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二流子
陶瓷厂
苏江柳埋头狂写，没心里却慌的不行，孟世和在看什么呢？一直看看看，看个没完了还。
在陶瓷厂看到孟世和，知道他是监考，她并没有慌，来了这儿会遇到他必然会发生的事。
只是没想到考试刚开始没多久，孟世和有意无意的就会看过来，总是从她身边经过，盯着她。
这就让她有点发毛，不会是认出她来了吧？
所以说一开始她就有些犹豫，万一被孟世和给认出来怎么办，可没想到她这么悲催，真的要好的不灵坏的灵？
但县里现在就只有陶瓷厂招采购员，能怎么办呢。
狠狠心，苏江柳抬头看着孟世和，满眼疑惑的样子：你看什么？
孟世和收回视线，走开了。
苏江柳松了一口气，只要自己淡定，就怀疑不到她。
然而她太天真了。
刚考完，厂里让他们回去等消息，苏江柳刚走出去没两步，就被叫到：“宫同志。”
“……”苏江柳手脚有一刹那的僵硬，心口蹦蹦跳。
想要当没听见直接走人，但孟世和已经走到她面前：“你是宫同志吧？”
苏江柳莽着脸：“这位同志你在说什么？我姓苏，你认错人了。”
孟世和也没有反驳这句话，眼底却是越发的认定了：“苏同志，你考的不错，希望以后我们能成为同事。”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竟然会发现，或许是因为她太有趣？
一开始他在凤香楼就认出苏江柳是那个售卖西凤酒的人，苏江柳来的时候，他正跟老秦说起西凤酒，让他抓紧时间买点回来，这个品质相当好，比世面上的要难得很多。
没想到她就换了个形象出现在饭店。
他也没有拆穿苏江柳，还意想不到的收获了紫砂泥。
后来不经意的瞥了一眼她的手指，纤长的手指上有颗小巧的红痣，然后在今天的考试上他又认出她是那个‘宫同志’。
上来说穿她的身份，只是一时冲动，结果果然看见她紧张的神色，他也没有继续，看她像个警惕的猫一样，觉得这姑娘还怪可爱的。
苏江柳并没有放松，但多说多错：“谢谢。”
离开陶瓷厂，她忍不住回头，眉头皱的很紧，心里七上八下的：他发现了？
不会查到她的货来源不对劲吧？
要不然她另外再找个工作，县里不行，就去市里看看。
“考完了？走，请你吃饭去。”闫华珍下班之后才过来。
苏江柳：“这怎么行，你帮了我这么大的忙，我请你才是。”
“等你拿到工资再请我，那时候我可不客气，你可千万别舍不得。”
苏江柳笑了：“怎么会，到时候请你和姐夫还有小胖去凤香楼吃大餐。”
凤香楼是县里最有名的饭店了，虽然有秦博年，可能会遇到他，但孟世和这边已经有所察觉，再来个秦博年也没什么。
既来之则安之。
反正一时半会儿他们也查不到，也没那么丰富的想象力想到她会有随身渔场这种东西。
就算认出她是卖货给他们的人，可只要以后不给他们供货，风险就不大。
这么一想，苏江柳如释重负。
去吃了饭，给小胖买了点东西，苏江柳回家去。
苏父苏母着急的问：“工作怎么样了，能不能成？”
“放心吧，娘，问题不大。”苏江柳自信道：“等过两天就知道消息了。”
家里人见她这么有信心就都信了，又开始担心别的问题：“那到时候你住哪儿啊，陶瓷厂里提供住宿不？”
丁玉红：“陶瓷厂里的人怎么样，单身的多不多？”
苏江柳一一答了，然后帮着家里扒花生，冬天天气冷，大家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家，扒花生掰玉米粒是常态。
就是来串门的不少，她跟个香饽饽一样很受欢迎。
苏江柳不想听她们问东问西，还有给她介绍对象的，她全都拒绝了。
她娘也不阻止。
虽然不见得有恶意，但她不想听，也正好有两件衣服要洗，她就拎着篮子去洗衣服了。
苏母去杂物间把水鞋给拿出来：“穿上，别把脚给冻着了。”
炕上，大嫂二嫂的朋友，压低声音：“哎，你小姑子以后就留在家里了，不把她给嫁出去啊？”
“你婆婆怎么想的，占良大妈介绍的人多好啊，怎么就给拒绝了，那样的都看不上，难道还想找个比贾大顺还好的？”
丁玉红：“谁知道，我婆婆这个人最听我小姑子的话，还说要养她一辈子。”
“真的假的，哪有这样的，也太惯着她了，就是个闺女，还能比得了儿子？”
李春芳：“江柳可是找了陶瓷厂的工作，以后什么样的找不着，现在不着急。”
丁玉红：“对，不差这一时。”
苏母回来，跟她一辈的人就问：“建设大家的，江柳到底想找个什么样的，可别太挑了，挑花眼。”
“就是，再好到底也是离过婚的……”
……
家里还在继续说她，苏江柳已经快到河边了。
这个天也没什么人，安安静静的，她很喜欢，计划着如果去了陶瓷厂，出差的时候怎么去海边一趟，不知道哪个靠海的地方有陶土。
“这不是江柳妹子吗？”一个醉醺醺，一身酒味儿的男人看见苏江柳眼睛一亮，色眯眯的就靠过来。
她认识这个人，贾登家的三儿子，贾廉。
在家里不上不下，不受重视，从小就是个二流子，一群狐朋狗友天天偷偷摸摸的，还喜欢钻寡妇的门，调戏大姑娘小媳妇儿，没有不讨厌他的。
最近几年没少打她的主意，但一直没太敢明目张胆，今天这是吃了豹子胆。
“来河边洗衣服哪，这么冷的天，我帮你啊，冻坏了可怎么办。”贾廉见苏江柳不理他，咸猪手往她手上摸去。
苏江柳冷脸躲开：“滚开。”
“哟呵，脾气还挺硬，够辣，我喜欢。”男人扑上来：“让哥哥疼疼你啊。”
“这么多年没男人，哥哥让你快活似神仙。”
“贾大顺那小子不要你，哥哥要你。”看着苏江柳即使是厚重的衣服也遮掩不住的曲线，贾廉心里一片火热。
苏江柳当年在村里是多少青年的梦中情人，想要把她给娶回家，最后让贾大顺这臭小子给得手了。
以为没希望了，这下好了，一个下堂妇，也就是他不嫌弃，不然哪个黄花大小伙子能看上她。
以后她就是自己媳妇儿了，先让他亲亲小嘴。
不堪入耳的话让苏江柳的脸成功寒成冰块，本来躲避的动作停下来，贾廉还没有发现危险，见她不躲，还喜的乐开了花。
在他们身后，巴雨田家的和一个小媳妇儿拎着篮子过来，看到这边的情况，眼睛睁的老大，认出苏江柳之后，兴奋的不得了。
巴雨田家的推了一把小媳妇儿，亢奋道：“你快去叫你嫂子还有你婆婆她们过来。”
第三十二章 墙角
“咚”
闷响声伴随着哀嚎声响起，贾廉捂着自己的脸满地打滚，鲜红的血液从指缝流出来，身体佝偻成虾子。
当时的情况，说时迟那时快，苏江柳一把抽出篮子里的棒槌，直接呼到贾廉脸上，木头和肉以及骨头的碰撞，在寒冷的天气里发出让人起鸡皮疙瘩的动静。
巴雨田家的急匆匆的脚步顿时来了个急刹车，悚然一惊，不敢靠近，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不知是被零下的温度给冻的还是吓的，她的身体僵硬成棍儿。
苏江柳若有所觉，往后看去，巴雨田家的战战兢兢的躲到草垛后面，心惊肉跳的，一脸劫后余生的表情，这个女娃子还真是小看她了，太狠了，比男人，不，比土匪都还要狠。
差点就要了人命吧，她还是别过去了。
苏江柳看看草垛子，没过去，嫌弃的看看被蹭到一点血的棒槌，寒声道：“下次看见我，绕道走，不然我打的你满脸开花。”
贾廉恨恨的看着苏江柳，说不出话来。
“听见没有，别让我再说第二遍。”
棒槌怼到贾廉额头上，贾廉的瞳孔急剧收缩，在恐怖的压力下忙不迭的点头，连声应道：“听见了听见了。”
苏江柳被贾廉屁股下溢出的水迹给恶心到了，退避三舍的后退数步，他竟然被吓到失禁了！
这种胆小鬼也敢来调戏她，真是把她当成病猫了。
“哼。”冷哼一声，苏江柳头也不回的去洗衣服。
大冷的天，苏江柳的手一碰到河水就冷的一哆嗦，太销魂了，水凉，厚衣服还难洗，得用棒槌敲敲敲，整个河道都是她敲棒槌的动静。
贾廉听到那一声声只觉得浑身发冷，哆嗦着爬起来头也不回的跑了。
躲在草垛的田大妈也急匆匆的跑了，男主角都跑了，她留下来也没什么意思，才不是怕了她苏江柳。
半道上碰到闺女带着亲家过来：“娘，你怎么回来了？”
田大妈的闺女巴秀娟本来不想回去叫婆婆他们过来看苏江柳的人脑，但她抗不过她娘，只能听她的，否则倒霉的只能是她，不想她娘自己就回来了。
“没事了，亲家让你白跑一趟，我们回去吧。”
贾大宏家的脸顿时黑了：“巴雨田家的，你耍我呢，大冷的天把我们叫出来，结果是溜我们玩呢，苏江柳呢？”
“苏江柳那母夜叉把人都打跑了，就剩她一个人，现在去也看不到什么，还不如回去躺着。”
“把人打跑了，谁？”贾大宏家的兴奋的眉毛都飞起来了。
这件事没多久就传遍了村里，最近苏江柳因为和贾仁启离婚的事在村里热度一度高居榜首，加上这件事更是火热，各种各样的猜测层出不穷，讨论度达到空前的高度。
不过洗个衣服的功夫，苏江柳回家的时候，在她家的人不但没少，还多了。
苏江柳知道是怎么回事之后，就十分后悔没有过去看一眼是谁那么八婆。
“就碰到一个软脚虾，还想劫道，被我一棒槌给打趴下了，下次婶子大妈你们看见了，可千万别客气，有些人就是欠收拾，不学好。”
苏江柳坦坦荡荡，也没有遮掩，热情就慢慢降下来，然后又劝她赶快再找个男人。
“不说别的，要是你结婚有对象了，那些贾狗子也不敢找你的麻烦，男人是家里的顶梁柱，没他还真不行，不然是非太多。”
“就是，你年纪轻轻的……”
“……”苏江柳听的耳朵起茧，推说要看书学东西回厢房。
“现在还学习呢？又不上学，看那玩意儿有什么用？”
苏母知道她不耐烦听这些，配合道：“这不是考了陶瓷厂的招工，得好好学习学习相关的知识，不然去了什么也不懂人家也不要啊。”
这下大家伙都对苏江柳要去县里工作的事好奇，也打扰她去学习，苏江柳得以轻松。
都说三个女人顶一百只鸭子，果不其然，太能叨叨了。
考试已经结束了，她从秦省回来之后就这两天在家，但现在她在家里也待不住了，天天有人过来，她就溜出去，然后她发现村里的年轻人有些不太对劲。
一个一个的，是不是太热情了点，淳朴的年轻人没有太隐藏自己的想法，苏江柳一度怀疑自己以前有这么受欢迎吗？
没结婚之前确实有不少喜欢她的，毕竟她那么优秀，但以前大家都很含蓄，现在好像有些外露。
她不知道的是，以前因为不敢表达，所以暗恋她的人遗憾的看着白月光成为别人的新娘，这一次重新有了机会，他们再也不会让这种事发生。
之前因为她在县城奔波，所以没有他们表现的机会，现在她待在村子里，不遗余力。
但可惜，苏江柳没有任何想法，只当不知道，匆匆去找自己的朋友玩。
“哼，不要脸的狐狸精。”一个圆脸圆眼睛的姑娘冲着苏江柳甩脸色，脸恨不得拉到地上，翻了数个白眼，生怕她看不到听不到：“离了婚还不安分，就知道勾引男人。”
“嘴巴放干净点，贾安玲，小心我给你点颜色看看。”苏江柳不客气道：“喜欢就自己去追，别自己追不上赖别人，我瞧不起你。”
不遭人妒忌是庸才，显然她在村里算是独领风骚，树大招风，总有那么几个人因为各种各样原因看她不顺眼，比如她过的好，家里人把她当成宝，让她读书，她太聪明，长的好看，太受欢迎等等。
贾安玲就是因为她喜欢的人喜欢苏江柳而讨厌上她。
即使过去四年，苏江柳已经是有夫之妇，她也没能成功，结果转头苏江柳离婚了，她喜欢的人又想追求苏江柳，她的脸都被踩到地上，怎么可能看她顺眼。
她现在已经二十了，拖不起了。
她想找苏江柳的麻烦，却被苏江柳给震慑住。
苏江柳没跟她一般见识，直接走开，然后贾安玲气的直跺脚：“苏江柳！”
村里的这些事让苏江柳觉得很麻烦，更想赶紧去县里工作，这样就没有这样那样的声音了。
很快，她收到去瓷器厂上班的通知。
拿了信，她兴奋的要回家跟爹娘说这个好消息，半道上，经过一家人房后。
“手放哪儿呢，我就来借个东西，别动手动脚的啊，被人看见了怎么办。”娇媚的女声，并没有不情愿的动静。
“怕什么，不会有人看到的，都多少天没碰你了，让我好好摸摸。”
“死鬼，就知道占我便宜，你婆娘回来了怎么办。”
“回来就回来呗。”男人的喘息粗重了些。
苏江柳：“……”她一点也不想听这种墙角。
隐隐约约的，更是听的人脸红心跳。
“好了。”女人压抑着声音：“听说苏江柳要去陶瓷厂上班，我想着让她嫁给我侄子，你帮我想想办法。”
第三十三章 针对
“别想了，苏江柳怎么可能看上你侄子。”
“我侄子怎么了，她一个离婚的女人，有人要她就不错了，她还敢挑三拣四的？”女人的声音拔高。
“小点声。”男人似乎受到了点惊吓：“我看你是看上苏江柳手里的钱了，想的挺美，没听说苏江柳都把贾廉给打成什么样了，小心她把你侄子给收拾的哭爹喊娘。”
“瞧不起谁呢，我侄子可不是贾廉那种没用的东西，苏江柳她就是再母老虎，成了我侄媳妇儿也得给我趴着。”
“那也得她点头才行，不然想都别想，她现在又要去县里工作，傻了才会找你侄子。”
“你到底帮不帮我。”女人心说就是要趁她去县里工作之前拿下，到时候苏江柳的钱就是她娘家的，家里还能有个铁饭碗，到时候运作下就成她侄子的。
她想的挺好的，冤大头苏江柳本人在后面听的咬牙切齿。
“咚”的一声，一颗拳头大的石头砸破窗棱子，反应不及的两个人直接被石头给打到，痛的两个人齐齐扭曲，嚎了两声，很快压下声音，生怕被人发现。
“谁？！！”
男人趴到破了的后窗上质问，眼睛在四周寻找是谁干的好事：“别让我抓到是哪个龟孙子干的好事，到时候弄死你。”
他和贾大宏婆娘的事可不能让人给发现了，到时候传出去，被人举报，他的威信就没了。
苏江柳扔完石头早就跑了，怎么可能让他发现。
村长贾维平没有任何收获，只能心惊胆战的回去，推着贾大宏家的出去：“你赶紧走，最近不要来找我。”
悄摸声的，没出声的贾大宏家的也不犹豫，直接走了，临走之前还不断叮嘱他：“维平，你可千万要把人给揪出来，不然我们就完了。”
“知道，赶紧走。”贾维平不耐烦道，说的都是废话，他不知道要把人揪出来吗。
甚至隐隐怪上贾大宏家的，要不是她胆子大，找到他家来，他也就不用这样提心吊胆，却忘了是他自己一上来就动手动脚，没忍住自己的色心。
苏江柳难以消化这个让人震惊的消息，村长和贾大宏家的他们两个竟然是这种关系？
难以置信，不知道贾大宏知不知道。
不过她也没打算揭露出去，她和贾大宏关系也没那么好，不会去管他们两家的闲事。
就是很生气，一个个的都把她当成软柿子了，以为她就那么傻，是个男人都得嫁？
看不起谁呢！
但现在最重要的是先把工作问题弄好，然后再收拾贾大宏家的，想算计她，也得有那个本事！
带着憋屈回家，苏江柳本来想把这件事跟她娘提前打声招呼，但大嫂二嫂在，她就没说。
二嫂还好，大嫂要是知道了，村里肯定也就传开了，到时候有的掰扯，他们也不会承认，还会说他们诬赖，所以等过两天私下跟她娘说。
“我就知道。”苏母拿着通知乐的合不拢嘴：“我闺女是有大出息的，比你大哥、二哥他们聪明多了。”
为妹妹高兴的苏国明、苏国秀：“……”
夸妹妹大可不必踩他们。
他们的抗议被苏母无视了，苏父也乐呵呵的：“你们娘说的没错。”
“……”
都习惯了，爹娘最喜欢小妹，他们都是捡来的。
苏母：“什么时候去工作啊，我给你把东西收拾收拾。”
她不认识字，但拿着通知就是看不够，好像要看出朵花来一样。
“明天去办手续，后天上班。”
第二天，苏江柳兴冲冲的去县城办手续，顺便把包裹都带到光新路一百三十六号。
反正孟世和已经知道了，那她就住那儿呗，花了钱的不住多浪费。
去了陶瓷厂，由孟世和领着她办手续，进了他的小组，其他还有几个人，不过跟她不是一个组。
“这就是你的办公桌，以后我带你。”孟世和将苏江柳安排在李华的办公桌对面，离他也就两步远。
苏江柳手指动了动，以后在他手底下工作吗？
也行吧。
办公室大多数是男人，只有零星两个女性，苏江柳大大方方的打了招呼，算是跟大家认识了。
“哟，我们孟组长亲自带人呢，那天还说不熟呢，不会是想追求小苏吧，别是想借机拉近关系。”李华旁边的孙长宗不客气的声音打破和谐。
苏江柳看向这个看起来还不错的人，语气淡淡的，但话里的火药味却很浓，这是两个人不和？
总不能是针对她这个新人，不知道他们是有什么矛盾。
“孙长宗，别胡咧咧，人家女同志的名声是让你这么诋毁的？”孟世和拉着脸：“闲的慌就赶紧给我出去采购原料，这个月都快结束了，完不成任务年底奖金就别要了。”
“哼。”孙长宗不服气，但也只能收拾东西出去了。
最近孟世和因为弄到稀少的紫砂泥，在厂里大出风头，尽管不服组长之位被这个比他工龄比他少，也比他小将近十岁的人抢走，但形势比人强，只能嘴上给他添堵。
“你别当回事，他就是跟我有点矛盾。”
“没事，我没放在心里。”
孟世和看她不在意，也没多说，带她又去了解各种原料。
出去采购的，要是不认识原料那可不行。
先去看各种陶土，甲泥，白泥，嫩泥，三种颜色，红紫色，灰白色，黄褐色。
紫砂泥又分为紫泥，绿泥，红泥，三大类，具体的又有哪些紫砂泥，像天青泥，底槽青泥，红棕泥，清水泥……
其中有的十分稀少，像之前她弄回来的本山绿泥、大红袍，更有一些已经失传，比如天青泥，出现在清代中期，现在已经没了。
苏江柳拿着本子记了不少，孟世和对她认真的态度很满意。
走到一处尘土飞扬的场地，苏江柳看见紫砂泥矿料被翻晒，粉碎，研磨，过筛，和水搅拌等工序，最后练成约宽六寸长一尺的湿泥块，然后封存往地下走。
“这是弄好了要放哪儿？”苏江柳好奇。
“想要好的紫砂泥必须经过陈腐，就是养泥，能提高紫砂泥的可塑性，减少成形和干燥时的开裂问题，水色也更好看。”
“那得养多长时间？”
“最少要三个月，最长要二三十年。”
“二三十年？”苏江柳惊呆了，嘴巴都能装下一个鸭蛋，要这么长时间的吗。
unbelievable。
“有些时间长了也容易出现花泥，制壶之前需要回炼一下。”
苏江柳在这学了很多新知识，对陶瓷有了新的认识。
第二天正式上班，苏江柳充满干劲儿。
不想，刚上班没两天，孟世和就被派出去出差了。
“你先跟着李哥学习，等我回来再继续带你。”孟世和也没办法，任务来了只能出差。
“没问题。”苏江柳痛快的答应了。
但让人意想不到的是，孟世和前脚走了三天，苏江柳就被派到南方去了，一个新人，还就她一个，没有别人。
“老孙，你这样不好吧，小苏才来两天，你就让她单独出差，太过分了。”李华不满道。
“过分什么，不出去锻炼锻炼怎么能提升她的能力，我这也是为她好。”孙长宗看着苏江柳，期待她的反应，就像是孟世和在他手里吃亏了一样。
苏江柳看了出差地点，面不改色：“可以。”
正好是她想去的沿海城市。
这天她提前下班回家，让拿着东西来找她的男人扑了空。
第三十四章 危险
“她不在？”男人皱眉，这个结果不在他的意料当中。
门卫丁大爷：“今天她提前下班，小伙子，你找苏同志有什么事？等她回来我可以代为转告。”
他对苏江柳印象还挺深的，她走的时候，两个人还聊了两句。
“不用，她什么时候能回来？”男人不太开心。
“不确定。”丁大爷看他脸色不像是有好事，怀疑他是来找麻烦的：“小伙子，你叫什么名字，跟苏同志认识？”
“嗯，我是她朋友。”男人眼睛滴溜溜的转了圈，笑道：“我们正相看呢，培养培养感情好成为一家人。”
丁大爷怎么也不信，苏同志那么好看，那么出息的一个闺女，能看上这么一个贼眉鼠眼，一看就是个二流子的人？
但苏江柳也不在，没人能证实，他也就管不了，只能等她回来的时候提醒一声，可千万别被骗了。
苏江柳完全不知道有人在厂子败坏她的名声，回家一趟，跟家里人说了一声，第二天，天不亮就去了火车站。
对这一趟行程，她充满了期待。
就是天儿太冷了点。
大冬天的，车上人也不多，冷飕飕的，烧煤也没用，但好在人少，可以躺下来，一个人霸占三个座位。
摇啊摇，大晚上的，车厢的灯都关了，苏江柳睡的迷迷糊糊，怎么也睡不好，第二天就落枕了，脖子疼的哟。
“小姑娘，你没事吧？”新上来的大娘在她过道旁边。
“没事，就是脖子疼。”
“怎么就你一个人出来了，太危险了。”
“是啊，你一个人出门在外多危险啊，还是得找个人作伴，不然容易被人给盯上。”
“嗯嗯，我明白。”
大娘大爷也没走，就在她旁边坐着，苏江柳诧异，这么巧？
“小苏，你这是要去哪儿？”
“去江市那边一趟。”
“那么远啊，是去找亲戚？”
“嗯，大娘你们去哪儿啊。”
“我们啊，也是去江市，真是太巧了，到时候我们正好一路，结个伴儿。”
“你们去江市做什么，是儿女在那边？”
“可不是，不然都快过年了，我们两个都这么大岁数了，怎么可能跑那么远，儿子在那边当厂长，走不开，只能我们过去了。”
“那很厉害啊，都当厂长了。”
一上午三个人闲聊，后来有人上来是在她旁边，但大娘说：“你去我那坐吧，我们三是熟人。”
那人也好说话，就答应过去了。
“都中午了，吃点东西吧，这是我们自己做的糖饼，你尝尝。”
“谢谢大娘，我自己带了干粮。”苏江柳坚决没要，拿出葱油饼，然后去接热水喝。
大爷、大娘交换一个眼神：“有点不好弄啊。”
“再看看。”很少说话的大爷露出阴沉的神色。
大娘也没了之前的慈眉善目，眼睛里透着算计。
苏江柳一回来，两个人又恢复之前的样子。
“你这闺女看着就讨喜，要是我儿子有你这么懂事就好了。”
“我就是看着乖。”
“我的眼光肯定不会错。”大娘突然叹息：“要是我能有你这么个儿媳妇儿，我做梦都能笑醒了，都快三十岁的人了，也不知道发愁。”
猝不及防的听大娘这么说，苏江柳很尴尬：“大哥肯定能给您找个好媳妇儿，大娘你们不用担心。”
莫名的就让她想起上次在秦省的那个大娘。
好在她后面也没有继续说这种让人尴尬的话题，有个人陪着聊天，旅途也不算无聊，就是大娘总想给她吃的，她没要就是了。
还剩最后一站的时候正好晚上，晚上七点到站，他们吃了最后一顿饭。
“总算是吃完了。”大娘摸着肚子：“就说让你帮我们吃点，撑的肚子难受。”
苏江柳拿着自己的葱油饼眨眨眼，傻笑：“大娘，坐了这么久累不累。”
大娘拿她没办法，贴心的把水递给她：“喝点水吧。”
苏江柳喝了。
大娘看着，心情不错。
“还有最后一站，我先上趟厕所，大娘，你要不要一起去。”苏江柳问堵着她出路的大娘。
大娘站起来：“好啊，我正好也想去厕所了。”
“又拿着包，有你大爷在这看着，肯定没事。”大娘随口道。
“习惯了。”苏江柳咧嘴笑：“出门在外，我娘让我随身带着。”
大娘也就没再说，两个人一起去了，一节车厢一头就一个厕所，苏江柳让大娘先进，大娘推让了两下，先进去了。
关上门的一瞬间，苏江柳嘴角刷的往下拉，看看车厢的方向，朝反方向走，快速离开。
娘的，竟然真的让她遇到人贩子！
一开始她也没发现这两个是人贩子，大娘看着慈眉善目的，大爷看着也是朴实憨厚。
但一次两次，一直想让她吃糖饼就很奇怪，第三次她就多注意了下，那个给她的糖饼一直都是一块，不可能那么巧。
有问题！
当时她的心里就咯噔一下，只是她按捺下来，这次旅途马上就要结束了。
大娘拿着她的杯子给她的水，她也没喝，直接收进渔场里，里面淡淡的气味儿让她眼神发冷。
她跟列车员提醒了下：“同志，真的，他们在我水里下了药。”
将水杯里的水倒进列车员的杯子里：“你可以闻闻这水的味道对不对，不知道还有没有其他受害人，你们一定要好好看看，他们的可能不止是两个人的团伙。”
列车员发蒙，本来不信的，但仔细闻了闻水的气味，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但她还是跟列车长说了一下。
苏江柳见状也没有掺和，直接躲起来。
另一边，大娘出了厕所，不见了苏江柳人，顿时惊了：“小苏？”
“糟了，小苏跑了。”大娘找不到人迅速回去，跟大爷商量：“怎么办。”
“臭丫头，她肯定是早就发现不对劲了，我们竟然没看出来。”
大爷沉着脸：“找！”
这么优质的货色，错过就太可惜了。
“大娘，怎么了，你在找什么？”
“同志，我闺女不见了。”大娘急道：“我闺女长了丹凤眼，大长头发，变的两条辫子，特别漂亮，穿着浅蓝色的袄子，马上就快要到站了，人怎么就不见了。”
列车员心说，那不就是刚才的姑娘，这大娘说是她闺女？
她不是自己一个人吗？
这位大娘就是她说的人贩子？
也许是因为苏江柳的话，列车员怎么看大娘和旁边的老头，都觉得这两个人和那姑娘一点也不像，应该不是她的父母，瞬间警惕起来。
列车长不轻易相信，但却是个谨慎的，所以也盯上了他们，结果还真让他们发现不对劲。
这两个人和车上三个人有过交流，却又假装不认识，分别在三个车厢，其中一个人身边还有个在睡觉的人，有可能就是被迷晕的。
后面发生了什么，苏江柳不知道，但下车的时候远远看见有人被抓捕带走。
苏江柳的心情很好，这个结果不错。
晚上七点，也没人来接，她就准备在附近的招待所住下。
也不远，就两分钟的路，出了火车站一眼就看到了。
她拎着简便的包裹，经过路口小巷子。
一阵杂乱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刚差点被拐的苏江柳抓紧包袱，加快脚步。
那声音好像就在身后，她浑身发毛，嗓子跟着发紧。
下一秒，她头皮都要炸了，回身一抽包袱里的铁棍打过去：“滚开。”
“咚”什么东西倒地。
第三十五章 遭不住
“祁邦彦？”
那一棍擦边打过去，却没打中要害，人扑到她身前，手扯着她的衣襟，两腿跪地，在灯光下苏江柳看清了把她吓毛的是谁。
人已经快晕了，鼻血不知道是她打的还是其他。
他看起来状况很不好，都快烧熟了，满脸杀气，看样子像是要随时把她给放倒的样子。
被她给抓住命运的后脖颈，在发现是她之后才略微放松下来：“走！”
说完就晕了。
“哒哒哒”
乱糟糟的声音近在咫尺，有男有女。
“他往这边跑了，快追。”
“不是已经中药了，怎么跑的那么快？”
“你们快点。”
苏江柳来不及问什么，附近没有人，咬咬牙将人带进渔场。
他已经昏迷了，应该不会发现什么。
他们消失的同时，四个人冲出巷子：“人呢，怎么不见了？”
其中一个黑黑胖胖的女人气喘吁吁，插着腰不高兴道：“他就这么跑了？他能跑哪儿去，可恶，不识好歹。”
“都那样了，还跑什么，给他送女人还跑，得了便宜还卖乖。”男人烦躁。
矮瘦男人低头看见地上不明显的血迹：“这里有血迹。”
其他人一看，地上滴滴答答的血液，顿时坏坏一笑：“肯定就在附近，追。”
渔场里，苏江柳扶着祁邦彦，将人放在船舱里，看着昏迷的某人心情复杂：“为了救你我可是冒了很大的风险。”
如果他醒了发现渔场……
该怎么让他失去这段记忆，苏江柳感到非常棘手。
如果他上报上去，她会不会就被当成小白鼠。
只要想一想她就坐立难安，有些后悔了怎么办。
时光倒流，她……还是会这么做。
眼睛直接看向外面的大海，扔进去？
给他擦了两把鼻血，苏江柳扶着祁邦彦，准备往海里扔。
但越是靠近越是想要的更多，越是不满足，身上的火烧的越旺。
都昏迷了，他的力气怎么还这么大！
苏江柳出了一脑袋汗，再这样下去，她恐怕就要被办了。
不管了，拖着人就跳进海里。
“噗通”一声。
苏江柳发现这是一个错误的决定，两个人在海里不断下沉，她又被缠着，更没办法挣脱，眼看着他快清醒了，只能带他出了渔场。
两只落汤鸡出现在巷子角落，没人。
“祁邦彦！”苏江柳咬牙。
“抱歉。”
灼热、沸腾的呼吸和体温让苏江柳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小小哆嗦了下，像是触电一般。
压下脸红心跳的旖旎，苏江柳道：“没事，你也不是故意的。”
冷静下来，她问：“你知道附近哪儿有医院或者诊所？”
“附近没有医院。”祁邦彦忍着，咬牙道：“你送我去招待所。”
“可……”苏江柳担心却也没办法，只能相信他。
招待所前台，祁邦彦尽量表现的正常，但两个人湿淋淋的怎么看怎么不正常，前台看样子还把苏江柳当成不怀好意的采草大盗。
“他落水感冒了，你们这儿有没有感冒药？”苏江柳顶着女人怀疑的眼神竭力保持淡定。
“有，你等等。”前台大概是信了，开好房间，又拿了一盒感冒药给他们，叮嘱两句多喝点热水，最好还是去医院。
如果是男女换过来，她可能就不会这么轻易相信，但这种事女人更吃亏，而且男人也这么说，肯定就是她想多了。
抱歉的看了眼苏江柳，苏江柳笑笑，扶着祁邦彦进了房间。
房间是最好的，环境还不错，最重要的是有洗澡的地方，还有浴缸。
一进门，他们也顾不得看房间怎么样，祁邦彦就推开她往浴室走去，苏江柳不放心，跟着一起过去：“我帮你。”
推开浴室门，祁邦彦就已经用了很大的力气，门一开，他整个人都快跌进去，还好有苏江柳拦腰扶着。
劲瘦的腰就算是隔着厚衣服，苏江柳也能感受到，她死死拉着死沉的男人：“衣服能自己脱吗，用不用我帮你。”
“不用。”祁邦彦拒绝，抬手要自己脱衣服：“你先出去。”
但他的手脚现在没什么力气，哆哆嗦嗦连外套都没有脱下来，听了他的话本来要走的苏江柳见状，强硬的帮他脱了衣服，一件一件直到最后一件工字背心。
虽然不臃肿，但他也穿了好几件，尤其是毛衣最难脱，靠他自己根本就不可能。
工字背心下，苏江柳能清晰的看到祁邦彦轮廓分明的八块腹肌，和上次摸到时的感觉一样。
她在想什么？
这时候还能想七想八，晃晃脑袋苏江柳又问：“我帮你把裤子也脱了？”
毕竟他现在看起来像是只能任由摆布的样子。
视线下移，在腰带上停下，隆起的部分让她的脸也开始发烧，加上近在耳边的呼吸，空气都跟着变得浓稠，变热。
大冬天的怎么能这么热，她穿的有点太多了。
脸红的像猴屁股的苏江柳不敢直视祁邦彦，暗自吐槽，她真是禽兽啊，这是救过你，帮过你的弟弟，你怎么能想这些，过分了啊。
“不用。”祁邦彦的脑子现在跟浆糊差不多，两秒后才道：“我自己来。”
说着就这么爬进浴缸，苏江柳帮了一把，顺便把冷水打开，然后在他的催促下出去。
出去后关上门，她也不敢走远，就守在门口，怕他意识不清溺水。
哗啦啦的水流声，伴随着重重的呼吸声，苏江柳拍拍自己的脸。
真是太糟心了。
胡思乱想着，她突然听到浴室里传来阵阵异常动静，挑动着她的神经，像是火烧屁股一样麻溜爬起来溜了。
可谓是仓皇而逃。
娘哎，老娘的这颗纯情少女心，遭不住啊遭不住。
第三十六章 吓死爹了
浴室里，祁邦彦手下的动作不停，脸上面无表情，如果不是眼尾的红色，几乎看不出是情动的人，看起来十分危险。
千防万防，没想到还是没有防住。
从第一次有人开始想要陷害他的作风问题，祁邦彦就一直小心，但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防不胜防。
今天喝同事喜酒，没想到他们会在这个时候下手。
等他发现的时候，身体出现异常，脑袋昏昏沉沉，像是喝醉了一般，还有人要将他带去休息。
已经发现不对，他怎么可能还会大意，任由别人将他带走，所以他当机立断，撇下那些人就走。
然而他们果然不怀好意，要过来抓他，他差点被庞娟那个女人给拖走，好在她身体壮硕，被他反手一推，拦住那些人给他争取了一些时间。
时间不早，他借着夜色，狂奔躲避，他们紧追不舍。
寒冷的温度让他清醒了不少，但身体的异样让他慢慢又被追上来，眼看着要倒下。
遇到苏江柳，救了他，让他幸免于难。
释放之后，祁邦彦的脸色没有好转，更加难看，坐在浴池里一动不动，像块冰雕一般。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踏出浴池，套上衣服开门出去。
“……”
“……”
四目相对，苏江柳被祁邦彦的眼神给冻的一哆嗦。
等他收敛起杀人的眼神，气氛突然诡异，感觉哪哪都不对了。
祁邦彦站在浴室门口不动，苏江柳保持着要过去偷听的动作，心底疯狂呐喊怎么办。
孤男寡女待在一起本来就很尴尬，尤其是在出了那样的事的前提下，更别提两个人不算多熟，现在她一看就是要偷听的样子，简直尬出天际。
啊，她就不应该在里面没有水声之后，担心他溺水，没有动静也可能是从水里出来了。
双方都不动声色，苏江柳让自己尽量自然的移开视线：“你还好吧？”
问出口之后，她就又后悔了，问什么问，这是她能知道的？
他又不傻，有问题的话，肯定不会这么淡定。
不过这么近的距离，她能清晰的感受到他身上的寒气，身上的温度这么低，裤子还在不断滴水，就算药性解了，也会生病的吧？
“嗯，已经没问题了。”祁邦彦松开门把手：“今天谢谢你帮了我这么大的忙，给你添麻烦了。”
“应该的应该的。”苏江柳你在说什么，什么应该的。
她呵呵笑着，脑子里忍不住想起上次，她隐隐约约的有些印象，庆幸那时候不用直面窒息的场景。
“你……”
“你……”
祁邦彦记得自己在之前对着苏江柳做过什么小动作，面对她就十分不淡定，有种心慌慌的感觉。
大概是因为自己冒犯了她吧，一边觉得自己禽兽，竟然会控制不住自己，一边不自在，想要道歉。
不想两个人一同开口，祁邦彦：“你先说。”
苏江柳没有谦让：“你吃点感冒药吧，我去给你打点热水。”
毕竟泡了这么久。
而且她也待不下去了，趁机下去重新开个房间。
刚开始没想到那么多，只开了一个房间，现在想来还是有些不妥，他们毕竟只是见过两面的朋友。
苏江柳急匆匆的下楼，祁邦彦按了按额头，在他离开之后，脸恢复成原来的冰寒，这次的事绝对不能就这么算了。
一个个的都把他当成软柿子，以为他这么好欺负！
祁邦彦在楼上大发王八之气，苏江柳像是身后有鬼一样急匆匆的下了楼。
脑袋也能正常运转了：“他应该没发现吧？”
他们从渔场出来，一身海水，怎么看怎么不对劲。
他要问的话，要怎么回答他？
想不出个所以然来，苏江柳深呼吸：“既来之则安之。”
先开了房间，然后又问了有没有热水。
前台很热情的给她一壶水，只是眼里的眼神怎么那么不对劲：“有什么事好好说，千万别吵架，怎么说也是个病人，你多体谅体谅。”
之前还把她当成采草大盗，现在又把他们当成一对了？
但人家也没这么说，也没这个必要去解释：“谢谢。”
然后她想到祁邦彦浑身都还是湿的，问前台招待所有没有谁有多余的衣服，没想到真的有，不过是上衣，裤子却是没有。
“那还是算了，有熨斗吗？”苏江柳想到另一个办法。
“有，我给你拿。”
拿着钥匙、水、熨斗上楼，苏江柳走到门口，深呼吸一口气，敲门，祁邦彦像是等在门口一般，几乎没有间隔就开了门。
苏江柳进去：“给你水，吃了感冒药，好好睡一觉，有什么明天起来再说。”
“好，谢谢。”
苏江柳抬了抬手里的熨斗：“你会用这玩意儿吗，不会的话，衣服脱下来我帮你熨干，不然一晚上衣服也干不了。”
南方天气潮湿，又是冬天，一晚上根本就不可能晾干衣服。
“我自己来就行。”
苏江柳松了一口气，不用她就好：“那行，你自己来，我先回去了，时间不早了，你也早点休息。”
*
回了楼下的标间，苏江柳往床上一倒，舒适的她长吁出一口气：“累死了。”
望着天花板，忍不住为祁邦彦担心：“不知道是谁要对他下这样的毒手，也太不要脸了。”
想上演强制爱这一套？
太卑鄙了，欺人太甚，没有王法。
她替祁邦彦愤怒，但也毫无办法，谁让她就是个平头老百姓，也只能在这念叨两句。
“算了。”苏江柳滚了一圈坐起来：“洗洗睡吧。”
楼上楼下，两个人进入了梦乡，但也不知道做了什么梦，一大早起来碰面，谁也不敢看谁。
“这么早？”
“早上好。”
“你现在是要回去了？”苏江柳随口一问。
他的状态看起来不错，应该没什么问题，她放心不少。
祁邦彦：“嗯，还要上班，你打算去哪儿，我送你。”
“不用，我自己去市里就行，现在还不确定去哪儿。”
“那你来江市是为了？”
“我来江市采购陶土，得先打听打听。”
“陶土？你现在在瓷器厂上班？”祁邦彦替她开心：“恭喜。”
“运气好而已。”
“我对陶土了解的不多，不过我可以帮你问问。”
“那就谢谢了。”
两个人一边聊一边下楼，房间的钱都已经付了，去前台办理退房就走了。
前台揶揄好奇的眼神，他们只能没看见。
走到招待所门口，祁邦彦道：“我在五湖大道红星机械厂，到时候你可以来找我，我是技术组的的副组长，还有住宿的钱，等下次见面的时候还给你。”
苏江柳想说不用这么麻烦，但看他坚持，她也就没有拒绝，只说：“那就等下次见面再说。”
江市也有那么大，能不能碰上还是两回事。
停顿下，苏江柳不放心的叮嘱道：“你回去之后小心点，别再被人算计了。”
他也是孤身一人在江市，出了问题还是要靠自己，要更加警惕。
祁邦彦心底暖了暖，那股不自在消散了些：“放心。”
到最后，他也没问海水的问题，苏江柳松了一口气。
祁邦彦走后，她迫不及待打听了下海边怎么去。
好在不远，就在江市边缘，这儿又是火车站，人流量大，交通方便。
她坐上牛车，晃晃悠悠的去了海边。
没多久她就闻到了大海的味道，忍不住激动起来，眺望海边，她看到了海岸线。
“姑娘，你去海边干什么？”老大爷操着一口粤语：“那边也没什么人。”
“从来没看过海，过来看看。”苏江柳勉强分辨了下，还算是能听懂老大爷的话。
“海有什么好看的……”
“你这个时候来的不巧，要是早点就好了，现在海水开始往上涨了，不然还能自己动手弄点海鲜，不过跟渔民买也一样，都不贵，还省事。”
苏江柳嗯嗯听着，没多久就到地方了。
“到地方了，姑娘。”
下车后，苏江柳按照老大爷指的方向走，一两百米就到了海边，海鸥在天上翱翔，海浪一浪赶着一浪冲上岸边，碧海蓝天，椰子树，细腻的沙滩。
就是这个海风冷了点，吹了一会儿，苏江柳忍不住揉揉凉飕飕的脸：“还是有点冷。”
踏着涨潮的海水，渔民们带着渔获纷纷往回走，苏江柳乐颠颠的要跑过去，却见一条比人还宽，有她半个身体那么大的鱼，随着海浪冲到她脚边。
还是活鱼，扑扇着身体，打在她的脚踝上，力量不小，扁扁的，翻着肚皮，露出一张人脸。
刹那间的冲击吓的她头皮发麻，一个急刹车。
这什么玩意儿，跟吃人的魔鬼一样，吓死爹了。
第三十七章 怎么可能呢
一位大娘急火火地跑过来，一脚踩住要跑的鱼：“你胆子也太小了，属老鼠的，这有什么可怕的。”
还以为出事了什么事呢。
“这可是好东西，口感特别好，肉质细腻还有营养。”
苏江柳讪笑，不承认自己刚才有那么一刻被吓的虚了：“大娘，这是什么东西？”
“魔鬼鱼，姑娘，你要不要？”大娘殷殷的看着她，希望她不要。
苏江柳想拒绝，但最后还是道：“撞上了也是我的运气，不要白不要，我也尝尝味道怎么样。”
因为它是活的。
大娘就后悔，为什么要跟她说魔鬼鱼好吃。
“大娘，你这筐子里都有什么，我看看？”苏江柳一把将魔鬼鱼拎着扔到岸上，然后盯上大娘的篮子。
“就一些虾蟹。”大娘大大方方的把篮子给她看：“就抓到几只虾，要是出海的话能多点，这个不好抓。”
里面还有一只大龙虾，少说也有一两斤，对虾的个头也都不小，比她的巴掌还长。
苏江柳看不出是什么品种，螃蟹是大梭子蟹，她看着肥美的海鲜，控制不住的咽口水，想吃。
多久没有吃过海鲜了？
二十二年了！
“大娘，这些虾蟹卖吗？”
“你要啊？”大娘惊讶：“怎么不卖，这些本来就是打算卖出去贴补家用的，你要多少？”
“都要了！”苏江柳迫不及待：“有多少要多少。”
那么大一片海，这些东西杯水车薪。
大娘被她急切的模样给逗笑了：“你要这么多干什么，一顿吃不完，放久了就不新鲜了。”
“咳，大娘，我这是来采购的，这才多少，还不够呢。”
“采购？”大娘没多想，羡慕的看着苏江柳：“你这姑娘看着年纪不大，没想到找了这么好的工作。”
“你现在还差多少？”
“还差很多，这次采购任务要一千多斤，我还不知道怎么办呢，不过海鲜都要活的。”
“这么多。”大娘面露同情，不知道脑补了什么：“那这样几斤几斤的收得收到什么时候，我带你去渔船上买。”
惊喜来的猝不及防，苏江柳跟着大娘去了刚刚返航的船只上。
大娘和船主很熟，打过招呼就拉过苏江柳：“良子，这小姑娘要买海鲜，要一千斤，你可得给她算便宜点。”
苏江柳朝良子一笑：“良子大哥。”
“同志你好。”良子有些拘谨：“你要一千斤的海鲜？”
平时出海打鱼，一部分被人提前预定，剩下的就是他自己赶集摆摊，基本上也就一千多斤，这一下几乎把他手里的海鲜都给包圆了！
这可是个大客户，怎么能不让他激动。
“嗯，要活海鲜。”苏江柳补充。
良子略有些失望，但他手里的海鲜大都还活着，少说也有五六百斤，已经很不错了，没有勉强她全买：“我给你送到哪儿？”
“……”这是个问题，她只是来看看，仓促间，她也没有租仓库：“村里有空屋吗，暂时放到那儿，我会付租金，到时候我同事会过来拉走。”
“我也没想到会这么顺利。”
花婶：“这个找村长，我带你过去。”
村子不大，也就零散的十几户人家，在江市郊区，离海边十分近，几分钟就到了。
有花婶的帮助，苏江柳很快就买到一堆鲜活的海鲜，有八爪鱼，鳗鱼，鲈鱼，黑鲷鱼，金鲳鱼，龙虾，九节虾，海螺，虾爬子，螃蟹，钉螺等等，种类很多。
与此同时，祁邦彦回到机械厂，办公室里一切如常，探寻的目光在几个人脸上转过。
武荣斌嘲讽道：“哟，我们副组长才上任几天就迟到了，还迟到了三个小时，年轻人就是不行，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干什么都一点毅力都没有，以后可不能这样了，影响不好。”
黄杰松也看过来，拍拍武荣斌的肩膀：“少说两句，小祁也是昨天喝多了才起晚了，以后多注意点就行了。”
武荣斌不愤：“谁没喝个酒，就他喝了，我们喝的难道都是水？怎么就他一个人迟到了，想领导其他人就得以身作则，不然以后大家有样学样怎么办，还工不工作了。”
“就是，迟到了可不能就这么算了，今天的工资和这个月的奖金必须得扣了。”武荣斌的跟班小李跟声。
其他关系和祁邦彦还算可以的，有欲言又止的，也有上前帮他说话的，但都没说得过武荣斌，而且迟到确实不对。
祁邦彦根本就不搭理那些跳梁小丑，直接回到工位，开始工作。
武荣斌气的半死，昨天晚上他计划的好好的，祁邦彦也已经中招了，只等着闹大就行，结果他最后跑了？！！
算计了那么久，终于成功一次，结果还是落空，心底窝着一团火，今天见他云淡风轻的回来，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黄杰松眼睛突然一定，在祁邦彦的脖子后面看到一抹红痕：“这是……”
武荣斌定睛看过去，目露喜色：“我说呢，原来是昨天晚上出去鬼混了，没听说你有对象啊，跟谁啊？”
“小祁啊，你可不能犯原则性错误，就算是对象，你们还没有结婚，怎么能占人家女同志的便宜，上头可是说了，坚决打击作风问题。”
办公室里大家也纷纷看过去，果然看到红痕：“小祁，你……”
祁邦彦顺着他们的视线摸上脖子，这里有痕迹？
脑子里闪过一个画面，撞到苏江柳之后，她反击抓了一把他的脖子，可能是那时候留下来的痕迹：“你们想多了，什么也没有。”
“做错了事就要勇敢的承认错误，不能逃避，不然等事发之后，你这样睁眼说瞎话，还是个男人吗，连这点担当都没有。”武荣斌痛心疾首。
祁邦彦面无表情的扯扯嘴角：“这些话还是留给你自己，跟保卫科好好说吧。”
“什么？”武荣斌诧异，没反应过来他是什么意思。
“武荣斌，跟我们走一趟。”保卫科的于科长带着人站在他身后，客气的请他。
“老于，你这是什么意思？”武荣斌脸一拉。
一个厂子，大家平时关系都不错，从来没有这样过。
他心里有种极其不好的预感，但又不敢去想。
黄杰松稳住表情，走过去拿出一支烟递给他：“怎么回事，老于，突然抓武荣斌干什么，他一直在老老实实的工作，从来没出过错，不可能有问题，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于科长接过黄杰松递过来的烟：“武荣斌雇人给祁邦彦下药，做局陷害他，现在抓他过去进行审问。”
办公室的人受到了巨大的冲击：“下药？不会是那种下药吧？”
突然想起来祁邦彦脖子上的红痕，一时间大家看着武荣斌的视线诡异起来。
“为什么啊，无冤无仇的，武荣斌看起来也不像是那种人啊。”
“最近我就觉得他一直在针对祁副组长，原来是因为这个，祁副组长不从，所以……”
猜测歪楼了，听的知道怎么回事的人额头突突直跳，他们也真是敢想。
黄杰松完全不信：“不可能，他不可能会做这样的事，你说是不是小祁。”
武荣斌怒吼：“这是污蔑，一定是有人见不得我好，往我身上泼脏水。”
事实上心里已经有点慌了，只是安慰自己，不可能。
是谁，是谁告的密，凶狠的眼神扫过祁邦彦，但他觉得应该不是他，却发现祁邦彦冲他笑了一下。
是他！
“是你害我！”怒极的武荣斌扑上去要打祁邦彦，却被控制住，像头牛一样喘着粗气。
“这……”黄杰松：“这肯定是误会，武荣斌没理由这么做，小祁，你快解释一下，你武哥就不是那样的人。”
祁邦彦唇角微扯：“事实怎么样我说了不算。”
于科长沉声道：“证据确凿，人证物证都有，现在只是带他过去走流程。”
黄杰松微惊，怎么可能，不可能会暴露……
和祁邦彦不经意的对视，心头发寒，真的是他做了什么？
可，怎么可能呢。
他怎么会知道？
第三十八章 你是谁？
武荣斌根本就没有露面，办这件事的人也都是别人，祁邦彦丝毫不认识那些人，被他逃了之后，他不可能会那么快抓到动手的人。
这件事他一点也没插手，却很清楚武荣斌做了什么，他觉得计划很完美，唯一的差错就是祁邦彦竟然能够抗住药性逃了，计划彻底失败。
知道这个结果，不得不说他很失望，武荣斌也太没用了，但还是帮他扫尾，结果才过去没多久就被抓到尾巴？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黄杰松不解，但并不担心，抓不到他身上。
只是武荣斌就不好过了，证据确凿，那他的工作就完蛋了，以后想要找到机械厂这样好的工作几乎不可能。
“老于，我肯定配合，但我要举报祁邦彦乱搞男女关系，作风有问题，必须带他去调查。”武荣斌眼珠子都快瞪出来，眼里的恶意都快要蔓延出来。
就算出事，他也要拉着祁邦彦一起，他不好过他也别想好，心底还怀揣着一丝希望。
他都处理了，才过去这么短的时间，不可能查出任何东西，祁邦彦再厉害，也不可能给把那些人给找出来。
只要他能脱身，他绝对不会让祁邦彦好过。
可惜于科长根本就没搭理武荣斌，把他给气的瞪眼。
祁邦彦鸟都不鸟他，对老于说：“麻烦于科长了。”
“应该的。”于科长对技术组的人点头，然后就带着不断挣扎叫嚣着不能放过祁邦彦的人离开。
人一走，技术组的同事都围着祁邦彦问东问西，关心昨天晚上到底出了什么事，眼神在他的脖子上打转，十分好奇他到底有没有和谁发生点什么。
“祁工，你今天迟到就是为了武工害你这件事？武工不会就为了副组长的事吧？”
“这件事是厂长决定的，武工怎么能这么做。”
“昨天晚上，祁工你有没有……”
一提到这个，大家都精神了，有一个算一个，全都竖起耳朵，男人八卦起来比女人还要积极。
“是啊，是哪个女同志这么幸运？”
“都这样了，祁工你是不是要结婚了？”
“可惜了，祁工这么受欢迎，结果就落到不知道哪个女同志手里，厂里的那些人大概要哭惨了。”
你一言我一句，祁邦彦很烦，冷着脸：“没有的事，你们别胡说，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行了，现在还上班呢，再不干正事，今天的工资就别要了。”黄杰松出声，大家不得不散了。
八卦比不上工资重要。
大家一哄而散，黄杰松看看祁邦彦，没有多说他什么，皱着眉头出去了，不知道去哪儿，祁邦彦也没有关注，专心工作，好像那件事对他没有影响一样。
其他人见黄杰松离开，本想跟他打听，见状也没好意思过去，跟着忙起来。
被带走的武荣斌，在保卫科还咬死不承认，于科长也没说什么，只是让人带庞娟进来。
当矮黑胖的庞娟出现的时候，武荣斌的心一沉。
她怎么会在这儿？
不是说祁邦彦压根就没进房间？他怎么会知道庞娟。
“……武荣斌计划在祁邦彦的酒中下药，然后让人带祁邦彦去202房间，让你和祁邦彦发生关系，第二天早上带人围观，逼祁邦彦和你结婚，庞娟同志，是否确认？”
庞娟垂着头，供认不讳。
祁邦彦就是从她入手，顺藤摸瓜，雷厉风行的将人都揪了出来。
武荣斌试图打断，但于科长板着脸：“安静。”
“在带祁邦彦去202房间途中，祁邦彦挣脱束缚，逃离，你和其他三个人……”
于科长又叫了被武荣斌雇佣来下药以及带祁邦彦进房间的几个人，武荣斌不得不认清现实。
躲起来的人都被抓住，武荣斌灰败着脸，不得不认罪：“我认罪，组织的一切惩罚我都接受，是我给祁邦彦下了药。”
他完了。
出了这件事，他必然要离开机械厂，失去这个铁饭碗。
可他变成这样，他祁邦彦凭什么好好的，武荣斌眼底疯狂：“但祁邦彦糟蹋了妇女也是事实，昨天晚上他失踪之后，就算是意识不清，不承认自己做的事，也改变不了他祸害了妇女同志的结果，理应对他做出处罚。”
于科长皱眉：“祁邦彦并没有在药物的作用下和妇女发生不正当关系。”
“不可能，他身上还有痕迹，我们所有人都看到了，祁邦彦现在这样矢口否认，完全没有担当，一点责任心都没有，根本就是不想负责，他没有资格留在岗位上。”
于科长：“你确定？”
他没有注意到这一点，祁邦彦说没有，他也没有怀疑。
“我确定，不是我一个人看到，当时办公室里的同事都亲眼目睹，祁邦彦害的人家女同志失了清白，现在还不想负责任，让人家女同志以后怎么活。”
祁邦彦不想承认，一定是因为看不上那个女人，他越是不想要，他就越是不能让他如愿。
这么一想，武荣斌心里就痛快极了。
于是，在处理完武荣斌之后，于科长找到祁邦彦询问这件事。
“？”祁邦彦蹙眉，耐着性子回应：“没有，我在昨天泡了一晚上冷水，没有和任何人发生不正当关系。”
于科长看着祁邦彦的眼睛，略过他脖子上还有一点的痕迹，还是相信他的话：“这样最好。”
“祁工，外面有个女同志来找你。”黄杰松急忙走进办公室，一脸担忧：“不会是昨天……”
欲言又止的表情在看到于科长之后收敛起来，但更像是欲盖弥彰：“老于，你怎么来了。”
“来找祁工有点事。”于科长很感兴趣：“什么女同志，是祁工的朋友？”
“不认识，长的还挺漂亮，以前从来没见过。”
祁邦彦想说不见，除了厂里的同事，他在这不认识什么女同志，但突然想到苏江柳，他就停顿了下，黄杰松和于科长一看就道：“出去看看吧，人家大老远的过来了。”
祁邦彦：“她叫什么名字？”
黄杰松：“忘了问了，反正下班了，祁工你就过去看看。”
三个人就这么出去了，身后还跟着好奇的同事。
苏江柳等在门口，有点后悔，不应该跟那个人说要找祁邦彦，都这么晚了，来打扰他也不好。
收了一千斤的活海鲜，她就放在租的房子里，找借口去叫人来拉货，将人都打发了，然后又绕回来，将海鲜都收了。
因为房子在村子边缘，也没什么人，所以没人发现，她成功的将海鲜收走，跟花婶他们说了一声，就回市里。
但半道上，找住的地方时，她发现有人跟踪她，怎么也没甩掉，不知不觉到了五湖大道，看到机械厂的时候，下意识找祁邦彦。
正迟疑的时候，门卫看她站在门口，过来询问，脑子里想着祁邦彦三个字就脱口而出。
“你找祁邦彦？”又一个不认识的男人过来，上下打量着她，那眼神苏江柳很不喜欢。
“昨天晚上你和祁邦彦在一起？”
他怎么会知道昨天晚上的事，苏江柳板着脸：“你是谁？”
黄杰松没有回答她，只说：“等着，我帮你去叫他。”
苏江柳不然，然后她发现机械厂下班的工人看着她的眼神就不对了，有好奇的，也有充满敌意的。
不会是昨天的事闹大了吧，现在已经人尽皆知？
苏江柳神情凝重，对祁邦彦下手的人难道就在机械厂？
第三十九章 心情好
“这位女同志，你有什么委屈，尽可以跟我们说，这位是我们厂里的保卫科科长，我们一定会替你做主。”黄杰松温和地看着苏江柳。
于科长没说话，但也是一个意思。
苏江柳莫名其妙：“你们在说什么？祁邦彦，他们是你的同事？说话怎么怪怪的，什么意思。”
祁邦彦淡定道：“没什么，他们误会了一点事。”
“是吗，怎么这样，问都没问，就自己下结论了，也太想当然了，看着就不是什么好事，他们都不盼着你点好，你不会是得罪人了吧？”苏江柳维护道：“你们可不能欺负我弟弟，让我知道了，我跟你们没完！”
黄杰松不郁道：“你是祁工的姐姐？我们怎么从来没听说祁工有姐姐。”
“你不知道的事多着呢。”苏江柳一句话给他撅回去：“你又不是我们什么人，我们还什么都得告诉你啊，你家住大海吗，管的也太宽了，你谁啊。”
“我弟弟昨天晚上差点被人给害了，泡了一晚上的冷水澡，一大早起来还坚持来上班，你们不关心他也就罢了，见不得他好还是怎么着，有你们这样的吗。”
“……”
于科长赶紧说和：“都是误会，是误会，误会解开了就好。”
竖着耳朵听怎么回事的人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啊。
祁邦彦这件事，一开始还没什么人知道，但后来不知道怎么的，就传的沸沸扬扬，有鼻子有眼的，特别香艳，大家都知道了，抓心挠肺的想知道究竟是不是真的。
祁邦彦满眼愉悦，他并不担心最后的结果，但难得有这样一个人会为他说话，还是很开心。
“没事了，于科长，黄工，你们忙你们的。”
祁邦彦想支开大家，问问苏江柳这个时候来找他有什么事，但还是有人见不得他好。
“胡说，他就是欺负了这个女同志。”突然冲出来一个高挑长脸的中年妇女，恨恨的瞪着祁邦彦：“必须让他受到惩罚。”
“魏同志你别闹事，祁工是无辜的，他也根本没有犯错，这件事本来就是武工错了，你再在这儿无理取闹也没用。”于科长声音拔高，稍微镇住魏淑兰。
但也只是稍微，很快她跳起来发作：“什么无辜的，都中了那种药，他能忍的住？”
“除非他不是男人！”
“他说不是就不是？你这是在包庇他！”
“就因为他是副组长，背后有靠山，所以你们就欺负我们老实人？没天理了，大家伙来看看啊，这种看人下菜碟的人，凭什么把我们家老武给关起来，亏的平时老武还说他是个好人。”
一听到有女人来找祁邦彦的消息，她立马冲了过来，老武被辞退，失去了这份工作，祁邦彦也别想在厂里继续待下去。
“魏淑兰，你在胡说什么？”于科长的脸色已经不能看了，气的头顶冒烟，怎么会有这种泼妇，推开她打过来的手：“少在这撒泼，不然把你抓起来。”
还没碰到她，魏淑兰就嗷嗷叫着：“手往那放呢，不要脸的东西，占我便宜，我的清白啊，看老娘不打死你，你们两个蛇鼠一窝的东西，老娘跟你们拼了。”
一顿撕扯，于科长头大，恨不得原地消失，还在大门口被这么多人围观，事情怎么就发展到这个地步，想打死这个女人。
苏江柳拉着祁邦彦躲开这个疯女人，但魏淑兰就盯着祁邦彦，不放过他，在黄杰松将于科长救出后，又缠上了祁邦彦。
“祁邦彦，你不得好死，你和于洪这个老东西联手害了我们老武，栽赃陷害他，你的心怎么就那么黑啊，背后有人了不起啊，也不能这么欺负人。”
祁邦彦不好和魏淑兰动手，魏淑兰就得寸进尺，伸着爪子撕吧祁邦彦，往他脸上抓。
苏江柳看不过眼，一把将这个虎扑过来的女人推开：“神经病啊，欺负人欺负的没边儿了吧，你以为你声音大就有理了吗？”
“都已经调查清楚了，你还想在这颠倒是非，以为自己是法官啊，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你男人不是个好东西，给人下药还有理了，在你嘴里受害人倒是有错了，要脸吗？”
“也是，你和你男人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从根子上就不是个好东西，臭味相投，以为大家都是傻子，都没长脑子，听你在这搬弄是非，要我说，你们一家子都该下大狱，简直胡搅蛮缠。”
“厂子里有你们这种人就没个安静，一天天的净是事儿，生产效率都被你们给拖后腿了，干啥啥不行，惹是生非你们倒是第一，就怕厂子发展的太好了，我都怀疑你们是敌对势力派过来的，没本事还赖别人太优秀，做个人吧！”
苏江柳那张嘴跟个机关枪一样，突突突，把所有人都给镇住了，撒泼的魏淑兰脑子蒙圈了。
跟不讲理的人就不能讲道理。
听到最后她一个激灵，跳起来大吼：“你胡说！你才是敌对势力派过来的！”
看热闹的人见状拉住魏淑兰，好像要证明自己不傻，长了脑子：“行了，祁工的能力大家都有目共睹，什么靠山不靠山的，要是有靠山的话，直接当技术组的科长就是，哪还用从底层开始。”
“就是，别闹了，工会和保卫科都已经有定论了，你在这样小心连你的后勤工作也丢了。”
闹剧结束，大家都走了，就剩下四个人。
于科长拍拍祁邦彦的肩膀：“你别放在心上，好好工作就行。”
“会的。”
于科长走了，黄杰松还不想走，看着苏江柳：“这位同志你好，不知道你怎么称呼？”
“你叫我祁同志就行。”苏江柳笑眯眯的，没忘了自己之前的介绍。
“祁同志，你从哪儿来，听口音不太像秦省那边的，倒是想东三省的人。”
“听出来了，这几年一直在东三省那边活动，都忘了怎么说秦省话，普通话也说的没有我弟标准。”
祁邦彦打断黄杰松：“黄工，时间不早了，赶紧回家吧，大娘该着急了。”
“那行，你们好好聚聚，我先回家了。”
苏江柳看着黄杰松的背影：“这个人不是个好人，你一定要小心点。”
“明白。”
“你看起来心情还不错？”苏江柳奇怪，发生了这些事，祁邦彦竟然还一点郁闷的样子都没有，甚至有点开心？
“没必要为那些人影响心情。”
“你说的也对。”
“我带你去吃饭。”祁邦彦示意苏江柳跟他走。
苏江柳在附近看了看，跟上他的脚步。
祁邦彦发现她在找什么一样，也跟着在四周看了一圈，视线在某个墙角定住。
那里刚才有个人鬼鬼祟祟的偷窥这边，发现他察觉后立马缩回去，却还是被他看到，愉悦的心情大变：“有人跟踪你？”
第四十章 过意不去
孔武有力的男人在巷子里探头探脑，被祁邦彦发现之后悚然一惊，咻的缩回来，呼吸急促，惊惶不安，反应过来懊恼不已：“怕什么。”
一个小白脸把他给吓成这样，太没出息了。
哒哒哒，有人过来了！
男人立马清醒的意识到，身体快于大脑，想也不想的拔腿就跑。
正是下班的时候，人来人往，这条巷子又不小，祁邦彦还是没有追上。
“算了，别追了。”苏江柳也追了两步，还是放弃。
“到底是怎么回事？”人跑了，祁邦彦沉着脸问苏江柳，比本人还要生气：“他为什么突然盯上你。”
“大概是花钱的时候被看到了，想打劫吧。”苏江柳还算镇定。
有渔场在，安全问题不算太大。
只是之前有人在，不到万不得已不能暴露。
“你要在江市待多久？”
“预计要一个星期。”
“你对陶土有什么要求？”祁邦彦突然问。
“你问这个干什么？不会是想帮我吧。”苏江柳摆手：“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不用了，我自己来就行，你不用担心我的安全，我肯定会注意，不会让坏人有机可趁。”
“我们是朋友，你遇到问题了，帮你是应该的，更何况你还救过我，我知道了就不能袖手旁观，帮你打听一下，不费什么功夫。”祁邦彦态度不容拒绝。
“那行，就麻烦你了，我这样还省事，不用担心完不成任务。”苏江柳见状也不拒绝，爽快道：“不过，你也别说什么救不救的，就是举手之劳。”
祁邦彦没说话，显然不认同她的话，有自己的想法。
“当初你救我的一条小命才是真的，难不成救命之恩……咳”苏江柳无法直视祁邦彦的眼睛，吞下‘要以身相许’几个字：“这样我们也算是扯平了。”
“嗯。”祁邦彦视线漂移了一秒：“你同事呢，怎么没有跟你一起？”
“就我一个人。”苏江柳轻松道：“自己一个人还挺轻松，不用被人指手画脚。”
祁邦彦的脸色却不好：“就你一个人？”
想到自己的遭遇，他猜测她是被针对了：“出差采购不适合你，换个岗位会更好，工会或者后勤就不错，一个女人在外面始终是太危险。”
“你不会是觉得女人做不了采购，不能到处乱跑，最好老老实实待在家里吧？”苏江柳神情逐渐不善。
祁邦彦还没有察觉：“女同志有自己的事做就可以了，不用东奔西跑，在外面太辛苦了，也会更累。”
虽然有些大男子主义，但也是关心她，苏江柳没跟他一般见识：“不说这个了，先吃饭吧。”
找了个当地的特色餐馆，吃完饭，祁邦彦一路把苏江柳送到招待所：“明天中午我来找你，这之前不要一个人外出。”
年纪不大，还挺操心。
苏江柳无奈：“我就在附近逛逛，就在人多的地方。”
祁邦彦还是不放心，不过：“注意安全。”
目送祁邦彦离开，苏江柳上楼进了房间，洗漱后躺在床上，忍不住笑出声：“老干部一个。”
想到他身上发生的事，她忍不住感叹：“自己出了那样的事，还替我操心。”
他不在意，没放在心上，心胸也太宽广了点，要是她才不会这么心平气和，连那个女人和那个可能有问题的男人都不会就这么算了。
可她在这想这么多也没用，没法替祁邦彦做决定，叹口气进了渔场。
今天买了那么多海鲜，还有那么多带籽的，应该很快就能实现海鲜自由了吧？
“……”望着空空如也的海面，毛也没看见的苏江柳突然就不是那么确定了：“一千斤呢？”
坐着羊皮筏，苏江柳划了一圈，终于看到一条黑鲷游过，在海面上翻起一阵水花，然后隐没在海水下，消失不见。
抬头张望，四周是望不到边的海洋，苏江柳心头一阵发凉，抓住自己的脑袋，哀嚎出声：“我为什么那么傻。”
“这还怎么打捞？”
打捞个鬼。
“就不应该直接扔在海里，呜，肉痛。”
一千斤海鲜很多，但投入大海里，不过九牛一毛。
想要海鲜自由，得到猴年马月。
“呜，现在说什么都晚了。”苏江柳松开木浆：“以后可长点记性吧。”
“算了，好歹活着，下次看看怎么圈出一个范围专门养殖海鲜，不然买再多海鲜投放，吃不着也是白瞎。”
早上起来，苏江柳就在招待所附近溜溜达达，发现早市，看见卖海鲜的渔民，就会买点然后搭话，看看怎么搞养殖。
但可惜目前还没有人搞人工养殖，他们也不清楚，最后苏江柳什么也没有打听到，买了些渔网、地笼。
没办法了，还是自己琢磨吧。
苏江柳欲要从小路抄近道回招待所，但才走到小巷子，她突然回头，就看到昨天跟踪她的那个人。
“又是他！”
苏江柳收回脚，原路返回。
小巷子是不能走了。
男人咬牙，失望错失这么好的机会，脚下不停，继续跟踪，才走了两步，被一个只手按住肩膀：“站住。”
“你谁啊？”男人不耐烦道，回头一看却是祁邦彦：“是你。”
抓着那人的手想要甩开他，着急的往苏江柳离开的方向看去：“少管闲事。”
却不想那人纹丝不动，男人脸色变了：“你要干什么？”
“不干什么，只是跟你说两句话。”祁邦彦拍拍男人的肩膀，冷漠道：“别动不该动的心思，不然小心你的脑袋。”
“听到没有？”
祁邦彦身上顷刻间散发出煞气，把男人给吓的不轻，点头如捣蒜：“听到了听到了。”
男人吓的屁滚尿流，直接跑了，却在半道上，又被一群小混混给拦住了：“孙志，你往哪儿跑，这么多天也该把钱给还上了。”
孙志看着他手里的铁棍腿一软：“毛哥，再宽限我两天，我肯定能还上。”
*
苏江柳前脚回了招待所，祁邦彦后脚就来了。
“你怎么这么快就来了？”苏江柳诧异，看着十一点的挂钟担心道：“还没下班就这么出来不好吧。”
“工作都做完了。”祁邦彦：“东山陶厂的李主任负责陶土的销售，约好中午跟他见一面。”
昨天一回去，他就跟同事打听陶厂的情况，江市这边共有两个陶厂，一大一小，东山陶厂规模大，在郊区，有陶土矿，苏江柳想要采购陶土最好的渠道就是这个。
“目前东山陶厂有一批堆积的陶土，是上一个客户不要的，价格不会太高。”
“除了东山陶厂是离江市最近的一个陶厂，还有几个是在和江市和金山市交界处，很远……但陶土质量差不多，不建议去。”
昨天晚上，加上今天上午，他把这件事都打听清楚，也安排好了。
苏江柳听的有点懵：“已经约好了？这么快。”
效率这么高的吗。
“你不会是一直在替我忙这个吧。”心里怪过意不去的，还有感动。
祁邦彦脸上一本正经，心里却也很开心：“顺手的事，正好有个同事家里有人在陶厂工作，到时候价格你放心，也可以适当压一压。”
“真是太感谢了。”
“走吧，差不多到了约好的时间，我们先过去，还要带上周工一起。”
“周工和李主任关系不错，跟着一起过去更好办。”
第四十一章 微凉
和平大饭店，江市最大的饭店。
包间里，苏江柳和祁邦彦在周工的介绍下，和李主任打招呼：“李主任你好，辛苦你跑一趟。”
“苏同志你好，也是为了工作，没什么辛苦不辛苦的。”李主任看了眼周工，对他说的话起了点怀疑。
就这么个小姑娘，真的是被派出来采购的？
心得多大，能放心她一个人来办这么大的事，中间出点差错，那可是一大笔损失。
严重点想，这是不是谁给他挖的坑？
周工心里也打鼓：“都别站着了，快坐，坐下说话。”
但祁邦彦是个靠谱的，不会有问题，他也是出于信任才没多问就帮了这个忙，现在还是相信他。
“对，李主任，坐下说。”苏江柳拿过茶壶，倒了杯绿茶：“这是雨前龙井，你尝尝。”
三个人的茶杯都倒满，最后给自己倒一杯，苏江柳对李主任道：“今天要麻烦李主任了，我先以茶代酒。”
李主任很给面子的喝了：“苏同志怎么想到江市这么远的地方来采购陶土？你们W市那边的陶土资源也不少。”
“厂里计划多元发展，丰富种类，搞出口，听说江市这边的红陶土质量最好，所以就派我过来这边。”苏江柳侃侃而谈：“我刚来这边，人生地不熟的，幸好有祁同志和周同志他们介绍，不然我还真是两眼一抹黑，不知道怎么搭上李主任你。”
“李主任，到时候多照顾我一点，以后有机会我们长期合作。”
“这可是好事，大家互惠互利。”周工冲着李主任道：“老李，看在我的面子上，你可得给小苏优惠点。”
“哈哈，那是，肯定的，怎么说也是老周你介绍过来的。”李主任没说个准话：“小苏同志，你准备采购多少陶土？”
老周之前就跟他通过气，但见了本人，他还得再确认一遍，否则最后白忙一场，已经被退货一次的他恐怕真的得吃挂落。
“大概在一千吨左右。”
李主任待了陶土样本，苏江柳看了很满意。
如果质量都是这样的，就采购他家的了。
陆陆续续的上菜，苏江柳和李主任两个不断说着生意上的事，周工和祁邦彦时不时的插两句，气氛很好。
祁邦彦默默给苏江柳夹菜，一开始她没发现，还是李主任看到，就说：“先吃饭，不说了，吃完饭，我们去厂里那边看货。”
没想到一个小姑娘懂的这么多，他说的都能接上，他一说就刹不住车。
“行。”苏江柳礼尚往来给祁邦彦也夹了一筷子菜。
吃着饭，苏江柳趁着出去上洗手间的机会，把账给结了，回去没多久，他们就都吃完了。
“服务员，结账。”李主任叫了人服务员，却不想账已经结了。
李主任失笑道：“真是，怎么能让你请客，该我这个东道主请才是。”
心里对苏江柳的感官更好了，想着价格上，她说的那个数字也不是不可以。
“应该的，还要麻烦李主任呢。”
祁邦彦掏钱的手塞回口袋，抿着唇，他也没想到，本来他想替她付钱的，下次一定要记得。
四个人出了包厢，遇到李主任的熟人。
“李主任，找到买家了？”一个发福的男人带着人大摇大摆的过来。
看到苏江柳和祁邦彦，他笑了：“他们不会就是你找的客户吧？”
幸灾乐祸道：“可别最后又压在手里。”
“虽然最后自己厂里也能消化的了，但哪有那么多的地方放，新挖出来的陶土也要运回来了，你这样可不行。”
“有你什么事。”李主任不见之前温和的笑脸：“管好你自己吧，再把你自己的事给搞砸了，你哭都没地方哭。”
他心里也窝着一肚子火。
他俩一起进的厂子，一直不对付，还都分到销售科，即使后来一个管陶土外售，一个管陶瓷销售，也还是看对方不顺眼，他就见不得他好。
苏江柳站出来：“李主任，我们走吧，一千吨的货确认没问题之后，我们就付钱赶紧运输，如果这次合作愉快，以后定期来你这边采购。”
李主任也不生气了，好心情道：“行了，我还忙着呢，没空管你，我们先走了。”
男人惊讶的张大嘴：“还真卖出去了？”
冷面男不关注这个：“胡主任，我们走吧。”
他们也要回厂里去看瓷器做的怎么样，冷面男的任务就是在东山陶厂定制一批瓷器。
*
下午，因为还要上班，在出了饭店之后，祁邦彦和老周没有跟着苏江柳他们，直接分道扬镳。
“不用担心，老李肯定不会欺负小苏。”周工见祁邦彦担心的回头看，忍不住道：“你也对这个小苏太上心了，不会是看上她了吧。”
祁邦彦心头一跳，皱眉：“周哥你胡说什么，这种事也是能随便说的，影响女同志的名声。”
“嗐，我就是瞎猜的。”周工赶紧收回危险发言：“不说了不说了，不过说真的，昨天听说小苏把武荣斌媳妇给说的哑口无言，我还以为小苏泼辣的很，是那种农村人。”
“我也没别的意思，就是武荣斌媳妇那种泼妇，也就比她更泼的人才能制得了她。”
“没想到今天一见，压根就不是那么回事。”周工夸赞道：“漂漂亮亮的，跟城里姑娘似的，比大学生还要有气质，能说会道的，一看就是能耐人。”
祁邦彦嘴角上扬，像是夸他一样：“她的能力确实不错。”
“所以你到底想要什么样的，这都看不上，真打算打光棍一辈子啊？”
祁邦彦眼睛动了动，但没有说话。
“说真的，我侄女人不错，你可以先见见。”周工说出自己的小心思：“说不定缘分就到了。”
“目前我还没有结婚的打算。”祁邦彦不想理这茬：“周哥，三号车间……”
周工一看他这样就明白了，默默叹息一声：“回去我检查一下，应该是轴承的问题。”
他已经尽力了，他老婆问起来，他也有交代了。
*
苏江柳跟李主任的买卖进行的很顺利，李主任给了她一个十分优惠的价格，比预算要少的多，为厂里省了不少钱。
那天见到的冷面男人，在东山陶厂也见过两次，听说是京市的大人物，不过两个人没什么交集。
任务这么容易就完成，苏江柳决定好好谢谢大功臣，在监督陶土运输的空隙，她给祁邦彦和周工都准备了礼物。
一只钢笔还有一坛西凤酒。
她手里的都已经卖完了，这一坛是在江市买的。
买完东西出来，苏江柳发现自己又被人跟踪了！
这两天什么事都没有，她以为那个人没再盯着她，本来打算换招待所住的事也因此给忘了。
努力镇定下来，苏江柳小心回头观察。
还真是他！
还阴魂不散了。
看来不彻底解决了他，这人始终是个麻烦。
苏江柳谋划着钓鱼执法，然后将人扭送进去，自己成功的几率有多高。
“小心。”
手腕一股大力，身体跟着旋转，一个失衡，脚后跟似乎碰到什么，眼一花撞到一个坚硬的像石头的地方，鼻梁酸的眼泪要流下来。
祁邦彦伸着手没拉到苏江柳，手被撞过来的自行车撞到，不知道碰到哪儿破了个口子，不过他没有在意，看着‘拥抱’在一起的两个人，眼神微凉。
第四十二章 双标
“是你啊，谢谢。”苏江柳揉着鼻子，眼睛红红的，眼底水雾弥漫，快要哭了似的。
“下次小心点。”冷面男淡淡道。
“一定一定。”苏江柳回头，见除了撞过来的人，祁邦彦竟然也在：“你怎么也来了？你受伤了。”
伤口不算太深，划破了一点，但那辆破车生锈了，还是伤到手，苏江柳急道：“我们先去医院包扎。”
“小伤。”祁邦彦无所谓的看一眼，一把揪住赶着车过来的男人：“先把他抓起来再说。”
男人就被揪住，挣扎着叫嚣：“你干什么，放开我。”
“怎么回事？”苏江柳诧异。
“这个人和他是一伙的。”祁邦彦指着跟踪苏江柳的孙志，面沉如水。
五分钟之前
祁邦彦准备去招待所找苏江柳，却不想看到有些眼熟的身影在街边偷偷摸摸跟一个人在打暗号，他停顿两秒走过去，男人没注意到他。
他就看见男人的同伙骑车故意撞向苏江柳，毫不犹豫的出声，伸手拦住撞过去的自行车。
“阴魂不散！”苏江柳磨牙，眼角余光看见孙志要逃，大喊一声：“不准跑。”
孙志气急败坏，要攻击苏江柳，却被打了一拳头，眼窝直接青了。
“还想跑？做什么美梦呢。”
冷面男迅速反应，协助将孙志给控制住。
三个人一起把他们给送到警局。
“是孙志让我这么干的。”
“他欠了赌场的钱，想把她抓住，弄到一笔钱还账。”
“我也不知道。”
“我就是替他办事，也没真的伤害到这位同志，放了我吧。”
总结就是，孙志找他来做局。
孙志佝偻着身体，丧失精神气：“不还钱，疤爷就要砍了我的手脚，我有什么办法。”
“凭什么她这么有钱，我却只能忍饥挨饿，她的钱不定怎么来的。”
苏江柳一边给祁邦彦清洗伤口上药，一边翻白眼，活该我倒霉喽。
垂眼看她上药的祁邦彦一下就发现她的小表情，丝毫没觉得不雅，甚至有点可爱。
“我不太会包扎，你先凑合着。”苏江柳抬头。
祁邦彦立马收回视线，像是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本正经道：“很好。”
所以不用去医院。
做完笔录，一伙明显不是好人的人被带进来，领头的是个脸上有疤的男人，孙志一看见他就缩着脖子。
巧了，最近官方也盯上疤爷这伙人，今天将他们抓捕归案。
疤爷进来的时候先是看了孙志两眼，扫过他们，定在祁邦彦脸上，如同吐着信子的蛇一样，让人很不舒服。
“你们可以走了。”
走出警局，苏江柳：“乔同志，这么晚了，一起吃个饭吧，就当谢谢你又帮了我一次，不然我真的过意不去。”
冷面男，也就是乔明远。
因为她的事，到现在天都黑了，怎么也要表示表示。
祁邦彦眉头拧紧，看着乔明远的眼神微微不善，却没有出声。
乔明远：“不用，我还有事，先走了。”
苏江柳没邀请道，看着祁邦彦道：“那就只能我们自己吃了。”
祁邦彦眉宇舒展：“好。”
‘我们’这个词从来没有这么动听过。
“你们怎么都爱板着脸，这么严肃，不知道笑起来什么样，肯定能招来一大票小姑娘。”苏江柳摇头感叹。
眼眸微微一暗，祁邦彦的心沉下去：“乔明远……”
他的话没有继续下去，他是以什么身份问出口。
“什么？”
“没什么。”
不像没什么的样子，但苏江柳也没深问：“我们先去医院看大夫吧。”
“不用，伤口不大，已经包扎好了。”
“但那辆车上面都生锈了，就擦个红药水处理太简单了。”就怕破伤风。
“小事，这样已经可以了。”祁邦彦自己没放在心上，苏江柳也不好强拉着他去。
“这是给你的钢笔，这是给周哥的西凤酒，本来想亲手送过去，现在你上班的时候帮我送过去吧。”
“嗯。”祁邦彦珍惜的将钢笔挂到胸前的口袋上，情不自禁的笑起来，把苏江柳给晃到了。
“你就应该多笑笑，年轻人别那么不苟言笑。”
苏江柳就那么一说，也没指望他能听进去，祁邦彦却在她没注意的时候摸摸已经恢复原状的唇线：多笑笑？
晚上洗漱休息，祁邦彦看着公共洗刷间唯一的一面镜子，挑起嘴角。
怎么看怎么怪异，一秒后复原，回到房间，躺在床上，难得的失眠了，辗转反侧，想到什么，右手捂着自己的胸口，吐出一口气，闭上眼睛。
*
第二天，祁邦彦休息，苏江柳也有自己的事要忙。
确认最后一车陶土，苏江柳打算去花婶那一趟，看看能不能找人帮她挖土。
凭她自己一个人的力量，填海造陆困难大，趁着离家远，夹带私货。
但还没走出市区，就碰到周工。
“苏同志，这是去哪儿。”
“有点事，周哥，你来菜市场？”苏江柳随口一问。
不想周工叹气：“哎，来菜市场买只鸡，小祁这小子生病了，去医院检查说是冻的发烧，现在只能吃点清淡的，他又是自己一个人，我就想着照顾他点，买只鸡熬个汤。”
苏江柳担心：“……有没有可能是破伤风？”
只是医生忽略了，以为只是普通的发烧。
后悔昨天没有坚持带他去医院。
*
在宿舍养病的祁邦彦，毫不留情的拒绝了小郑的鸡汤：“不用了，你拿回去吧。”
“你都生病了，得喝点鸡汤才能好的快，你这又没有别人照顾你，我既然知道了就不能当做不知道。”小郑把小锅放下，准备给他盛一碗：“不然你就当帮我尝尝味道怎么样。”
“我不喜欢喝鸡汤。”
小郑的手就僵在那儿。
“咚咚。”苏江柳进来的时候才看见房间里还有个人。
“祁同志，你朋友也在这儿啊。”苏江柳尴尬的站在门口，余光里瞥见那人桌子上有口小锅，突然觉得自己来的不是时候。
小郑盯着苏江柳，如临大敌。
这是属于情敌的直觉。
祁邦彦一看到苏江柳，惊喜的走过去：“你怎么来了？”
“听周哥说你病了，顺便弄了点吃的过来看看你。”苏江柳不好意思的冲小郑笑笑。
她就是过意不去，所以接过周哥的活，照顾照顾他。
听周哥说的，祁邦彦一个人很可怜，但显然和她想象中孤家寡人的小可怜有点出入。
“郑同志，谢谢你来看我，我朋友来了，你快去工作吧。”祁邦彦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毫不犹豫。
小郑端着小锅艰难道：“那你好好休息，早点恢复。”
走到门口，她还能听到两个人说话的声音。
“你做了什么东西？好香。”
“熬了点鸡汤，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我最喜欢喝鸡汤，谢谢。”
“……”小郑的心凉成一块一块的，想哭，没有这样区别对待的。
第四十三章 没有可能
小郑端着鸡汤跑走了，一不小心热烫的鸡汤洒到地上，洒到手上，小郑被烫的哭出来，她太委屈了。
她哪里不好了，比不上那个姑娘？
宿舍里，祁邦彦喝着鸡汤，眼睛一亮：“好喝。”
暖暖的温度从喉咙一直暖到胃里，到全身，暖洋洋的，像是徜徉在温暖的春天。
“你喜欢就好。”苏江柳看祁邦彦精神还好，略略放心：“温度降下来没有？”
想伸手摸一下，但不合适：“你这有温度计没有。”
祁邦彦注意到苏江柳微微抬起又放下来的手，有些遗憾，收敛了神色，自己摸摸额头：“已经好了，你不用担心。”
“还是量一下，有温度计吗？”
她又问了一遍，在房间里打量，干干净净的，甚至是有点空，除了宿舍本来的桌椅和床，把铺盖一收，几乎看不出有人在这里生活的痕迹。
太冷清了。
生病又只有他一个人，苏江柳很心疼这个独自在外的大男孩。
才不过二十岁的年纪，在她眼里就是大男孩，不知道独立生活多久，他父母又怎么忍心，不知道是为了什么闹的不愉快，跟自己的孩子何至于。
祁邦彦觉得自己很好，没什么，但既然苏江柳问了，他就把放进抽屉的温度计拿出来。
这还是周工带他去看医生带回来的。
将水银温度计塞到腋下，然后坐到凳子上，示意她坐到床上：“你坐。”
屋子里就一张板凳，祁邦彦坐了，苏江柳也就只有床可以坐，注意到桌上还放着一本机械书：“这两天你就好好休息，别太忙了，累坏了吃苦的还是你自己。”
“好。”祁邦彦扫过那本没翻几页的书，有些心虚。
他根本就看不进去，翻的那两页，他都不记得里面是什么内容。
他一直不敢确定自己的内心，但苏江柳带着鸡汤来看他的时候，他喜出望外，心跳乱了节拍，雀跃的心情压抑不住，他从来没有这样过。
即使从来没有喜欢过哪个人，但在那一秒，所有的不确定都消失不见，他确实喜欢上了苏江柳，这个时刻占据他视线的人。
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她？
大概是从第一次在火车上遇见，他就已经被她吸引，后面接触逐渐加深的好感，直到现在才后知后觉。
幸好他们会再次相遇，不然上次分别之后，他就会错过她。
还好，一切都不晚。
“在想什么呢？”苏江柳被看的有些不自在，他在看什么，好好的怎么突然就走神了。
“没想什么。”祁邦彦在房间怎么也找不到第二个饭缸：“你还没吃饭吧，我带你去食堂。”
“不用不用，你吃你的，我等会儿去外面吃就行了，你不用管我。”苏江柳拉住祁邦彦的胳膊：“真的，我还有事，我一会儿就走。”
祁邦彦僵住，垂眸看着被苏江柳拉住的胳膊，那块皮肤像是着火了一样滚烫。
听到后面的话，他才回过神，急道：“你要去哪？”
可能是太急切，收到苏江柳诧异的眼神，祁邦彦赶紧找补：“孙志虽然被关起来了，但你一个人在外不安全。”
“哪有那么多坏人，还是那么明目张胆的坏人，你放心，我不会去人少的地方。”
“那你等一下，我陪你一起。”
“不行，你还病着呢。”苏江柳看看时间：“你快喝汤吧，喝完了，把锅还给食堂就行了，下午我再来看你。”
祁邦彦眼睁睁的看着苏江柳离开，却无法开口挽留。
没有理由。
当天，苏江柳和花婶说好运沙子和泥土的事，以及明天跟着邹良的船出海一趟。
下午去看祁邦彦的时候，他还问过，她也没瞒着：“放心吧，还有李主任的亲戚，也是村子里的人，跟着一起去，不会有事。”
祁邦彦劝阻不了，暗暗计划着明天跟着一起去。
站在窗口，目送苏江柳离开，直到她的背影消失，他才回到床上躺下，他要好好休息，尽快恢复的好一点。
第二天一大早，祁邦彦出现在招待所门口，把苏江柳给吓了一大跳：“你什么时候来的，不会是要陪我一起去吧？”
哭笑不得：“你这么跟着我过去，不上班了？”
奇怪的感觉又来了，就算担心她也没必要这么围着她转，不会是看上她了吧？
这个猜测一出，苏江柳自己也吓了一大跳，怎么可能！
“今天我休息，烧也退了，一直待在房间里也不好，出来透透气，也没什么地方去，我也从来没有出海过，一起吧。”
苏江柳将信将疑，可能真的是她想多了吧。
两个人一起来到渔村，邹良已经准备好出发，李主任的亲戚小李也到了，还有花婶也在。
苏江柳跟大家打招呼，祁邦彦跟着她叫人。
“走吧。”邹良率先上船。
航行在大海上，苏江柳兴奋的不得了，怎么看也看不够。
下面全都是海鲜！
“就这么喜欢？”祁邦彦跟着开心。
“当然喜欢。”苏江柳眉飞色舞道：“我从来没有出过海，当然兴奋了。”
最重要的是能捕捞海鲜，亲自！
和在渔场的感觉根本不一样。
到了海中央，良子教他们两个撒网，苏江柳和祁邦彦学的快。
“我来我来。”看到鱼群，苏江柳两眼放光。
祁邦彦不跟她争，只是盯着她动作，一网利落的下去，大半的鱼群被网住，还没往上拉，她差点被鱼群拖下去，祁邦彦从身后一把抓住她的胳膊：“用力。”
李同志拉祁邦彦，好悬将网给拖上来。
祁邦彦还没松手，苏江柳还没来得及笑，就发现自己好像被他抱在怀里一样，刚要躲开，船又一个颠簸，这下真的被抱住，半天没能起身：“……”
“没事吧？”邹良稳稳的走过来，伸手要拉两个人。
苏江柳借着他的手分开：“没事，你怎么样？”
后面的话是问祁邦彦，尽量表现的自然。
“还好。”祁邦彦略遗憾：“看看都网上来什么鱼。”
邹良：“嘿，都是大鱼，十几二十斤，难得碰上这么大的黄鲷鱼群，你们的运气不错。”
“是吗？”苏江柳假装没看到祁邦彦的表情，突然惊奇地指着船只外：“那是什么？”
黑色带着一颗圆白点的鱼鳍出现在海面。
不会是遇到鲨鱼了吧？
邹良：“是鲸鱼，还是雄性。”
“这也能看出来？”
小李说：“当然，背鳍直立的是雄性，镰刀形的是雌性。”
没多久，邹良道：“要起风了，回去吧。”
海浪好像是比之前要大，苏江柳和祁邦彦赶紧把黄鲷鱼放进水仓，帮着邹良把前一个小时放的渔网收回来，上面大大小小的鱼、螃蟹、八爪，也来不及解开。
等回到岸上，天气果然变了，乌云压下来，一起把网上的海鲜给解下来，都没废话，忙完急匆匆的往回走。
还没到机械厂，豆大的雨就下来了，招待所还有段距离，祁邦彦让苏江柳先进机械厂躲雨，等雨停了再走。
门卫室，祁邦彦积极给她倒热水，苏江柳顾不得想太多，真的好冷，捧着热水感慨：“都一月份了，还下雨，真冷啊。”
门卫：“习惯就好了。”
苏江柳不经意扫了眼祁邦彦的衣服，不算太厚，不知道他一个人有没有准备厚衣服。
察觉到她的视线，祁邦彦偷偷欢喜，眼角眉梢都带着喜色。
粉红泡泡让门卫格格不入。
雨没下多久，祁邦彦要送她回招待所，被她拒绝了。
直觉还是保持距离的好，并不去深想其中的原因。
反正回去之后他们也不会有什么交集。
之后，苏江柳去把邹良送到仓库的鱼给收起来，就养在用渔网隔离出来的一片海滩。
又过了一天，她将泥沙都收进渔场，将渔场的土地面积扩大加高些许，深感欣慰。
这两天祁邦彦总是来找她，她有些苦恼，现在终于到了该离开的时候。
火车上，苏江柳诧异地看着送她上车坐下不准备下车的祁邦彦：“你这是？”
“火车马上就要开了，再不下去就晚了。”
第四十四章 失望
她以为这将是他们最后一次见面，可祁邦彦不按套路出牌，他要干什么？
“我要去京市深造学习，正好顺路。”祁邦彦老老实实回答，掏出了火车票给她看。
果然是火车票，目的地是京市，而不是她以为的站台票，她太过想当然了。
“你之前怎么没说，而且你也没带行李。”苏江柳担心：“路上还没什么，到了京市，你怎么办，总不能什么都现买吧。”
“不用带行李。”被关心的祁邦彦上扬嘴角：“我在京市有落脚的地方，里面常用的东西都还在，还能用。”
“啊，这样，那就好。”苏江柳讪讪，是她想太多了啊：“为什么不待在京市。”
京市那边的机械厂应该也不少。
不应该问，但还是没忍住。
祁邦彦敛了神色：“哪里有需要就在哪里。”
但他的表情看起来不是那样，苏江柳想知道，但又不好探究别人的隐私，大概是因为他父母？
他和父母的关系似乎真的不太好。
那不是她该关心的：“就你一个人？”
“祁工，你上来的真早。”黄杰松带着两个人提着箱子经过他们的卧铺，看到苏江柳，眼里闪过异色：“你们这是一起？”
后面的两个人也十分好奇，露出八卦的模样，尤其是祁邦彦挑选的于鹏。
这个人他们知道，听说武工媳妇污蔑他们的关系，但走哪都在一起，可以说是形影不离，真的只是污蔑吗？
祁邦彦凉凉地看过去，两个人迅速收敛，然后他才对黄杰松道：“黄工还是赶紧去放行李吧，你挡到别人的路了。”
后面还有陆续过来的乘客。
不多，但通道狭窄，他们不走，后面的人也没法过去。
“那我们先过去，一会儿来找你们。”黄杰松对身后的人抱歉，然后带着两个同事往前走。
苏江柳一直没说话，等他们离开后，担忧道：“怎么是他？”
这个人给她的感觉很不好，怕祁邦彦和他一起会吃亏。
祁邦彦的专业再厉害，但到底还年轻，怕他斗不过看着就有心机的。
“厂长安排的。”祁邦彦拍拍旁边的位置：“坐下说话，站着不累吗。”
“……”苏江柳不是很想坐下。
祁邦彦看着她，好像在问她有什么问题，她咬咬牙坐了，不然还显得她心虚，而且这本来就是她的位置。
“你的卧铺是几号，也是跟他们在一起的？”是的话，就赶紧回自己的位置，不要害她没办法躺着。
在火车上，咸鱼躺不好吗，聊什么聊。
“刚才不是给你看了，在你上铺。”祁邦彦是不会告诉苏江柳，他是故意买的她上铺。
“……”苏江柳，苏江柳无槽可吐，她是真的没有注意到：“没想到这么巧。”
“你在单位和大家相处的怎么样，被欺负了可千万不要不吭声。”祁邦彦神色深了深。
如果不是被人欺负，她也不可能一个人跑到江市这么远的地方，只要一想到这个拳头都攥紧了，就很心疼。
好不容易开始新的生活，却偏偏有人要针对她。
“……”开始打听她身边的情况了吗，苏江柳没事儿人一样：“都挺好的，没人欺负我，再说了你觉得能有人欺负的了我？”
自信的一批。
她苏江柳吃什么都不会吃亏，让别人欺负她，下辈子吧！
吃亏是福在她这里是不存在的。
“……”祁邦彦眼睛不自觉的在她眉飞色舞的眉眼上多看了两眼，心情跟着飞扬：“没有就好，有麻烦的话，解决不了可以找我，我帮你想办法。”
“你在江市，跟你说了也没用啊。”苏江柳摇头，意味深长道：“隔着几千里地，你也不能飞天遁地，远水解不了近渴，总不能让你为了一点小事跑那么远。”
语气轻松，仿佛在玩笑一般：“我可比你大三岁，你要叫我姐，那点事还是能解决的，弟弟你就别担心了。”
他也没开口说喜欢，都是她的猜测，也不好直接拒绝。
祁邦彦不太开心被叫弟弟，好像被当成小孩儿一样：“不是三岁，两岁十个月。”
“差两个月也差不多。”苏江柳好笑，纠结那两个月有什么意思。
祁邦彦认真强调：“成熟与否跟年纪无关，我虽然不过二十岁，但心智比一些三十岁的男人更成熟。”
“嗯嗯嗯，你说的对。”
火车开了，黄杰松他们过来找祁邦彦，苏江柳略松一口气，跟祁邦彦交换了上下铺的位置，去上铺休息了。
也幸好这几个人在，不然漫长的三天时间，她都不知道要怎么和祁邦彦相处。
就这样，也够她头疼的。
他时不时的给她打水，买了热腾腾的饭菜还要拿过来跟她分享，根本就拒绝不了，从上铺下来，他也关心的盯着，眼神几乎都在她的身上，想忽视都没办法。
躺着的时候，苏江柳忍不住悄悄往下看。
祁邦彦无疑长的很英俊帅气，剑眉星目，深邃的眼睛特别迷人，严肃冷淡的表情让他更具魅力，流畅的线条，朝气的脸庞，低沉的嗓音，有型的身材，像个行走的荷尔蒙。
年轻帅气，前途无量，为什么会看上她？
不可否认，在察觉到祁邦彦有可能喜欢上她之后，她也有些窃喜，但考虑的问题更加实际。
她这个人不会为了所谓的喜欢，离开自己所在的环境，也不会让别人为了她离开他所生活的城市，她会有心理负担，一旦出现问题，这也将是一个不小的隐患。
她承认她是自私的，考虑更多的是自己，为什么就不能当朋友？
想想结婚后的鸡毛蒜皮，反正她是没见过有几个不打不闹的，没有红过脸的，不存在。
包括她自己的那段短暂的婚姻，也在计较着金钱的问题，贾仁启虽然没明着表示，但他娘说的时候，他也没有吭声反对就是了。
后来他不在的时候，那时的她也比较傻，有什么矛盾也都忍着，只当孝顺了。
再来一次，她没那么傻。
祁邦彦眯眼休息，若有所觉，睁开眼睛往上看，只看到苏江柳的发尾，微微晃动。
眼底染上笑意，心头安稳甜蜜。
上铺，苏江柳缓缓吐气，幸好反应快。
*
哐当哐当，外面的世界变成了一片冰雪，要不了半天就会到达京市。
“你喜欢苏同志？”黄杰松跑到祁邦彦这儿来八卦，眼里有暗光：“哎，你们当初真的没什么？”
这几天只要是没眼瞎的，都能看的出来祁邦彦喜欢她。
苏江柳接了热水回来，正好听到这个，她下意识的停下来，躲到旁边的卧铺间，时间好像都放慢了一样，心跳也跟着慢了半拍。
虽然她有猜测，但祁邦彦从来没跟她说过，或许只是个误会。
祁邦彦冷下脸：“马上就快到京市了，黄工你与其关心这个，还是多想想要跟史蒂芬先生问什么问题，省的浪费时间。”
本就严肃，这下更加吓人。
祁邦彦只想让这个人赶紧走，他在这，苏江柳就不会待在下面，实在是让人厌烦，耽误他们的相处时间，他来问这个问题也不可能是关心，说是不怀好意还差不多。
没有听到他直接回答黄工的话，苏江柳失望。
“让一让。”头顶传来声音。
第四十五章 不安生
“乔同志？”苏江柳这才发现旁边卧铺的人竟然是乔明远，这一路竟然都没注意到：“你这是忙完了要回京市？”
因为他帮过她，所以后来她多关注了下，好像是有外国友人喜欢木叶盏，所以特地来这儿采购。
说实话，他的气质看起来不太像干这个的，说是大领导她都信。
一次两次三次，回去的时候还能又坐同一辆火车，又碰到，才几天的时间，这缘分。
不管是出于感谢还是出于私心，她都想跟他交个朋友。
毕竟多条路多条路，说不定哪天还能找他谈谈陶瓷生意。
可惜就快到站了。
“是，你的工作做完了也要回去？”乔明远对苏江柳的印象还行，没那种让人讨厌的目光。
“嗯，做完了。”苏江柳知道他不喜欢上赶着的，也没多留：“我先回去了。”
祁邦彦听见动静，走出来看到她，看见乔明远，冲他点点头，然后对苏江柳道：“回来了，我弄了点桂圆，你尝尝怎么样。”
“黄工，你不是要回去了？”
“……”黄杰松无语，谁说要回去了，还不承认，里面肯定有问题，怕他发现：“这就走，不打扰你们了。”
什么叫不打扰他们了，就是欠！
苏江柳第一万次厌恶黄杰松，看着就不像个好人：“打扰什么，黄同志知道你稀罕祁同志，想跟他多交流学习学习，你心里千万别有负担。”
“学习，实力这些，还是达者为先，不分年龄大小，黄同志你真的不用不好意思，学到才是赚到。”
挤兑黄杰松不如祁邦彦，这比什么都让黄杰松难受，他的脸都快挂不住了，再待下去，好像他真的是要跟祁邦彦学习似的，假笑着道：“不了，马上就快到站了，我先回去收拾收拾行李。”
这个苏江柳果然和祁邦彦一样让人讨厌。
本来还想过来的两个同事，一看黄杰松阴沉的能滴出水的脸，立马跟地鼠一样缩回去。
苏江柳回头一看，就看见祁邦彦火热的视线，干咳一声：“那什么，清净点挺好的。”
所以不是为了你怼他。
“嗯，你尝尝这个，补血效果不错。”祁邦彦将茶几上的桂圆推给苏江柳。
“你在哪儿弄的？”苏江柳拿起来一颗，咔嚓一声，露出里面深色的果肉。
祁邦彦见她吃了，眯了眯眼，抬手扒出来放到苏江柳那边：“于鹏带的，我跟他买了点。”
“肚子好点了没有？”
苏江柳略尴尬，大姨妈造访，他买桂圆是因为这个？
“好多了，没事。”不想多说这个，苏江柳借口要躺躺，又上去了。
很快，京市到了，苏江柳下来送祁邦彦。
“不用出来，外面冷。”
祁邦彦没让她跟着到出口，苏江柳在窗户那目送祁邦彦他们离开，冻出窗花的玻璃上，祁邦彦回头冲她挥手。
背影彻底消失不见，苏江柳怅然若失。
再过一天，她也要回家了。
越往北越冷，窗外一片白色，雪花砸在窗上。
火车里就是烧了煤，温度也还是低，苏江柳肚子越发难受，再加上没睡好，状态更差。
撑着到站下车之后，她急匆匆的往外赶，只希望赶紧回家暖暖呼呼的睡一大觉。
这一趟火车真是太累了。
前半段绷着神经和祁邦彦相处，后半段又冷的肚子难受，受了凉气，就两字，‘遭罪’。
一下车，苏江柳跺了跺脚，呼吸出来的都是白色雾气：“果然是我们大W市，好冷。”
将箱子挂在胳膊上，然后揣进兜里，缩着脖子，她踩着小碎步在鹅毛大雪里狂奔。
早一点坐上车就早一点回家。
但在回家之前，要先去厂里一趟。
刚回厂子报道，以为很快就可以回家好好休息，却不想差点被一个消息给炸懵了。
苏江柳掏掏耳朵，不可置信地看着李华：“啥，李哥，你刚才说啥？我没听清楚，你刚才说的那个人是我？我有对象了？”
“我怎么不知道。”
孙长宗拿着茶缸子嗤笑：“不是你是谁，没想到你这个女人这么不检点，你和孟组长别不是也……咳咳咳。”
他想她和孟组长别不是也有一腿，可苏江柳满含煞气的眼看过去，把他给惊的呛到了，咳的惊天动地，快要把心肺都给咳出去。
王莲啧啧两声：“有些人就是话多，比三个女人还厉害。”
三个女人一台戏，三个女人顶五百只鸭子。
孙长宗气的半死：“你！”
王莲都不带搭理他的：“哼。”
李华叹气：“哎，那个男人天天来厂里，说自己是你对象，后来又不知道谁说你离婚了，还说你……”
不检点。
不过李华没说出来：“这件事世和帮你处理，你放心，不会有事的，你心里有数就行。”
和苏江柳这个小姑娘相处的时间不多，但挺合得来，他不信她是那种人，无非就是有人眼红。
厂里采购科的油水大，不少人都想进来，苏江柳一个没什么背景的小姑娘偏偏能进，某些人有想法他一点也不奇怪，但拿这种事来害人就过分了。
其他人事不关己，看看热闹，但也没落井下石。
苏江柳点点头：“对了，那个人叫什么名字？”
“他说他叫谢德富，你认识？”
谢？苏江柳有了想法：“行，我知道了，孟组长去哪儿了？”
她打算去找孟世和，毕竟是她给他带来的麻烦，她得过去看看，需不需要她做点什么。
巧了，孟世和回来了，看到她在办公室：“回来了？”
“回来了，给你添麻烦了，组长。”
“没什么麻烦，你刚回来就先回家休息，别想太多，大家都相信你。”
“之后的事就交给我吧，我来处理。”苏江柳不想给人添麻烦。
“你能处理？”孟世和温和道。
“能。”
“那行，有需要我的地方就说一声。”
咳嗽缓过来的孙长宗嗤笑一声：“啧，我们孟同志什么时候这么关心女同志了，孟大娘要是知道了，恐怕要高兴坏了。”
孟世和脸一变，沉沉地看着他：“工作太少了是吧，老孙，你去把仓库的材料重新点一遍。”
孙长宗不服：“组长，都清点完了，你不能故意找我麻烦。”
“你是组长我是组长，马上去。”孟世和威胁道：“你这个月怠工次数已经四次，奖金还要不要了？”
“……”孙长宗磨牙：“这就去！”
他走了，办公室就和谐了，孟世和道：“这次出差你做的很好，厂长会给你一份奖金，工资的话就得等到下个月了。”
苏江柳眉眼弯弯，这下放下心来，看来是真的没事。
谢过孟世和，苏江柳赶着大雪回家了。
没想到家里也不让她安生。
“江柳她娘，这有什么好考虑的，我侄子那么好的男人，你不答应还想什么呢，错过这村就没这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