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言情小说步步生娇TXT下载步步生娇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步步生娇全文阅读

作者:雀仙     步步生娇txt下载     步步生娇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百八十六章 是非不分

    叶扶归沉默良久,方才勉强扯出了一抹笑容:“夫人诚心求娶,我们本没什么拒绝的理由。只是,为何突然改期?”

    “夫人也知道,正是多事之秋,许多事情惹人非议,若是早些办了,也省得旁人再嚼舌根。”许氏说得滴水不漏。

    闻言,叶昭言的表情微妙,她总觉得哪里怪怪的,许氏似乎太过积极了些。不过,叶家并没有人透露真的原因出去,不知道许氏在打什么算盘。

    见叶扶归不说话,许氏继续劝道:“若是婚事办了,我们也能互帮互助,共同应对难关,对叶家只有好处。”

    这种话说来简单,但是真正能做到的人却寥寥无几,许氏的这番话听着客套,却透漏出了她的野心。

    叶扶归面上的客气已经维持不住,神色越发凝滞。

    半晌,她才缓缓吐出一句话:“夫人所说的,倒是极有道理。不过,昭言乃叶家嫡女,嫁人不能草率行事,不仅仅需要我们为她筹备,还需要族里长老们认定,这件事,还请夫人先回去耐心等候,我与父亲妥善考虑后,到时候定当与夫人详谈,可好?”

    叶扶归的语气平淡而疏远,仿佛只是在叙述一件普通至极的事情。叶家即便再是情势危急,这点大家族的体面还是要顾的。更何况,叶昭言对于叶氏一族而言非同寻常。

    许氏见叶扶归强硬起来,依旧是笑了笑,“叶将军是个明事理的人,他肯定会赞同早些操办的。夫人也放宽心,我们绝不会亏待了昭言,聘礼方面,定然是丰厚的,你们无需再考虑。”

    她这番话已经摆明了姿态,就是要逼迫叶家尽快拿出一个满意的答案。

    叶景离心中一凛,面上却仍然保持着笑容,轻声劝道:“娘,纳采之期既然已经定下,不便更改……”

    他话音未落,就被许氏狠狠拉了一把,阻止他继续说下去。

    “谁说不能更改?我这也是为了叶家考虑,若是早些办下来,你也能专心应考,早日得下功名,趁着将军还未致仕,还能搏一个好前程!”

    说到这里,叶昭言总算明白了对方的意图。许氏是想趁着春闱开始前,将婚事办了,这样他们才好利用叶家的势力为自己所用。若是以叶府赘婿的身份,不论是谁都要给几分薄面,即便是东临帝,也绝不会亏待这样一个新秀,叶景离只要过了春闱,在殿试之上必定脱颖而出。

    原本叶文轩只是准备定下亲事,先行采择之礼,将定亲的消息慢慢散播出去,阻挡卿王去求东临帝赐婚,并没有决定大婚之日。

    按照常理,叶家家规严谨,叶昭言又是嫡女,一道道顺序下来,婚宴操办最早也要排到明年春末去了,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在二月之前操办。

    许氏这是生怕晚了一天,耽误了叶景离的仕途。

    想明白这些,叶昭言不露声色地看向叶景离,却见叶景离沉吟片刻后道:“娘,昭言尚且年纪小,及笄礼都未办,婚姻大事不能操之过急。”

    许氏闻言蹙眉道:“哪里年纪小,再过半月便及笄了,未及笄就婚配的先例又不是没有?”

    “那是别人家的姑娘,”叶景离反驳道,“昭言乃叶将军的后人,总不能让叶家血脉在礼数上失了规矩,更不能辱没祖宗。”

    “夫人,这并非是聘礼丰厚与否的关系。”叶扶归抬眸,直视许氏,“叶家向来遵守祖训,不敢逾矩,还望夫人海涵。”

    许氏的脸上闪过恼怒之色,“叶夫人,你也别顾左右而言他,妾身如此行事,不过是出于好心!如今外面流言四起,也只有让景离早日娶她为妻,才能堵了众人悠悠之口。”

    听到许氏提起外面的留言,叶扶归心里难过,勉强扯了扯嘴角:“夫人这话怎么讲?外面的留言多有不实,怎能轻信?”

    “叶夫人,妾身听闻大小姐曾经与好几位男子闹出不清不楚的传言,不知道如今外面流传的卿王是第几个了?”

    叶景离大惊,许氏却没有停下的意思:“据我所知,昭言的名声素来不佳,倘若不是仗着叶将军的威势,早就被众人厌弃。虽说现在她并未与卿王来往,可是外界的传言并没有丝毫减弱,反倒愈演愈烈。我儿文武双全,品貌端庄,这样的人,我们景离还配不上吗?”

    这话一出,叶景离脸上浮现惊讶的神色,轻轻按了按许氏的手,却被她一个眼神横过来,索性不再说话。

    外面的流言传得沸沸扬扬,就连他,都不禁为之撼动。族中有人曾悄悄对他言说大小姐之所以下嫁他,是因为德行有失。

    起初他是很相信的,直到他亲眼见了叶昭言,才觉得或许流言并不能全信。即便真有些什么,这样出色的女子配他也是绰绰有余了。

    不过,若要他在沸腾不止的传言下相信叶昭言完全纯净无暇,倒是有些困难了。

    叶扶归的神色渐渐阴沉下来,叶景离虽然没有出言赞同,但是这般表现,已足够让人看清他的态度了。

    她看了看面无表情的叶昭言,冷声质问许氏:“在夫人眼中,我女儿竟是如此不堪?”

    “叶夫人误会了。”许氏忙解释道,“妾身绝非是此意,昭言聪颖美丽,又才华横溢,自是最好的。可是,我们景离也不差呀,他年纪虽轻,却是难得的少年英雄,这样优秀的青年才俊,若是不赶紧抓住了,日后要是有什么变动,岂不是悔之晚矣?”

    晚些再传出什么流言,到时候伤的可不止叶昭言,还有他们家景离。

    “娘亲,大小姐身份尊贵,岂是我……”叶景离正要劝诫,却被许氏高声打断,“娘是在帮你!你却帮着别人说话!你爹不在了,连你都不听话,还有谁护着你娘?你忘了你爹是为了谁死的吗?!”

    叶景离看着许氏流出的眼泪,瞬间哑然,每当他与许氏意思相悖,许氏就会拿逝去多年的叶父来压他。

    叶扶归看着叶景离低眉顺目的模样,忽然觉得窒息不已。

    叶景离自幼失怙,从小就饱尝苦楚,她原本以为这样的孩子定然早早懂事,懂得体谅他人,没想到却如此是非不分。

    如果她早知道这叶景离这般经不起事,又如何舍得答应这门亲事?

    “既然夫人如此看不上我家昭言。”叶扶归深吸一口气,面露冷色,“这亲事,便暂且不必提了。”

    ------题外话------

    明天,应该是没法更的。

第二百八十七章 独当一面

    许氏愣了愣,哭着反驳道:“夫人莫非是想要毁约?”

    叶扶归面上浮现一丝嘲讽的笑意:“你不愿自己的儿子娶我的女儿,为何要提亲呢?”

    许氏哑然,顿时收敛哭腔,“妾身不是这个意思,妾身只是担心长此以往,会误了昭言的名声。”

    “这是我叶家的私事,不劳夫人挂怀。”叶扶归拂袖而起,“我看今日也没什么好谈的了。”

    许氏猛地站起,伸手拽住她衣袖,“妾身只是希望昭言能早些定下亲事,免得被人诟病。毕竟……外面风言风语的……”

    叶扶归伸手抽回自己的衣袖,却发现对方拽得死紧,叶昭言见状,伸手一用力,扯回了她的衣袖。

    许氏猛然失去重心,踉跄退了两步,险些摔倒在地。叶扶归见状,立马伸手搀扶她,许氏却推开她,一边抹泪,一边哭道:“你们欺人太甚!我们是诚心诚意来求亲的,结果你们竟是这般刁难,这是欺我旁支无人么?”

    叶昭言冷眼瞧着,不说话。

    许氏越说越委屈,索性小声痛哭起来:“这可怎生是好啊,这亲事还未成,就这样仗势欺人......”

    “许夫人!”叶扶归冷喝一声,许氏竟然不顾颜面哭闹起来,看来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许氏吓得一颤,转头继续对她哭诉道:“将军已经答应了这门婚事,夫人也不怕违背誓言,会坏了叶家的名声!”

    她这副泪雨朦胧的样子,仿佛受了多大的委屈似的,旁人若是不知情的,还以为叶扶归欺负了她。

    叶昭言上前将叶扶归护在身后,“许夫人,趁着这门亲事还未张罗,再斟酌一番吧!”

    许氏勃然大怒:“大小姐!我敬你是将军府的嫡长女,这才处处让着你!没想到你一个小辈,居然如此目无尊长,真以为自己无所不能吗?!”

    叶昭言正欲说话,却被叶扶归突然拉住了。

    “夫人,这话说错了。”叶扶归淡然地看向许氏,“不论你认为我家昭言如何不堪,但是在外人眼里,她却是锦都出了名的才貌双全之人。她是叶府的大小姐,是叶氏一族的嫡女,是陛下册封的县主,更是大将军唯一的后人。我叶扶归纵然没用,却也不至于让自己的女儿嫁给一个不值得托付终身的人。”

    “你——”许氏气极,却不知如何反驳,不可否认,叶昭言的身份确实尊贵,不然她也不会接受这样一个声名受损的人做儿媳。

    “况且夫人方才也说过了,我家昭言身陷流言,有不光彩的过去……”叶扶归缓慢而平静地说道,“既然不满,何不一拍两散?”

    许氏怔了怔,随后又气恼道:“夫人这般说法,未免强词夺理。难道妾身所说的不是事实吗?再说了,婚事已经定了,夫人凭什么说一拍两散?”

    叶扶归冷冰冰地盯着她:“凭昭言的婚事由不得你做主。你要是真的心疼我女儿的闺誉,便不该逼她出嫁!”

    许氏气得满面通红,“当初是你们叶府执意要促成这门婚事,妾身才同意的,要不是大将军的信物,我们家根本不用理会!”

    “原来是这样。”叶扶归微微颔首,“那么,我记得当时拜托你点头婚姻大事时,父亲曾经应允你,只要景离娶了昭言,就把他送到张学士那里学课,好让他春闱顺利,如今这个好处依然不变,婚事也不用办了。按照诺言,我们也算是兑现承诺。既然你们没看上我的女儿,我就代表叶家取消这门婚事。我是昭言的母亲,说的话作得了数。”

    许氏愣了愣,不敢置信的看着她,仿佛她说出了什么有悖常理的话。

    “你……你这是毁约……”

    叶扶归面色严肃:“夫人心里有数,一开始就是利益交换,如今夫人心不甘情不愿,何必再继续?”

    许氏噎了片刻,急道:“不行!昭言即将及笈,总不能拖着她,万一此事耽搁了她的名节……”

    她不相信叶家还能从旁支里面找到更好的选择。正因为大将军许诺的那些好处,她才越发觉得这门婚事有蹊跷,必然有什么地方会亏欠她家景离。经过她一番打听,才知道除了这次的流言,叶昭言还曾与好几人有过不清不楚的传闻。

    这口气她怎能咽下,必定要得到更多好处才行。

    “这种事情就不劳你们费心了。”叶扶归淡淡道,“夫人还是多为自己想想吧。”

    “你……”许氏没想到她竟是半点情面也不留,一时气急败坏。

    她的眼珠子一转,立刻改了态度,软声央求道:“夫人,咱们两家都是叶氏一族的人,何必闹出芥蒂?妾身知道方才言语有失,却是出于好心。昭言如此情况,若是不能早些出嫁,外面流言不止,总是让人心中不安,若是真的发生什么变故,悔之晚矣,她又怎能安稳度日呢?”

    叶扶归闻言,眸中掠过一丝黯然。虽然许氏不明真相,却已经揣测到几丝不同寻常。

    许氏擅长察言观色,立刻明白自己猜对了,接着道:“夫人,我们家景离是真心的,这几次在家,他一直念叨着昭言,妾身今日来瞧着,也觉得十分投缘,所以才会厚着脸皮要求提早办婚事。”

    “母亲......”叶景离张了张嘴想解释,却被许氏一个凶悍的眼神止住。

    许氏说的话,听起来确实有几分道理。

    叶扶归满心难过,她既不舍得女儿草草出嫁,又不能忽视眼前的困难,若是真的被东临帝赐婚卿王,昭言只怕日子更难熬,叶家的危急也会随之而来。

    卿王,并非寻常的狡诈之辈,他身后的势力,不是叶家能够轻松抗衡的,到那时,昭言身陷卿王府,又有谁能照应她?

    面对入赘的叶景离就完全不一样了。

    只是,不知为何,她心底极不看好这门婚事。

    正当她内心煎熬不已的时候,有人轻轻擦了擦她的眼泪,顺势拉住了她的手,一股温热随着少女清脆的声音传来:“这件事既然娘亲决定了,就听她的吧,我们两家的婚事就此作罢。”

    叶扶归惊讶地抬头,入眼便是叶昭言沉静镇定的面孔,仿佛前方有再多困难她都无所畏惧。

    这孩子从小聪慧,虽年纪尚轻,却比谁都坚韧,或许……或许她真的能独当一面。

    ------题外话------

    明天有更新。

第二百八十八章 算盘落空

    叶扶归想着,叹了一声,点点头。

    许氏见状,简直不敢相信,叶昭言居然这么容易妥协了?她不是走投无路,只能下嫁景离才能止住流言吗?

    可她那眼神里的坚决又不像是装出来的。

    她颤抖了一下唇瓣说道:“昭言,你……你可知我们是来帮你的,除了景离,叶家再无人……”

    “夫人的好意我明白,不过我已经打定主意,暂且不议亲。”叶昭言垂眸掩住眼中冷光。

    许氏一噎,片刻之后,忽然扑通跪在叶扶归的脚下,仰头哀求道:“妹妹,我知道你恼了,可是……妾身这都是为了你好啊,这些年来,我们一直盼着景离能成家,可偏偏……”

    叶扶归俯瞰着许氏,目光中充满悲凉:“夫人别拿这些话来搪塞我。”她深吸了口气,“我只问你,你急着操办婚事究竟是为了谁?是为了叶氏一族,还是为了你们自己?”

    许氏呆滞片刻,喃喃道:“自然是为了昭言,妾身也是心疼她如今……”

    叶扶归摇了摇头,“你扪心自问,你真心疼爱昭言吗?”

    许氏的瞳仁缩了缩,哑然无语。

    “你只顾着你自己,为了让你们旁支攀附上叶府,你有问过昭言的感受吗?”叶扶归冷冷道,“昭言不需要你们这样虚伪的心疼。”

    许氏脸色煞白,还要再辩,被一道更冷的声音打断。

    “夫人无需再遮掩,究竟是为了谁的前途我心中有数。”叶昭言道。

    许氏猛地抬头,瞪圆了眼睛:“你……你胡说什么!我这都是为了你的名节!我是你的长辈,你竟敢质疑我对你的好?”

    “我知晓夫人对我的好意。”叶昭言神色冷漠,“只是,若不是为了叶景离的仕途,夫人何故如此煞费苦心?”

    “你!”许氏气得浑身发抖,“你这丫头……你竟敢如此诬蔑我!就算我这么做,但我终究是为了你们二人考虑,景离是你以后的夫婿,他好了难道不是你好?”

    见她气极,叶昭言淡淡一笑,并不接话茬,反问道:“敢问夫人,这些年来,不管是对昭言,还是对叶家,可有尽过一点心意?”

    若不是叶文轩此次请出叶景离,叶昭言都不知道他们母子曾经得了这么多照拂。

    而这么多年以来,叶府未曾收到叶景离母子的任何拜帖,甚至连礼物和问安都不曾有过,可见二人拿了叶府的好处心安理得,丝毫没有感恩之心。

    叶家不欠叶景离什么,反倒是他,亏欠了叶府,辜负了叶文轩的照拂。

    许氏哑口无言,过了半晌,才道:“我与景离这不是来报恩了吗……”

    叶昭言似乎早料到她会找出这等拙劣的借口,因此毫不客气道:“夫人莫忘了,我是叶家嫡女,即使没有你们,凭借着叶家的家底,我一样能够找到一份锦绣良缘。这门亲事,不要也罢。”

    这话不假,以叶家在锦都的地位,的确能为叶昭言谋到一份不错的婚事,并非叶景离不可。

    这是在暗示许氏,她是叶家唯一的嫡女,有高贵的出身,选了叶景离是下嫁。

    果不其然,许氏瞬间涨红了脸颊,“你还未过门就如此说话,还有没有把我这个婆婆放在眼里?”

    “夫人误会了。”叶昭言平静道,“我的意思是,这门婚事便作罢,不用夫人再报答。”

    “昭言,你……你太糊涂了!”许氏怒道,“你可知晓,你的亲事,关系着整个叶家,若是你执意退婚,必定影响你的名声,更加没人敢上门求娶,你这样……”

    叶昭言看着许氏一副痛惜疾首的模样,笑着道:“夫人不用担心。我会挑选一门好亲事,绝不会委屈自己。”

    许氏怔了片刻,似乎是不敢置信,半晌才怒道:“这样说,你是不愿意嫁了?”

    叶昭言不慌不忙:“夫人何必激动?昭言只是觉得,强扭的瓜不甜,不能委屈了叶景离这样出色的男子。”

    许氏被堵得胸闷气短,险些背过气去,她颤抖着伸出手,指向叶昭言:“我们诚心上门,你竟然如此待我们,这件事我一定要让族老主持公道......”

    叶昭言不管许氏气得快要昏厥的表情,转头吩咐茱萸:“将上次的礼品搬出来送回许夫人家里,另外派人送个口信到族老那里,若是有什么后果,我叶昭言承担。”

    她的话音刚落,屋外的几个婆子便应声进来,冷眼瞥了瞥许氏,朝着库房扬长而去。

    许氏见她竟真的要跟自己撕破脸皮,忍不住哭喊起来,边骂边追了上前去,“叶昭言,你怎么如此忤逆不孝!我要告诉叶将军!”

    叶昭言刚要出门就迎面撞上了叶景离,叶景离面容苍白无比。

    他的脸上带着几分歉疚与愧疚,朝叶昭言行了一礼:“大小姐,阿娘出言无状,我代替她向您赔罪,还望您大人有大量,就原谅她吧。”

    听闻他这句话,站在叶昭言身侧的周嬷嬷不由冷哼了一声,再不复刚进门是满是欣赏的神色。

    看来这从旁支挑选的未来姑爷也是个中看不中用的货色。

    叶昭言看着叶景离,微微抿嘴,露出几分失望之色:“你也觉得是我嚣张跋扈,欺压了夫人吗?”

    她声音轻柔,偏生眉宇间隐隐透出三分清傲,越发衬得她风姿卓尔,让人移不开眼睛。

    叶景离心尖狠狠跳了一跳,他低下了头,沉默片刻,才开口道:“大小姐……阿娘虽然说错了话,但她只是关心你而已。这门亲事于你而言实属正好,我不希望你因为一时之气而毁掉这份机缘。”

    叶昭言冷笑一声:“你真是让我刮目相看呀。”

    她这话说得有些意味深长,叶景离愣了一下,旋即皱起眉头:“大小姐这话是什么意思?”

    叶昭言盯着叶景离看了一会儿,才缓慢吐出一句话:“我只是在想,你这样的性格,若是真做叶家赘婿,恐怕也不会安于现状。”

    “为何这样说?”

    叶昭言没再说什么,她径直走到窗边,望着院子里的梅花树,神情有些缥缈。

    不远处许氏还在哭闹,祁老却已经带了叶府的信物赶人了。

    “你们好狠的心啊!我要去找族老!”许氏捂着胸口踉跄着站起,怒气冲冲地甩袖离去,像极了落荒而逃。

    叶扶归忍不住摇头叹息:“昭言……”

    叶昭言微笑着握紧了她的手:“娘,您放心,此事我来解决。”

    ------题外话------

    早就写好了,但是太忙没时间修改,发晚了,不好意思。明天应该无更。

第二百八十九章 深夜造访

    一场秋雨一场凉。入夜,叶昭言坐在窗台前,静静注视着窗外的雨幕,最近发生的诸多事端在脑海里一幕幕闪过。

    叶景离母子回到旁支后,叶文轩出面,止住了许氏在族里大闹的风波。

    一切渐渐回归原位,叶扶归脸上的愁容散去了一半,叶府迫在眉睫的麻烦却不曾消失。

    他们仍未找到那个合适的人选。

    就在叶昭言忧心不已的时候,收到卿王的邀约。几日后东临帝要在西郊园林进行秋猎,邀请锦都世家和皇室宗亲参加。

    卿王和叶昭言的名字昭然在列,而卿王府管家带来了口信,卿王邀请叶昭言届时一同前往西郊。

    叶昭言将帖文和口信放在一起思量,立刻明白,卿王此举是想通过秋猎来建立两家的联系,毕竟在这样的大节日,是世家大族联姻互惠的好时机。

    不得不说,卿王这番心计巧妙,以口信的方式邀约而不是书信,不但不会落人口实,一旦两家携手同行,还会给人造成两家私交甚密的印象。

    叶昭言知道,这同行提议的背后不仅仅是卿王,还有东临帝的意思,显然,这位无利不起早的君王,也是有意促成两家的亲事。

    卿王野心勃勃,想必他得逞之后,锦都必然会掀起一阵腥风血雨。

    叶昭言抬眸看向窗外的阴霾,忽然有种恍惚之感,前世,叶家的败亡还要再等两年,今世有诸多轨迹被改变,这一切会提前吗?

    她想起前世薛尹贤曾说过,卿王与濯王府自叶文轩返还锦都后就私交甚笃,且在谋算叶氏兵权上濯王还帮了卿王一把,这才使得卿王最终得以顺利夺得皇位。

    濯王的相助,是尘埃落定之前必不可少的关键。

    或许,可以从此处下手。

    这般想着,叶昭言拿了纸笔,细细勾勒起来。

    她记得,这场宴席,濯王府的公子和小姐也被请去参加了。

    回想上次在濯王府参宴的情形,她的脑海中瞬间浮现起另外一张面孔来——濯明轩。

    濯明轩是濯王妃的嫡次子,也是这一辈唯二有机会继承王位的男丁,他与濯王府大公子同样优秀聪慧,且颇受濯王喜爱。

    根据她宴会上观察所得,濯明轩有意争取与南越公主的联姻。

    想来也是理所当然,若是得了这桩婚事,他的身份便今非昔比,足以与濯大公子抗衡,极有希望继承濯王的爵位。

    但她看得出,此事并不顺利。

    如此,倒是一个可以利用的点。

    叶昭言脑中浮现出一个大胆的想法,不失为一个解开燃眉之急的办法。

    想到这里,她立刻书信一封,请来廉洛让他悄悄送到濯明轩手上。

    这封信是不能让濯王府的其余人知晓的。

    当天夜里,叶昭言就收到了回信,濯明轩果然没有拒绝。

    这让她松了一口气。

    这几日因为天气骤降,夜里又开始狂风大作,叶昭言睡不好觉,晚膳也没吃多少。

    她靠在窗户边上,手里捧着热茶,借着烛光,看到窗外漫天飘洒的雨点,心绪渐渐宁静下来。

    忽然,耳畔传来一阵轻盈的脚步声,她循声看去,却见少年穿着青衣长衫,腰系佩剑,疾步踏着雨幕而来,整个人犹如雨中修竹,挺拔而又潇洒俊美,令人怦然心动。

    叶昭言眼底浮现一丝诧异。

    这样的雨夜,为何稽斯年会上门?

    叶昭言正疑惑不解,就看到他停在了房门外,随后轻叩门扉:“我能进来吗?”

    叶昭言打开门,一阵湿冷的空气迎面扑来,吹散了她鬓角的碎发,少年却似毫无所觉一般。

    “怎么淋雨了?”叶昭言将手中茶盏搁到桌案上,替他拿了一件干净的外披:“这么晚了,你怎么会跑到这里来?”

    “没事,下了一阵小雨而已。”稽斯年已经将外面的长衫换下,麻利地披上外衫,“我来找你商讨些事情。”

    叶昭言的目光从那双墨染般的双眸上划过,止住了心底的抗拒,“你说吧。”

    “我听说你与叶景离的婚事作罢,目前尚且没有新的人选。你可有其他考虑?”

    “确有其事,”叶昭言颔首,“不过新的人选尚未物色好,我还在斟酌,暂且没有定论。”

    她的答复,吹散了稽斯年眼眸里那团雾气,“那你不妨听我一言,我或许能帮你。”

    “哦,你先说说看?”叶昭言似乎很有兴趣。她刚洗过澡,发梢上还沾了水珠,乌黑的长发柔软垂泻,在灯火照耀下,泛着晶莹剔透的光泽,肤色胜雪,仿佛高山之巅的雪莲,自带一股不可攀折的清冷。

    稽斯年凝视着她半晌,低声说道:“你不觉得,仓促让一个并不熟识男子入赘叶府,并非如想象中那般好掌控吗?”

    叶昭言闻言一愣,经过叶景离一事,她已经想到这个问题,但却没有想过,竟会由稽斯年口中讲出。

    她盯着稽斯年片刻,目光沉静,“是吗?叶府势力不容小觑,难道还奈何不了一个身份低微的赘婿?”

    “若是真如你所说,薛怀澹当初叶不过一介赘婿,如今又是如何模样?”稽斯年的语气依旧温润沉稳,却隐含深意:“若我猜得不错,这样没有背景的人反而容易被旁人蛊惑利用,变成刺向自己的利刃。”

    稽斯年说的话一点不虚,赘婿确有好处,却极容易成为叶府被攻坚的弱点,稍不留心,就会成为引狼入室的引线。

    这一点,叶府已经在薛怀澹身上深刻领教了。

    叶昭言沉吟片刻,抬眸直视着稽斯年,“那你认为该如何办?”

    “我知道你想保护叶家的决心,但此招并不妥当。”稽斯年的语气有些严肃:“我倒是有一个办法,可以让你避免日后无穷后患,不知你愿不愿尝试?”

    “什么办法?”叶昭言紧紧盯着稽斯年,不放过他脸上的任何表情。

    “与我成亲。”

    “你说什么?”叶昭言怔住。

    “嫁给我,”稽斯年轻声重申,“此举可以帮你摆脱困境。”

    “你是在说笑吗?”叶昭言皱眉,稽斯年若是为了她入赘叶府,岂不是白白荒废了他与柳夫人这几年的忍辱负重?

    “我与你成婚,却不是以入赘的身份。”稽斯年解释道,“你我成婚,可止住卿王的企图,以待叶家喘息渡过难关。”他顿了顿,似乎有些不忍说出接下来的话,“你若不想与稽家有所联系,来日和离便是。不论何时,只要你开口,即便我远在江南,也可休书一封完成和离。这样,既可以缓解你的燃眉之急,也不会影响我日后夺回稽家权力。这是互不影响的局面。”

    稽斯年的语调温柔而坚毅,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强势。

    ------题外话------

    作者君没有跑路,最近全省间歇性停电,热得反复中暑,没有多少电量和状态写稿子。以前虽然忙,身体状态还可以,如今真是熬不住了。不想匆忙乱写,所以这三天没有更。明天有更。

第二百九十章 互惠交易

    听他这样说完,叶昭言顿时怔住了。

    稽斯年的话,实际上与她的想法不谋而合,只是,她并没有找到一个值得信赖的合作之人,更没有想过这个人选会是稽斯年。

    他没有必要淌这趟浑水。

    “我与娘亲已经商量好了,她也赞同此事。为了让你放心,和离之前,尽可留她将养在叶府。”稽斯年补充了一句,似乎生怕她不相信似的,“等你与我和离后,我会接她回江南。”

    为了让她放心,他甚至愿意将柳夫人留在叶府。这样的郑重和诚意分量十足。

    叶昭言迟迟没有做声。

    这个提议,看似是个很好的主意,可是仔细一想,却将稽斯年和柳夫人卷进了危机之中,连带着江南稽家,也会带上被纷争波及的风险。

    叶昭言并未想过牵累旁人。

    她对这对母子虽有些恩惠,却不至于赔上这么多。

    “我……我还没有想好。”叶昭言咬了咬牙,没有立刻说出拒绝的话,“容我考虑一段时日。”

    “这是最好的办法,”稽斯年见她犹豫,心中一松,“况且,除了我,别人都未必适合。”

    记忆里身着大红嫁衣的逃婚女子,永远留在了他的心上。

    倘若当初他能为她多考虑些,或许就没有后来的反目和错过。

    他终究是欠她,注定要偿还。

    即便这是一场假成婚的障眼法,也是他想要达成的心愿。

    甘之如饴。

    叶昭言沉默良久,终究没有将拒绝说出口——她知道,若是局势发展不妙,或许这会成为唯一一条退路。

    她的沉默落在稽斯年眼中,像是默认,他眼底闪烁着光芒,语气也变得愈加温柔:“你放心,我并没有逼迫你的意思,这件事情,你慢慢思索,想通之后再告诉我结果。”

    稽斯年站起身,将披风摘下,脚步轻盈地走了出去。

    待他离开后,叶昭言坐在椅子上许久都回不过神来。

    屋子里已经恢复了安静,只有对面的椅子留下了几滴冰凉的液体,显示刚刚有人曾经来过。

    她叹了口气,伸手端起桌子上的杯子,饮尽里面已经凉透的茶水,激动的心才恢复了几分冷静。

    如今的困局是她不曾经料想的。即便她带着前世的记忆而来,那些人也不是坐以待毙的泛泛之辈。

    即便如此,她未曾期望过他人能够施以援手,甚至牺牲自己的利益来成全她守护叶氏一族的目的,毕竟生逢乱世,不损人利己已是善意,又怎能奢求对方舍己为人。

    “小姐,”有声音从院子里传来,似乎有些急。

    叶昭言起身,看见茱萸正撑着伞匆匆走来,手里似乎攥着什么东西。

    很快,一封信函呈现在她的眼前,“似乎是濯公子的护卫送来的,他戴着斗笠走得极快,奴婢没看清脸。”

    叶昭言打开信函,熟悉的字迹映入眼帘:廉洛入府,可是出了什么事?

    是濯逸白的信,那送信的人应是蔚羽。

    廉洛入濯王府的踪迹,没有逃过他的眼睛。不过他没有提及那封信,想来是不知道廉洛是去做什么的。

    叶昭言松了一口气,心底却有些酸涩。

    他还像从前一般关心她的事,即便他们不再如从前一般,可他却依然想要庇护她的周全。

    这样的淳朴,令她忍不住想起前世里遭遇的男子,她从未得到过这样的对待——不带算计,不求回报。

    这辈子,她不仅没有再被薛尹贤绊倒,甚至还触到了这个前世根本不敢奢望的东西。

    却可望而不可即。

    叶昭言闭上眼睛,一个念头越来越清晰。

    “小姐……小姐?”见叶昭言久久未回过神,茱萸不禁有些担忧。

    叶昭言看着这封信,勉强笑一下:“无碍,不过是些小事罢了。”

    她将信件叠好,重新塞进了信封,放进一旁的烛火里。

    微弱的烛光渐渐亮起来,随着信纸化作灰烬,又黯淡了下去。

    外面的雨声依旧,雨夜更添了几分凉意。

    ......

    秋猎之期渐近,锦都的马车陆续驶入城门,往西郊行去。

    叶府的马车并没有抄近路直行,也没有如邀约般等待卿王府的马车,而是绕路往濯王府必经的岔路行去。

    果然,半个时辰后,就见一辆濯王府徽记的马车停在路旁,见叶府马车靠近,那辆深黑色的马车缓缓行去,叶府的马车紧随其后。

    见事情顺利,叶昭言心里涌起一阵疲惫,微微闭上双眸,坐在马车中小憩。

    马蹄踏碎了晨雾,伴随着车辕滚动的轻响,马车穿过一条巷弄,拐了个弯,便驶向一片竹林。

    进入竹林,马车略有些颠簸,叶昭言本就没有睡熟,此刻听见车窗外传来一道声音:“叶大小姐,我们公子有几句话要说,不知可否方便?”

    叶昭言睁开眼睛,朝茱萸点了点头,“你下去吧。”

    一名穿着月白锦袍的俊俏青年掀开帘子进来了。

    叶昭言淡淡地扫他一眼。

    青年容颜清隽,一双凤目潋滟流转,仿佛有光芒闪动,皮肤莹润如玉,长得格外出众。

    那人见叶昭言目带审视地盯着他看,也毫不畏惧地迎着她的视线,神态从容地开口道:“不请自来,唐突了叶大小姐,实在抱歉。”

    “濯公子客气了,有话不妨直说。”

    濯明轩含笑看着叶昭言,眼角眉梢皆透露出一抹探究:“既然你知晓我对南越联姻的心思,为何要选我来办此事,濯王府不是有更何意的人选?”

    他这是暗指濯逸白。

    叶昭言摇了摇头,“其他人的地位自然是比不上濯二公子。”

    濯明轩显然没有被这套中规中矩的说辞打动,“若是叶大小姐愿意,我可将此事委托三弟帮忙,想必他不会拒绝。”

    叶昭言挑了挑眉梢,说出一个令对方意料不到的回答:“以濯二公子的身份地位,一旦南越联姻事成,纵然众人对你我有什么揣测,也不过徒增茶余饭后的谈资罢了。”她顿了顿,话锋一转,“可若是换成个人就未必了。叶家虽不是皇室宗亲之流,但是论身份尊贵,除了皇室之女,在锦都怕是没有几个女儿家能够超越独承叶氏一族的嫡女。”

    叶昭言的语气平静无波,却又有种势在必得的自负与骄傲。

    濯明轩微眯起双眸,仔细端详她一番,才说道:“你的意思是……”

    叶昭言抿嘴一笑,笑意未达眼底:“濯王府既无缘继承爵位之人也身份存疑之辈,对上叶氏嫡女,只怕会假戏成真。”

    濯明轩愣了一下,不禁莞尔:“叶小姐真是深谋远虑,不似寻常闺秀心思狭隘。不过这样一说,叶小姐对濯王府的人无意?”

    ------题外话------

    今天下午断网了,还好提前写好了就差修改。

第二百九十一章 秋猎伊始

    “自然,我与濯公子的交易是互利互惠。”

    濯明轩微怔,随即笑了,“你是叶家嫡女,不论是到了卿王府还是濯王府,都不会受委屈,况且……”

    “况且什么?”

    “叶家早晚都要交付给你,”他的笑容有些冷漠:“以这样的家世,与勋贵联姻是必然。”

    叶昭言笑而不语,表情似是在嘲讽对方的自问自答。

    对方显然认定她有了攀附结交的心思,而非单单利益交换。

    “叶小姐不如早些做下决断。”

    “决断?此举有违先祖遗训,我叶家不可违背。”她抬眸看他,“还希望濯公子能够理解。”

    “叶大小姐的意思是?”濯明轩挑眉反问。

    叶昭言看了他一眼:“其中内情不便告知。不过,叶氏一族无意与世家大族联姻,对卿王濯王之流更不存在攀附之心,这一点,濯公子可明白?”

    濯明轩的眼神变了,他沉默许久,忽然问道:“你究竟想做什么?”

    叶昭言垂眸,低低笑了笑:“我想做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濯公子想干什么,叶家向来没有杂念,更遑论野心,最多不过乱世中求一份自保罢了。”

    这是叶昭言早已盘算好的。

    濯王府与叶家素来井水不犯河水,前世若无薛家牵线搭桥,叶氏一族不会被卿王盯上,沦为牺牲品。

    前世的濯王府是帮凶,这一世,叶昭言为了避免历史重演,只能一招险棋扭转局势,将它变成与卿王抗衡的筹码。

    如若利益的天平朝着本是襄助之手的一方倾斜,本来牢固的同盟是否还会一如从前?

    “这个条件,濯某自然满足,不过——”濯明轩压低了声音,“不知叶府是不是诚心想帮助濯王府?”

    “是否诚心,很快就会有定论。”

    “那我就相信叶小姐一次,希望日后不管发生任何事情,叶小姐都会遵守诺言。”

    “自然。”

    ......

    秋猎的时辰渐近,应邀而来的世家勋贵也陆续抵达,东临帝召集众人在西郊园林后的大殿,让人宣布此番秋猎的具体规则。

    狩猎场四周围绕着许多士兵把守,森严防备,他们手握武器,目光锐利地在树荫间巡逻,偶有秋风吹拂,树枝沙沙作响。而宫廷侍卫与御林军也都列队整齐,蓄势待发,肃穆威严之中隐约夹杂着杀伐之气。

    在狩猎场正前方的宽阔草坪上,摆了五张案桌,每张案桌旁都有一名侍卫或武官坐镇,他们身材高壮,神色威严肃穆,正是监督本次秋猎的五个主事者,由此也可窥见东临国君对这次秋猎的看重程度。

    叶昭言抵达之时,已经有一些世家勋贵和官宦夫人携家眷落座,不少人注意到她之后都投以异样目光。

    “这位莫不是叶家嫡女叶昭言?”

    “是啊,就是她,听说她与卿王好事将近,怎么叶府马车跟着濯王府的马车一同前来?”

    “这倒是奇怪了,难不成叶家与濯王府有些渊源?”

    “这……这怎么可能,据说这次秋猎,除了南越公主,就属卿王殿下备受陛下关照呢,叶家怎么会和和濯家扯上关系呢?”

    “说的也是……”

    几乎所有人都用猜疑的目光偷瞄叶昭言,不知道在窃窃私语什么。

    叶昭言耳聪目明,对这些议论自然听得真切。

    濯明轩早就在入场前下来马车,并未被众人瞧见。此刻他站在远处,似笑非笑地看了叶昭言片刻后,才缓步走到自己的案桌边上入座。

    叶家位置极佳,叶昭言刚坐下没多久,就发觉周围的贵女有些不一般,其中有些面貌陌生,想必是近期刚刚封赏的新晋世家小姐,她们或是姿容不俗,或是盛装打扮,都安安稳稳地坐在原处,等待着秋猎的开始。

    至于男宾那边,虽然不像女宾这边这般泾渭分明,可也有几名男子频繁往她这边瞟来,目光颇为不善。

    叶昭言淡然地扫过去,那些目光瞬间从她身上移开,不敢对视。

    果然是些纨绔子弟。

    这群男宾里头有不少锦都城里的花花公子,他们不仅贪图富贵权势,更欺软怕硬,仗着自己家族显赫,在外拈花惹草、胡作非为。而叶昭言家世显赫,从不假辞色,自然成为那些男子好奇的目标,只是叶昭言性子冷傲,根本就不屑理睬他们,所以那些人也不敢太过放肆。

    这些男宾中,唯有卿王最为显眼,他年纪轻轻便已身居高位,文治武功皆是顶尖,而他长得俊朗英挺,又温润儒雅,在锦都颇受姑娘青睐,正是众位贵女们追捧的对象。

    叶昭言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正襟危坐的卿王爷,又看了一眼站在他身侧的另一名男子。

    这一看之下,她吓了一跳,此人身形修长,肤色苍白如纸,眼窝凹陷,薄唇紧闭,一副病弱模样,但他却穿着玄色衣袍,腰间配着一柄折扇,整个人透着一股阴柔的味道,让人不自觉地敬而远之,不愿靠近半步。

    这张脸即便隔了一世,叶昭言也能立刻认出来——他的身份,就是前世害死叶文轩的罪魁祸首,卿王的幕僚萧元默。

    他身姿笔直地站在那里,神色淡漠,仿佛周遭的嘈杂喧嚣离他甚远,他只静静地观察着四周。

    记忆中的萧元默乃异国流落在外的皇室宗亲,身份不详,自幼便在宗祠抚养,性格孤僻偏执,脾性古怪,后在被卿王礼遇相邀成为他的幕僚。

    而他出现的时机,正好是叶文轩被东临帝冷遇弃置的半年前。

    自他出现后,叶家加速了颓败之势。

    薛怀澹的出卖,卿王和濯王的勾结,东临帝的冷眼默许,三方势力里应外合,终究将这位骁勇善战叱咤疆场二十余年的大将军逼至绝境。叶氏一族也被彻底打垮,随之覆灭。

    叶昭言垂眸,掩去眼底的冰凉。

    片刻后,一个熟悉的身影无视众人的目光,踱步至她跟前,竟是稽斯年。

    他看起来精神不错,一扫雨夜那晚的阴郁和忧虑,整个人多了几分寒冰的气息,只是看向叶昭言时,眼中又是柔和乍现。

    ------题外话------

    明天有更。

第二百九十二章 暗藏玄机

    他的身侧,是多日不见的唐沛柔。

    “你怎么来了?”叶昭言有些诧异。

    “嗯,唐小姐邀请我,想着左右无事,便来了。”稽斯年微微垂眸,“你只身一人,我来了也能照应几分。”

    唐沛柔看看她,又看看一旁的稽斯年,嘴角微翘:“叶小姐,我们先去准备吧,一会就要开始秋猎。”

    叶昭言话别了二人,心绪不定。稽斯年定然是察觉到什么,才会赶来。若非此次秋猎的名单是东临帝拟定的,她也不必冒着危险来参加。

    “叶小姐,请用茶。”一个乖顺的声音传来,叶昭言顺着声音看去,一名身着浅绿色长裙的婢女恭谨地托着一杯碧玉盏走来,眉眼温顺地递到她面前,“奴婢碧萝,伺候您用茶。”

    叶昭言微怔,这个婢女……竟是她曾在濯王府见过的那个丫鬟。

    她抬起眼帘,不露痕迹地打量四周,发现右侧不远处站着一人,一袭月牙白绣金丝云纹锦袍,腰间束了一块玉佩,面容秀丽斯文,气质卓尔不凡,正凝视着自己,澄澈而干净的目光中带着几分担忧。

    是濯逸白。

    叶昭言略略收回视线,接过碧萝递来的热腾腾的茶水,右手托住茶杯底时感受到一个小小的物件,似乎是个折叠的字条。

    她忙收回袖中,假装被茶水溅到轻轻擦拭衣袖,顺带打开了字条。

    “猎场有伏,小心。”

    寥寥数字,却让叶昭言瞳孔猛缩,心里掀起惊涛骇浪。

    她本以为这次秋猎不过是卿王对她发难的机会罢了,事先想好了应对之策,没想到猎场上居然还设伏,藏着别的目的。

    叶昭言端起茶杯迅速将字条上的笔墨湿毁,这才抿了口茶水,茶水香甜醇厚,是上乘的碧螺春,让她的心稍稍安定。

    既来之则安之,无论前路如何艰险,她都决定全力抗争。

    不一会儿,东临帝携同几名大臣走上台阶,站于高座之上。

    他穿着玄黑龙袍,头戴紫金冠,身姿挺拔伟岸,一路走过来,自有种睥睨八荒之势,使人侧目。

    “陛下,此次秋猎乃为庆贺天禄开国百年盛典,臣以为应举办赛猎,并选出第三名,以示彰显皇恩浩荡,让百姓铭记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以振我天禄王朝威势。”兵部尚书陈志清上前说道。

    东临帝环顾四周一圈,见诸位臣工均已抵达,朗声说道:“诺。今天秋猎规矩依旧沿袭祖制,唯有一点不同,前三甲都能向朕求赏。”

    朝臣们纷纷跪拜行礼。

    不一会儿,猎场上的号角声响起,众人纷纷起身,按照各自安排行至指定地点,等候侍卫分配号牌。

    一炷香的功夫过后,侍卫领着各家的进场,一共二百七十五人。

    叶昭言混在女宾之中,前往帐篷,等待换上秋猎规制的劲装后,才被带去猎场入口。

    每年的秋猎声势浩大,既有皇室参与,又有丰厚的赏赐,分量不轻,即便是女眷也会着装郑重,因此多数世家只能身着下发的固定衣饰。

    衣裳的款式大同小异,却也有华美和简约之分,颜色和用料也各不相同。这些习惯了盛装打扮的贵女们自然希望能分得一套漂亮的劲装。

    叶昭言出身武将之家,早已深谙此道,府上有不少符合规制的劲装。不过她倒是对漂亮衣裳没多大兴趣,早已将带来的深蓝色劲装换上,一头乌黑秀发简单地绾了个髻,插着一枚乌青色木簪,一把匕首横挂腰间,英姿飒爽,气势凌厉。

    其余换好衣裳的贵女大多拿到的是浅色素雅的劲装,少有几个身份高些的拿到了妃色丹色绛紫的劲装。

    而南越公主琨瑜,则身着枣红的劲装,在一众人群中十分显眼。

    “叶小姐,”一名年长的宫娥端着托盘过来,含笑说道,“这是陛下命奴婢转交的衣裳。”

    托盘里放着一件海棠红的劲装,做工考究,一瞧便知是宫廷御裁制成。胸口和肩膀位置绣着精致的暗纹,仔细看去,竟是栩栩如生的凤凰与牡丹,看起来颇为尊荣,且这衣裳的料子十分珍贵,上面用金线细密织就一朵金色牡丹,衬得那件衣裳华贵无双,与其他衣裳截然不同。叶昭言迟疑片刻,伸手取下来,道了句“多谢”。

    那名宫娥福身告退,很快消失在拐弯处。

    “叶小姐。”忽然有个婉转的女声唤她,片刻后,唐沛柔的脸出现在帐篷门口。

    叶昭言心底有些疑惑,这个时候找来,必定有事。

    果然见唐沛柔面露担忧,小声道:“是稽公子托我来的,他说此次秋猎暗藏玄机,特地让我来看看叶小姐的衣裳颜色,以防万一。”

    叶昭言瞬间明白了她意所指向,秋猎一旦进场,众人就会分散开来,场地广大,到时候要辨认各家分散的贵女,十分不便,最好的方式恐怕就是衣饰颜色。

    想到这里,她低头看着手里的海棠红衣裳,眼睛微眯,这样艳丽的颜色,仿佛是特有的标记。

    除了琨瑜、莫雪鸢和几名皇室宗亲之女,少有贵女身着这样艳丽的颜色。

    这衣裳是东临帝的人送来的,定然有其用意,她不相信他会无端端好心让人送来一套衣裳。

    她虽然不愿与东临帝兄弟正面冲突,但如果对方真的要借此算计叶家,她也绝不会坐以待毙。

    叶昭言沉思片刻,忽听到外面传来一阵骚动,她撩开帘子看过去,发现是另外几名世家贵女在争执。

    “这件衣裳是陛下赏赐给我的,你凭什么要抢!”说话的是鸿胪寺卿的嫡长女章绮兰,她拿着一套青葱色的劲装,身材婀娜窈窕,一头墨发挽成飞仙髻,斜斜插了根赤红珊瑚珠钗,额间贴了一颗红色花钿,嚣傲中透出一股妩媚。

    “这件衣裳本来该由我先挑,我比你们谁都早来到这里。”

    “你胡搅蛮缠……”

    ……

    叶昭言蹙起眉头,冷眼旁观。

    最终,那件衣服落入了另一个人的手中。

    章绮兰脸色铁青,恶狠狠瞪着那个叫袁婉儿的詹士府庶女,却碍于一众贵女在场,硬忍住怒火。

    叶昭言瞥了那女子一眼,她脸蛋圆润,模样娇憨,似有所感,抬眼向叶昭言投来目光。

第二百九十三章 大方割爱

    两人视线碰撞,叶昭言目光澄澈,她微微颔首,悄然跟随在章绮兰身后往另一顶帐篷内走去。

    袁婉儿跟着人群往猎场走,总觉得哪里不太对。

    “你是叶氏女?”待走入帐篷,章绮兰总算发现了随之而来的叶昭言。

    “章小姐。”叶昭言点颔首,当着她的面将托盘里的衣裳放在桌案上。

    那海棠色的华丽衣裳立刻吸引了对方的注意。

    “你……”章绮兰脸色变了又变,咬牙切齿道:“这衣裳是你的?”

    叶昭言坦然承认:“是啊,怎么?”

    章绮兰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

    她才为了一件衣裳差点与人争执起来,没想到才一眨眼就出现了一件更为精致的,还摆在了她的眼前!

    章绮兰盯着那件衣裳半晌,缓缓说道:“这衣裳也是嬷嬷发放的?”

    叶昭言眨眨眼睛:“是,不过这料子倒是和章小姐那件不太一样,似乎是西陵进贡的蜀锦吧。”

    章绮兰恨得牙痒痒,她总觉得对方像是故意在她面前炫耀一般,这让本就受挫的她十分难受,“料子是不错,眼色太老气了些。”

    “章小姐的衣裳是什么颜色?”叶昭言顺着她的话好奇道。

    章绮兰的表情僵硬了一瞬,不耐烦地哼了一声:“银白色,反正比你的衣裳好看。”说完,她提步走到一张软榻上歪下身子,闭上眼睛假寐,不愿再看对方的嘴脸。

    “什么?银白色?”叶昭言的语气有些微惊讶。

    “叶小姐觉得银白色不够好看吗?”章绮兰睁开眼睛,冷嗤一声。

    “非也,我最喜欢银白色了。”叶昭言说着,已经打开了桌案上另外一套劲装,那套银白色劲装比她的那套略微宽松些,不过仍然是华贵无匹,且这衣裳的款式简洁,丝毫不拖沓,既不暴露,也不拘泥。“这件衣裳也挺漂亮的......”

    章绮兰:“……”

    她死死攥紧拳头,“叶小姐已经有了衣裳,为何还要来抢我的?!”

    叶昭言看了看身边的章绮兰,微笑着问道:“我只是瞧着章小姐的衣裳更合心意,忍不住多看几眼罢了,章小姐不会生气吧?”

    “你......你真觉得更好看?”章绮兰依旧是绷着脸,脑中却有了新的计较。

    “自然。不知章小姐觉得这套衣裳穿在我身上如何?”叶昭言说着,拿起那套衣裳在自己身上比划了两下。

    章绮兰心中一喜,咬紧嘴唇:“……不如何。”

    声音却失去了方才的剑拔弩张,失去了底气。

    “不如我与章小姐将衣裳换一换吧?”叶昭言故作小心翼翼地询问道。

    章绮兰呼吸一窒,不可置信地看着她,没想到她还没有将心中的算计付诸行动,对方就顺顺当当地给她行了方便,将衣裳送到她面前,这简直是天上掉馅儿饼一样,让她一时高兴地不知如何反应。

    叶昭言见她没有阻止,从容地穿戴起来。她的皮肤白皙,加之骨架纤细匀称,这衣裳穿在她身上并没有违和之处,反而衬得她整个人愈发俏丽逼人,仿佛是高山峭壁上的圣洁花朵。

    当着章绮兰的面,叶昭言心满意足地在铜镜前左右照了照,“多谢章小姐割爱,这颜色确实年轻多了。”

    章绮兰呆呆地看着叶昭言,脑海中闪过某种念头,叶昭言的五官生得极美,只是平日里不善打扮,才稍显寡淡。倘若妆点一番,必定惊艳众人。而那些衣饰,根本不重要,都只是为了衬托她那不可亵渎的清冷。

    这种念头只是一闪而逝,很快被她掐灭了,“叶小姐可得小心些别被嬷嬷发现了,要是怪罪下来,我可承担不起。”

    叶昭言撩起帘子的手一顿,回眸笑道:“章小姐从后门走吧。”

    等叶昭言离开后,章绮兰迫不及待地翻出叶昭言留下来的衣裳,仔仔细细查看了一番,越看越是喜欢,很快脱掉衣裳换上了这件衣裳。

    她本想炫耀一番地走出去,可想到叶昭言临走前的话,又担心万一真的被嬷嬷发现,便强行忍住了。最后她决定还是穿着那件衣服从后门走,只是这颜色太扎眼了,得披着一件自己的披风进场。等入了猎场,嬷嬷就瞧不见她了,到时候众人四散开来,即便有人发现不妥,也奈何不了她。

    不管怎么样,这衣裳她要了。

    她看了看镜中映衬出来的人影,满意地勾起嘴角,旋即又想到了叶昭言身上那件,心中有些不解,这样好看的衣裳叶昭言是从哪里弄来的?莫不是利用叶家的关系让人偷偷赏赐下来的?这叶家竟然有这般门路?

    而且,叶昭言明明穿着那样颜色素净的衣裳,但却给人截然不同的感觉,仿佛那件衣裳穿在她身上更加衬托她的气质。

    这种感觉令章绮兰十分不爽,她抿了抿嘴,心里暗暗想道,有了这件衣裳,她一定要在秋猎中艳压群芳,让那群世家公子好好看看她的风采。

    这边,叶昭言也收拾妥当了,在猎场入口旁的栅栏后站定许久,一直暗中观察着其他人入场,直到人走得差不多了,她身上都沾染了些尘土,才迈开脚步,牵上自己的那匹看起来平平无奇的枣红马朝猎场深处跑去。

    猎场占地广袤,猎户在这片猎场附近圈养了大量的猎物用作取食之用,里面除了猎物,还饲养着许多飞禽走兽,其中不乏凶猛野兽。

    这片区域地势较低,此时秋高气爽,草木茂密,林间鸟语啾啾,绿荫遮掩下,偶尔传来几声野兽吼啸。

    叶昭言骑术娴熟,不远不近地缀在众人后面,一旦遇到猎物,她就会射杀下来,这样的速度虽然不如其他人,但也相距不远。

    虽然她没有拿其他狩猎的武器,但箭法准得吓人,几乎十发九中。

    猎场的猎物多数都是活物,它们或许会攻击闯入自己领地的人,但树林稀疏处更多的是一些普通的野兔山鸡,只要不深入猎场最北边就不会有危险,因此偶有两三名世家小姐落在人群后面结伴狩猎也无妨。

    叶昭言很快便将自己周围十丈之内的猎物射杀殆尽,不多时就已经获得不少猎物,甚至有不少是珍惜野味。

    ------题外话------

    明天有更。

第二百九十四章 代人受过

    不过片刻,猎场中心活动的猎物便被屠戮干净,剩下的都躲藏了起来,众人也渐渐放慢了速度,寻找新的猎物,叶昭言亦不例外。

    这些猎物已经不少,至少能让她夺得一个前十的名次。

    想着,

    她忽然听见一阵响动,不禁扭头望去,只见远处树林中似乎有红色身影闪动。

    她皱了皱眉头,继续往前走去。隐约听到有女孩子尖叫哭泣的声音,心中诧异,停下脚步侧耳倾听。

    那些女孩子的哭喊声更加响亮。

    “呜哇——救命!呜哇——谁来救救我们啊!呜——”

    叶昭言将马绑在不远处的树下,轻巧地翻身上树,

    终于看清了里面的情形,只见那是两名女子落在了地上的陷阱里,

    一名女子身着海棠红的劲装,不是章绮兰又是谁。她此时正趴伏在土墙边,脸颊涨红,显然正拼命挣扎着想爬出来,可是却无济于事。另一名女子身材娇小,身着蓝色罗裙,正抱着腿蜷缩在地上痛哭流涕,脸色苍白,浑身颤抖,看样子也坚持不了多久。

    两人的脚边不远,是几个倒刺一样的铁具,地上还沾染了几丝血迹。

    叶昭言挑了挑眉,看来章绮兰这是踩到陷阱里了,真是奇怪,这坑洞这么深,就算没有倒刺陷阱,二人也是出不来的,为何设置陷阱的人要将猎物弄伤,

    岂不是多此一举?

    更令她疑惑的是,章绮兰拼命要爬出来,莫非陷阱里面有什么异样?

    她心里刚刚冒出这个想法,就发现那坑洞里有一个正在地方翻腾的竹笼,里面似乎有活物在生龙活虎地挣扎,仿佛下一秒就要折腾竹笼跑出来。

    竹笼里面装着一条长蛇无疑。

    叶昭言突然想到章绮兰先前穿的衣裳,或许这陷阱是针对她布置的?

    迟疑了一瞬,她缓缓抽出背上弓箭,瞄准那条正要窜出来的毒蛇,毫不犹豫地拉开弦,松手放箭。

    “嗖”地一声,那枚利箭划破空气,带起了呼呼的风声,径直射向了那只毒蛇的七寸,只见那只原本在挣扎嘶鸣的毒蛇突然僵硬起来,尾巴还兀自晃悠着,却没有半点儿反应。

    这一切不过短短数息,

    叶昭言刚准备下树去坑洞察看,

    又有一队人马出现了,这些人身着劲装衣衫,腰悬佩剑,看起来威风凛凛,他们的目标似乎是冲着那陷阱坑洞去的。

    叶昭言微微蹙眉。

    这些人赶到陷阱旁并未马上下去搭救,而是在下马观察坑洞里的两名女子,待看清里面的人后,似乎有些惊异,“你是哪家的女子,怎么穿着这样颜色的衣裳?”

    章绮兰脸上的希冀瞬间凝固,支支吾吾说不出完整的一句话。

    “可还有其他人穿海棠色?”为首的男子对身侧几人问道。

    “未曾。”一人很快应道。

    “这箭矢是哪来的?”终于有人发现了竹笼上的箭矢,里面的长蛇身体瘫软,方才死去不久,看起来十分可疑。

    叶昭言闻言,深感不妙,赶紧捡起自己的弓箭,绕着圈圈避开这些人。

    “方才有可疑男子朝这里射箭!”章绮兰的声音远远传来,她急促地喘息着,显然知道方才射箭的人就在这林中。那人暗中射箭定然藏着祸心。

    “什么人?胆敢擅闯猎场!”其中一个男子喝问,“还不滚出来束手就擒?!”

    叶昭言听到暴喝,便打消了转身逃跑的念头,周围都是安静的树木,即便施展轻功也容易发出动静。而且那群人看起来身手历不凡,若是贸然逃跑,恐怕难逃一劫……

    她心中一沉,安静地待在一棵矮树后面,借由高大茂盛的枝叶遮掩住自己,希望这群人发现不了自己。

    不过显然章绮兰不想让她轻松逃脱,她认定方才暗中射箭的人目的不纯,一直对几名男子朝射箭的方向指认,言之凿凿林子里暗藏了刺客。

    叶昭言正凝神注意他们的动静,一根箭矢突然破空而来,狠狠朝她不远处的枣红马射去,那马吃疼,仰天长鸣了一声,接着四蹄腾空,从树后跳了出来,落在地上,甩着尾巴疯狂地冲撞,却被缰绳牵制住不能奈何。

    叶昭言倒吸一口凉气,对方显然认定她就在林中,等着她露出破绽。

    这马虽然看起来平平无奇,却是叶正平特意为她从军营里挑选的战马,在叶府养了许久的誓跃。

    誓跃性格温顺,极其耐寒耐热,性子也比寻常马儿稳重,平常只需她坐在马背上,根本无须操控缰绳,从未出过差错。

    没想到誓跃竟被人射伤,叶昭言正心中焦灼,数支箭矢破空而出,其中一支正朝着她所在的方向而来。

    叶昭言猝不及防,慌忙侧身,堪堪避免被箭射伤,却仍旧擦伤了胳膊,鲜血顿时从臂膀上涌出,顺着胳膊滴落在草地上,很快被杂乱繁复的青草淹没。

    那边,章绮兰已经被那名年纪稍长的中年男子解救,她顾不上擦拭额间的汗水,警惕地盯着四周,生怕再有异样。

    “章小姐,你这衣裳是怎么回事?”中年男子语气严厉地询问道。

    树后隐藏的叶昭言听到这话,更加确信了心中所想,看来那些人是针对她而来,只是章绮兰代她受了这一切。

    那些人定然是发现身着海棠红衣裳的女子往这一带而来,便在必经之路上弄了陷阱。

    而这陷阱困住寻常女子倒是容易,只是碰上身怀武艺的叶昭言,却奈何不得。因此才有了地上的倒刺,想要困住落入陷阱之人。

    叶昭言甚至怀疑那倒刺上抹了让人失去内力的药物。

    章绮兰骤然听见严厉的质问,吓得张口欲言,却最终没有说出实情。想起叶昭言临走时说的话,她总觉得不太对劲。若是真的因为交换衣裳犯了事,就得不偿失了。

    半晌,她眼眶微微泛红,低声说:“我要去更衣。”

    说完便拉着另一个女子转身朝马匹走去。

    二人跌进了坑洞,如今浑身狼藉,再留下去也是徒增笑话,不如早些离去。

    中年男子冷笑一声,对身旁的同伴使个眼色。

    “章小姐,你这般匆忙,莫不是做贼心虚?”一人突然拦在两人面前,“若是不交代清楚,休怪咱们手下不留情。”

    另外几人纷纷拔刀,刀刃在日头照耀下反射出耀眼的光,令人心底一寒。

    “你们要干什么?!”二人慌张喊道。

第二百九十五章 有惊无险

    “既然遇见了,我们怎么能不帮章小姐呢?”一人攥住章绮兰往一旁拖去,准备动用手段审问。

    章绮兰奋力挣扎,但毕竟她只是闺阁弱质女流,又怎敌得过那些粗鲁武夫,被迫跟着他们往密林深处走去,剩下罗裙女子在原地慌张跌在地上。

    “你们敢动我,就不怕我爹爹杀了你们吗?”章绮兰尖叫。

    两人嗤笑一声,不屑道:“我们可是奉命审查,你爹再怎么厉害,难道还能与我们的主子抗衡?”

    章绮兰心中一沉,随即失魂落魄,她明白了,这是背后之人要追根究底。

    她的眼泪又流下来,早知道她就不该跟叶家女交换衣裳。

    “放开我,放开我——”章绮兰绝望地哀求。

    正在此时,一阵马蹄声响起,众人循声望去,只瞧见一匹骏马疾驰在山林间,鬃毛飞舞,四蹄翻飞,马背上的男子一袭黑色劲装,衣袂翻飞,腰间悬挂着一柄乌鞘宝剑,冷峻英俊的脸上满是肃杀之意。

    “放开她!”骏马停在几丈开外,男子施展轻功两个呼吸间就到了眼前。

    众人皆是愣怔,没料到这种情况之下会有人插足。中年男子轻轻扬手,身侧几人不由得松开了钳制住章绮兰的手。

    章绮兰一时脱力,差点摔倒在地,疾步飞来的稽斯年倾身过去扶住她,却对上一张陌生的女子面孔。

    “你......”稽斯年看了眼她身上的海棠红衣裳,又看了看她的脸,心中满是惊疑。

    章绮兰也是震惊,呆呆地看着眼前这个男子,脑袋嗡嗡作响,心脏剧烈跳动,眼睛瞪圆,仿佛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你,你是…”

    这人从天而降宛若救世主,可她记忆里并不曾有这样一位出众的少年。

    “你是何人?”为首的中年人质问道,他看得出这年轻人是此次参加秋猎的世家子弟,更重要的是,此人身手不凡,若是与他们几人交手,只怕一时半会分不出高低,甚至暴露动静。

    “江南稽家。”稽斯年见找错了人,早已松开扶住章绮兰的手,开始环顾四周起来。

    他探到线索,那些人极有可能在此路上设陷,这才赶了过来。

    忽然,一声马匹的嘶鸣传入耳朵,只见远处树下一匹枣红马正痛苦嘶鸣,似乎受伤不轻。

    这是叶昭言的马。

    稽斯年眼神一凝,瞬间想到了什么。

    等他走近树下解下缰绳,枣红马却不肯离开,不停地打喷嚏,稽斯年凝神嗅去,竟然闻到一丝更浓的血腥味从一旁飘来,抬眼望去,正好瞧见不远处的树下一抹白色隐在树叶间。

    从身形来看,那里藏着的应当是一名女子。

    他不敢耽搁,忙牵了自己的马带着这匹马佯装告辞,“这马受了伤,不宜久留,请恕在下不奉陪了。”

    “你不是来救我的吗?怎么抛下我独自离开?”章绮兰还想挽留。

    稽斯年已经策马转身,冷冰冰的声音远远传来,“烦还请几位送章小姐回去。”

    中年人见稽斯年没有与他们较劲,心中也有些奇怪,不过他们急着复命,不敢耽搁太久,索性带着章绮兰离去。

    待众人散去,树后的叶昭言手臂已经僵硬了,她咬牙忍住疼痛,慢慢从树下滑下来,双臂麻木不着力,让她几乎摔在地上。

    幸好,有人伸出手将她搀扶住,“你没事吧?”

    稽斯年并未走远,他把枣红马转交给与路遇的世家后,便策马赶了回来。

    “无妨......”叶昭言刚开口,一阵天旋地转袭来,眼前发黑,整个人差点晕厥过去。

    稽斯年揽住她的肩膀,仔细看去,才发现地上流了一滩暗褐色的血迹,看来她不仅呆着这里一动不动,而且还失血不少。

    “先上马吧,我送你回去。”

    叶昭言摇头拒绝了,“不必了,我自己骑马回去就行。有件事拜托你,请你替我留心那章绮兰究竟被带去了何处。”

    这关系到背后算计之人是哪一位,只有弄清楚这一点,她才好着手下一步。

    稽斯年皱眉,看了看四周的荒凉景象,只觉得万般担心。

    叶昭言已经将袖口撕下包扎好伤口,恢复了一些精神,“你别担心,我没什么大碍,等再走出去一些,就能遇到猎场的侍卫。”

    “真的吗?”他狐疑地看着她。

    叶昭言用力颔首,努力维持着镇静,“我还能骗你不成,快走吧。”

    见稽斯年一动不动,她凑近些,压低声音催促:“你忘记我为何被困在此处吗?”

    声音伴随着若有若无的气息,轻轻落在他耳边,像是羽毛拂过皮肤,带起了一阵酥麻。

    话里的提醒已经再明白不过了,稽斯年没再犹豫,将自己的坐骑长风给了叶昭言,施展轻功消失在茂密的林木间。

    叶昭言看着他纵马跑远,眼中闪过一丝坚决,调转马头,朝另一条路行去。

    她总觉得四周有异,仿佛暗中有双眼睛在观察着她。

    她却骑着长风在寂静的山野间穿梭,忽听身后的马儿发出几声嘶鸣,叶昭言勒紧缰绳停下脚步,背对着身后的灌木丛,假装毫不设防。

    果然,片刻后一道身影潜伏在她身后不远处,她心念电转,抽出佩戴在身上的软鞭,鞭梢卷着长风扫向那道身影,对方显然没想到她竟有此一招,避之不及,衣袍瞬间被割开了一道口子。

    “住手!”那人赶紧从灌木下走了出来。

    叶昭言看着来人的面目,不免有些吃惊,“陆公子?”

    竟翰林院修撰家的庶子陆文渊。

    陆文渊走到她面前,歉意道:“我方才听到这边有声响,还以为遇到了野兽,便躲了起来,没想到竟是误会一场。”

    陆文渊今年二十岁,刚刚考取进士,如今正在礼部当值,是翰林院编修。他生得仪表堂堂,颇具君子之风,在锦都颇有些名望。

    叶昭言看了一眼那划破的衣袍,收起软鞭,“原来是陆公子,多亏你及时出言,否则,我恐怕误伤了无辜之人。”

    话虽这样说,她眼底的笑意却有了冰寒之意。

    她不可相信这人出现在这里是巧遇。

    “哪里的话,叶小姐为人正直,岂会误伤好人。”陆文渊微微一笑,温润如玉。

    ------题外话------

    明天无更。

第二百九十六章 暗藏祸端

    话音刚落,几道脚步声由远及近,几名黑衣侍卫已经来到陆文渊身旁,恭敬地喊道,“公子。”

    叶昭言眯了眯眼,这些人应该不是普通的护卫,而是训练有素的暗卫。

    她心下一凛,莫非是冲她来的?

    其中领头的侍卫抱拳禀在他耳边细语几句,叶昭言隐约听见“在催了”三个字。

    “走吧。”陆文渊点点头,转而看向叶昭言的胳膊,“叶小姐受伤,不如与我们同路吧,也好有个照应。”

    叶昭言本想拒绝,一抬头才发现几名黑衣侍卫目光牢牢地锁住了她,手按在身侧的佩剑,蓄势待发的。

    看样子,这同路是不同路也得同行了。

    叶昭言干脆点头答应,跟随众人继续往猎场另一边赶去,途径一个小湖泊的时候,见到了琨瑜和她的侍女。

    一行人似乎在这里等了许久。

    叶昭言心中的许多疑惑一下子清晰了,妥帖地见了礼,“公主殿下。”

    琨瑜见她胳膊上染了不少鲜血,让人上前查探,“叶小姐这是怎么了?”

    叶昭言摇了摇头,“只是被树枝刺伤,没什么大碍。”

    有丫鬟拿出帕子和清水准备替她擦拭伤口,叶昭言眼疾手快地接过来,仔细看去,帕子上洁净如新,她手触碰的地方也是光滑。

    她擦拭了几下边缘溢出的血迹,谨慎地没有让帕子触碰到伤口。

    “公主......”那丫鬟有些为难。

    琨瑜盯着那包扎着伤口的渗血布料,“你这是在做什么?”

    “伤口还未上药,不能碰水。”她简短地答道。

    琨瑜皱了皱眉头,“这里的水很干净。”

    叶昭言淡淡地笑了笑,“我相信这里的泉水干净,不过伤口不上药容易溃烂,我只是在尽量保证伤口不发炎症罢了。”

    琨瑜深深凝视了她片刻,最终挥手道:“既然叶小姐伤势不能耽搁,我们便从水路回去吧,这里有一条小船可通捷径,林间小道安全,还不必受行马颠簸。”

    水路?叶昭言朝那湖泊看去,果然见到一艘船在湖边静静飘荡着,船身不大,仅能容纳十人左右,半旧不新的,像是被惯常使用的模样。

    一切看起来都很寻常,但叶昭言却敏锐地察觉到了异常,她没有立即登船,反问道:“公主确定这水路能够通往猎场外?”

    “这条水路是从西郊直达锦都外围的,只需要走上一个时辰即可在中途抵达猎场入口,”琨瑜耐心解释道,“莫非叶小姐不愿意与本宫同行?”

    竟是同行,叶昭言略一沉吟,点点头,“好,劳烦公主引路。”

    一行人离岸而去,湖边渐渐归于沉寂。

    船顺利驶过湖心,绕过山涧河流,顺着一条曲折的小道,向猎场出口的方向而去。

    一路上叶昭言注意观察着周遭环境,发现这条水路并不平稳,偶尔有浪花打在船板上,船桨翻腾的声音令人心慌意乱,甚至有几次,船体差点倾斜过去。

    “这里应是津江的分支,津江的北流入了恒元湖,而恒元湖又从锦都城西门出,沿着恒元湖一直往东就到了。”

    叶昭言默默记在心里。

    又顺着河流一路北行,不知走了多久,前方传来一阵沉闷的响声,接着是一阵阵惨叫,叶昭言掀开帘子往外瞧,发现是一名丫鬟不小心将船桨滑进了河里,幸好船桨还没有完全沉入,丫鬟急忙伸手去捡,谁知道河水湍急,根本抓不稳,她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被卷入水中,挣扎起来。

    叶昭言见状急忙伸手去抓丫鬟的手臂,丫鬟呛了几口水,剧烈咳嗽着,手却始终伸不过来。

    叶昭言皱眉,心中有些不安,她手臂更加往外探去,眼疾手快地抓住丫鬟的手,用尽全身力气拉扯着她往船头拽去,忽然,一阵大力从叶昭言背后袭来,她猛然闪避,随即松了手,眼看着那个丫鬟挣扎了两下后又被水卷远了半丈。

    叶昭言回头看去,是一名寻常打扮的侍卫,他已经跪伏在地,嘴里唉唉叫道:“小的听见呼喊声想来帮忙,无心冲撞了叶小姐,求叶小姐恕罪。”

    叶昭言无暇搭理他,回过头继续看向丫鬟沉水的方向,刚刚只差一点她就能救下那人了。

    她拿起另一只完好的船桨准备再次施救的时候,一只纤细的手握住了她的手腕,是琨瑜。

    “叶小姐,这是本宫身边伺候的丫鬟而已,不必费神。”琨瑜的眼神里有一股叶昭言看不懂的热切,“叶小姐若是在这船上出了闪失,本宫可担当不起,来人,把那侍卫拖下去。”

    此时,那名丫鬟又浮出水面,脸上比方才多了几分绝望,显然是听见了琨瑜的话。她嘴巴张合了几下,像是求救一般看向琨瑜,可惜对方并未理睬,任由丫鬟慢慢地淹没在水里。

    叶昭言皱紧眉头,看向琨瑜,“公主这是何意?”她实在不喜欢这种把别人性命玩弄于鼓掌之中的感觉。

    琨瑜似笑非笑道:“叶小姐这话倒问得奇怪,本宫不过是觉得叶小姐太过执拗,想帮衬着叶小姐一些罢了。”

    不多时,随着船身渐渐驶远,一抹蓝绿相间的小点从远处漂浮上来。

    叶昭言远远看着那具尸首,心下一冷。

    这个丫鬟的死亡毫无预兆。

    就在她眼前,前一秒还挣扎着尚有生机,下一秒仿佛是突然溺水一般,毫无反抗之力。

    河岸越发狭窄险峻起来,她的手紧紧攥着船尾绳索,目不转睛地盯着下游的某处,那处湖流湍急,暗藏杀机,而船身此处正经过一处狭窄的湖道,再往前数十米就是那处湍流。

    正凝神间,一块巨石从岸边的山体上滚落,重重砸在水面上,溅起一阵激烈水花,而两个原先在船头的侍卫瞬间便消失不见。

    叶昭言脸色骤变,这一切发生得极快,她还没来得及反应,船舱里已有数人飞跃而出,往外掠去,只听到一阵兵刃交击声响起,伴随着凄厉的哀鸣声。

    接着便有人喊道:“快撤,有刺客!”

    叶昭言望着前方那几个身穿劲装,手握长刀,凶狠地扑砍着侍卫的黑衣人,他们个个身形矫健,招式凌厉迅速,且训练有素,显然非同寻常。

    她能够感觉出来,那些人并非皇宫中的禁军,更重要的是,他们不像是天禄子民。

    ------题外话------

    明天有更。

第二百九十七章 水路遇袭

    “慢着!”叶昭言忽地拔高音调,制止了他们的举动,“你们是谁派来的?为何在此拦截皇室贵胄?”

    此处距离东临帝所在的猎场外围不远,再过两刻钟必然被发现,这些黑衣人注定逃不出去,叶昭言一时想不到这些人是为了什么而来。

    几名蒙面黑衣人并不回答,只专注地杀戮着,一个人的目标是船夫和侍卫,一个人的目标是琨瑜和陆文渊,还有两人则攻向了叶昭言,这四人皆带着明晃晃的利器,刀锋逼近,叶昭言侧头躲闪,手臂却仍旧被划破了一道血痕。

    “叶小姐快逃!我护着公主先走一步!”陆文渊的声音伴随着一阵水花轻响而至,叶昭言看到陆文渊护着琨瑜站在一个飘摇的竹筏上,手中提着一柄短刀,正竭力斩向一个黑衣人的腿脚。

    她心中诧异,出发时这船身四周并没有竹筏一类的物件,这竹筏从何而来?

    陆文渊已经带着琨瑜脱离了船身,那名黑衣人追了出去,剩下三名黑衣人逐渐朝她靠拢来。

    叶昭言警惕地看着他们,手已经摸上腰间匕首的刀柄,眼角余光瞥到了一抹熟悉的蓝衫,那人正站在岩石下望着自己,眼里带着惊讶和焦灼。

    “濯……”叶昭言刚说了一个字,眼前陡然闪过两名黑衣人的剑尖,她急促避退两步,堪堪躲过这致命一击。

    不等她站稳,一阵大力从她脚部传来,一只冰凉的手抓紧了她的脚踝,她心中惊骇莫名,下意识地用力挣脱。

    “哗啦——”叶昭言的裙摆被扯破,她跌坐在船板上,而那只手依旧抓住她的腿,不肯放开。

    数道凌厉的剑刃朝她劈来,叶昭言闪身躲避间,猝不及防地跌倒,被硬生生地拽入水中。

    入水的瞬间,她听见一声“噗通”入水声,紧接着是琨瑜的惊叫,接着便感觉自己的身体被什么东西拖曳着往下潜去,耳畔湍流呼啸,如蟒蛇缠住了她的手足与双腿,窒息的痛楚席卷而来,脑袋一阵晕眩,

    这水里怎么如此冰凉呢?叶昭言心底升起不好的念头,她抬头看去,竟是一片漆黑的湖水……

    “砰——”

    一阵巨响传来,水波荡漾,一只手被一双修长的手握住,借助那力量使得叶昭言缓慢上浮,渐渐地,整个人也跟着浮出了水面。

    “咳咳——咳咳——”

    叶昭言拼命喘着气,半晌才缓过神来,发现自己被一只手搂住了腰,整个人趴伏在对方怀里,鼻尖萦绕着淡雅清新的檀香味,

    “你怎样?”温润的嗓音响起,她抬头,濯逸白的脸庞近在咫尺,发丝顺着他白皙的脖颈淌着水珠,清澈的眼眸透着几分忧虑。

    或许是因为心有牵挂,他胸前的衣襟被扯开了一角,也无所察觉,只是紧紧地盯着她。

    相识以来,她从未见过他如此狼狈的模样。

    叶昭言的心跳顿时漏了一拍,微微推开他,转身扶着水边漂浮的枯木,努力平复着紊乱的心绪。

    “公主!”这时,叶昭言听见了陆文渊略带慌张的呼唤声,她循声望去,只见陆文渊正拉着琨瑜从水里冒出头来。

    “扶我上去。”琨瑜说道,语调里透着难掩的疲惫和虚弱,甚至还带着一丝怒气。

    几名下人立即将他们俩拉上岸。

    琨瑜看着叶昭言湿透的衣衫和鬓发,又看了看她身旁,视线停留在了濯逸白的身上,他湿透的身材愈发挺拔,墨染的长发散在肩膀上,身上裹挟着一层湿漉漉的水汽,但仍然无法掩饰住他身上那股优雅清冽的气质,那是常年居于高位的王孙公子才会拥有的气度。

    琨瑜忍不住看向那张俊秀的五官,四目相对,少年面色不改,唇边的弧度始终疏离冷漠,令人忍不住产生亲近感,尤其是他的一双眼眸,如秋水横波,又如星辰璀璨,看人时幽静而清澈,却又仿若什么都没看进眼底,让人猜不出他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

    “你的脚受伤了。”叶昭言刚听见耳畔一声叹息,一阵温柔的力道作用在她肩膀上,她整个人就被揽着朝岸上掠去。

    一道被水浸泡的红痕在她右脚若隐若现,那拖她下水的人果然使了蛮力,恨不得置她于死地。

    琨瑜冷漠的视线移到了叶昭言身上,脸上浮出一层寒霜:“叶小姐,你是否该解释解释?”

    “公主这是何意?”叶昭言眉梢微挑,不明白对方的质问之意。

    分明是她上了琨瑜的船才遭遇如此,如果她猜得没错,这场遇险并非意外,乃是设计好的。

    “不知?”琨瑜冷哼,“叶小姐何苦费尽心机,与濯家公子暗通款曲,混淆视听,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暗通款曲?叶昭言这才恍然大悟,原来琨瑜的敌意竟是为了这个。她斟酌了片刻,开口道:“我并未和濯公子私相授受。况且,濯公子救我是出于情急,濯公子,是也不是?”她转过头来,直勾勾地盯着濯逸白。

    濯逸白看着她坚决而认真的模样,皱着眉头,似乎也在考虑是否承认,半晌才点了点头:“不错,叶姑娘的确是被在下所救,不过我并未做任何逾矩之举。”

    琨瑜眯起眼眸:“你分明与她关系不浅,为何不愿承认?”

    原本听了濯天心的说辞她只有七分相信,如今见到二人之间的亲近模样,分明是相识已久,若说毫无干系骗鬼都不信。

    “在下行事坦荡,为何要遮掩?”濯逸白并没有被这话为难,“我与叶小姐相识已久,虽有些交情,却未有太多交集,如此解释,可信?”

    叶昭言听罢,松了一口气,心中却有些涩然。

    转念间她又觉得自己好笑,濯逸白竟然这么轻易就与她撇清了关系,这不是正是她想要的吗?

    陆文渊看着他们三人,总觉得这情景有点诡异,虽然不知道叶昭言是怎么惹恼这位南越公主的,不过他还是赶忙岔开话题道:“对啊,濯公子一表人才,叶姑娘与他结交乃是理所应当之事,就算二位有什么事情,待到了锦都,再细细分辨。”

    琨瑜饱含警告地看了陆文渊一眼,看向濯逸白道:“濯公子为何在宴会之上那般推辞联姻之事?”

    ------题外话------

    明天无更。

第二百九十八章 未雨绸缪

    以她公主的骄傲,本不会亲自问出这样的话,奈何眼前二人狡猾,让她不得不刨根问底才甘心。

    此时三人同场,身边又都是她的人,是再好不过的机会。

    “并非如此,在下不过是不想耽误他人罢了。”

    “哦?”琨瑜显然不接受这套说辞。她之所以深信濯天心,绝非几句子嘴上的说辞,身居濯王府之时,不论她如何暗中探听,濯逸白都不曾透露半分心意,倒像是心如止水一般。

    如今眼见往日“绝情”之人这样关切一个女子,她如何能不信濯天心的话。

    濯逸白轻轻瞥了叶昭言一眼,答道:“在下幼时被送离濯王府,孤苦伶仃,得娘亲照拂才得以长大,娘亲如今有恙,在下一心想报恩,所以才不愿娶妻。公主美貌聪慧,蕙质兰心,在下亦心悦诚服,实在不敢耽误佳人芳华。”

    他的语速不疾不徐,条理清晰,让人一时无法插嘴,等他说完之后,众人已是恍然大悟。

    叶昭言怔忡地瞪大眼睛,心头突然涌起了一丝异样。传言濯逸白身世神秘,连其生母之说都颇有争议,以至于不曾得到任何王府的传承,原来这位夫人竟然真的不是濯王妃。

    可是那次宴席之上,叶昭言分明能感受到濯王并没有不待见这个小儿子。

    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陆文渊见气氛冷凝下来,连忙解围道:“原来如此,濯公子一直对濯王府忠心耿耿,却不曾争名夺利,背后竟是这样的缘由。”

    琨瑜咀嚼着这话,目光变幻,“这么说来,濯公子不是为了旁的女子?”

    “不是。”

    琨瑜将沾水的发髻扶了扶,眼神犀利起来,“那你为何会在本宫与叶小姐同时落水时选了叶小姐?”

    “因为在下赶到之时恰巧碰上叶小姐身陷刺客包围落水,而公主身侧无恙,还有陆公子相护,便顺理成章先去救了叶小姐。”濯逸白一脸坦然道。

    叶昭言松了一口气,这话说得合情合理,滴水不漏,就算琨瑜想找茬,也找不到缝隙。

    她偏头看了琨瑜一眼,琨瑜脸色铁青,看得出心中颇为愤懑,似乎很是气恼自己的算计不周全。

    “公主既然已经安全无虞,告辞。”叶昭言垂眼敛睫,转身离去,不大不小的声音传到几人的耳中,“多谢濯公子救命之恩,不过此番劫船一事,还请公子帮忙查探一二。”

    濯逸白沉吟一瞬,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好。”

    陆文渊也是个聪慧敏捷的人,听到叶昭言此番话,他心中顿时涌起几许警惕,难道叶昭言怀疑此次……

    他猛地转头看向琨瑜,却发现琨瑜面容冷峻,目光深邃如冰潭。

    叶昭言回到了猎场外围的时候,稽斯年已经等候了许久。

    “那人将人送去了一顶不起眼的帐篷,门外交接的是一个名叫荟姑的嬷嬷,帐篷外把守着数十人,我在栅栏外待了不到一刻钟,就有人巡逻,便只得离开。”稽斯年靠近她一些,低声道。

    荟姑?那不是从前侍在薛琴首身旁的仆人。

    叶昭言心中了然,“那里的守卫是不是远远及不上禁林军?”

    “是。”

    “是卿王的人。”卿王定然不想亲手沾染此事,而薛怀澹作为熟悉叶家的走狗,来做这件事最适合不过。即便被戳破了,也能来一个“家贼难防”让薛家跟叶家内斗去,更妙的是,“清官难断家务事”的东临帝也无法对叶昭言的生父薛怀澹如何。

    真是一计无赖招数。

    “卿王有备而来,应当不会轻易善罢甘休。”稽斯年也感觉到了棘手。

    “王参将正在让人记录各家狩猎数量。”一道声音随着悄然靠近的蓝色身影出现,“你们狩猎的收获在哪里?”

    叶昭言抬头,见濯逸白快步走来,眼中含着一抹忧虑。

    她这才想起,经过刚刚几番遇险,原本满载而归的她早已因为慌不择路丢失了猎物,不过她原本就没有想着去抢前三甲,天禄皇室贵胃不少,她没必要锋芒毕露去淌这趟浑水。

    “卿王应当是第一。”濯逸白出口提示道,“方才见他从陛下的帐中出来,想必已是胜券在握。”

    叶昭言平静的神色有一丝动摇,她本来料想过卿王拿了甲等求东临帝赐婚的可能,也想好了应对之策。不知道为何,此刻听到濯逸白的提醒,她的心没来由地紧张起来。

    “濯公子收获如何?”稽斯年突然问道。

    “约莫前五。”

    “我将我的猎物与濯公子放在一处,是否能进前三?”

    濯逸白眼神闪烁了一下,认真地看了他一眼,“不出意外的话,应当是第二。我来找你们,也正是为了此事。”

    叶昭言也瞬间意识到二人的打算。

    很快,二人就在一处隐秘的灌木后完成了交付。稽家参加狩猎本就是唐家邀请,非锦都大族,即便私下易物后少了大半猎物,也无人关注。更重要的是,此次秋猎除了为东临帝所用,剩余的用途不过是为皇室贵胃和一等世家大族提供一个机会,好让东临帝借着这个名头行些锦上添花的恩赐。

    明面上是公平之比,可实际上又有哪个家族敢与卿王和南越公主之流相争。

    还未结束,众人便已经知晓大致结果,自然不会有人想到会有一个远在江南的稽家敢与濯王府的小公子联合获取第二名。

    很快秋猎的前三甲就出了名次,依次分别是卿王、濯逸白、琨瑜。

    消息一出,整个猎场之人哗然。

    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濯王府小公子居然挤掉了南越公主,占了第二名。

    众人在惊叹他的勇猛无知的同时也纷纷猜测,若是单纯论骑术和箭术,这位濯家小公子有些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味道,毕竟濯王并非出自武将世家,却生出了这样一个儿子。

    这小小的风波很快就被东临帝的出现打散,在东临帝的召见下,卿王携着一干属臣觐见。

    东临帝坐在龙椅上,笑容温厚地扫视了一圈,最后视线落到了卿王和濯逸白身上,“朕见今年秋猎颇丰,你们俩可是立了功劳。”

第二百九十九章 大义凛然

    卿王和濯逸白双双叩拜行礼。

    东临帝转而看向琨瑜,目光赞赏:“公主身为女子,巾帼不让须眉,不输南越国风范。”

    “陛下谬赞。”琨瑜礼数周全地行了一个南越皇室之礼,有些心不在焉。

    她早知前三甲势在必得,原本想借着这个机会让东临帝为她的婚事行个方便,可如今濯逸白竟也拿了前三甲,名次还在她之前,这让她心感不妙。

    东临帝见三人恭敬的模样,心中暗自有了打算,摆手示意他们起身,“此次秋猎,你们皆表现极佳,朕心甚慰,赏!”

    话毕,站在殿内的太监总管立马捧出一摞册封文书放在桌上。

    “卿王,”东临帝微眯起眼,“这次的赏赐朕已经准备妥当,你是本次秋猎的甲等,有何心愿,但说无妨。”

    卿王恭敬答道:“臣不敢,一切听凭圣谕。”

    君臣二人相互推脱,东临帝倒是先笑了起来,“朕记得你这两月来心有牵挂,难不成朕还错看了?”

    卿王往贵女所在的席位看了一眼,迟疑道:“臣弟确有一事......”

    这一眼明目张胆,毫不避讳,隔着层层人影,叶昭言还是接收到那眼神中的势在必得。

    东临帝显然很感兴趣,“你有什么心愿,尽管与朕讲便是。”

    “臣弟的心愿并不难办,只需求得心仪女子相伴便是。”

    这话一出,场中寂静了一瞬,随后引得四下窃窃私语,一向身无佳人相伴的卿王,也会有被美色迷了眼睛的一天?

    叶昭言皱起眉头。

    卿王的意图她岂能猜不到,众目睽睽下表明心迹,一则等闲世家女子不敢当众拂了他的颜面,二则即便女子无意于他,也没法不顾女子颜面当众拒绝。

    更何况,卿王称得上锦都最为出色的男子,又有哪个闺秀会当众说出惦念旁的男子而舍卿王之选。

    细细想来,叶昭言更加明白卿王大肆散播二人流言的深意。他显然已经察觉到她非寻常女子,于是先拿流言堵了她的路,让各大世家的男子纷纷避之不及,不敢与叶家沾染姻亲关系。

    如此,让她别无选择。

    只是,他究竟低估了叶昭言这样的女子。

    “哪家女子惹得你如此牵挂?”东临帝直言道。

    “臣弟想求娶叶家嫡小姐为妃。”

    此言一出,众人惊愕,尤其是男宾席上的大臣和勋爵们,齐刷刷朝着一袭银白色劲装的叶昭言望来。

    “叶昭言乃是叶家独女,虽为嫡母所出,却并不是贤良之辈,且性情乖戾,素来跋扈,如此品性之人,恐怕……”顺天府府尹刘德元率先小声议论起来。

    “是啊,卿王殿下可不要因一时冲动犯下大错。”

    “我观叶氏嫡女似乎一向不安分,若是让她嫁入卿王府,恐会闹出乱子吧?”

    几位文官小声附和道,似乎对这位卿王看中的女子十分看不上眼。

    刑部侍郎陈安沉吟道:“叶将军带兵征战的本领委实不差,可惜人无完人,若是能教导出像世家小姐那般贤良淑德的女子,倒是稀罕事一件。”

    这几人一唱一和的讽刺并没有让叶昭言生气,唯有出言讽刺叶文轩的话让她心生怒意,她忍了忍,默默记在心上。

    另一边,濯逸白面色如常,眼底却露出寒冰之色。他虽然没有说什么,可周身透露出来的冷意却让身侧的卿王不禁恍惚。

    莫非是错觉?

    东临帝倒不在乎群臣的议论,这笔买卖有多划算只有他兄弟二人知晓,他哈哈大笑,“你倒是不避嫌啊,若朕不允呢?”

    “臣弟并非贪恋美色,更非一时兴起,而是想借这个机会表达臣对陛下的忠心。”卿王急忙道。

    东临帝挑眉,装模作样地惊讶道:“怎么个忠心法?”

    “叶将军为天禄征战四方,浴血沙场,保家卫国,立下汗马功劳,只可惜膝下无子,眼看垂垂老矣,空留偌大的叶氏一族无人照料,实在令人叹惋。”卿王一脸严肃地说道。

    此言一出,四座哗然,不少人都露出惊讶疑惑的神色。

    卿王这话是啥意思?难不成他是为了安抚叶将军才执意要求娶叶氏唯一的掌上明珠为妻?

    东临帝闻言,嘴角勾起一抹淡笑,“卿王所说如实,你可是有了办法?”

    卿王恭敬地叩拜在地,清晰的声音一字一句地传来:“臣弟虽深在皇室,却也懂知恩图报,亦懂得孝悌,既然将军无子,臣弟想求娶叶昭言为将军养老送终,不知陛下意下如何?”

    东临帝突然发出一阵爽朗的大笑声,“哈哈哈哈!好,你既如此忠心,朕又有何理由阻止你?”

    叶昭言听着二人戴着面具一唱一和,只觉得恶心至极。

    她抬眸望了一眼卿王,正巧撞上对方的目光。

    俊美的青年男子一双凤目清亮而犀利,高挺鼻梁下唇瓣轻抿,薄唇微勾间似带着几分漫不经心,却又隐含威胁之态。

    他看他的眼神并无一丝旖旎之意,倒像是在打量一件物品。

    “这么说,卿王是为了大义求娶叶家嫡女,而非出此本心欢喜?”一道略带质问的悦耳声音响起,众人循声望去,原是濯家小公子开口。

    濯逸白的声音不大不小,足够所有人都听清楚。

    叶昭言被这话惊住,脸上的冷漠还未褪去,显然没有想到濯逸白会在此刻出言,倒是打断了她原本要说的话。

    众人各含意味的目光也朝着濯家小公子探究而去,唯有琨瑜的目光带着警觉。

    少年的神色分明淡然无波,可不知为什么,她总觉得那道声音里好似带着几分怒意。

    东临帝闻言,脸色变了几变,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答。

    “濯公子有所不知,本王早就仰慕叶昭言许久了,只可惜她性情孤傲,臣弟无路追寻,这才不得已退而求其次。”卿王脸上露出郑重,“叶昭言性格爽朗豪迈,颇有侠义精神,若嫁入王府,必不负卿王妃之名。”

    众人顿悟,这叶氏嫡小姐原来竟是卿王钦点的正妃之选?这可是少有的大事,不过仔细一想令人咋舌,卿王是谁?天禄最尊贵的王爷,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这等绝世之人竟然当众为了叶氏女求东临帝赐婚,可见其诚意之真。

    ------题外话------

    忙碌了一天,总算找到个空隙时间更新。

第三百章 强扭的瓜

    叶昭言微微扬起下颚,眼里掠过一丝嘲弄,卿王为了做戏,真是下足了功夫。

    濯逸白面上仍是风轻云淡,眸光中却在不知不觉中涌现犀利,“王爷如此深情,倒叫人感动,只是不知道叶家小姐是否如王爷一般心意?”

    他袖中的手指轻轻攥紧了些,“万一对方心里并无王爷或者早就心有所属,甚至叶将军根本不同意这门亲事,强行赐婚,恐怕反而适得其反。到时恐怕不仅误了叶家小姐的名声,也坏了王爷的英明。”

    “这……”这句话说到卿王心虚之处了,不过他并没有丝毫怯懦,“本王相信金诚所至金石为开,假以时日,她必定会明白本王的心意。”

    说到这,他停顿了一瞬,转向叶昭言,道,“若是叶昭言能答应这门婚事,本王愿意奉上卿王正妃的位置。”

    此话一处,众议又起,不知这叶家女哪来的本事让卿王如此用情至深?

    从前只听闻叶昭言不拘寻常,甚至少了贵女的贤淑和才德,这样一个人真的值得卿王如此吗?

    “哦?卿王当真如此肯定,娶叶氏嫡女是出于对叶将军的敬重吗?”人群中有人出言道,是一名浑身书卷味的官员,也是叶文轩的门生之一仲学士。

    卿王没想到,朝堂之上还真有不自量力之人为叶昭言出头。

    “仲学士这是何意?”他冷冷地扫了对方一眼,“将军劳苦多年,战功赫赫,理应得到奉养,叶氏女容貌端丽,性情爽直,乃是不可多得的奇女子,本王自然希望与叶家结为秦晋之好,难道这有何问题?”

    “本学士只是替王爷忧虑罢了,叶氏嫡女性子洒脱不羁,率性而为,恐怕并不适合当卿王妃吧?”仲学士一脸痛心疾首的模样。

    “适合与否,不是仲学士说了算的。”卿王皱了皱眉头,有种不好的感觉,他实在不喜欢跟这类牙尖嘴利的酸腐人较劲。

    “卿王可知,将军子嗣单薄,义子虽代为打理叶家军,却唯有叶昭言这一叶氏血脉,一旦叶昭言离开叶府,叶家产业便无承袭者看顾,实在不宜嫁出府。”仲学士的语重心长,“再者,叶将军也不愿叶家根基落入他姓之家。”

    听闻前面的论述,众人的神色还算如常,说道最后几个字,满堂皆静。

    仲学士这是在暗示什么?细细思索,真是诛心之语。

    谁都知道叶昭言在叶氏一族身份尊荣,若是娶到手,不但拥有了整个叶氏一族的军权和家底,甚至还可借助叶家的关系,使自己羽翼丰满。

    抱着这份旖念的男子有,却从未有人敢真的着手染指,毕竟叶文轩威名在外,叶昭言行事无常,不是一般世家敢肖想吞并的。

    仲学士今日这番话倒是点醒了众人,即便是位高权重如卿王,说不定也拒绝不了这块肥肉,这才执意求娶叶家女。

    闻言,卿王云淡风轻的神色终于有了一丝裂痕,不过很快就被他掩饰下去,恢复了道貌岸然的君子模样。

    在众人神色震惊中,仲学士仿佛真是为大局着想似的,更加卖力劝到:“因此,不若让叶氏嫡女留在叶家,招一名贤婿入府,待叶将军解甲归田,叶家女儿也能守在长辈跟前尽孝。况且,叶将军素来疼爱女儿和孙女,王爷若纳了叶家小姐为妻,恐怕不能再纳妾了。”

    这位仲学士不愧是叶文轩最用心的几位门生之一,果然是有胆色,身为文官居然敢公然给卿王出难题,简直是拿自己的前程做赌注,实在太狂妄了。

    “纳不纳妾岂能凭借胡诌之言决断?”卿王轻笑一声,掩盖住眼底的狠戾,“本王身为皇室子弟,肩负为皇家延绵子嗣的重任,岂能儿戏?不过,叶将军对叶家小姐疼爱非常,若是将她嫁入卿王府,确实有碍尽孝,如此,本王尽可遣人将将军接来卿王府,以全将军天伦之乐。”

    卿王此举显然是在告诉众人,他不仅想娶叶家小姐,也想把叶家人接入卿王府。

    此话一出,众人不免纷纷侧目,叶将军的父亲是太祖麾下的猛将,曾经手握三万虎狼大军,叶将军秉承祖训,为官多年,从未涉及党争,一度被认为是最为中正不阿的忠臣。

    如今这是要加入卿王麾下,成为这一脉的势力?

    “卿王所言甚是,”卿王的话刚落,东临帝拍手称赞:“叶将军戎马半生,膝下仅有一女,确实应当让他早日颐养天年。”

    “陛下圣明,叶将军忠君护国,叶家的女儿绝不能委屈了。”卿王恭敬道。

    一时间,大殿内响起一片附和的声音,不过其中仍旧掺杂着不少的质疑声。

    卿王究竟是不是为了叶家的军权?这是不少人关心的问题,但是碍于卿王在朝堂上的地位,却没有一人提出来。

    “叶氏嫡女虽是女流之辈,却巾帼不让须眉,不管是相貌还是武艺,都是上佳,配卿王也是勉强够了。”见形势大好,焉孤容站出来适时道。

    “陛下,”一旁的赵副都统忍不住出列跪下,对东临帝道:“天禄开朝以来,但凡婚嫁都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叶家嫡女的婚事理应问过将军再做决议。”

    他是叶将军一派,方才被仲学士一番言论点醒,总算明白了关键处。

    事态紧急,他不能眼看着叶家真被歹人算计了去。

    东临帝深沉的目光缓缓扫视众人,面色微沉,“不知道卿王以为呢?”

    “……”卿王欲言又止,随后叹气道:“众位大臣都如此看重将军,臣弟若是强硬阻挠,恐怕会遭人诟病,不过臣弟诚心求娶,若叶姑娘愿意嫁进卿王府,臣弟自会上门亲自拜见叶将军,将心意辨明,承诺善待他的外孙女,届时将军也可安心。”

    东临帝点点头,这婚事不能再任由众议动摇了,一旁的太监总极有眼色,正准备将文书呈上,一道冷静平缓女子声音传来:“王爷这般厚爱,为何从不问问我的心意?”

    所有人均循声望去,只见一穿银白劲装的女子款款走上前来,眉宇间透着股凛冽,眼波流盼,顾盼之际皆带着几分飒爽之态。

    是叶昭言。

    ------题外话------

    明天不忙就有更,忙就无更。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40723/ 第一时间欣赏步步生娇最新章节! 作者:雀仙所写的《步步生娇》为转载作品,步步生娇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步步生娇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步步生娇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步步生娇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步步生娇介绍:
【扮猪吃虎一心搞事业直女×美强惨阳光又腹黑少年】
【重生、复仇、爽文、1v1、强强、扮猪吃虎】
前世,叶老将军被赘婿薛怀澹大义灭亲。
随着叶府的覆灭,叶昭言随母亲跌落泥泞,被父亲薛怀澹关进了易主的叶府。
被磋磨、被当做踏脚的云梯,直至母女双双殒命,叶昭言才知道这一切早就注定。
重回五年前,她看破父慈子孝的假象,誓要守护属于叶家的一切。
一路险象环生,某俊逸少年在旁殚精竭虑:“你确定要对那位动手?”
“你若害怕被牵连,便与我划清界限吧。”
“我这就请赐一份皇命不日入赘,从此你我休戚与共。”
叶昭言磨刀霍霍:“你莫不是想步那薛小人后尘?!”
“天地良心,我全部身家都在你那。”少年险些泪光盈盈。步步生娇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步步生娇,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步步生娇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