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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典音乐之王[重生]全文阅读

作者:莫晨欢     古典音乐之王[重生]txt下载     古典音乐之王[重生]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九十章

    维也纳爱乐乐团的演出,似乎是为维也纳这一季度的音乐会划上了一个圆满的句号。

    6月份开始,基本上一些世界知名的顶尖乐团已经暂时进入了休假期,结束了它们各自上半年的巡演。当然了,这并不代表着在维也纳你就听不到美妙动人的音乐了。

    这座音乐之都从来不缺乏美丽动人的音乐,走在欧风的街道上,你或许就可以听到街头音乐者的精彩演出;随便进入一家路边的小剧场,当天绝对有一场音乐会在等着你。

    即使盛大隆重的大型交响音乐会几乎都揠旗息鼓得差不多了,但是很多乐团音乐家却也趁着这个机会,可以与自己的私人小乐队一起,进行各式各样出彩的室内乐演出。

    比如,听说下周在维也纳音乐之友协会大楼的小型音乐厅中,维也纳爱乐乐团的首席小提琴手里昂·扎耶夫和维也纳交响乐团的首席小提琴手贾思科,便打算联手进行一场双重奏小提琴室内乐演出。

    这样的组合实在是太过耀眼,连戚暮都是心动不已。

    可惜的是,他却无法赶上那一天的演出了,因为在维爱的音乐会结束后的第二天,他便在阿卡得教授的要求下,先行收拾了行李、返回巴黎。

    阿卡得教授那边的事情十分重要,似乎还需要再处理一段时间,但是他却打了电话告诉戚暮,他已经为自己可爱的学生找到了一位不错的老师,能够代替自己帮助戚暮进行练习。

    正巧再过两个星期就是巴黎国立高等音乐学院本学期的第二次测评了,因此戚暮也打算结束这段维也纳之旅,回到巴黎好好练习练习小提琴。

    即使住在酒店的时候,戚暮每天都会练习至少4个小时以上,但是出门在外确实还是非常不方便的,因此回去练习也是十分有必要的。

    进入6月之后,天气也逐渐炎热干燥起来。入了夏的欧洲仿佛一个大大的火炉,几乎每个城市都拥有着让人难以忍受的高温,维也纳碧蓝澄澈的天空更是万里无云,没有任何可以遮挡住阳光的东西。

    戚暮刚刚将自己的行李寄存好,才过安检口不过多久,便接到了来自柏林的电话。电话刚接通,戚暮便笑着说道:“闵琛,好久不见。你的电话打得真巧,要是再过一个小时,我大概就要登机了。”

    而那边,闵琛似乎也没有想到竟然会这么巧。

    对于柏爱的普通成员来说,一个季度的巡演是真的结束了,他们也可以拥有一段长长的假期。但是对于身为首席指挥和音乐总监的闵琛、乐团经纪人丹尼尔以及首席小提琴家克多里来说,却几乎没有假期这个概念。

    结束柏爱最后一场音乐会后,他们便开始策划着下个季度,乃至是一年后、两年后的乐团规划,越是庞大的交响乐团,他们的未来规划做得越早。

    因此,这两天闵琛一直比较忙,而戚暮也忙碌于准备返回巴黎的事情,所以两人都没有再联系过。这般算来,除去维爱音乐会前的那一次短信沟通外,这还是分别后戚暮第一次和对方联系。

    “你要回巴黎吗?还是……要去其他地方转转?”男人低沉磁性的声音即使是透过电波,也如同大提琴般醇厚,“最近克多里要举行一场个人音乐会,如果你有兴趣的话,我可以给你留位。”

    那声音听上去十分冷静,仿佛只是随口一说,但是如果仔细观察,还是能够发现那掩藏在平淡语气下……蠢蠢欲动的期待。

    正好机场广播里忽然播放了一段提醒,戚暮稍稍分了神,过了一会儿才笑着回答道:“我是要回巴黎了,不是要去其他地方。马上要到学院测评了,我也该回去稍微准备一下了,谢谢你的好意,闵琛,可惜我没有办法到场参加了。”

    “……嗯,好。”语气略显失落,顿了顿,闵琛又问道:“里德已经从意大利回来了吗?”

    戚暮走到一个空位上坐下,他将随身携带的小包放在了一旁的座位上,然后笑道:“没有,老师还在都灵处理家里的事情,只是让我先回巴黎罢了。不过阿卡得老师有说为我请了一位很好的老师,也不知道会是什么人……”

    “现在大部分的乐团都在休假,但是很多独奏小提琴家倒是开了音乐会,应该是某个乐团的首席小提琴手吧。”

    电话的那端,闵琛非常有耐心地分析着,他这样难得的耐心让一旁正在查询资料的克多里都忍不住多看了几眼,然后微笑着颔首,仿佛明白了什么。

    而电话的另一端,某个黑发年轻人却全然没发觉闵琛对于自己异样的态度,毕竟在戚暮的认知中——“闵琛是个乐于助人的好人”这句话,早已成为真理。

    戚暮轻轻点头,说:“嗯,我估计可能是吧……只是不知道,会是谁。”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似乎是挣扎了一会儿,电话里,闵琛轻轻地咳嗽了一声,然后问道:“对了……那个……你听过那张唱片了吗?”

    戚暮微微一愣,然后尴尬地清了清嗓子,忽然想起来……自己似乎很久以前就说过要听那张唱片,但是与自己的话相反的是,戚暮却一直没有听过那张唱片。

    其一是因为他这几天实在是有点忙,抽不出空来。但是更重要的原因却是,酒店的环境让他实在无法找到一台很好的唱片机,而没有优秀的唱针和发声装置,就不能将唱片里的音乐完美地呈现出来。

    这对于一旦牵扯上音乐、就十分认真严肃的戚暮来说,可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

    无奈地叹了声气,戚暮语气愧疚地说:“抱歉,我这几天有些忙,所以一直都没有时间听。等我回到巴黎,我记得老师的休息室里有一台很棒的唱片机,我想应该能够听一听。”

    虽然戚暮完全不明白……为什么这个男人会如此纠结于那张唱片的事情,但是事情毕竟是他答应下来的,那他自然会做到。

    而电话的那头,闵琛本就失落的语气更加压抑了几分,他轻轻的“嗯”了一声,就连粗神经的戚暮都发现了:似乎……对方的心情有点不好?

    再说了几句话后,戚暮便挂断了电话,不过多久就登上了飞机。

    而他所不知道的是,就在柏爱总部的顶层会议室里,某个本就冷峻淡漠的男人仿佛刚刚从南极回来,浑身上下开始掉冰渣子。

    当丹尼尔刚推开门进屋的时候,他下意识地就摸了摸裸|露在外的手臂,疑惑地小声嘀咕道:“奇怪了,没开空调啊……这是什么鬼天气,这么冷?”

    早已默默承受了一段时间冷空气的克多里哭笑不得地看向丹尼尔,然后悄悄地伸手指了指一旁冷着张脸的男人,无声地用口型说道:别说话了,奥斯顿心情不好。

    但是以丹尼尔的智商哪能看懂这种高级的暗语,他皱了皱眉,大大咧咧地走到一旁拉了椅子,说道:“怎么了,克多里?你今天喉咙不舒服?那你得吃药啊!”

    好心好意的克多里:“……”

    闵琛抬眸扫了某个智商下限的家伙一眼,低声道:“丹尼尔,你该吃药了。”

    丹尼尔:“……???我没生病啊,吃什么药啊?!”

    闵琛好笑地勾起唇角,轻轻摇首,道:“不,你生病了,很严重的病。”

    丹尼尔:“……?”

    “你把你的脑子,丢在家里了。”

    丹尼尔:“…………………………………………………………”

    不过片刻:“奥斯顿·柏特莱姆!!!我要和你绝交!!你竟然敢说我没脑子!!!我要辞职!我告诉你,我不伺候了!我今天一定要辞职!!!”

    柏爱每天的日常,永远都是如此的鸡飞狗跳。

    脾气温和的克多里无奈地掩面低叹,默默想到:……什么时候上帝能派下一个小天使,拯救拯救他们这群生活在水深火热中的子民呢?

    其实克多里,你期待中的小天使早就降临了啊!

    只不过……似乎坐标有些奇怪,人家已经抵达了千里之外的巴黎了啊!

    -------

    戚暮刚回到巴黎,便先将自己的行李送回了公寓。

    如今在这座浪漫美丽的城市里,到处都是鸢尾与百合的芬芳香味,来自世界各地的无数游客聚集在这里,走在街头巷尾、不停地拍照留念。

    今天的天气晴朗得让人迷醉,放眼看去,天空一碧如洗,让戚暮的心情都舒缓许多。没有再休息多久,将东西整理得差不多后,不过3点,戚暮便赶紧出门、往学院的方向走去。

    按照阿卡得老师的说法,那位特意来指导他的大师昨天已经抵达了巴黎,今天应该就在他们的琴房里等着了。虽然不大清楚那位大师到底会是谁,但是等戚暮走在琴房的走廊时,心中还是十分雀跃期待的。

    戚暮可非常明白自家老师那挑剔到苛刻的标准,能够让里德·阿卡得都称赞为“不错的老师”,看来一定是个非常优秀的小提琴大师。只是不知道……

    是谁,居然会在这个时候来到巴黎呢?

    戚暮带着期待兴奋的心情,轻轻按下了琴房的金属门把手。

    随着“吱呀”的开门声,一束灿烂的阳光透过琴房硕大的玻璃窗照进戚暮的视线中,他刚将门推开一条细缝、还没看清楚房内的景象,只听到一道愉悦高兴的声音在房内响起——

    “哦?是我的小天使吗?安吉尔,我们好久不见了,我真是非常想念你美丽的琴声啊。”

    戚暮:“………………”

    现在

第九十一章

    法勒·路易斯,世界四大指挥家之一。

    作为德累斯顿交响乐团的首席指挥和音乐总监,法勒大师在古典音乐上拥有极高的造诣。而且与很多以钢琴入门、成为指挥家的音乐大师们不同,法勒大师在钢琴上得到的成就远远不及他在小提琴上得到的多。

    这样一位世界顶尖的小提琴大师、指挥大师,岂是阿卡得教授口中的“不错的老师”这么简单?!这完全已经是全世界学生梦寐以求的导师啊!

    但是……这个全世界的学生里,绝对不包括戚暮。

    “安吉尔,你的颤音技巧已经非常出色了,但是我希望你在控制泛音的时候能够更加果断一些,更加表现出《云雀》的激昂高鸣,就像这样……”

    说着,法勒大师便接过了戚暮手中的小提琴,演示了一番。

    美丽娇小的小提琴在法勒大师的手中显得十分乖巧,即使技巧与戚暮所表演得几乎没有一点差别,但是却更显出了一分属于巴黎人的唯美浪漫。

    法勒大师是法裔音乐家,虽然目前是德累斯顿交响乐团执棒,但是他的音乐风格却深深地影响到了这个德国乐团,让原本具有德国古典色彩的德累斯顿更加浪漫温柔了一些。

    虽然戚暮对这位大师一口一个的“安吉尔”十分的无奈,但是他也不得不承认,自己在音乐上比这位大师还是稚嫩许多的。因此,在这三天的训练中,他一直非常尊敬地听从对方的指导,并且很快就获得了对方的认可。

    法勒大师笑着说:“安吉尔,如果你用这首《云雀》去参加下周的测评的话,我相信……整个巴黎都很难找出一个能与你同台演奏的人。”

    戚暮恭敬地说道:“谢谢您的指点,法勒先生。但是……老师似乎并不想让我用这首曲子参与测评。”

    在这两周的练习时间里,阿卡得教授给戚暮留下了三首曲子要练习完美,并声称当自己回来之后,要听到戚暮将这三首曲子演奏得过了自己的耳朵。

    想要得到里德·阿卡得的认同?

    嗯……恐怕比得到法勒大师的认可还要难一些。

    要知道,前者的脾气可比后者的坏了不少,连一点点细微的瑕疵都不能放过。

    面对戚暮无奈的话语,法勒大师却是皱了眉头,不赞同地说:“里德那个家伙,就是希望你能够表演出一首惊艳全场的曲子,让他在学院里非常有面子。而这首《云雀》虽然只有两分钟的长度,但是我认为安吉尔你演奏的这首《云雀》足够得到这次测评的第一名了。”

    说着,法勒大师还揶揄地笑了笑,说:“安吉尔,你就演奏这首曲子吧,里德那儿我会通知他的。怎么能这样苛待自己可爱的学生?里德真是太不体贴人了,让你每天都忙着练琴,几乎没有空闲时间、可以放松放松。”

    法勒大师这话说得并没有错,在他没有亲眼见到戚暮到底是怎样练琴之前,他完全不敢相信——一个才22岁的孩子,竟然能够耐住性子,每天从早晨8点一直练琴到晚上8点以后。

    而且,他所练习的曲目从来都不简单,每一首的技巧都非常高超。

    巴黎国立高等音乐学院的学生已经足够优秀了,这所学院几乎是在为十年后的古典乐坛培养中坚力量。但是戚暮每天所练习的曲子如果交给隔壁琴房的德兰,那恐怕至少得练习一个星期以上。

    要知道,阿卡得留给戚暮的时间从来最多只有三天。

    这样强大的压力让法勒大师也有些关心起戚暮来,但是让他没想到的是,眼前这个俊秀漂亮的年轻人却是轻轻摇首,语气温和地说道:“法勒先生,老师只是希望我能够早点出师,不要停步不前。他知道我的承受底线在哪里,老师其实是很了解我的,请您不要担心。”

    灿烂温和的阳光如同一层金芒,将干净宽敞的琴房照亮。那光线从青年的身后照射过来,在他的身遭镶了一层淡淡的金边,朦胧而又温柔。

    见到这番情境,法勒大师稍稍愣了愣,接着才下意识地拿起了自己的手机,“卡擦”一声,将这美丽动人的一幕拍了下来。

    见状,戚暮微微蹙了眉头,下意识地问道:“法勒先生,您这是……?”

    “哦安吉尔!你实在是太可爱了!你的老师很久没见你,一定非常想念你吧?我给他拍张照片传过去,让他看看他可爱的学生,如今变得越来越可爱啦!”

    戚暮:“……”

    真不懂这些音乐大师到底在想什么……

    接下来的半天时间里,戚暮又开始认真地练起阿卡得教授布置的下一首曲子来。

    而他所不知道的是,那个坐在他的身旁一直低头按着手机、时不时抬头指导他两句的大师,此刻正在某个讨论组里聊得热火朝天。

    什么?你问法勒大师都60多岁了,怎么还能把智能手机用的这么溜?

    嗯,人家大师可是一直追随着时代的脚步,从未被抛弃啊!

    在某个名为【小天使的练琴房】的讨论组里,随着一张照片的发布,原本安静的讨论组顿时炸开了锅。虽然这个讨论组只有三个人,但是其中可有两个话痨和一个特别爱炸毛的人,因此这聊天的速度也是噌噌噌地往上窜。

    法勒:【安吉尔的《云雀》已经练习得非常好了,里德,我认为这首曲子可以当作安吉尔在测评上表演的曲目,非常好!对了,给你们看看安吉尔今天的模样,真是太可爱了!】

    过了半分钟……

    里德:【法勒!谁允许你偷拍我可爱的学生的?!】

    法勒:【我是正大光明地拍的,里德,你不要污蔑我的人格。】

    丹尼尔:【原来已经要到巴黎国立高等音乐学院的第二次测评了啊,诶……小天使这张照片真好看。自从上个月看了小天使演奏的那一首《精灵之舞》后,我家甜心最近可喜欢他了,我得偷偷保存下来,回去给我家甜心看看。】

    法勒:【哈哈,丹尼尔你真是太坏了!】

    里德:【丹尼尔你这个秃毛!不允许你保存我家学生的照片!等会儿,为什么你要加入我们这个讨论组?你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

    练习了一个下午之后,窗外的天色已经擦黑。即使是进入了夏天,8点钟也已然是夕阳落山、月上中天。戚暮小心翼翼地将小提琴面板上的白色松香粉末擦拭干净,然后再将小提琴轻轻放入了墨绿色的琴盒中。

    他正拿起自己的琴盒、打算离开,一个抬首便见到坐在沙发上的法勒大师仍旧低头看着手机,面露笑容,不知道在和谁说话。

    和这位大师相处了三天过后,戚暮也非常喜欢法勒先生了。

    这是一位脾气很好的大师,非常有耐心、水平也十分高,无怪乎当年的票选上,法勒大师仅次于纽约爱乐乐团的斯威尔先生、维也纳爱乐乐团的多伦萨先生,成为世界上脾气最好的指挥大师中的第三名。

    当然……如果这位大师能够放弃那个“安吉尔”的称呼,戚暮认为自己可以在私心里将他的名次提到第一名。

    “法勒先生,难道您还不走吗?似乎学院里的人都已经走得差不多了呢。”提着琴盒,戚暮微笑着说道:“如果您不介意,可以和我一起走,虽然我住得比您近,但也可以同路一小段时间。”

    而那边,法勒大师正聊得热火朝天,于是他说:“安吉尔啊,要不你再稍微等一会儿,好吗?再等我十分钟,我们一起走吧。”

    十分钟的时间也不算长,戚暮想想便同意了。

    左右等着也没有事情做,戚暮刚拿起自己的手机还没打开,就忽然想起来……那台放在隔壁的阿卡得教授的休息室里的、非常不错的唱片机。

    前几天戚暮就将那张被牛皮纸袋包着的黑胶唱片带到了学院,打算借阿卡得老师的唱片机用一用。可惜的是这几天他一直在练习《云雀》,所以始终没有空出时间。

    而如今,正巧也算是一个不错的机会。

    这样想着,戚暮便将琴盒先放在了琴房里,自己起身往隔壁屋子走去。

    至于法勒大师?他正在讨论组里聊得不亦乐乎。

    丹尼尔:【该死!我刚才把照片发给我家甜心的时候,居然被闵那个混蛋看到了!他怎么可以不声不响地走到别人身后,偷偷摸摸地看人家的手机!真是个恶魔!】

    法勒:【咦?丹尼尔,你们还没有离开乐团吗?柏爱最近很忙?】

    丹尼尔:【我们最近在筹备下个季度和明年的巡演。诶不好,奥斯顿他#%$^%#^……】

    丹尼尔:【法勒,你在哪儿?】

    过了半晌,法勒:【……奥斯顿?】

    里德:【该死的奥斯顿!你在这里干什么?!!】

    丹尼尔:【嗯,你在巴黎吗,法勒?】

    里德:【闭嘴闭嘴,不许说话!】

    法勒:【嗯对,我还在里德的琴房里,他拜托我这段时间照顾一下安吉尔,正好乐团里正在休假,所以我就来了。】

    丹尼尔:【现在……巴黎已经八点多了,你还在琴房?戚暮呢?】

    法勒:【你问安吉尔吗?他刚刚好像出门去了,我让他等我十分钟,我在和你们聊天呢。安吉尔真是个可爱的孩子,一直练琴到现在呢,他想和我一起走、不让我孤单,所以在等我。】

    丹尼尔:【放下你的手机,现在你该回去了,法勒。】

    法勒:【……?】

    里德:【法勒你个家伙居然还敢让我可爱的学生等你?!千万不要告诉我,你们没吃晚饭!】

    法勒:【不,我们吃了一个面包呢,里德。】

    丹尼尔:【法勒,你可以走了,现在天色很晚了,该休息了。柏林离德累斯顿很近,下个季度我可以去看看你,你想我什么时候去?】

    法勒:【………………奥斯顿?好吧,或许你说的没错,我该走了。那我去隔壁叫安吉尔一起走啦,再见。】

    丹尼尔:【嗯,路上小心。】

    法勒先生无奈地放下了手机,起身向隔壁的休息室走去。他刚刚推开门,便见到那个俊秀挺拔的青年正将一张崭新的黑胶唱片放置在了唱片机上,正准备放下唱针。

    忽然听到一道开门声,戚暮诧异地转首看去,问道:“……法勒先生?”

    法勒大师点点头,好奇地问道:“安吉尔,你这是在做什么呢?”

    戚暮笑着回答:“正好在等您,我就打算听一听唱片。法勒先生,您已经忙完了吗?”

    法勒大师刚想说“不急,如果你想听唱片我们可以等等”,但是他忽然想起刚才某个男人在讨论组里颇具威胁意味的话语,这位脾气温和的大师无奈地叹了声气,说:“我已经忙完了,安吉尔,天色不早了,我们还是先走吧,明天再听唱片也不错哦。”

    戚暮稍稍犹豫了一会儿,最终还是笑着点点头。他将唱片再次小心翼翼地放入了牛皮纸袋里,再打开阿卡得教授的保险柜放了进去。

    就在此刻,某个身处柏林、刚刚把手机扔给丹尼尔的男人,敛着眸子想道:今天……应该已经听了唱片了吧?会是什么想法呢……

    而与此同时,小七无奈地叹了声气,一边

第九十二章

    有一件事你从来都忘记去做,那还就罢了。但是倘若你一旦想起来、好不容易做了,却中途被打断,很多人都会在心中起了一个小疙瘩,怎样都想将那未完结的事情做完。

    因此,第二天早晨戚暮刻意早起,不过七点多就到了学院,想要在今天的练琴开始前先将那张唱片听一遍。但是令戚暮万万没想到的是,他刚刚将唱针轻轻放在了黑色的唱片上,却见那唱针稍稍颤抖了两下,接着——

    它就不动了!

    不动了啊!!!

    戚暮一直折腾了有半个小时,都没有将这突然罢工的唱片机修理好。

    戚暮上辈子很少用唱片这样的东西,一来是时代发展了,虽然是牺牲了一点音质,但是cd比唱片更为简单方便、传播更广;二来是因为黑胶唱片这种东西着实不够平价,他上辈子真是无力承担这样的“奢侈爱好品”。

    就是因为用的少,所以戚暮对唱片机也实在是不够熟悉。一直等到法勒大师到了休息室的时候,这位温文尔雅的大师惊讶地看着已经捋起袖子、干了半天的戚暮,好奇地问道:“安吉尔,你这是在干什么呀?!”

    等到法勒大师明白的事情的经过后,这位热衷于古典唱片机的大师亲自动手检查了一番后,很遗憾地对戚暮说道:“抱歉安吉尔,这台小可爱的唱臂有些坏了,恐怕我们得把她送到专门的地方修一修了。”

    戚暮:“……”

    出生在巴黎的法勒大师笑了一笑,道:“巴黎我记得有几家不错的老店,附近就有一家。安吉尔,我们将这台唱片机送到那里,那么我想很快你就可以听到这张美丽的唱片了。”

    戚暮无奈地点点头,但是等到两人将唱片机送到了最近的修理店后,戚暮却无奈地被告知:“这台pathe的唱臂有点损坏,这台机子是前几年的限量版,里面的零部件我们也需要向英国厂房购买,大概还需要修理好几天。”

    面对这样的情况,戚暮只得先将这台唱片机放在了修理店中,先回了学院。

    明亮干净的琴房里,戚暮正在认真专注地练习着克莱斯勒的《美丽的罗斯玛琳》,他的手指在黑色的指板上飞速地按动着,右手执弓,不停地上下拉动,节奏十分欢快优美。

    法勒大师再提点了几句后,戚暮便开始继续进行练习。而他所不知道的是,就在一旁不过两米的地方,法勒大师正在【小天使的练琴房】讨论组里开始埋怨起阿卡得教授来。

    法勒:【里德,你的唱片机都坏了怎么还不送去修修?今天早上可让安吉尔折腾了很久呢。】

    过了几分钟,没等阿卡得教授回答,倒是昨天晚上刚刚以强势手段加入讨论组里的某个男人先开口了——

    【唱片机坏了?怎么回事?】

    法勒:【哦,奥斯顿啊,就是今天早上安吉尔很早就来到学院了,拿着一个黑胶唱片好像要听,不过唱片机倒是坏了,所以我们只能把唱片机拿过去修了。】

    闵琛:【……】

    过一会儿,闵琛:【里德,有东西坏了勤于修理,这·是·一·种·美·德。】

    法勒大师看着手机上闪烁着的文字,不由奇怪地紧了紧眉毛。他有些不明白了,里德的唱片机坏了……为什么奥斯顿这么关注呢?

    不过没让法勒大师想多久,很快戚暮就又开始了一段演奏,这次法勒大师直接将手机放在了沙发上,开始亲自上前指导起戚暮来。

    至于唱片机?就让它留在修理店里好好修理吧。

    一周的时间很快过去,在法勒大师的坚持下,戚暮最终还是选择了《云雀》作为自己的本学期第二次测评中的表演曲目。

    这一次巴黎国立高等音乐学院的测评中,倒是没有请来类似于闵琛这样拥有分量的音乐大师,但是也请来了一位法国知名的大提琴家担任主评委。

    音乐接触到最高层次后,便再也没有了隔行的纷扰。而在同为弦乐器的大提琴与小提琴之间,它们的间隔就更加细微了。

    因此,在戚暮演奏完那一首《云雀》之后,这位大提琴家在满场的热烈的掌声中慈和的笑了笑,夸奖道:“上一次巴黎国立高等音乐学院进行全院测评的时候,我正巧在瑞士进行个人演出。但是我一直听说,在我上学时期一向平分秋色的小提琴系和钢琴系……竟然开始有了一方压倒另外一方的趋势。”

    顿了顿,这位大师又说道:“说实话,第一次听说这件事的时候我还是不相信的。我相信从这所伟大的学院里毕业的学生都知道,当然,这其中也包括我,巴黎国立高等音乐学院的小提琴系与钢琴系向来是旗鼓相当的死敌,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方拥有绝对的优势。而当我知道那位给小提琴系造成如此优势的学生,竟然还从奥斯顿·柏特莱姆的手中都获得了5分的高分时,我就一直很想见见他。”

    全场的掌声已经渐渐平息,他们开始期待着这位主评委在一堆的满分、5分中,到底会给舞台上这个俊秀漂亮的年轻人一个怎样的分数。

    只见这位大师用温和包容的目光望着戚暮,道:“那么今天,我终于见到了你,也明白了……为什么你能获得奥斯顿·柏特莱姆的高分,当然,我却觉得他给你的分数应该低了点。你值得——”

    “10分。”

    这个分数一落地,全场都有些轰动起来。

    而站在灯光聚集的舞台上,戚暮听着这样高度的赞美,他谦逊地微微颔首,十分有礼貌地说:“谢谢您的夸奖,格拉特先生,我会继续努力的。”

    一头银发的格拉特先生微笑着道:“孩子,我想在我有生之年应该能看到你的未来,古典音乐以后就是你们这些年轻人的天下了啊。”

    到最后,戚暮以96分的高分获得了本次测评的第一名,与第二名直接拉开8分的差距。小提琴系再一次狠狠地碾压了老对手钢琴系,让钢琴系的几位小伙子都只能气鼓鼓地干瞪眼。

    仗着身高优势,德兰兴奋地揽着戚暮的肩膀,激动地说:“小七,有你在,我们以后肯定都能把钢琴系的那些家伙压得死死的呀!真是太棒了!”

    戚暮闻言不由轻笑着勾起唇角,却只是“嗯”了一声后,便没有再说话。他一直记得阿卡得教授两个月前这样和他说过,只要他能够连续获得三次测评的第一名,便可以直接从巴黎国立高等音乐学院中提前毕业。

    嗯……这样的事,还是以后再告诉德兰好了,免得坏了他的兴致。

    测评结束后的第二天,戚暮正常地提早了半个小时就来到了琴房,准备进行练习。但是今天他刚拿出自己的小提琴没多久,那边,法勒先生就轻轻推开了琴房的大门。

    戚暮正惊讶着今天法勒大师怎么来得这么早的时候,只见这位脾气温和的老先生皱了皱粗粗的眉毛,无奈地叹了一声气,说道:“安吉尔,有两件事……我想告诉你,不知道你是想听哪一件?”

    戚暮正拿着松香打算擦拭琴弓,他修长的手指与浅黄色的松香相衬,显得更加白皙了几分。

    听着法勒大师的话,他不由放下了手中的松香和琴弓,清挺的眉头稍稍蹙起,语气温和地问道:“法勒先生,一般来说……不应该分为好消息和坏消息,由您来让我做出一个选择吗?”

    法勒大师愣了愣,最后干脆摆摆手,道:“好吧,安吉尔,这大概是你们华夏的文化吧。我就直接说了,首先,德累斯顿下季度的演出决定提前一个月,所以最迟明天、最好今天晚上,我就需要回德累斯顿了。”

    这个答案让戚暮吃了一惊,半晌,他才点点头,又道:“那法勒先生……不知道另外一个消息是什么呢?”

    只见法勒先生微笑着侧了侧头,用一种欣赏的目光望着眼前可爱的青年,道:“安吉尔,我要回德累斯顿交响乐团了。我自认为我的乐团还是非常不错的,那么……趁着里德那个老家伙还没回来,你想和我一起去看看吗?”

    戚暮倏地睁大了双眼,完全无法掩饰自己惊讶的神情。

    德累斯顿交响乐团……岂止是不错?!

    这个成立了四百多年的交响乐团,是世界上最古老的交响乐团。它经历了近五个世纪的风风雨雨,甚至在二|战时期差点遭受毁灭般的毁坏,但是却依旧坚强地挺立了过来、并且以优秀顶级的水准屹立至今。

    1823年,被尊称为乐圣的贝多芬大师曾经在自己的对话集里这样记录:“大体而言,德累斯顿国家交响乐团是欧洲最好的乐团。”

    当然,二百多年后,经历过许多风雨的德累斯顿交响乐团已然没有了曾经矗立在古典音乐巅峰、从无对手的绝对优势,但是世界人也没有人敢否认,这个伟大的乐团是拥有着全球最顶尖的音乐水平的交响乐团之一。

    而现在,德累斯顿交响乐团的首席指挥……正在邀请戚暮去观摩一番!

    这对他来说,绝对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遇!

    戚暮好不容易按捺住了内心的激动,他的手指微微缩紧,用力地点头道:“法勒先生,我真的……可以去吗?”

    法勒先生笑眯眯地颔首:“当然了!安吉尔,快回去收拾东西吧,我们今晚就出发!”

    戚暮立即开始收拾自己的琴盒、打算赶紧回去收拾行李,但是他刚刚走出琴房就忽然想起来:似乎到现在为止……他还没有听过那张被小心放在保险柜里的唱片?!

    “法勒先生,我忽然想起来我还没有听过那张唱片,不知道您那是否有比较好的唱片机可以借给我,让我把唱片带到德累斯顿去听一听呢?”

    闻言,法勒先生稍稍愣了愣,然后才点头道:“对了,这件事安吉尔你还不知道啊。昨天在你测评的时候,修理店已经把唱片机送过来了,现在已经完全修好了啊。”

    戚暮倏地一怔,接着他才下意识地反问道:“……修好了?”

    法勒先生微笑着颔首:“嗯,那张黑胶唱片我上次也看了,它的胶面非常美,应该是一张非常棒的唱片吧。既然那台唱片机已经送过来了,那我们现在就一起去听听吧,安吉尔。”

    在法勒先生的提议下,戚暮和他一起先放下了手中的东西,向阿卡得教授的休息室走去。

    站在休息室的门前,戚暮伸手轻轻推开了那扇木门,随着“吱呀”一声,温和灿烂的阳光倏地倾泻下来,让他忍不住地眯了眯眼。

    时隔

第九十三章

    巴黎国立高等音乐学院给教授使用的休息室一向规格很高,足够的舒适宽敞。至于给阿卡得教授专门设立的这一间,更是采光极好、装饰典雅。

    在阿卡得教授搬进来前,学院就已经置办好了几乎所有的东西,甚至包括了一个双重密码锁的保险柜。当然,属于阿卡得教授的东西也有不少,比如……

    这台漂亮华丽的唱片机。

    pathe是英国著名的唱片机品牌,从最开始的粗纹唱片到现在33转的lp密纹唱片,这家百年老店见证了唱片发展的历史,是欧洲最为古老的唱片品牌之一。

    而阿卡得教授的这台银白色唱片机就是在前几年pathe百年庆的时候,专门为“里德·阿卡得”定制的一台,在唱臂上还烙印着阿卡得教授的名字。

    戚暮在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就为这台精美优雅的唱片机吸引住了。唱片能够最好地保存住交响音乐的品质,所以在古典音乐之中,如果没有成本计较的话,大多数人都会录制黑胶唱片发售。

    戚暮将唱片从阿卡得教授的保险柜里取出来的时候,法勒大师已经开始调试唱片机。见到戚暮信任地将唱片交给自己,法勒先生一笑,问道:“这么漂亮的唱片,安吉尔你是从哪儿得到的?”

    戚暮也没有隐瞒,他直接道:“法勒先生,这是我之前在维也纳的时候闵琛送给我的。好像录制的是李斯特的几首曲子,比如《死之舞》、《诺玛的回忆》,都是他自己录制的钢琴曲。”

    听着戚暮的话,法勒大师放置唱片的动作微微一愣,接着他更加郑重小心地将那唱片放在了唱盘上,一边感慨道:“原来是奥斯顿的曲子啊……安吉尔,奥斯顿对你不错,他很少会录制唱片的,连专辑也很少发行。”

    闻言,戚暮明白地点点头。

    他自然知道闵琛很少发型专辑,因此他上辈子也只收藏了对方一张《肖邦全集》和一套《贝多芬选曲》。所以这次当他收到这张唱片的时候,真是颇感惊讶,如果不是最近半个月实在太忙碌了,自己也没有唱片机,他恐怕早就已经将这张唱片听过很多次了。

    戚暮笑道:“在录制专辑上……似乎闵琛是有些少了,但是法勒先生,仅仅是市场上曾经有过的那几张专辑,我听了以后都觉得非常棒。”

    法勒先生此时正将最后的调试也进行完毕后,不动声色地望了一旁微笑着的青年一眼。他的心中闪过一丝“这么恭敬地尊称我为先生,却始终亲近地直呼奥斯顿的本名,安吉尔有没有意识到呢”这样奇怪的想法,但是很快,他便笑着摇摇头,以“年轻人之间大概都更为亲近”为理由,说服了自己。

    “好了,安吉尔,既然已经到了这个时候……那我们不如赶紧来听听看奥斯顿·柏特莱姆的演奏吧,哈哈!”

    戚暮轻笑着颔首,很快,法勒先生便将唱针轻轻地放在了唱片上。

    细微的“嗡嗡”声随着唱片的转动开始响起,戚暮直接坐在了唱片机旁的长椅上等待着音乐的响起,而法勒先生则坐在稍远一些的单人沙发上,悠闲地享受着。

    目前世界上能超越奥斯顿·柏特莱姆的钢琴家几乎为零,所以即使是法勒先生,此刻也不介意轻松地欣赏欣赏这样美妙的音乐,当然如果能再来一杯咖啡的话,那就更棒了。

    在一阵简短的缄默后,很快,一道漂亮的滑音倏地响起,是李斯特的《死之舞》。

    这五段变奏仿佛是一位伟大的钢琴家在进行着轻巧的嬉戏,仅仅是从快速急促的音符舞动中,戚暮都能感受到那节奏的迅速与激烈。由于他在半个月前还曾经亲眼见过闵琛演奏这首曲子,因此现在忽然再次听到,那幕华丽炫目的景象仿佛还在他的眼前回放。

    法勒大师也听得十分入味,他用手指轻轻地打着节拍,脸上露出一抹赞扬的笑容——

    柏林爱乐乐团和德累斯顿交响乐团都是德国最顶尖的交响乐团,但是在近几年后者却与前者拉开了一些差距。即使法勒大师不想承认,但也不得不认同:确实是那个叫做闵琛的男人、以及克多里·斯劳特,他们两个人创造了这样的奇迹。

    当然,前者的功劳显然更大一些,至少在德累斯顿可没有人可以弹奏出这样优美动人的《死之舞》。

    等到一曲《死之舞》结束后,不过数秒,一曲《华丽足尖舞》骤然奏响。接着,是《弄臣》、《唐璜的回忆》、《匈牙利狂想曲》3以及7,而等到一曲《诺玛的回忆》结束时,戚暮早已怔然地沉浸在那钢琴奏鸣的世界里,无法自拔。

    李斯特被后人尊称为匈牙利钢琴之王,不是没有原因的。正如同闵琛被大多数人认可为当代钢琴之王,也真是没有一点差错。

    虽然戚暮无法亲耳听到一百多年前李斯特到底是如何演奏钢琴的了,但是他绝对相信,他现在听到的这些华丽悠扬的钢琴曲,绝对不会比对方逊色多少,甚至……恐怕还会不相上下。

    心里这样想着,等到休息室里安静了30秒还没有再响起音乐后,戚暮愣了愣,然后笑着说道:“大概是这一面的录音已经结束了,法勒先生,是直接把唱针抬起来、再把唱片翻个对面吗?”

    坐在两米外的法勒大师笑着点点头,低声说道:“对安吉尔,只需要翻个面就可以了。”

    闻言,戚暮微笑着颔首,他抬起手指轻轻捏住了银白色的金属唱臂,还没抬起,忽然便听到一道低沉磁性的男声猛然响起:“戚暮?”

    戚暮手中的动作倏地一滞,浅色的眸子也猛然睁大。他不敢相信地低首看向那正在“嗡嗡”转动的黑色唱片,似乎没反应过来自己刚刚到底听到了什么。

    法勒大师倒是挑起一眉,问道:“咦?除了录制曲子外,奥斯顿还说话了?这是什么语言……是中文吗?好像说的是安吉尔的名字?”

    没给他们多久的反应时间,唱片里的声音又再次响起。

    “戚暮。”男人认真又郑重地念了一遍。

    戚暮握住唱臂的手指已然僵住,他此时早已回过神了,但是却更加不明白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闵琛怎么会在唱片里录声音,还说这么古怪的话,一直在念他的名字……

    一种奇怪的感觉涌上了戚暮的心头,他的手指微微缩紧,似乎即将抓住那抹灵光,但是却又很快地错过。

    而戚暮现在还不知道,正是他现在的这份迟疑,却让他没有在最快的时间内赶紧将这张唱片停掉!

    “戚暮……”

    “我喜欢你。”

    青年浅色的瞳仁猛然睁大,他下意识地赶紧将唱臂从唱片上挪开。但是就在他迟疑的这两秒钟内,那道低悦好听的男声却已经在整个休息室里回荡,而坐在不远处的法勒先生更是听得一清二楚。

    即使说的是中文,但是法勒大师在过去四五十年的音乐生涯中,去过华夏的次数已然不可以用两只手来数清楚。或许一段很长的话他不会听得懂,但是最简单的一些日常用语——比如“你好”、“早上好”这类,法勒大师甚至能字正腔圆地说出来。

    而其中……

    自然包括这句用最简单的语法表达爱慕之意的——

    『我喜欢你。』

    法勒先生整个人都呆怔在沙发里了,这位一向温和沉稳的大师直愣愣地抬起头看向站在唱片机旁边的黑发青年,过了许久,才语气犹豫地问道:“……安吉尔……奥斯顿刚才是在说……他喜欢你吗?”

    而站在法勒先生面前的青年,此刻早已低下头,将自己的脸庞朝向墙的一侧转过去。

    在法勒大师看不见的地方,青年俊秀漂亮的眉眼皱得紧紧的,姣好的嘴唇也一直紧抿,但是耳朵却已经红得快要滴血。而且,此时此刻,那红色似乎正在脸颊两侧蔓延过来,很快,他一整张白皙精致的面庞都彻底得红成一片。

    戚暮只感觉自己的心脏正扑通扑通地在胸膛里乱跳,他脸上发烫,刚刚把唱臂挪开的手指也有些颤抖。

    整个世界好像在他的耳边蒙了一层水雾,连法勒先生的声音都好像隔得远远的,只有那一句——

    『我喜欢你。』

    不停地在他的耳边回荡。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刚才……刚才他听到的……到底是什么?!

    戚暮正一心勉强自己,不停地催眠是自己听错了,即使他的理智坚决否认“以他的耳力能在这么近的距离内听错话”这件事。

    但是下一秒,法勒先生惊呼的声音却让戚暮彻底地从自欺欺人中回过神来——

    “天哪!里德!!!奥斯顿向安吉尔表白了!!!!”

    不过片刻,某个【小天使的练琴房】讨论组里:

    闵琛:【………………】

    丹尼尔:【啊?!!!!!】

    里德

第九十四章

    地球上有一种不会飞行的鸟,遍布在非洲广袤的土地上。因为不会飞、无法逃到天空中,所以每当这种鸟遇到危险的时候,它们都会以一种掩耳盗铃的方式——将自己的脑袋扑哧一下插入土地里,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

    这种鸟,叫做鸵鸟。

    法勒大师去过世界各地进行过演出,自然也是亲眼见过鸵鸟的。但是最近他却惊讶地发现:“安吉尔,你怎么比鸵鸟还要鸵鸟啊……”

    戚暮:“……”

    自从那天出了乌龙的“告白事件”后,戚暮已经跟随着法勒大师来到德累斯顿三天了。

    在这三天中,戚暮是一个字都没有提到过那场告白,甚至经常无缘无故地忽视某些短信和电话。如果不是法勒大师亲耳听到了那句话,并且确认自己的耳力还没退化到那种地步,连他自个儿都有点怀疑是不是听错了。

    所幸,即使离开了巴黎,法勒大师也没有解散【小天使的练琴房】讨论组,因此他也能从阿卡得教授每天暴跳如雷的咒骂中确信:奥斯顿真的是给安吉尔表白了!

    虽然不是生在三个男人两个基的英国,但是作为浪漫开放的法国人,法勒大师也是非常不介意同性恋的。要知道,古典音乐界的同性恋虽然并不多,但也还是有不少的,真要介意的话,德累斯顿交响乐团里还真就有几个。

    看着青年微微泛红的脸颊,法勒先生在心里感慨了一句“年轻真好”后,就笑着道:“算了算了,都是你们年轻人的事情,我就不管了。安吉尔,你真是我见过的最害羞的孩子,你真是太可爱了!”

    戚暮低头继续整理着自己的琴盒,一声不吭。

    “幸好里德最近实在很忙、没有时间处理这件事,否则我真的非常相信……里德一定不会对此坐视不管的。”法勒大师放下了手中的咖啡,微笑着看向一旁的青年,道:“不过安吉尔,我和里德的想法不同,在我看来,奥斯顿虽然人是冷了一点,但是一个还是很值得托付的人,他很守诺专一,如果你对他也有感觉的话……可不要错过哦。”

    闻言,戚暮将脸庞更加地埋了下去,只能让餐桌旁的法勒大师看到一点点下巴。

    见状,这位音乐大师调侃地笑了笑,没有再说什么。

    没过多久,路易斯夫人将几盘煎鸡蛋、火腿端上了餐桌,虽然她并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这并不妨碍她一眼就喜欢上了这个可爱漂亮的青年。

    “安吉尔,你要来点火腿吗?你真是太瘦了,这样可不行啊!”

    戚暮低低地点点头,在说了一声“谢谢您,爱托丽夫人”后,他便走到了餐桌的一旁坐下,开始用起了今天的早餐。

    法勒大师既然主动邀请戚暮来到德累斯顿,自然不可能让他住在酒店。

    作为世界四大指挥家之一,法勒·路易斯当然是不可能缺钱的,但是他的房子却也没有戚暮想象中的奢侈:只是一套100多平的公寓,由法勒夫妇二人一起居住。

    在戚暮搬进来以后,爱托丽夫人真是非常疼爱他,经常为他做一些好吃的餐食,十分体贴。而在这样的环境下,戚暮每天跟着法勒大师一起去乐团里进行观摩,晚上再一起回来,生活非常有规律。

    而就在昨天晚上的时候,法勒大师还邀请戚暮参加德累斯顿交响乐团下一场的音乐会,这让他倍感荣幸,也欣然接受了这个“挑战”。

    总而言之,这趟德累斯顿之旅真是一场非常愉悦的旅行,当然,如果法勒先生能不每天都谈起……咳,那件事,戚暮恐怕会觉得更加高兴。

    戚暮上辈子也不是没有人表白过,在欧洲,一个黑头发黑眼睛的华夏人还是非常引人注目的,尤其是当这个人还长得十分好看、并且非常优秀的时候。

    上辈子追求戚暮最长时间的那一个就是罗遇森了,长达三年的死缠烂打,才让戚暮有些感动,并且决定在自己接下来的人生里,两个人一起相谐着过日子也是不错的选择。

    然而,即使拥有这么多次被告白经验,可是当戚暮听到了那个男人最简单不过的一句——“我喜欢你”时,却竟然感到了难以忽视的脸红心跳。

    对此,戚暮的解释是:“嗯,一定是因为那个人是闵琛,一定是因为那个人是闵琛……对,我以前崇拜闵琛十几年了,肯定是因为这个原因……”

    这边小七是开始整天充当鸵鸟了,而那边……柏林爱乐乐团此刻已经炸开锅了。

    不知道是从哪儿漏了消息,不过短短两三天的时间,整个柏爱近百个成员,几乎人人都知道了——

    “指挥竟然有喜欢的人了!”

    流言再稍微传一传,很快,这消息就变成了——“指挥竟然喜欢上了上次的小天使小七!”

    再过几个小时——“指挥都向小七表白了!”

    等到第三天的上午——“天哪!原来指挥已经求婚了啊!!!”

    虽然乐团私底下已经讨论的热火朝天,甚至有人暗地里开了赌局,赌一赌他们伟大的柏特莱姆先生会在什么时候终结自己钻石单身的身份。但是在明面上,他们仍旧认真勤恳地每天练习着,开始为下一个季度的演出做准备。

    而在柏爱总部的顶层会议室里,正是一片要让太平洋都快结冰的低温。

    一个俊美淡漠的男人后仰着坐在黑色主席位的椅子上,面无表情地望着前方。他的右手里正拿着一枝rainier宝石灰钢笔,精致漂亮的钢笔在他修长的手指间不停地打转,转出漂亮的花形。

    很明显,闵琛这双手除了可以弹钢琴外,连最简单的转笔也能做得如此优雅。

    长长的会议桌对面,丹尼尔举起双手,眼神真挚地说:“闵!你一定要相信我!我真的真的真的没有把你向小天使告白的事情说出去!你一定要相信我,我真的真的没有告诉过任何人!我要是说了……那我以后一定秃顶!不!明天就秃顶!!!”

    闻言,坐在一旁的克多里忍不住地噗哧笑出声。

    而闵琛则是看似随意地扫了丹尼尔一眼,但是这一眼却让后者心窝子透凉地打了个寒颤,忍不住地缩了缩脖子。

    良久,闵琛语气平淡地开口:“你很想剪光头?”

    丹尼尔一时有些没反应过来:“……诶?什么?”

    克多里好心好意地解释道:“我想奥斯顿的意思是,你现在剪了光头也算是秃顶了。言下之意……不是你透露出去的,还能是谁?”

    丹尼尔立即不服气了:“闵!我们认识了十几年,你觉得我是那样的人吗?!眼看着好兄弟就要一辈子打光棍下去了,你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喜欢的人,我可能会打扰你去追小天使?这绝对不可能啊!我绝对没说出去!”

    闵琛抬眸扫了丹尼尔一眼,而克多里倒是先说道:“丹尼尔,你或许没有直接告诉别人。但是呢,比如……你有没有在大庭广众之下、堂而皇之地和谁打电话、或者聊天,一不小心说出了这件事呢?”

    丹尼尔马上反驳:“这种事我能和谁说啊,知道这件事的也就是小天使、闵、法勒大师和阿卡得教授了,我总不可能给他们……额………………”

    丹尼尔突然噎住了声音不再说话了,克多里笑着问道:“所以,你是给谁打电话了吗?”

    不过片刻,丹尼尔泪流满面地哭道:“闵!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啊……要不是我把阿卡得教授的电话都拦了下来,你哪儿能这么幸福地每天都给小天使偷偷摸摸发短信啊!虽然他好像一条都没回复你……但是我这都是为你好啊!!!”

    闵琛:“……”

    克多里:“……”

    又是一番发誓忏悔后,闵琛实在懒得理这个话痨嘴碎的家伙一下了。在他的眼神示意下,克多里先笑着出门,将会议室留给了这两个亟待解决矛盾的男人,而丹尼尔眼见着克多里走了,下意识地就想赶紧跟着逃走。

    但是他的腿还没迈出一步,随着会议室大门“卡嗒”一声关上后,只听男人低沉优雅的声音响起:“站住。”

    丹尼尔背上的汗毛都竖起来了,他干笑地转过头:“呵呵……闵……”

    闵琛目光认真地看着不远处的丹尼尔,神色渐渐郑重起来,半晌后,他叹了声气,问道:“罗遇森的事情……有眉目了吗?”

    听了这话,丹尼尔也一下子站直了腰,脸上再也没有一点插科打诨的样子。他严肃地点点头,走到距离闵琛最近的一张椅子上坐下,语气凝重地说:“也算是有点苗头了。就在今天早上……维也纳那边的人给了我一条消息,我觉得……很重要。”

    闻言,闵琛漆黑深邃的眸子里闪过了一抹幽光,他轻轻点头,示意对方再说下去。

    窗外,柏林夏日的天空灿烂湛蓝,而相距不过数百里的德累斯顿,戚暮正提着自己的小提琴走进了德累斯顿交响乐团的排练厅。

    这是他第一次,与这个世界上最古老的交响乐团合作。

    不再

第九十五章

    坐落在波罗的海与北海中央的德国,是一个非常严谨绅士的国家。

    这是一个全世界知名的工业大国,人口虽然不及一亿,却十分的繁华。而在德国中东部的地方,有一个非常美丽动人的城市,叫做德累斯顿。

    一条长如银带的易北河从德累斯顿的城市中央穿行而过,让这座城市拥有了“易北河上的佛罗伦萨”的美称。当暮□□临的时候,瑰丽绚烂的云霞蒸腾而上,在易北河上泛起朦胧的光辉。

    德累斯顿交响乐团是这座城市最具代表性的交响乐团,放眼整个德国,恐怕只有柏林爱乐乐团拥有与之相比的实力与名气。因此,每年来到德累斯顿旅游的人都会尽量听一听这个伟大乐团所演奏的歌剧,感受它四百多年的历史沉淀。

    对,就是歌剧。

    和很多交响乐团不同的是,德累斯顿交响乐团每次进行演出的时候,几乎都是以歌剧形式展现的。

    交响乐与歌剧似乎原本就是亲密无间的好友,交响乐为歌剧提供曼妙动人的音乐,而歌剧则为交响乐提供无数的灵感和剧本。

    很多交响乐团都会经常到歌剧院与剧团一起演出,但是大多数情况下他们还是会去音乐厅,单独地进行一场盛大的交响音乐会。而德累斯顿交响乐团,恰恰就是个例外。

    就比如下个月初德交(德累斯顿交响乐团)即将举行的歌剧晚会,就是要在当地的森泊歌剧院里为歌剧进行交响演奏,表演莫扎特最著名的歌剧——《魔笛》。

    戚暮过去接触歌剧交响曲的机会,其实并不多,但是这首《魔笛》实在是太过著名,因此他就是想忽视,都是不可能成功。

    而法勒先生作为德交的首席指挥兼音乐总监,他这次利用职务之便为戚暮开了一个后门,让他能够作为第一小提琴组里的一员,与德交一起进行演奏。

    首席?那自然是不可能的。

    德交的首席是一位三十岁出头的挪威女性小提琴家,叫做珍妮·亚克里斯。

    戚暮还在慕尼黑音乐学院上学的时候,也听过德交的音乐会,但是那时的首席却不是这位看似柔美瘦弱的女性,因此当他随着法勒大师来到德交的时候,他才正式地见到这位美丽的小姐。

    法勒大师既然已经定下了演出曲目是《魔笛》,那么乐团自然开始紧张地排练起来。戚暮记得他来到德交的第一天,当时自己就坐在观众席的第三排,有些诧异地看着那个坐在乐团最前方的年轻女性。

    ……看上去这么柔弱美丽的女性,真的能够将这首《魔笛》演奏好?

    戚暮正暗自想着,谁知道,之后的表演、那磅礴雄壮的音乐,却让他彻底地怔住。

    莫扎特的《魔笛》虽然是一首童话歌剧,但是这首歌剧的冲突点却一点也不少,逃亡、复仇、战斗……各种各样的场景在歌剧吟唱中展现,与此相对的,交响音乐也得表现出其中的雄浑气势。

    戚暮总算明白为什么法勒先生如此欣赏这位年轻柔弱的首席小提琴家,因为当珍妮拉开琴弓之后,她仿佛能够演奏出怒火般的冲击力,即使与《魔笛》中夜后那段最著名的花腔女高音咏叹调相比,也毫不逊色。

    当然,戚暮并不觉得自己无法表现出这首曲子的气势,可是他毕竟接触歌剧比较少,对这首曲子真没有珍妮那般熟练。因此如果非要说上一番高下的话……

    “嗯,我比珍妮差上一些。”戚暮微笑地感慨道。

    但是在私底下,珍妮小姐可不是这么认为的。当她第一眼见到戚暮的时候,就非常激动与高兴地拉住了他的手,苍白的脸颊浮上了两朵红云,她说:“天哪,你就是法勒先生经常提到的安吉尔吗?!我真的非常喜欢你的音乐!!”

    闻言,戚暮正惊讶着还没开口,便听珍妮又道:“从法勒先生把你的那首《d大调小提琴奏鸣曲》给我听了以后,我每天都会听上一遍,你演奏得真是太棒了!”

    听了这话,戚暮不由地挑起一眉,开始回忆起来……

    《d大调小提琴奏鸣曲》啊,这样一个单独的曲名似乎让他一下子能联想到两三首曲子,但是如果是他演奏过的、而且有了专辑的,好像真的只有……

    “你演奏的那首《d大调》是我听过的最好的版本!柏特莱姆先生的曲子总是非常难,我很喜欢这首《d大调》,但是演奏出来我真的比你差上许多。安吉尔,你有时间能不能指导指导我?”

    戚暮:“……”

    还真是那首啊!

    嘴角艰难地泛起一丝笑容,戚暮刚启唇还未出声,便见到珍妮颇有些害羞地低下头,小声地说道:“其实……我非常崇拜柏特莱姆先生,虽然他也偶尔会来德累斯顿与法勒先生见面,但是我一直没好意思与他多说几句话。我听说……咳,我听说你与他非常熟悉,你……你能和我说说,柏特莱姆先生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吗?安吉尔。”

    戚暮:“………………”

    过了半晌,戚暮勾起唇角,露出一抹温和的微笑,道:“珍妮,其实……我与柏特莱姆先生也没有非常熟悉,如果你希望我评价一下他的话……”迟疑了片刻,戚暮一字一顿道:“他……很有才华。”

    这种简直就是烂大街的评价让珍妮失望了不少,她失落地点点头,但是没过多久,她竟然再次激动起来,两眼放光地看着戚暮,说:“安吉尔!你既然能够与柏特莱姆先生接触,那你怎么可以不了解他呢?让我来告诉你吧。”

    这事情的发展完全出乎了戚暮的预料,他惊讶地睁大眸子,还没来得及阻止,便见这位德交的乐团首席小提琴手一脸兴奋地说道:“柏特莱姆先生真的是一个非常绅士的人,我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是在莱比锡学院……”

    “哦对了你还不知道吧,我和柏特莱姆先生是同校呢!可惜的是,我刚入学半年,他就提前毕业了……”

    刚来到德交的第一天下午,整个休息时间里,戚暮一直被逼无奈地听着可爱的珍妮小姐,将她这些年认识的“伟大的柏特莱姆先生”给描述了一遍。

    在珍妮的描绘中,奥斯顿·柏特莱姆那可是一个相当相当、非常非常有才华的大师!

    在莱比锡音乐学院一年一度的测评中,年仅十六岁的大师并没有参与测评,原因并不是因为不够资格……而是因为此人几年前就以满分获得了肖赛的第一名,让他参赛,实在太伤其他学生的心了。

    有才华这还不够!

    柏特莱姆先生还是一个非常有风度的男人啊!

    他每次来到德交的时候,都会十分体贴地给这些成员们带上一些柏林特产的小糕点,虽然为人看上去比较严肃,但是却真的很细致贴心。

    ……

    如此多的事件,真是数不胜数。

    一直这么听下去,戚暮甚至不有怀疑起来——

    他所认识的那个别扭、小气、记仇、毒舌、腹黑、好面子……最重要的是怕虫子的男人,真的不是和这位“奥斯顿·柏特莱姆”同名同姓吗?

    总而言之,直到当天的最后一次排练开始前,戚暮一直被可爱的珍妮小姐不停地灌输“柏特莱姆先生又英俊又优雅又绅士又有才华……”等等这类男神般的信息。

    好不容易待这位柏特莱姆死忠粉离开了,一位德交的成员深有感触地拍了拍戚暮的肩膀,叹气道:“安吉尔,珍妮……她就是太崇拜柏特莱姆先生了,这一点连她的丈夫都十分嫉妒呢。”

    戚暮:“……”

    过了半晌,戚暮无奈好笑地问道:“其实马克,为什么你们都叫我安吉尔呢?事实上我的英文名叫做……”

    “诶?!你不叫安吉尔叫什么呀?法勒先生可是念叨了你半年多了,三天两头都会说上一遍——‘我在华夏遇见了一位可爱的安吉尔,他的琴声非常动人’。”

    戚暮:“………………”

    果然,法勒先生真是永远致力于黑他的这条道路,永·不·松·懈!

    虽然话是这么说,但是等到戚暮真正被法勒先生安排走后门、进入德交作为临时小提琴手后,戚暮又开始怀疑了:法勒先生对他……到底是真爱呢?还是真恨呢?

    想了很久后,戚暮终于找到一个合适的形容词来形容法勒先生:“嗯,绝对是黑粉黑粉了。”

    ……

    话是这么说,来到德累斯顿的第三天清晨,戚暮正式加入进了乐团,开始为下个月初的歌剧音乐会进行排练。而那边,一架从柏林飞往巴黎的银白色飞机正缓缓降落在了巴黎戴高乐国际机场。

    某个连续被挂断了22次电话、忽视了53条短信的男人,终于忍不住地从遥远的柏林赶了过来,决定亲自问一问对方的意见。

    但是当他站在署名“里德·阿卡得”的琴房前,敲了20分钟的门却始终没有回应后——

    闵琛:“……”

    不过一会儿,刚买了汉堡回来的德兰一见到那个站在走廊尽头、一脸不悦的俊美男人,他惊吓得口中的汉堡直接掉落在了地上,惊呼:“天哪!柏特莱姆先生?!您怎么会突然来这里?!”

    闵琛:“……”过了会儿,他轻咳一声,语气平淡道:“我有东西……丢在了这儿,所以想来拿一拿。”

    之前戚暮那句话怎么评价来着?

    好面子啊!

    伟大的奥斯顿·柏特莱姆先生,一个这么好面子的人,怎么可能直接说“我被戚暮无视了三天,决定亲自来堵一堵门”这种大实话呢?

    不过德兰这个傻大个可没有想那么多,他轻轻点头,说:“原来是这样啊……可是柏特莱姆先生,小七他不是已经跟着法勒先生去了德累斯顿了吗?您为什么要来巴黎找他呀?诶……你们不是朋友吗,难道他没有告诉你吗?!”

    闵琛:“……”

    半晌,冷峻优雅的男人轻轻抬颔,淡定冷静道:“哦,他告诉我了,我一时忘记了。”

    德兰:“……”

    他是

第九十六章

    虽然戚暮目前只是德交第一小提琴组中普通的一员,但是对于一场顶尖的音乐会来说,任何一点细微的声音都是至关重要的。

    戚暮对《魔笛》并没有那么熟悉,因此在刚开始排练的时候也出现过一些不大不小的失误。所幸他的反应十分迅速、接受能力也很高,在用那绝对的音感将乐团里每个乐器的声音都听得记入脑子里后,当排练到第三遍的时候,戚暮基本上已经可以和乐团融洽地合奏饿了。

    请允许戚暮在这短短一天的排练过程中,对法勒大师是情不自禁地产生了好感。就凭借这样如同春风拂面而来般的温和,这样没有差别的温柔,无怪乎法勒大师当选世界脾气最好的指挥家第三名了。

    这并不是法勒大师不够温和,实在是……第一名的斯威尔先生和第二名的多伦萨先生实力太强,因此法勒大师才被迫屈居于第三名。

    而对此感受最深的,莫过于在维也纳交响乐团的水深火热中生存了十几年的戚暮了。这一天下来,他可是真正明白了——到底什么叫做指挥家之间的差距!

    比如说下午排练的时候,小号组里有一位成员吹跑了一个音。这件事倘若发生在维也纳交响乐团,嗯……这位成员就该被埃弗拉先生骂得狗血淋头,连头都不敢抬一下。

    而放在德累斯顿交响乐团呢?

    人家法勒大师等到这篇乐章演奏完毕后,才微笑着看向那个出错的成员,语气柔缓地说道:“哦肯尼,你太紧张了,这一段你一直吹得很棒,不要太紧张、注意音准,你会更好。”

    你瞧瞧,埃弗拉先生和法勒先生这哪儿能比啊!

    当然,戚暮目前已经与世界脾气最好的指挥家前三名都合作过了,这样的成绩要是放到多瑙河论坛,绝对是一个奇闻,肯定很快就会被顶成当天热帖。

    不过让戚暮没想到的是,等到排练结束的时候,他还真听到了埃弗拉先生的名字。那时候戚暮正在收拾着自己的琴盒,忽然便被一旁管乐器组的成员的谈话给吸引过去了——

    “唉,库克耶今天又和我抱怨了,埃弗拉先生真是太凶残了啊。”

    “库克耶最近是有点不在状态,被埃弗拉大师说两句也是正常。至少人家埃弗拉大师够直白啊,骂是骂了,但是会直接骂你、指导你,哪儿像柏特莱姆先生,就算是一个字不说也能让人心惊胆颤……”

    “你别说了,迈尔中午还在多瑙河论坛里匿名发了一个帖子,似乎今天柏特莱姆先生请假到哪儿去了,下午的排练都是由克多里指挥的。”

    “哦!这实在是太幸福了,克多里的脾气多好啊!”

    ……

    诸如此类的窃窃私语传入戚暮的耳中后,让他讶异地蹙紧了眉头。

    虽然……闵琛这个人是别扭、小气、记仇、毒舌、腹黑、好面子顺便怕虫子了一点,但是他的脾气真的有那么差吗?总的来说,他也算是一个非常善良好心的人吧。

    毕竟之前珍妮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奥斯顿·柏特莱姆先生……

    “嘿!你们在胡说些什么?!柏特莱姆先生非常的体贴细心,为人也很绅士和善的好吗?你们不要在这里胡说!”

    戚暮:“……”

    嗯,他还没有想起来,正主便出现了。

    一群成员哭笑不得地对着“护神”上瘾的珍妮连连道歉,一群大老爷们硬是被这个柔弱的女人给弄得落荒而逃。

    等到珍妮闷闷不乐地生了好一会儿气后,她才忽然想起来自己到这儿来的原因。只见这位刚刚还黑着脸的女夜叉忽然就笑了起来,虽然珍妮长得并不算多好看,但是她的笑容还是比较有亲和力的。

    不过此时的戚暮……却无法将现在这个笑意盈盈的女人和刚才那个女夜叉结合在一起。

    珍妮走到戚暮跟前,笑着说道:“安吉尔,其实我来这是因为法勒先生请你过去一趟,似乎有点事情现在需要和你说一说。”见着戚暮立即就要动身的模样,珍妮又笑道:“你直接去吧,东西我帮你看着,似乎法勒先生只是要和你说两句话而已,时间不长。”

    闻言,戚暮笑着颔首:“好的,那就谢谢你了,珍妮。”

    德累斯顿交响乐团总部的排练厅里,俊秀漂亮的青年正迈了步子、穿过众人,向后台的指挥休息室走去。而在他的身后,那个瘦弱柔美的小提琴首席就坐在了一旁的凳子上,帮他看着琴盒和手机。

    从排练厅走到后台,不过就花了戚暮三分钟的时间。

    见到法勒先生后,这位大师笑眯眯地告诉戚暮,原来今天晚上他和爱托丽夫人要一起出去进行一顿美妙的烛光晚餐,共度浪漫温馨的二人世界。

    既然是二人世界,那当然不能带上一颗大电灯泡戚暮了啊。于是,他便将钥匙先给了戚暮,让他自己在回去的路上吃点东西,一个人回去。

    对此,戚暮自然是欣然接受了的。他虽然没想到法勒先生和爱托丽夫人都已经六十多岁了,却几乎每周都要一起共度美妙时光,但是这样长达四十多年的爱情却让他有些羡慕起来。

    绚丽多彩的晚霞阳光透过德交总部的彩色琉璃窗照**来,让这本就斑斓五色的玻璃显得更加迷人耀眼。

    安静漫长的走廊上,只有戚暮一个人静静地走着。他走着走着,不知怎的忽然就停住了脚步,迷茫地抬首看向了那高高长长的哥特式长窗。

    四十多年的爱情啊……

    他两辈子加起来,似乎都没有活过这么多年。

    怎么突然就有一点羡慕了呢?

    四十年啊,如果他可以和闵……

    浅色的眸子倏地睁大,戚暮整个人都呆怔在了原地,有点不敢相信刚才浮现在自己脑海里的那个名字。

    良久,安宁寂静的走廊上没有一丝动响。直到“砰砰”两声,窗外树枝上一只小小的黑鸟扑闪着翅膀飞起时,戚暮才猛然惊醒,慢慢捏紧了手指。

    过了一会儿,他才再次抬步向排练厅的方向走去,面色震惊、神情自然,仿佛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戚暮刚刚走入排练厅还没透过人群看到珍妮,忽然便听到了一阵熟悉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戚暮之前一直用《e小调协奏曲》作为自己的手机铃声,几个月前他刚刚换成了帕格尼尼的《钟声》,演奏者自然是他自己,因此当这音乐响起来的时候,戚暮自然知道这绝对是自己的手机响起来了。

    戚暮立即加快脚步向那个方向走去,但是他还没走近,忽然便听到一声惊呼:“天哪!闵……琛?!这是柏特莱姆先生的中文名字啊!”

    听着珍妮的声音,戚暮的心中顿时浮现起一种不好的预感,他赶紧加快脚步走过去,但就差那么十米,他便听到珍妮再次说道:“啊……柏特莱姆先生吗?嗯,我不是安吉尔,我是珍妮,德累斯顿的珍妮……啊你问安吉尔啊?安吉尔刚刚被法勒先生叫过去了,需要我……啊!柏特莱姆先生,安吉尔回来了!你要我将电话交给他吗?”

    戚暮:“……”

    华夏那句古话怎么说来着?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

    在珍妮满脸的期待激动中,戚暮轻轻地叹了声气,接过了对方递过来了手机。当他将手机贴在自己的耳边时,戚暮还未开口,忽然便听到听孔里传来一道低醇磁性的男声——

    “戚暮。”

    时间一下子仿佛回到了三天前,就是这个声音,就是用这个语调,在唱片悠悠转动地时候轻轻地喊出了这两个字。

    戚暮怔愣了一会儿,在对方又重复了一遍自己的名字后,他才无奈地苦笑了一声,应道:“嗯……我在。”

    在这过去的三天中,戚暮无视了数十条短信、挂断了数十通电话,而到如今两人再一次听到对方的声音,仿佛已经是过去了一个世纪之久。

    电话的那边,闵琛也沉默了半晌,才低声道:“我在巴黎。”

    戚暮是一瞬间就明白了对方的意思,他怔了一会儿,下意识地反问道:“我在德累斯顿?”

    “嗯。”男人低低地应了一声,电话那端传来了汽车嘀嘀的鸣笛声,似乎闵琛正在走路,他说:“我最近很忙,德累斯顿离柏林很近,但是在最近的一周内,我可能都没有办法再抽出时间了。”

    闻言,戚暮竟然不知道该回答什么,他只能轻轻地“嗯”了一声。

    一时间,竟然没有一个人开口,戚暮只能听到微微的风声从电话听孔中传出。忽然间,他仿佛听到了一阵熟悉的风铃声,清脆透亮。

    戚暮脑中灵光一闪,问道:“你在巴黎的哪儿?”

    “我在你家楼下。”顿了顿,闵琛的声音里带了一丝笑意:“你不在家,窗户很黑,我刚才目测了一下,只有两层楼的话……我应该可以爬上去。”

    听了这话,戚暮终于忍不住地噗哧笑出声来。他都能想象出那个非常好面子的男人一脸淡定地在爬上自己家窗户,然后在被警|察或者邻居抓住后,神情淡定地表示自己只是忘带钥匙的模样。

    嗯,不用怀疑,这个男人做得出来这种事情。

    “你在巴黎不是有房子吗?今天天色也不早了,你回不去柏林也千万别爬我家窗户,我走的时候把门窗都锁紧了。”这样一个玩笑让戚暮原本紧张忐忑的心情也轻松了许多,他想了想,问道:“如果你饿了的话,街口爱你面包店的牛角包不错。老板是个德国人,你可以和他聊一会儿。”

    那边,似乎闵琛又走了起来,戚暮听到了呼呼的风声吹着。过了半晌,闵琛低沉磁性的声音响起:“那家店叫什么?”

    这一次,闵琛说得不再是中文,而是一口流利的德语。

    戚暮下意识地回答:“liebedich。”

    话音刚落,他猛然意识到自己刚才到底说了什么,霎时间,红色从青年白皙的脸颊上蔓延开来。

    戚暮赶紧伸手掩住了面庞,小声尴尬地说道:“老板是个德国人,他的店就叫……那个名字。好了,我这里有点事,先不和你说了,以后再见。”

    说完没等对方反应,戚暮赶紧地挂断了电话。此时此刻,他感觉着自己脸颊微微发烫,还没有从刚才那句脱口而出的话里反应过来。

    但是等到戚暮一抬头,还有一个惊骇得睁大眼睛的珍妮正在等着他:“天哪!安吉尔,我有听错吗?!你刚才是在对柏特莱姆先生说‘liebedich’吗?!原来……原来你们竟然是这种关系!”

    戚暮之前和闵琛通话的时候,基本上说的都是中文,珍妮自然一点都听不懂。但是那句“liebedich”,珍妮却是唯一听懂了的,并且还是让她震骇到合不拢嘴的。

    戚暮:“…………不!珍妮,你听我解释,其实是我在巴黎的房子旁,有一家面包店就叫那个名字。真的!”

    珍妮却是摇摇头,不敢置信地说:“可是安吉尔,既然是一家开在巴黎的面包店,他为什么要取一个德文的名字呢?“

    戚暮立即再次辩解道:“珍妮,那是因为老板就是一个德国人,所以他给自己的店取了一个德文名字。”

    珍妮用更加不相信的目光看着戚暮,但是嘴上却在说:“好吧,安吉尔,我知道了。就是在你家附近有家叫做‘liebedich’的面包店,他的老板虽然是个德国人,却跑到了巴黎开了家叫做‘liebedich’的面包店,嗯,我知道了。你放心吧,安吉尔,我不会告诉任何人的。”

    戚暮:“……………………”

    你真的不知道啊!!!

    ichliebedich。

    是德语的我爱你。

    那……liebedich?

    是——爱你。

第九十七章

    戚暮最庆幸的,就是珍妮不算是个大喇叭了。

    当第二天继续排练的时候,戚暮还没将自己的音准调好,忽然便见到坐在他右前方的珍妮偷偷摸摸地回头朝他看了一眼,接着露出一抹“你懂我懂,我会保密”的隐晦笑容。

    戚暮:“……”

    都说了,你真的不懂啊!

    当然,一个专业的交响乐团当它开始进行排练的时候,所有的成员全部都会进入了状态,不会有一些分神。即使是刚才还心神不稳的戚暮,也一下子就专注投入到了法勒先生的指挥中。

    一些外行人可能会认为,交响乐团的指挥似乎就是一个站在指挥台上指手画脚、却没有一点作用的人。你看,他又不需要演奏、又不需要录像摄影,就是单纯地比划比划,难道还有其他作用?

    但是,事实上,指挥恰恰是一个乐团最核心的灵魂人物。

    舞台中前方的指挥台,是全场音乐效果最好的地方,而指挥就站在那里,将乐团每一点细微的声音都收入耳中,进行调整融合。

    指挥,决定了一个乐团的音乐风格,决定了当场演出的音乐节奏,决定了每一个不得已发生的错误无法避免时,该如何挽救。

    而如今,法勒先生便站在那高高的指挥台上,右手忽然一个上扬,接着又猛然按下,全场的声音便戛然而止。然后他再转首看向左侧的第一小提琴组,左手轻轻地扬起,一阵悠扬轻缓的乐声便慢慢响起。

    戚暮虽然并不是小提琴首席或者副首席,但是法勒先生却也给他安排了一个不错的位置,让他能够自己看清法勒先生的动作。

    戚暮过去也当过首席,比如在b市交响乐团的时候,那最后一场演出他便成为了全场的首席。而如今,这却是他回到欧洲以后,第一次进入顶尖交响乐团进行排练。

    青年白皙修长的手指在黑色的琴板上飞速地按动着,所有第一小提琴组的成员都拉弓急促,一副激烈抗争的景象便跃然于舞台之上。

    不过片刻,管乐器轰鸣作响,让音乐的气势更加雄浑磅礴了几分,随之而来的是整个乐团的合奏,激昂热烈的节奏让整个排练厅都引起了一场共鸣。

    《魔笛》的壮阔热烈,即使是没有人声演唱,也能让人从越来越高昂激烈的交响音乐中,听出一分属于歌剧内容的紧张、害怕、痛恨、惊悚。

    除了第一天排练时戚暮发生了两次小失误外,自那以后,他再也没有出现过一点问题。

    而当第二天排练结束、许多人都开始进行下午茶休息的时候,法勒先生有些迟疑地招手将戚暮喊了过去,问道:“安吉尔……你能将乐团所有乐器的声音全部都辨别出来?”

    没想到法勒先生居然会问出这样的问题,而戚暮自然也明白他的意思,于是他也没有隐瞒地直接回答道:“是的,法勒先生,我在音感方面比较擅长一些,乐团里每一个乐器我都能听清楚。”

    这样的答案,让法勒先生也是微微怔住,他目光复杂地看着眼前这个淡然微笑的青年。

    舞台上明亮的聚光灯从青年的头顶照射下来,虽然黑色的发丝稍稍遮挡住了他精致好看的眉眼,但是却也更显得那五官立体了许多。从给对方起了“安吉尔”这个名字之后,法勒先生便知道……这是一个好看而又可爱的孩子。

    但是,现在他却对这个孩子的未来,产生了一点犹豫。

    思索了许久,法勒先生还是叹了一声气,说道:“安吉尔,我的绝对音感是后天训练出来的,即使我能够听出全场每一个乐器的声音、甚至是每一个乐手的声音,但我却永远做不到奥斯顿那样,能够听出一个弦被替换过的声音。”

    顿了顿,法勒先生又补充道:“这是因为,奥斯顿他的天赋是上帝赐予的,而不是后天得到的。如果你愿意,我可以收你做学生,甚至我想……奥斯顿也是非常乐意收你做学生的。”

    闻言,戚暮稍稍愣了会儿,接着便明白了法勒大师的意思。他微微摇首,露出一抹温和的笑容来,道:“法勒先生,我明白您的意思,但是……我并不想这样做。我喜欢小提琴,也不想再多做些别的事情,再说了……”

    微微仰起头,戚暮眸子笑弯,道:“法勒先生,您觉得我可以在指挥一道上……打败闵琛吗?”

    法勒大师倏地怔住,接着,他微笑着摇首:“这个太艰难了,安吉尔,就算你很有天赋,但是奥斯顿这个人我却一直没有看懂过,而且……你比他少了十几年。”

    听到这个回答,戚暮又问道:“那您觉得……我可以作出比《彷徨》更生动经典的音乐吗?”

    《彷徨》是闵琛最为经典的代表作之一,因为其高难度的技巧、深刻的内涵,这首短短五分钟的钢琴奏鸣曲近几年来,早已成为世界各大钢琴比赛的热门作品。

    法勒大师也是摇首:“一首好的音乐需要的不止是天赋,还有灵感。就连奥斯顿自己都不确定,能不能作出第二首《彷徨》。”

    说到这,法勒先生也不再勉强,他微笑着说:“安吉尔,你有自己的目标我很高兴,我也很支持你在这条道路上走下去,从我第一次在华夏s市听到你的《梁祝》后我便明白,以后你会成为一个了不起的人物。”

    相处了这么久,戚暮还是第一次听法勒先生说起这样的事。他微微惊讶的睁大眸子,既而莞尔,道:“谢谢您的夸奖,法勒先生,我还需要更加努力。”

    灿烂善意的笑容如同春风一般和煦,尤其是在这样一个俊秀漂亮的孩子身上,更让法勒大师心情舒畅。他忍不住地赞叹道:“哦!安吉尔,我一直认为,我最近一年做过的最伟大的事情——就是给你起了这么一个合适的名字!”

    戚暮:“……”

    “每当我走到一个地方,我都忍不住向我的老朋友们介绍——‘嘿,你知道吗在遥远的东方,在华夏那片神奇的土地上,我遇到了一位可爱的安吉尔,他的琴声十分美妙,让我不由动容。’!”

    戚暮:“……”

    “瞧,安吉尔!我真是迫不及待地想要将你带给我的那些老朋友看一看了!”

    戚暮:“……”过了半晌,他勉强地露出一抹笑容,问道:“法勒先生,不知道……您是将我的事情与哪些大师说过了呢?”

    戚暮说得咬牙切齿,但是那边,法勒大师却仿佛一点都没有察觉到。他微笑着呲开一口白牙,道:“纽爱的斯威尔,维爱的多伦萨、扎耶夫,英国bbc的……”

    听着这些熟悉的名字,戚暮脸上的笑容真是一点点地快要维持不住了。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黑粉黑粉!现在看来真的不是粉,而是芝麻一样透心的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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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边,德累斯顿交响乐团夏季的第一场歌剧音乐会正在紧张地排练中,而那边,维也纳已然进入了一段安稳的休眠期,除了小剧院里经常表演一两场的小型音乐会外,只有一些大师会偶尔的进行一场个人音乐会。

    蔚蓝澄澈的天空上,一轮火辣辣的太阳将炙热的光芒照射在这片土地上,暑气蒸腾,大地惹得仿佛要冒烟。而在市中心一栋小小的两层小楼一层,窗纱被它的主人紧紧地拉上,不让一点光线投**来。

    在这间杂乱到让人不忍直视的房间里,到处都摆放了各式各样的资料,墙上也用钉子钉着一些纸片。

    而在房间正中央的桌子前,一个头发凌乱的男人正抓耳挠腮地望着桌子上的一堆资料,痛苦得快要崩溃。

    “我的上帝……这种东西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可能查不出来是谁把他从监狱里保释出来的?!”

    仿佛是自言自语一般,那人又低声道:“该死的,才不可能是他普通工薪层的父母,他们可没有那么大的能力……到底是谁呢!”

    这人又崩溃似的说了几句,就在他拿起了自己的衣服打算出门再寻找一些证据的时候,这位头发凌乱的先生还没起身,便听到自己的助理轻轻地敲响了门,然后慢慢推开,小声地说:“查尔斯先生,这里有您的信件。”

    维也纳著名的私家侦探查尔斯先生一愣,接着问道:“我的信件?是从哪个邮局寄过来的?”

    那助理却是摇头,说:“没有邮局的信戳,是直接塞在门口的邮箱里的。您要看看吗?”

    查尔斯一愣,作为一名见识过各种危险场面的私家侦探,他大胆地拿过了那封信件,小心翼翼地拆了起来。

    这样薄薄的信件里自然是不可能有任何**、硫酸的,于是查尔斯望着那个只写着一行地址的白纸,有些莫名其妙起来。

    “奇怪了……只有一行地址吗,这到底是……”

    查尔斯的声音在看到白纸方面的那个名字时,倏地停住。

    只见在那白纸的反面,正打印着一个普通的中文名字,虽然只是简单的三个字,却让查尔斯先生足够地吃惊。因为

第九十八章

    德累斯顿作为德国著名的旅游城市,其最知名的音乐建筑中心——森珀歌剧院,名扬海外。这座宛若教堂一般庄严神圣的歌剧院,与另外两座建筑——茨温格宫、圣母教堂一起,被合称为德累斯顿的“名胜三巨头”。

    去年戚暮在港城海洋音乐节准备纽爱的招募比赛时,曾经用改编歌剧的形式演奏了一首《少年的魔角》。当时戚暮就曾经说过,他过去很少听歌剧,对这方面的了解也并不多。

    因此,当歌剧团正式进入德交排练厅、双方开始磨合演练的时候,戚暮还真有些不大适应,直到排练过一两次后,他才习惯了这种交响乐与歌剧相结合的形式。

    为期两个星期的紧密排练,戚暮第一次以参与者的身份感受到:一场3个小时的歌剧是如何产生的。这其中包括了道具的制作和演员的走位吟唱,甚至就连灯光的布置安排都十分严谨详细。

    而在一场交响音乐会中,可没有这样复杂的程序,戚暮只需要认真的排练、在演出当夜完美发挥,便算是有了个完美的结局。

    但是歌剧却没有这么简单,每天跟着法勒先生回到家中后,戚暮都会借用法勒先生书房里的那些歌剧交响乐方面的书籍,进行学习研究。

    对此,爱托丽夫人表示了万分的不解,她经常端着小点心送给这个熬夜“学习”的青年,有次还微笑着问道:“安吉尔,既然你并不打算在歌剧道路上走下去,那为什么……你要看这些书籍呢?这些可都歌剧交响乐的资料哦。”

    闻言,戚暮将视线从那密密麻麻的德文中挪开。他抬首看向这个和善温柔的夫人,笑着回答:“爱托丽夫人,我们华夏有一句古话叫做——活到老,学到老。我还有很多需要学习的地方,所以我希望能尽一切可能的充实自己。”

    在爱托丽夫人越来越赞赏的目光中,戚暮眨了眨眼睛,又道:“而且……您认为我以后还能拥有这么好的机会,能够在法勒先生的书房里看到这些珍贵的资料吗?这里真是有太多的宝贝了,我真希望将它们全部搬走。”

    “哦!安吉尔,我欢迎你随时到我家来玩,你真是一个可爱贴心的孩子!”

    这样的答案显然让爱托丽夫人非常的喜欢,而面对法勒先生,戚暮则说出了自己一直不停阅读的另一个原因:“法勒先生,去年的时候闵琛曾经与我说过一种比较新颖的想法,将歌剧改编成交响乐。”

    提起这件事的时候,戚暮不由带了抹笑意:“然而他虽然有所实验,但是却似乎一直没有应用过,所以……我想在您这多看看资料,尝试一下能不能发现其中的奥妙。”

    这样的说法让法勒先生也是大感兴趣:“哦?奥斯顿的这个想法我倒是听说过,不过没想到他竟然还没有放弃?安吉尔,我支持你的主意。”

    戚暮笑了笑:“那法勒先生……现在可不可以请您,为我讲解一下这边的一点问题呢?”说着,戚暮将手中准备好的书籍轻轻推到了法勒大师的跟前。

    在接下来的一个多小时里,两人在安静的书房里进行了一番你问我答的举动,戚暮一直拿着钢笔,刷刷地在笔记上记录着。

    等到所有的问题基本上全部解决完毕后,法勒大师看着那白纸上漂亮清秀的字体,不由地感慨道:“安吉尔,你的德语说得这么棒我已经觉得很不可思议了,但是我却没想到……你连字都写得这么好看!”

    听了这话,戚暮一边将自己的笔记本阖上,一边回答:“法勒先生,我在巴黎的时候报了一个德语班,大概是我的拉丁文基础比较好,所以才会学得比较快吧。”

    法勒大师轻轻颔首,不过半晌,还是忍不住说道:“但是安吉尔,你的这手花体字确实写得太棒了!你看,我从来都不擅长书法,幸好作曲只需要点上几颗小蝌蚪、不需要写太多的注意点,否则我可要苦恼极了。”顿了顿,法勒大师又忽然想到:“哦对了,不知道你有没有看过奥斯顿的手稿,他的花体字写得真是太美了,真不知道那家伙是怎么练出来的。”

    今天已经不只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了,戚暮微微一笑,并没有插话。

    自从那天一不小心接了闵琛的电话后,戚暮已经再次无视对方一个多星期了。那句“liebedich”宛如一颗尖锐的刺,深深地刺进了戚暮的心里,让他想要忽视都困难。

    ……居然敢套他的话?!

    那干脆不接电话好了,从源头就把罪恶断绝。

    而戚暮不知道的是,他这边是乐得悠闲,恍如与世隔绝了,但是那边,柏爱的一群成员却胆战心惊地过了一个星期,已经欲哭无泪地开始后悔起自己当初怎么就傻乎乎地进了柏爱了。

    他们发誓!

    他们绝对没有散播“指挥下个月就要结婚”的谣言!

    这种可恶的话他们怎么会说呢?!

    就像当初“柏爱成员请朋友投票自家指挥脾气最差”这件事,绝对是谣传!

    不过小天使……你什么时候可以打打指挥的电话啊?他们都快被指挥的寒气给冻死了啊!

    说好的每天一通电话呢?!小天使你这个骗子!

    当然,上帝从来都是公平的,戚暮正低头收拾着自己的钢笔和书籍,他还没收拾好,忽然便听到法勒大师仿佛猛地想起来什么,突然“啊”了一声,惹得戚暮诧异地向他看去。

    只见这位头发花白的大师笑眯眯地龇开一口白牙,道:“对了,安吉尔,你已经很久没见过奥斯顿了吧?前几天他还找我要了一张明天演出的门票,明晚你们可以叙叙旧啊。”

    戚暮:“………………”

    所以说,他上辈子到底欠了你什么啊,法·勒·大·师!!!

    ---------

    德累斯顿,晚上7点。

    入了夏日的欧洲几乎成了一个炙热之地,即使有着来自大西洋湿润清凉的海风,也照样吹不进身处内陆的德累斯顿。

    作为一个温馨安静的城市,往常到了这个时间,德累斯顿的街上便开始渐渐宁静下来,准备迎接一个美丽的夜晚。但是今夜,森珀歌剧院前的广场上却是车流拥挤,人流如潮。

    来自德国各大城市、甚至是其他国家的歌剧爱好者们今晚都集中在了这里,准备聆听这一场恐怕是这个夏天最盛大的歌剧晚会。主唱的是德国国家歌剧团出色的演员们,而指挥的则是世界上最古老的交响乐团——德累斯顿交响乐团!

    它的首席指挥家法勒·路易斯,这可是一位经验丰富、风格浪漫的音乐大师,光是这个名字,便足以让不少音乐爱好者动容。

    而且正巧,德累斯顿今晚的这场音乐会选在了大多数交响乐团休假期的7月,因此今晚很多观众都惊讶地发现,他们的身边走过了慕尼黑爱乐乐团的首席指挥与音乐总监,捷克爱乐乐团的小提琴首席,西班牙的萨克斯大师……

    而等到一些观众进入歌剧院走到观众席前排的时候,当他们看到那个坐在第三排左侧位置上的男人,甚至有人直接低呼出了声——

    “奥斯顿·柏特莱姆先生?!”

    只见那个坐在座位上面容冷峻的男人,不是闵琛还是谁?

    闵琛大概是全场第一个进入歌剧院的观众了,为了堵住某个人,他中午就从柏林赶到了德累斯顿,打算在歌剧开始前先见到对方一面。

    而让闵琛没想到的是,他一路风尘仆仆地驾车赶了过来,但是当他站在森珀歌剧院的后台时,珍妮小姐却遗憾地告诉他:“哦,柏特莱姆先生……安吉尔今天和法勒先生说,自己会在演出前到场的,但是他现在并没有来到歌剧院。”

    闵琛:“……”

    珍妮叹了声气,说:“大概是安吉尔今天下午有什么事情吧,不过柏特莱姆先生,安吉尔的小提琴真是太棒了,您不用担心他今晚的演出,他的表演不比我逊色。”

    薄唇微微抿住,闵琛沉吟了片刻,才低声道:“谢谢你,珍妮,我相信他的实力,也谢谢你这段时间对戚暮的照顾。”

    两人又简单地说了几句后,闵琛便独自一人走到了观众席上坐下。

    而珍妮则是激动地捂住了脸颊,兴奋地连连说道:“安吉尔难道不知道柏特莱姆先生来了吗?!他一定迫不及待地想看到柏特莱姆先生的吧!啊啊!没想到柏特莱姆先生今晚也来看我们的演出了,上帝啊……”

    见到自家首席这副不能自持的粉丝模样,一旁的德交成员们纷纷叹了口气,在心里默默想到:麦克(珍妮的丈夫)真是太心酸了啊……

    至于戚暮现在在哪儿?

    按照闵琛的估计,戚暮大概是从法勒先生那儿得知了自己要来的消息,刻意躲着自己。但是这一次他倒是猜错了,戚暮确实是想要躲着他,然而还没来得及出门,便忽然接到了来自大洋彼端的电话。

    一边收拾着东西,戚暮一边笑道:“是的郑哥,我是今晚要和德交一起演出《魔笛》……嗯,我一定会好好努力的,你不用担心,法勒先生也很照顾我啊……哦对了,你那里已经是凌晨了吧,嫂子怀孕了你还要照顾她,还是早点休息吧……”

    就这样和郑未乔通了快半个小时的电话,戚暮老老实实地保证“自己一定不会那么晚休息”、“再也不会研究歌剧交响乐研究到深夜”了,郑未乔这才满意地挂了电话。

    所谓挂电话这件事,从来都是分人的。

    你看……伟大的柏特莱姆先生每天准时准点六通电话,次次被人挂断,而郑未乔的每天一通电话,却能有时聊上半个小时之久。

    你说

第九十九章

    作为一座歌剧院,森珀歌剧院的演出厅布局自然与其他的音乐厅略有不同。

    欧洲正常的交响音乐厅一般都习惯将乐团演出的舞台布置在观众席的中央,采取环绕式的布局。这样可以让声音拥有更好的传播效果,尽量让全场每一个观众都能欣赏到最动听的音乐。

    但如果是歌剧,那自然要以剧目表演为主。

    因此在歌剧院中,交响乐团的演出位置一般要低于舞台一米甚至是5米的高度,这样让观众们能将注意力更好地集中在舞台上的演员身上。

    出色的交响乐团习惯于将自己隐藏在一场歌剧之后,用精彩绝伦的交响音乐让在场所有的观众们震撼赞美,使得观众沉迷于歌剧中无法自拔,并在演出结束才注意到他们的存在。

    而德累斯顿交响乐团,很明显就是其中出类拔萃的存在。

    《魔笛》是莫扎特短暂的35年生命中,最后一年写下的歌剧。这幕华丽唯美的歌剧讲述了一个童话般梦幻的故事:

    年轻勇敢的埃及王子被巨蛇追赶,幸得夜后的宫女所救。夜后将自己女儿的照片展示给王子观看,并给了王子一支魔笛,要求他从可恶的恶魔手中救出自己的女儿。但是事实上,恶魔的真实身份是光明领袖,夜后因为嫉妒才希望王子杀害“恶魔”。

    在故事的最后,总会有一个美好的结局,就像莫扎特期望自己困窘悲惨的人生可以得到转机一样,王子识破夜后的阴谋,与美丽的公主结为夫妇,《魔笛》也迎来了完美幸福的大结局。

    故事总是美好的,而现实是残酷的,这场《魔笛》作为莫扎特一生最伟大的歌剧,给他带来了无尽的荣耀,却没有挽回他的生命。

    但是在维也纳的时候,兰斯大师却曾经说过,他希望戚暮“成为莫扎特,而不是贝多芬”。

    因为即使是年纪轻轻就被生活和病痛所折磨,莫扎特的音乐也永远拥有着积极向上的乐观心态,相信世界是美好的,相信善良能够打败邪恶。

    而如今,舞台上正在演出的正是《魔笛》第一幕第二曲《我是一个快乐的捕鸟人》。

    舞台上是穿着艳丽的男高音,吟唱着欢快动人的曲调。而在舞台下方,交响乐团轻快悠扬的声音轻轻地在演出厅里回荡。

    戚暮从来没有像今天一样这么庆幸,在歌剧中,交响乐团的位置不是那么显眼。

    在戚暮刚从舞台两侧走入台前的时候,他便感觉到一股炙热的视线紧紧地粘在自己身上。那视线实在是太过焦灼,让戚暮的喉咙都有些干涩起来,他一点都不敢抬头看向对方。

    因为他知道——

    那个人是谁。

    法勒大师这次是额外将戚暮加入乐团的,因此在对外的宣传海报和宣传册上并没有印下戚暮的名字,以免引起不必要的误会。所以在今夜来到森珀歌剧院的观众中,除了法勒大师比较熟悉的几位老朋友外,再也没有人知道戚暮这个人的存在。

    那么……能用这样的目光盯着他的,还能是谁?

    好不容易躲开那道视线坐进了第一小提琴组里,在丛丛的人头中,戚暮总算是没有感觉到那仿佛要将自己燃烧的目光了。他松了口气,不过多久,歌剧便正式开场了。

    一旦进入演奏,戚暮的世界里便只剩下了乐团的声音和站在指挥台上的指挥家。

    今晚戚暮只是作为一个普通的乐团成员进行演奏,其实以他的水平,就算是担任德交的首席也是颇有资格的。可是当他真正参与到这场歌剧中时,戚暮才猛然意识到:一个为歌剧伴奏的交响乐团,到底与其他乐团有什么样的不同。

    为了配合演员,交响乐团要让自己隐藏在黑暗里,让观众忘记他们的存在,却又享受着他们的音乐。

    这是戚暮第一次没有被舞台聚集起来的灯光照射着,他隐藏着黑暗里,恍然间觉得自己仿佛与这台歌剧融为一体了。他可以随意地表演着自己的音乐,和乐团一起主宰着舞台上的喜怒哀乐。

    当男低音开始悲鸣的时候,大提琴在轻轻地呜咽;当女高音愤怒的咆哮时,小提琴与管乐器组奏响轰鸣。

    再怎样华丽的技巧都可以在这样的黑暗中展现出来,甚至在某个高音的时候,戚暮果断地放弃了e弦上的中音部分,直接在d弦上将整首曲子都演奏完整。

    一段连续的旋律一旦跨越了两根琴弦,就算转弓再快、手指动得再迅速,都始终会产生一点极小的空隙。

    但是高音e弦和中低音d弦之间还隔了一根a弦,所以如果想将e弦上的高音在d弦上演出完整,对于业余爱好者来说简直就是天堑难度。

    当然,对于专业小提琴手来说这还是非常容易的,只是要准确地把握住高音区罢了。可是……如果这个低音与高音的转换速度,就在一瞬间呢?

    当闵琛从众多声音中分辨出那唯一连贯着的音律时,他微微一怔,接着立即转眸看向了那个被众多小提琴手遮挡住的方向。

    在一片安静的黑暗中,闵琛低笑着勾起薄唇,嘴唇无声地开合了几下。如果有懂得唇语的人在此,他们恐怕会这样翻译这句话,那就是——

    『抓到你了。』

    一场盛大隆重的歌剧,即使是时长接近3个小时,所有的观众也都听得入滋入味。甚至在最后看到王子与公主圆满在一起后,他们还还没有从温暖美丽的歌声中回过神来。

    戚暮从来没有进行过这样“被忽视了整场”的演出,他跟随着众人一起对着舞台下的观众们鞠躬致谢。

    即使一直被忽视着,戚暮却也感到了十分的满足,因为在今天晚上,他自由地演出了一首自己心目中的《魔笛》。

    森珀歌剧院里,雷鸣般的掌声似乎要让本就热烈的气氛更加燃烧几个点,而在观众们不知停息的掌声中,德交的成员们开始陆续退场,今晚的这场演出也就算正式结束了。

    戚暮刚走进后台,法勒先生就迫不及待地向他走了过来,笑道:“安吉尔,你今晚表现得真棒!虽然我的耳朵没有听出来你是怎样做到那样完美无缝的演奏的,但是据我猜测……你偷偷用了很多高难度的技巧了吧?比如,你放弃了e弦?”

    虽然耳力并不如闵琛,但是法勒大师在小提琴上的研究可比前者高了太多。因此即使闵琛在演员的吟唱和乐团的演奏中,听出了戚暮的琴声,可是他却没有发现戚暮到底是用了什么技巧。

    而法勒大师虽然没听出来,却仍旧能够凭借丰富的经验将其猜测出来。

    对此,戚暮也并没有隐瞒:“是的,法勒先生,我一直认为第三幕的第二曲如果跨越到e弦上的话似乎有点间隙,但是如果在a弦上演奏也会有点时间差。所以……我就尝试了直接在d弦上进行演奏。”

    法勒先生满意地点点头,赞扬道:“你的速度真的很快,安吉尔。再过几年,我可能都无法跟上你左手的速度了。哦,年轻真好啊!比起歌剧,其实安吉尔,我认为你更适合交响乐,真是可惜……目前似乎没有什么乐团要换首席的。”

    这句话半年前阿卡得教授也曾经说过,如今再一次听到,戚暮却是笑了笑,没有太在意:“法勒先生,您也说了我还年轻,我并不在意这些。”

    这样自信而又沉稳的青年真是让法勒大师心头舒畅,他又赞美了戚暮几句后,忽然想起一件事:“哦对了安吉尔,今天实在是太晚了,我们的庆祝会改在明天晚上举行,你知道的吧?”

    戚暮笑着颔首:“嗯,昨天听珍妮说过了。”

    法勒大师说:“那好,既然天色不早了,等会儿你就和我一起走吧,爱托丽一定准备好了美味的红酒,正在等着我们回去庆祝呢。你赶紧收拾一下东西,我在大门口等你。”

    法勒先生的话音刚落地,戚暮却脸色为难起来。

    俊秀白皙的面容上闪过一丝犹豫,良久,戚暮叹了声气,道:“法勒先生……今晚,我还是一个人回去吧,我还有点事需要处理。”

    见状,法勒先生稍稍想了想,便明白过来。他揶揄地一笑,问道:“怎么?是想要和奥斯顿聊一聊吗?安吉尔,我和奥斯顿也认识了十几年了,虽然他脾气并不是那么温柔,但是他确实是一个值得托付终身的人。如果你对他也有好感,可千万不要错过了啊……”

    “是是是,我知道了,法勒先生。”

    “安吉尔,我这是为你好,奥斯顿这个人还是不错的,他……”

    在法勒先生足足念叨了五分钟后,戚暮才无奈地送走了这位突然开始爱好做媒人的大师。

    看着对方远去的背影,戚暮又是好笑又是无奈地摇摇头,自言自语道:“我去……见他?这怎么可能啊……”

    没错,戚暮今晚的事情确实和某个男人有关,但是……却不是像法勒大师说的那样,要和对方聊聊。

    今天早晨提前来到森珀剧院踩点的结果就是,戚暮发现除了一个最正式的大门和一个比较显眼的后门外,森珀剧院还有一个只能供一个人行走的小门。

    这种隐秘的地方,实在是太适合偷偷溜走了有没有!

    当戚暮提着琴盒蹑手蹑脚地从小门中走出时,他看着空无一人的安静街道,心神愉悦地深吸了口气,低声感慨了句:“嗯……空气真不错啊……”

    不过片刻,一道低沉磁性的男声忽然传了过来:“嗯,是比柏林好。”

    戚暮:“……”

    下一秒,青年倏地惊骇地睁大了双眼,不可置信地转首看向一旁出声的男人。

    只见在皎洁明亮的月色下,一个挺拔清俊的男人正稍稍后仰着靠在凹凸不平的砖头墙壁上,认真专注地凝视着自己。对方漆黑深邃的眸子仿佛酝酿着浓郁的感情,薄唇微微勾起,带着一丝调侃的笑意。

    来人

第一百章

    夏夜的德累斯顿,月光皎洁清澈,如同凉水一般温温润润地洒在森珀歌剧院后的这条小街上。街边的几个欧式路灯散发着朦胧的灯光,除了偶尔行驶而过的几辆汽车外,几乎再也见不到任何人影。

    在见到对方的一瞬间,戚暮下意识地反应是——转身走人。

    但是这种幼稚的想法也就是在他的脑子里闪现了一瞬,望着男人一副等待已久的模样,戚暮重重地叹了声气,总算是认了命了。

    戚暮微笑着抬手招了招,道:“好久不见,这么巧?”语气自然冷静,仿佛真的只是恰好碰上似的。

    望着青年一脸沉着淡定的模样,闵琛不动声色地挑了挑眉,眼底浮现了一丝笑容。他轻轻摇首,声音低沉:“是挺巧的,我刚等了三分钟。”

    戚暮:“……”

    就三分钟?!意思是……他要是早走四分钟,就碰不上了?

    似乎已经猜想到了青年现在在想什么,闵琛薄唇微勾,又补上了一刀:“晚上我也正打算拜访一下法勒和爱托丽夫人,需要顺路一起走吗?”

    戚暮:“…………”

    清冷的月光从无云的夜空中毫无遮挡地倾洒下来,夜风微凉,将夏夜的炎热也稍稍驱散了几分。

    到了这个时候,戚暮也只得彻底地认清现实。他不再装傻、也不再一味地逃避,而是将自己的琴盒双手提在身前,和这个男人一起,后仰了靠在凹凸起伏的砖石墙壁上。

    戚暮没有说话,闵琛便也没有开口。他能说的在半个月前便已经说完了。

    闵琛从来不是个善于表达的人,仅仅是一句最简单的“我喜欢你”,便已经让这个含蓄内敛的男人耗尽了心思。

    而此时此刻,戚暮正微微抬首,仰望着明亮的圆月。

    夏夜很少能看到这样皎洁清晰的月亮,因为繁星太多便会遮挡住了月色,而城市的灯光大多时候也会让月光显得黯淡。

    这个时候没有人开口,但是气氛却十分静谧美好。微风吹在道路两边小小的景观树中,让树叶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

    良久,就在闵琛以为这个躲避了自己半个多月的青年真的不会开口的时候,他突然听到一道低悦好听的声音在身旁响起——

    “你的那张唱片……我听过了。”那声音中带了些无奈,只听戚暮又道:“我听到了最后。曲子很好听,这是我收藏过的最完美的一张属于‘闵琛’或者说是‘奥斯顿·柏特莱姆’的唱片。”

    这样的开头,让闵琛沉思了半晌,最后轻轻地颔首:“嗯。”

    洁白如华的月光洒在青年白皙的面庞上,戚暮轻轻地笑了起来,他说:“其实……我也不是个喜欢逃避现实的人,但是这一次……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说好。”

    闵琛微微敛下眸子,望着面带笑意的青年,低声问道:“什么?”

    戚暮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反而开始认真地回忆起来:“我第一次听到‘闵琛’这个名字的时候,可能十几年前的事情了,应该快有二十年了。那个时候我很惊讶,居然有一个这么年轻的华夏人,以满分获得了肖赛的冠军?”

    说到这,戚暮无奈地摇首,又说:“从那以后,我就开始关注起这个人。第一首听到的曲子是巴赫的《马太受难曲》,后来又听了他的肖邦、贝多芬、舒曼、舒伯特……还有李斯特。”

    顿了顿,戚暮忽然抬首看向一旁的男人,好笑地问道:“对了,其实从很久以前我就发现一个问题……你很少演奏门德尔松的曲子,这是为什么?”

    在这样安静无人的街道上,只有两个人轻声的说这话,气氛十分的和谐融洽。

    闵琛垂眸看着身旁的青年,只感觉月亮的光华仿佛都被吸入了对方浅色的眸子里,稍稍怔了怔,他才低笑着问道:“我从莱比锡音乐学院毕业,你知道吗?”

    戚暮点头:“嗯,知道。”

    “莱比锡是由谁创立的,你也知道吧?”

    戚暮立即回答:“门德尔松。”笑了笑,他又补充道:“准确来说,这是德国的第一所音乐学院。”

    深黑色的长衣仿佛要与夜色融为一体,闵琛微微颔首,说:“当年我刚进莱比锡的时候,被邀请一起参与校庆。校庆基本上是演奏与学院名人有关的曲目,创始人门德尔松先生的曲子更是热潮。但是他们有个传统……”

    说到这的时候,闵琛顿了一瞬,接着才又说:“门德尔松是最经典的浪漫主义风格,一旦要演奏他的曲子,必须找到第二个人同奏。当时小提琴系的首席现在似乎在西班牙欧西嘉乐团吧,是个嗯……”为难了半晌,闵琛终于找到了一个合适的形容词:“是个很喜欢我的音乐的……女生。”

    忍不住噗哧一声笑出声来,戚暮仿佛有点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而闵琛则仿佛没听到青年调侃的笑声,他一脸正色地回忆道:“我不想与她合奏,因为莱比锡很多钢琴系首席和小提琴系首席都是这样传出……不好的消息的。那时候也不能直接说出原因,我就说:我目前还没有练好门德尔松的曲子,自觉没有表现好的实力。”

    戚暮的眼前立即浮现起了那个画面,他无奈地笑道:“你那时候已经可以将李斯特的曲子都表现得非常出色,你这样的理由……对方信了?”

    “信了。”认真地肯定了一句,闵琛语气郑重道:“因为是我说的。”

    戚暮:“……”

    “有技巧不代表有能力演奏,我当时说我表现不出来门德尔松的浪漫,这是真的,我是个朴实诚恳的人。”

    这样实在太好笑的话让戚暮忍不住地转首看向闵琛,却在看到对方的一瞬间,倏地怔住。

    只见男人俊美深刻的面容上全是认真的神色,他深邃幽黑的眸子紧紧地凝视在自己的身上,诚恳郑重地道:“我无法与不合适的对象一起合奏出浪漫的曲子,因为……”

    “戚暮,我不喜欢她。”

    话题一下子又回到了最开始的地方,戚暮的瞳孔微微放大,过了半晌,他才轻轻叹了口气,说:“闵琛……其实我们都很忙,我没有办法去柏林发展,你也不可能放弃柏爱。欧洲很小,但是有的时候也很大,很多人连朝夕相处都能分离,你觉得……我们真的有可能吗?”

    “你喜欢我吗?”

    突如其来的话让戚暮倏地怔住,他还没来得及反应,眼前便笼罩下了一片阴影。

    男人用高大挺拔的身躯将朦胧的月光完全遮挡住,双手撑在了戚暮的身子两侧,低首看着他。这姿势颇有种强势的意味,更重要的是让戚暮有了一些“这次再也逃不过去”的感觉。

    也是到这个时候,戚暮才有些惊讶地发现——

    他竟然比对方矮了小半个头。

    戚暮还是第一次这样近距离地看着眼前这个男人,从他第一次听说“闵琛”这个名字后,一直到去年他正式和对方相识后,第一次彻彻底底地如此接近,近到仿佛能感受到对方温热的呼吸。

    脸颊不由地泛了一丝潮红,戚暮轻轻咳嗽了一声,有些在意地撇开眼:“现在不是考虑这个问题的时候……闵琛,我根本没有机会去柏林发展,你最近十年内也不可能离开柏爱,我们之间没有可以相处的时间,我们……”

    “你喜欢我吗?”

    闵琛再一次重复的提问,让戚暮的声音倏地停住。过了许久,仿佛是终于明白了对方的意思,戚暮在心中苦笑了一声,然后抬首迎上了对方专注认真的目光,一字一顿道:

    “我喜欢你。”

    是的,答案肯定是喜欢的。

    否则不会在听到那句表白的时候就红了脸庞,也不可能在接下来的半个月里一直逃避。戚暮从来不是个犹豫不决的人,倘若不喜欢他会直白地说出口,正是因为喜欢……

    才会不敢回答。

    这简短的四个字让戚暮一下子轻松许多,而他没发现的是,那个看似冷静、其实一直紧绷着身子的男人,也倏地松了口气。他低眸看着青年精致漂亮的五官,自然也看清了对方犹豫无奈的神情。

    闵琛眸子一凛,道:“只要喜欢……那就没有任何问题。”

    戚暮闻言一愣,然后下意识地道:“可是我未来应该不可能在柏林发展。闵琛,并不想做独奏小提琴家,我想进入乐团,我想……”

    “我可以离开。”

    戚暮的声音戛然而止,他惊骇地睁大眸子,半晌后才低声道:“你怎么可以离开?你指挥柏爱快十年了,你今年才三十一岁,柏爱是奉行‘不死不辞不变’的,你还可以执棒三十多年、四十年!”

    “没有关系。”闵琛淡定地开口。

    戚暮却是急了:“可是那是柏爱啊!”

    见着青年急得连汗都要冒出来了,闵琛的心中慢慢地涌起一股暖流,他不动声色地勾起薄唇,语气温柔地问道:“你觉得……卡尔·托马斯怎么样?”

    闻言戚暮稍稍一愣,接着才回答道:“卡尔先生?他很好啊,虽然不属于任何交响乐团,但是他的实力确实非常出色,每年也会接受邀请指挥世界知名乐团,进行全球演出,你为什么突然……”戚暮倏地明白过来,他惊讶地说道:“你想和卡尔先生一样?!”

    目前世界公认的四大指挥家,即为柏爱的闵琛,维爱的艾伯克·多伦萨,德交的法勒·路易斯,以及不隶属于任何交响乐团的卡尔·托马斯。

    闵琛优雅地挑了挑眉骨,反问:“不可以吗?卡尔这样很好。”

    虽然明白卡尔大师在世界乐坛上也拥有着非常大的名气,是无数人尊敬崇拜的对象,但是不知道怎得,一旦想到这个男人为了自己离开柏爱,戚暮的心口就开始泛起一阵阵的疼痛以及……愧疚。

    既然这个男人都已经打算做到这样了……

    那他还有什么可以担心的呢?

    青年昳丽漂亮的面容上忽然露出一抹坦然的笑容,他抬首看向眼前的男人,用威胁的语气说道:“你不允许离开柏爱,”顿了顿,他再次补充:“不允许因为我,离开柏爱。”

    为这样“凶狠”的语气一愣,闵琛微微怔住,良久,他才问道:“……什么?”

    “我不想让我的爱人因为我的原因,放弃自己已经巩固了十年的事业。”

    闵琛不由蹙了眉头,道:“这不是放弃,我可以和卡尔一样,做一个自由的……”

    声音戛然而止,闵琛忽然意识到他刚才到底听到了什么。凌厉的眸子倏地睁大,过了半晌,他连声音里都夹杂了一丝颤抖:“你刚才说……什么?”

    难得见到对方这副“不自信”的模样,戚暮轻挑一眉,眼底全是笑意,他重复道:“我说,我不希望我的爱人因为我的原因而放弃自己的……”

    忽然被对方用力地抱入了怀中,戚暮怔然地停住了声音。他感受着对方有力的臂膀紧紧地拥住自己的腰身,那怀抱炙热温暖,蓬勃有力的心跳仿佛会传染似的,让他的心脏也慢慢地快速跳动起来。

    在他的耳边,他听到对方这样轻轻地吐气:“戚暮……我喜欢你。”

    早已明白这个男人到底有多么表里不一的幼稚,戚暮无奈地伸手拍了拍对方的后背,低声点头道:“嗯……我也喜欢你。”

    但是男人却还是不罢休,又重复了一遍:“我喜欢你。”

    戚暮无语:“是是是,我知道你喜欢我。”

    “我喜欢你。”

    “……”

    “我喜欢你。”

    “……”

    “我喜欢你。”

    “………………说人话!”

    “和我回柏林吧。”

    “……”无语了片刻,戚暮一把将这个霸道的男人推开,质问道:“刚刚还说好,我不可能去柏林发展的。”

    冷峻的面容上一片正色,闵琛认真道:“只要一个月,只要一个月……等这个月柏爱的事情忙过了,我陪你回巴黎,你想去哪儿都行。”

    戚暮:“……”轻轻地叹了声气,他道:“阿卡得老师下个星期就会回来了,我要回巴黎了,闵琛。”

    “不理他。”

    戚暮:“……你能别这么幼稚么?”

    “我可以教导你小提琴。”深邃漆黑的眸子里全是认真与诚恳,闵琛语气严肃地说:“在柏林,由我来教导你小提琴,我有很多时间来教导你,我比里德更有耐心。”

    戚暮:“……等你什么时候能演奏出一首让我满意的帕格尼尼的《钟声》,我再考虑考虑让你当我的老师的事情。”顿了顿,他赶紧又补充道:“是用小提琴演奏!”

    男人刚刚燃起的希望之光又瞬间湮灭:“……”

    温润柔和的月光下,戚暮好笑又无奈地看着眼前这个抿唇垂首,神情不悦的男人。对方立体俊美的五官在黯淡的光线下,竟然显得有些柔和,但是那双微垂着的眼睛却仍然像他记忆中的一样,幽邃得仿佛看不见底。

    青年不由自主地伸手抚上了男人的脸庞,这突如其来的动作让闵琛和戚暮都是齐齐一怔,就在戚暮下意识地想要抽回手的时候,他的右手忽然被男人拉住。

    戚暮讶异地抬首,视线却正巧落在了那双深黑的眸子里。仿佛意识到了接下来要发生什么,戚暮情不自禁地吞了口口水,他想要挣脱开对方拉着自己的手,但是却无法逃离。

    到最后,戚暮也终究是听从了胸膛里那越跳越快的心脏正在倾吐的话语,他放弃了挣扎,慢慢地闭上双眼。

    安静漆黑的街道上,一个挺拔高挑的男人轻轻拉着青年的手腕,慢慢俯下身子。而后者却也没有一点抵抗,仿佛情动似的迎了上去。

    相爱的人需要的只是那一瞬间的四目相视,理智就完全会被爱情打败。

    戚暮仿佛能听到对方胸膛里扑通扑通的心跳声,甚至就快要感受到男人鼻间的呼气声,他不由感到喉间一阵干涩,竟然有些紧张起来。而就在下一秒——

    “砰——”

    “变态啊!你什么人啊!谁允许你乱碰我们家小七的啊!!!”

    愤怒的咆哮将戚暮刚才的一丝情动完完全全的打散,他立刻睁开双眼,只见站在自己眼前的男人也正面无表情地望着自己,头顶上是无数百合花的花瓣。

    “诶不对……在这里要说德文啊……不管了,变态啊!!谁允许你碰我家小七的啊,快放开你的脏手!”这话说到后面,已经换上了英语:“我要打电话给警察的啊,你这个变态别想跑!”

    对方一边说着,还一边用一大束的百合花用力地砸着闵琛的身子,但是闵琛就是死活不肯松开紧握着戚暮手腕的手,让咆哮着的男人更加怒火冲天。

    “怎么欧洲竟然还有这种变态啊!你这个……诶?!闵先生?!!!”

    早已无语到无话可说的戚暮:“……”

    面无表情、头顶百合的闵琛:“……”

第一百零一章

    夜色渐渐深邃,一片厚厚的浓云从东边的天空轻轻飘了过来,将朦胧洁白的月光遮挡住。

    在距离森珀歌剧院不过半公里的地方,一家小小的咖啡厅中,人已经越来越少,倒是在角落的一张小桌旁坐了四个人。

    上一次四个人这样坐着,还是在去年的圣诞节,而这一次,戚暮恍然间却感觉到了一种莫名的“见家长”的意味。他坐在桌子的里侧,身边是一脸淡定、头发间仍旧散发着百合清香的闵琛。

    而在戚暮的对面,坐着的是一位长相柔美的女人,再往一旁看去……

    不是郑未乔,还能是谁?!

    四个人便这样尴尬地坐着,戚暮和郑未乔是不知道怎么开口,而郑未乔的妻子赵悦则是不大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情况。至于闵琛……?

    俊美优雅的男人轻轻叹了口气,然后将服务员刚刚送上来的糖块往桌子中间推了推,问道:“请问,需要加糖块吗?”

    戚暮立即说道:“嗯,我需要来点。”

    一旦有了人开口,一切也就变得顺理成章起来。

    作为半个东道主,戚暮十分热情地为赵悦添了两颗糖块,当他再看向郑未乔的时候,只见后者一脸踌躇、神色复杂地望着自己,过了许久,郑未乔叹了声气,道:“小七……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既然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戚暮便也没有再隐瞒多少。他与郑未乔相处的时间虽然只有四五个月,但是他却打心眼里的明白,这是一个非常温和的好人。对自己好的人,戚暮从来都是加倍回报,而他自然也不会欺骗郑未乔。

    于是,戚暮直白地将自己和闵琛的关系交代了出来。他并没有说明其他情况,只是一句“我们互相喜欢”,就让郑未乔将要说的话全部都咽回了肚子里,也让一边原本面色平静的男人忍不住地勾了唇角,连冷峻的面容都柔和了几分。

    郑未乔从来都没想过,他今天费尽心思想要给戚暮一个惊喜,到最后竟然反倒是让自己感受了一场……惊吓。

    自从郑未乔的妻子赵悦怀孕以后,她便待产在家休息着,而郑未乔作为一个自由撰稿人,他的工作向来不多,也可以随意支配时间。

    正巧戚暮最近要与德累斯顿交响乐团一起合作演出《魔笛》,于是在妻子的提议下,郑未乔夫妇便一起来到了欧洲,打算将新婚时缺少的蜜月之旅补上。而这第一站——

    正是德累斯顿。

    来德累斯顿多好,既可以看到小七,还可以为他专门撰写一篇文章、寄回国内发表。

    在这无法见面的半年时间内,郑未乔真是天天念叨着戚暮,担心他突然加入巴黎国立高等音乐学院会不会受到欺负,又担心阿卡得大师会不会对他不好。

    好不容易熬到了一个暑假,戚暮竟然没打算回去,而是要继续自己的学业。这可让隔着一整片亚欧大陆的郑未乔,操碎了心。

    郑未乔今天是瞒着戚暮来到德累斯顿的,为的就是给他一个惊喜。

    但是当郑未乔捧着一束妻子精心挑选的白百合,站在森珀歌剧院的大门外等了足足半个小时后,他还没见到戚暮,倒是见着了法勒·路易斯大师。

    郑未乔从每天与戚暮的一通电话中当然知道,如今戚暮是住在法勒大师的家中。于是他奇怪地上前询问法勒大师,怎么自家小七没有出现。

    法勒大师隐晦地一笑,道:“原来是安吉尔的华夏朋友吗?安吉尔今天晚上有点事情要谈,恐怕你得明天再联系他了哟,他今天晚上……嗯,应该会很忙。”

    本来就是自己没有事先通知,遇到这样的情况郑未乔也只能自认撞巧了。但是就在他和妻子打算离开森珀歌剧院的时候,两人刚刚走到歌剧院后的一条街道上,郑未乔一个抬头——

    忽然就看到戚暮被人拉着手臂,要·强·吻·啊!!!

    那伟岸挺拔的身躯,那比自己还要高上半个头的个子,这哪儿是一个女人的背影啊!

    不对,就算是一个女人!那也不能强吻他家小七啊!

    于是郑未乔想不没想,直接拿着手中最顺手的东西——百合花束,猛地就往那个变态的身上砸去!

    后来的事情……戚暮也已经知道了。

    听了郑未乔的叙述,戚暮真是感到了一阵深深的无力感。

    他一大清早找了半天才找到的“隐秘出口”,先是被闵琛堵了个正着,后来又被郑未乔撞见。这要是马上阿卡得教授再突然出现在咖啡厅里,戚暮相信自己也不会有一点惊讶了。

    这边,如果说戚暮是感觉心里堵得慌,那郑未乔简直就是快要得心肌梗塞,快要心塞至死了!

    他家小七,离开华夏前还是个乖巧懂事的孩子,一心只想着好好进修、早日提高自己的水平,但是怎么才过了半年……就突然有了个男·朋·友了啊!

    而且……这个人还是闵琛。

    郑未乔抬首看向坐在自己跟前的男人,正巧闵琛也正垂眸看着他。

    闵琛目光悠长,神色淡定,但是郑未乔一见着这个人就心里犯怵,忍不住想起自己当年被这个人的曲子所虐到的那些痛苦岁月。

    安宁静谧的小咖啡馆里,正巧放着的是柏爱去年底的那场演出中演奏的贝多芬的《第七交响曲》。

    轻扬舒悦的音乐在室内悠悠**着,戚暮为难地垂眸看向自己跟前的咖啡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还没有动作,忽然便感觉到自己的手上一热,戚暮反射性地向一旁的男人看去,只见闵琛镇定从容地向他点点头,目光温柔。

    戚暮刚才还有些燥乱的心倏地放松下来,从闵琛掌心传来的炙热温度,顺着他手背上的皮肤一点点传入他的心中,让他恍然间觉得:好像……只要有这个人在,就不需要担心任何东西了。

    闵琛冷峻深刻的面容上全是认真严肃的神色,他看向坐在对面的郑未乔,语气郑重地说道:“郑先生,很久不见了。”

    郑未乔也慢慢坐正了身子,即使他对闵琛天生有点胆怯,但是因为这是戚暮的事情,所以他仍旧是一脸正经地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然后点头道:“你好,闵先生。”

    见到郑未乔严肃对待的模样,闵琛的眼中不由露出了一份赞赏。对方是因为关心戚暮才会这样郑重,而且郑未乔在过去的这段时间里给戚暮很多照顾,所以闵琛此时也非常尊重对方。

    “谢谢您过去对戚暮的照顾,以后……我会更加仔细地照顾他、关心他。”没有给对方一个反应的机会,闵琛直截了当地说道:“我爱他,他也爱我,我保证我对他的感情会持续到我的生命结束,我的下半辈子也只会和他一个人携手度过。请您……放心地把他交给我吧。”

    闵琛用的不是“你”,而是“您”。

    这样的尊称让一旁的赵悦也是微微愣住,而戚暮更是惊诧地转首看向闵琛。

    他对这个男人实在是太了解了,知道他别扭、小气、毒舌、腹黑、好面子、怕虫子,但是他还知道……这个人很自信,也很骄傲。

    闵琛很少会对人低下头,而如今……他却为了自己,在一个同辈人的面前以小辈的姿态对话。而这番话的内容,更是让戚暮心中微热。

    既然这个男人已经做到了这样,那他也似乎该做点什么了。

    戚暮微笑着转首看向对面还处在震惊状态中的郑未乔,在桌子的遮掩下,他反手将闵琛的手指握住。手指间顺着对方手指的缝隙,一点点地相握,最后是十指相扣。

    这番动作让闵琛也是稍稍一愣,转首看向戚暮,却见这个俊秀漂亮的青年露出一抹灿烂的笑容,对郑未乔说道:“郑哥,我不知道你是否能接受我们,但是……我希望你相信我们之间的感情。无论发生什么事情,这份感情都不会发生变化,我也希望……你能祝福我们。”

    郑未乔呆愣着地望着坐在桌子对面的两人。

    只见这两个清俊好看的男人仿佛是上天的宠儿,当灯光照耀在他们的身上时,似乎映出了一层温暖的光辉。那样

第一百零二章

    他们天生就应该在一起。

    不知怎的,郑未乔的心里就闪过这样的一句话。

    这绝对不是由外表或者家世所决定的,而是当这两个人坐在一起时,郑未乔竟然觉得:在他们的世界里,仿佛除了对方,都不会有任何人有资格插|入。

    当夜,郑未乔夫妇与戚暮、闵琛在咖啡厅的门口分别。

    郑未乔还是有些无法从惊骇的情绪中走出,倒是赵悦微笑着祝福了戚暮和闵琛,给了他们一些对于未来规划的建议,并为自己这个脑子转不过弯来的丈夫表达了歉意。

    法勒大师的家离森珀歌剧院还是有几公里的距离的,但是似乎没有意识到一样,戚暮竟然没有想到坐地铁,而是与身旁这个男人轻轻牵着手,相谐着走在安静的街道上。

    月光温柔地洒在这两个人的身上,戚暮低声地说着话,闵琛非常认真地听着。

    当他知道在自己被无视的这两周内,法勒大师和珍妮都有为他说好话——夸赞他“绅士温柔、有才华而又值得托付”时,闵琛仔细地思索了一会儿,薄唇轻启,道:“我要好好感谢他们。”

    戚暮一愣:“什么?”

    闵琛眸中带笑:“感谢他们……让你了解一个真正的我。”

    戚暮:“………………脸呢?”

    闵琛抿起薄唇,笑而不语。

    等两人走到法勒大师楼下的时候,戚暮忽然想到了什么,问道:“你不是说今晚要去拜访法勒先生和爱托丽夫人的吗?要一起上去吗?”

    却见闵琛忽然停住了脚步,微微摇首:“我今天并没有提前通知爱托丽夫人,等明天再登门拜访吧。”

    “……”无语了片刻,戚暮佯怒地问道:“你骗我?”

    闵琛却挑起一眉,道:“不,我是要带着礼物,诚心诚意地拜访。”

    戚暮微愣:“……这是什么意思?”

    戚暮知道闵琛与法勒先生已经认识十多年了,两人关系很好,也非常的熟稔。甚至就在他居住在法勒先生家中的这半个月里,当爱托丽夫人知晓戚暮也认识闵琛后,还曾经这样说过——

    “不知道奥斯顿什么时候有时间再来玩一玩,他可真是个有礼貌的好孩子啊。”

    所以如果闵琛上楼造访的话,即使两手空空,想必法勒先生和爱托丽夫人都不会生气,反而会十分的欢迎。

    闵琛轻轻地咳嗽了两声,然后语气严肃地说道:“需要带礼物,还要提前投递我的名帖。因为……”他的声音戛然而止,让戚暮更加疑惑地看向他。

    只见那双深邃漆黑的眸子里飞快地闪过一抹笑意,闵琛看着戚暮,郑重地说道:“因为,我要感谢法勒先生和爱托丽夫人,在这段时间里将我的爱人照顾得很好。”

    闵琛刻意加重了“我的爱人”四个字,让青年白皙的脸颊一下子飘上了两朵红晕。戚暮脸庞发烫,为了不让这个可恶的家伙看出他的反应,他干脆将脸撇到一边,再也不看这个厚脸皮的家伙一眼。

    法勒先生的家就在易北河畔,微凉的夜风从湖畔上吹过,让倒映在水中的银月泛起粼粼波光。因为转了半个身子,戚暮正巧逆风站着,于是但湿润的晚风吹过他的头发时,很容易地就让他的头发凌乱起来。

    但就是这样,戚暮也坚决不愿意回头看某个男人一眼。

    虽然没有人说话,但是闵琛却一点都没有觉得尴尬,他就这么看着那个固执地用后脑勺对着自己的青年,脑子里飞快地闪过一句话——

    这是害羞了?

    嗯,不过也没害羞多少,至少……

    手还没有甩开。

    没让闵琛等多久,青年低悦的声音响起:“对了,谢谢你刚才那么尊重郑哥,没有因为他……咳,没有因为他的误会而生气。”戚暮可记得,当他看到这个一向冷静淡漠的男人馒头都是百合花瓣时,连他自己都快笑出声了。

    闻言,闵琛握着戚暮右手的手指紧了紧,低声道:“我很感谢他,因为他很照顾你,他是真心为你好的。”

    戚暮这才想起来自己似乎应该把手从男人的掌心里抽出来,但是任凭他怎样动作,闵琛的手指就仿佛是世界上最牢固的锁铐,紧紧地握着他的。

    到最后戚暮干脆认命了,他转过头低哼了一声,说道:“你刚才在咖啡厅里和郑哥说的话……说得挺不错的嘛……”声音慢慢地变小,到最后干脆变成了蚊子声。

    这样细微的声音再混杂着夜风中,几乎就要让人听不见。但是,站在戚暮面前的这个人可是闵琛,他将青年的低声细语收入了耳中,淡漠的面容也慢慢柔和许多。

    闵琛轻轻“嗯”了一声,语气平静地说:“我不止说得不错,以后……也会做得不错。”

    戚暮心口一热,他恍然间明白自己和对方到底差得是什么了——

    那绝对是比长城还要厚的脸皮啊!

    从喉咙里发出一声闷哼声,戚暮忽然想起来:“对了,你今天怎么知道我在那个小门的?我今天早上提前去森珀歌剧院找了很久才找到那个地方,你怎么走得比我还快?”

    听了这话,闵琛薄唇微勾,反问道:“你来过森珀歌剧院几次?”

    戚暮闻言一愣,然后回答:“今天应该是……第二次了吧。昨天乐团一起在森珀歌剧院进行了一次预演,那是我第一次来。”顿了顿,他又说道:“我去年在港城和你说过的,我很少听歌剧。”

    闵琛微微颔首,他无奈得摊了手,低声道:“既然如此……那你怎么会觉得,你比我更熟悉森珀呢?”

    戚暮:“……”

    “歌剧结束的时候,我在大门口等了两分钟。但是我忽然意识到……一个能够无视我半个多月的人,又怎么会突然与我见面?所以,我又等了三分钟后,法勒出来了。”

    欧式的黑色金属路灯下,晕黄的灯光将两人的影子照射在平滑的水泥地上,暧昧得纠缠在一起。戚暮抬头,心里有了种不祥的预感:“……所以,你竟然碰到了法勒先生?”

    闵琛神色淡定地颔首,道:“嗯,我走上去还没说话,他就很惊讶地问我——‘你还在等安吉尔吗,奥斯顿?哦,你可要好好和安吉尔聊聊,不过今天晚上可不许拐卖我的小安吉尔,否则爱托丽都要找你谈谈呢!’”

    戚暮:“……”

    “所以,既然法勒认定你今晚会和我聊一聊,而我下午才刚被挂断一通电话。那么我大概意识到了……你又要躲着我了。”

    听到这,戚暮倒是有些不服气了:“可是森珀歌剧院的偏门又不是只有那一个,你为什么偏偏就在那扇门旁边等着我呢?我或许直接从后门走了啊。”

    闻言,闵琛看似随意得挑起一眉,反问:“那你会从后门走吗?”

    “……不会。”因为不够隐蔽。

    看着青年一副蔫了的模样,闵琛的眼中浮现起意思笑意,但是表面上却依旧是一副沉着冷静的模样。他轻轻点头,声音如同大提琴般优雅醇厚:“嗯,所以我就去了更隐蔽的那个门,等了三分钟……你就来了。”

    戚暮:“……”什么叫弄巧成拙,戚暮今天也是知道了。

    毕竟时间已经不晚了,戚暮再不上楼恐怕法勒先生也该等急了。因此当他们再说了几句后,戚暮便打算赶紧回去,不要让法勒先生和爱托丽夫人担心。

    但是就在他真的要转身离开的时候,戚暮刚刚跨出去一步,便被那只紧紧拉着自己右手的男人给拽了回来。

    戚暮转过身,哭笑不得得看着这个突然执着起来的家伙,说道:“好吧,都快12点了,我再不回去爱托丽夫人肯定会很担心的,闵琛。”

    听了这话,闵琛的手也渐渐松了一些。但是就在戚暮以为对方真的要放开自己的时候,他忽然感到一阵强烈的拉力,让他毫无防备地就撞入了对方的胸膛里。

    戚暮倏地睁大了眸子,他还未反应过来,忽然便听到一道低沉磁性的声音在自己的耳边响起:“别动,有虫子。”

    戚暮下意识地就僵住了身子,不过半晌他忽然意识到:“等会儿,你不是怕虫……”

    声音戛然而止,额头上倏地传来了一阵温热的触感,让戚暮惊讶地呆怔在原地。等到他意识到刚才那到底是什么以后,他一抬起头,视线便落入了一双幽远深邃的眸子里。

    只见闵琛目光绵长得望着眼前的青年,良久,才不动声色地勾勒唇色,低声道:“嗯,是我看错了。”

    戚暮:“……”

    直到戚暮拎着自己的琴盒转身上了楼以后,他并不知道,那个俊美淡漠的男人一直站在高高的路灯下,目送着他的身影渐渐消失在楼梯的拐角。

    过了

第一百零三章

    易北河旁的清晨,伴随着轮船嗡嗡的汽笛声。

    当戚暮将自己的衣物折叠好、洗漱完毕后,他刚打开房门,便见到爱托丽夫人正系了一条围裙,正拿着鸡毛掸子轻轻得扫着墙角缝隙里的灰尘。

    戚暮见状立即上前,将爱托丽夫人手中的工具拿了过来,一边帮她扫着那过高的天花板灰尘,一边笑着说道:“爱托丽阿姨,这种事情让我来就可以了,您休息休息吧。”

    昨天的歌剧音乐会结束后,整个德累斯顿交响乐团便得到了一个为期七天的假期。不过一大早,法勒先生还是去了乐团处理一些事务,因此房子里只剩下了戚暮和爱托丽夫人。

    见着青年乖巧懂事的模样,微胖的爱托丽夫人笑着点点头,说:“安吉尔,你真是个善良的孩子。那我就将清理死角的任务交给你了,等到马上奥斯顿来了以后,我给你们做一顿大餐!”

    闻言,戚暮轻笑着颔首:“嗯好的,我等着您给我们做一顿大……”青年唇边的笑容倏地僵住,他惊诧得看向爱托丽夫人,问道:“爱托丽阿姨,刚才您是说……谁要来?”

    爱托丽夫人面带笑容地道:“奥斯顿啊。今天早上他特意登门拜访将名帖送了过来,真不知道这孩子这次怎么这么认真,还要投名帖。我今早让他进屋他竟然还不肯,现在也不知道到哪里去了啊。”

    戚暮:“……”

    嗯,他似乎知道那个男人到哪里去了……

    估计,是去买礼物了吧?

    昨天晚上说要投名帖、再带礼物登门拜访,没想到……这家伙居然还真是说到做到了?

    戚暮莫名地感到了一阵牙疼。

    这股子牙疼等到他打开门,看到某个一脸淡漠的男人时,彻底化为了无语。

    只见闵琛今天十分正式地穿了一身深黑色的定制礼装,当然不可能是参加晚宴的那种,但是只是随意这么一看,就会让人觉着……这个人很庄重啊。

    戚暮接过了闵琛手中的礼物,等到对方进了屋子后他才发现,这个男人今天竟然将额前的碎发全部梳了向后,整齐干净,露出了饱满的额头,让他本就凌厉的气场更加盛然了几分。

    抱着高档礼品袋,戚暮下意识地问道:“今早吃药了没有?”

    闵琛闻言一愣:“没有。”

    清挺的眉头微微蹙起,戚暮有些无奈地叹了一声气,道:“果然,忘记吃药了啊……”

    闵琛:“……”

    作为以“剥削”他人为生存方式的柏爱首席指挥,向来只有闵琛把别人气得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干瞪眼的份,可没有人能够让他无语到自动认输的。

    因此只见闵琛微微眯了眸子,忽然间就伸手抚向了青年线条优美的下颚。这动作让戚暮倏地一怔,而闵琛的身子早已前倾,将嘴唇覆在青年的耳边,低声道:“如果你能每天早上提醒我吃药,这该多好……”

    脸上刷的一下红了,戚暮偷鸡不成反蚀把米得干咳了两声。

    庆幸的是,没让他尴尬多久,一阵脚步声啪踏啪踏得在地板上响起,闵琛立即放下了自己的手,再次站正了。不过多久,刚刚还在厨房里煮着大餐的爱托丽夫人笑着出现在了客厅里。

    “哦,奥斯顿!好久不见,你变得更加英俊了!”一个大大的拥抱过后,爱托丽夫人奇怪地看向了一旁的戚暮,疑惑得问道:“咦,安吉尔?你的脸色怎么这么红,是打扫太累了吗?”

    “……”戚暮伸手掩唇,咳嗽了两声后他笑着说道:“不,爱托丽夫人,我只是……有点热。”

    爱托丽夫人理解性地颔首,道:“你说的不错,安吉尔,德累斯顿的夏天一向很热。”

    等到爱托丽夫人将窗户打开通风后,她又回到了厨房里继续忙着煮大餐,而戚暮则再次拿起了鸡毛掸子轻轻扫着天花板死角中的灰尘。他刚打扫了没一会儿,手中的工具就被人一把拿开。

    戚暮诧异地看向一旁的闵琛,只见后者不知何时已经将礼服的袖子轻轻挽了起来,正认真地抬首看着天花板,姿态优雅地清扫着那细细的灰尘。

    “我来打扫就好了,你休息一下吧。”

    既然对方这么诚心诚意地要求了,戚暮自然也不好驳了对方的雅兴,他笑着点点头,说:“行啊,我刚刚打扫了三个房间了,除了厨房外还有四个房间。对了,尤其是法勒先生的书房……嗯,那可真是一个特别可怕的地方。”

    突然意识到似乎有点不对的闵琛:“……”

    直到法勒先生从德交回来的时候,戚暮三人已经坐在大大的餐桌前,等待着他的回归。

    一桌子的丰盛菜肴是法勒先生只有在感恩节或者圣诞节才能看到的精美,他有些嫉妒地看向戚暮和闵琛,低声说道:“爱托丽真是太偏心了,你们来了就做出这么美味的菜肴。”

    戚暮轻笑不语,而闵琛则是挑起一眉,反问道:“所以……怪我咯?”

    法勒先生:“……”

    这一次的餐饭吃得平静和谐,戚暮基本上是在低头与海蟹战斗,而爱托丽夫人则热衷于不停地给他和闵琛夹菜。法勒先生羡慕得连眼睛都快绿了,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夫人热情地给别人夹菜。

    等到这一席饭结束后,戚暮也感到肚子微微鼓起,吃得十分餍足。

    而法勒先生则已然红了眼睛,瞪着那边与爱托丽夫人交谈甚欢的男人,忽然站起身子,直接说道:“奥斯顿,你今天来这里真的只是想吃一顿便饭的吗?”

    这话让闵琛停住了声音,他转首看向那边气鼓鼓的法勒先生,良久,才轻叹了一声,道:“法勒,我记得你的书房里有一本我很喜欢的琴谱,我们一起去看看?”

    闵琛和法勒先生很快便进了书房,戚暮凭借着超强的耳力,一下子就发现这两个人竟然连门都锁了。他无奈得摇摇首,还没再动作,余光里便见到爱托丽夫人坐到了自己的身旁。

    “爱托丽阿姨?”戚暮疑惑地转首看去。

    只见这位和蔼可亲的夫人目光温柔地看着自己,轻声道:“安吉尔,我想……奥斯顿真的很喜欢你吧?我从来没见过他这么认真庄重的样子,你可没发现,今天他没有动一下螃蟹,都将剥下的蟹肉放进了你的碗里。”

    戚暮闻言一怔。

    他非常喜欢吃螃蟹,因此在吃这种美味可口的食物时,从来没有将注意力放在别人身上过,也根本没有注意到跟他夹菜的人除了爱托丽夫人,还有闵琛。

    但是,现在更让人奇怪的是……

    “爱托丽阿姨,是法勒先生告诉您……我和闵琛的关系的吗?”

    话音刚落,连戚暮都苦笑着摇摇头。他忽然意识到这个答案有些不对,因为他是昨天晚上才和闵琛确定关系的,而在这之后的一天时间里,他甚至都没将这件事告诉给法勒先生过,那后者就更加不可能告诉给爱托丽夫人了。

    只见爱托丽夫人轻笑着伸手拍了拍戚暮的肩膀,语气温和道:“哦,安吉尔,我想你应该是第一次喜欢上一个人吧。当你真的爱上一个人的时候,你的目光里就再也没有了其他人的影子,你不自觉地去享受着他对你的好,你也不自觉地去对他好。”

    “安吉尔,奥斯顿那孩子是用这样的目光在看着你,而你……也是。”

    留下这句话后,爱托丽夫人便收拾起了餐桌上的东西,而戚暮则怔在了沙发上。过了半晌,他才伸手抚摸上了自己的眼睑,喃喃自语着:“原来……我在用那样的眼神……看着你吗?”

    室外火辣辣的太阳在一碧如洗的天空上傲慢地行进着,等到日落西山、夕阳西垂,晚霞将大半边天空都烧成了樱花色的火烧云时,那扇被锁着的书房门才被人忽然打开。

    没有人知道闵琛和法勒先生到底在书房里说了些什么,但是当戚暮发现这两个人又坐在沙发上交谈起来的时候,法勒先生是一脸的笑意,而闵琛则神情自若地轻轻颔首。

    见到戚暮来了,法勒先生笑着抬首对他说道:“哦,安吉尔?你收拾好行李了吗?今天晚上的航班你可不要迟到了,德累斯顿的飞机可从来不等人。”

    不明所以的戚暮:“……?”

    “真是太遗憾了,安吉尔,虽然我们只相处了短短的一个月,可是我真想永远地和你生活下去。不过真可惜,你不是我的孩子,我只能和你暂时分别了。”

    听着法勒大师越来越奇怪的话语,戚暮忍不住额上青筋一跳,勉强着微笑问道:“法勒先生……我不知道您是在说什么?”

    法勒先生疑惑地眨眼,理所当然地说:“你不是昨天晚上和闵约定好了,今天就要和他一起回柏林的吗?放心吧,里德还要三天才能从都灵回来,你们还有着无忧无虑的三天时间可以悠闲度过。柏爱是一个很好的地方,你在那里学习,我想里德也没有任何可以反对的理由。”

    “……”

    戚暮倏地转头看向坐在一边、淡定从容的男人。

    眼神拼杀——

    『我什么时候答应去柏林了?』

    『……现在?』

    『……』

    千万

第一百零四章

    欧洲是世界上面积第二小的大洲,仅比大洋洲大上一些。虽然面积很小,但是就在这样一块小土地上,却分布了44个主权国家,真的是形成了星罗密布的局势。

    很小的面积就决定了各地之间的距离相差真的不是很远,比如说从柏林到德累斯顿,明明只有不到200公里的距离,但是戚暮却硬是乘上了飞机,似乎还没有飞上几分钟、就又降落下来。

    戚暮:“……”

    走在戚暮前侧方的男人,十分自觉地接过了他手中的行李箱,非常贴心地转首问道:“今天柏爱没有什么特殊的事情,需要先到哪里逛逛吗?勃兰登堡门、菩提树下大街,都可以。”

    柏林的天气比德累斯顿要稍微凉快一些,戚暮便只穿了一件薄薄的长衫,将外套系在了腰间以防夜间温度太低。

    原本他以为来到柏林只是单纯地来参观柏爱,但是听了闵琛的话,他倒是对这个城市产生了一些兴趣,于是好奇地问道:“去这些地方方便吗?”

    闵琛抬起右手将墨镜撑了上去,轻轻颔首:“嗯,我的车停在机场,可以现在过去。”

    闻言,戚暮不由笑道:“那就去走一趟吧。”

    戚暮过去来过柏林,但都是跟随着乐团来进行演出。

    别看柏林距离维也纳只有600多公里的距离,形象一点说,只有华夏首堵b市到s市距离的一半,但就是这样,戚暮也一直没有时间自己来到这座城市游玩。

    听了戚暮的回答后,闵琛微微点了点头,他很快将自己的墨镜放了下来,接着又继续拉着行李箱向前走。

    见状,戚暮不由感到一丝诧异,在德累斯顿的时候他倒没有见到对方这番模样过。

    仿佛是察觉到了青年的疑惑,闵琛压低了声音,小声地用中文道:“柏林很多人认识我,所以在外行走的时候没有在德累斯顿方便。”

    闻言,戚暮理解性地颔首。毕竟柏爱是柏林最为出众的交响乐团,代表了德国古典音乐的最高水平。所以在在柏爱的大本营——柏林,“有很多人认识柏爱的首席指挥”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

    然而想是这么想,可是当戚暮看到一个年轻的女生用惊讶的目光看着他们这个方向的时候,戚暮微微一怔,然后奇怪地问道:“在德累斯顿也有很多人认识法勒先生,可是……我也没看到法勒先生这么郑重对待啊……”

    闵琛脚下的步子倏地顿了一拍,接着他转头看向身边的青年,微微抬起墨镜,露出一双凌厉狭长的眸子。闵琛认真严肃地看着戚暮,语气平淡,仿佛说得是一件理所当然的事:“因为我……比较帅吧。”

    戚暮:“………………”

    你敢再自恋一点吗!!!

    ……

    勃兰登堡门位于柏林的市中心,从其向东直到马克思-恩格斯大桥的一段林荫大道也就是著名的菩提树下大街。

    坐在安静的车厢内,透过贴着暗色窗贴的玻璃窗,戚暮远远地便看见了那扇宏伟庄严的新古典主义风格大门。但是令他奇怪的是,车子飞速地从勃兰登堡门旁行驶而过,没有一点减速。

    戚暮诧异地转首问道:“我们不停车吗?”

    只见闵琛淡定从容地抚着方向盘,语气平静地说:“我家在附近,先把行李放了吧。”

    戚暮:“……”

    怎么感觉……好像上当了?

    不过戚暮这次也没有等多久,闵琛似乎只是单纯地将他的行李先放在了楼下的车库内,便开车带着他去参观了勃兰登堡门、菩提树下大街等一些柏林著名景点。

    戚暮并不是一个喜欢拍照的人,因此他基本上也就是将这些美丽的地方记入了脑子里。但是就在戚暮转身、抬头的那些不经意的时段,他却没有发现,在他身旁的某个男人正偷偷摸摸地摆弄着自己的手机。

    感谢梨子手机,拍照无声音。

    从勃兰登堡门走到菩提树下大街一共也没有花费多长时间,闵琛很快带着戚暮来到了柏爱的总部。

    大概是深受德国包豪斯建筑风格的影响,柏爱的总部与维也纳交响乐团的大不相同,与德累斯顿交响乐团也完全不一样,是属于那种设计感十足的现代化建筑。

    流线一般的建筑线条让戚暮站在楼下惊讶了许久,还有那橘黄色与米白色映衬的鲜艳风格,更是十分的引人注目。这确实是戚暮第一次来到柏爱总部,因此他也没想到……

    这个世界顶尖的老牌乐团,居然拥有着这样“先进时尚”的总部大楼。

    在闵琛的带领下,戚暮很容易地就进入了这间大楼。

    走在这栋风格简约、设计简洁的楼中,戚暮感觉自己仿佛进入了一间现代主义风格的艺术展厅。

    在用四面玻璃塑造的透明走廊两侧,挂着的是柏爱过去这些年每届成员的合影,还有一些指挥、首席的个人资料。这些照片从手绘油画到黑白照片,再到如今的彩色照片,已然见证了这个百年乐团沉甸甸的历史。

    在这些照片中,戚暮刚走到最后几幅照片,便忽然停下了,他怔然地望着照片上那个白发严肃的老人,有些没有回过神来。

    “这张照片是卡拉扬先生去世前两年拍下的,”男人低沉磁性的声音在戚暮的耳边响起,那温热的气息吹得戚暮有些心思不定,“他去世的时候我才4岁,同年他也辞去了柏爱首席的职务。”

    戚暮刚刚考入日内瓦音乐学院的时候就知道,柏林爱乐乐团一直奉行“不死不辞不变”的宗旨。这个世界第一交响乐团拥有着最顶尖的音乐水平,也拥有着最苛刻的录取方式。

    而现在戚暮看着照片上这位虽已年迈、却仍旧面容硬朗的老人,心中不由地涌起了一股敬佩之情。

    赫伯特·冯·卡拉扬,这是一个被成为“指挥皇帝”的音乐大师。

    在他执棒柏爱的34年间,这位伟大的指挥家一手带出了世界上最独一无二的柏林爱乐乐团,让这个本就处于金字塔顶端位置的交响乐团更进一步,成为古典音乐界的霸主,并且保持至今。

    望着这位大师的遗容,戚暮不容地叹了声气,道:“可惜了,卡拉扬大师去世的时候你也才4岁,恐怕没有见过这位大师吧……”

    “不,我见过。”

    戚暮倏地一愣,惊讶地睁大双眼看向闵琛。只见后者薄唇微勾,淡定地望着自己,道:“4岁的时候我跟随着父亲母亲听了一场柏爱的音乐会,然后在后台与卡拉扬大师见了面。”在戚暮期待的眼神中,闵琛微微回忆了会儿,然后说道:“他是一位……很严谨认真的大师。”

    闻言,戚暮不由笑着颔首:“嗯,卡拉扬大师的音乐风格也是如此。”说着,青年不由轻轻地叹了口气,惋惜地说:“遗憾的是……我这辈子没有办法听到他现场指挥的音乐会了。”

    眼见着青年一脸失落的模样,俊美淡漠的男人微微眯了眸子,良久,他抬手指向卡拉扬大师旁边的一张照片,说道:“但是你可以听到他的指挥。”

    戚暮立即顺着闵琛手指的方向看去,然后……

    “……”

    只见闵琛一脸正经地说道:“他的指挥风格也是很不错的,另外你还可以听到他亲手指挥他自己的曲目。”男人的语气严肃郑重,仿佛是说一件非常肯定的事情:“嗯,作曲家亲自指挥自己的曲子,能更理解曲子的内涵与意义。”

    戚暮:“……”

    正巧一位柏爱的工作人员从走廊边走过,他听到闵琛正经严肃的话,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声来。下一秒,闵琛看似淡定地扫某扫了他一眼,那工作人员立即站直了身子,面无表情地走了过去。

    戚暮连一点余光都没有分给那个“可以指挥自己曲子的大师”的照片,反而直接掠过,走到了一旁一副空着的相框处,他愣了一会儿,问道:“奇怪了……这里放着的不该是克多里的照片吗?”

    一脸失望的闵琛:“克多里的照片在那儿。”

    戚暮转首一看,果不其然,克多里的照片正在这个空相框的对面。

    虽然柏爱是奉行“不死不辞不变”准则的,但是这并不代表一位指挥家只对应了一位首席,毕竟世事无常。因此现任柏爱指挥闵琛与首席克多里的照片并没有相对放置,而是成了对角线。

    戚暮又看了一会儿克多里的照片和资料后,便打算抬步走人。可是他走了两步却惊讶的发现——某个应该跟上来领路的男人竟然不见了?

    戚暮立即转首一看,只见闵琛面色淡定、神情自若地站在刚才的位置,远远地望着他。见到青年转头看向自己,他非常沉得住气地低声问道:“真的不用……再看看了?”

    戚暮:“……”

    戚暮耐着性子看了一遍某个男人自己的资料后,闵琛才心满意足地带着他向柏爱的排练厅走去。

    一边走着,戚暮一边不动声色地打量着一旁这个冷峻优雅的男人,似乎很难将对方与刚才那个幼稚起来的家伙想到一起。

    无奈地笑了笑,戚暮轻声说道:“其实我不看,是因为……那个人的资料,我很早以前就已经牢牢记在脑子里了。”

    闵琛脚下的步子倏地一滞,良久,他低低的“嗯”了一声。俊美深刻的面容上仍旧是一副从容不迫的神情,但是薄唇却不由自主地微微勾起,明显心情愉悦。

    灿烂明媚的阳光透过硕大的落地玻璃窗照**屋内,窗外是轻松悠闲的午后风光,而窗内的走廊里,戚暮跟在闵琛身后走了许久,终于到了走廊的尽头。

    这扇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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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子文出身贫寒,奋斗一辈子,年逾三十终于即将踏上那个象征着最高荣誉的金色|大厅,却在上台前一个小时却被爱人害死。再一睁眼,竟重生在古典音乐圈的堕落新星戚暮身上!谁用音符控制世界?谁又是古典之王?戚暮:征服了你,我就是古典之王!闵琛:……你开心就好。这是一个现代古典之王被重生而来的小提琴家撂倒的故事,报仇雪恨、重回巅峰,称霸世界古典乐坛之林!如果喜欢勤奋的日更福娃,可以包养福娃哟~→阅读指南:1、本文坚持日更不动摇,就是如此勤奋。2、本文坚持1手指很粗,必须爽文。3、作者不是音乐专业,资历也有限,会查阅资料,但是术业有专攻,阅读以娱乐为主,有错误欢迎点出求温柔抽打。4、本文架空时代,没有任何原型,请勿对号入座。5、最后,有萌哒哒的作者福娃在卖萌,不来个收收花花和么么哒咩=3=福娃已完结文和存稿文:通知:本文将于9月25日周五早上10点入V,届时放送万字更新哒!福娃承诺:坚持日更,保证质量!无论还有多少妹纸会继续支持福娃,福娃都会努力哒!最后,请盗文的给条活路好嘛,至少七章吧福娃的读者群:338675225,敲门砖是任意角色名X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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