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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典音乐之王[重生]全文阅读

作者:莫晨欢     古典音乐之王[重生]txt下载     古典音乐之王[重生]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零五章

    戚暮伸手,推开了那扇深褐色的红木大门。在大门被推开的一瞬间,一阵悠扬唯美的乐声便透过那缝隙传了出来。

    排练厅自然不需要像音乐厅那样设计成环绕型的观众座位形式,甚至有很多音乐学院的排练厅只是隔音效果一般的大教室:只有交响乐团成员们的座位,没有一个观众席位。

    但是柏爱的排练厅,明显实在是大手笔。

    戚暮放眼看去,凭借目测就至少有300个座位。而在这些座位的前方,是一个离地大约半米的舞台,此时此刻两边的红色帏幕完全拉开,在灯光聚拢的舞台上正坐了近百人。

    戚暮稍稍听了一小段旋律便将这首曲子认了出来,他压低声音转首问道:“是在排练柴可夫斯基的《b小调第六交响曲》吗?”

    两人抬步进了排练厅后,闵琛顺手将门轻轻带上,他的动作很轻,几乎没有让舞台上的任何人注意到,只有坐在观众席前排的丹尼尔诧异地看向了他们。

    “嗯,秋季度的全球巡演打算暂定柴可夫斯基的曲目,目前正在排练第一首。”闵琛带着戚暮径直地往观众席的方向走去,他一边走一边低声道:“以前乐团也演出过一次这首《第六》,所以还是很熟悉的。”

    戚暮闻言点点头,没有再开口。

    柏林爱乐乐团真是非常热衷于包豪斯极简主义风格,这座排练厅并不像维也纳的很多音乐厅那样金碧辉煌,反而以黑白两色为主,仿佛是钢琴的黑白两键,用流畅弯曲的线条表达出音乐流动着的美感。

    而在这样的排练厅中,连座椅也是最简约的样式。在那干净的白色中,戚暮其实第一眼就看见了唯一坐着的丹尼尔了,但是令他讶异的是,闵琛竟然带着他直接绕过了不停挥手、满脸笑容的丹尼尔,而是走到了再后两排的位子上坐下。

    丹尼尔:“……”

    戚暮:“……”

    似乎察觉到了青年的困惑,闵琛拉开一旁的椅子坐下,一边低压声音道:“这个座位是全场音响效果最好的位置,虽然现在只是排练,但克多里也会带领乐团进行演奏,坐在这里听是最好的。”

    戚暮:“……真的?”

    闵琛面色冷静地颔首:“真的。”

    戚暮不由蹙了眉头:“那丹尼尔为什么坐得那么近?”……一般来说不应该坐在这里吗?

    闵琛轻轻抬眸扫了不远处的丹尼尔一眼,回答道:“他眼神不好,看错位子了。”

    戚暮:“……”

    丹尼尔:“……”拜托,他都听到了好吗!

    舞台上,克多里正站在全乐团的前方,带领整个柏爱进行柴可夫斯基《第六交响曲》第二乐章的排练。作为乐团首席,在指挥不在的情况下,克多里就担任了引导乐团的任务。而很显然,这个任务他完成得很好。

    所以当当戚暮听到那低柔轻缓的旋律时,也是不由地闭上了双眼,仿佛沉浸在了这首低沉悲伤的曲子中。

    柴可夫斯基《第六交响曲》的第二乐章是一段温柔的慢板,节奏很是舒缓,但是却不像《小夜曲》那般愉悦舒适,反倒带了些悲伤压抑。

    听着这样娓娓动人的旋律,戚暮也不由为那音乐中的悲沉而拧紧了眉头。他听得出来这首曲目现在确实离柏爱的舞台水准差了一丝,但是基本上已经可以作为正常乐团登台演奏的表演了。

    这就是柏爱的水平,刚刚才排练一首曲子不过几天,甚至是在由首席小提琴手指挥、而非正式指挥引导的情况下,也能演奏出一流水平的旋律。

    当然,在第二乐章临近结束的时候,戚暮也听出定音鼓的节奏似乎漏了一拍,大提琴组里有个人错了一个音。这种小错误还在戚暮能够理解的范围内,因此他也就暂时忽视了。

    等到最后一个音结束时,戚暮不由地鼓起了掌,给舞台上的乐手们送去尊重和鼓励。

    忽然听到观众席下传来掌声,刚刚将琴弓从琴弦上挪开的克多里微微一愣,再低头看去,一下子便见到了一个形容昳丽的黑发青年。他的脑海里飞快地闪过“小天使”这个名字,没等克多里反应过来,他身边的柏爱成员们倒是炸开锅了——

    “天哪!小天使?!”

    “哦,上帝啊,安吉尔是什么时候来的,我竟然没有注意到?!”

    “我昨天还在和麦肯说小天使很久没有打指挥电话了,怎么小天使今天就出现了?!”

    ……

    克多里无奈地摇摇头,在心里默默想到:你们就没想过,你们的安吉尔来了是没错,可是……到底是谁带他来到这儿的吗?

    果然,不过片刻——

    “哦我的天那,小天使旁边那是……指挥回来了!”

    “上帝,你一定是和我开玩笑了,丹尼尔不是说指挥请了两天的假期吗?”

    “就是啊,说好的明天正式回来呢……”

    ……

    排练厅原本为了让观众听到更好的音响效果,其建筑材料和弧形设计就是为了传声而刻意建造的,再加上戚暮极好的耳力,他很容易地就将这些或是激动或是抱怨的声音收入耳中。

    戚暮甚至不由怀疑地想到:有的人说德语,有的人说英语,还有的人说法语……这到底是怎么交流的?

    当然,戚暮并不知道,当柏爱的成员们看到他们的恶魔指挥时,甭管什么通用语言了,先用家乡话暗自骂一顿再说。光说其他语种还不行,必须得带上方言口音,越偏僻越好。

    曾经有个新来的成员实在被闵琛训得够呛,他抱怨地用阿尔巴尼亚语嘟囔了一句“我下辈子都不想再来柏爱了”后,闵琛竟然倏地放下了手中的指挥棒,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同样用阿尔巴尼亚语回了一句:“那你现在就可以离开。”

    作为一个指挥,闵琛无疑是非常有才华的,至少他所指出的错误和需要改进的地方都真正得到了效果,让柏爱成员们不得不叹服。但是作为一个同龄人甚至是小辈……

    他们的指挥还是太毒舌、太凶残了有没有啊!!!

    ——柏爱众人的心声。

    在明晃晃的聚光灯下,柏爱成员们夸张的表情全部映入了戚暮的眼中,让他哭笑不得地转首看向一旁的男人,低声问道:“他们似乎……非常怕你?”

    闻言,闵琛挑起一眉:“你听错了。”

    比起眼前这个毫无信用可言的男人,戚暮当然更相信自己的耳朵。他轻轻摇头,又重复了一遍:“他们确实很怕你。”

    闵琛:“……”

    在青年怀疑打量的目光中,似乎是为了证明自己确实是个“温柔和善”的人,闵琛离开观众席,迈着修长的腿走在了长长的走道里,向舞台的方向走去。

    柏爱的成员们纷纷瞪大了眼睛,有些惊恐地看着这个男人越走越近,而等到闵琛真正地登上舞台,拿起了放置在指挥台上的指挥棒后,已然有人崩溃地内牛满面。

    突袭还不够……还要亲自指挥排练?!

    他们不要你,他们要温和善良的克多里啊!!!

    舞台下,戚暮清挺的眉头微微蹙起,脸上带着一丝看热闹的笑容,望着舞台上那个男人挺拔清俊的背影。他当然知道闵琛的意思,看样子……

    这人是想亲自排练一遍给他看看,洗刷自己明明“脾气和善”的冤屈了?

    戚暮低声笑了笑,淡定冷静地等待看一场好戏。

    而舞台上,闵琛翻了翻放在指挥台上的总谱,然后转首看向一旁已经回到自己位子上的克多里,问道:“只有第二乐章的谱子?”

    克多里闻言,笑着点了点头,回答:“是的,今天下午我打算先排练第二乐章,所以昨天晚上只准备了这一乐章的谱子。”

    放在指挥台上的那份a3纸大小的大总谱上,印刷了每个乐器声部的细谱。很明显这份谱子并不属于闵琛,因为那上面密密麻麻地标注了一些注意点,尤其是在小提琴组的谱子部分,标注得尤其多。

    闵琛随意地看了两眼,直接将那谱子轻轻阖上。

    克多里确实拥有不错的天份,但他始终不是指挥,这份谱子对于闵琛来说并没有太大的意义。

    于是,只见闵琛直接抬起指挥棒,点了点大提琴组左起第三个的胖子,道:“凯斯,把你的g弦再紧一点。虽然它现在还比较在调上,但是我不希望你只能坚持五分钟。”

    那个被叫做“凯斯”的胖子二话不说直接开始较音,不过片刻,闵琛环视整个乐团一周,语气平淡地说道:“第二乐章已经基本可以了,我们现在直接练习第三乐章。”

    柏爱众人:“……”

    “希望在明天下午,我能看到优秀的你们顺利地结束这个简单的乐章。”

    柏爱众人:“…………”您在开玩笑吗?

    仿佛

第一百零六章

    柴可夫斯基的《b小调第六交响曲》有一个别名,叫做《悲怆交响曲》。

    与贝多芬的《悲怆》钢琴奏鸣曲不同的是,这首《悲怆交响曲》没有前者的坚强刚毅,始终是低沉压抑的,是柴可夫斯基将自己一生的缩影给描述进去,所留下的最后的一首天鹅之歌——

    在这首曲子进行首演的六天后,柴可夫斯基就服毒自尽而亡。

    这首曲子一共分为四个乐章,其中第三乐章可以算是最欢快热烈的了,是一首甚活泼的快板,在小提琴为主旋律的音乐中,用仿佛南方舞曲般的声音歌唱了人们生活时的忙碌景象。

    柏爱无疑是非常出色的,按照刚才克多里的话,似乎乐团还没有排练到第三乐章的部分。但是戚暮坐在观众席中听着,却丝毫没有觉得一点不顺,除了偶尔一些情感表达方面的错误外,错字、抢拍、漏拍等等,都少得可怜。

    这样的水平如果放在普通乐团里,绝对是至少排练过两天以上了。

    ——戚暮在心中不由地感慨。

    绝对的音感和超强的耳力让戚暮能够分辨出乐团里的每一个声音,他能感受到这支乐团从一开始地略有生疏,到最后竟然慢慢地和谐起来,将这首第三乐章演奏得仿佛训练过无数遍一般。

    而这一切……戚暮知道,绝对不仅仅是因为这支乐团的优秀。

    他转首看向那个站在指挥台上的男人,从戚暮的位置只能看到闵琛一个挺拔的背影,他看着这个男人轻轻地扬起指挥棒,大提琴便奏起了温厚的声响;他再用力地将手臂压下,弦乐器突然停止了声音,让管乐器奏鸣。

    一个指挥可以控制着全场的音乐,而优秀的指挥能够让全场的音乐按照他的心意谱写。

    舞台下,青年忍不住地勾起唇角,笑了起来。

    而舞台上,闵琛眉头一挑,看向木管乐器组里的单簧管方向。其中一个正垂着单簧管的褐色头发男人紧张地打了个抖索,赶紧更加认真地看起面前的谱子来。

    耳边又是一道可怕的错音,闵琛危险地眯了眸子,看向第一小提琴组里的某个马尾巴女人。后者立即浑身一抖,背脊挺得笔直。

    整首第三乐章只有短短的9分多钟,但是整个柏爱除了克多里外,恐怕每个人都提起了心脏,生怕自己出了一点失误。至于已经失误的人啊……

    他们已然在心里默默祈祷了。

    一曲结束,第一次出错的单簧管手悲愤地抬起头看向自家指挥,认命地等待着对方的指责。

    但是让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这个俊美清贵的男人今天竟然动作轻柔地放下了手中的指挥棒,然后抬首看向单簧管的方向,轻声说道:“罗杰,你今天是感冒了吗?”

    被叫做罗杰的男人赶紧地点头:“是的,指挥,我今天有点感冒,所以刚才我才一不小心……”话刚说到这,罗杰立即猛摇头,连连解释道:“不!柏特莱姆先生,我就算是感冒也不应该出现咳气这种失误,如果感冒真的到了非常严重的地步,我应该请假!”

    罗杰可记得,上一次玛莎因为感冒,在排练的时候,不仅让手里的弓在琴弦上打了个滑,还重重地打了个喷嚏,迫使整首曲子都倏地停住。当时……指挥是怎么说的呢——

    『感冒就多喝水,你是烧坏脑子了还是根本就没有脑子,才会坚持带病来乐团?现在就给我回家去!』

    然而,今天罗杰如此坦诚地承认了自己的错误,且做好了被训斥一番的准备,谁料他竟然听到一道温和的声音响起:“嗯,生病了就要好好休息,罗杰,记得要多喝水,不要让感冒加重啊。”

    罗杰:“……诶?!”

    柏爱众人:“………………???!!!”

    不过片刻,闵琛又转首看向小提琴组的方向,轻声问道:“爱丽丝,刚才是第三段错了一个音吗?”

    爱丽丝哭丧着脸,不停地道歉:“对不起柏特莱姆先生,我对第三乐章还不是很熟悉,我今天晚上回去就把它练通顺了,绝对不会耽误乐团的进度!真的对不起!”

    只见闵琛淡定地点点头,语气温柔:“你已经表现得很好了,爱丽丝,只是错了一个很小的泛音而已,这个音很高,你一时间找错也是情有可原的。不用着急,我们慢慢训练吧。”

    爱丽丝:“……啊?!”

    柏爱众人:“……………………????!!!!”

    话说指挥今天……是吃错什么药了?

    回忆着多伦萨和艾伦往常指导成员的模样,闵琛面·无·表·情、但是声·音·柔·和地将乐团里的众人都指点了一遍。这情况恍若是大地回春、冰雪融化,让柏爱的成员们感受到了来自天堂般的温暖。

    闵琛满意地点点头,再转首看向观众席的方向。这一看……

    身遭的温度陡降十度!!!

    只见在那简约风格的观众席座位上,不用说是戚暮的影子了,连个鬼影都没有好么!

    克多里哭笑不得地咳嗽了一声,好心好意地说道:“奥斯顿,似乎是在乐曲刚刚结束的时候……丹尼尔将他喊了出去。”言下之意是,在你开始点评的时候,人家就不在了。

    闵琛:“……”

    不过片刻,男人冷着一张俊脸,神色冰冷地再次拿起了自己的指挥棒。

    “我们再练习一遍,这次谁出错,把谱子给我抄写十遍。”

    柏爱众人:“………………………………”

    说好的好好休息呢!

    说好的情有可原呢!!

    说好的温柔和善呢!!!

    小天使,你怎么就这么走了啊嘤嘤嘤嘤!!!!!

    ---------

    戚暮是在乐曲刚结束的时候,便被丹尼尔给喊出了排练厅的。

    他虽然有些不明白对方怎么突然找自己有事,可是既然曲子已经排练结束了,戚暮便也不在意地起身跟着对方走了。

    排练厅的大门不止一处,前后除了后台的走道外,一共有六扇门供人行走。当戚暮跟在丹尼尔的身后从中间的大门走出去的时候,他惊讶地发现——

    在硕大的落地窗外,一条白色玉带般的河流温润地穿行过这座城市,将其分割成两片。

    仿佛察觉到了戚暮的视线,丹尼尔透过玻璃窗往外看了看,笑道:“哦那是施普雷河,从柏爱总部可以看到它还没汇入哈弗尔河的那一部分。你刚才是从另一侧的走廊进来的,所以没有看见。”

    这一侧的走廊与戚暮刚才走过的那条相似,唯一不同的便是在走廊的两侧没有挂上柏爱历任指挥、首席以及其他成员的照片。

    在这样一条采光极好的走廊里,戚暮望着不远处已经开始西垂的太阳,开口问道:“丹尼尔,很久不见了,不知道……你找我是有什么事情吗?”

    丹尼尔也没有一点遮掩,直截了当地问道:“其实……小天使,你是不是已经和闵在一起了?”

    这个问题来得十分突兀,戚暮也是微微一愣,接着才笑道:“嗯,我们已经在一起了。”顿了顿,他又补充道:“你可以叫我小七,安吉尔这个名字真的是法勒先生的恶作剧。”

    丹尼尔闻言立即伤心地瞪大眼,说:“天哪,小天使你真的忘记了吗?在去年底我在华夏b市第一次听到你的独奏的时候,我就喊了你这个名字了啊!那时候哪儿有法勒大师的事情啊!”

    见着对方一副伤心欲绝的模样,戚暮无语了一会儿,然后只得点头道:“是是是,是我忘了……”犹豫了半晌,戚暮试探性地问道:“要不,你就还是喊……这个名字?”

    丹尼尔重重地点了点头:“小天使啊,昨天闵请了两天假期的时候我还在想,如果你不接受他……明天当他回到乐团的时候,我们会经历什么样可怕的事情。”

    听了这话,戚暮微微怔住:“……闵琛的脾气,真的很不好吗?”

    在戚暮的印象中,他第一次见到闵琛的时候对方就非常热心地拉住了他,使得他没有掉入车流、酿成惨祸;第二次见面的时候,对方更是个怕虫子怕得连公寓的大门都不敢进了,这样的人也能让人害怕?

    之后在港城的时候,闵琛更是好心地告诉他斯威尔先生喜欢的曲子,还指导他如何演奏。

    在此以后,类似的事情更是多得数不胜数,足以证明:就算闵琛不是一个非常友善的人,但也不至于让人害怕吧?

    听着戚暮的话,丹尼尔蓝色的眼睛瞪得滚圆,他惊呼:“上帝啊!小天使你是在夸一个恶魔很温柔吗?我没有听错吧?岂止是不好?!我敢保证,乐团里的人现在已经被他训得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了好吗!”

    戚暮:“……”

    “难道你没有去过多瑙河论坛吗?该死,我以为就闵那个家伙没兴趣看别人对他的评价了,都忘了小天使你是在华夏,估计还不知道这个论坛吧。”丹尼尔顿了顿,又道:“就是在欧洲,有一个古典爱好者聚集的网上论坛,在前几年的时候他们曾经搞出了两个投票。”

    戚暮微笑着听丹尼尔继续说着:“总而言之,第一个投票是评选脾气最好的指挥家,第一名你应该认识吧,是纽爱的艾伦·斯威尔。另外一个投票就是评选谁是脾气最不好的……小天使,你知道那个第一名是谁吗?”

    戚暮轻笑着摇摇头,在心里吐出一个名字:……奥斯顿·柏特莱姆。

    “是闵琛那个家伙啊!我可找了好几个朋友注册帐号上去给他投票呢,他要不是这个投票的冠军,那些其他脾气不好的指挥家,比如你认识的维也纳交响乐团的埃弗拉先生,哪儿比得过他啊!”

    戚暮:“……那个,丹尼尔……”

    “总而言之,闵那个家伙的脾气可坏了,你别看他对你一副风度翩翩的样子,其实一肚子的坏水,可毒舌了……”

    戚暮苦笑着:“丹尼尔,其实……”

    “我知道!其实你想说,闵他是个恶魔对吗?小天使,你总算是看对了啊!他要不是恶魔,那还有谁……”

    “我是恶魔?”

    低沉磁性的声音在丹尼尔的背后响起,语气优雅从容,不急不缓。

    “……原来,当年你还特意找人帮忙投票了啊?”

    丹尼尔:“……”

    小

第一百零七章

    既然闵琛都已经来了,丹尼尔自然也没什么理由好继续呆下去了。在他临(bei)走(gan_前(zou),戚暮特意问了他为什么突然将自己喊出来。

    丹尼尔一拍大腿,挠了挠金色的头发,道:“小天使,我是想告诉你虽然闵这个家伙有各种缺点,但是他真的是个不错的家伙啊,你可千万不要被他的外表所蒙蔽了,他真的很不错啊!”

    戚暮:“……”蒙蔽这个词是这么用的吗?

    俊美淡定地男人抬眸轻轻扫他一眼:“马后炮?来不及了。”

    丹尼尔:“……我是真想这么说的好吗!我拉小天使出来还不是为了给你说好话!”

    闵琛淡淡开口:“哦,说我是恶魔吗?”

    丹尼尔:“………………”

    百口莫辩啊!

    丹尼尔真觉得就算是跳进莱茵河,也洗不清自己的冤屈了啊!

    而这边,毕竟今天下午乐团还要进行排练,所以闵琛便也没有再带戚暮回排练厅。戚暮表示理解,他们确实不好打扰乐团排练,但是他却不知道……

    此时的柏爱排练厅里,正是一片死气沉沉的景象,除了克多里,每个人的脸上都刻印着四个大字——

    痛不欲生。

    这当然不能回去了啊,这要回去了恐怕众人的眼泪都要把戚暮给淹没了。

    于是一个下午的时间里,闵琛带着戚暮将整栋柏爱总部大楼都逛了一遍,除了一些乐手休息室,戚暮是真正地将这个世界顶级乐团的总部好好观赏了一遍。

    和维也纳交响乐团的总部不同,柏爱的总部显得更为现代化一些,而前者则更悠久传统点。

    戚暮的目光从那黑白亮色的流体曲线建筑设计上一扫而过,等到他后来看到典藏室里珍藏着的那些唱片时,他惊讶地眼睛都快瞪圆。

    “这些唱片是放在这里珍藏的,可惜不能拿出来听,会有损胶质。”闵琛站在透明的玻璃保险柜前,冷峻的面容上带着一丝几不可察的笑意:“在旁边的收藏室里还有一些cd,那些倒是可以随意借取。”

    戚暮微微一怔,然后惊道:“真的?”

    闵琛不动声色地勾唇:“真的。”

    “真的”的结果就是,当戚暮和闵琛一起离开柏爱大楼的时候,前者的右手上拎了一个小袋子,里面的cd们轻轻相碰,发出清脆的声响。

    在柏林这样的地方,既然是闵琛的主场,于是他义不容辞、十分有奉献精神地带着戚暮到了弗雷德里希大街上的某家私人会所,进行了晚餐。

    戚暮对饮食没有太大的讲究,就如同只要不是华夏美食,在他的眼里,欧洲的这些肉类主食全部都是一个样。

    但是让戚暮万万没想到的是,德国菜的口味竟然会如此重,让他也不由吃了一惊。而且放眼看去,几乎满桌都是肉食,就算是偏好肉食的戚暮,也不由地有些犯腻。

    因此等到出了餐馆的时候,戚暮犹豫了半晌,最后还是忍不住低声问道:“……附近,有超市吗?”

    闵琛:“?”

    轻轻叹了声气,青年俊秀的面容上露出一抹为难的神色:“我想买点东西,等后来回到酒店后可以借用厨房当夜宵。”

    听到“酒店”两个字的时候,闵琛俊美的面庞上飞快地闪过一丝揶揄,但是他很快微微摇首,问道:“想吃东西?”顿了顿,他又补充:“阳春面可以吗?”

    戚暮立即两眼放光:“有阳春面?!”

    很少见到青年这般激动的模样,闵琛情不自禁地多看了两眼,过了半晌他才点头:“有。”

    最终今晚的餐食结果就是,两人先从一家高级的德国餐厅中离开,留下了满桌几乎未动的食物,最终在闵琛的带领下,他们熟门熟路地找到了一家貌不惊人的小饭馆,让老板下了一碗阳春面。

    因为同是华夏人,老板还多给了两块荷包蛋,让戚暮吃得非常顺心如意。

    等到两人再离开小饭馆后,戚暮坐在安静的车厢内,拿出了一张cd低头看着。这是维爱八年前的一场新春音乐会的cd,那时候戚暮正和维也纳交响乐团一起在外地进行巡演,所以没有听到。

    而事实上,戚暮几乎就没有听过维爱的新春音乐会,因此他这一次借了好几张自己没买到的珍藏版,打算回去听一听。

    窗外晕黄温和的灯光随着车子的飞速行进一闪一闪,照耀在青年白皙俊秀的面庞上,忽明忽暗。戚暮的手指在那些cd上轻轻摩挲着,他十分专注地看着,车内并没有人说话,但倒也觉得不沉闷。

    忽然到了一个红灯,车子缓缓地刹住,戚暮也微微愣住,抬首看向了一旁的男人。

    这突然的刹车让戚暮猛然意识到,刚才这一路……他们似乎都没有碰上红灯?!

    仿佛心有灵犀一般,闵琛一手把着方向盘,一边转首看向戚暮,深邃的眸子里带了些笑意:“我的运气一向很好,一般一整天不会碰上一次红灯。”

    戚暮忍不住低笑出声:“嗯,看出来了。”说着,戚暮转头看向窗外,窗外是斑斓灿烂的柏林夜景,他看了许久,忽然意识到:“对了,我下午都忘了说要订酒店了,你订好了吗?”

    闻言,闵琛的身子微微僵了一瞬,但是他又很快恢复正常。正巧红灯结束了,他淡定从容地踩下了油门,语气平静地说道:“最近是旅游旺季,酒店比较难订,我昨晚让丹尼尔处理过了,他说没有订到。”

    戚暮倏地一怔:“一间都没有吗?”

    闵琛冷静郑重地颔首,肯定道:“嗯,一间都没有。”

    戚暮为难地蹙起了眉头,无奈道:“居然会一间都没有啊……我以为昨天晚上订的话,柏林这么大,至少还会有一两间的,没想到连丹尼尔都没有订到。”

    戚暮还是比较相信丹尼尔的办事能力的,否则对方也不会成为柏爱的乐团经纪人十几年,在欧洲拥有极广的人脉。

    只见闵琛轻轻摇首:“他最近犯蠢。”

    戚暮:“……”

    正在家中嚼着爱心牛排的丹尼尔:“啊切!……谁在说我坏话?”

    城市的灯光将柏林漆黑的夜空渲染成了瑰丽的玫红色,在人类文明的对比下,明亮的月色也显得不是非常清澈,只是朦朦胧胧地挂在半空中,温柔地抚慰着这片大地。

    既然酒店都没有客房了,戚暮理所当然地便跟着闵琛到了他在柏林市中心的一栋公寓楼下。

    当看到对方十分顺手地将自己的行李从车库中拿出来的时候,戚暮脑中灵光一闪,下意识地问道:“你该不会……在中午放行李的时候,就知道今晚我要住在这儿了吧?”

    闻言,男人高大挺拔的身子微微僵了一瞬,在青年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立即恢复正常。

    闵琛微微摇首,转头看向一脸怀疑的戚暮,认真诚恳地说:“下午我让丹尼尔又去找了客房,还是没找到。戚暮……我不是神,怎么可能中午的时候就知道了呢?”

    想了想,戚暮也觉着对方这话十分有道理。反正只是住在客房而已,按照戚暮对这个男人的理解,这间公寓的装饰布局大概和对方在b市和维也纳的那间一样,有两间客房,所以也不会是什么大事。

    但是当真正看到这一间不过一百平米的公寓后,站在房门口,青年怔愣着抬头打量了许久,最后才讷讷地开口:“这一次……不是双层的了?”

    闵琛理所当然地颔首,声音里带了点笑意:“嗯,不是。”

    戚暮:“……”

    只见在这一百平米左右的公寓里,放眼看去,竟然是宽敞干净的客厅占据了绝大部分的面积。在另外一边,当戚暮看到一间40平米的房间里竟然孤伶伶地只放置了一架施坦威九尺大三角钢琴后,他不由心中一顿,仿佛意识到了什么。

    “……有客房吗?”

    闵琛遗憾地摇首:“真可惜,没有。”

    戚暮:“……”

    过了半晌,他又问道:“那……有几间卧室?”

    闵琛更加遗憾地叹气:“这是我一个人的公寓。”

    戚暮:“……”

    抬眸打量了这间公寓一会儿,戚暮再到处看了看,确认真真实实只有一间卧室后,他无可奈何地摊摊手,转身看向一旁淡定从容、却掩饰不住嘴角笑意的男人,问道:“闵琛,华夏的待客之道……你懂么?”

    闻言微微愣了半晌,心里闪过一丝不好的预感,俊挺的眉骨挑了挑,问道:“懂?”

    “我看你家沙发很大啊……”戚暮意味深长地说。

    闵琛:“……不小?”

    “这么大的客厅,比卧室还要大上不少啊……”

    闵琛:“……”

    “我觉得这个沙发很适合你啊……”

    闵琛:“……我睡沙发?”

    见着对方一脸“你不舍得我睡沙发,不要睡沙发好不好”的模样,戚暮终于还是忍不住噗哧笑开声,然后轻轻叹了声气,道:“我睡沙发吧,沙发也挺大的,不会有问题的,希望明天能找到酒店就好。”

    眼见着青年抬步向沙发的方向走去,闵琛倏地蹙眉,立即伸手拦住了对方。

    戚暮诧异地转首向他看去,只见后者为难犹豫地思索了许久,最终问道:“……真的,不肯睡卧室?”

    戚暮哭笑不得地说:“我要是睡了卧室,你睡哪儿啊?”

    闵琛:“……”我也睡卧室啊……

    良久,俊美淡漠的男人轻轻叹了口气,仿佛认输似的开口道:“走吧,隔壁才是我的公寓。”

    戚暮:“……什么?”

    闵琛

第一百零八章

    第二天,柏林倒是难得有了一个好天气。清凉的风从施普雷河上微微吹过,带走了一丝夏日的燥热。

    但是没让戚暮多舒坦一会儿,等到了中午的时候,除了火辣辣的太阳用快让人融化的温度炙烤着大地外,烈日还带来了一个他意想不到的人——

    阿卡得教授。

    当戚暮接到阿卡得教授的电话时,他正在坐在柏爱的排练厅里,听着舞台上闵琛正在排练的《第六交响曲》第三乐章。

    幸好是静音,戚暮很快走到屋外接了电话,还没开口,他便听到卡得教授冷冷地哼了一声,道:“小七,我到泰格尔机场了,你在哪儿呢?”

    戚暮第一次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迟疑了许久,他又非常不肯定地问了一遍:“老师,您刚才说……您到哪儿了?”

    阿卡得教授咬牙切齿的声音响起:“泰格尔机场。该死,我刚才听到了柴可夫斯基的《第六》了,这种声音听上去很像柏爱的演奏啊……你现在居然还在柏爱?!”

    听着电话里传来的怒声,戚暮一时间竟然没有回过神来。等到他握着忽然被挂断的电话、呆愣了许久后,听着听孔里传来的“嘟嘟”声,浅色的眸子倏地睁大,他惊道:“……老师来柏林了?!”

    这个答案,在短短二十分钟内就得到了证实。

    那个刚刚还在电话里怒气冲冲地和自己说话的老头,眨眼间就走到了戚暮的跟前。

    看上去和两个月前没什么不一样,自家导师依旧是戚暮记忆中那副可爱别扭的模样,就连生气时眉毛翘起的弧度都没一点变化。

    “小七!你居然真的答应和奥斯顿那个可恶的家伙在一起了?!”刚见面,没等戚暮开口,阿卡得教授直接质问道:“你们在一起这才多久,你竟然就跑过来和他同居了?!该死的,一定是那个混蛋欺骗了你,他拐骗了你啊!”

    戚暮:“……”

    过了半晌,他轻轻咳嗽了一声,说道:“老师,我们没有同居,只是最近柏林正处于旅游旺季,我没有订到酒店,所以昨天晚上才只能睡在闵琛家的……”客房里。

    “什么?!你居然还真的住进他家了?!!!”没让戚暮把话说完,阿卡得教授简直是要崩溃了一般,他瞪大眼睛,说:“什么旅游旺季、没有酒店?!在德国,谁订不到酒店都有可能,就他奥斯顿·柏特莱姆,我坚决不相信!”

    戚暮有些疑惑地看着自家导师,问道:“老师,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阿卡得教授痛心疾首地摇了摇头,叹气道:“小七啊,你还是太单纯了点啊。你还记得……柏特莱姆这个词代表着什么含义吗?”

    戚暮微微一怔,他稍一思索,然后回答道:“德国最后的几大公爵氏族,也是闵琛他父亲的家族……额……”

    “你居然认为在他的大本营,他奥斯顿·柏特莱姆还订不到一间小小的酒店客房?!”

    看着自家徒弟一脸呆萌的模样,阿卡得教授简直是操碎了心,他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说:“小七啊小七,老师之前怎么和你说的,他奥斯顿·柏特莱姆一肚子的坏水啊!你可千万不要相信他啊!”

    戚暮:“……”

    就算想要反驳,但是当戚暮联想到昨天晚上的“琴房事件”后,他都忍不住按捺住了自己想要说的话,老老实实地听阿卡得教授的谆谆教诲。

    排练厅的隔音效果非常不错,即使是站在一墙之隔的玻璃走廊上,戚暮也几乎听不见里头的声响。

    好说歹说了一通话后,阿卡得教授长长地叹了一声气,然后语气悲愤地说道:“小七,老师这才走了两个月,你竟然就真的和奥斯顿那个恶魔在一起了?”

    “恶魔”这个词实在是太过熟悉,戚暮不由想起了昨天丹尼尔的话,一时间愣了神,没有回答阿卡得教授的问题。

    等到阿卡得教授又重复了一遍后,戚暮才轻轻地叹了声气,微笑着抬首看向自家老师。

    他语气温和地说道:“老师,其实……闵琛他并没有您说的这么不好。我知道他不是一个完美的人,但是我确实很喜欢他。”

    一边说着,戚暮一边扶着自家气呼呼的导师在走廊里散起了步,他又低声道:“老师,世界上从来没有完美的人,我知道他的缺点、我也很喜欢他,这样……还不够吗?”

    这种知心知底的话让阿卡得教授慢慢地泄了气,他轻轻地点着头,让自家学生搀着自己在玻璃走廊里走着。

    不远处的施普雷河上倒映着点点金光,窗户外是炙热火辣的温度,窗内却让人觉得十分舒适。阿卡得教授在戚暮的带领下走到了一扇视野极好的落地窗前停下,风景很好,让人的心情也不由地舒坦了一些。

    但是阿卡得教授还是忍不住地说:“小七……奥斯顿这个人太坏了,你看,他能够骗你一次,他就能够骗你第二次、第三次。”

    俊秀漂亮的青年脸上挂着一抹淡定的笑容,戚暮在心里默默说了一句“其实昨天就已经骗了第二次了”,但是表面上仍旧说道:“可是老师,我相信他会对我好,我也会对他好,即使是欺骗了我……那他也一定有他的理由,而且他也不会害我。”

    这种答案让阿卡得教授简直不知该如何回答。

    看着这个一脸迷茫的小老头,戚暮仿佛想起了第一次见到对方时,当自家导师一边收起了巧克力、还一边脸上写着“我只是给你面子才尝尝”的模样。

    心中涌起一阵暖意,戚暮微笑着说:“老师,我希望……您能祝福我们,好吗?”

    这样一个乖巧懂事的孩子,用这样期待期许的目光看着你,任何人都无法承受得住,更不用说是本就十分疼爱戚暮的阿卡得教授了。

    等到闵琛从丹尼尔那儿得到消息、找到戚暮的时候,他远远地便瞧见了站在戚暮身旁的阿卡得教授。稍稍犹豫了一会儿,闵琛脚下的步子稍稍顿了顿,最后还是直接走了上去。

    “里德,好久不见。”男人低沉磁性的声音在安静的走廊里响起。

    戚暮闻言转首一看,只见那个俊美优雅的男人正迈着步子向自己走来,举止沉着,面色淡定。

    但是下一秒,戚暮的心里猛地生气一股不好的预感,让他心头一跳,立即转头看向自家导师——

    “奥斯顿!你这个混蛋,在拐走我可爱的学生后,你竟然还敢出现在我的面前?!!!”

    戚暮无力地伸手,覆住脸庞:“……”

    闵琛优雅地挑了挑眉骨,反问:“那我和戚暮先走了?”

    阿卡得教授:“……”

    一个下午的时间,戚暮再也没有见到闵琛和阿卡得老师。这两个人一旦想要偷偷的谈话,多的是地方不让戚暮发现。干脆他也不再多问,直接像在法勒先生家中那次一样,径自做自己的事情。

    闵琛走之前让乐团成员们自行练习,因此在克多里的带领下,乐团先是进行了一个合奏,接着便开始由各自的首席带着自己乐器组的成员们单独练习。

    戚暮今天只是想要观摩一下柏爱的正式排练场景,因此他将自己的琴放在了闵琛的家中没有带出。但是克多里倒是非常热情地将自己的备用琴取了出来,让戚暮也演奏了几下给第一小提琴组的成员们听听。

    克多里早就知道,能够成为阿卡得大师的学生、并且得到闵琛5分的高分,戚暮的小提琴水平一定非常优秀。但是当他真的听到戚暮的《第六》第三乐章时,他的眼中还是闪过了一丝惊艳,最后衷心地鼓起掌来。

    一个下午的时光便在戚暮与克多里的互相讨教中结束,柏爱第一小提琴组的成员们呆呆地看着自家首席与小天使你来我往地切磋、交流,完全没有他们能够插嘴的地方。

    而等到这两人开始聊到帕格尼尼的24首随想曲时,终于有人忍不住地开口:“停!克多里……我们今天是来练习《第六》的啊……”

    有人开口,自然也会有其他人应和——

    “就是啊,自从我离开学院后我基本上就没碰过帕格尼尼的曲子了,那简直就是噩梦啊!”

    “你们能别提《魔鬼的笑声》吗?我毕业曲目就是那首啊!”

    “上帝啊你们能和我比?!我在学院的四年里,把24首随想曲全部都练习了一遍啊!!!”

    ……

    听着这些话,戚暮低笑着掩唇。而克多里则一脸恨铁不成钢地说道:“你们啊,现在可是在小天使的面前,指挥要是知道你们这么丢我们柏爱的脸……你们猜他会做什么?”

    “克多里你不说,小天使不说,这还有谁会知道啊?”

    “就是啊,柏特莱姆先生就是把我训上天去,我这辈子也不想碰《无穷动》一次了。”

    “求别提《无穷动》!我当初为了能把这首曲子练到3分50秒以内,手指差点废掉啊!”

    ……

    克多里无可奈何地叹叹气,而戚暮则笑着摇了摇头。

    直到夕阳西陲、夜幕降临,当柏爱成员们纷纷收拾着东西离开后,戚暮正笑着与克多里聊着如何在《无穷动》中将速度提升到最快,忽然便听到一道低哑醇厚的男声响起——

    “戚暮。”

    闻言,戚暮抬首向出声的地方看去。

    只见在漫天晚霞的倒映下,一个挺拔俊朗的男人正站在排练厅的门口处,抬首望着自己。那模样仿佛是等待了许久似的,笑容里也带了些温柔,让戚暮忍不住地勾唇笑了起来。

    但是没等他走上前,忽然便见到自家导师慢吞吞地从闵琛的身后走了过来,也是

第一百零九章

    早晨还明媚灿烂的阳光到了傍晚的时候,已然没有了早先的活泼生机,也没有了中午的火热毒辣。

    闷热的空气让施普雷河畔响起了一声声的蝉鸣,戚暮坐在副驾驶座上,有些怔然地回想着刚才阿卡得教授说的话。

    闵琛和阿卡得教授私下一共谈了三个多小时,戚暮并不知道他们到底在谈什么,但是他却并不好奇。这两个人既然不说,那自然是有他的理由,或许等到哪一天他就知道了。

    就像刚刚戚暮才从闵琛的口中得知,原来那天在法勒先生家中的时候,闵琛是在与法勒先生商量如何说服阿卡得教授同意他们的事情,并且还顺便探讨了一下关于法勒先生最新谱写的曲子的事情。

    虽然闵琛一脸的“我们只是顺便聊聊曲子”,但是戚暮却觉得……法勒先生肯定不是这样认为的。

    不过无论当初发生了什么,而现在……他是真的要回巴黎了啊。

    想到这,戚暮忍不住转首看向了一旁正在认真开车的男人,清挺的眉头微微蹙起,心中竟然也多了一丝不舍。

    原本闵琛让他来柏林的时候他还有些拒绝的意思,但是等到真的要和对方分离了,戚暮才恍然间觉得……他们相处的时间真是太短了。

    明明昨天才来到这个城市,今天就得离开了。

    青年俊秀昳丽的面容上不由露出一抹失落的神情,戚暮正低着头,目光没有焦距地望着地面,忽然便感觉到自己的手背上一热。他惊讶地看着那只覆在自己手背上的手,指节分明,似乎因为常年弹钢琴的缘故,显得非常的劲瘦有力。

    戚暮顺着对方的手臂向上看去,只见闵琛正敛着眸子望着自己,目光温柔。

    “到巴黎以后……多联系。”

    车子稳稳地在泰格尔机场前停下,暗色的玻璃窗贴让外界无法看见车内的景象。

    坐在后座的阿卡得教授见到这两人一副难舍难分的模样,轻轻地哼了一声后,便十分自觉地丢下一句“我先下车拿行李”后,便开了车门离开。

    安静的车厢内,一下子便只剩下了戚暮和闵琛两人。

    时间在这一刻变得无比的漫长,戚暮轻轻颔首,道:“嗯,有时间……多联系,其实巴黎距离柏林也不远。”为了尽量地缓解离别的气氛,戚暮笑着说:“你看,如果是在华夏的话,还没有b市到s市远。”

    “可是我想你。”

    这样简单的一句话,让戚暮的喉咙倏地涩住,什么话也说不出口了。

    男人掌心的温度太过炙热,贴着他手背的皮肤传过来,顺着他的血管向心脏流淌,烫得他的心脏一阵阵的剧烈跳动。

    这样的问题,戚暮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明明这个男人已经和阿卡得教授达成了共识,此刻却又突然说出这种让人心动的话,真是让人不知如何是好。

    半晌,戚暮捏紧了手指,笑道:“我下车帮老师拿东西吧,他一个人太累了。”说着,戚暮便转过半个身子,打算开了车门下车。

    但是就在他转身的那一瞬间,只听一道低沉磁性的男声在他的身后响起——“戚暮”。

    戚暮下意识地转身看去,一边低声问道:“嗯,怎么……唔……”

    双唇紧贴到没有一丝缝隙,对方薄薄的嘴唇紧紧地贴在自己的唇上,那距离实在太近,近到让戚暮感受到了对方鼻间温热的呼吸。戚暮不由自主地打开了嘴唇,对方的舌尖便灵活地探了进来,疯狂地舔舐着自己口腔里的每一寸肌肤。

    闵琛早已解开了安全带,整个上半身都微微前倾,将自己心爱的青年压在座椅与车门的夹角,认真而又虔诚的亲吻着。他的左手紧紧揽着青年的腰身,右手按住了他的后脑,让对方没有一点可以逃跑的余地。

    不知何时,这场单方面开始的接吻已经变成了一番难以分舍的厮磨。

    唇舌间的律动缠绵,暧昧的气息在小小的车厢内弥散。男人用力地抱着这个清俊秀气的青年,而后者也认真地回以最热烈的亲吻。

    当一切都结束的时候,戚暮还微微地喘着气有些没有回过神来。他双眼朦胧的模样让闵琛不觉地眯了眸子,良久,两人轻轻抵着额头,微微喘气。

    “你会想我吗……”

    突然听到这话,戚暮轻轻抬眸,忽然便见着对方深邃幽黑的眸子正认真地凝视着自己。那眼神犹豫不决,仿佛只要自己说上一句话,他就可以放弃刚才作出的决定,坚定决绝地要自己留下。

    慢慢地平复了呼吸,戚暮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那……你会想我吗?”

    闵琛薄唇微勾,颔首:“会……很想很想。”

    戚暮低笑着弯了眸子:“那我也会……很想很想。”

    ……

    这样一句“很想很想”,让戚暮一路笑着上了飞机。直到离开安检口的时候,他还数次忍不住转首看去,再也不想掩饰自己对某个人的不舍。

    一旁早已成为单身狗多年的阿卡得教授:“……”

    等到飞机稳稳地在戴高乐机场降落后,阿卡得教授一边和戚暮讲解着自己在都灵的一些事务,一边向停车场走去。当他发现自己不断的话语通通只换得一句“哦”或者“嗯”后,阿卡得教授蹙了眉毛转首看去,这一看——

    自家可爱的学生正抱着手机在发短信啊!

    笑得这么高兴……

    你说还能和谁在发短信啊!!!

    再次受到会心一击的单身狗阿卡得教授:“……”

    才分别几个小时,能收敛收敛么……!!!

    回到巴黎以后,戚暮和阿卡得教授先回了一趟学院,稍稍将琴房打扫了一遍。

    原本法勒大师还说阿卡得教授会在三天后回来,但是这次他倒是早回来了两天,原因则是——明天就是巴黎国立高等音乐学院本学期的开学典礼了。

    很多有导师的学生授课时间从来都不按照开学时间来,比如说在假期时间内,德兰一直都呆在琴房里接受他的导师的辅导,完全没有意识到什么叫做放假。

    而戚暮更是如此,在上课时间内他跟着阿卡得教授跑到了维也纳,却在暑假期间跟着法勒大师去了德累斯顿,继续进修。

    但是再怎么说,阿卡得教授都是巴黎国立高等音乐学院名正言顺的正牌教授,怎样也得在表面上服从一下学院的领导。因此这次阿卡得教授就赶紧地处理完了事情,并且绕路去了柏林,将自家可爱的学生给逮了回来。

    也不能怪戚暮忘记了开学典礼,谁让他家导师的授课时间从来都非常不规律呢?

    所以等到戚暮打扫完了后,他刚准备提着自己的琴盒和行李回去,便听到阿卡得教授说道:“诶小七,东西好像有点多啊,你拎得动吗?”

    戚暮笑着回答:“我还可以的,老师,我的公寓离这很近的,您忘了吗?”

    闻言,阿卡得教授轻轻点头,过了会儿他还是说道:“今天天色也不早了,你回去也别练琴了,要不直接把小提琴先放在我的保险箱里吧,明早来取就好了。”

    戚暮想了想,便也同意了。

    他非常信任地将自己的小提琴交给了阿卡得教授,而后者一边锁着保险箱,一边仿佛忽然想到了什么,说道:“对了,小七……我听埃弗拉说,你当年和维也纳交响乐团合作的时候,用的是一把很不错的斯式琴?怎么没见你用过?”

    将箱子确认锁紧了以后,阿卡得教授认真地看着自家学生,说道:“小七啊,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一把琴就算是再怎样出色,如果只是放着不演奏,那根本就不是小提琴,只是个长得像小提琴的收藏品罢了。你看帕格尼尼的那一把加农炮,不也有人经常借了演奏吗?”

    听着阿卡得教授的话,戚暮哭笑不得得摇首,解释道:“老师,其实这件事……是有原因的。我和一些长辈有个约定,他们将那把小提琴现在锁在瑞士银行的保险柜里,得等我什么时候可以重新和世界顶尖乐团在金色|大厅合作,才能将她取出来。”

    这话让阿卡得教授一下子瞪圆了眼睛,两人一边往屋外走着,他一边说道:“还有这种奇怪的事?小七,我也就不问你怎么会出现这种事了,但是如果你想要拿到那把琴的话倒是可以找奥斯顿帮帮忙,他应该有方法。”

    对此,戚暮却是笑着摇了摇头,道:“老师,谢谢您的好意,这件事我知道该怎么处理的。”顿了顿,他又挑起一眉,问道:“不过老师,难道……您觉得我做不到这个约定吗?”

    “好吧好吧,反正那是你的小提琴,记得以后拿过来给我看看就行!”阿卡得教授不理解地嘟囔了两句,便没有再过问这件事。

    而戚暮则是抬首看向了天空中那一轮皎洁明亮的圆月,慢慢勾起唇角笑了起来。

    那把

第一百一十章

    世界上能成为最顶尖一流的音乐学院,不过两只手便可以数完,而巴黎国立高等音乐学院就属于其中最为出色的音乐学院之一。

    任何一个顶尖的音乐学院,都会拥有各种大大小小的大型交响乐团或者小型学生私人乐团,几乎每个乐团都会时不时地进行演出,这是学生联络感情、提升实力的方式之一。

    戚暮以前曾经想过参加学院小提琴系自己的弦乐器乐队,但是可惜的是,阿卡得教授每天给他的任务实在是太多了,让他根本无法加入到乐队的日常练习中去,因此这件事便也罢休。

    但是学院开学典礼结束后、戚暮刚回到阿卡得教授署名的琴房时,便听到自家导师这样说道:“小七啊,你明天开始准备和学院乐团一起进行排练吧。”

    这话让戚暮愣了好一会儿,才试探性地问道:“老师,我们接下来不需要再继续练习曲子了吗?”

    戚暮早已看出来了,在技巧方面自己基本上已经进入了一个瓶颈期,很难在短时间内得到进步了。而阿卡得教授也从起初单纯地磨练他的技巧,转变为提升他对曲子的掌控和理解,但是戚暮却还没自信到认为自己已经达到阿卡得教授的水平。

    阿卡得教授点点头,从随意放在玻璃茶几上的琴谱夹里抽出了一张纸,递给了戚暮,说道:“这是我前几天找院长拿的聘请函,你接下来直接暂任学院乐团首席的位置。”

    这样的答案让戚暮彻底怔住,他没来得及无语“为什么把这么重要的东西随便夹在琴谱里”,便问道:“老师,我记得乐团首席不是安格吗?安格的实力很不错,我觉得他能够胜任这个位子,我并不想抢他的位子。”

    见到自家学生一脸正直的模样,阿卡得教授笑了笑,说:“小七啊,你难道不知道吗?安格马上就要毕业了,他现在正在准备自己的毕业曲目和考试,所以最近这段时间他一直很忙,乐团的事情也基本上半辞职了,由扎克多作为副首席进行管理。”

    顿了顿,他又说道:“其他的话,扎克多目前的水平我认为距离首席还需要再训练一段时间,所以你暂任首席的事情,院长也是同意了的。”

    听着阿卡得教授的话,戚暮这才意识到原来安格已经快要毕业了。他恍然间想起了一件事,不由地笑着说:“老师……我突然想起来,似乎我也快要毕业了?”

    阿卡得教授嘴角的笑容微微僵硬了一瞬,但是很快他又掩饰了过去,大笑道:“不错,如果在两个月后的测评中,你能再次以高分获得第一名,那小七……你真的就可以毕业了。”

    诚然如阿卡得教授所说的一样,他并不想让学院成为困住戚暮发展的拷锁。

    对很多学生来说,巴黎国立高等音乐学院是他们发展人脉、提升实力、安心度过成长期的摇篮。但是对于戚暮来说,他已然可以独当一面,不需要让学院成为他的保护墙,而是要让他自己——成为学院的骄傲了。

    温馨静谧的琴房里,阿卡得教授微微眯了眸子,看着自己这个只相处了不过半年的学生。他将眼底的不舍藏了起来,道:“嗯,明天你就正式去乐团报道吧,以后每天下午都记得在学院乐团里排练,知道吗?巴黎国立高等音乐学院的学院乐团还是水平很不错的,基本上出去了都可以直接得到一流乐团的聘书。”

    戚暮轻轻颔首,道:“是。”过了会儿,他又忽然想到:“老师,您让我明天再去报道,那今天是……?”

    阿卡得教授笑眯眯地说:“今天啊?今天你当然要把法勒教你的那几首曲子,好好地演奏给老师听了啊!小七啊,别想偷懒,老师可比法勒那家伙要严格多了,你要认真以待啊!要是有点不好,老师从都灵给你带的巧克力你就别想要了!”

    戚暮:“……”

    其实他真的不想要巧克力啊……

    一整天的时间,戚暮除了将阿卡得教授上次布置的三首曲子全部都演奏了一遍外,还另外演奏了几首阿卡得教授临时抽查的曲目。

    真亏戚暮早已对自家导师的脾气十分了解了,因此他已经额外地多练习了几首曲子,竟然还正好蒙对了几首。这让本想“借题发挥、藏着巧克力不给学生”的阿卡得教授脸上又青又白,最后还是舍不得地拿出了自己珍藏着的巧克力。

    “这是老师最喜欢的那家老店做的巧克力,只有在都灵才有的卖。小七……你可要好好品尝啊!”

    戚暮哭笑不得地说:“……老师,我真的……”

    “你别再说了!快拿着它走吧,再看到一眼老师就该真舍不得了!”

    戚暮:“……”

    华夏自古有句老话,叫做“长者赐,不敢辞”。戚暮拿着那袋小小的巧克力,犹豫了许久后,还是趁着阿卡得教授不注意的时候,偷偷摸摸地放进了他的休息室里。

    虽然说“长者赐不敢辞”,可是阿卡得教授又不是华夏人。嗯……不算数的。

    灿烂和煦的夕阳下,温暖的夏风吹过巴黎,让这座城市更加炎热了几分。

    戚暮拎着自己的琴盒走在巴黎国立高等音乐学院里,草坪上不时有认识的学生笑着和他打招呼,也有人远远地看上一眼,然后爱热闹地和同伴们聊起这位里德·阿卡得的得意门生,聊一聊他是如何连续获得两次院内测评的第一名的。

    当戚暮还没走出学院大门的时候,他忽然便收到了来自阿卡得教授的短信,只见在那闪烁的手机屏幕上正显示着几行小字——

    【哼,小七你居然也买了这巧克力啊。嗯,不错不错,和我刚才给你的一样好吃,老师就收下了。不过明天上午可得认真练琴,下午也要去乐团报道,不许贿赂老师,知道吗!】

    看着这些傲娇意味都要溢出手机的文字,戚暮忍不住笑出声来。

    他回了一句“是,知道了”后,一边走出了学院的大门,一边小声地自语道:“老师还真是太可爱了啊,明明知道那就是他自己的巧克力嘛……”

    青年的声音淹没在了巴黎国立高等音乐学院到处可听到的琴声中,等到戚暮拎了一包新鲜的蔬菜回到家的时候,他刚将东西放在玄关旁的架子上,忽然便接到了一通来自维也纳的电话。

    看着那电话上的名字,戚暮微微愣了会儿,等到接通后,他只听到电话那边传来一道略显沙哑的声音响起:“事情已经有些眉目了,先生。”

    戚暮握着手机的手指微微缩紧,良久,他才轻轻颔首,问道:“查出什么了?”

    “之前一直都没办法查清楚当初到底是谁将罗遇森从监狱里捞出来的,先生,前几天我拿到了一条线索,再去查的时候发现,那个将罗遇森捞出来的人……”顿了顿,对方犹豫了会儿,还是说道:“或许您也认识,他在维也纳还是很有名气的。”

    闻言,戚暮心中一紧。

    贾思科在维也纳虽然算不上是家喻户晓,但也自然是比较有名气的。

    戚暮问道:“是……维也纳交响乐团的人吗?”

    电话那头的查尔先生忽然一愣,然后赶紧地摇头,说:“不不不,先生,并不是维也纳交响乐团的人,是维也纳爱乐乐团的。额……您应该听说过,维爱的首席……里昂·扎耶夫先生吧?”

    浅色的瞳孔倏地缩紧,戚暮的手指紧紧地捏着自己的手机,因为过度的用力让他的指尖都稍稍泛白,但是他却没有一点察觉。

    查尔先生又说:“扎耶夫先生还是一个比较有势力的人,但是先生,我非常确认,确实是他将罗遇森从监狱里保释出来的。他找了一个替身,引着罗遇森的父母找了律师,并且最终将他保释出来了。”

    接着在电话里,查尔简单地将事情的经过叙述了一遍,一切都十分有理有据,甚至他还直言第二天可以将找到的一些证据寄给戚暮,让戚暮留下一个地址。

    到这个时候,戚暮已经不得不相信……那个自己从未想过的答案了。

    “请你继续帮我查下去,就根据扎耶夫和罗遇森两个人,查一查他们过去……过去一年内的事情。”顿了顿,戚暮又道:“钱不是问题,我明天将钱打到你的户头。”

    那边查尔先生答应过后,戚暮便挂了电话。

    安静漆黑的房间里,顿时只剩下了时钟滴滴嗒嗒摆动的声响一下下的响起,打破这让空气都凝固住的僵硬气氛。

    过了几分钟,戚暮才抬手开了灯,屋子倏地洒亮起来,将站在玄关里低头不语的青年照亮。

    又不知道过了多久,戚暮才开始动作起来,他低头换了拖鞋,拎着琴盒和买来的菜刚走几步,还没进厨房,便听到自己的手机又响了起来。

    电话被接通后,激昂热烈的《钟声》戛然而止。戚暮

第一百一十一章

    戚暮将刚刚买来的菠菜放在了篮子里,一边打开水龙头清洗,一边拿着手机,笑着问道:“今天早上不是还说,乐团第四乐章的排练似乎遇到了一点难题,怎么现在倒是有时间了?”

    电话那边,男人低低地“嗯”了一声,然后回答:“只是出了一点小毛病而已,现在已经没有问题了。”顿了顿,似乎听到了这边的水流声,闵琛问道:“你在做什么?”

    戚暮单手洗着菜叶,倒映在窗户上的面庞一片平静,语气淡定地道:“正在洗菜做饭。哦对了,巴黎和柏林是没有时差的,既然已经结束排练了,那你吃过了吗?”

    闵琛那边的声音倏地停顿了一下,过了半晌,他才低声道:“嗯,吃过了。你今晚吃的是什么?”

    闻言,戚暮不由笑开:“我吃的是……”

    这样简单平淡的闲聊,反而让戚暮原本低落的情绪慢慢的舒缓许多,原本脸上强装起来的笑容也变得自然起来。

    等到和闵琛说起今天他偷偷将巧克力换给阿卡得教授的事情时,戚暮已经情不自禁地偷笑了好几下,俊秀的脸上满是笑意,心情十分愉悦。

    当听到闵琛表示要让丹尼尔去都灵多买几袋巧克力、送给阿卡得大师的时候,戚暮终于忍不住噗哧笑出声来,直白地问他:“你这难道是要……贿赂老师吗?”

    男人理所当然地回答:“嗯,贿赂他。”

    “我想想……你贿赂他是想干什么?难道……你还想再重学小提琴?!”猛然回忆起阿卡得教授口中那句“奥斯顿的小提琴真是不堪入耳”,戚暮立即摇摇头,说:“闵琛,我觉得你弹钢琴挺好的,就不用折腾自己了。”

    闵琛:“……”

    两人又说笑了一会儿,在戚暮的逼问下,闵琛终于说了几次小时候练习小提琴时候的糗事。

    等到戚暮将蔬菜沙拉和蛋炒饭都端上桌子后,他刚拿起筷子还没动口,便听到电话里传来闵琛低沉悠长的叹息,他道:“所以现在……听了我的笑话以后,心情好点了?”

    举到半空中的筷子倏地顿住,戚暮怔了许久,最后才无奈地苦笑一下,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心情不好?”

    “当你说第一个字的时候,你好像就在说——‘我很难过’。”男人低醇优雅的声音宛如最好听的钢琴,清亮悦耳:“戚暮,我很遗憾现在我不在你的身边,但是如果你有什么不高兴的事情……不要瞒着我,好吗?”

    那声音即使是透过冰冷的电波传递过来,即使是相隔了上千公里的距离,也让戚暮忍不住的心中一暖。他仿佛能够想象到对方此时的表情,明明仍旧是一副淡漠冷静的模样,但是目光却包容而又温暖,仿佛大海一般深沉。

    “其实……也不是很重要的事……”

    接下来,戚暮用了一个委婉的比喻,将自己的事情稍微说了一遍。他非常信任这个男人,因此当形容一个自己从来没想过的人竟然在背地里对自己不利的时候,戚暮说得并不是特别隐晦,甚至可能会让人联想到不好的东西,但是他也没有故意遮掩。

    当所有的事情都说完以后,戚暮只是略去了自己死亡的事情,仅仅以“丢失了一样非常重要的东西”作为替代品。但是就是这样,他都担心闵琛会有些生气。

    良久,闵琛语气看似平淡地问道:“所以……是一个你从来没想过、表面上对你也非常和善的人,与另外一个人合谋,抢走了你非常珍贵的东西?”

    戚暮淡笑着颔首:“嗯,很珍贵很珍贵的东西。”

    登上金色|大厅的机会,对于一个年轻的小提琴家来说,是多么的重要。

    更不用说……人一生只有一次的生命,那是何其的珍贵!

    “那么……你到底在难过什么呢,戚暮?”

    这样突如其来的问题让戚暮倏地愣住,他有些不大回的过神。

    只听闵琛又道:“既然他夺走了你珍贵的东西,那你就要将其夺回来。如果已经无法将其夺回来,那么……你一定要让他知道,夺走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时,到底该付出怎样的代价。即使,他曾经对你不错。”

    闵琛的声音依旧冷静沉着,没有太多的情绪起伏,但是戚暮却隐隐地感觉到对方似乎在压抑着什么,让他有些怔愣。

    其实闵琛的话,说得一点都没有错。

    他刚才根本没有什么好难过的,更应该感到的是庆幸!

    庆幸自己认清了一个人的真面目,庆幸自己没有再被对方蒙蔽。甚至现在想想,他与扎耶夫原本就只是相处了不到两个月的时间,并没有太深的交情。

    再反过来一想,不是外表粗陋、性格张扬的贾思科害死了自己,戚暮反而感到了一丝轻松。或许他从内心深处也是愿意相信贾思科的,虽然这个认识了十年的黑胖子一直是一副非常瞧不起自己的样子。

    被闵琛的话开解以后,戚暮一下子感觉原本压住心脏的大石头消失了。

    两人又聊了几句后,当戚暮真的开始准备用晚餐时,他正准备挂断电话,忽然便听到闵琛低声问道:“戚暮,你……还有什么事,想要和我说吗?”

    心中倏地一愣,稍稍思索了会儿,戚暮轻轻摇首:“没有什么事情了吧,难道是我有什么事情忘了和你说了?算了,等我想起来会给你打电话的,如果你要排练的话记得要把手机静音,可别打扰到你排练。”

    电话那头,闵琛语气失落地“嗯”了一声。戚暮挂了电话后,还一脸奇怪,有些不明白对方怎么突然以为……自己还有什么事情要说了?

    再仔仔细细地想了许久,戚暮却仍旧没有想出一点头绪来,他只得无奈地笑了笑,然后开始吃起自己的晚餐来。而戚暮所不知道的是……

    在相隔千里之外的柏林,某个男人已经脸色低沉得快要拧出水来。

    正巧丹尼尔正挠着他那一头金色的毛,走了过来:“嘿闵,乐团那里已经休息好了,我们继续下午的排练吧。”正撞在枪口上还不自知的丹尼尔大大咧咧地说道:“你刚才是在和小天使打电话吗?哦,真是好久不见小天使了,我真想念他!用你们华夏的话来说,那就是……”

    “嗯,我想想……是一天没看见,好像过了无数个秋天啊!”

    闵琛镇定淡漠地抬眸扫了丹尼尔一眼,语气平淡道:“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丹尼尔立即点头:“哦对对对,就是这个。该死的,中文真是太难了!”

    话音刚落,闵琛却眸子微敛:“是你蠢。”

    丹尼尔:“……………………”

    过了半晌:“我们决斗!!!”

    说是决斗,就算是给丹尼尔十个胆子他也不敢和这个男人做对。等到两人一起并肩走到了排练厅门口的时候,就算是粗神经的丹尼尔,此时此刻都发现旁边这家伙有些不对劲了。

    丹尼尔皱了皱眉毛,问道:“闵,我们认识这么多年了,我还很少见到你心情有这么不好过……到底是发生什么事情了?是和小天使有关吗?”

    十多年的友情,让丹尼尔对这个男人实在是太过于了解。按照丹尼尔的话——

    他可是连这个家伙怕虫子的糗事都知道呢!

    因此,丹尼尔很快便发现了隐藏在闵琛平静面容下,阴沉得快要让空气凝固的怒气。

    这样的闵琛,丹尼尔已经有很久没有见过了。上一次还是有个小号手耍小聪明,想要提前拿到小号副首席审核的选择曲目,使了一些偷鸡摸狗的小手段。这让闵琛勃然大怒,而那个小号手的结局就是——

    被赶出柏爱。

    站在排练厅的红木大门前,闵琛微微垂首,额前的黑色碎发将他的眼眸遮挡住,落下了一层淡淡的阴影。良久,他才压抑着声音,说道:“有人欺负了他。”

    丹尼尔一下子愣住,下一秒,他怒气冲冲地捋起了袖子:“什么?!居然有人敢欺负小天使?!他是活腻了啊!你放心,闵,不用你动手,咱们柏爱上去,一人一拳头砸不死他。”

    要知道,戚暮可是柏爱所有成员的小天使啊!居然有人敢欺负他?丹尼尔真觉着那人是活腻了!

    但是让丹尼尔没想到的是,这个本该最为生气的男人此刻却十分失落地轻轻摇首,垂眸望着地面,喃喃自语道:“晚了……”

    仅仅是简单的两个字,就让丹尼尔一下子愣住了。虽然他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是就单从闵琛的反应中他却能感受到,这绝对是一件非常严重的事情。

    因为……这样自责脆弱的闵琛,是丹尼尔从来没有见过的。

    这个一向运筹帷幄之中、冷静沉着且杀人于无形的男人,竟然也会表现出这样彻彻底底的自责模样。丹尼尔倏地怔住了,他呆愣地看着这样失落的闵琛,仿佛突然意识到……

    原来这个家伙,也只是个普通人啊。

    多年的友情让丹尼尔也难过地拍了拍好友的肩膀,他叹了声气,说:“放心吧,闵,没有什么晚不晚的,你看小天使现在不也好好的吗?”

    顿了顿,他又鼓励地说道:“虽然我不知道以前有谁欺负过小天使,但是……既然他现在很不错,你已经也肯定能护住他啊。再说了,我可不觉得有谁能够欺负到小天使,有我们柏爱给他做后盾,谁敢欺负他?!”

    说着,丹尼尔挥了挥自己的拳头。

    而丹尼尔没有看到的是,在被头发遮挡住的地方,闵琛深邃的眸中闪过一抹阴冷的颜色。良久,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等到再次抬眸时,已经恢复了往日的镇定。

    闵琛轻轻地“嗯”了一声当作回答,等到再推开排练厅的大门时,已然又成为了那个毒舌冷静的柏爱首席指挥。

    但是望着男人挺拔清俊的背影,丹尼尔却是意味深长地摇首,小声地自语道:“看样子……有人是要倒霉了?”

    巴黎的夜空与此时的柏林一样,挂了一轮朦朦胧胧的弯月。

    戚暮将碗筷洗好以后,还没有练习多久的琴,便打算收拾一下东西,准备好第二天下午去学院乐团报道的谱子。

    而柏爱,今晚的闵琛似乎格外的有耐心,在全员加班熬夜排练的情况下,柏爱众人惊讶地发现——

    指挥的毒舌功力,好像有所下降了?!

    嗯,一定是和小天使呆久了,变得温柔了啊!!!

    月光照耀的地方,戚暮将最后一张椅子擦拭干净,他抬首望着窗外那轮尖细的弯月,看着看着,反倒是将某些龌龊恶心的家伙通通忘了个干净,最后舒舒坦坦地洗了个澡,进入了甜美的梦乡。

    光明

第一百一十二章

    在完全正视了自己的内心后,戚暮决定在提升自己的实力前,先将那些烦心龌龊的人和事放在一边,不去理会。在学院里他需要做的事情太多,对于戚暮来说,让自己的小提琴更加完美,远比费心费神地处理那些事情要重要得多。

    于是,戚暮便让查尔先生再继续在暗中查询事情的细枝末节,看看能不能查到更多的真相。同时在巴黎这边,他也正式进入了巴黎国立高等音乐学院的学院乐团。

    戚暮上辈子在日内瓦音乐学院的时候,便是学院乐团的副首席。当时日内瓦学院乐团的小提琴首席比戚暮大上一个年级,与他的技巧和实力其实相差无几,但是对方的导师却是小提琴系的院长。

    在进入日内瓦音乐学院前,戚暮并没有得到过最顶级的老师的教导,所以在刚入学一年的时候,他比很多人都要落后。尤其是专业性的知识,甚至是一些被同学认为是常识的东西,他都有很多不清楚。

    因此,在日内瓦学院的前两年,戚暮真是每天拿都刻苦努力地练习小提琴,就像疯了似的恶补一些自己不知道的知识。终于在第三年的时候,他成功成为了学院乐团的副首席,并且最终以年级代表的身份发表毕业致辞。

    而这一次他所需要担任的,是巴黎国立高等音乐学院的学院乐团首席。虽然只是暂任,但是阿卡得教授说了,下周乐团就要进行迎新演出,让戚暮一定要准备好。

    于是在第二天下午乐团集合时间还没到的时候,戚暮便早早地来到了乐团的排练室。

    这是一间大约百平的大教室,并没有任何桌椅和讲台,只有按照乐手座位摆放的椅子,和一架放在椅子前的指挥琴架。

    整个教室是学院通用的巴洛克风格,采光倒是没有阿卡得教授的琴房那么明亮,但是也颇为细心地开了好几扇窗户通风。

    戚暮刚来到乐团排练室的时候,只有三四个女生坐在椅子上聊天,看她们坐的位子似乎都是第二小提琴组的乐手。

    戚暮远远地看了一眼,还没上去打招呼,便见一个短头发的女生惊讶地站起了身,瞪大了圆溜溜的眼睛:“你是小七!”

    另外几个人也惊讶地看向戚暮——

    “天哪,我的老师说小七会来暂任安格的位子,这居然是真的?!”

    “丽娜,我说小七会来你还不信,果然来了吧!”

    “不是说阿卡得教授的作业任务一直都非常多的吗?小七怎么可能有时间会来?”

    ……

    都说三个女人一台戏,这句华夏的古话戚暮从来都没当真过,但是……当他看着这三四个女生由一开始对他的惊讶关注,已经转变为讨论“到底谁的导师更温柔一点”这个问题后,戚暮无奈地扶额,终于明白了一个道理——

    古人诚不欺我。

    大概是争论了一会儿终于发现不对了,那个叫丽娜的女生先是走到戚暮的身边,然后小心翼翼地询问:“那个……小七,你真的要来乐团担任首席吗?”

    见着小女生胆胆怯怯的模样,戚暮温和的笑了笑,颔首道:“嗯,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我至少会在乐团带上小半个学期吧。”

    “小半个学期”这个答案很明显让这几个女生都非常失落,她们又说了几句后,开始介绍起自己来。

    一般来说,巴黎国立高等音乐学院的每个学生都会有专门的导师进行指导。在类似于竖琴系这类学生比较少的学系里,甚至连“所有教授都是一对一的教学”这种事,也是常常会发生的。

    但是在小提琴系、大提琴系、钢琴系等这些比较学生众多的学系里,一般每个导师手底下都会带上三四个、甚至四五个学生。

    当然,这些学生里也有教授比较重视的,以及普通学生的分别。

    比如德兰,他便是教授比较重视的“关门弟子”,而这些女生中,那个短头发的女生和德兰也是一个导师,但是水平却比德兰要差了一些。

    除此以外,也有像阿卡得教授这种任性地只收了一个学生的教授,但毕竟还是少数的存在。

    所以这些女生又是非常羡慕戚暮可以得到阿卡得大师一对一的指导,又是庆幸自己没碰上那么一个严厉苛刻的老师。

    等到渐渐有其他乐团成员进入排练室后,丽娜悄悄地对戚暮说:“小七,虽然我们小提琴系的都很欢迎你的到来,但是……可能还会有一些人,对你不会那么友好。”

    这话让戚暮微微怔住,他挑起一眉,颇有兴趣地问道:“不那么友好……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呢?”

    一旁短头发的女生直接说道:“就是木管乐器组的那些家伙啦,他们一直嫉妒安格能够得到院长推荐、直接进入慕尼黑交响乐团。真是的,咱们的安格学长就是实力强悍,他们羡慕都羡慕不来!”

    说这话的女生一边说着,一边还示威似的向几个刚进入排练室的男生斜了斜眼,十分的朝气蓬勃。

    这样青春洋溢的气息让戚暮忍不住笑了起来——

    他可是很久没见过这么可爱的学生们了,也很久没见过这么“明目张胆”的挑衅了。

    离开学院之后,无论是在哪个乐团里,所有的乐手们都必须要将自己的小情绪收敛收敛,以防一不小心就得罪人。这就像是进入职场一样,不可能再随心所欲,生怕遭到磕绊和报复。

    面对着这些女生的担忧,戚暮淡定地说:“或许是你们想多了,安格学长的实力确实很不错,他们应该也会真心地祝福他……”

    “你就是小七吗?”

    戚暮的话还没说完,便被人忽然打断。他诧异地转首看去,只见不知何时,一个刚刚还站在门口的、木管乐器组的男生已经站在了他的身后,正低头看着他。

    嗯没错……是低头。

    作为一个音乐学院的学生,这个男生罕见的拥有体育学院学生的体格:肌肉健壮,个头还比戚暮高了一个半头,看上去……大概已经超过2米了。

    对方的语气并不算十分客气,但是戚暮却没有一些胆颤。他镇静沉着地抬首看向对方,不卑不亢地回答:“嗯,我是戚暮,请问你是?”

    俊秀漂亮的华裔青年在这样一群黄头发蓝眼睛的西方人中,真的是如同鹤立鸡群(无贬义)般的存在。再加上这个青年举止风度,谈吐优雅,更是让不少刚刚进入排练室的成员都忍不住地多打量了几眼。

    站得远的只觉着,最近学院的这个名人……确实长得很好看啊。

    而站得近的,那受到的冲击力更是巨大。于是戚暮便惊讶地看见这个刚才还一副“来势汹汹”的大高个忽然“羞涩”地低下了头,轻声说道:“其实……我是想让你帮我一个忙。”说着,那男生从自己的背包里拿出了一张薄薄的cd专辑。

    戚暮接过一看,只见在那cd封面上,一双漂亮而又熟悉的手正轻轻地放在黑白琴键上,手指修长,骨节分明,仅仅是这样看着就仿佛能让人听到美妙动人的天籁。

    那男生咳嗽了两声,小声道:“我很喜欢柏特莱姆先生的钢琴,那个……那个听说你和他很熟悉,所以我想请你能不能帮我向他要一份签名?”

    这样突如其来的请求让戚暮愣了半晌,接着他笑着收起了那张cd,点头道:“好,我会寄给他,尽量请求他帮你签名的。”

    听了这话,那男生一下子松了一口气,连连道谢。

    戚暮哭笑不得地看着一个大高个不停地冲自己鞠躬道谢,他还没反应过来,忽然只见呼啦一下,大半个排练室的成员们都围堵了过来——

    “上帝啊,真的可以请你帮我们向柏特莱姆先生要一张签名吗?”

    “我也超级崇拜柏特莱姆先生啊!上次他来我们学院当评审的时候,我居然不在啊!”

    “小七,你真是太好了,求求你帮我也带一张签名好吗,cd我明天带给你!”

    ……

    等到这一番拥堵结束以后,戚暮已经收到了七八张专辑,而且还有十几份预订的,在明天就会送到他的手中。

    戚暮无奈地将这些专辑收拾了,在自己随身放琴谱的袋子里放好,他刚起身,一转头便看见一个年轻可爱的少年正眨着眼睛看着自己。这少年看上去大约十五六岁的模样,眨着一双湛蓝色的眼睛,如同洋娃娃一样可爱。

    戚暮不由地软了心,笑道:“你也是希望我帮你带一份闵琛的签名吗?”

    “不……不是的。”

    那少年用力地摇头,在戚暮惊讶的目光中,他从自己的包里拿出了一张薄薄的cd,小声说道:“可以……可以请你给我签个名吗?”

    浅色的眸子倏地睁大,戚暮动作缓慢地低头看向那张专辑。只见在cd的封面上正用花体字印了大大的“纽约爱乐乐团”几个大字,而在另一侧的演奏者名单上,一个熟悉的名字就排在首席小提琴手胡克先生的名字下面,写着——

    暮·戚。

    这是戚暮去年在港城海洋音乐节时与纽爱合作,录制下来的那张专辑。

    看着这张专辑被保存的光滑如新的封面,戚暮的心中微微泛暖,他微笑着接过那少年手中的签字笔,在封面空白的地方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谢谢你的喜欢,我会更加努力的。”

    青年低悦温柔的声音让那少年红了脸庞,他很快地跑到了乐团成员的后门,而戚暮也将自己的小提琴取了出来。不过多久,作为助理指挥的指挥系学长便进了屋,开始向大家介绍起这个几乎所有人都认识的乐团新任暂代首席。

    在近百人的注视下,戚暮怔然地望着这些年轻稚嫩的脸庞,心中有种难以言喻地感觉涌现出来——

    这是他,第一次真正成为一个乐团的首席。

    在未来的一个多月里,他将会带领这个乐团,与指挥一起,走向更高的地方。

    而这未来……

    “嘿小七,我们乐团有个规矩,不知道你清不清楚。”

    正在对未来进行计划的戚暮:“……”

    被人打断了思绪的戚暮轻轻咳嗽两声,转首看向不远处,一个空手站在乐团末端的棕色头发青年,微笑着问道:“这个……我还真是不清楚,不知道你能不能和我说说?”

    闻言,那个棕色头发的青年笑着呲了一口白牙,摊摊手说:“这个规矩嘛,也很简单,就是作为咱们乐团的小提琴首席,你的水平肯定要足够吧。比如……把《无穷动》拉到3分40秒以内?”

    这话一落地,乐团里顿时像炸了锅似的——

    “3分40秒以内的《无穷动》?有没有搞错啊!我拉到3分50秒就要谢天谢地了!”

    “这也太坑人了吧,我们乐团什么时候有这规矩了,那可是《无穷动》啊!”

    “就是,之前安格学长好像也只拉到了3分47秒吧?”

    ……

    到最后,终于有人忍不住地高喊一句:“嘿,凯杰,你不要因为小七两次打败了兰斯特,让小提琴系获得了测评的第一名,你就这么出坏招啊!咱们乐团可没这规矩!你这也太损了吧,有本事你自己弹首钢琴曲,在测评上赢过人家小七啊。”

    却见那个被叫做“凯杰”的钢琴系男生不屑地摇摇头,说道:“什么叫没这规矩?安格还没毕业就代替他担任首席,那怎么说也得水平比安格高吧。那行,不能达到3分40秒就不行呗,我就随便说说,反正兰斯特可是能够弹出让柏特莱姆先生都非常赞赏的《但丁读后感》呢!”

    众人对这样阴阳怪气的话真是嫌弃不已,发出了一片嘘声。

    他们自然知道“凯杰讨厌小提琴系”是出了名的,连续输了两次更是让他非常生气,因此他今天特意刁难戚暮、在口头上占点便宜,也是非常符合他一贯的作风的。

    反正就是口头上吃点亏嘛,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又不可能少块肉。

    但是,其他成员们是这样想的,而戚暮看着那个年轻气盛的棕色头发青年,却微微地眯起了眸子,清澈的眼底划过一丝戏谑的笑意。他手中握着自己的小提琴,忽然上前一步,看向不远处的那个棕发青年。

    在叽叽喳喳的排练室里,青年低悦好听的声音仿佛有了无尽的穿透力,让所有人的声音都戛然而止——

    “既然

第一百一十三章

    《无穷动》是帕格尼尼最知名的练习曲,没有之一。

    正如同它的名字一样,这首曲子的旋律较为重复,只是单纯的考验和训练演奏者的技巧,测试其左手按弦的耐力和弹性,以及右手跳弓、换弦等的技艺。很多大型乐团都会将这首曲子作为招聘成员的必考曲目,借此来考验成员的小提琴技艺。

    这首曲子全长2212个音,帕格尼尼当年能够在3分3秒的时间内将其演奏下来,换算起来便是每秒12多个音!

    这对于现在的小提琴家们来说,都是不可想象且不可超越的。

    而自帕格尼尼以后,世界上最好的小提琴家也只能将这首曲子演奏到3分30秒。其中就算是阿卡得教授,他在年轻的时候也只能将其演奏到3分32秒以内,足以见得这首曲子的难度之大。

    其实,难度并不是最高的,如果将这首曲子的演奏时间放缓,恐怕是业余爱好者也能完整地演奏出来。可偏偏,这首曲子考验的就是能在最短多少时间内演奏完整。

    安静的排练室里,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认真地望着那个站在房间正中央开始演奏的青年。

    有人是瞪大了眼睛,死死地盯着青年飞快按动的左手,而有的人则悄悄的打开了秒表,准备计算对方的演奏时间。

    世界上恐怕从来没有这样漫长的3分钟,每秒10个以上的音在琴房内响起。所有学生都无法看出戚暮到底是在以多快的速度拉弓、按弦,但是至少他们知道……

    这速度绝对不慢!

    连续而又重复的旋律在排练室里不断地奏响,青年修长白皙的手指仿佛是有了生命一般,轻松而又熟练地在琴把上舞动,不停地换把、按弦。

    没有更多的技巧,有的只是快、快、快!

    当全曲进行到第2分钟的时候,很多小提琴系的成员们已经感到一种莫名的手腕酸痛了。最有资格对这首曲子发表意见的他们自然知道,这首曲子进行到这个阶段,已然是在考验他们的耐力了。

    这种高强度的按弦、换弓让肌肉酸疼,手腕酸胀,他们大多是在这个时候就快熬不下去了,因此将这首曲子束之高楼,远远地听到《无穷动》三个字都觉得是人间惨剧。

    但是让他们不敢相信的是——

    戚暮的速度竟然没有一丝一毫的减慢!

    甚至……还隐隐地更快了几分!!!

    已经有小提琴系的女生捂着嘴巴惊叹了,而刚刚才进入排练室的德兰等人也是惊骇地睁大双眼,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戚暮的动作。

    当全曲似乎进入到最后的一分钟时,所有人都感觉时间缓慢到了一个世纪的程度。

    他们看着这个俊秀漂亮的青年神情自若、淡定轻松地将最后两个音拉完,音乐结束后过了许久,整场还是一片死寂,没有人动作。

    到最后,还是那个提前挑衅的钢琴系的凯杰怔愣地鼓起了掌,接着,近百名成员雷鸣般的掌声在排练室里轰鸣。

    全曲已然结束,到这个时候,德兰终于忍不住地低骂了一句:“上帝,千万别让我的老师看到小七这段演奏……要不然老师肯定要骂死我了!”

    哪儿需要他的这些话,一旁的丽娜也是点点头,说道:“就是……我总算明白阿卡得教授到底有多么恐怖了,小七的技巧都这么出色了,居然还总是让阿卡得教授不满意?!”

    很多人都在惊叹着窃声私语着,终于有人想起来问一问到底演奏了多少时间,于是计算秒表的学生赶紧举起了手机,惊呼:“3分40秒!不……是3分39秒44!!!”

    这个答案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沉默了,就连刚才提出3分40秒这个数字的凯杰都整个人蔫了下去,用一种古怪奇妙的目光看着那个站在人群前方的、形容昳丽的青年。

    如果戚暮能读懂所有人的心声,他恐怕只能听到齐刷刷的一个词——

    『怪物!』

    才22岁就将《无穷动》演奏到了3分40秒以内,这不是怪物……还是什么!

    就算是当年的克多里,也没听说过能厉害到这个地步的吧!!!

    其实这些单纯天真的学生哪里知道,戚暮昨天晚上放课的时候才接受了阿卡得教授一项艰巨的任务——

    一周内将《无穷动》演奏到3分35秒以内!

    所以戚暮从昨天晚上回公寓后,就开始练习这首曲子。他初次练习的时候毕竟已经有多年没有触碰过这首曲子了,所以只达到了3分50秒的速度。而等到第二次练习的时候,已然拥有了3分47秒的速度!

    如果让安格知道自己练习了一个多月的曲子,人家小七仅仅是练习了两次就达到了他的速度,那恐怕是吐血三升也无法表达安格的悲愤之情了。

    但是,在接下来的练习中,戚暮一边休息手指、一边练习了两个多小时,却始终没有突破3分40秒的大关。直到今天早上经过阿卡得教授一些细微的动作纠正,他才勉强达到了3分40秒的速度。

    甚至就连戚暮都没想的……自己刚才真的能演奏进3分40秒以内,毕竟这个成绩对于一个普通的还未毕业的学生来说,确实是有点过于骇人了。

    可是这样也就意味着:戚暮完成了那个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乐团规矩”。

    如果说之前木管乐器组的成员们仅仅是因为崇拜闵琛的缘故,而对戚暮非常友善。那么到现在……他们是真正非常佩服这个暂任首席的实力了!

    你说《无穷动》不难?

    是,连业余爱好者都可以演奏。

    但是,你们可以演奏在3分40秒以内么!!!

    不仅仅是木管乐器组的,就连双手空空的色彩乐器组的凯杰都像打了霜的茄子,彻底地蔫了。在乐团其他成员的见证下,他瘪着嘴向戚暮道了歉,虽然还是一副十分不服气的样子,但是他也知道,戚暮是真的有这个打败兰斯特的实力。

    不止是凯杰,就连在场的另外一个钢琴系成员也是心里小声的默念着:这家伙什么时候毕业啊,这家伙什么时候毕业啊,这家伙什么时候毕业啊……重要的话要说三遍。

    钢琴系的他们已经认命了,只要这个“怪物”一天不毕业,他们钢琴系就别想拿到测评的第一名了。唉,你说……为什么小七不是他们钢琴系的呢?

    既然连钢琴系的都彻底服了气,那么在整个乐团里,也再也没有人会对戚暮的实力产生一点怀疑了。

    于是在下午的排练中,指挥系的学长克利夫带戚暮先熟悉了一下乐团里的各个乐器部,让他与所有成员都熟稔起来。接着便让戚暮暂时管理一下第一小提琴组的成员练习,让他熟练熟练首席的任务。

    第一小提琴组的成员大多都是戚暮认识的了,尤其是德兰、扎克多几个,他们都是导师的“关门弟子”,经常与戚暮联系聚会。

    至于第一小提琴组的其他成员,虽然与戚暮的接触不多,但是他们都也认识这个连续两次帮助小提琴系摘得测评第一的传奇人物。

    一个下午的时间过得飞快,戚暮第一次与乐团合奏了一首海顿的《升f小调第四十五交响曲》后,便到了放课时间。

    一边收拾着自己的东西、将七八章cd给拿好,戚暮一边笑着与乐团里的一些成员打招呼。等到他收拾好东西后,克利夫笑着与他一起走出了排练室的大门,将门锁上。

    “哦,小七,其实我早就听说过你的名字了,我之前听过你在第二次测评上演奏的那首《云雀》,真是非常棒!真可惜我们指挥系只能坐在台下听听了,哈哈。”

    克利夫是指挥系院长的学生,可以说是和安格同样级别的存在。在巴黎国立高等音乐学院的学院乐团设置里,除了一个指挥系教授担任首席指挥外,便是由克利夫担任助理首席,管理乐团日常的事务和训练。

    听着对方的夸赞,戚暮微笑着颔首,谦虚道:“谢谢你的夸奖,克利夫。你的指挥也很棒,下午的那首《第四十五》我觉得非常有孤单寂寞的离别之意,你表现得也很好!”

    两人就这样说笑着一起离开了学院。

    而在之后的日子里,戚暮除了上午要向阿卡得教授展现自己的功课外,下午还要投入到学院乐团艰苦的练习中。你认为到了晚上就可以放松了?

    绝对不可能!

    晚上可是他唯一能够练习《无穷动》的时间,戚暮自然是要抓紧时间练习了。

    想要在一周内将这首曲子练习到3分35秒以内,即使是戚暮,也感到了一丝头疼。于是他几乎将所有的休息时间都拿来练习这首曲子了,连回复一个短信、接一通电话的时间都少得可怜。

    于是当阿卡得教授正在享受美味的巧克力时,他忽然便看到某个很久没有人说话的讨论组——【小天使的练琴房】又闪烁了起来:

    闵琛:【你给他最近下了什么艰巨的任务,里德?】

    法勒:【诶?里德给安吉尔很困难的任务了吗?里德你不能这样啊,安吉尔还是个孩子,你要一步一步地来啊。】

    里德:【一周内演奏出3分35秒以内的《无穷动》,很难吗?】

    丹尼尔:【…………我是眼睛有问题了吗,为什么我竟然看到有人觉得3分35秒以内的《无穷动》没有难度啊……】

    法勒:【天哪!里德,你简直没有人性!】

    里德:【哼,你们谁说我都行,奥斯顿你可别说啊,我这可是为了让小七早点毕业,你感谢我还来不及呢,快送点巧克力过来。】

    闵琛:【………………】

    第二天,又是一大包的巧克力从都灵空运到了巴黎。

    阿卡得教授笑眯眯地看着这么多美味的巧克力,一边抬头对刚刚练习过一遍《无穷动》、微微喘气的戚暮说道:“小七啊,刚才的速度稍微慢了一点啊,继续加快啊!”

    戚暮哭笑不得地点头:“嗯,是,老师!”

    阿卡得教授欣慰地点点头,等到他打开巧克力礼袋的时候,却在里面发现了一张薄薄的镶银边卡片,上面用漂亮的花体字写了一行优美的意大利文——

    【不允许为难他,里德。——奥斯顿·柏特莱姆。】

    阿卡得教授:“………………”

第一百一十四章

    3分35秒以内的《无穷动》,花费了戚暮整整七天的时间。直到最后一天的上午,他才终于演奏出了一首3分34秒出头的《无穷动》,让阿卡得教授也是颇为侧目。

    其实一开始阿卡得教授只是给戚暮下达了一个基本上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没打算让他真的完成。即使是以前对《无穷动》就有练习的人,在长时间不练习这首曲子以后,如果想要达到3分40秒以内的水平,也是很有难度的。

    但是,戚暮真的做到了。

    到现在为止,阿卡得教授才真正明白——自己这个学生到底有多么大的决心和努力。

    这样一个拥有着顶尖天赋和不懈努力的青年,还不能站在那个古典音乐最高的巅峰?

    阿卡得教授可不信。

    “小七,你真的是我见过的最出色的孩子。”将鼻梁上的老花眼镜摘下、轻轻放在了一边,阿卡得教授叹了一声气,说道:“天赋是一种很难估算的东西,你在我见过的人中,天赋能够排得上最顶尖的那一群人,但是绝对不能算是最高的。”

    戚暮将自己的小提琴从肩上拿下,听着阿卡得教授的话,他也不气恼,反而笑着颔首,道:“是,我从来没觉得自己拥有超越别人的天赋,老师。”

    闻言,阿卡得教授却是板了脸,摇摇头说:“小七啊,你也不用自谦,你的天赋不比克多里那小子差,也就是和奥斯顿那个非人类相比起来,略微差了一点。当然,我可不认为以后你的小提琴会比他的钢琴差,你超越他的日子可已经不远了。”

    这话让戚暮笑了笑,没有说话。

    如果让其他人听到阿卡得大师竟然如此评价自己的学生,评价他可以超越闵琛,那么别人肯定会一致认为:“阿卡得大师真是太偏袒自己的学生了!”

    但是事实上,即使是让法勒大师来评价的话,恐怕他也会说出同样的话。

    为什么说戚暮的天赋不如闵琛?是因为他永远不会像后者一样,成为一个成功而又出色的作曲家、指挥家,但是这并不代表戚暮在小提琴上的造诣会输给闵琛的钢琴。

    似乎想起了某个人前几天的威胁,阿卡得教授别扭地瘪了瘪嘴,然后问道:“好了好了,小七啊,我们不说奥斯顿那个家伙了。你最近也在学院乐团呆了几天了,最近乐团里的情况怎么样啊,应该已经全部熟悉了吧?”

    温和灿烂的阳光透过硕大的落地玻璃窗照**琴房内,将空气微小的尘粒都照映出来,仿佛在空中轻轻飞舞。

    青年的头发在阳光的映射下有些金黄,他抬眸看着自家可爱的老师,微笑地蹙起眉头:“老师,这都过去六天了,我要是敢说不熟悉……您是不是要生气了呀?”

    被摸透路数的阿卡得教授尴尬地咳嗽了一声,反驳道:“胡……胡说!我这不是最近忙吗,所以才想到这件事。好了好了,过几天就是开学演出了,你在乐团的情况怎么样了?”

    “这次的开学演出乐团是打算以海顿的曲子为主,演奏《升f小调第四十五交响曲》还有他的《小提琴协奏曲第一号》。”见着自家老师别扭的模样,戚暮微笑着说:“这次的指挥是指挥系的川口老师,已经排练过好几天,乐团排练得不错。”

    闻言,阿卡得教授点点头:“嗯。巴黎国立高等音乐学院的开学演出,业内还是比较重视的,基本上法国境内会有电视直播,维也纳那边也会有一些报道。这场演出也会录成cd的,你要好好对待,知道吗?”

    戚暮认真地点头,笑着回答:“是。”

    接下来的一个小时里,戚暮和阿卡得教授又开始就维尔海姆的曲子进行了一番讨论。

    等到戚暮结束了上午的课程、收拾东西打算往排练室走去时,阿卡得教授忽然干咳了两声,非常别扭地将一个小小的袋子从身后拿了出来。

    “小七啊……你每天都很忙,中午的饭也要吃好一点,知道吗?老师从家里给你带了一些玉米,是昨天晚上邻居给煮的。听说你们华夏人都不是很喜欢吃三明治、汉堡和面包,你可以尝尝玉米。”

    听着这话,戚暮惊诧地瞪大了双眼,过了半晌他才结果阿卡得教授手中的袋子。

    远远的似乎还能嗅到一阵属于玉米的甜香,戚暮心中一软,点头道:“阿卡得老师,过几天您有时间可以来我的公寓,我可以煮点华夏美食给您尝尝。”

    阿卡得教授一愣:“真的可以吗?!”

    “当然可以!”

    原本只是一个简单的送点玉米给学生尝尝,到最后竟然演变成约定“等开学演出后、请老师到家中吃饭”,阿卡得教授对于只送了两根玉米就能换来这样好处的结果,真是大为满意。

    等到戚暮离开琴房以后,他笑眯眯地打开自己的手机,发送了一条信息——

    里德:【嘿!奥斯顿!昨天你让我督促小七要吃好饭,你看我今天可送了他两根美味的甜玉米!】

    丹尼尔:【……阿卡得大师,您是从哪儿认为……两根甜玉米能够让您这么自豪了?】

    闵琛:【两根玉米?】

    里德:【没错!我送了两根玉米后,刚刚小七邀请我到他家吃饭!真是太棒了,我还没尝过小七的手艺啊!】

    闵琛:【……】

    所以说,异地恋的痛苦就是——明明是你暗地里偷偷拜托别人好好照顾爱人,最后一点好处没捞到不说,还得暗搓搓地嫉妒那一顿美味可口的饭菜!

    闵琛敛了眸子,面色不愉地结束了柏爱中午的休息,接着……

    便是一个如同炼狱般恐怖的下午!

    柏爱全员:…………所以说!指挥到底为什么越来越严格了啊!!!

    ……

    柏林的事情,戚暮是丝毫不知了。

    作为学院乐团的暂任首席,戚暮从一开始对乐团的不了解到如今的熟稔,只花了不到一天的功夫。甚至在第二天下午的排练时,他的琴声已经能够完全融入到乐团的声音中,让众人惊叹。

    就连克利夫都忍不住感慨道:“小七,你真是我见过的最厉害的小提琴手啊!大家这才排练了两次,你竟然就能够这么熟悉乐团的节奏,真是太棒了!”

    其实克利夫并不知道,世界四大指挥家之一的法勒·路易斯曾经感慨过这样一句话:“倘若时间再倒回十年,安吉尔,我有把握让你成为一个全世界都闻名的指挥家!”

    绝对的音感和耳力让戚暮能够将乐团里所有的声音全部辨析清楚,再加上他后天刻苦练习而形成的高超记忆力,这些使他能够在最短的时间内融入任何一个乐团。

    戚暮两辈子一共与数个交响乐团合作过,小到他上辈子刚到维也纳的时候、加入过的一个小剧组乐团,大到维也纳交响乐团、维也纳爱乐乐团、纽约爱乐乐团。巴黎国立高等音乐学院的学院乐团并不是他参与过的最顶级的,但是其中学生的水平却让他感到了一丝惊艳。

    再过十年,恐怕这里的很多人将会在世界顶级乐团大放光辉吧!

    两首海顿的曲子,乐团练习了一个星期左右的时间后,便得到了指挥川口老师的认同。

    这位来自日本的指挥教授一直将头发用发胶梳得整整齐齐的,整天穿着一身古板的西装,一看就是非常严谨朴素的人。

    起初这位教授对戚暮还处于一种颇为怀疑的态度,毕竟戚暮的年龄与他在学院里的名气实在不成正比。

    尤其是看到戚暮竟然是这样一个俊秀好看的青年后,一向认为“外表与实力反相关”的川口老师怀疑地打量了戚暮许久,十分不相信他的实力。

    但是等到真正合作了几次排练后,川口教授却忍不住地在私底下对戚暮说:“小七,我要为我的质疑而道歉。你的小提琴很棒,我相信有你在,我们的开学演出会更加成功!”

    戚暮温和地笑了笑,有礼貌地接受了这位教授的赞美。当时他正好走在要去超市买食材的路上,忽然便想起来干脆等开学演出结束后,邀请川口老师也来自己家中聚一聚。

    戚暮提出这个建议后,川口老师非常高兴地同意了,并且表示很荣幸有这个机会。

    等到下一个路口转了个弯后,戚暮便和川口老师笑着道了别。他刚进入超市还没过一会儿,忽然便接到了来自柏林的电话。戚暮情不自禁地勾起唇角,神色也柔和许多。

    “下午的排练结束了吗?”

    超市里的人并不多,每个货架上都整齐规矩地放着各式各样的商品,一眼看上去琳琅满目。

    戚暮推着小车走在明亮的灯光下,只听到电话那边传来男人低沉的声音:“嗯,结束了,在做什么呢?”

    正巧戚暮拿了一棵水灵灵的白菜放进了小车里,他说:“买过几天晚上做火锅要放的菜呢。正好过几天是学院的开学演出了,我打算在结束以后邀请几个同学还有阿卡得老师、指挥系的川口老师一起来家里吃火锅,热闹热闹。”

    电话那边沉默了很久,闵琛说:“……不是你自己亲手做的菜,而且不止是里德一个人?”

    戚暮微微一怔,接着才反应过来:“原来阿卡得老师和你说了呀?嗯是啊,不只是老师一个人,还有德兰、安格他们呢,吃火锅要人多才热闹。我一个人做菜的话实在忙不过来,只能请大家吃火锅了。”顿了顿,他忽然想道:“最近很忙吗,我们学院的开学演出还是比较出色的,你可以来听听。”

    “最近柏爱要准备开始今年的全球巡演了,还是有点忙的。”

    听到这个答案,戚暮忍不住地感到一丝失落,两人再说了几句后,戚暮便推着车到超市柜台结了账。

    绚丽的晚霞将巴黎的夜空染成了艳丽的玫红色,戚暮抬手遮住在额头上,看着这样动人的景色,忍不住地赞叹:“真是美好的一天啊!”

    ……真是美好的一天?!

    柏爱众人们可不这样认为!!!

    说好的晚上大家在休息室里聚餐,指挥请客呢?!

    怎么突然就变成了指挥一个人坐在角落、“偷偷摸摸”吃华夏火锅,而他们只能啃着牛排,在那里暗搓搓地闻味道呢?!

    好香

第一百一十五章

    巴黎国立高等音乐学院每年招收的新生不过千人,分到每个学系后,人数就更少了许多。但是人少,并不意味着它的开学演出便不隆重,对于这样一个百年名校来说,每年只要有大型演出,很多老校友都会到场聆听。

    坐落在巴黎国立高等音乐学院正北方的音乐厅,已经拥有了五十多年的历史。巴洛克式的穹顶建筑在月光的照耀下,反射着属于大理石建筑独有的银辉。

    很多兴奋好奇的新生和饱含怀念的老校友说笑着,一个接着一个地走过音乐厅前多彩的鹅卵石小路。当他们进入音乐厅的时候,只需要出示自己现有的、或者曾经有过的学生证,便可以直接进场。

    当然,学院也有邀请一些非本校的音乐界人士,给他们发出邀请函。但总而言之,这样一场热闹盛大的开学演出,几乎是巴黎国立高等音乐学院自家人的欢庆会,很少有外人的插足。

    这些年来从学院走出去的音乐大师实在不在少数,因此当很多年轻稚嫩的新生突然看到某个熟悉的面孔时,都忍不住地低声惊呼,表达自己看到偶像时的惊喜赞叹!

    阿卡得大师并没有去后台,而是直接坐在了前排的座位上,等待着音乐会的开始。

    这位古板严肃的大师今天难得地穿了一件小礼服,还非常正式地在领带上别了一枝精巧漂亮的领带夹,看上去十分郑重正式,虽然……他现在的举动看上去十分的随意。

    阿卡得教授动作飞快地在手机上打着消息——

    里德:【马上音乐会就要开始了哈哈!我晚上就可以去小七家里吃饭了,真是太棒了!】

    法勒:【……明明我也教了安吉尔一段时间,为什么他没有请我吃饭呢,真是好失望……】

    闵琛:【呵呵。】

    丹尼尔:【……你还呵呵什么!闵!你快给我回来!明天都要准备预演了!!!】

    里德:【回来?回哪儿去?】

    闵琛:【你猜。】

    里德:【……】

    懒得再理会这个“吃不到小七的菜、满身都冒着醋味”的家伙,阿卡得教授一脸别扭地和身边的小提琴系教授说了几句话,然后在心里暗自想到:想吃小七做的菜?做梦吧!哼,今晚我还要拍照给你们看!

    而阿卡得教授没有注意到的是,就在距离他不过两排的地方,一个身姿清俊的男人正微微垂着头,将自己的大半张脸庞都遮挡在了大大的黑色墨镜后。

    即使是在室内,男人也依旧带了一顶帽檐很大的黑色礼帽,再加上宽大的墨镜,几乎没有人可以发现对方到底是谁。

    但是……就算是这样,在距离音乐会开场还有几分钟的时候,仍旧有一个年轻的小女生好奇走了过来,怯生生地用德语问道:“请问……您是奥斯顿·柏特莱姆先生吗?”

    男人淡定从容地抬眸,隔着漆黑的墨镜看了对方一眼,然后用流利的法语回答道:“请问……你刚才在说什么?”

    那女生和自己的同伴立即失落地低下了头,说了一句“抱歉,我们认错人了”后,便赶紧趁着演出还没开始,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一边走,她还和同伴小声说道“那人说的好像是法语啊,没听说柏特莱姆先生还会法语的啊,果然是我们想太多了吧……”

    隔着一层薄薄的镜片,男人漆黑深邃的眸子里没有一点情绪起伏。他根本没把这种小插曲放在心上,甚至就算是坐在他身边的一位教授诧异地看了他许久,他都能面不改色心不跳地问上一句:“有事吗?”

    于是,一个浑身散发着“不要靠近我”的男人,就这样看似平常地坐在了观众席的中间。

    他似乎很想让自己表现得泯然众人,但是却不知道,正是这种又是帽子、又是墨镜的装扮,让很多人情不自禁地多看了他好几眼。

    等到第一个上台表演大提琴曲的学生结束演出后,阿卡得教授正赞赏地鼓掌,忽然便听到坐在身旁的一个教授好奇地问他:“嘿,阿卡得教授,你有看见坐在你后面的那个、戴帽子的古怪的家伙了吗?他可真是有意思,在音乐厅里还戴着个帽子!”

    闻言,阿卡得教授满不在意地转首往后看了一眼,当看到那个戴着帽子和墨镜的古怪男人时,他耸耸肩膀,说道:“马斯教授,咱们界内的怪人一向很多,这有什么好稀奇的。”

    马斯教授却摇摇头,说道:“不,我倒是觉得这个人有点眼熟……难道你不觉得,他有点像奥斯顿·柏特莱姆吗?”

    阿卡得教授:“……?!”

    再回过头看了好几眼,当阿卡得教授看见对方淡定从容地朝自己挥了挥手后,他抽搐着嘴角,趁着第二首曲子即将开始的时机,偷偷摸摸地跑到了男人的身边,和一旁的另外一个小提琴系教授换了位子。

    “你这个家伙!你怎么来到巴黎了?!不是说好在小七毕业前,你们少见面的吗?这要被别人发现了你们的事情,万一有一些无聊的人乱想怎么办?”

    舞台上的三四个学生已经开始了他们的小乐团合奏,面对阿卡得教授低声的质问,闵琛在自己的手机上轻轻地打下了一行话,然后将手机递了过去。

    阿卡得教授:“……”

    等到这首短小的四重奏结束后,阿卡得教授迫不及待地低声问道:“你既然一听完音乐会就走,那还来了干什么?丹尼尔都说了明天柏爱要开始预演了,你这一来一回要二十几个小时,这是浪费时间啊!”

    长久的沉默,闵琛没有回答阿卡得教授的问题。

    过了许久,阿卡得教授才收到一个简短的答案:“我乐意。”

    阿卡得教授:“……”

    舞台上,钢琴系的兰斯特已经表演了一首出色的巴赫《英国组曲》第五首。阿卡得教授郁闷不解地鼓着掌,一边用余光偷偷瞄着一旁淡定沉着的男人。

    他实在搞不懂,既然一听完音乐会就要走了,为什么还要赶十几个小时的车程,特意来到这儿?

    ……单身狗,自然不懂这样的感情。

    宽宽的帽檐遮挡住男人俊朗深刻的脸庞,只露出了线条优美的下颚。当听到主持人宣布“接下来,由巴黎国立高等音乐学院乐团演奏海顿两首交响曲”的时候,闵琛微微勾起薄唇,连冷峻的面庞也柔和了许多。

    为什么要赶十几个小时的夜路,来到这里?

    因为……

    『我很想他。』

    -----------

    在音乐会进行了一个小时过后,当大提琴系、小提琴系、钢琴系等各个学系都进行了或长或短的演出后,整场晚会的重头戏——巴黎国立高等音乐学院乐团的交响演奏,终于是拉开了序幕。

    学院乐团的成员向来都是全院最优秀的学生,他们秩序井然地拿着自己的乐器走到舞台上,找到属于自己的位子上坐下。

    这些成员代表的是巴黎国立高等音乐学院的最高音乐水平,而在这样隆重的音乐会上,他们必须表现出自己的实力。

    无数的闪光灯在卡擦卡擦地响着,当一个年轻俊秀的青年从舞台一侧走上台前时,场上的气氛更为热烈了几分。尤其是在小提琴系学生的座位那边,已经有人小声地惊呼了。

    “戚暮”这个名字,随着上学期的第一次测评开始,已经在巴黎国立高等音乐学院彻底地流传开来。

    全院测评已经进行了上百年的时间,并不是没有人连续获得几次测评第一,甚至在七十多年前,有位出色卓越的钢琴大师还连续夺得了七次测评的第一名,最终光荣地从学院毕业。

    但是,那位大师可没有每次都得到90分以上的高分,更不用说……

    得到主评委的满分。

    明亮刺目的聚光灯将舞台照得洒亮,舞台下轰鸣般的掌声似乎要将音乐厅的天花板掀开。

    在这样热闹激烈的掌声中,那个最引人注目的青年举止优雅地与乐团指挥川口老师握了握手,他十分镇定自若,丝毫没有被场下观众的热情给吓到。

    而当青年带领整个乐团,礼貌温雅地鞠了一躬的时候,舞台下,闵琛随意放在木制扶手上的手指微微捏紧。他将思念与爱意都掩藏在了漆黑的镜片后,只有扬起的唇角可以昭示着:这个人此刻愉悦的心情——

    这是他最心爱的青年,此刻正站在灯光聚集的地方,让全场观众为他鼓掌。

    “小七……很棒吧。”阿卡得教授低压的声音从一旁传来,“我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就觉得,他以后一定会变得很出色,就像现在一样,能够独当一面地担任一个大型乐团的首席。”

    良久,闵琛轻轻颔首,低声道:“我知道,他一直很出色。”

    舞台上,戚暮与乐团成员们一起鞠了躬之后,便坐回了自己的座位上,将琴弓轻轻放在了琴弦上,准备开始演奏。

    他抬首

第一百一十六章

    这首海顿的《小提琴协奏曲第一号》承袭了海顿一贯乐观热烈的风格,作为一首小提琴协奏曲,其表现出了小提琴高昂轻盈的音色,旋律跳脱,曲调轻快。

    这样一首“可爱活泼”的曲子显然非常适合在这样热闹的场合下演奏,所有观众只见小提琴组的成员们齐刷刷地拉弓、按弦,让这个当之无愧的乐器皇后成为了此时场中最为出众的存在。

    耳力一般的观众只能听出音乐的节奏、音高是否准确,而耳力出色的观众——比如学院的教授、一些特别邀请来的大师,则能听出在那整齐优美的小提琴声中,来自首席小提琴的乐声仿佛是一条从高山流淌而下的溪流,带着自然真诚的活力。

    很多观众的目光,不由自主地集中在了那个坐在指挥左侧、首席座位的青年身上。

    正巧是一段悠扬舒缓的华彩,整个第一小提琴组全部成了伴奏,只有青年的琴声欢快地响起。

    那只白皙修长的手仿佛在琴把上跳动,将一个个优美的音符挑选出来,播撒出了欢乐喜悦的种子,乐声轻柔,节奏明丽。

    当整首曲子结束时,所有人还沉浸在这样喜悦的情绪里。他们每个人都面带笑容,仿佛感受到了跨越了上百年、来自海顿大师的欢喜。

    “bravo!”

    小提琴系里传来一道兴奋的喝彩声,很快,全场的掌声轰鸣般的响起。

    等到川口教授和戚暮一起鞠躬致谢后,场中的掌声慢慢地平息了下去,等待下一首曲子的开始。

    而这时候,坐在舞台下的阿卡得教授却早已换了一个位子,坐在了靠近音乐厅左侧出口的座位上。他轻轻地鼓着掌,远远地看着舞台上出色耀眼的青年,感慨道:“虽然这首曲子很简单,但是这场演出还是非常出色的啊。没想到一个学院乐团也能演奏出这样的音色,真是让我想不到啊!”

    阿卡得教授向来懒得过问巴黎国立高等音乐学院的事情,因此虽然他已经在院内任职了大半年,但是却从来没有听过学院乐团的一场演出。这次如果不是他自己的学生要担任首席,恐怕阿卡得大师还懒得往音乐厅走一步呢。

    听了阿卡得大师的话,闵琛沉默地点点头,他的目光始终紧紧地锁在舞台上的那个青年身上,一丝都没有移开。“学院乐团很少有这么出色的,或许……也和换了一个首席有关吧。”

    这样的话让阿卡得教授倏地一噎,过了许久他才语气古怪地说道:“这要让别人听到了,肯定以为你才是小七的老师。虽然小七是很出色,但是也不至于能够在一周内,将一个乐团改变这么多吧?”

    却见闵琛淡漠地扫了阿卡得教授一眼,语气平静:“未必。”

    阿卡得教授:“……”

    行行行,你们情人眼里出西施,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行不行!

    此时此刻,距离第一首曲子结束已经过去了三分钟。

    在今晚的音乐会演出曲目单上,很多人早已发现学院乐团这次一共要演奏两首曲子,但是奇怪的是,他们所拿到的演出曲目单上,竟然只有一首曲子的名字,而第二首的名字——

    是空白!

    大概就是类似于“《》”这类的空白!

    很多学生想破了脑袋都不明白这个“《》”是什么含义,倒是有一些资历颇深的教授们隐晦地笑了笑,交头接耳地聊上一句:“这次的开学演出竟然要演出那首曲子了?”

    不错,就是那首曲子。

    只见在第二首曲目开场前,竟然有一些乐团成员拿着自己的乐器,从舞台的一侧退场了!

    音乐会上很少会有这样的事件出现。

    诚然,很多交响曲的设置并不需要太多的乐手,而有些交响曲则需要近百个成员一起合奏。因此当一首曲目响起的时候,也时不时会出现“有乐手干坐着不演奏”的情况。

    但是,即使是干坐着不演奏,那也绝对没有人会临时退场啊!

    这样莫名其妙的状况让场下许多的学生猛然摸不着头脑了,现场出现了一些窃窃私语的声音。

    而闵琛则微微蹙了眉头,眸中闪过一抹幽光,低声问道:“下面是要演出《第四十五》吗?”

    阿卡得教授哈哈大笑道:“果然瞒不住你,没错,底下要演出的就是海顿的《升f小调第四十五交响曲》。”

    《升f小调第四十五交响曲》还有一个别名,叫做《告别交响曲》。

    而如今,场上的乐手已经走了一半,只剩下大半的弦乐器组和少数的几个管乐器组还坐在自己的位子上,等待着指挥扬起自己的指挥棒。

    川口教授转首看向一旁始终安静坐着的戚暮,两人相视一笑后,细长的指挥棒倏地扬起,柔美温缓的乐声便在音乐厅里回荡起来,抚平了很多观众躁动的心绪。

    戚暮垂眸看着自己的琴把,那小提琴的声音宛如最温柔的低吟,莫名地带着一丝哀愁的情绪。大提琴和小号在一旁低声地应和着,仿佛有一股温柔低缓的微风吹过了整个音乐厅,让本就寂寞孤独的小提琴声显得更加低落了一些。

    这曲调悠长温和,虽有一种莫名的失落之意,却让很多观众再次投入到了这场优雅的演奏中去。直到——

    他们看见了一个小号手忽然站起身,离开了舞台!

    离开了舞台!

    离开了!

    离开……

    他真的离开了啊!!!!

    就这么拿着自己的小号,头也不回地走了啊!!!

    场下倏地掀起了一阵哗然之声,过了半晌,又见到第二小提琴组的一个成员拿着自己的小提琴、步伐欢快地离开舞台后,终于有人倏地反应过来,惊呼出声:“还真要演奏一遍《告别》啊?!!!”

    《告别交响曲》和它的名字一样,是一场娓娓动听的《告别》。

    海顿当年作为宫廷音乐家,他所带领的乐团被勒令必须住在宫殿里,不可以自由回家。长时间见不到自己的妻子、孩子,让这些乐师们悲伤难过,而海顿也体会到了他们这种心情,专门谱写下了一首颇为幽默的《告别》。

    当他们向尼古拉斯公爵演奏这首《告别交响曲》的时候,公爵的心情可远比在场的这些观众们吃惊太多了。他只见到一边演奏着这首曲子,一边有乐手吹灭蜡烛、拿着自己的乐器离开演奏厅。

    人越走越少,到最后只剩下一个海顿,恭敬有礼地向他鞠了一躬。

    你说还能怎么样?

    赶紧放假,回家看老婆孩子啊!

    所以现在坐在巴黎国立高等音乐学院音乐厅里的观众们,很荣幸地欣赏到了一场哭笑不得的音乐会。

    只见在那灯光汇集的舞台上,当一个小号手离开后,接着……又是两个小提琴手起身离开了。其中一个还算是比较尽忠职守,一边走还一边拉着小提琴,等到身影消失在帷幕后,才停止了自己的琴声。

    一生二,二生三,三生……

    万物!

    只见川口教授神情惊骇地走下了自己的指挥台,向那边开始拿琴离开的两个大提琴手们招了招手。后者根本连一点余光都不留给他,径直地就走了。

    等到川口教授转了个身,在他身后的小提琴手们赶紧嗖的一下窜了出去。

    接下来是黑管手、双簧管手、中提琴手……

    一个接一个地起身离开,让川口教授一脸摸不着头脑地站在舞台中间,颇具喜剧色彩。

    台下的观众们也很配合地发出哈哈大笑,直到整个乐团走的只剩下唯一一个坚守岗位的首席小提琴手——戚暮的时候,川口教授欣慰地走到了他的身边,指挥……他一个人演奏。

    空荡荡的舞台上,只有一个指挥和一个小提琴手在单独演奏着。

    早已沉浸在刚才喜感场景中的学生们自然是捧腹大笑,被彻底地逗乐了。

    而一些眼光毒辣的教授们却是忍不住地点了点头,在心里感慨:一个人的小提琴也能演奏得镇住全场,这个全院测评第一……果然名不虚传啊!

    阿卡得教授也忍不住地感慨着:“他们这次也真能搞,还真表演《告别》了,真是让我没想到啊。”

    而一旁的闵琛则是淡定冷静地点点头,轻飘飘的目光落在川口教授放在戚暮后背的手上,薄唇微抿,一声不吭。

    等到最后的小提琴声在一片孤寂中慢慢沉默后,全场大笑着给予了他们最真诚热烈的掌声,为这么一场别开生面的演奏欢笑不已。

    戚暮站在聚光灯笼罩的地方,与川口教授一起,双双鞠躬,代替乐团所有成员向观众们表达感谢。

    收下了一名学生送上台的花束后,戚暮与川口教授笑着说了几句话,忽然他的余光里好像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等到他下意识地看过去的时候,却只看到了阿卡得教授一个人的影子。

    心中不由倏地一滞,良久,戚暮才微笑着缓过神来,暗骂自己真是想太多了。他继续转过头,对川口教授说道:“川口老师,那等演出结束后,就请您和德兰一起来到我的公寓吧。”

    “哦好的,小七,你真是太热心了,我非常高兴……”

    场下的掌声响了足足有五分钟之久,阿卡得教授满意欣慰地看着自家出色的学生,不知怎得,他忽然想起了刚才自己与奥斯顿那家伙简短的对话。

    在《告别》结束前,听着那镇住全场的小提琴独奏,阿卡得教授忍不住地说:“奥斯顿,我有种预感……我的学生,很快就会比你更为出色了。”

    男人低沉磁性的声音轻轻响起:“我知道,那一天……不会很晚了。”

    闻言,阿卡得教授调侃地问道:“那你会有压力吗?”

    当时奥斯顿那家伙回答的是什么?

    哦对,是——“所以我会更加努力。”

    即使是阿卡得教授劝了许久,等到戚暮的最后一个音结束时,闵琛也是义无反顾地起身离开。他就坐在音乐厅左侧出口的旁边,一个闪身,连阿卡得教授都很难再找到他的影子。

    “难道……是不想让小七知道?”阿卡得教授奇怪地自语道,“好吧,奥斯顿这家伙真是太奇怪了,不想吃小七亲手做的菜正好,我还不想分给他呢!”

    其实单身狗阿卡得教授哪里会懂得闵琛那种,“只要看到他,就满足了”的感情?

    他的青年进步得太快,而他……自然不可以落后。

    坐在回柏林的车上,闵琛伸手揉了揉自己的眉角,舒缓旅途劳顿的困倦。他还没放下手,忽然便听到自己的手机嗡嗡地响了起来。点开那短信一看——

    戚暮:【刚才音乐会结束了,阿卡得老师知道我还请了德兰他们以后,好像又别扭起来了。对了,你那应该已经结束排练了吧,早点休息,不要太累。】

    闵琛的目光在那一句“不要太累”上停留了许久,最后他轻轻叹了声气,回答——

    闵琛:【你也早点休息,不要太累。】

    顿了顿,他还是忍不住又发了条短信过去。

    【我很想你。】

    戚暮看着手机屏幕上简短的四个字,忍不住笑了出声。他刚回复了几个字,忽然便听到德兰正在厨房里叫着自己的名字,于是只发送了一条短信后,他便赶紧地转身进了厨房。

    闪烁着的手机屏幕很快陷入了黑暗,但是在那一闪而过的短信页面上却显示着简短的几个字,沉淀

第一百一十七章

    精彩热闹的开学演出全部结束后,整个巴黎国立高等音乐学院就进入了正式的授课日程。

    当然,对于戚暮、德兰这种有导师专门辅导的学生来说,开学仪式只是个名词,不具有任何意义,他们可没有休假这个说法。

    但是至少在开学后,学院乐团的任务就逐渐轻松起来——毕竟每个成员都有了各自的课程要去完成,不可能再有大把的时间。

    似乎是意识到与自家可爱的学生大概只有短暂的半学期可以相处了,阿卡得教授最近脾气好了不少,就连对戚暮的要求也放低许多。比如一首柴可夫斯基的《d大调小提琴协奏曲》,按照往日的标准怎么也得在三四天内练习完成,可是今天……

    “小七啊,这首曲子还是有些难度的,老师希望你能在一周内将它练习好,知道吗?”

    阿卡得教授虽然仍旧板了张脸,但是语气却十分柔和,甚至让戚暮感到了一丝诧异。

    青年微微蹙起眉头,仔细思量了会儿,他问道:“阿卡得老师,您确定……您刚才没有说错时间吗?是七天……而不是三天?”

    阿卡得教授挑了挑花白的眉毛,反问:“三天和七天我还是分得清楚的,小七啊,青春苦短啊,你可不要太累着自己了,要好好享受大好时光,打打电话、发发短信也很重要啊!”

    戚暮:“……”

    怎么感觉这话……莫名其妙的有点奇怪呢?

    戚暮自然不知道,在某个自己从来不知道的私密讨论组里,阿卡得教授早已被两个话痨的口水快要淹死。

    丹尼尔一句“阿卡得大师真是个恶魔啊”,法勒大师一句“竟然这么欺负安吉尔,里德你还有人性吗”,每天来上个五六七八遍的对话,让阿卡得教授最近也开始反思——

    自己所下的任务,是不是太重了?

    当然,促使阿卡得教授真正减轻戚暮压力的,还是那一天一包、从来不变的巧克力。从遥远的都灵空运过来,由当地最传统的百年老店主厨亲手制作,那熟悉甜美的味道让阿卡得教授是连连称赞,同时也吃·人·嘴·短。

    不过即使阿卡得教授是减轻要求了,但是一开始,戚暮并没有将自家老师突然的“反常”给放在心上,仍旧是保持着自己以往的练习强度,尽快让自己熟悉每首曲子。

    可是等到学院乐团的任务越来越重时,戚暮才恍然间明白——

    “老师!原来您是考虑到乐团的日常练习,才将我的任务减少的呀!”

    听到青年感慨的声音时,阿卡得教授正嚼着一颗甜滋滋的酒心巧克力。醇厚的红酒味袭击着他的味蕾,让这位脾气古怪的音乐大师也是心情舒畅,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戚暮的话,奇怪地“啊”了一声。

    但是见着阿卡得教授诡异的反应,戚暮却是认真地颔首,道:“老师,您真是用心良苦啊!最近乐团是要开始准备在巴黎爱乐音乐厅的演出了,这场演出很重要,我也必须花费很大的功夫。”

    阿卡得教授还是没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眨了眨眼睛,摸不着头脑地说:“啊?小七,你……”到底在说什么啊……

    “老师,您真是用心良苦啊!”

    完全不明白发生什么的阿卡得教授:“……”

    其实戚暮说得并没有错,最近学院乐团确实收到巴黎爱乐音乐厅的邀请,将要在下个月进行一场交响音乐会的演出。

    巴黎国立高等音乐学院的学院乐团,确实可以算是巴黎一流的交响乐团了,但是这并不代表它能受到巴黎爱乐音乐厅的邀请。

    大概是因为今年学院乐团在开学演出上的表现实在太过出色,很多法国乃至是世界知名音乐媒体都对此进行了报道,才会出现这样的邀请。

    巴黎爱乐音乐厅虽然是一个新建成的交响音乐厅,但是在巴黎乃至是整个法国,都是最顶级的音乐厅没有之一。半年前柏爱、维爱都曾经在此进行过演出,如今巴黎国立高等音乐学院的学院乐团能够在这里进行演出,真是一件非常光荣的事情。

    因此,除了完成阿卡得教授每周的任务外,戚暮将大部分的时间都投入在了学院乐团的练习中。

    这支乐团拥有整个巴黎国立高等音乐学院最顶尖的学生,他们在未来的五年、十年里,或许能成为世界一流乐团的中流砥柱,但是就目前而言,他们的经验还是欠缺了些。

    到这个时候,整个乐团才开始发觉到——

    自家这个新上任的首席……真有两把刷子啊!

    这种实力不是一开始乐团成员就意识到的、超越所有人的小提琴水平,而是一种对乐团合作的理解,以及每个乐器部应该掌握的特殊的配合技巧。

    戚暮毫无保留地将自己过去在维也纳交响乐团十年的经验,全部都交给了这些稚嫩单纯的学生,让他们在演奏的同时,不要仅仅听到自己的声音,或者仅仅观察指挥的动作,而要更加地多去注意别人的演奏。

    在他的指点下,普通的乐手开始注意到同乐器组其他成员的声音,而实力强悍一些的甚至注意到了不同乐器组的声音。

    至于像德兰这些本就水平较高的,更是感觉自己真正地成为了一个交响乐团的成员,能够与整个乐团一起,奏出更加整齐和谐的琴声。

    德兰这样感慨道:“小七啊,我没想到你居然对乐团合作都这么有天赋,真是不可思议啊!”

    而身为助理指挥的克利夫也感触颇深:“小七,我自个儿在指挥系都呆了四年了,也成为乐团的指挥助理一年了,我还是第一次觉得……咱们乐团进步得这么快啊!”

    对此,戚暮则是谦虚地笑了笑,道:“其实克利夫,你是因为缺少一些实战经验。虽然你带领着咱们乐团已经有一年了,但是大家都是愣头青,都不知道该怎么做,你没有人带领,自然也就不知道了。”

    闻言,克利夫理解地点点头,道:“还不是咱们的正式指挥太忙了吗。你知道的,川口教授平日里很少来乐团排练,要是能多跟着他学习学习,我想我也该对乐团日常的管理更熟练一些吧。”说着,克利夫悄悄地凑近了戚暮的耳边,小声地说道:“对了小七,你应该知道川口教授是日本人吧?”

    听了这话,戚暮微微一愣,然后才笑着问道:“嗯我知道,怎么了?”

    克利夫小心翼翼地打量了四周一圈,在确认川口教授真的不在后,他才嫌弃地摇摇头,偷偷摸摸说道:“小七啊,我就告诉你一个人,我上次……竟然看到川口教授在吃活生生的鱼片啊!哦对,这要放在他们日本,好像叫做生鱼片的吧?那鱼尾巴还在动啊,川口教授就下筷子了!真是太可怕了!!!”

    戚暮:“……”

    “川口教授真是太严肃了,但是我没想到他竟然有胆子吃生鱼片啊!这真是太恐怖了!”

    过了半晌,戚暮想了想,忍不住地问道:“对了克利夫,我记得你似乎是英国人?”

    克利夫轻轻点头,承认道:“对,我是英格兰人。”

    迟疑了片刻,戚暮还是忍不住地问道:“不知道你觉得……‘仰望星空’这道名菜,怎么样?”

    “哦天哪,你是在说美味的‘仰望星空’吗?!这真是一道美味的菜啊,我最喜欢吃它鱼头下面的那部分软肉了,软软晃晃,好像果冻一样晶莹可爱!”

    戚暮:“……”

    所以说……身为黑暗料理帝国的一员、如此推崇黑暗料理的你……

    到底是从哪儿来的自信,竟然来嫌弃生鱼片了?!

    ……

    与学院乐团越来越熟悉以后,戚暮渐渐地认识了越来越多的朋友,也收到了很多的聚会邀请。

    但是由于平常的练习太忙,戚暮几乎没有去过任何派对,这让那些朋友们很是失望,连连道:“小七,你真是不爱我们了,我们难道不是最好的朋友吗?”

    为此,戚暮只得无奈地将这群吃货收进了自己的家中,一两周的来一次火锅聚会、烧烤聚会,让这些“对华夏美食垂涎三尺”的家伙们吃饱喝足,纷纷感慨:“小七,你果然当我是最好的朋友啊!”

    这样充实美好的日子过得飞快,当戚暮回过神的时候,距离学院乐团受邀在巴黎爱乐音乐厅进行表演的日子,竟然已经只剩下三天了。

    大概是这段日子过得太过充实,当戚暮拿着克利夫送给他的三张内部成员票后,他这才想起:是不是要让某个身在千里之外的男人,赶过来听一听这场音乐会?

    但是就当戚暮拿起手机,准备打电话过去的时候,他手中的手机却忽然响了。

    戚暮惊诧地看着那手机屏幕上闪烁的名字,按下接听键后,他无奈地笑道:“好吧,我刚刚正想给你打电话,没想到你就来电话了,闵琛。”

    电话那边,男人明显也没有想到竟然会有这样的事情。低沉磁性的声音透过听孔传出来,戚暮一边抬步走到了窗前,一边听对方说道:“打电话给我是想说什么事吗?”

    闻言,不知为什么,戚暮的脑海里忽然闪过今天下午在乐团休息的时候,丽娜和她的男朋友的那段“腻腻歪歪”的对话。

    青年不由自主地笑了起来,但是声音却故意地严肃几分,语气“受伤”地问道:“难道……我就不可以是想你了?”

    电话那边的闵琛:“……”

    就在戚暮再也憋不住笑、想要解释自己是开玩笑的时候,男人失落的声音却先响起:“……我也很想你。”

    那声音怎么听怎么有种小媳妇的味道,让戚暮不由笑出声:“好了好了,我打电话确实是有事情要和你说的,诶对了,你打电话也有事情要说吗?”

    “嗯,有事情。”

    戚暮轻轻颔首:“好,那你先说吧。”

    “你先。”

    “你先说。”

    “你先。”

    “你先说。”

    “……”

    两人都沉默了片刻后,戚暮哭笑不得地开口道:

    “我来给你送邀请函!”

    “我来给你送邀请函!”

第一百一十八章

    “我来给你送邀请函!”

    异口同声的话语让戚暮和闵琛齐齐愣住,一下子竟两人都噤了声,无人开口。

    安静狭窄的房间里,戚暮只听到客厅里的摆钟滴答滴答地响着,或许还配了一些厨房里没有关紧的水龙头滴水的声音,一下下地打破房间里的沉寂。

    到最后,还是戚暮先无奈地笑了起来,解释道:“好吧,我是要给你送我们学院乐团的音乐会的邀请函的。之前不是和你说了么,巴黎爱乐音乐厅邀请我们进行演出,最近时间定下来了,就在下周三晚上。”

    顿了顿,戚暮抬首看向窗外那轮朦胧的弯月,笑道:“柏林距离巴黎也是很近的,我想你就算是开车过来,也只需要十几个小时吧,有时间可以来听一听。”

    电话那段沉默了片刻,最终男人压低声音问道:“……是下周三吗?”

    戚暮点点头:“嗯,最近音乐厅空出来的时间就是下周三了,正好那天下午也是学院的休沐时间,可以提前过去预演一下。”正说着,戚暮忽然脑中灵光一闪,有种不好的预感涌现上来:“难道说,你想给我发的邀请函……也是在下周三?!”

    电话那头传来一声长长的叹息:“不是在下周三,是……下周二的晚上。”

    这样的答案让戚暮完全没有想到,但是他却也明白,这个答案与下周三似乎并没有什么差别。因为倘若他当夜从柏林赶回巴黎,那便意味着时间紧张,很有可能无法参加乐团周三下午要进行的预演——这是绝对不允许发生的。

    戚暮将轻纱窗帘慢慢拉上,那如水的月色便仿佛隔了一层薄纱,显得更加朦胧。“好吧,我没想到柏爱今年的全球巡演会开始的这么早,今年……是从柏林先开始的吗?”

    “不是巡演,巡演的话大概要从下个月才会开始,第一站是伦敦。”

    闻言,戚暮倒是一愣,他想了会儿,问道:“那你是要给我什么邀请函?难道是有什么乐团要去柏林演出了?维爱?”说到这,连戚暮都稍稍愣住,他无奈地说:“好吧,我记得维爱最近也在休假期,似乎这段时间也没有什么大型乐团要开始公开活动吧。”

    “不是乐团演出。”

    戚暮微微怔住,问道:“不是乐团演出,那是什么?”

    “是我的……钢琴独奏会。”

    浅色的眸子倏地睁大,戚暮抚着窗纱的手指一下子捏紧。他将这个消息消化了很久才彻底理解完毕,然后不由自主地吞了口口水,不知心中涌起的是激动多一些、还是失落多一些。

    “你竟然要开钢琴独奏会了?!你真的要开了?!我怎么不知道……居然就在下周二?!”

    作为一名钢琴家,闵琛已经有很久没有开个个人钢琴独奏会了,如果一定要准确地来定个时间,那么每一个柏特莱姆的钢琴迷都会脱口而出:“是15个月零三天!”

    当然,在此期间,闵琛也曾经作为乐团钢琴家,与柏爱合奏过几首钢琴协奏曲,但是这样一场单独地以“奥斯顿·柏特莱姆”来命名的钢琴会,却已经是一年多没有人见过了。

    明明下周二就要举办了,戚暮却浑然不知。

    闵琛低哑的声音让悠长漆黑的夜色更加深邃了几分,他低声道:“也是最近……才定下时间的,只打算发邀请函给一些特别的人,并不打算公开演出。”

    对此,戚暮也只能无奈地叹了声气。

    两人又聊了几句,默契地没有人再提“发邀请函”这件事,便挂断了电话。

    戚暮自然是非常想要去听这场闵琛的钢琴会的,他很喜欢对方的音乐,这是他很久以前就承认了的。要知道,想要听闵琛的钢琴会,可远比听柏爱的音乐会要难!

    这个男人很少会开钢琴独奏会,即使是开了,也几乎不会公开演出,而是直接像这次一样私发邀请函。所以在这两辈子里,戚暮从来没有听过对方的钢琴独奏会,只能说听过cd版本,却没有听过现场版。

    心中正感到一丝遗憾,戚暮刚刚将窗纱彻底拉上、转身打算去厨房将水龙头关紧,但是没等他走多久,忽然便听到自己的手机嗡嗡地响了起来。

    闵琛:【等钢琴会结束后,我把唱片寄给你。】

    愣了愣,戚暮回答道:【好,我也会在音乐会结束后把cd寄给你。】

    手机又沉寂了许久,当戚暮从厨房里走出来的时候,忽然发现那放在茶几上的手机正闪着淡淡的幽光。他打开一看,却忍不住地笑了起来,仿佛能从那简单的文字里看到对方难过失落的模样。

    闵琛:【有时间,我在巴黎的那间公寓里也有一个很大的琴房,里面有一架九尺的施坦威,我弹给你听。】

    对方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戚暮自然也道:【嗯,我也拉给你听,是柴可夫斯基的《d大调》和《g小调》。】

    这样你来我往的短信,一直发到最后一句“晚安”,才算真的结束。

    明明说得是一些最简单不过的小事,戚暮却极有耐心地一个字一个字的认真回复,等到实在是困得睁不开眼的时候,才无奈地发过去一句道别的话语。

    而他所不知道的是,当那个淡漠俊美的男人回复了一句简单的“晚安”后,却握着自己的手机,没有真正地入睡。他面色深沉地抿了唇,很快按下了一个电话。

    电话接通的那一刻,对方的抱怨声就起来了:“好吧……闵,你最好能有一个非常棒的理由来告诉我,你是真的有要紧的事来找我。你敢看看你的手机,看看现在是几点钟了吗!”

    “把我的钢琴会……调一个时间吧。”

    丹尼尔正准备咆哮,听了这话忽然愣住:“你在开什么玩笑啊?要调时间?这可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那行吧,我记得乐团周三还是比较有时间的,给你调到下周三的晚上?”

    “……”

    “拜托,这都要开始了你告诉我要调时间?!我已经很尽力了好么!”

    长长地叹了一声气,闵琛道:“他没时间。”

    丹尼尔:“……”

    过了一会儿:“什么鬼啊!小天使没时间?我们上周就定下来的事情,你可千万别告诉我在所有邀请函都发出去之后,你今天才告诉小天使?!你怎么把谁都先通知到了,反而没有告诉小天使啊?!”

    很少被人这么数落的闵琛:“……”

    “你别说你是想给小天使一个惊喜!”

    被人猜中心思的闵琛:“……”

    “这哪是个惊喜啊,这根本就是个惊吓啊!”

    再次受到重创的闵琛:“……”

    “好吧,小天使肯定很失望很难过,你自个儿的事情你自个儿处理去,大晚上的你异地恋没宝贝儿抱着睡觉,我可要和我家甜心亲亲呢,我警告你啊,闵,你可别干那种扰人清梦的……”

    “丹尼尔。”

    低沉磁性的男声将丹尼尔接下来要说的话打断,丹尼尔倏地一愣,然后说道:“怎么了?”

    电话那边,男人平淡而无起伏的声音听不出来有什么情绪:“明天早点来乐团。”

    “啊?为什么啊?!”

    “……因为,你将会有很多很多很多很多工作,要去完成。”

    丹尼尔:“………………”

    你这是公报私仇!!!!

    所以说,丹尼尔,让你别刺激异地恋中、独守空房的男人,你看,报应来的从来都是这么的快。

    --------

    无法参加闵琛的钢琴会,这让戚暮不由地感到了几分失落。但是短暂的失望过后,更多的则是一种想要追赶的决心。

    戚暮知道,自己和对方的差距还远得很,即使有再多的报刊杂志报道了自己的新闻,但是当他们评价起闵琛来的时候,却从来都只会说一句“天籁之声”,而无法给出更多的溢美之词。

    至少……他想走到与这个男人比肩的地方,不!

    应该是,想要超越他,打败他,想要成为和对方一样,成为站立在最巅峰的那个人。

    有着这样的决心,戚暮在接下来的乐团练习中更加认真了几分。他几乎是将全部的精力都投入到了乐团训练和课后练琴中去,或许是压力太大,让阿卡得教授都忍不住地感慨道:“小七啊,年轻人还是要多散散心的嘛,你可不要把自己给累垮了。”

    但是对此,戚暮却是微笑着回答:“老师,您多担心了,其实……我现在很好。”

    强健的体魄自然是一切的根源,戚暮每天早晨都有进行晨跑,每天晚上也会做一些运动,所以在这样高强度的学习压力下,他反倒身体健康了许多,没有一点被“压垮”的征兆。

    这样

第一百一十九章

    入了秋,一旦到了傍晚,温度便逐渐降了下来。没有了白日里温暖万物的阳光,巴黎的秋夜带着一丝凄寒,萧瑟的冷风呼啸着刮过平坦整齐的草坪,让许多行人都忍不住地紧了紧衣服。

    戚暮跟着学院乐团的巴士来到巴黎爱乐音乐厅的时候,还是下午,但是到了此时,他望着窗外那树叶轻摆的模样,大概也能猜想到此刻室外的温度绝对是“美丽冻人”。

    今天下午的时候,学院乐团已经在音乐厅的排练室里进行过一次预演,而再过一个小时,就是正式的演出。

    陆陆续续的观众从川流不息的车上下来,纷纷进入了音乐厅中。刚才德兰还特意去帷幕那儿看了眼,来的人虽然不能说是填满了这2400个座位,却至少也是坐了一大半了——

    由此可见,这场音乐会宣传得还是十分到位和成功的。

    毕竟是法国最出名的巴黎国立高等音乐学院里的学生,非常护短的法国人除了喜欢罢工游|行外,其实也很喜欢支持自家人的演出。

    戚暮上一次来到巴黎爱乐音乐厅的时候,还是来聆听柏爱的演出。而如今,却已然变成他自己带领一整个乐团进行演奏,这让他恍然间感到了一丝不真实,但是却也让他不得不去面对。

    “小七!你知道吗,我刚才看到了里昂特大师!没想到他这次也来了!”德兰激动地涨红了脸,道:“上次里昂特大师给你写了一篇乐评,不知道他这次会不会再给我们乐团也写一篇呢?如果他能给我写一篇……天哪!我这辈子也就值了!”

    闻言,一旁的扎克多无语地摇摇头,一脸嫌弃道:“德兰,演出这都快开始了,你怎么还睡着呢?快醒醒快醒醒。里昂特大师能给我们乐团写一篇乐评就不错了,你就别想太多了啊……”

    德兰轻轻地哼了一声,小声嘟囔道:“万一……里昂特大师他就看走眼了呢?”

    戚暮无奈地看着这两个斗嘴的活宝,在心中补充道:所以说,德兰你自己也认为,里昂特大师能给你写乐评……绝对是因为看走眼了……?

    随着演出时间的临近,后台里的紧张气氛越来越浓厚。

    虽然学院乐团在巴黎的大小剧院和音乐厅里也进行过多次公演,但是来到巴黎爱乐音乐厅的话,却还真是新娘子上轿——

    第一次。

    很多学生都十分紧张,甚至有些紧张得连较音都较不准了。

    而到了这个,便显出了一位优秀的首席的重要性。只见戚暮非常平静镇定地抚慰着这些紧张中的学生们,他说着一些调侃的话语,很快用几个笑话将大家的注意力给吸引到别的方向去了。

    就连乐团里著名的胆小鬼海伦都笑着举起了手,问道:“小七,如果……如果我们真的能获得里昂特先生的乐评,那……那我们可以去你家吃火锅吗?”

    这话一落地,整个后台都瞬间沸腾起来,开始有人低声地讨论着“我想吃涮羊肉”、“还是鲜百叶更好吃”、“不不不我最爱娃娃菜”,等到后来干脆有人就“到底吃清汤锅底的火锅好、还是麻辣锅底的火锅好”,而产生了争执。

    戚暮:“……”

    等会儿,他刚才到底什么时候同意了吃火锅的啊!

    海伦胆怯怯地说道:“好吧,小七……我只是说个玩笑,如果不可以……咳不可以的话,那就当我什么都没有说吧……”

    眼见着小女生一脸“难过得要哭出来”的表情,戚暮稍稍思考了片刻,最终还是决定点头道:“其实请大家一起吃火锅也不是问题,就是……我的公寓有点小,可能没办法容纳这么多人……”

    立即有人起哄:“我把我的房子无偿贡献出来!”

    既然都说到这个地步,戚暮也只得笑着点点头:“好吧好吧,要是里昂特大师真的给我们写了乐评,那我就……请大家吃正宗的华夏四川火锅好不好?!”

    “好!!!”

    ……

    距离演出还剩下不过十分钟的时候,后台里已然从刚才一片“完蛋了要是我搞砸了怎么办”、“这么多观众万一丢脸怎么好”、“我今天千万不能失误”,慢慢转变为了——“我想吃麻辣的!”、“明明清汤更好吃!”、“别吵了,咱么吃小七说的那个鸳鸯火锅!”。

    吃,作为人类沟通的最高桥梁与途径,今天再一次地让世界人民继续和·谐·共·处。

    在后台里,戚暮已经做好了万全地准备,就等着演出的开始。而他所不知道的是,在前台的地方,里昂特大师正专注仔细地看着自己手头上的演出单,时不时地拿出笔在本子上写写画画。

    虽然早已进入到了电子时代,但是里昂特大师还是非常热衷于用钢笔在白纸上描绘出美丽的花体字的过程——这和字迹美不美并没有任何关系,里昂特大师一向认为,看着漆黑的墨水渗透进白色的纸张内,那视觉触碰着的效果真是全世界独一无二的……

    “你的字怎么还是这么丑,里昂特。”

    里昂特大师:“……”

    瞬间被怒火吞噬了的里昂特大师怒气冲冲地转过头去,一边转首一边低声呵斥:“字迹并不能代表任何东西,是谁敢说我的字……”丑。

    最后一个字并没有说出口,当里昂特先生看清那个坐在自己身旁、杀千刀地敢揭穿自己字丑的男人时,他倏地惊骇地瞪大了双眼,望着对方平静深邃的眸子,惊讶地说不出话来。

    只见男人将鼻梁上的墨镜挑到了眉毛上,那双狭长凌厉的凤眸就这么淡定沉着地看着一脸呆滞的里昂特大师。看了半晌,他垂眸看了眼那笔记本上的字,当看见第一行乐团名称的时候,他已经拧了拧眉头。

    而等到看见第二行写着的指挥和首席名字后,男人终于忍无可忍地伸手拿过了里昂特大师的钢笔,将那一行丑到极点的“戚暮”划掉,在一旁轻松流利地再写了一遍。

    新写出的名字用的是花哨至极的花体字,每一笔都仿佛大自然最精心的雕刻,华丽流畅,甚至连墨水的干涸都考虑到了细致,短短几笔便勾勒出了两个最漂亮英文字体——

    戚暮。

    你看,法勒大师曾经说过:“奥斯顿的花体字写得真是太漂亮了!我从没见过那么漂亮的字,哦不,小七……其实你的德语写得也不比奥斯顿的差。”

    不过现在,里昂特大师可没有心情去欣赏这个字到底写得比自己优秀多少,毕竟这字和他刚才写下的那些实在差别太大,放在他这堪比涂鸦本的笔记本上,真是格格不入。

    里昂特大师猛地将自己的笔记本阖上,小声地问道:“奥斯顿,你怎么来了?我记得昨天晚上你不是刚开了钢琴独奏会,不过多久柏爱就要开始今年的全球巡演了吧?你哪儿来的这么多时间,跑过来听一场学院乐团的演出?”

    闵琛将宝蓝色的宝石笔帽轻轻地盖上,听着里昂特的话,他淡定冷静地回答:“华夏有位文学家曾经说过,时间就像海绵里的水,挤挤总还是有的。里昂特,我还没忙到那种程度。”顿了顿,他又道:“你就按照我刚才写的那个字,多练习几遍,应该会改善一点你狗爬一样的字体。”

    里昂特:“……”

    什么华夏的文学家啊!他只知道华夏有句古话叫做——

    小狗的嘴巴里没有大象的牙齿!!!

    早已听闻这个男人的毒舌,里昂特大师无奈地接受了现实,摊摊手道:“反正我只是习惯性地记录下每一场音乐会的演出名单和曲目,哪需要多练习这些乐手的名字。”

    “不。”

    男人坚定肯定的声音让里昂特一愣,只听闵琛认真郑重地道:“你有必要多练习这个名字,因为……你以后可能会经常写到。”

    里昂特:“……啊?”

    没过半晌,音乐厅里的灯光渐渐暗了下去,演出即将开始。闵琛将鼻梁上的墨镜摘了下来,露出一张俊美淡漠的面庞。

    里昂特大师完全不明白自己以后为什么会突然写这个名字了,虽然他之前确实是为这个优秀的青年写过一次乐评,但是这个世界上能让他写第二次乐评的音乐家真是少得可怜,年轻的小提琴家里……克多里算是一个。

    不过片刻,闵琛刻意压低的声音响起:“里昂特,我们打个赌吧。”

    心里顿时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的里昂特:“……什么……咳,什么赌?”

    “如果今天晚上的演出超出了你的预料,那么……你为这支乐团写一篇乐评,发表在《世界音乐》上。”顿了顿,闵琛微微眯了眯眸子,看着一个个上台的乐团成员,“如果……你认为今晚的演出不够出色,那么,我为你里昂特个人,写一首钢琴小品。”

    里昂特大师完全愣住:“等等,奥斯顿……什么叫做‘我认为今晚的演出不够出色’?怎么样才算是出色?这个标准到底是什么啊?”

    闵琛镇定淡漠地转首,目光悠长:“标准就是……你认为出色,那就写篇乐评。”

    过了半晌,里昂特大师试着问道:“所以说……如果我一口咬定今晚的演出真的不出色,那无论这支乐团到底表演的怎么样,那都算是你输了?你要给我写首曲子?”

    “嗯。”

    “……我书读的少,你没骗我?!”

    闵琛淡定地颔首:“嗯。”

    “……奥斯顿,你今天出门的时候吃药了吗?”

    “……我没发烧。”

    确认了对方真的没有一点反悔后,里昂特大师表面上一脸“我很同情你”的模样,但是内心里已经叉腰大笑了,他无奈地说道:“好吧奥斯顿,我亲爱的朋友,希望你能早点将你的曲子给我,我要将这首曲子放在家里每天听上十遍!”

    望着里昂特大师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闵琛漆黑的眸子里闪过一抹笑意,他轻挑一眉,点头道:“好,希望你……不要反悔。”

    小赌怡情,大赌……伤身啊!

    里昂特大师,这都输过一次了,您怎么就还没……长·记·性呢?!

    舞台下,观众的掌声越来越热烈起来,当一阵雷鸣般的掌声响起时,男人绵长温柔的目光倏地转向舞台,这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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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子文出身贫寒,奋斗一辈子,年逾三十终于即将踏上那个象征着最高荣誉的金色|大厅,却在上台前一个小时却被爱人害死。再一睁眼,竟重生在古典音乐圈的堕落新星戚暮身上!谁用音符控制世界?谁又是古典之王?戚暮:征服了你,我就是古典之王!闵琛:……你开心就好。这是一个现代古典之王被重生而来的小提琴家撂倒的故事,报仇雪恨、重回巅峰,称霸世界古典乐坛之林!如果喜欢勤奋的日更福娃,可以包养福娃哟~→阅读指南:1、本文坚持日更不动摇,就是如此勤奋。2、本文坚持1手指很粗,必须爽文。3、作者不是音乐专业,资历也有限,会查阅资料,但是术业有专攻,阅读以娱乐为主,有错误欢迎点出求温柔抽打。4、本文架空时代,没有任何原型,请勿对号入座。5、最后,有萌哒哒的作者福娃在卖萌,不来个收收花花和么么哒咩=3=福娃已完结文和存稿文:通知:本文将于9月25日周五早上10点入V,届时放送万字更新哒!福娃承诺:坚持日更,保证质量!无论还有多少妹纸会继续支持福娃,福娃都会努力哒!最后,请盗文的给条活路好嘛,至少七章吧福娃的读者群:338675225,敲门砖是任意角色名X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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