雅大方、淡定冷静的朱莉·兰德利特大师在见到戚暮和塔克曼的时候,还算是保持了自己的大师风范,是一个非常有风度的贵妇淑女。但是当她见到站在戚暮身后、死活不愿意现身的闵琛时,这位钢琴家眼睛一亮,猛地就冲上去,抱住了闵琛。

    戚暮:“……”

    塔克曼先生:“……?”

    “哦,我可爱的小奥斯顿!你是多久没来看我了?你真是太坏了,朱莉阿姨非常想你啊!”一把将身体僵硬的男人拉进屋子,朱莉大师摸摸头,又说道:“来来来,正好昨天老约翰来我的琴房里,给我的钢琴保修了一下。来弹一首曲子吧,庆祝我们的久别重逢!”

    闵琛:“……其实柏爱的新年音乐会的时候,我们才刚见过,朱莉。”

    这位端庄淑静的钢琴家闻言,立即瞪大了双眼:“上帝啊,我们原来已经有三十多天没见过了?小奥斯顿,你真是太过分了!我前天还和你的母亲聊到,你好久没开钢琴会了呢!”

    代表闵琛无语的戚暮:“……”

    明明这个懒惰的家伙去年才刚开过一场钢琴会啊,兰德利特大师!

    戚暮在朱莉·兰德利特大师的家中一共呆了三个多小时,其中只有半个小时是用来邀请这位大师参加维爱这个季度的巡演。朱莉自然是一下子就答应了的,能维爱合作本来就是一种荣幸,更何况……

    “我超级可爱的小奥斯顿都亲自来找我了,我自然是不会拒绝的!”

    垂着眸子一声不吭的闵琛:“……”

    虽然戚暮完全不明白这个别扭傲慢、小气又爱记仇的男人到底哪儿适合“超级可爱”这个词了,但是他还是深刻地同情了闵琛一秒。因为在接下来的两个多小时里,朱莉大师让闵琛弹奏了十几首曲子!甚至连喝口水的时间都少的可怜!

    按照朱莉大师的话,是这个样子的:“我可爱的小奥斯顿,接下来我就要去维也纳了,恐怕要过很久才能再见面了。我最喜欢你演奏的肖邦了,不如让我来替你的母亲审查审查,你有没有偷懒?!”

    总而言之,当戚暮和闵琛从朱莉大师的家中先离开时,他明显地感觉到这个俊美高大的男人脚步加快,几乎是以火箭般的速度窜出了大门,一副恨不得插上翅膀的模样。

    对此,戚暮却再也没有了调侃对方的心思,反而叹息道:“朱莉大师,果然……够疯狂啊。”

    闵琛:“……她和我的母亲是好友。”

    戚暮倏地一愣:“什么?”

    “朱莉看着我长大。”顿了顿,闵琛又道:“也是因为她,我才会去学钢琴。”

    没想到对方还有这样的渊源,戚暮总算明白为什么在看到朱莉大师的时候,这个男人就像矮了一头似的,连目光都不敢直视对方。

    嗯,果然……说不定这个家伙小时候的模样很可爱呢!

    一下子起了好奇心,戚暮笑着问道:“对了,我之前到你家的时候,怎么一直都没看到你放照片。你从来都不照相的吗?”

    狭长姣好的眸子倏地睁大,又在极短的时间里恢复正常,闵琛一字一顿道:“我、从、来、不、拍、任、何、照、片。”语气淡定从容,声音肯定冷静。

    但是太过于镇定,反而……让人觉得有些不正常。

    戚暮挑起一眉:“有问题。”

    闵琛:“……没有问题。”

    “嗯,果真有问题啊!”

    “……没有!”

    “好吧,现在还没走远,要不我们回朱莉大师家中在聊聊?”

    “……”

    过了半晌,眼见着塔克曼先生拿着协议合约从楼下下来后,闵琛语速飞快地说了一句“以后有机会给你看”,然后便在戚暮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赶紧地抬步离开,不给他一点反应的时间。

    塔克曼先生走过来,诧异地问道:“奥斯顿这是怎么了?”

    戚暮嘴角微微抽搐,然后道:“大概是去拿车了……”

    “哦,奥斯顿真是一个体贴的人啊!要是没有他,我们在柏林恐怕还会费一番周折。朱莉大师最近几年已经很少再出外巡演了,她能够答应我们的邀约,想必也有奥斯顿的功劳。他真是一个善良的好人啊!”

    温暖的阳光下,塔克曼先生大声地感慨着。望着这个红头发男人一脸“奥斯顿是好人,对,就是好人”的表情,戚暮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仿佛看到了曾经单纯无知的自己。

    ……所以说,当年他怎么会觉得这个小心眼又爱吃醋的男人,会是一个大大的好人呢?!

    短暂的柏林之行很快结束,仅仅不到十个小时,戚暮便又乘飞机回到了维也纳。刚下飞机,他便接到了某人的短信,看着那上面闪烁着的文字,戚暮耳尖一红,忍住了想把对方拉进黑名单的欲|望。

    闵琛:【你好像把手链掉在车座椅的夹缝里了,嗯,我去维也纳演出的时候应该你还没走,到时候给你。】

    戚暮:“……”

    他为什么会把手链掉进那种隐蔽的位置?

    难道还不是因为某人趁着塔克曼先生下车的短短几秒,居然还想耍流氓啊!!!

    回复了一个简短的“呵呵”之后,戚暮便和塔克曼先回维爱,将合约交给了多伦萨先生。

    多伦萨先生见到事情这么快就解决后,也是非常惊讶,他高兴地告诉戚暮,在他们离开的这一天里,他已经和安东尼、莫托尔几人一起商量好了接下来要演出的协奏曲名单。

    一切就好像有了一个良好的开头,当找到了毛线的开口后,所有的事情就顺理成章地就拉了出来,再也没有一点纠结犹豫。

    “小七,真是太谢谢你的建议了!我想有了朱莉的加盟后,我们这次的巡演一定会非常成功!我已经迫不及待地等待着那一天的到来了。接下来的一个多月,就让我们一起排练吧,我相信,我们可以做到最好!”

    戚暮微笑着看向多伦萨先生,点头:“好的,多伦萨先生,那么明天就要开始正式地排练了吗?”

    “是的!明天,就是我们巡演排练的开始!”

    ……

    一连十一场的巡回音乐会,自然是非常耗费人力物力的。短短两个月时间,整个维爱乐团需要从南至北、从东到西,将整个欧洲都巡演下来,对于任何人来说,都有着极大的压力。

    戚暮以前也曾经和维交进行过多次的欧洲巡演、全球巡演,起初他也非常地不适应这样东奔西走的日子,因为有的时候甚至连时差都没倒好,就要开始演出;而有的时候又不适应当地的水土环境,更会出一些乱子。

    不过现在还好,戚暮已经做了一些准备,现在唯一需要的便是将曲子排练好。即使在音乐会开场前他们还可以排练几天,但是这样的效果远远不如一开始就准备好来得更妙。

    所以当多伦萨先生在第二天的乐团成员大会上宣布“本季度的巡演排练正式开始”时,会议上顿时响起了一片叹气声,甚至有人小声地嘀咕道:“好不容易的假期又结束了啊……”

    对此,好脾气的多伦萨大师笑道:“等这次的巡演结束后,我们就可以拥有半个月的假期了。亲爱的查理,这次巡演的第二站是你的故乡曼彻斯特,我们今年没有选择伦敦,到时候你可以回家好好和家人聚一聚。”

    刚刚还在嘀咕感叹的查理听了这话,立即感动地直点头:“好的多伦萨先生,我一定会努力排练的!”

    与此同时,隔了几百公里的柏林爱乐乐团大楼内,所有人都聚集在会议厅里,开一场成员全体大会。

    丹尼尔轻轻咳了两声,道:“还有不到一个月,我们的巡演就要开始了,第一站定在维也纳。接下来这段时间里,大家要抓紧时间排练,稍微加加班……也是很正常的嘛!”

    话音刚落,会议厅里顿时嘈杂起来。

    “上帝啊,又要加班……”

    “唉,就算丹尼尔不说,我们哪天不是训练到五点以后啊。不过话说,怎么今年的第一站变成维也纳了?往年不都是伦敦或者巴黎的吗?”

    “谁知道到底怎么回事,哦对了,听说小天使好像成了维爱的副首席了。真是了不起啊!我们这次去维也纳应该也能看到他吧?”

    “哦,小天使真是个可爱的孩子!虽然好久不见了,但是他昨天来乐团找指挥的时候,竟然还给我们带了礼物,真是贴心啊!”

    “就是啊,这次去维也纳我一定要和小天使说说话,在维爱总部应该能找到他……”

    “安静。”低沉磁性的男声响起,将会议厅里混乱的声音一下子压了过去。

    所有人都呆呆地抬头看向自家冰山指挥,只见闵琛抬眸扫视了周围一圈,然后低声说道:“维也纳是第一站,要注重排练,你们没有时间外出。”

    柏爱众人:“……”

    搞什么啊!就为了说这么句话啊!分明就是你不想我们去看小天使嘛!!!

    没有再理会那些“指挥真是太坏了,想一个人独吞小天使”、“就是,上次他还妄图抢走小天使给我们带来的礼物,幸好维克眼尖”、“啊,难道就是因为这件事,指挥昨天傍晚才瞪了维克好几眼么”的目光,他抬眸看向窗外,只见阳光明媚,凛冽的寒冬似乎将过。

    就在这个时候,戚暮也心灵感应似的抬首看向了窗外,等到所有成员都开始走向自己的位置后,他才拿着自己的小提琴走上了排练厅的舞台。

    高立的指挥台上,多伦萨先生微笑地看向自己的首席与副首席。他温和的目光在戚暮的身上停留了一会儿,接着

第一百七十六章

        一般而言,像维爱这种大型乐团是会有一两个驻团钢琴师的,负责乐团日常的一些排练演奏。因为很多钢琴家与乐团并没有签署合同,只有表演协约,所以他们不一定会经常到场参加乐团排练,而这时候驻团钢琴师便起到了代替他们的作用。

    有的时候,甚至驻团钢琴师也会和乐团合作,进行盛大的演出。

    之前多伦萨先生虽然说朱莉大师最近几年都没有参与太多的演出活动,但是当她接受了维爱的邀约后,却在第三天就从柏林赶到了维也纳。

    这位端庄典雅的女士穿着一身干练清爽的黑色西装,看上去活力满满,丝毫不像是一个五十岁的人,也只有眼角那细微的纹路暗示了时间的流逝。

    当朱莉大师来到乐团的时候,正好是由乐团经纪人塔克曼先生带领着进排练厅的。这位大师来得很突然,并没有提前通知一下,所以当时维爱的驻团钢琴师马特正在与乐团合奏,排练《华尔斯坦奏鸣曲》。

    见到朱莉大师来了以后,马特丝毫没有一点难过,反而迅速疾然地让开了自己的座位,然后结结巴巴地说:“朱……朱莉大师,您……您快坐下吧!我……我这就离开!!!”

    见着他这番模样,文雅淑静的朱莉女士轻轻一笑,也没推辞,直接坐上了那长长的钢琴凳。过了半晌,她抬首看向马特:“谢谢你,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马特!”

    话音刚落,马特赶紧地就转身跑人,很快就消失在了后台的帷幕间,连一点影子都看不见。

    戚暮诧异地看着马特惊慌失措的模样,只听安东尼先生在一旁说道:“我都忘了,马特的偶像就是朱莉大师啊。之前确定我们会邀请朱莉大师的时候,他还高兴了好几天呢,所以最近的排练他都是主动地来代替朱莉大师进行演奏的。”

    闻言,戚暮点点头。他再看向那位坐在钢琴后的女士,只见对方正镇定冷静地与指挥台上的多伦萨先生交谈着,举止从容,气势凛然,沉淀着钢琴大师的风范,让戚暮完全想象不到几天前这个人是怎么摸着闵琛的头,一口一个“小奥斯顿”的。

    与多伦萨先生交谈结束后,朱莉大师正好转过头,恰恰与戚暮的视线碰上。这位矜重大方的女士朝戚暮露出一抹温和的笑容,戚暮稍稍愣了愣,然后也笑着点点头。

    不过片刻,多伦萨先生便道:“那么接下来的一个月里,朱莉会和我们一起排练。大家要抓紧时间,将曲子尽快排好。”话毕,他又低头看向一旁的朱莉大师:“谢谢你朱莉,你能抽出这么长的一段时间给乐团,我真的非常感谢,等会儿我会让塔克曼为你找一间酒店,安排你住下来。”

    谁料闻言,朱莉大师却是笑着摇首:“多伦萨,这就不用你多费心了,我已经找到可以住的地方了。”

    两人又交谈了几句后,多伦萨先生不再多说。他按了按琴架上的总谱,又开始了新一轮的排练。

    这次的排练与刚才的略有不同,有了朱莉大师的亲身加盟,戚暮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当初多伦萨先生和莫托尔先生,坚决强调着要邀请这位女士来进行维爱的钢琴协奏曲巡演。

    朱莉·艾德利特大师,从五岁就开始学习钢琴,十九岁获得肖赛第二名(当年的肖赛第一空悬),曾经与维爱、柏爱、纽爱等各大世界顶尖乐团合作,三年前还获得了由德国政|府颁发的全国十大荣誉人物勋章。

    这位大师一生斑斓壮阔,如同史章。

    在朱莉大师成名的时候,全球女权运动正在兴起,无数女性走上街头要为自己讨得一个平等公正的权利,而朱莉女士也是其中最知名的代表人之一。她大大方方地成为了女性古典音乐界的代表,为女性如今越加平等的地位做出了卓越的贡献。

    而与朱莉大师正义凛然的人品一样,她的琴声端直磅礴,带着德国人的严谨,以及女性内心的柔腻。

    一首《华尔斯坦奏鸣曲》,在朱莉的手指之下仿若是女性冲破黑暗、迎接光明的奔跑,在清脆柔亮的钢琴声下,有着女性低柔的吟唱,非常符合维爱既想要维持原本的浪漫音色,又想要做出一些改变的情况。

    四篇乐章如同事先排练过的一样,乐团只出了一些较小的失误,而朱莉大师则是行云流水般的将整首华尔斯坦演奏了一遍,与乐团配合默契,几乎没有太大的隔阂。

    一曲结束后,多伦萨先生将几个失误点指了出来,并且提点了几位乐手,让他们更加注重感情、强弱、节拍等。而面对朱莉大师,他则是慈和地笑笑,道:“朱莉,多年不见,你的《华尔斯坦》还是如此棒!”

    朱莉大师微微摇首:“哦,多伦萨,你可不知道,这两天我在家中可将你们的八首曲子弹奏了数遍。要是在这里失手了,你虽然不像我可爱的小奥斯顿那样性格冷淡、嘴巴毒舌,但是我可不允许自己出现这样的失误。”

    闻言,多伦萨先生笑笑:“奥斯顿其实人还是不错的,只是在有些时候略偏执了一点,不够委婉……”

    “多伦萨,你怎么能这么说我家小奥斯顿呢?他是个多么可爱善良的孩子啊!”

    多伦萨先生:“……”

    戚暮:“……”

    难道刚才不是您自己在说闵琛毒舌冷淡的么……

    所以说,女人的心思,你千万不要猜啊!

    ……

    有了朱莉大师的加盟,今天一整天的排练在节奏上明显快了不少,除了多伦萨先生偶尔停下来指导一下乐手的失误点,其余地方都进行的非常顺利。

    戚暮早已习惯了多伦萨先生那超好的脾气,和他以前在维交的时候相比,假设是一点节拍上的失误,埃弗拉先生可能还会勉强地忍受下去、只是狠狠地瞪对方一眼,但如果是有人吹跑了一个音……

    上帝啊!埃弗拉先生的咆哮就要开始了!

    而如果是多伦萨先生呢?

    “哦,亲爱的丽萨,我想你需要查看一下你的号嘴,以后不要出现这样低级的失误了。”

    唉,朱莉女士,您到底是从哪儿来的自信,在多伦萨先生的面前说闵琛是个可·爱·善·良的人啊!

    繁重紧张的排练过后,终于到了下午茶休息的时间,戚暮端着一杯牛奶坐在维爱的咖啡厅里,正等着安东尼先生。但是让他没想到的是,他还未曾等到安东尼先生,便等到了一位意想不到的客人。

    “我可以坐在这里吗?”

    端庄雅静的女士冲戚暮微微一笑,让戚暮只是怔了一会儿,便轻轻点头:“好的,朱莉大师。”

    朱莉大师刚刚将自己的咖啡杯放下,戚暮便十分绅士地起身,为她拉开了椅子。这位女士稍稍诧异了一瞬,然后笑着道了谢。

    等到两人都坐回位子上后,只听朱莉笑道:“上次见到你和塔克曼来到我家的时候,我还在想……这难道就是维爱最近很出名的那个年轻的副首席?”

    闻言,戚暮笑了笑,没有说话。

    朱莉大师接着说道:“小七……哦,我就叫你小七吧,我看到好像乐团里的成员们都是这样叫你的。小七,你上次在我家中的谈吐举止让我印象很深刻,像你这么大年龄的孩子,似乎都不会喜欢与我们这些老家伙交流,但你倒是个例外。”

    听到清秀大方的朱莉竟然称呼自己为“老家伙”,戚暮忍不住地轻笑出声,道:“朱莉大师,其实您还很年轻,您也拥有一颗活力满满的心。”

    一个俊秀漂亮的青年如此真诚地夸赞你,很少有女士不会心软。于是朱莉大师看着眼前的青年,微微眯了眼,然后叹了声气,说:“唉,和你们这些年轻可爱的孩子相比,我已经老了啊。不过小七,刚才坐在你旁边的时候我好像听到了你的琴声,真是非常青春活力的声音啊,你的颤音技巧很娴熟。”

    “谢谢您的夸奖,朱莉大师……”

    一段悠闲漫长的下午茶时光,戚暮便在与朱莉大师的交谈中度过。

    安东尼先生拿着咖啡往熟悉的桌子走时,却已经发现自己的位子被占据了,他还没反应过来,便听一旁的塔克曼说道:“安东尼,或许你可以让朱莉和小七谈谈,说不定他会有别样的收获。”

    于是在这段时间里,并没有人去打扰戚暮和朱莉大师,等到乐团即将再次开始排练的时候,朱莉大师才笑着说道:“和你聊天真是愉快,小七!我很少见到你这么乖巧的孩子了,还能陪我说这么久的话。”

    “朱莉大师,和您聊天是一件非常愉悦的事情。”

    戚暮说得是真心话,这位钢琴家阅历丰富,有着宽阔的视野和经历,和她交谈真是一件非常舒服的事情。

    “你真可爱,小七,你是我见过的第二可爱的孩子了,第一是我家小奥斯顿。你不知道,小时候的他简直像个小天使一样,每次见到我都会屁颠屁颠地跑上来抱住我的大腿,然后喊着‘朱莉阿姨,朱莉阿姨,我要吃糖’。真是太热情了!”

    完全无法想象那个情景的戚暮:“……”

    “唉,可惜了,小奥斯顿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冷冰冰了,一点都没有小时候可爱了啊。小时候他咬手指头的样子最棒了,我和他的母亲给他拍了很多照片呢!”

    好奇起来的戚暮:“哦?很多照片?”

    “是的呢,都是很帅的照片,只不过小时候的奥斯顿总是流鼻涕,嗯……真是破坏画面的美感,有机会我可以带给你看看。”

    已经憋笑憋到快要忍不住的戚暮:“……”

    “哦对了小七,今天能不能麻烦你告诉我,我即将要住的地方在哪里?我对维也纳真是不那么熟悉,可爱的小七,你可以帮助我吗?”

    戚暮正了正色,问道:“朱莉大师,不知道您说的地方是……”

    “好像是罗森大街。”

    “……罗森大街?”戚暮感到一丝熟悉。

    “嗯,是第1114号。”

    戚暮:“……第1114号吗?”

    “对,1114号。麻烦你为我指明一条道路了,小七,我对这里真是人生地不熟啊!”

    戚暮:“……好的,没问题,朱莉

第一百七十七章

        当天晚上戚暮和朱莉大师一起离开维爱的时候,两人刚出地铁口,三月份湿润微暖的春风便从多瑙河上迎面吹来,带着一股流水一般爽朗的味道。

    宽敞干净的街道上并无几个行人,戚暮熟门熟路地绕过了一个路口,远远地已经看到了公寓的顶层。

    碧蓝的多瑙河上,有几十艘货船正在慢悠悠地行驶着,从远方而来、又向远方而去,仿佛象征着一个循环。戚暮一边拎着小提琴向前走,一边想起了今天下午闵琛的电话。

    明天就要来了啊……

    戚暮在心里暗自想到。

    他还没再多想一点什么,便听到朱莉大师带着笑意的声音响起:“小七,今天的天气真是不错啊。昨天一场春雨下过以后,没想到温度会提升这么多,原来维也纳的天气总是变化得如此快吗?”

    临近四月,此时的维也纳早已没有了冬日的严寒,即使是将大衣的领口敞开,也丝毫不会觉得一丝寒冷。

    听着朱莉的感慨,戚暮微笑着颔首:“是的,朱莉,维也纳是一个四季分明的城市,它的冬天并没有柏林那么寒冷,春天也来得比柏林要早。我想你已经感觉到了吧?”

    闻言,朱莉将自己的大衣稍稍敞开一些。明明已经年过五十,但是当这位潇洒帅气的女士穿着如此年轻洋气的大衣时,却不会让人感到一点突兀,反而觉得十分和谐,仿佛本该如此似的。

    “说到柏林,我又想起了一个多月前,你和塔克曼来柏林邀请我的事情。哦,那好像真的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我现在都来到维也纳一个多月了啊!”

    顿了顿,朱莉装作若不经意地看向身边俊秀的青年,目光幽深,语气认真地说道:“我记得当初你还是和奥斯顿一起来我家中的,小七,你和奥斯顿很熟悉吗?”

    没有注意到朱莉声音中的郑重,戚暮想起了那个已经有一个多月没有见过的男人。

    其实闵琛如果想要像以前一样、隔段时间就抽次空来维也纳,也是没有问题的,但是戚暮却是真的没有时间抽出空闲,与他交流相处。

    这段日子里,戚暮早已连每日的睡眠已经压缩到了保证精神状态的六个小时了,更不可能请假去柏林看对方——毕竟他要更快更好地熟悉维爱的事务,以便早日接过安东尼先生身上的担子。

    一想到明天那个男人就要来到维也纳了,戚暮也是忍不住感到心中一软,连防备也少了几分。青年白皙精致的面容上露出一丝饱含眷恋的笑意,唇角翘起,他轻声道:“我和闵琛前年就认识了,挺熟悉的。”

    青年这样温柔缱绻的神情,让朱莉大师一下子睁大了双眼。她极快地掩饰了脸色的惊诧,下一秒,又不动声色地笑道:“柏爱过几天就要开始巡演了,我记得第一站好像就是维也纳吧?到时候我们可以和他聚一聚啊。”

    听到这,戚暮这才知道:原来朱莉大师竟然不知道他一直住着的是闵琛的房子。

    不过片刻,戚暮便明白了,大概是闵琛的母亲将房子借出去的时候,忘了说出这一点了。这样也是好事,他就不用再去解释自己为什么会住在闵琛的房子里了。话说……难怪啊,这都一个多月了,朱莉大师也没问过他怎么会住在闵琛房子里的问题。

    接下来再交流的时候,戚暮便稍稍注意了一些,没有再透露过任何一丝别样的信息。但是阅历丰富的朱莉却已然看出了点什么,只是仍旧假装不知地笑着与戚暮说话,并未让他起疑心。

    直到两人走到朱莉家门口的时候,戚暮笑着道:“那明天早上再见了,朱莉。”

    而到了这个时候,这位端庄大方的女士才慢慢地卸下了脸庞上的笑容,用一种复杂而又无奈的目光看了眼前的青年许久,然后再次微笑道:“小七,我有没有和你说过……其实,你很不会撒谎。”

    这句话让戚暮倏地一怔,竟然不知该如何回答。

    “小七,自从我十七岁参加女权运动以后,因为事业和组织太过繁忙,一直没有时间去管顾过爱情,也从未结过婚。对于我来说,钢琴就是我的爱人,而奥斯顿就是我的孩子。我看着他长大,但是我却越来越看不透他。然而,小七……我能看透你。”

    “你这个孩子,看上去十分干练谨慎,但是实际上却是个心灵纯净的孩子。一个月前我曾经说过,你是一个可爱的孩子,除了奥斯顿,你是世界上最可爱的孩子。但是现在我却渐渐觉得,你比奥斯顿还要可爱。”

    戚暮的手指微微颤抖,他已经明白了什么。

    只见这位优雅从容的女士笑着冲他点点头,然后语气温和地轻声说道:“小七,我很高兴,你选择的人是奥斯顿。你这样的孩子要么彻底地不信任,要么就完完全全地相信人。我很了解奥斯顿,他是个好孩子,虽然他外表看上去似乎有点冷淡疏远,但是他一定会对你很好。”

    “我没有孩子,奥斯顿就是我的孩子,而现在我很高兴,又有了你这样一个可爱的孩子!”

    “小七,我由心地……祝福你们!”

    话音落下,朱莉便伸开双手,展开了一个拥抱。

    面对着这位伟大女性的怀抱,戚暮微微怔了片刻,接着便是铺天盖地的暖意涌上心头。情不自禁地对这样一位心胸包容的女士产生好感,接着他忍不住地走上前,获取了这个温暖炙热的拥抱!

    “朱莉……谢谢您。”

    轻轻抚慰着怀中可爱的青年,即使戚暮比朱莉高了一个头,朱莉都仿佛是一个温柔慈和的长辈,在轻抚自己的孩子。

    过了半晌,她悄悄地凑近戚暮的耳旁,小声说道:“既然你们暂时不想公开,那自然有你们自己的想法。放心吧,我不会将这件事告诉安娜的,虽然我觉得她一定会非常喜欢你……”

    戚暮微微一愣,接着轻轻颔首。

    安娜莉亚·柏特莱姆,是闵琛母亲的名字,她也有一个中文名,叫做闵斯静。

    这位世界知名的摄影家虽然名字里有个“静”字,但是却乐衷于往拥有奇妙美景的世界各地乱跑,拍摄瑰丽动人的照片,一刻也静不下来。

    戚暮从未见过这位女士,甚至连闵琛都表示,他的母亲只有在圣诞节的时候才肯定在柏林、春节的时候肯定在华夏,否则就算有人说“现在柏特莱姆夫妇正在非洲大草原上跟踪拍摄鬃狗群!”,闵琛都没办法否认。

    想起这位风风火火的未来婆婆……咳,是未·来·岳·母,戚暮便感到了一种深深的无力感。有传闻这位女士拥有着用不完的精力,连奥斯顿·柏特莱姆都对她心生恐惧,可想而知……

    这是一位多么“可·怕”的女士了。

    和朱莉道别过后,戚暮将这件事告诉了闵琛。闵琛并没有太担心朱莉的事情,甚至还问道:“你很害怕和我的家人见面?”

    戚暮干咳了一声,僵硬地说道:“这不是有传闻说,咳……说你的母亲非常有魄力吗?”

    “……魄力?”

    “额,就是很有气势。”

    “……气势?”

    “……”

    长叹了一声气,闵琛无奈道:“你是从哪儿听来的谣言?”

    “……全世界,每个听说过‘闵斯静’这个名字的人。”

    闵琛语气郑重地道:“三人成虎,谣言可畏。”

    戚暮一吓:“你竟然用成语!”

    “……我中文很好。”

    “有人像你这样,刚刚还说着德语,突然转换到中文的吗?”

    电话那边的声音稍稍沉默了一会儿,接着带着笑意地响起:“戚暮,我很喜欢一句中文。比世界上任何的语言都要喜欢,我第一次接触到它的时候我就在想,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美丽的语言。”

    这个男人很少会说这么长的话,戚暮微微愣了片刻,接着轻笑道:“你还有一句很喜欢的话啊?是什么?”

    “那句话就是……”

    “我爱你。”

    简短的三个字,带着不容拒绝的真挚,在安静的房间里响起。戚暮浅色的双眸渐渐睁大,到最后他竟然也不知道该如何形容心底那种软到发腻的滋味,大概只能用这句话,来表达吧……

    “闵琛,有没有人说过……你很会讲情话?”

    电话那边的男人直接用行动表现出了自己的答案:“没有。因为,我只对我爱的人说情话。”

    “本来我打算明天等你到维也纳以后,恩准你到书房里过上几晚的。现在我想想……嗯,批准你回卧室了,跪安吧。”

    电话那头,男人倏地低声笑了起来,即使无法看清对方的模样,戚暮也能想象到,那双深邃幽黑的眸子里肯定倒映着柏林难得的漫天繁星,璀璨得让他思念刻骨。

    只听

第一百七十八章

        柏爱抵达维也纳以后,直接便去了音乐之友协会大楼——他们接下来的几天里将会在这里的一间中型排练厅里练习排练,自然要提前过来踩点。

    音乐之友协会大楼不是每一间排练厅都空闲的,因此基本上每个乐团来到这里都会领取到与上一次截然不同的排练厅号。而这一次很不巧,柏爱的排练厅与维爱所属的专有排练厅隔得很远,如果硬是要打个比方的话,大概就是“君在长江头,我在长江尾”的距离。

    但是毕竟也是在同一栋楼上,所以当柏爱的人刚刚抵达排练厅,他们到来的消息已经在维爱的内部传开。

    大概是换届时间正好形成了落差,柏爱成员的平均年龄只有30多岁,比维爱要低了10岁左右,所以当业内很多乐迷都称呼柏爱为“颜值与音乐水平并存”的顶级交响乐团后,维爱的成员们是这样评价的——

    “啧啧,古典音乐需要的是气质、气质!懂不懂!”

    “十年前我们可比他们帅多了,乔客对吧,当年我可是维爱小王子!”

    “你就拉倒吧,我才是维爱最帅的好不好?”

    “喂喂,当初是谁特别崇拜柏特莱姆先生,每次新年音乐会都大半夜从柏林赶回维也纳的、还被多伦萨先生骂了一通的啊?”

    ……

    听着这些成员们的调侃逗趣,戚暮也忍不住地笑了起来。在这样一个大家都合作了十多年、甚至二十多年的乐团里,每个人都非常知根知底,大家可以相处得非常愉快。再加上戚暮在乐团里实在是年龄太小了,这些大哥大姐们便更加照顾他,给了他无微不至的关怀。

    戚暮在维爱的生活可以算是如鱼得水,他可以不用像当年刚刚到维交的时候一样,在意一些细小的人际关系打理,反而可以将时间充分地用在练琴、排练上,提升自己和乐团的实力。

    而这,事实上也是乐团成员们希望戚暮做到的。他们选择这个年轻的孩子作为自己的副首席、以后的首席,看重的就是对方雄厚的小提琴实力和可目测到的潜力与勤奋。

    “啊,小七真是太勤奋了,都下午茶时间了居然还在看乐谱!”

    “你哪儿知道啊,小七都已经开始看黑管组的乐谱了!”

    “上帝啊,小七昨天不是还在看低音提琴组的乐谱的吗,这么快就到黑管组了?”

    ……

    所有的话总结到最后一句,就是——

    “我们家小七真是太棒了!”

    不过维爱成员们还没多聊一会儿,一个俊美高大的男人便出现在了咖啡厅的门口。他放眼扫视了一番安静的咖啡厅,很快在墙角的落地窗旁找到了自己想要找的青年。

    初春灿烂和煦的阳光宛若一层金沙,从硕大的落地窗中投射过来,在青年的身遭映上一层朦胧的金边。大概是为了更好地看清乐谱的缘故,戚暮将稍长的头发用一根细发绳扎在了脑后,但是却有几束黑发从他的脸侧落了下来,更衬得面容精致美好。

    闵琛很少见到这样专注认真的戚暮,青年的身子坐得笔直,手中拿着一枝黑色的签字笔,正在端正仔细地阅读着那份乐谱、并且在上面写写画画,做做标记。

    认真的人,是最美丽的人。

    闵琛心中一动,犹豫了半晌,最终还是决定上前打断这番美丽的景象。

    而当戚暮看到闵琛来了的时候,也是一阵惊喜:“你已经到了?”一边说着,他一边将用文件夹装着的乐谱合上,然后笑着起声:“刚才朱莉还在念叨你呢,没想到现在就来了,我们一起去找她吧。”

    没有再多犹豫,戚暮便直接和闵琛一起离开了咖啡厅,去寻找那位端雅淑静的女士。而等到戚暮二人离开之后,咖啡厅里早已呆滞石化的众人们才慢慢苏醒,惊恐地瞪大双眼——

    “天哪!刚才我看到了什么,刚才我看到了什么?柏特莱姆先生就这样把我家小七拐走了?!”

    “这不公平!这是我们维爱的小七,凭什么柏特莱姆先生一来就把小七带走了啊!”

    “就是就是!刚才我都没忍心去打扰小七看乐谱,他居然就那么上去了啊,他这个恶魔!”

    “喂喂喂,艾克,你不是最崇拜柏特莱姆先生了吗?怎么人家又成恶魔了?”

    “你懂什么!现在小七才是我最崇拜喜欢的,柏特莱姆先生一边去!!!!”

    众人:“……”

    你这么喜新厌旧,真的大丈夫么……

    咖啡厅里的事情戚暮已经是完全不知道了,他和闵琛稍稍找了一会儿,才找到了正在指挥休息室里与多伦萨先生交谈的朱莉女士。

    见到闵琛,这位刚刚还沉静优雅的女性立即两眼放光,直接上来给了闵琛一个大大的拥抱,热情地说道:“哦,我亲爱的奥斯顿,我们已经有一个多月没见过了,快让朱莉阿姨抱抱。”

    闵琛的身子微微一僵,然后缓慢地抬手碰了碰朱莉的后背:“嗯,抱……抱。”

    见状,朱莉笑着抬手揉了揉男人黑色的头发:“哦,亲爱的奥斯顿,你真是太可爱了!”

    头发被揉得一团糟的闵琛:“……”

    接下来的时间里,多伦萨先生正好有事情要与戚暮谈,于是朱莉便和闵琛一起先离开了指挥休息室。在闵琛离开前,给戚暮抛过去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目光,后者自然心领神会地点点头。

    今天早上闵琛还在柏林的时候曾经给他打过电话,说他会与朱莉稍微谈一谈的,因此现在正好两人时间错开,闵琛与朱莉谈一谈,而戚暮也与多伦萨先生谈一谈。

    等到休息室的大门被轻轻带上以后,宁静安和的房间里顿时只剩下了戚暮和多伦萨先生二人。戚暮并没有太拘束,他直接拉过了刚才朱莉坐着的椅子,径直地坐了上去。

    隔着一张长长的红木大桌,多伦萨先生笑道:“小七,你来得真巧,再过一周我们也要出去巡演了,正好有些事情……我想和你商谈一下。”

    ---------

    下午的排练时间里,维爱正常地将第一站布鲁塞尔需要演出的几首交响曲进行了练习,而柏爱那边则是先熟悉场地,接着将各个成员分配到各自的酒店房间中去。

    等到戚暮刚刚和朱莉一起离开音乐之友协会大楼的时候,两人还没走几步,便见到了一辆黑色大气的宾利正停在路边,车窗缓缓地拉下了一些,露出闵琛俊美优雅的面容。

    “哦,我亲爱的奥斯顿!”

    惊喜地喊了一声后,朱莉便冲上去占据了驾驶座后最顶级的座位。而戚暮则哭笑不得地从一旁上了车,开门坐上了副驾驶座。

    等到车子开到了楼下的时候,朱莉惊讶地看着闵琛和戚暮一起上了楼,她疑惑地问道:“奥斯顿,你这是要去小七家作客吗?”

    戚暮正想回答“其实那是闵琛的房子”,但是他话还没说出口,便听闵琛淡定冷静的“嗯”了一声,然后低声道:“是的朱莉,我今天有点事情和戚暮说,等会儿我会回酒店。”

    朱莉想了想,没有再多问,说了一声“再见”后,她便开门回了自己的屋子。

    等到戚暮进了自家玄关后,他才忍不住地脱口而出:“你说谎!”

    闵琛镇定从容地挑起一眉:“嗯?”

    “为什么不把这里是你的房子的事情,告诉朱莉?”

    “如果知道我这几天也会住在这里,朱莉一定会……很高兴,然后我们两就会很不高兴。”男人一字一顿地认真说道,“朱莉是个太有活力的人了,她总能想出各种各样你永远想不到的点子。”

    对于这样的答案,戚暮也只能无奈地勉强认同。确实,有次他和朱莉一起晨练,那次连戚暮都觉得跑得实在太多了,哪知道朱莉还能兴致勃勃地和他谈笑风生。

    ——真是有着和年龄完全不匹配的精力。

    回到家以后,戚暮便简单地做了点晚餐,两人坐在餐桌前用餐。一边舀着糯糯的米粥,戚暮一边说道:“今天你和朱莉出去谈了些什么?她似乎没什么特别的反应,一个下午都挺正常的。”

    闵琛此时正夹了一根青菜,轻轻地放进青年的碗里,听了这话,他的动作稍稍一顿,然后语气淡定地回答:“我告诉她,我很爱你,你也很爱我。她说她看得出来,并且警告我不允许对你不好,否则会让我好看。”

    戚暮才不可能相信这个答案。

    见着青年一脸不信的模样,闵琛低笑着勾起薄唇,无奈地摊手:“我还想问问,你是怎么在一个月里把朱莉的心抢走的?以前她见着我可是从来都不肯放手的,今天居然只是揉了揉头发,就再也没有做些其他动作。”

    戚暮上下扫视了一眼对面的男人,然后说道:“看样子你很怀念被朱莉疼爱的日子了?”

    闵琛:“……”

    过了半晌,他凝重端肃、认真专注地一字一顿道:“请你,一定、务必、千万、绝对,接收了朱莉的爱吧。”

    戚暮:“……”

    等到晚餐用完后,两人起身收拾着桌上的碗筷。一边收着,戚暮一边不经意地说道:“哦对了,既然你回来了,那有一件你迫不及待的事情马上就可以去做了啊。”顿了顿,戚暮抬起头,挑衅地笑笑:“马上就能去做那件事了,高兴不?”

    闵琛稍稍一愣,然后挑眉:“看小奥斯顿吗?”

    戚暮:“…………………………………………”

    “你给我滚回柏林!!!我说的是洗碗、洗碗、洗碗!!!!你脑子里想的都是什么东西啊!!!”

    想要闵琛滚回柏林?

    这当然是不可能的。

    对于这个心爱的青年,他已经抓住了对方的软肋,知道他只是一个刀子嘴豆腐心的家伙。于是在一阵装可怜、卖惨过后,虽然戚暮仍旧十分不情愿,但还是被迫观赏了一整夜小奥斯顿。

    当第二天戚暮起床的时候,便感觉到某人竟然还没有从他的身体里出去。他向前挪了挪,对方竟然还跟了过来!于是就在戚暮准备一枕头砸死床边那个凑不要脸的男人的时候,却被男人一把抓住了手腕。

    “……你不是还在睡吗?”

    “再睡,你就要弑夫了。”

    “……信不信我真的打死你。”

    “……”

    伸手直接将青年揽入了自己的怀抱中,闵琛将那碍事的枕头扔到床下,在戚暮的耳边低声呢喃:“还有两天我就要离开了,我们已经两个多月没一起过了。戚暮……我想你。”一边说着,还一边犯规地在青年的耳边蹭蹭。

    这样暧昧甜腻的动作,让戚暮不由地红了脸颊,尤其是当他发现身后的某物竟然又有了变大的趋势!

    “你先给我出去……”

    “不要,小奥斯顿也很想你。”

    “……闵琛,我前几天看了一本华夏的心经,上面有这么一句话,我很喜欢。”青年俊秀昳丽的面容上露出一抹冰冷的笑容,闵琛稍稍一顿,下意识地吞了口口水。

    只听戚暮一字一顿、认真郑重地说道:“斩断孽根,抛去邪念……唔……”

    直接用一个吻封住了青年接下来的话,闵琛身体力行地告诉了戚暮,邪念

第一百七十九章

        柏爱的交响音乐会今年仍旧是在金色|大厅举行,从世界各地赶来的绅士淑女们穿着礼服、正装,踩着音乐之友协会大楼下的红地毯,期待万分地进入了这座举世瞩目的音乐厅。

    多伦萨先生利用职务之便,给维爱的成员们每人发了一张柏爱的音乐会门票。这门票看上去只是一封薄薄的卡片,但是所有人都知道,这封黑色烫金卡片的含义有多么重大——

    这可是多少乐迷梦寐以求的一封邀请函!

    虽然很多维爱成员嘴上念着“我才不想去听柏爱的音乐会”、“在我们家门口演出第一站,赤|裸裸的挑衅!才不去听呢”,但是等到了演出当天晚上,这些白天里还坚决拒绝参加音乐会的人,各个却都身穿正装地出现在了音乐厅的门口。

    “查理,你不是说什么谁去听谁是小狗的吗?”

    “汪汪汪汪!”

    “……”

    当这场音乐会开始的时候,戚暮坐在多伦萨先生的右手边,正与对方低声交谈着。

    对于他们这些专业人士来说,听柏爱的音乐厅已经不仅仅是为了欣赏古典乐,更重要的是要从对方的人员配置、音乐风格、演出曲目的表演情况等方面,得到可以改进自身的经验。

    这个时候戚暮早已不在意到底是谁在上面指挥了,他作为维爱的副首席,当务之急从柏爱这场音乐会中吸取经验。

    因此,当闵琛垂眸向他看去的时候,戚暮直截了当地撇过头,小声对多伦萨先生说道:“多伦萨先生,这次柏爱的第一小提琴组一共任用了11名……”

    闵琛:“……”

    等到柏爱全乐团成员一起向舞台下的观众们鞠躬致谢后,第一首响起的赫然便是贝多芬的《命运交响曲》。

    敢以《命运》开头,必然拥有与《命运》相抗衡的实力。

    金碧辉煌的音乐大厅中,观众席里一片寂静,但是舞台上的声音却洪亮至极,带着势不可挡的气势,在整个演奏厅里轰鸣。法国号激昂地吹响着生命的乐章,弦乐器们急促紧张地拉奏着,所有的一切都仿佛在迎接着下一个紧张的转折点,为人生而胆颤!

    这首曲子早已熟悉到烙印了了全场每个听众的心里,随着那曲子越来越接近高|潮,甚至有不少人已经激动得脸颊微红,等待着英雄们解放自由的嘹亮号角响起,便可以击败命运的桎梏!

    柏爱的音乐风格一如既往的典雅大气,他们金属一般锃亮的音色为这首刚毅的曲子添色不少,让其更具有难以形容的磅礴与气势。

    从戚暮的角度,并没有办法看到指挥台上那个男人的神情,但是从对方刚劲有力的指挥中,他却能够感受到,这个男人正在与命运的巨兽搏斗着。

    这首曲子比他一个月前在柏爱排练厅里听到的时候,更为精彩绝伦,那股势如破竹的雄雄士气让人不得不避其锋芒,也更加感受到了一个耀眼到让人憧憬的天下第一团——柏林爱乐乐团的美妙与奇特。

    《命运》结束之后,是《朱庇特》、《巴黎》……

    每一次的音乐响起都仿佛是音乐之神在舞台上挥动着神杖,将只属于上帝的天籁之音分享给人间。

    一开始戚暮还能保持理智地尽力去分析这场音乐会的大小问题,理解“为什么要安排这样的先后顺序”、“为什么要让第二小提琴组演奏这一乐段”等等,但是到最后,他已然沉浸在无限的音乐之声中,忘记了自己起始的任务。

    待到全场四首交响乐全部完结以后,戚暮情不自禁地鼓着掌,一边叹气道:“多伦萨先生,我竟然忘了我去分析柏爱的这次音乐会了,真是太大意了。”

    却见一旁的多伦萨大师微笑着摇首,道:“小七,你如果能够一直理智认真地用客观角度去欣赏这出音乐会,那么这场音乐会就根本没有让我们去学习经验的价值。奥斯顿进步得太快了,和去年相比,连我都被他的那首《朱庇特》给震撼住了,更何况是你呢?你还年轻,这是理所应当的。”

    虽然多伦萨先生这样说了,戚暮却仍旧觉得自己还有很多不足的地方需要改进。

    因此当这一晚的音乐会结束后,戚暮二人刚刚回到家中,闵琛还没来得及将外套挂上衣物架,便听到青年认真凝重的声音在背后响起:“闵琛,今天晚上你能为我讲解一下那四首曲子的相关情况吗?”

    闵琛一时没反应过来,微微一怔:“什么?”

    只见戚暮抬起头来,俊秀漂亮的面容上全是郑重的神色:“今天晚上柏爱的进步我已经看在眼里了,我和克多里还有一段差距,但是安东尼先生能留给我的时间不多了。闵琛,你能帮我将今晚的音乐会再回顾一遍吗?”

    闵琛:“……四首?”

    “是的,四首交响乐。”也觉得自己的要求有点强人所难了,戚暮无奈地叹了声气:“你明天上午就要离开维也纳了,确实有点太忙了,其实只要一首也行……”

    “好。”

    男人低沉磁性的声音打断了青年接下来的话,戚暮诧异地抬首看去,只见那个冷峻优雅的男人此刻微微勾起唇角,伸手一把将他揽入了怀中。

    温暖宽广的胸膛让戚暮一下子不知如何是好,他只听到对方用温柔至极的声音,这样说道:“我的爱人,很想获得进步,那作为他的爱人,我一定会满足他这样一个小小的要求。”

    心中顿时有一股暖流涌向四身,戚暮伸手揽住了男人劲瘦的腰身,低声道:“闵琛……你为什么明天又要走了呢……”

    “因为我得快点走,这样晚一点被你追到。”

    闻言,戚暮忍不住地低笑出声:“那我得更快点地跟上去了。”

    接下来的五个多小时,两人一起坐在琴房的钢琴凳上,将今天晚上柏爱的音乐会再次重温了一遍。从第一首的《命运》,到最后一首的《鳟鱼》,男人修长削瘦的手指在黑白键上流畅生动地按着,美妙的音符便轻轻流泻而出。

    有的时候戚暮也会突然明白些什么,然后赶紧地起身拿起自己的小提琴,演练一番。而大多数时候他则是认真地听着闵琛的演奏,感受着他每一次细小的改编到底是为了表达出什么样的情感、达到什么样不同的效果。

    每个指挥家都拥有自己不同的音乐风格,戚暮恍然间觉着,其实……

    他真的最喜欢奥斯顿·柏特莱姆的风格。

    就像两年前卡尔教授说的一样:『你的音乐风格其实和奥斯顿·柏特莱姆很像。』

    是的,他的小提琴风格和这个男人真的很相似,都尽力地去追求那个最完美的旋律,严谨端肃,大气磅礴,带着最完美最挑剔的眼光,喜欢最古典最正统的音律。

    原来,我从一开始就是最喜欢你啊……

    等到第二遍的《鳟鱼》演奏到第三乐章的时候,闵琛忽然感觉到自己肩膀上一沉。他手指间的动作倏地停住,再转首一看,便见不知何时,这个青年已经累得靠在他的肩膀上沉沉睡去。

    温柔沉静的目光宛若大海一般深邃,闵琛轻轻地将青年手中记录笔记的纸笔拿到一边,然后蹑手蹑脚地抱起了他,走进卧室,动作轻柔地放在了柔软的大床上。

    坐在床沿上,闵琛并没有说话,只是目光柔和地望着那个沉睡着的青年。

    白色的被子衬得戚暮的脸颊更加削下去了几分,闵琛知道,在他不在的这两个月里,这个青年让自己完完全全地投入进了忙碌之中,本就偏瘦的他如此更是消瘦下去。

    “你太努力了……”

    仿佛呢喃一般的叹息响起,闵琛俯下身子,在青年饱满白皙的额头上印下一吻。

    此时,东边的天空上已经泛起了一层薄薄的鱼肚白。朝阳在地平线上挣扎着想要攀爬而起,金色的光芒已经率先穿透云层,在天边染出了一条细细的金边。

    闵琛伸手为青年将被子拉好,再收拾了一下屋子后,他便拉着行李箱,轻手轻脚地推门离去。在那实木大门被关上之后,屋内慢慢归为一片宁静,只有金灿灿的阳光终于喷薄而出,将世界照耀成灿烂的金色。

    戚暮醒来的时候,已经到了中午了。

    闵琛留在床头柜上的纸条上用行云流水般的汉字写着:【已经为你向乐团请过假了,好好休息,不许再瘦了。闵琛。】

    看着那纸条上的字迹,戚暮忍不住地将那纸条放在了自己心口的位置,仿佛这样还能感受到那个男人残留的温度。

    闵琛已经去努力了,那他自然更不能就此停下。

    戚暮花了一整天的时间好好调养身体、恢复精神,第二天他便再次到了乐团,参与排练。

    一周的时间晃眼便过,当维也纳爱乐乐团的成员们抵达比利时布鲁塞尔的时候,戚暮站在德拉莫内歌剧院恢宏雄伟的大门前,微微仰首,仿佛

第一百八十章

        比利时,布鲁塞尔。

    明亮皎洁的圆月高悬于天空之上,在歌剧院的门口,一尊宏伟雄大的骑士雕像沉淀了数百年的岁月沧桑,高举旗杆直指天空,带着势不可挡的志向与傲气。

    德拉莫内歌剧院是比利时最古老、最好的歌剧院,它坐落在这个国家的首都——布鲁塞尔之中,宛若一颗瑰丽的珠宝,装点着这个美丽动人的城市。

    自1700年德拉莫内歌剧院在布鲁塞尔开幕后,三百多年来,在这里上演了无数场情感讴歌的歌剧、举行了多场声势恢弘的交响音乐会。

    这里是比利时最好的音乐圣殿,而今晚也同样聚集了来自国家各地的乐迷们,一同欣赏远道而来的维也纳爱乐乐团、带给他们的视听盛宴。

    可以容纳1100人的座位席上,渐渐坐满了人,所有观众们都盛装出席,等待着音乐会的开始。

    戚暮还是第一次来到布鲁塞尔,明明在比利时与奥地利之间只隔了一个德国,但是过去的十年里,维交却真的是从没来到比利时演出过。

    戚暮很早以前就听说过德拉莫内歌剧院的名气,这里被称为全世界最美的八大歌剧院,而当维爱真正进入这个歌剧院进行预演的之后他也发现,“最美”这个名字,真是不负虚名。

    德拉莫内歌剧院的音乐厅内部,一共分为五层,上四层都可以有观众入座、聆听音乐厅。金碧辉煌的装饰、奢侈豪华的中世纪哥特式建筑风格,即使隔了数百年,这里的音响效果也依旧好得出奇。

    “每一次来到德拉莫内,我都觉得这儿真是漂亮啊!”第一小提琴组的卡尔如此感慨道,“小七,你瞧那边柱子上的雕塑,上面雕着的是圣母像,我看了很久才发现的呢。”

    戚暮一边给自己的琴弓擦拭着松香,一边抬首顺着卡尔手指的方向看去,他笑着颔首:“嗯,好像真的是圣母像。”

    “真是太奢侈了!”

    众人一阵感慨,距离上场的时间越来越近,从色彩乐器组开始,已经有成员陆续地站在帷幕后等待着上场,而作为副首席的戚暮自然是自觉地走到安东尼先生的身旁。

    这位年迈和蔼的老者转首看着身旁的青年,笑着问道:“小七,不紧张?”

    只见俊秀漂亮的青年正手拿着小提琴,镇定冷静地站在后台的人群之中。白皙精致的脸庞上没有一点怯色,仿佛接下来要登上的舞台和维爱的排练厅并无什么区别似的。

    闻言,戚暮苦笑着说:“安东尼先生,我肯定还是有一点紧张的,但是我更相信乐团的实力。”

    听了这话,安东尼先生笑道:“那你就不相信自己了,小七?”

    稍稍顿了顿,戚暮慢慢勾唇,绽放出一个自信从容的微笑:“安东尼先生,在舞台上我最相信的人一定是指挥,其次……就是我自己。”

    这句话是很久以前安东尼先生曾经告诉过戚暮的:一个成功的首席必须得拥有临危不惧的镇定。在舞台之上,首席最需要听从的便是指挥的命令,但是倘若出现了连指挥都无法解决的大失误,那么首席要做的便是协助指挥,解决事端。

    就算是勒令整个乐团都停下、重新开始,也比彻彻底底地大车祸要来的好得多。

    听着戚暮的话,安东尼先生赞赏地点点头,而等到音乐会正式开始后,他终于明白——

    原来这个孩子真的不是在撒谎,他真的有这个自信的成本。

    排练、预演与正式的演出还是有一定差距的,在音响效果更好的音乐厅里,任何一点细微的声音都会经过无限放大,而距离戚暮最接近的安东尼先生便是最能聆听到这个孩子的琴声的最佳人选。

    那琴声细腻柔和,在与钢琴转换的空隙间顺畅得宛若天成。甚至当小提琴组里的卡尔有一个音的节奏稍稍快了半拍,这个孩子都反应迅速地将其扭转过来,避免了更大的失误!

    如果这都不能称作为临危不乱,那么安东尼先生真的不明白这个词到底该怎么写了。

    坐在安东尼先生面前的是正常音乐会的钢琴家朱莉·艾德利特大师,她的琴声柔美又不失刚劲,激昂又不失温婉;而坐在安东尼先生身后的便是维爱的年轻副首席戚暮,他的小提琴带着倔强与期待,仿佛在憧憬着黎明的到来。

    这首贝多芬的《华尔斯坦奏鸣曲》也叫做《黎明奏鸣曲》,和它的名字相同,这是一首在黎明破晓即将到来之际,用琴声冲击黑暗、迎接光明的曲子。

    这样一首充满活力的歌曲让安东尼先生已经感到了一丝力不从心,但是他却能发现,他家可爱的副首席帮他分去了一点引导乐团的责任,让他可以稍稍喘口气。

    仿佛有些察觉到了安东尼的感慨,多伦萨先生挥起手中的指挥棒看向第一小提琴组,他的目光恰恰与安东尼的对上。此时正好是一段钢琴的华彩,于是维爱的首席指挥与暂任首席小提琴手便用目光交流起来。

    他们都明白,从这场音乐会开始,整个维爱就要进入一个新的篇章了!

    安宁宽敞的音乐厅里,只有交响乐的声音在奏鸣着。那声音时而温婉柔畅,时而激烈磅礴,当看到那轮照样即将冲破黑暗的桎梏、真正地跳跃出地平线时,清亮热烈的钢琴声响起了一阵漂亮的话音,而小提琴与圆号也一起协奏着刺穿黎明!

    戚暮清挺的眉头微微皱起,在这激烈的琴声中,他的手指飞快地在琴弦上按动着,充斥在他的耳旁的不仅仅是自己的琴声,还有安东尼先生的、卡尔的……

    整个第一小提琴组、第二小提琴组、低音提琴组、大提琴组……

    整个弦乐器组、整个木管乐器组、整个铜管乐器组……

    整个乐团!

    如此复杂庞大的声音如同海水倒灌,在他的脑海中形成美妙的回响。将每个乐器组的乐谱都仔仔细细地看完、认认真真地做出了笔记,这让戚暮已然能预料到下一秒该响起的是什么样的声音!

    对!就是这个!

    接下来是长号!三管轰鸣!

    再接着是低音提琴!压抑地低唱!

    ……

    聚光灯的焦点永远集中在舞台上最出色的三个人身上——指挥、钢琴家、首席。

    但是坐在舞台下第一排的比利时著名乐评家格伦特先生却惊讶地看向了那个被钢琴挡住的方向,在那里,他仿佛听到了一个清亮悦耳的琴声!

    那琴声充满勃勃的生机,每一个颤音、拨弦都处理得极其美妙,仿佛是上帝赐下的圣音!

    这不是维爱的首席安东尼的琴声,这样年轻朝气的琴声带着一种无人可挡的气势,即使是有人妄图压住其瑰丽璀璨的光芒,都只能徒劳地从手指的缝隙间露出只属于钻石的圣光!

    音乐厅里,一首《华尔斯坦》已经进行到了最后,当最高|潮的尾声响起时,全场立即爆发出了雷鸣般的掌声,将最真诚的赞美献给这个伟大的乐团。

    格伦特先生好奇地想要看看那个坐在钢琴之后、演奏出如此天籁的小提琴手,但是遗憾的是,多伦萨大师并没有给他多少机会,不过片刻,又是一首肖邦的《e小调第一钢琴协奏曲》倏地响起。

    紧接着的是《军队波兰舞曲》、《英雄波兰舞曲》……

    一首接一首激昂热烈的曲目将全场的气氛燃到最高点,并且在最顶端的时候猛然释放!

    交响乐团的乐声还在音乐厅里轰隆回响,钢琴激烈的奏鸣也久久不息,这样接连的几首充满战斗力量的无趣,让所有观众都心潮澎湃,一时无法从那乐声中释怀!

    就连格拉特先生都忍不住地鼓起掌来,他微笑着看向这支世界顶级的乐团。

    果然,维爱从来不会有失误的时候,他们带来的指挥有惊喜、惊喜,和更大的惊喜!

    在一阵仿佛不知停息的掌声过后,是不知道从哪儿开始喊起来的“安可”。

    “安可”、“安可”、“安可”!

    “安可”、“安可”、“安可”!!!

    这声音整齐划一,仿佛要将天花板掀翻!

    到了这个时候,甚至连格拉特先生都情不自禁地加入到了观众们的安可声中,于是多伦萨大师便微笑着从后台里再次回到舞台上,他和朱莉、安东尼一起深深地鞠了一躬,接着……

    在所有人震惊的目光中,朱莉大师正式离开了舞台,只留下一个空荡荡的钢琴!

    整场四首钢琴协奏曲,到了最后的安可曲……竟然准备的不是钢琴曲?!

    所有人都惊讶地看着舞台上的突然转变,要知道很多人都是为了朱莉·艾德利特来的,突然之间让这位出色卓越的钢琴大师下场,这可是绝大多数人都没有想到的事情。

    格拉特先生也是诧异地皱了眉头,而这时,七八个工作人员便从舞台的另一侧上来,将那沉重的施坦威九尺大钢琴推下舞台。

    当钢琴的遮挡彻底消失时,格拉特先生满怀期待地看向钢琴后的位置,却在看到那个自己猜想了许久的人影时,猛然一怔,惊骇

第一百八十一章

        当庞大的黑色钢琴被人轻轻推下舞台后,整个维爱的第一小提琴组便彻底地暴|露在了所有观众的视野当中。

    任何一个乐团,虽然在客观上并没有乐器组之间的高下区别,然而所有人都知道,你可以没有第二小提琴组、可以没有低音提琴组、可以没有长号组、可以没有黑管组……

    但是,你绝对不可以没有第一小提琴组!

    这是一支乐团的灵魂之声!

    被称为乐器皇后的小提琴,是任何一支管弦乐队当之无愧的最重要的乐器。她与钢琴、古典吉他一起,并称为世界三大乐器。

    原本维爱的第一小提琴组一共拥有22名成员,除去之前刚被乐团开除的扎耶夫,现在应该还剩下21名成员。但是此时此刻,格拉特先生却惊讶地在这满满的22个人之中,发现了一张陌生而又熟悉的华夏人面孔!

    这位知名的乐评家稍稍回忆了一番,恍然大悟:这是维爱的新任副首席!

    不过片刻,他瞬间又明白了一件事……

    难道,刚才那个精妙绝伦的琴声,是由这个孩子演奏出来的?

    可是他记得杂志上曾经介绍过,这个孩子好像还不到25岁啊!

    要是让格拉特知道戚暮今年才刚刚过23岁,他恐怕要彻底地惊呆了。一个23岁的年轻小提琴手竟然能在维爱的音乐会上表演出丝毫不亚于首席、甚至隐隐有超越风范的琴声,这真的不是上帝的玩笑?!

    而很明显,多伦萨先生并没有给格拉特更多的思考时间。他与自己的首席安东尼对视了一眼,接着又朝着安东尼身旁的黑发年轻人笑了笑,然后转身面向观众,大声地说道:“下一首——《爆炸波尔卡》!”

    全场立即响起了一阵轰鸣般的掌声,等到掌声停息以后,多伦萨先生抬起自己的指挥棒,放眼与坐在乐团最后的大鼓手相望一眼,接着——

    “砰!!!”

    一声爆炸似的鼓响,将整首《爆炸波尔卡》彻底点燃!

    灯光璀璨的舞台上,这支来自世界最顶端水平的乐团正在轻快地歌唱。长笛悠悠吹鸣,圆号腾腾作响,黑管发出铿锵的声响,而定音鼓轰隆隆地增加爆炸式的紧张氛围。

    说是紧张,却完全无法让人体会到那种心惊肉跳感。

    因为在小提琴轻快热烈的琴声中,只有欢快与愉悦围绕在所有观众的耳畔,让人情不自禁地想要微笑,他们此时的心情都是多么的愉快!

    施特劳斯父子始终有着常人无法比拟的圆舞曲天赋,将“圆舞曲之王”的称号冠在这个姓氏上,从来都不是个错误的决定。

    《爆炸波尔卡》作为小约翰·施特劳斯的知名圆舞曲,和他的其他圆舞曲一样,总是音符轻快飘扬,仿佛是一个个精灵一样飞到了空中,在这金光灿烂的音乐厅中舞蹈。

    圆舞曲,是一种能让人忍不住微笑的乐曲样式。

    当一首圆舞曲响起,如果你的身边有一位美丽的女士或者一位英俊的男士,那不要迟疑,牵起他/她的手,他/她一定不会拒绝与你共舞一曲。

    因为圆舞曲就是有这样神奇的魅力,神奇到让奥地利人沉迷了几百年。

    此时此刻,音乐厅的观众席中,所有人都表情柔和,已然沉浸在这唯美动人的旋律中,而坐在第一排的格拉特先生却显然是个例外。

    作为比利时国宝级的乐评家,自从格拉特先生上了六十岁以后,他基本上只为柏爱、维爱、纽爱等几个世界顶尖的乐团写乐评,而其他乐团的音乐已经很难让他发现更多需要去描绘传达的东西了——那些东西他已经在过去六十多年里内,写过无数遍。

    其实今天当格拉特大师进入德拉莫内歌剧院的时候,他也没有多大的期待,只是抱着“来听一听维爱今年巡演的第一场会是什么样”的想法,便接受了维爱的邀请,入座第一排。

    维爱这些年也是进步不小的,可是与充满生机、活力的柏爱相比,却显得落入俗套了一些。今年维爱的新年音乐会格拉特大师也是去了的,他承认,没了里昂·扎耶夫以后,这个乐团并没有退步,反而有了一些进步,但是……

    这并不代表维爱值得让他在三年之后的现在,再写一篇乐评。

    直到,他听到了这场音乐会。

    『一个人的力量看似很渺小,但是这并不代表一个伟大的人没有办法改变一个乐团!这是奥斯顿·柏特莱姆第一次指挥柏爱,却让我看到了一个与众不同的柏爱……………这场演出让我相信,一个人的力量可以改变一个乐团,甚至可以改变整个世界!』

    不知道为什么,格拉特大师的脑海里突然浮现起了这样一段话。

    这是他十一年前听过柏爱的一场音乐会后,情不自禁地写在乐评里的话。

    而如今,当他仔细地听着维爱这位年轻俊秀的副首席的琴声时,他却仿佛看到了十一年前那个同样年轻俊美的柏爱第二指挥,也就是如今的柏爱首席指挥——闵琛!

    作为一位国家级的乐评家,格拉特大师自然有着常人无法匹敌的耳力和音感。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这个青年的小提琴声宛若是高山流水,从清幽的山谷之间流淌出来,但是却并不显得孤独。在这琴声的四周,有小鸟鸣跃,有百花绽放,让这首《爆炸波尔卡》更显得轻快愉悦!

    这个青年的技术也很精湛,他的颤音已然精细到了手指颤动的幅度,他的跳弓也精准得让人无可挑剔!格拉特丝毫不怀疑,这个年轻人能演奏出一曲绝妙的帕格尼尼,甚至……能演奏得让人叹为观止!

    这是一个眼光毒辣的乐评大师的评测,而这段话在之后也出现在了格拉特大师今年初的维爱比利时音乐会的乐评上。在那封洋洋洒洒数千字的乐评中,这位大师将维爱的整场音乐会描绘出了一种新兴的气象,他称之为——

    『希望。』

    在加演时间中,维爱表演了一首《爆炸波尔卡》、一首柏辽兹的《匈牙利进行曲》。这两首激昂热烈的曲目丝毫没能降低观众们兴奋激动的心情,反而让那滔天的掌声更维持了十分钟之久。

    舞台上,戚暮和乐团一起鞠躬致谢,他的神情十分镇定冷静,俊秀的面容上也没有丝毫的变化。但是如果有人仔细观察却会发现,此时他紧握着琴弓的手指正在微微颤抖着。

    细细密密的汗水从掌心里渗透出来,即使是在初春并不温暖的夜晚,戚暮的掌心也流了一手的汗。他并不是不会紧张,而是习惯了用冷静的心态去应对一切事件,不让这种不好的情绪打败自己。

    在一阵热烈的掌声中,维爱的成员们有秩序地退场。

    戚暮刚刚来到后台还没站稳,忽然便感觉自己被人一把抱住,只听一个激动的男声在他的耳旁响起:“哦小七!真是太棒了!你听到了吗,到现在舞台下的掌声还没有停止!”

    “小七!我真没想到你会表演得这么出色!你真的是第一次和大型乐团合作吗?”

    “我刚才一不小心错了一个节拍的时候都吓得快晕过去了,谢谢小七你把我带回来啊!”

    ……

    这些刚刚还在舞台上表现得极其绅士、淑女的成员们,一离开聚光灯的笼罩,立即“现了原形”。他们一个个激动地与自家可爱的副首席拥抱着,互相鼓励、庆贺,直到安东尼先生一声叱喝,他们才撇撇嘴四散开去。

    戚暮终于获得了解放。

    他将自己的小提琴小心翼翼地放入了琴盒,还没将琴弓放好,便听安东尼先生说道:“小七,刚才在演奏《华尔斯坦》的时候我好像听到卡尔错了一个节拍,是你把他带回去的吗?”

    听了这话,戚暮笑着抬首,点头道:“是的,卡尔在第五乐段一不小心慢了半拍,不是什么大事,我担心他有点紧张,就用琴声把他带回来了一点。”

    戚暮说得风轻云淡,仿佛做得只是一件再微小不过的事情,但是安东尼却知道,想要在舞台上安抚一个乐手的情绪、并且让他最快地回归乐团的合奏里,这是一件多么困难的事情!

    满意赞赏的目光在青年的脸庞上停留了许久,安东尼先生感慨道:“小七,你这样谦虚让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奖励你好了。你说,该怎么奖励你?”

    戚暮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当面问“我该怎么奖励你”的,他仔细地想了想,语气正经地问道:“……要不,您能让我听听您珍藏的那张上世纪卡拉扬大师和维爱合作的唱片吗?”

    “免谈!这个免谈!”

    戚暮:“……”明明是你说要问我要什么奖励的啊!

    见着青年无可奈何的模样,安东尼仿佛看到了自己可爱的小孙子,也是这么一个俊俏……咳,好像没有小七长得这么漂亮,当然都一样的可爱!

    他想了想,笑道:“对了小七,你知道咱们维爱里,有个约定俗成的规矩吗……”

    闻言,戚暮倏地一愣,下意识地摇首道:“不知道。”

    他上辈子都没来得及和这个乐团合作演出,而这辈子也是第一次,因此还真不知道什么时候有了一个奇怪的规矩。

    只见安东尼先生微微一笑,意味深长地说道:“小七啊,你是第一次进入乐团,这也是第一次和乐团一起演出,当然得有个纪念了啊……”说着,安东尼拉长了音调,看向维爱乐团的成员们,“嘿,大家,你们说今天晚上什么时候让小七表演比较好啊?!”

    话音刚落,一整个后台都彻底炸开了锅!

    “上帝啊,我竟然忘了小七是第一次和乐团公开演出?!那必须表演啊!”

    “就是就是,赶紧地让小七表演!”

    “哈哈哈哈,不知道小七能表演在几分钟以内呢!会不会创新我们乐团的新纪录?!”

    ……

    越听,戚暮越感到一种莫名的熟悉感,他是不是好像在哪儿曾经听过这样的话?

    只见安东尼先生淡笑着转过头,语气调侃道:“小七,不是我们欺负你,咱们维爱每个成员在第一场演出过后,都得表演一首《无穷动》。你要是能在3分33秒内表演完,那没什么问题。但你如果超出这个时间的话……”

    “小七!我要你的亲笔签名,我家外甥女可喜欢你了!”

    “嘿你不要抢我的台词啊,小七签名我就不要了,我要抱抱!该死的,刚才都没让我抱上可爱的小七。”

    “喂喂喂,杜拉,你儿子都比小七大了,你这个女人怎么还想吃人家小七的豆腐啊!”

    “不行吗?我就是喜欢可爱的小七,怎么样?!”

    ……

    戚暮将乐团成员们的话语都听入了耳中,而安东尼先生则笑眯眯地说:“3分33秒实在不是我们折腾你啊,小七,听说这是当年克多里刚进入柏爱的时候,在面试时候演奏出来的成绩。他们这些小家伙可被克多里的成绩给折磨了多年,要是没有人能够打破克多里的记录,那么咱们维爱岂不是永远都要低他们柏爱一头?”

    虽然话是这样说,但是安东尼先生的语气里可没有一丝同情的意思,他反而已经开始在想到底要给自家副首席提什么样的要求。

    表演时间一旦超过3分33秒,那就必须答应在场所有乐团成员一个要求。当然只会是非常简单的、立即可以实现的要求,并不会刻意为难人。

    只见在耀眼灿烂的灯光下,青年俊秀昳丽的脸庞仿若天人一般,令人无法移开视线。后台里嘈杂的声音渐渐隐匿下去了不少,却听戚暮微微一笑,问道:“是3分33秒吗?”

    安东尼先生也觉得为难一个这么可爱的孩子,确实有点太过了:“要不……3分35秒?”

    “不,既然要打破克多里的记录,那就不用修改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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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4065/ 第一时间欣赏古典音乐之王[重生]最新章节! 作者:莫晨欢所写的《古典音乐之王[重生]》为转载作品,古典音乐之王[重生]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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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典音乐之王[重生]介绍:
陆子文出身贫寒,奋斗一辈子,年逾三十终于即将踏上那个象征着最高荣誉的金色|大厅,却在上台前一个小时却被爱人害死。再一睁眼,竟重生在古典音乐圈的堕落新星戚暮身上!谁用音符控制世界?谁又是古典之王?戚暮:征服了你,我就是古典之王!闵琛:……你开心就好。这是一个现代古典之王被重生而来的小提琴家撂倒的故事,报仇雪恨、重回巅峰,称霸世界古典乐坛之林!如果喜欢勤奋的日更福娃,可以包养福娃哟~→阅读指南:1、本文坚持日更不动摇,就是如此勤奋。2、本文坚持1手指很粗,必须爽文。3、作者不是音乐专业,资历也有限,会查阅资料,但是术业有专攻,阅读以娱乐为主,有错误欢迎点出求温柔抽打。4、本文架空时代,没有任何原型,请勿对号入座。5、最后,有萌哒哒的作者福娃在卖萌,不来个收收花花和么么哒咩=3=福娃已完结文和存稿文:通知:本文将于9月25日周五早上10点入V,届时放送万字更新哒!福娃承诺:坚持日更,保证质量!无论还有多少妹纸会继续支持福娃,福娃都会努力哒!最后,请盗文的给条活路好嘛,至少七章吧福娃的读者群:338675225,敲门砖是任意角色名X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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