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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雀仙     步步生娇txt下载     步步生娇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百四十六章 领兵南下

    “叶家军人数众多,但都是男兵,你身为女子多有不便,怕是有碍于自身安危,我看”

    “少将军不用多虑,我自小跟着男子习武,更是与叶家军熟识极了,能够为国效忠恳求才是正途,望少将军成全。”祁端舒凛然道。

    叶昭言看着她倔强的眼睛,一时之间竟然找不出任何拒绝的理由。她的确是个有胆量有志气的姑娘,只是

    “少将军。”祁老上前两步,脚步有些滞涩,不知道何时,他已经悄然拄上一根细巧的拐杖,脸上也多了些焦虑的神色,似乎操劳过度。

    “老奴知晓少将军的顾虑,不过,这次南下事关大将军的安危,他生死不明,老奴甚是担心。少将军若是信不过老奴的女儿,便不必带上我们祁家人。”祁老的话语里有了央求的味道,“只是,老奴一生无子,只收了这么一个女儿,她性格刚烈,心地单纯,希望少将军能给我这个做父辈的一点机会,让她为你出谋划策、保护你。”

    说道到激动处,他的脚步踉跄了起来,叶昭言连忙扶住他,“祁老.我答应你便是。”

    她知道,祁老这是在用这种迂腐古板的方式逼迫自己接受这个提议。

    为的无关其他,唯有叶氏一脉的存亡。

    “谢少将军恩典,民女一定誓死保护少将军!”祁端舒朝叶昭言行礼。

    叶扶归听着几人的谈话,忍不住红了眼眶。

    “少将军!”正在此时,一道高大挺拔的身影从众人身后迎了出来,身上穿着黑色盔甲,显然是个将领。

    他上前几步,屈膝行礼,“我乃锦都游牧副尉林奚,奉旨送叶少将南下。”

    叶昭言看着眼前这张刚正不阿的脸,点点头:“有劳了。“

    魏扇满意的点头,打量着叶昭言,眼底闪过一丝笑意,随后又转瞬即逝,“叶家少将身份尊贵,林副尉以后要多加照料。”

    林奚起身,看了叶昭言一眼,神色微变,却很快恢复了常态,“少将军,请!”

    叶昭言跟着他上了马。

    叶家的人都已准备就绪,众人纷纷上前相送。

    魏扇朝她拱了拱手:“定远将军一路顺利。“

    叶昭言翻身上马,一挥手,身后的骑兵立即上马,整齐划一的动作,让她的心微微一动,心底涌出一股暖流

    她朝众人拱手作揖,“大家保重,后会有期。”

    “少将军保重!”众人齐声回应。

    叶昭言调转马头,朝着南面疾驰而去。

    马蹄扬起的尘土飞扬,马车渐渐远去,叶昭言的背影消失在了视野中。

    叶家人看着他离开,不少人都红了眼眶。

    叶扶归站在院门外,眼睁睁看着叶昭言骑着高头大马消失在尚且昏黑的黎明,不由得攥紧了手指,身旁的身旁的叶正平看着她苍白的脸色,轻声道:“她已经能够独当一面了。”

    叶扶归点了点头,嘴角泛出一抹勉强的笑。

    不过十几岁的女娃,若非异于寻常的历练,又哪里能够肩负起这样的重担。

    叶昭言带着一行人离开锦都两天后,终于抵达南方边境,再往西南方赶路半日便能抵达战场,却已经有了战火的味道。

    一进关口便听闻城内谣言四起。

    南燕已经攻占鹤县,如今正驻扎在离南阳二十里里外的地方,大肆杀戮天禄士兵,卿王的部下节节败退,暂退至鹤县后山蛰伏。

    南燕二皇子冷霄的名号,早已经深入人心。

    “这些南蛮子,真是该死!”林奚将羽书收好,双眸迸发出凌厉的杀意,“叶少将,今夜我就带兵在南阳城门驻守,一旦前方有异动,立即来报。”

    “有劳了。”

    南阳城是一座雄伟壮丽的城池,它位处南境边关,地势险峻,易守难攻。若不是这次大战,南阳的兵力不济,只怕不可能轻易被南燕觊觎。

    南阳城中,叶昭言一行刚到城门,一队巡逻的守卫便走上前,“你是何人,可有通关文牒?”

    语气说不上客气,甚至隐隐有些排斥之意。

    叶昭言看着眼前的一张张陌生面孔,心底莫名升起一寒凉之感。

    “我们是陛下派来襄助卿王的。”林奚走上前,拿出了一张令牌。

    那守卫低头查看,看清楚上面的字迹,神色略有所恭敬,“原来是叶家的人,快进城吧。”说罢,便放行。

    叶昭言看了他的背影一眼,目光扫过城墙上的守卫,暗自皱眉,“怎么会没有守卫?”

    不仅是兵力不济,连最初等的守卫都缺失。

    “少将军,你是第一次来南阳吗?”林奚有些疑惑。

    叶昭言点头,“嗯,是。”

    叶昭言稍大些时,随叶家军历练多次,多往北地,罕有南方征战。

    林奚看着他,眼里闪烁着一丝探究和怀疑,随后道:“这里是江南的地界,见南燕兵强马壮,一路势如破竹,南阳的守将早已叛逃。城中的守卫早在十五天前就撤换去援助卿王了。只是,这些城卫却不是什么精兵。”

    叶昭言微愣,没想到竟会是这样的结果,然细细看去,城中灯火通明,来来往往的人并不见慌张神色。

    “南阳是南方最富饶繁华的州府之一,每日来往商旅络绎不绝,都是有身份的大户,自身带的护卫不少,一旦有战事,尽可安然退身。”林奚适时解开了叶昭言的疑惑。

    “怪不得.”

    她话音未落,就看到两个侍卫押解着一个衣衫不整的青年朝城门奔去。那青年身材瘦弱,头发披散着,挡住半张脸庞,显出几分虚弱。

    看着那青年被押到城门前,叶昭言眼中闪过一丝诧异,富庶之地少见落魄之人,她留心到这人身上没有锁链镣铐的痕迹。

    守卫的官差见了他,连忙过来问好:“见过叶少将军。”

    叶昭言没有理会,只是盯着那人,目光锐利如刀。

    那人抬起头,露出一张形容凄惨却不失清秀的脸,与模样迥然不同的是,那双眼,漆黑而深邃,仿佛深藏着无穷尽的秘密,让人捉摸不透,看一眼,便觉得头皮发麻。

    见了叶昭言,他像是突然惊醒,猛地挣脱了官差的钳制,踉跄着往后退了几步,“放开我,快放开我!”

    谢谢大家的推荐票~下一章是补章,补给三百一十四章与三百一十五章之间。检查以前的章节时发现这里少了一章,剧情有些不连贯,特别补上。

补章 不明是非(314章-315章之间的漏章)

    秋意转冻,泛黄的树叶已经凋零殆尽。

    一场淅沥雨后,细小的霜花洒落在池塘边一株枯萎的梧桐树上,斑驳的树枝在寒风中抖动,整座城池仿佛换了一个颜色。

    这几日,街头巷尾,无论是路过的行人还是做买卖的商贩们,全都讨论着刚刚发生的大事——

    天禄南境,南燕再次来犯。

    据闻,南燕皇族在这三年内频繁出兵周边各国,屡战屡败,终于让国君勃然大怒。此次领兵的乃是南燕的二皇子冷霄,而南燕国师尹罡则从旁出谋划策。冷霄亲率一万大军,誓要一举攻破天禄南境,天禄兵马节节败退,如今已退到了南方边陲重镇蔺阳。

    这种事情在天禄朝野引发轩然大波,民间议论纷纷,但皇宫之中,气氛反而沉默异常。

    东临帝满心烦闷,除了战事败退的缘由,还有一件不曾诉说的细节。

    南燕军队在槐陵附近设伏数月,连战连捷,五日前,槐陵守卫岌岌可危,朝中心腹大臣们曾提议立即让叶大将军带兵驰援。

    然而这次,东临帝却毫不犹豫地拒绝了,另外派遣了两名武将带领五千兵马支援。

    这就奇怪了,叶家军乃是天禄国最锋利的武器之一,东临帝居然舍弃了这股势力,实在令人费解,但也不乏有人猜测,或许他认为叶家军的存在已经无足轻重。

    就在这种情况下,南燕大军仍然攻至南景关,距离江南之地仅有百余里。

    好在连绵大雨之下,山路难行,南燕大军被迫停下步伐,天禄军队这才有了喘息之隙。

    但毕竟不是长久之计。

    御书房内,一片狼藉,茶壶摔在地上,杯盘凌乱,几滴茶水顺着桌案流淌到地面上。

    东临帝已经无暇顾及与叶文轩的较劲,情势危急,他需要兼顾大局。

    关键时刻,卿王递上了一份奏章,正好解了现下燃眉之急。

    那奏章上的关键正是叶家,此时的叶府却是安静异常,丝毫不知自己已经被卷进了漩涡之中。

    叶府后院,门扉被推开,一个高挑的少女跨了出来,她穿着湖绿色袄裙,腰系玉兰丝绦,乌黑长发随意挽起,容貌清丽,眉目间得了几分叶扶归的神韵,只是比起她柔婉的气质多了几分英姿飒爽。

    “小姐,”茱萸扶住了她,“起霜了,路上小心些。”

    一缕寒气扑面而来,沁凉刺骨,叶昭言抬头望了一眼清冷的天空,独自骑马去了清风道。

    半旧不新的府邸门前已经少了许多守卫。

    三日前,不知从哪里窜出的流言,称濯王苛待幼子,表面上为濯小公子另立门户,实则是将人赶出去囚禁起来。

    这一点被人传得确凿无疑,但背后的缘由却众说纷纭,有人说是濯王疑心濯小公子非亲生子,让他服下毒药,要致其余死地,又有人传濯小公子生母卑贱,拂了濯王颜面......

    无论哪一种,众人都对濯王的做法感到不齿,而不少人在清风道目睹濯小公子的府邸被守卫严防死守的消息更是为传闻增添了许多可信度。

    一时之间,濯王府深陷流言,不得已,濯逸白府邸门前的守卫被撤去了大半,只余下几人。

    这几日,叶昭言已经熟悉地形,轻车熟路地从清风道濯府后墙翻了进去,踩着地上的薄霜走了进去。

    花园里枯败的菊花被已经踩踏成泥,枝干弯折,萧瑟无比。

    但一株粉色的山茶花却傲立在花丛中,娇艳欲滴。

    叶昭言仔细看去,花圃的泥土有翻动的痕迹,这是新移栽的花。

    花园里枯败的菊花被已经踩踏成泥,枝干弯折,萧瑟无比。

    但一株粉色的山茶花却傲立在花丛中,娇艳欲滴。

    叶昭言仔细看去,花圃的泥土有翻动的痕迹,这是新移栽的花。

    其中一朵只剩下花茎,像是刚采撷下来没多久。

    叶昭言皱了皱眉,忽然想起了某件事情,她快速往屋里跑去,果然看见一抹黛蓝色倩影站在床前,正伸手将一朵花放在桌案上,衣袖上沾染了水渍。

    床上躺着的少年闭着眼睛,俊秀的侧颜透露出苍白与疲惫,胸口微微鼓起,还在喘息。

    “谁?”黛蓝色倩影转过身来,露出一张精心装扮过的脸。

    赫然是濯天心。

    叶昭言没理她,径直走向床榻,探了探濯逸白的鼻息,又把脉,然后松了口气。

    蛊毒已解,他却迟迟不醒。原本为了掩盖解药丢失的秘密,她还叮嘱蔚羽即便濯逸白醒来,也要装作仍旧重病不醒的假象。

    好在从脉象看,已经快大好了。

    “你在做什么?”濯天心挡在了叶昭言面前,语气冰冷,“你都已经这样了,难道你还想害他不成?”

    叶昭言收回手,抬头迎上她冰冷的视线,“我这个外人倒没有害人之心,濯王府么......”

    濯天心警惕地盯着叶昭言:“你既然已经知道了他中毒的事情,应该明白此事要遮掩些!以后不要再上门,免得被王府的人发现!”

    “哦?”叶昭言笑了笑,“你想告诉我,我这样上门往来,会坏事?”

    “没错!”

    “可是我身手不凡,一路无人瞧见,此事除了蔚羽,就只有你知晓。”

    濯天心咬牙切齿:“你就能担保万无一失?”

    “只我三人知晓,还请濯大小姐好好保守秘密。”叶昭言神态平静。

    濯天心盯着她看了许久,最终忍不住嘲讽一笑,“你以为这么跟我说话,我就会答应你吗?”

    叶昭言摇头,“我不需要你答应,这是你必须做到的,不然,你哥哥恐怕也好过不了。”

    “你——”濯天心怒极,紧绷的双手握拳,“你果然藏了祸心,我要禀明父王,将这里好好守住。”

    叶昭言忍不住想拍开她的手,语气冰冷道:”“防着我,对你有什么好处?你不去对付真正害他的人,却反而来对付我一个不相干的人,莫不是不明是非?”

    “你说谁不明是非?”

    “你不承认也罢,”叶昭言不屑,“这世上,总有些人不识好歹,就算她是濯王侧妃又怎么样,别忘记了,濯王可是帮凶。你这样愚蠢的做法,是助纣为虐。”

第三百四十七章 甄家孤苗

    那官差一愣,没想到对方会朝着叶昭言的方向跌去,顿时有些着急:“快将他拉住!”

    然而,还不等他的命令完毕,那青年已经脚步踉跄着往前扑倒,一下摔在了叶昭言跟前的地上,衣服沾染了尘土,显得十分狼狈。

    “大胆,竟敢对叶少将军无礼!”不远处巡逻的城防官兵冲了过去,一脚狠狠踹在那人肩膀上。

    那人闷哼一声,身体往后滑行,直到撞击在地上才停止,吐出一口血。

    他的身后是一个石墩,他的背脊狠狠撞在棱角上,顿时鲜血淋漓,痛的他脸色煞白,却倔强的咬着牙的拍开身上的人,“放肆!你是什么东西!竟敢挡我的道!”

    说话间他已经一瘸一拐地来到了叶昭言跟前。

    叶昭言的眸光微敛,透过那凌乱的黑发,青年那双犀利的眼眸好看地让人惊艳。

    城防官兵的脸色更加难看,“放肆!这位是叶家的少将军,岂是你能随意冒犯的!”

    青年冷哼一声,“我当是谁,不过一介小小的少将,也敢在我面前放肆!”

    叶昭言淡淡扫了他一眼。

    城中的守卫已经闻风赶来,看了看那人,“少将军,他是前任南阳县丞甄秋的小儿子甄菱凡,曾为南阳做过不少贡献,五年前因卿王的事情,全家被卿王软禁在南阳城郊十里外的枫原,直到上个月才放了出来,十日前他带着甄家侍从赶赴南阳城,不想,却被拦截在了城门前,盘踞闹事许久,便被县丞关押了。”

    林奚身边的一个亲信低声说道:“少将军,甄家曾经如日中天,不肯屈从于朝廷势力,这小子的父母兄弟姐妹便被卿王控制住.”

    不肯屈从,又被卿王控制?这话说得微妙。

    “甄家其他人呢?”叶昭言沉声问,心中有了些许猜测。

    “其他人?甄秋因为贪污受贿、欺瞒圣上,被流放而死,至于甄菱凡的母亲,半年前已经死了,现在甄家也没什么人了。”亲信冷声说道,看向甄菱凡的目光掺了一丝同情。

    叶昭言眉梢微挑,没想到卿王竟会如此心狠手辣,竟然灭了一族。

    “少将军,我们还是先进城部署吧,免得耽误了时辰。”林奚看着她,提议道。

    叶昭言颔首,“嗯。”甄菱凡的事或许引起了她的疑惑,但眼下还有大事要办,容不得她分心多想。

    一行人转身走去。

    有人一把拉住她的衣摆,“且慢。”

    叶昭言脚步微顿,却未回头,而是淡淡道:“你有什么事情吗?”

    “我想跟你谈笔买卖。”甄菱凡的语气听起来格外诚恳。

    林奚听到这句话,冷笑一声,转身看向那青年,“你以为你是谁?少将军的交易也是你想做的?”

    “这不关你的事情。”甄菱凡冷笑,“你不过是叶家人的下属,还没资格与我多话。”

    林奚有些恼怒,却并没有动手。

    叶昭言转过身,淡淡地瞥了他一眼,“你想要什么?”

    甄菱凡站直了身体,一副不卑不亢的表情,“我要洗刷甄家的冤屈。“

    “哦?”叶昭言的语气依旧平静,却隐含威严,让人心中不由一凛。

    甄菱凡被她的目光震慑,认真道:“叶家是天禄赫赫有名的世家,手握兵权,这些年不知积累了多少威望。我想请少将军帮忙洗刷冤屈,为我甄家讨回一个公道。”

    “我如何能帮你?”叶昭言轻笑起来,那笑声带了几分玩味,几分戏谑。

    “若是将这件事禀告给皇上知晓,相信定会重惩真凶。”

    林奚看向叶昭言,“少将军,此人是卿王府的罪人,我们不可轻信。”

    “你凭什么让我为事?”叶昭言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线。

    甄菱凡闻言一怔。

    叶昭言的声音缓缓响起,“就凭你这张嘴,就足够让你死上一百次了。”

    “你这话什么意思?”甄菱凡皱眉道,“这都是我的肺腑之言,难道你叶家也跟卿王是一丘之貉?”

    叶昭言勾唇笑,“是与不是,轮不到你来置喙,你还不配做我的同盟。”

    甄菱凡心跳加速,“我是甄家的独苗,只要叶少将军愿意,我便将我知晓全部的机密奉上,助叶家军守得南阳。”

    “哦?”叶昭言的似笑非笑的看向甄菱凡,“什么样的机密,竟能敌过全军万马,守得南阳?”

    那双眸子太过凌厉,让人忍不住想躲避,甄菱凡被她盯的心中发怵,却又不甘示弱地迎视着。

    叶昭言上前几步,用只有两人的声音说道,“你想要我帮你洗刷冤屈?焉知我们这行人与卿王不是同伙?”说着,她伸出食指在甄菱凡的脸上划过,留下一道红印。

    甄菱凡的眼瞳骤缩,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一步,“我”

    林奚看了眼叶昭言,又看了眼甄菱凡,总算明白了,叶少将军根本不是在与这小子商量,而是在警告他。

    他虽然是东临帝派到少将军身边的人,不清楚对方的底细,此刻却已经明白,这叶少将军绝不是省油的灯,不是他所能轻视的。

    他不再迟疑,“少将军,属下这就将他处理好,不打搅少将军办理军务。”

    “无妨。”叶昭言抬手制止,“无足挂齿的鼠辈罢了,不必麻烦,留他在城里活命,不闹事便罢。”

    声音轻淡,却透着一股不怒而威的霸气,让人不敢小觑。

    “是,属下遵命。”林奚恭敬应了声,转头看向甄菱凡,“甄菱凡,你该庆幸,少将军仁慈,否则你今晚就不好过了,识趣的,最好乖乖待在城中。”说完,转身离开。

    叶昭言看了他一眼,继续向城内走去。

    叶昭言很快与林奚等人商议好城防部署,又去找守卫使林羽轩,让他接应好军队。

    一切都安排妥当,叶昭言便回到驿馆中休息,连日来的赶路让她。

    这一觉睡得极不安慰,一醒来窗外繁星点缀,天空一片漆黑。

    窗外隐隐传来纷乱的脚步和嘈杂声。

    她坐起身,看向床榻边上的烛台,一阵寒风吹来,烛火晃动了一下,差点熄灭。

    窗帘微微拂动,叶昭言迅速将被子盖回身上,林奚的声音已经传来,“少将军,城外发生了骚乱,大批的贼寇围困了城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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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八章 夜半突围

    叶昭言的眉心紧拧,“贼寇?”

    林奚答道:“他们穿着黑衣蒙面,看不清楚长相。”

    这回答有些晦涩不明。

    “什么时候的事?”

    “丑时。”

    叶昭言的眉头蹙起,这些人倒是来的时机倒是蹊跷。

    她披上外衫,快步走出营帐。远远地看见一群人围聚在城墙上举盾,试图阻止攻破城墙的战火,城楼下是一片狼藉。

    “你确定是贼寇吗?”叶昭言问道,一双清亮的眼眸在夜色下透出几分犀利。

    “城守送来消息,称那些黑衣人与前几日洗劫富商的贼寇如出一辙.”林奚的声音有了迟疑,听到这里,叶昭言已有计较,又听他继续道,“属下已经让士兵封锁各路要道,并且在城墙之上架设了火炮和弓弩。”

    叶昭言点点头,“这些贼寇来者不善,城外的守卫怎么样?”

    “城守的人手本就有限,这段时间因为城防不畅,他也不敢调用太多人手,城中只有一千守卫,还请少将军早作打算才是。”

    叶昭言皱起眉头,城防虽然坚固,但久无援兵,拖下去不是办法,而早在她带领的叶家军入城之际,城守就已经上报,城内余粮供不起这么多将士

    随即对林奚道,“你立即率领精兵在后门准备,天明之前,我们绕路出城袭战。”

    “是!”林奚应道,迅速赶往营帐。

    叶昭言转身回到驿馆中,看到一个佝偻的乞丐蹲在院外的墙角下,有些可疑。

    那乞丐听见脚步声,慌忙起身,掩住脸连连磕头,“见过叶少将军。”

    叶昭言一瞬间就辨认出了来人,正是她刚来时,见过的甄菱凡。

    “你怎么会在这里?”

    甄菱凡咬牙低声道:“我是来投靠叶少将的。”

    “投靠我?”叶昭言微微挑眉,“虽是用人之际,但我军中不乏可用之才。”

    甄菱凡的神情僵硬了下,旋即摇了摇头,“我与那些文官武将比,或许没有经韬纬略之才,但南阳一带的情况,他们不如我熟悉。”

    叶昭言不置可否,甄菱凡又道:“我的家族遭遇灾祸,为了改变命运,我唯有选择与叶少将军合作了,所拿出的诚意,必定是十成。”

    “哦?”叶昭言看着她,“你父亲遭逢灾难,你不肯投奔朝廷,偏偏信服于我,这是何故?”

    “你是叶家的人。”甄菱凡认真道,“先帝在时,盛赞叶家清明忠君。”

    “你倒是聪慧。”叶昭言冷笑一声,“即便如此,你又如何能为我所用?”

    甄菱凡垂着头,声音却很清晰,“方才盗贼夜袭,少将军可曾疑心他们的身份?”

    叶昭言并不隐瞒,“他们并非普通贼寇。”

    甄菱凡抬起头来,眸光闪烁,“叶少将军是如何断定他们并非是来抢夺财物的贼寇?”

    “这个,你不需要知道。”

    甄菱凡咬了下唇瓣,又道:“叶少将军,若您真要除掉贼匪,一定要小心卿王的人。”

    “卿王?”叶昭言笑了,“身陷囹圄的卿王如何能抽出手来围困南阳?”

    语气说不上好坏,让人辨不清其中的意味。

    甄菱凡猛地抬起头,目光中带着期冀,“若我说的是真的呢?”

    叶昭言的眸光沉下几分,“本少将军从不信毫无根据的话。”

    我有办法让你识破他的用心。”甄菱凡咬咬牙,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才道:“但我也有一个条件。”

    叶昭言看着她,眸中掠过一丝犹豫,“何条件?”

    甄菱凡抬起头直视他的眼睛,忽然跪了下来,“我会尽心辅佐叶少将军,若是南阳得守,请带我回锦都,若是南阳失守,我亦愿以死谢罪。”

    叶昭言静静地盯着跪在自己面前的男子,他的眼眸很明净,眼底隐藏着浓烈的渴望,他在向他表达她的诚意。

    眼眸里倒映着叶昭言的影子,让她看见从前的自己。

    “你为何要回锦都?”

    “我要面见圣上,我要报仇!”甄菱凡的拳头捏得很紧,眼眶微微泛红。

    叶昭言勾了勾唇角,似乎在笑,“报仇.”

    重生之初,她也这样天真地想着,却越来越发觉四面楚歌。

    周围的一切像一张罗网将她困局期内,步履维艰。甄菱凡如今的处境,就如同群狼环伺的叶氏一族。

    正沉思着,忽听城外有喊杀声响起,城守带着几名守卫慌忙奔跑过来,跪拜道:“少将军,城外有数千贼寇冲击城门!”

    叶昭言的脸上露出了凝重的神色,城下的贼寇显然训练有素。

    “让他们先撤退,不要硬拼。”

    “是。”

    “你跟我来吧。”叶昭言进入驿馆。

    甄菱凡跟在他的身侧,走过长廊,很快打点好行装。

    一炷香后,叶昭言带领着林奚一干人人等从南阳城后门出发,悄无声息地离开了,而城门口的黑衣“贼寇”还没反应过来,正全神贯注地与南阳城守卫周旋。

    眼见城楼上的弓弩兵又被射杀了两名,一排支箭矢自身后破空射来,刺入了领头者的马车旁的贼寇身上,一时间惨叫声迭起。

    “谁!!”

    黑衣人惊呼着,纷纷拔剑戒备起来。

    “是叶家军,是叶家军!!”一位年长的黑衣人高声呼喊,声音颤抖。

    闻言,一众贼寇惊恐万状,迅速散开,箭矢漫天,几支羽箭擦着其中一人的肩膀飞过,箭尖直直地指向马车。

    “啊!!”马车里的人惊叫一声,似乎受伤不轻。

    叶昭言从马车内跃出,手中长枪横扫,刺死两名贼寇。

    “放箭,放箭!!”见头领受伤军心涣散,一名年轻的男子扯开嗓子吼道,一旁的弓箭手立刻拉弓搭箭,密集的箭雨倾泻过来,一时间血肉横飞。

    叶昭言躲避箭手握长枪,长驱直入。

    她身形矫健,一脚踹翻了几名敌人。

    “啊!!”被踹飞的敌人撞倒在马车的车辕下,叶昭言掀开轿帘,一眼便瞧见了里面的人,眸子顿时缩紧。

    那男子被捆绑在马车里,背上中了一箭,身上穿着官服,竟是天禄的规制。

    他的脸色惨白如纸,眼睛瞪得极大,看起来极为骇人。

    “快,杀了叶家少将!!”马车中的男子突然大喊一声,声嘶力竭,声音尖锐刺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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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九章 情势急转

    叶昭言闻言掀开车帘,只见数十弓弩手纷纷对准她的方向,一时间箭矢漫天。

    “小心!”林奚带着叶家军冲向箭雨。

    眼见几人即将置身险境,叶昭言不再犹豫,一把抓住了马车里的人,将他扔了出去,疾射而来的箭矢来不及收回,将男子瞬间穿成了一个血人。

    趁着林奚为她掩护一二的功夫,叶昭言飞身抢过一匹战马,沿着来路迅速撤离,待奔走了数百米,才回头察看。

    只见身后追逐着数十骑兵,如疾风般紧紧纠缠。

    叶昭言的额头渗出汗珠,她紧勒缰绳,身形陡然加快,马蹄践踏地面,扬起尘埃滚滚。

    与此同时,林奚带领的叶家军也追赶上了黑衣骑兵,一时间,厮杀声漫天,叶昭言正欲掉头加入战局,忽然发现远处不断出现的黑色小点,才惊觉贼寇的援兵竟然近在咫尺。

    而林奚带领的叶家军虽是骑兵,却不过数十人,一旦敌军靠近,势必无法抵挡攻势。若是不用护着叶昭言安危,叶家军凭借着自身的灵敏,此时脱身尚且大有机会。

    想到这里,叶昭言眸中划过一抹狠厉,忍住了回身的念头,遥遥对着林奚打了个手势,迅速离去。果然,几个呼吸间,身后传来阵阵惨叫声,叶家军开始突围绕路了。

    就在叶昭言放下心来,骑马飞跃护城河之际,一支羽箭擦着她的右臂而过,箭尖刺入马背,马匹受惊,嘶鸣起来,叶昭言整个人摔落下马,重重跌落在地上,一阵钻心的疼痛涌上心口。

    “少将军!!”

    叶昭言的脸色瞬间煞白,抬手捂住嘴,只感觉鲜血喷薄而出,染透了她的掌心。

    正在此时,一柄利刃破风而来,刺向叶昭言的咽喉。

    “啊!!!”

    一片惊呼声中,叶昭言猛地扑向前方,将那刀光躲了过去,同时一掌拍在马屁股上,烈马受惊,扬蹄向来人,那人一起摔到了地上。

    那人重伤不起,马也躺在地上种种喘息。

    叶昭言的右肩膀流了血,但她却顾不上,杀气袭来,此人身后竟还有三人策马紧随而来。

    她抽剑向前,几个回合之下便知对方实力不俗,完全无惧她的杀招,宁可战死也不愿意放她抽身,拼死解决一人后,剩下两名黑衣人刻意与她保持着距离缠斗,既忌惮她又死死纠缠。

    似乎在拖延时间......

    她必须马上与南阳城内的叶家军汇合。

    念及此,叶昭言趁着二人不注意,翻身上了其中一匹马,扬鞭朝着护城河对面狂奔而去,转眼间就到了城门之下,两名黑衣人紧跟而来。

    过了护城河,叶昭言不再惧怕身后的追兵,毕竟南阳城里多的是她的人。

    只是当她朝城墙上看时,发现弓弩兵的尸体挂在墙头,城里隐隐火光冲天。

    借着河水上倒映的火光,叶昭言才惊觉,不远处,黑压压的人海逐渐碾过城卫兵,越来越靠向南阳城方向,是那群黑衣贼寇。

    而身后,护城河对面的索道已经被堵上,河水冰冷而安静,林奚和方才的一干人等不知去了何处。

    他们究竟......

    叶昭言神情有一瞬的僵硬,任由血顺着肩头蜿蜒流淌下来。

    她抬头,仰视着漆黑如墨的夜空,嘴角浮现出一抹嘲弄之意。身后追赶而来的黑衣人不明白她突如其来的安静,利刃如风般袭去。

    一时间刀光闪烁,雪地里寒芒乍现。叶昭言的眼底掠过一丝戾气,握着剑柄的双手用力,剑刃划破了对方的皮肤,流出汩汩鲜血,那人吃痛,弯刀一偏,叶昭言乘胜追击,手腕一翻刺入了他的心脏,那人瞳孔骤缩,不敢置信地瞪圆了双眼,身体缓缓倒下。

    另一名黑衣人仿佛意识到什么,猛地抽出腰间的弯刀,直奔叶昭言后心而去。

    叶昭言来不及回头,只感觉后背寒意袭来,在利刃擦过的瞬间,她左手徒然向后,精准握住了锋利的刀柄,一个翻身,掌中握着那柄锋利的长剑,直抵敌人的喉咙。

    黑色的身躯缓缓倒下,鲜血迸溅,在雪地上开出朵朵艳丽的梅花。

    叶昭言的手指颤抖了一下,却没有松开,红色混合着雪水,一滴滴流下,浸湿她的裙摆,染上她的靴子,最后融进雪地里消失不见。

    “叶少将......”有声音传来,叶昭言却恍若未闻,只是低头望着自己沾满血迹的长剑,眼眸深邃如古井。

    这里离南阳如此之近,却又如此遥远。

    一双靴子出现在她的面前,“跟我走。”

    甄菱凡的声音很轻很淡,却让她的心底蓦地升起一股怒火。

    “你是谁的人?”她的语调中带着些许颤抖,如今敌在暗她在明,已经防不胜防。

    “我自然是甄家人。”甄菱凡说道,“你受伤了。”

    没等叶昭言回答,又皱眉道:“这里危险,赶紧走吧。”

    叶昭言回眸,他的左手拿着包裹,右手拎着一把短斧,斧身上布满裂痕,似乎经常使用,看样子已经有些年代了,只是看斧头的材质应该并非普通木料打造。

    愣神的功夫,他已经将白色的布条搭上了她的肩头。

    叶昭言抿唇,终究拒绝他的提议,很快她就知道了那斧头的用途。护城河最里边,有一道简陋的断桥,被巨大的木桩堵住了去路。

    甄菱凡轻车熟路走上前,伸手敲了敲木头,发出咚咚的响声,他蹲下身子,将斧头取下,木屑纷飞。

    不多时,木桩底下被他敲出一个半人高的洞来。

    爬过洞口,叶昭言看着南阳城门消失在茫茫夜幕下,心中一股莫名的失落涌上心头,却也没有多做停留。

    “往年甄家被囚禁之时,这封锁就在了。”甄菱凡站起身,说道,“不曾想如今如此严防死守,若非我早有准备,怕是难以逃脱。”

    叶昭言闻言才回过神来,“你们甄家果真有些本事,若不是我今日遇到了你,怕是要陷入苦战了。”

    “不过是小聪明罢了,不足挂齿。”甄菱凡谦虚了一句,正色道:“今日情势危急,为何叶家军不在少将身侧?”

    叶昭言闻言,垂下了眸子,连甄菱凡这个外人也看出了不对劲,她内心的惊惑只多不少。

    当时为了挽救危势,保全南阳城和叶家军,她放心将后背交给林奚,没想到竟然将自己置于险地。

第三百五十章 这般缘由

    叶昭言没有回答,转身向南行去,甄菱凡跟在身后,也不追问。

    两人沿着江岸一直走,直到临近城关,再往前就是岔路了。

    叶昭言止步,看向一片黑暗之处,沉吟道:“甄公子为何会救我?”

    换作从前,她只觉得甄菱凡是出于交换而为她卖力,可如今他看出了她的窘境和难处,以及其中的变数,竟然还愿意铤而走险......

    甄菱凡笑了一下,“因为我看得出,叶少将这样的人,值得我出手。我父亲说过,救一个对的人人,便是救自己的心,所以我愿意冒险。”

    “救自己的心......”叶昭言喃喃重复道,目光落在江面上,波澜壮阔。

    这世上竟会有这般洒脱的男儿,行事目的全然不顾利益,而出自本心和一念之动。

    她未曾见过甄秋,南阳于锦都世家而言,不过是小地方,若不是凑巧,这一生都无缘一见。

    “甄秋这样的人,倒是世间罕见。”叶昭言轻声道,声音在雪天里有些萧瑟。即便再是少见的妙人,也已经化为黄土了,此时赞叹,未免苍白。

    “叶少将谬赞了,父亲这般......终究不得善终。”甄菱凡的神情黯淡了几,“我想,他大概不后悔吧。”

    叶昭言没有说话,甄秋是个很有勇气的人,可这世间的道理,并不都是站在这样的人身上的。

    也怪不得甄菱凡如此悲哀的表情。

    待走到岔路,甄菱凡楞了一下才反应过来,随即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瓷瓶,递到叶昭言的手中:“我知道你受了伤一定体力不支,只是身上没有多的药,只有这几枚加了药材的糖丸,是我无聊做来给城里小乞儿的,对疗伤有些效果,你且服下吧。”

    叶昭言犹豫了一下,接过瓶子,糖丸酸甜可口,若不是受伤已久状态不佳,她倒是有心情细品一二。

    “少将!”远处传来一声喊叫,几匹骏马带着风雪呼啸而至。

    甄菱凡见状,立刻拉起叶昭言躲到树后,二人刚躲好,那几匹骏马已经在附近的草丛中出没,马蹄踩碎雪,尘土飞扬间,几名叶家军打扮的将士翻身跃下马背。

    几人身上都挂了彩,仔细看并没有伤及要害,只是衣衫凌乱,显然是从战场逃脱下来。

    甄菱凡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身旁人,没有出声。

    叶昭言早已认出了其中一名年纪较大的将士,是叶正品的旧部张参,不由得暗惊这样身经百战的老将究竟遭遇了何等凶险的厮杀才弄成了这副模样。

    难道林奚带领的叶家军出事了?

    “叶少将!”张参焦急地呼喊道,他满脸风霜,一双眼睛却炯炯有神,一眼看过去给人光明磊落之感。

    叶昭言犹豫了一瞬,大大方方地走了出来,“你们怎么回事?”

    几人匆匆跑过去,其中一人说道:“少将,南阳失守了!”

    叶昭言心中不安道:“林副尉在何处?”

    张参闻言,沾了干涸血迹的眉头越发紧蹙,“属下是从驻守南阳的旧部调来解救少将的,一路上未曾见过林副尉......”

    叶昭言心头一跳,“救我?”

    “林副尉......”张参身侧的年轻将士犹疑着站出来,“他似乎去追城外的贼寇残部了,半个时辰前有叶家军看见他从南阳城边的木桠村附近前去......”

    叶昭言的脚步踉跄了一差点摔倒。

    “你说什么?林奚去追贼匪了?“

    将士点点头。

    叶昭言的脑海中浮现出林奚掩护她离开时最后的方向,心里像是压了一块石头,让她喘不过气。

    向西南方追击贼寇,看似合理,却是与她当时逃亡城门时截然相反的方向......

    主帅被围攻陷入险境,副尉不仅丢下南阳城,还带兵往城外追击贼寇......

    叶昭言已经明白了自己此刻的处境,脚下像灌了铅一般,一动也不动。

    甄菱凡扶住了她,“少将,你没事吧?”

    叶昭言没有回头,“伤口牵扯,无碍。“

    甄菱凡见她执拗,只得松开手。

    “林副尉可是尽数带走了叶家军?”叶昭言问道。

    “大部队已经赶过去了,南阳城附近还剩多少人属下们也不清楚。”年轻将士说道,其余几人虽疲惫至极,也将路上见到的叶家军队伍一一描述。

    “贼寇霸占南阳城后,我等本以为他要带我们夺回南阳城,没成想军中传闻林副尉不见了踪影,一时军心动荡......”一直沉默的张参开口道,脸上带了凝重,“这时,林副尉的手下说曾见那残部挟持着少将离去,若是不能乘势追回,恐怕群龙无首,这才打消了一众叶家军的疑虑,众人便随调遣而倾城出动去了,谁知......“

    “怎么了?”

    “谁知......我们竟被贼人埋伏,被追赶至遮天蔽日的密林之中,逃亡路上迫于箭矢暗算被迫分散,谁知更为凶险的还在后头,不过一个时辰,我们这队人马便不见了大半,我带几名兄弟侥幸逃脱,在密林出口隐匿行踪准备接应其余人等,谁知等来的只有汇成血水的痕迹缓缓淌过冰面......”张参面沉似水,声音中带了几分颤抖,手指早已死死握住了刀柄,刀身都被他捏出了血丝,“他们应是急于将人处理......顾暇不及才留我们活命,少将,我等实在愧对叶家......”

    话音刚落,另外五人都跪下磕头,“请少将责罚!”

    甄菱凡脸上再也不复方才的镇定,他原本心知此事与叶昭言脱不了干系,却没想到竟是这般结局。

    “原来......”他忍不住叹道,却很快止住了声音。

    四下一片哀戚,连带着叶昭言也陷入了雕塑般的僵持。

    白雪在她的鬓角结了霜花,让她的神情看起来十分冷漠,微微起伏的胸口却暴露了不可抑制的心绪。

    竟折损了百余将士。

    与张参一同的叶家军,有不少征战多年的老将,虽及不上叶文轩手中的精兵,但问忠心与胆魄,不输任何一支叶家军精锐。

    他们为叶家出生入死多年,未曾因家国使命而死得其所,反而葬身辨不清的阴谋之下。

    良久,叶昭言睫毛颤动了一下,抬起头,一双眼睛深邃而又幽寒,“张参,你带着人先回南阳城关外的营地,等待接应。这件事不怨你们,不必自责。”

第三百五十一章 雪地同盟

    “谢少将开恩,属下等告退。”张参起身,带着三名将士转身,往更辽阔的风雪方向前去。

    临走前,他将手中那匹膘肥体壮的骏马留给叶昭言。

    “少将,雪路难行,且珍重。”

    叶昭言看着这张满是风霜的熟悉脸庞,心中莫名酸楚,不由得多叮嘱了几句。

    “路上一旦察觉异常,切勿轻举妄动。”

    “属下领命。”

    他们走后,甄菱凡才缓缓地走了出来,“叶少将仁慈,却不想林副尉有了狼子野心。“

    “林奚是朝廷派来的人。”叶昭言道。

    “朝廷的人?”甄菱凡微愣,叶昭言点头,“南下行军,并非尽数出自叶家。”

    “大将军身为将领之首……”甄菱凡欲言又止,叶大将军身为第一战将,又是天禄多年的肱骨之臣,难道还要受朝廷监视?

    “卿王的意思,皆出自陛下授意。”四下无人,叶昭言坦然说出了对方的疑惑。“

    “如此说来,叶家正是内忧外患……”

    “你所想的正是我忧心的。南下一役,若不能小心行事,定会有人寻叶氏一族的麻烦。叶家军积韵深厚,卿王忌惮多年,如此千载难逢的机会在前,他必会想出法子对大将军不利。”

    从某种意义上说,他们二人有着共同的敌人。而甄菱凡仍对东临帝保有期待,还挂念着平反父冤的事情,实乃不该。

    东临兄弟,可不是空做善事的贤明之辈

    “那”

    “林奚不一定是卿王的人,但一定是”叶昭言没有说下去,甄菱凡很快就想到了什么,神色变得凝重。

    “陛下为何如此授意林副尉?”其实甄菱凡更想说的是,东临兄弟为何会害叶家这样的忠贞之士,但看到叶昭言的脸色后,便闭嘴了。这事情牵涉到了南阳和叶家,他是罪臣之后,不该妄议君主私事。更何况,他这样的境地,本就是皇室子弟所害。

    想到这些,他愈加不希望叶家落入险地。

    “这件事情.”叶昭言缓缓看向甄菱凡,“你我二人,皆知晓此事蹊跷,我与叶家军会小心行事。然敌军暗我在明,恐怕这些人早已在南境布置许久,若有不察,还望甄公子能助我.”她沉吟了片刻,才说出口:“和叶家人在南阳的地界脱身,待南下之战结束,我答应你的事,自是不必说。”

    话落,甄菱凡的眼睛渐渐亮了起来,其中氤氲的光芒如此熟悉。

    一如叶昭言重生之初眼中燃烧的灼热。

    这个复仇平冤的机会,他等了太久。

    平息了几瞬,叶昭言才认真说道:“世事多变,若到了不得不自保的境地,甄公子尽可顾全自己。”

    从甄菱凡如入无人之境一般将她带离南阳,她就知道,周密如他,必定筹谋多时。

    而初见时的颓然和落魄,不过是他的伪装。

    甄菱凡眼中的光芒依旧,郑重拜道:“少将能信我,必不辜负。”

    叶昭言摆摆手,微微侧身避过了他的大礼,“此行艰险,你身负血仇,本不必牵涉其中,有此心意,足矣。”

    甄菱凡微怔,片刻后,才苦笑道:“难怪少将如此慎重,想来要全身而退,千难万险。”

    “君王心思,如天时多变,我不过多思多虑了几分。”叶昭言平静道。

    甄菱凡低头不语,没想到风光如叶家,也是危机四伏,如履薄冰。

    “叶少将,我们接下来如何?”他问。

    “去找大将军,与南境的叶家军接头人碰面。”叶昭言转身便出发,甄菱凡忙跟上。

    半个时辰后两人来到一处简陋的驿站,里面还有新鲜的草料,却连一个人影都没有。叶昭言正要寻找,忽见远处一抹灰黑色的身影急速奔来。

    那人身形羸弱,肩膀微微倾斜似乎受了伤,一身灰黑色粗布短褂破烂地搭在身上,衬托得他整个人十分落魄,然而一张脸黝黑老实,散发着一股惊恐的味道,看起来像是遭遇了大难一般。

    “什么人?”甄菱凡倾身拦住了他。

    来人并不看他,而是直直走向了叶昭言,下跪行礼,“少将,张参他.”

    “张参?”叶昭言眉峰紧蹙,“你是?”

    此人身着衣饰非叶家军惯常衣着,却是天禄百姓的形制,让叶昭言莫名感到怪异。

    “少将,我是叶家军派伏在南境隐名的探子焉愚。”

    叶昭言点点头,心中仍是警惕,这个名字她并未听过。

    “你方才说张参如何了?”

    “是南燕,是南燕的人!”焉愚气喘吁吁地说,一双眼睛瞪大,“一位兄弟不慎跌入陷阱里,我们的人正要下脚救援,奈何敌人在暗处放箭,迟迟不得靠近,张参不忍见他被刺穿心肺,就冒险上前去搭救,却不想遭遇埋伏,全都被困住了张参也被擒住了。”

    “怎么会……”甄菱凡心中发苦,没想到叶昭言所预料的发难这么快就来了。

    不同于甄菱凡,叶昭言十分冷静,一双眼睛直直地盯着那小将:“他们现在何处?”

    焉愚指着前方的山脉,“就在山的另一边,那帮人只放了两人逃跑。我和另外一人就躲在这山坳,不敢露面,生怕被找到。少将,我们还是赶紧去搭救吧,免得张参被他们折磨死了。”他一边说,一边指引叶昭言往前方奔去。

    眼看着焉愚在视线里渐行渐远,叶昭言二人始终没有迈步。

    放眼望去,这条山路细长,是用青石砌成的,两边皆一览无余,一旦有人拿弓箭对准了他们,必定立即会陷入被动。

    察觉到身后的安静,焉愚疑惑了一瞬,往回走来,“少将为何迟迟不应?”

    叶昭言的脸色很沉,没有回答,下一刻,手中长剑猛地抽出,直直地刺入了焉愚的肩膀。

    “啊!”焉愚吃痛,捂着伤口,“少将.”

    “我再给你一次机会。”叶昭言的声音极其阴寒,“告诉我,张参他们是否还活着。”

    “是、是”焉愚的肩膀鲜血淋漓,疼得脸都扭曲了,“其他人都死了.张参还活着,就在山腰处,那里的树木遮掩,寻常人根本发现不了。”

    说完,焉愚瘫坐在地上,浑身颤抖。

    叶昭言收好长剑,看了一眼不远的山腰,眼神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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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二章 以身伺敌

    “我与你一道。”甄菱凡抢过焉愚的佩刀,“此事蹊跷,不可小觑。”

    山风吹得人生冷,即便身处幽深空荡的山林之间,他依然有种被窥伺的感觉。

    这样人烟稀少的地界,莫非真的有人藏身暗处?

    “不必,你留在这儿等我。”叶昭言目光落在他身上,见他眼神中的忧虑,便知二人想到了一处去。

    甄菱凡仍旧坚持道:“我既已追随叶少将,自然要挡在你跟前,还是我还去吧。”

    “他们的目标是我,即便你以身犯险,又如何能勾起他们的兴趣?”叶昭言靠近些,用只有二人能听见的声音道:“恐怕我们早已被盯住了,如若不方分开行动,一旦事发,群山环伺,恐怕你我都难以逃脱。你的任务,就是报信,待我进入山腰,你就伺机离开”

    甄菱凡心头一跳,一双睁大的眼睛正对上近在咫尺的脸庞。

    淡淡夜色下是泛着冷光的白皙面庞,这位年轻的少将五官出挑,即便心知身陷险境,神情依然出奇地淡定

    传言都说是叶家嫡系的旁支,有些许不服气的声音,如今看来,能被东临帝选中到江南援助叶文轩,倒不简单。

    见对方会意,叶昭言转身,声音很轻却很坚定,“更何况,以我的身手,要脱身更容易些。”

    甄菱凡握住刀柄的手一僵,随即放松下来。

    是呀,叶家少将这般厉害,自己的确是不如

    “放心,我不会有事。”叶昭言拍拍他的肩膀,转身就走,留下甄菱凡在原地目送,神情说不上好坏。

    叶昭言身形敏捷矫健,步伐迅疾,眨眼间就到了山腰,抬眸便瞧见前方的悬崖峭壁。

    这座悬崖足有三丈高,下面是幽深的谷底,夜色昏暗,枝繁叶茂。

    崖底还有不少枯枝断裂,一看便是经历过一场惨烈的打斗,这样的环境,确实不适合藏匿人,但在叶昭言的印象中,却是最好的藏身之地。

    她飞身跃下,借助周围杂乱的树藤和岩石,在崖底游荡片刻,终于发觉了隐在一颗巨石后的张参。

    张参已经奄奄一息,一只手臂耷拉在崖壁上,血流不止,显然伤得极重。

    叶昭言扶着他坐下,伸手摸他脖颈处,果然有气息。

    她心头一喜,正要查看,身后陡然传来了呼喊声,“谁!”

    叶昭言脸色一凛,身形迅疾闪到张参身旁,将他护在身后,一把拔出背上长剑转过身去,却见来人是个年约三旬的男子,身穿一袭黑色战袍,身材瘦削,一脸的严肃,看起来不怒自威。

    “你是叶家少将?”他问道。

    叶昭言不语,眼神锐利地扫视了他一番。

    “叶家少将可知罪?”男子沉声质问,话落,十几名黑衣侍卫悄然落于他身后。

    叶昭言心中暗叹,对方显然早就做了万全准备,自己贸然与之搏命,只怕会有性命之忧。

    眼下唯有智取,才能脱身。

    她心念急转,思忖对策,男子见他不语,以为她是不屑,不由地脸色冷凝。

    “叶家少将,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擅离职守,你可知罪?!”

    “何罪之有?”叶昭言镇定反驳,“我奉命援助南境防线,并未做过任何越轨之事,如今有叛匪前来袭击,我与部下逃难于此,闻风前来搭救,难道有错吗?”

    男子不屑而笑,“区区叶家小将,竟敢枉顾陛下的圣旨,不经卿王殿下允诺就游离在外,不管你是何居心,你的行为都已犯忌!”

    “若是大敌当前,我自当奋力厮杀,如今部下有难,我又如何能袖手旁观?”叶昭言冷笑,“不知阁下是哪一方势力?竟敢在此地伏击我等,还请明示。”

    “叶家少将不愧是少将,胆量过人,竟然还敢质疑本统领。”男子冷哼一声,“我乃卿王府侍卫统领苟孜,奉王爷命令带人缉拿叶家奸佞!”

    苟孜说完,一挥手,众侍卫顿时亮出了兵刃,将叶昭言团团包围。

    “原来是王爷手下的人,怪不得这般出手。”叶昭言笑了,笑得很是讽刺,“苟统领不过是奉命行事,又何必拿王爷来压人,莫非你还想屈打成招,强迫我认下莫须有的罪名不成?”

    苟孜脸色变了变,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应付叶昭言。

    他的确是奉了卿王之命,带人前来捉拿叶家少将,但却没有屈打成招这一吩咐,如今被倒打一耙,反倒是不好用刑了。

    叶昭言又继续说道:“王爷应当不曾下令,不然你也不会如此踌躇。王府统领,也不过尔尔!”

    苟孜怒视叶昭言,“王爷敬叶大将军军功卓著,所以不曾命我等对叶家将领痛下杀手,不然,你就等死吧!”

    叶昭言不置可否,“苟统领这话说得可真让人心寒,若是没有这累累军功,兢兢业业的叶家,就要被任意磋磨了不成?”

    苟孜怒道,“满口狡诈!别以为你是少将,就不把本统领放在眼里!你若识相,就乖乖束手就擒,免得受皮肉之苦,否则休怪本统领翻脸无情!”

    叶昭言并不慌张,“既然苟统领奉命而来,自然不敢越俎代庖,本少将也不愿与苟统领为难,只希望苟统领将我的部下安置好,一路安全护送我等,别让本少将在王爷跟前失了体面。”

    苟孜被她呛声,脸上挂不住,却又无从辩驳,只得让人将张参抬了安置起来。

    刚一动身,就有侍卫匆匆赶至,“苟统领,我们刚刚查探到,三里外有一条小溪,溪水清澈干净,可以供人暂避,不知少将意下如何?”

    “那就依你所言。“苟孜点头,随即又想到另一件事,“将那人也一同带上,带上脚链,放在不显眼处,不要碍了眼睛!”

    “属下遵命。”

    一个时辰后时,一行人已经在溪边安置下来。

    在叶昭言的周旋下,服过药的张参被安置在一处干净的草堆上。正当她等待着张参苏醒时,一位不速之客被三名侍卫押解而来。

    那人身着灰袍,脸上满是被烈火灼伤过的疤痕,看起来狰狞骇人,辨不清面容。

    叶昭言见状,眉头微蹙,却并未上前阻拦,只是静静站在一旁,静待事态的发展。

    半晌,见叶昭言一副不闻不问的模样,领头的侍卫忍不住道:“此人是南燕奸细,擅自潜入江南,企图勾结叶家军,谋反叛国,属下们按照苟统领的吩咐将他安置在此,请少将代为监管。”

    “你们抓捕奸细便罢,还敢诬陷叶家。我叶家虽比不上王侯之列,可也是忠君爱国,怎会私通南燕?”叶昭言冷嗤,不着痕迹地打量着那灰袍人,此人虽形容凄惨,面目粗鄙,露出的一双手,却是有异。即便手上占满泥污,也看得出原来的修长笔直。

    最重要的是,那虎口之处,并没有老茧。

    不是习武之人,却要戴上脚镣放在明处严加看管?

    心念一转,叶昭言佯装不耐烦道:“本少将夜间要休憩,如何分出精力看顾?既是奸细,不妨直接杀了,省得浪费粮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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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三章 是敌是友

    听闻这番言论,几名侍卫脸上露出尴尬之色,纷纷向暗处的苟孜求救。

    苟孜脸色不虞。

    这个叶家少将不仅嚣张跋扈、目中无人,还一根筋,不识时务,若不是卿王委以重任,他险些以为他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纨绔子弟。

    想到先前得到的消息,他按捺住心中的不平,凝重道:“叶家少将竟如此草草处置重犯,真是大胆!”

    “本少将更大胆的时候,也不在少数。”叶昭言毫不示弱地盯着苟孜,“苟统领说此人是勾结叶家的奸细了,可有证据?我若不愿亲自押送此人,莫不是单凭猜测便要我的罪,实在荒谬至极。”

    苟孜顿感棘手。

    他虽然奉命来拿叶昭言,但并未掌握足够充足的证据,毕竟叶昭言是皇帝钦封的少将,且又是叶文轩的宗族子弟,若是冒冒失失拿他,叶家一派必然不会善罢甘休。因此苟孜才先礼后兵,假借公务之名前来抓捕,若是逼得叶昭言不再追究,那自然皆大欢喜;可如果叶昭言不肯妥协,他也不介意使些强硬的手段,总归是有理有据,谅他一个少将也不能奈何自己。

    可惜,叶昭言并不吃他这一套,连着两次下套都轻巧避过,反而将他堵得哑口无言。

    “胡搅蛮缠!”苟孜面色转冷,“燕人素来诡计多端,难保不会和奸细狼狈为奸,你身为少将,连这点是非都不辨?”

    “哦?”叶昭言扬唇轻笑,慢条斯理地道,“若他是与叶家熟识,为何方才看见我身上的战袍和佩剑,竟连一丝反应都无?若是他当真与叶家有牵扯,怎么可能连这个都认不出?”

    苟孜气结,沉默片刻才道:“叶少将,你可知道他是谁?此贼多年游居于南燕边境,而他藏身之户并非南燕人家中,而是天禄人士!不仅如此,他早年间曾多次与南境将士交好,甚至代管戍边村镇,后不知何故,突然造反,并投奔了南燕。若非跟踪他数月,我们又岂能找到这里来?”

    “我记忆中,没有叶家军参与南燕戍边之中,但凡叶家军交好之辈,皆是光明磊落的大丈夫,苟统领莫不是抓错了人?”

    叶昭言语调悠闲淡漠,不紧不慢地说道。

    说话间,她感觉到苟孜身后的灰袍人略微抬起了目光,落在了她身上。

    对视一瞬,竟让她有种怪异感。

    那双满是血丝的眼睛里晦涩不明,带着挣扎犹豫。

    叶昭言心思电转——这人是敌是友尚未可知,但绝不是南燕奸细,如此看来,她必须尽快弄清楚此人的底细,以便于进行下一步计划!

    正当她暗暗思索着该如何试探时,那人像是做了某种决定,低下了头不再关心身前的几人。

    苟孜命人将这灰袍人绑在一旁的树上,并将他的头蒙上了黑布。

    显然,叶昭言油盐不进,让他一筹莫展,只得先退一步。

    “既如此,就委屈叶少将与这奸细同处一夜。”

    “苟统领若是不得空,不妨亲自加派些人手,毕竟,你我皆为臣子,若让皇上知晓苟统领将奸细随意腾挪出手,恐怕也不妥吧。”

    苟孜被怼的哑口无言,微怒道:“既然少将如此坚持,本统领也不再勉强,多派几名侍卫供少将差遣便是。只是,丑话说在前头,倘若此人被放走抑或是自裁,我二人恐怕都担当不起。”

    说完,他愤恨地转身离去。

    叶昭言冷漠地注视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再回头看了一眼那颗被黑布笼罩的头,忽然对着身后的几名侍卫招手道:“你们几个,去溪边的入口把守。”

    “这”

    他们虽是卿王带往南境的人,按理应与叶家军共同听命与几位将领,如今却是暂且归苟孜管束,即便方才苟孜出言让他们供叶家少将差遣,却是绝不敢擅自行动。

    叶昭言十分有耐心:“离开溪口的必经之路全是苟统领的人,谁都不能轻易穿过。溪口身处背地且无人把守,十分薄弱,你们不如听我的守住溪口,以防夜半贼人。”

    那三人迟疑片刻,没有动弹。

    叶昭言走到一名身形高大的侍卫跟前,抬手夺过他腰间的佩刀,“既然苟统领将你们交予我差遣,想来性命也任我决定。更何况,若我真要做什么,你们三人拦我也无济于事,不如躲远些,小心你们的小命。”

    那三人怔了怔,随即恭敬应诺,低垂着脑袋,很快离去。

    “你到底是谁?”冰凉的佩刀抵在灰袍人脖颈间,黑布下的肩头却纹丝不动。

    叶昭言手中的佩刀递进几分,就听到一声干涩的嘶鸣从他喉间发出,似乎十分痛苦。

    他哑了。

    遮挡住面部的黑布被撕开,叶昭言全然不顾那张面目全非的脸庞只看见那嘴唇一张一合,似乎想说什么。

    她仔细辨认,勉强读出了那句话,心头一震,手中的佩刀滑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一声。

    昭言与扶归可好?

    这句话,她再熟悉不过,每次叶文轩写信时,也常用这一句话,表达对她们母女的想念。

    她深吸一口气,竭力平复内心的激荡,问道:“你是叶家的人?”

    灰袍人不答,只是拼命摇着头,嘴巴蠕动个不停,仿佛想告诉她什么。只是这一句太过复杂,她一时没能解读。

    叶昭言叹息,缓缓将身侧的佩剑抽出,割断了对方右手的绳索,扶着他坐在地上。

    那双血肉模糊的手很快在干涩的泥地上划动起来,留下一道道痕迹,与此同时,灰袍人便忍不住颤抖起来。

    叶昭言皱眉。

    他伤势颇重,流了太多的血,手筋被挑开,皮肉外翻,需要立即疗伤,否则会几近残废。

    随着那行字越变越潦草,叶昭言的眉头也皱成一团,一颗心像是被风吹冷的身子一样透凉。

    一阵脚步声传来,是那些护送苟孜报信的侍卫。

    眼看着几人就要踏入溪口,灰袍人捡起地上的佩刀猛地扑向几人,速度之快,令人惊惧,那刀刃闪烁寒芒,狠厉无比地砍向其中一人的脖颈。

    那人猝不及防,惨呼一声,摔倒在地上。

    另外两人急忙拔出配刀反抗,可惜一人刀口打偏,没能伤到对方,反而被无情地砍死。

    另一人佩刀堪堪刺入灰袍人的手臂,喉咙就被刺穿了。

    叶昭言愣住了。

    她从没见过一个受伤严重的人,在无性命之虞的情形下,还要用最后的力气狠厉斩杀。

    这人难道不知道这样一个举动会令他陷入绝境吗?

    即便叶昭言拼尽全力带着一人闯出去,此种情境下,却不能是一个昏迷不醒的男子。

    路途遥远,苟孜人手众多,她失去了马匹,带着重伤之人逃走已是极限。

    正当叶昭言内心焦灼时,却见灰袍人踉跄着站了起来,朝着她走来。

    他失血过多,步履僵直,仿佛随时都可能跌倒,却是艰难抬起握着佩刀的手臂,指向了叶昭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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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四章 必死忠心

    叶昭言皱眉,心中隐约升起一抹不详之兆。

    下一秒,戾气逼近面门,锋刃破空而来。

    他不是叶家的人,他怎么

    叶昭言下意识劈手去夺对方的佩刀,却被对方的另一只手用力一拽,险险地避过刀锋,在手臂留下一条微微刺痛的血痕,那佩刀便顺顺当当地落入了她的手中。

    “你们在做什么?!快拦住他!”身后传来苟孜的暴喝。

    叶昭言一怔,见到苟孜身后跟随着大批的侍卫正朝这边飞奔而来。

    “将他们拿下!”

    苟孜到了近前,又喊了一声,这次却是直冲着叶昭言而来。

    叶昭言只觉一股怒火直冲上心头,不假思索地抽刀。

    只可惜身侧灰袍人比她更快,不知何时已经朝着苟孜扑去,手中蓦然现出一柄银白色的匕首。

    那匕首泛着银亮的光芒,刀刃上隐约闪着寒光,一眼望去,令人毛骨悚然。

    苟孜瞳孔紧缩,想也没想地挥出一掌,将对方推开。

    可那灰袍人似乎早就料到了他的举动,一个旋身,朝着脖颈而去。

    苟孜大骇,想闪避已是不及,只得咬牙祭出肩膀遮挡,硬生生地挨了那一刀。

    惨叫声起,他整个臂膀都被刺穿,栽倒在地,鲜血喷涌而出,痛得他几欲昏死过去。

    两名侍卫连忙扶住血流不止的苟孜。

    那灰袍人似乎没想到这人会如此决断,没能来得及下一步动作,几名侍卫已经一拥而上。

    他措手不及,被刺了一刀,手中的利刃脱手而出,脖子瞬间被架满了利刃。

    眼看着事情已成定局,叶昭言不着痕迹地瞥向他,却正好对上一双微微猩红的目光。

    执拗,哀求之色太浓烈。

    叶昭言心脏狂跳。

    她不是傻子,自然明白对方方才是要用趁乱设计杀死苟孜,助他们一行人逃脱,然后将他自己推出去当替罪羊。

    苟孜一死,这支队伍就只能暂且为她所管。

    此刻灰袍人眼中的哀求,却是另一层含义。

    他的手臂受了重创,血流如注,根本不可能再凭一己之力刺杀成功,而此番对视,无非是想告诉她,机会难得,让她配合他给予苟孜致命一击。

    一旦他被押送回卿王的势力范围,就失去了作用,等待他的,只有无尽的审问和酷刑。

    叶昭言不由得蹙眉。

    她虽不明白他为何要孤注一掷,却知道,若是此举成了,他就坐实了罪名,摆脱不了自身奸细的罪名。

    即便杀了苟孜之后还能苟活,叶昭言也决计不能明目张胆地救他。

    因为,唯有如此,才能避开二人勾结设计苟孜的嫌疑。

    叶昭言攥了攥手指,心中愈发凝重。

    此人,分明是叶家布下的暗桩,鞠躬尽瘁,却要以罪人之身埋名。

    这许多思绪,也不过一瞬之间,苟孜颤抖着嘴唇努力想说什么,叶昭言手中的佩刀已经押在了灰袍人的肩上,口中凛然:“如此恶犯,还不束手就擒?!”

    灰袍人浑身一震,竟真的没再挣扎。

    叶昭言佯装冷笑一声,将手按在对方肩头,借着押送之名,一步一步向前走去,全然不顾周边兵戈相向的侍卫们,连衣摆被划破也不曾在意。

    这副理所当然的气势让众人不得不屈从。

    几名侍卫虽有些疑虑,眼看众人让道,恶人又已伏法,不得不放下了佩刀。

    苟孜浑身冷汗,意识迷离,看着叶家少将押着灰袍人,心中不安却根本无心顾及太多。

    失血过多,又震惊于情势突变,他已经不知道该如何料理。

    “将罪犯押送至苟统领帐篷外,留待审问!”

    叶昭言下令,话音刚落,便听到了一阵破空之声,伴随着一片凌厉的劲风,直直地逼向叶昭言的手臂。

    是灰袍人的拳头。

    叶昭言顺势受了一击,手中的佩刀滚落,趁着这机会,灰袍人拾刀一跃而起,朝着苟孜的胸膛刺去。

    一众侍卫面色骤变。

    那灰袍人出招迅猛,手段凶狠,若是这一刀刺实了,苟孜必定当场毙命。

    然而,他的动作终究慢了一拍,一阵杀意冷不丁射来,让出招凌厉的他来不及收势,眼睁睁看着一支利箭刺进了他的胸膛,让手中的刀偏移了几分,从苟孜的右胸口一侧贯穿而过。

    射箭之人是惯常在外放哨,方才匆忙赶来的弓箭手。

    几名侍卫反应过来,连忙抽刀架住了灰袍人。

    叶昭言的目光一沉。

    这一刀未能刺在苟孜的心肺上,若是苟孜命不该绝,便死不成了。

    苟孜的脸上露出痛苦之色,挣扎着大口踹气,一双眼睛瞪得溜圆,不可置信地盯着胸口染血的长刀,缓缓移向叶昭言,“杀杀了.”

    他还想说什么,但一张嘴,便喷出了好大一口鲜血。

    灰袍人颤巍巍地收回手,捂住胸膛上的伤口,弯下膝盖,跪在了叶昭言的跟前,一双血手紧紧握住架在脖颈上的佩刀。

    这一次,他选择的不再是攻击,反而是自刎,锋利的长刀刺穿他脖颈,鲜血喷溅出来,瞬间染红了衣襟。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快的叶昭言根本没反应过来,直到他咽下了最后一口气,依旧跪伏在地。

    不论是她还是周围的侍卫,都没有预料到这场突如其来的变故。

    灰色的身影倒在了叶昭言面前,鲜血顺着他的身躯汩汩涌出,淌在叶昭言的脚底。

    直到死去,他都不曾发出一丝求救的信号。

    竟是抱着必死之心,只待玉石俱焚。

    叶昭言只觉心脏处剧烈跳动,整个心凉透了,好半天才找到自己的声音:“凶徒伏法,将其就地掩埋!”

    与其让人将他的尸身拖走一路折腾,不如暂留此地,待叶家军赶到,也能将魂冢安归故里。

    苟孜闻言,眼冒金星,更是气恼不甘,可身子已经快支撑不住。

    他的眼中充斥着不甘与懊恼,似乎是在责怪自己太过轻敌,居然连一名年轻的少将都没能料理。

    这位叶家少将身份神秘,就连卿王也罕见地没有透露太多底细,才让他吃了大亏,险些把命搭进去。

    他带着不少刑具和毒物,即便没有卿王的授命,只要足够大胆,就能够拿捏这年轻人。

    周围的侍卫吓坏了,连忙扶住苟孜,急切地说:“苟大人!苟大人!我们立刻送您去救治!快!”

    苟孜的目光渐渐涣散开,看了叶昭言一眼,嘴唇轻颤,吐出一句话便闭上眼睛。

    “.关押”

    侍卫紧张又慎重地看着叶昭言。

    叶昭言的面色平静,没有半点畏惧:“立即为苟统领诊治!”

    苟孜自大贪功,不仅没有与副统领同行,为了保密完成这次追捕,更是不曾带上任何一名有身份的亲信随行。

    阴差阳错,倒给了叶昭言诸多机会。

    只是,一旦他身旁有一人异动引得众疑,甚至起了杀心,等待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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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五章 逃亡之路

    她眼眸微垂,掩藏了自己心头的担忧,只是一双眼睛却越发冰冷。

    一时间,众侍卫都不敢动弹。

    侍卫头子见状,连忙低声道:“对不住了少将军,方才苟统领”

    叶昭言打断他:“苟大人为公干身负重伤,撑不了多久,你们不快去张罗送医,在这里做什么?”

    侍卫头子一噎,对方面露担忧,一副谨慎的模样,倒叫他不知如何办法。

    只是,想到苟孜昏迷前对叶家少将的作为,他心中有了计较,正准备说些什么,一名侍卫飞奔跑来,“报!”

    叶昭言眉心一皱:“怎么了?”

    “少将军,大事不好!”侍卫喘息着答,脸上满是慌乱,“军医称苟统领命悬一线,若不能在天亮前就诊,危矣!”

    众侍卫皆是一愣,面色难堪。

    叶昭言的目光却是倏然一闪,“附近山村可有卿王部下的军医在?”

    侍卫头子的额上冒出冷汗,连连摇头:“这一路尚无!”

    叶昭言沉声吩咐:“收拾行装上路,务必确保苟统领安然抵达叶家军营,若是迟了”

    声音顿了顿,凛然道:“你们自裁谢罪吧。”

    这一句话掷地有声,一群侍卫顿时明白了少将军的用意。

    苟孜乃是卿王府的人,身上又有卿王赐下的护身符,若他死在荒郊野外,随行之人必定逃不了干系。

    侍卫们面面相觑,最后齐刷刷跪了下来,一齐高呼:“末将等誓死护卫!”

    叶昭言微微颔首,不再理睬他们,待安顿好张参,趁众人忙碌之际,取出一粒丹药,喂苟孜服下。

    苟孜虽然受了重伤,看似危急,但没有到生死关头,并非没有治愈的余地。

    一旦苏醒,等待叶昭言的,不会是什么好事情。

    更何况这些侍卫也都是卿王部下,难保什么时候就与卿王的人联络上。

    卿王的脾性她很清楚,若是苟孜真的死在他手上,即便是死无对证,也会立刻怀疑到她身上,想方设法以此谋罪。

    叶昭言决定先下手为强。

    尚且昏黑,叶昭言带着几名侍卫打先锋探路,让其余人等在后侍奉苟孜,一边往南前行,一边筹谋脱身计划。

    只要行军快些,先一步抵达邻山山坳,以四下探查之名将人派出去,便能趁机逃走。

    若是运气不坏,在卿王的人赶来之前,先一步与叶家军汇合,就成了。

    叶昭言想的出神,就听远方响起一声震耳欲聋的炮竹声,轰鸣声惊天动地。

    众人的注意力顿时被吸引了去。

    一名侍卫惊诧地说:“是信号!”

    信号?叶昭言抬眸警惕。

    他们离卿王军队大营还有十里的距离,按理来说,她的行踪是无法这么快来回传递的。

    所以这信号是谁放出的?

    叶昭言的眸子闪烁,忽地站起来,“速往山坳,不可懈怠!”

    “少将,信号从营寨传出,必定是有了什么发现,急需我等响应,不如将苟统领带回军营医治?。”

    一行人原本要去的叶家军营足有七里远,而若是现下换一条山路,赶往卿王分部的军营不过十里,差不了几时功夫。

    不过,二者一个驻扎在西南一个在正南,并不是一个方向。

    叶昭言拔剑而立,语气冷酷:“现在是紧急关头,容不得耽搁,快走!”

    “是!”

    叶昭言一马当先,一众侍卫紧随其后,在越过山林的时候,叶昭言敏锐地察觉到了不寻常,仿佛有什么东西隐藏在暗处,随时会冲出来,对着她扑过来。

    下一刻,沉重的马蹄声隐隐传来,叶昭言飞身掠上树梢,只见远方有一排黑压压的队伍疾驰而来,一个个骑着高头大马,旌旗招展。

    这是一队精兵,马蹄未至已声震耳,绝对不是普通军士。

    为首一人手持长枪,身披战甲,一身肃穆威风凛凛,英姿飒爽,一看就知是将门之后。

    叶昭言瞳孔一缩,认出来了,这就是卿王麾下的闫振。

    卿王麾下,一共有三大将领,分别为闫振、李嚣、陈奇。

    闫振身为卿王麾下最得力的三员猛将之一,实力非凡,在军中威望颇高,也正因如此,他才会成为卿王心腹。

    只是,卿王一向对他十分器重,怎会派遣他而不是另外两人来这荒郊野外?

    莫不是未卜先知?

    叶昭言马上否认了这个可能,心念电转间已经打马转身,直接朝着山坳深处跑去。

    她不能被卿王的人带走,不仅如此,她还要尽快赶到叶家军营,以免生变!

    “快追!”只听一声厉喝声响起,紧接着便是一阵利剑破空的声音。

    叶昭言的面色瞬间一变,身形一晃,躲开了致命的攻击,却没有应战。

    她动作迅捷而灵巧,一个翻身跳入茂盛的草丛之中,迅速地朝着前方跑去,速度快得惊人,几乎眨眼便消失在茫茫黑夜之中。

    “快追啊!”

    “别让他跑了!”

    后面追来的军士们纷纷催马狂奔,却是一头雾水。

    叶昭言身法卓绝,在这夜色朦胧的山林里更是快如鬼魅,根本不是普通人能够比拟的,他们纵然是使劲浑身解数,也没办法在短时间内赶上。

    就在叶昭言甩掉一拨人,刚刚松一口气时,背脊蓦然僵住。

    一个气息正在悄悄向她靠拢。

    寒芒一闪而逝,朝着叶昭言射来。

    叶昭言策马闪身,速度极快,但对方的箭术比她更胜一筹,竟是不留痕迹地挡住了叶昭言的退路。

    这支箭,是奔着叶昭言的胸口而来!

    叶昭言不得不翻滚下马,堪堪躲过。

    “叶家少将?”随着一道低沉的男声,身着戎装,面色冷峻的男子从黑暗中走了出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地上略微狼狈的叶昭言。

    叶昭言面色一凝,“为何阻拦我赶往军营复命?”

    此人实力深不可测。

    “既是复命,就跟我走一趟吧,殿下正在等你呢。”闫振声音冰冷,面上神情毫无半点波澜。

    “我凭什么相信你?”

    闫振的唇角勾起一抹笑容,“少将军,不必试探了,我的队伍随后就会赶到,你若是不反抗,还能少吃些苦头。”

    叶昭言的面色骤然一变,心中不由得升起了一股不安。

    看来,卿王未曾透露真相与闫振,不知其中歹毒心思。

    叶昭言当机立断拔剑,与闫振缠斗在一处。

    两人都是练家子,武艺不遑多让,交手之间,刀光剑影、劲气四溢。

    闫振的眼底划过一抹异色,显然对叶昭言的武功很是意外。

    叶昭言心知,若想顺利逃脱,就必须速战速决,否则,就会落于绝对劣势。

    她身上的伤还未痊愈,不宜拖延。

    见她分心,闫振的眸光骤然一厉,猛然抽刀刺向叶昭言的肩膀。

    叶昭言侧身闪避,手腕一抖,长剑在空中挽出一朵剑花,迎头朝着闫振劈过去,闫振不敢硬拼,身形陡然一矮,险之又险地避过了剑花,同时手臂一挥,一枚匕首擦过叶昭言的胳膊。

    叶昭言闷哼一声,手握着疼痛的胳膊,眉峰微蹙,咬牙忍耐着。

    这一幕正好落闫振的眼里,他的嘴角缓缓浮起一抹失望的弧度。

    叶家的子孙,也不过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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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六章 铤而走险

    幽静的山谷中,一阵马蹄声由远及近,渐渐清晰。

    片刻之后,只见一道银白色的身影从黑夜中疾奔而来,在看清前方的情景后蓦然止住了脚步。

    山谷的正前方,地势险要,正对着大山,一座巨大的石山屹立于山巅之上,在月光的照耀下泛着淡淡的银光,像是一柄锋利的长剑。

    大山之间,是一条狭窄的山涧。再往前,宛如天堑的裂隙直直延伸,被分割成渐行渐远的悬崖。

    如若有人从上面坠落,就算武功再高强,也是生死难料。

    马背上的男子攥紧了手心,手心残破的纸笺几乎碎裂开来。

    他勒住骏马,抬头眺望,目光穿过天堑,眉头不由皱起,眼中满是担忧。

    另一边,叶昭言被步步紧逼,已经到达了山峦的一侧。

    闫振一步步逼近,匕首在月色之下泛着森冷的光泽,叶昭言不敢托大,脚步微挪,险之又险避开攻势。

    二人交手的身形在丛林间快若闪电,叶昭言却越来越力不从心,眼看着被逼到了悬崖。

    “你逃不掉了。”

    闫振手腕用力,匕首再次袭来,直取叶昭言的咽喉,逼得她退无可退。

    叶昭言眼神一凛,脚尖轻轻一蹬,身体腾空跃起,避开闫振的匕首,借助这股力量,身形如同燕子一般朝着对方的后心掠去。

    闫振见状,立刻闪避,可是轻敌太过,已经来不及了。

    长剑狠狠插入他的左肩,让他不得再进一步。

    趁着闫振受创之际,叶昭言一个旋身,一掌掠过对方的腰间。

    一件东西从他身上被拽走,快得看不清。

    闫振捂着肩胛骨倒退数步,叶昭言趁机将长剑拔出,鲜血喷涌而出,溅落在地面上,触目惊心。

    “该死!”闫振脸色惨白,踉跄了几步,险些跌坐在地。

    他本欲趁着这个空档生擒了叶昭言,可是却没料到她居然如此大胆!

    向死而生!

    一阵刺痛之下,他的双手已经被绞住。

    这稚嫩的少年竟这般动作麻利!

    他正要说些狠话,双臂徒然一松,被放开来。

    抬头一看,眼前的少年眉宇紧蹙,似乎遇到什么棘手的事情。

    没等他想到什么,少年已经轻巧地跃上了一颗大树,看着不远处的沟壑凝神不语。

    宛如一匹蓄势待发的猛兽。

    叶昭言捏了捏腰间的鼓起,暗自下定了决心。

    方才她本打算要挟闫振说出卿王的部署,可现实却没有给她机会。

    马蹄的震动渐进,闫振的队伍已经快要赶来了。

    即便闫振在手,在随时可能撞见卿王部下的领地,要闯出这山林,也十分不易。

    另一边,峭壁陡峭,似是宽如天堑,过崖已是不可能。

    若能凭借灵巧的轻功抵达崖地,倒也不失为一条可行之路。

    那些骑兵,可没有这般勇气和身手下去。

    叶昭言一扬手,长鞭划过空气,狠狠缠上崖壁上的一颗大树。

    闫振见状,哪里肯放她离去?

    “逆贼哪里跑!”闫振怒吼一声,朝着叶昭言冲杀过来,叶昭言不敢耽搁,一掌挥开他,随即一个旋身,身形矫健,朝着峭壁掠过去。

    她虽是一介女流,轻功却是一绝,几个起落之间,人已经攀到了岩壁。

    震耳的马蹄声几乎冲杀到耳畔

    身后传来一道凌冽的箭锋,直刺她的后背。

    叶昭言面色微变,身子一扭,避开了偷袭,却还是被擦伤了胳膊,鲜血顺着手臂流淌下来。

    无数杀意乍现,她抬眸望去,只见数名身材高大的将士正牵绳布置。

    不好!

    叶昭言一惊,忙转身朝着峭壁下掠去。

    “放箭!留活口!”闫振一声令下,身后数名弓箭手齐刷刷搭弓拉箭,瞄准了叶昭言。

    箭雨纷纷,铺天盖地地朝着她席卷而来。

    叶昭言在峭壁上小心闪躲,一边险险避开箭矢,一边寻找突破口。

    手中长剑在精湛的剑法之下为她抵挡了无数利箭,饶是如此,她的手臂仍旧被箭簇所伤。

    眼看着叶家少将已成瓮中之鳖,闫振挥手带着几人亲自下去擒拿。

    这一次,他必然要将功补过!

    他就不信,眼前人还能平白从这悬崖上消失了不成。

    除非不想活了!

    包围圈越来越紧,叶昭言咬紧牙关,身形快若闪电,一个闪身跳跃,躲开了两名骑兵的包围圈,重新拉开了一段距离。

    只是,再往后,已经没有落脚的岩石了。

    若是自己再被困在这里,就算不被活捉,也必然重伤,到那个时候,就无可挽回。

    外公还等着她。

    叶昭言的心头浮现出一抹决绝。

    闫振一直注视着叶昭言,见她身负伤口仍旧游刃有余,不免皱眉,“动手!”

    眼看着五人已经一左一右将峭壁上的叶家少将包围了,闫振忽然听见一声叹息,声音轻柔到让他误以为听错了。

    没等他回过神来,就瞧见那个略显纤细的少年陡然往前一窜,如同离弦之箭,朝着崖底掠过去。

    “你!”

    闫振瞪大了眼睛,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

    那少年不要命了吗?

    就算是身陷囹圄,也不至于跳崖啊!

    疾驰的风声在叶昭言耳畔呼啸而过,眼前的场景急剧缩小,仿佛一眨眼之间,就会消失不见。

    为搏一线生机,她只能铤而走险,虽然危险,却也不失为一条生路。

    眼看着自己距离崖底越来越近,叶昭言咬了咬挥出长鞭,牢牢抓住了崖壁上的一颗老木。

    她的手臂受了伤,根本承载不住身体的重量,身形摇晃几下,狠狠地擦碰过粗粝的峭壁,差点滑落下跌,幸好有峭壁上的一块凸起的石块做依靠才勉强稳定住了身形。

    崖底有一条幽静的小溪,溪水湍急,溪水旁有一块巨石,石头旁有一个小木筏,筏上空无一人。

    就这么下望的一瞬,石块因为她的动作松动,叶昭言忙攥紧长鞭,却不料手臂支撑不住,长鞭脱离控制

    “砰”地一声,叶昭言猝不及防坠落,伴随着冰冷刺骨的寒意,一阵沉重的痛感袭来,整个脑袋撞到了木筏上,身子跌进了溪水里。

    筏板顿时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声。

    叶昭言只觉得胸腔内一阵翻江倒海,忍不住吐出一口鲜血。

    鲜血沿着她的唇角滴落在小木筏上,浸湿了一片。

    天旋地转之间,她赶紧抓紧了木筏,将自己半个身子往上靠。

    万不能在水里窒息而死,抑或是冷死。

    这个念头刚起,她就一阵脱力,昏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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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七章 险象环生

    她不知道的是,自己刚一入水,便有两个身着戎装的男子从山谷的幽深处飞掠而至。蝋

    正是闫振带兵前来的方向。

    看见她被河水淹没,暂且失去了知觉,两人脸上俱是一松:“是他!”

    “没错,还活着!说不定身上有那位要的东西!”

    一阵剧痛之中,叶昭言感觉伤口被生硬牵扯,似乎有人扒拉着她的肩膀。

    她想努力睁开眼睛,脑子却混沌沉重地醒不过来。

    那双手在她的腰间摸索了一番,“咦,这么瘦弱,他怎么跟个......”

    “跟个什么?”蝋

    “你看这里,他不会是娘......”

    “诶?这么一说倒是......”

    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叶昭言拼尽全力睁开了双眼。

    与此同时,“嘶啦!”一声布帛撕裂的响声,腰上的衣服被人用刀刃割开。

    那两个男子没想到她会醒来,下一瞬又凶恶起来,“臭娘们!你别乱动!否则我宰了你!”

    “没想到叶家少将竟是个女人假冒的!”个子高瘦些的冷哼一声,先前的畏惧散去,目光放肆地游离在叶昭言脸上,“啧啧,真是可惜了!”

    “长得有几分姿色!“另一个矮胖的伸手抚摸着叶昭言的脸颊,“可惜犯了欺君之罪,红颜命薄,否则......”蝋

    叶昭言心里一凛,她明白那两个男人想干嘛。

    若是换做平时,她早就奋力挣扎,反抗了,可是眼下她浑身酸软无力,连握着长鞭的力气也没有,跌落之际,右臂被震到流血麻木,唯一有力气的左手掌,也被二人牢牢禁锢着。

    若是一击不成,便是万劫不复。

    今日必须搏上一把。

    叶昭言再抬起头时,已经变成一脸凄然,语气带了几分哀求:“我身上有一至宝。不知可否换两位留我一命?”

    “哦?”

    高个子挑了挑眉梢,“你身上有何至宝?“蝋

    “我......”叶昭言垂下眼帘,掩去了眼底一闪即逝的冷冽,“一件信物,价值千金。”

    两个男人对视一眼,皆是露出贪婪的神情。

    “说吧,那是什么信物?”

    “这个......恕小女子不敢相告!”

    “你以为,凭你这小小把戏,我们便会放了你吗?”

    叶昭言眸色微暗,却故作镇定:“既然如此,两位不如将那东西拿出来,一见便知。若是那东西价值千金,想必你们也不介意将留我一条小命!”

    她故意将信物两字加重,果然引起了两个男人的兴趣,按着叶昭言的指使,果然从她后腰拿到了一件东西。蝋

    “是叶家军令!”矮胖男忍不住上前捧起细看,激动之下,松开了叶昭言的手臂。

    有了这东西,何愁不升官发财!

    “哈哈!”高个子也笑着拍了怕叶昭言,“你这招可真够高的,不愧是敢冒充叶家少将的女子!这东西我们就先替你......啊!”

    凄厉的惨叫声响彻云霄,那人疼得面目狰狞,捂着肚子在地上打滚,嘴里吐着血。

    叶昭言将插入对方腹部的匕首用力拔出。

    “快!杀了这贱货!快......”那人痛苦地哀嚎,未等他说完,又是一声尖锐的惨叫,另一人后心也遭了殃。

    叶昭言手里握着匕首,目光森冷如雪,果断地了结了二人。蝋

    他们见过叶家军令,必然不能放过活口。

    正在这时,一声长啸从远处传来。

    “拿下他!”一行穿着黑衣的男子骑着骏马从峡谷的另一边奔来,手里提着一柄弯刀,火光冲天,显然是为搜捕叶昭言而来。

    叶昭言不再犹豫,转身向另一边,向溪水的源头——瀑布奔去。

    现在只剩最后一丝可能,不论前方是龙潭虎穴,只要能够逃出生天,她都甘愿赴之。

    “拦住她!”

    “追!不许让她跑了!”蝋

    几道锋利的箭矢射中溪水,激起层层巨浪,溅起了半丈高的水花。

    透过水花的飞影,叶昭言看到一名黑衣男子正居高临下,手里拿着弓箭瞄准了她,一副蓄势待发的样子。

    她身子一歪,避开了箭矢,跌在水流湍急的乱石上,险些从瀑布上摔下去。

    这条溪流的尽头水势汹涌澎湃,是个悬崖。

    崖壁嶙峋险峻,崖壁半腰还有一个小小的凸起,很窄,只能勉强容纳下半个身子。

    即便身手了得,能够以轻功飞掠藏身在此,也免不了被发现。

    叶昭言咬牙爬上了瀑布崖顶。蝋

    “嘭”的一声,水珠四溅,一支箭矢擦着她跟前的石块飞溅而过,划破水流的阻碍,射中了对面的岩石上,“嗖”地一声钻了进去。

    叶昭言的心骤然一沉,不敢怠慢,立刻爬起身子想顺着岩石往下爬,可是脚下溪流湍急,她一个踉跄又跌坐在地。

    再拖下去,下一支箭矢不知道还能不能躲过去......

    满身伤痕被水浸得生疼,叶昭言一个飞身扎进了瀑布之下。

    “扑通!”

    水声乍响,叶昭言沉了下去。

    “不好!”几个黑衣人大惊,纷纷跳进水里,却哪里还找得到叶昭言的踪迹。蝋

    ......

    刺痛!剧烈的刺痛!

    身体像是在水中漂浮,四肢百骸的疼痛让她整个人几近崩溃。

    一望无垠的黑暗。

    呼吸越发急促起来,仿佛在下一刻就会掉下万丈深渊。

    叶昭言失去意识之际,听到一个声音:“昭言,醒醒,快醒醒!你再不醒来,就要葬身于此了!”

    不行!她必须想办法离开这里,一旦被人发现了她在瀑布之下,她的处境会更糟糕!蝋

    “砰!”

    身躯被湍急的流水带着,重重砸在坚硬的岩壁之上,疼痛让她清醒过来,她试着动了动,可是全身像散架了一般难受。

    她努力支撑着,从怀中掏出匕首,扎在岩石上,一步步往岸边挪去。

    这是她最后的希望。

    绝对不能死在这里!

    叶昭言不断往岸边移动,可是已经耗费太多的精神和体力,身子渐渐虚脱,手腕也开始麻痹。

    突然,她觉得自己似乎碰触到了什么,低头一看,才发现撞在了一块石板上,手臂和手腕上顿时血肉模糊。蝋

    一阵眩晕感袭来,她勉强稳住了身形,艰难地向岸边移动。

    就在这时,身后一阵大力袭来,叶昭言一时没有防备,身体突然腾空,重重地摔在石壁上,背脊磕破了皮肤,一股浓烈的腥甜涌上喉咙,让她猛然咳嗽起来。

    “咳咳咳...”叶昭言惊魂未定,待看清楚站在眼前的人时,一张脸骤然煞白如纸,“是、是你......”

第三百五十八章 曲意试探

    眼前的人一身戎装,头戴黑纱斗笠,遮盖了大半个脸庞,轮廓瘦削了许多,那眉眼间的熟悉却是怎么都错认不了的。

    正是许久不见的林奚。

    “少将军。”他手中的刀剑已经架在了叶昭言脖颈上,“殿下让我等前来接应。”

    她早该料到,朝廷不会无端给她派一个助益在身边。

    “卿王便是让你这样接应本将的?”

    “殿下言,少将军与他有些嫌隙,到军营一见,便可冰释前嫌。”

    嫌隙?叶昭言心中一凛,有了这样的名头,即便事后追究,也无从下手。

    没想到卿王做得这般滴水不漏。

    “林奚,别忘了你的职责。”

    即便他是卿王的人,也丢不掉自己奉旨送叶家军南下的使命。

    叶昭言未曾与南下大军汇合便在半途被追杀,他难辞其咎。

    林奚却不回答,转而从怀中掏出了一个半透明的瓷瓶,正色道:“殿下知少将军必有不满,便准备了东西。”

    里面的液体入水般无色无味,叶昭言看不出门道。

    “这是何意?”

    林奚摇头拧开瓶盖,“这是卿王殿下的意思,请少将军务必服下。”

    “不害我性命?”叶昭言皱眉,手轻轻擦过林奚的刀刃,血滴渗出,滴入瓷瓶之中,瞬间变成了紫红色的汁液。

    叶昭言虽非医者,却对药物颇有研究,尤其是对毒素更加敏感。

    这是一瓶药效上好的毒药。

    “下毒?”

    “少将军勿要误会,这东西并不会伤您性命。”

    “不害我性命,又要害我什么?”叶昭言的声音冰冷刺骨。

    林奚沉默了片刻,随即道:“请赎属下不得泄密。”

    叶昭言虽气恼,却一直注视着对方的神情,自然注意到了那张脸上突然出现的冷意。

    好似强装镇定一般。

    她忽然想起临行前的情形,林奚是朝廷的人,过了东临帝的明路。

    严格来说,算不得卿王的自己人。

    毕竟在前世,他可是夺去哥哥帝位的人。

    二人之间不论多么亲密,总隔着各自的小心思。

    以卿王谨慎多疑的性子,即便要用林奚,将内情瞒着他也说不定。

    想到这里,叶昭言心里有了主意,语气骤然严肃:“林奚,你可知此举会将你推至如何境地?”

    只此一条,就彻底与叶家结成死仇。

    除非他已经笃定叶氏一族翻不了身。

    否则,便是豪赌。

    一旦叶家得以喘息,必然要清算。

    林奚愣神了一瞬,擒住叶昭言的肩膀,仿佛下定决心版伸手便将药汁往她嘴里灌。

    叶昭言侧头躲开,一记鞭腿横扫踢向对方下盘。

    药水倾撒了几滴,林奚不躲不闪,任由她攻击,另一只手一掌拍向了她的腹部。

    两败俱伤。

    叶昭言闷哼一声,身子倒退数步,撞在了石壁上。

    林奚反应极快地退后两步,收起药水,直逼叶昭言面门而来。

    叶昭言心中暗叹一声不妙,连忙抬掌迎上,“砰!”一声闷响,身子倒飞了出去,狠狠撞到了旁边的石壁上。

    “噗嗤”,叶昭言张口喷出一口鲜血,胸口传来一阵撕裂般的疼痛。

    她本就受伤,体力殆尽,如今的情况,连武功也施展不开。

    “少将军若执迷不悟,当心吃更多苦头。”林奚缓缓收住掌风,见眼前人挣扎了半天再没爬起来,恭敬地弯腰,“卿王殿下交代,若想活着,必须要服下药水。”

    叶昭言用手捂着胸口,脸色惨白,似乎认命地闭了闭眼睛,“兑些水来,我自行服下。”

    林奚闻言,松了口气。

    叶家人刚烈,却也懂得审时度势。

    他拿出怀中的水壶,拧了拧,将药水一齐递到她面前:“少将军请。”

    叶昭言没有拒绝,又喝了一大口药水,又喝了清水,半晌,才将水壶递还,“你也喝些吧,我受了伤,这一路还要劳烦你送行。”

    闻言,林奚索性收起刀剑,“多谢少将军。”

    他接过水仰头灌了几口,神色缓和下来,“属下自会护着少将军,卿王殿下已安排妥当,绝对不会让少将军有危险。”

    叶昭言点头,没有再多问什么,径直起身,“我去方便。”

    林奚张了张嘴,没有阻止,紧紧地跟在身后。

    叶昭言走的很慢,好似每走一步都要花费好大的气力,浑身的伤口更是让她掌控不好身子,险些被湍急的水流绊倒在地。

    林奚忽然有些明白叶家少将为何抗拒那药水。

    莫非真是害人的毒物?

    卿王只交待要想办法让叶家少将服下这东西,却不曾言明其中道理。

    更不知晓这所谓的“毒药”究竟毒在何处。

    可转念一想,此人有用,殿下命他送往军营,必然不会立时取了他性命。

    他正思索着,前方身影突然脚下打滑,重重跌倒在水里。

    “少将军?”林奚大惊,迅速跑上前来扶起她,却见叶昭言额头上布满了密集的汗珠,身子不停地颤抖,原来是胳膊被坚硬的砂石割破。

    那药水竟让一个武艺高强的少将军变得如此羸弱。

    见林奚神色,那个猜想在叶昭言心中越来越清晰,她脸色痛苦道:“我是不是快死了药水的解药.在何处?”

    “少将军”林奚有些犹豫,不忍道:“解药一事,殿下并未告知。再行十里,就有马匹接应,这一路,便要辛苦少将军了。”

    胳膊的刺痛让叶昭言微微皱眉,她定了定神,试探道:“那便为我寻一根拐杖赶路吧怕是再拖久些,没命见他了”

    半晌,一双有力的手承住了她的胳膊。

    感受着身后的搀扶,叶昭言心中越发笃定,林奚并不知晓那药水的作用。

    片刻后,她手心多了一物,双手有了支撑。

    是林奚将手中的刀剑递给她做拐杖。

    她挣扎着站稳,抬眸看他一眼,却只是淡淡道:“谢谢。”

    林奚垂着头,目光落在自己脚尖:“殿下说,若是少将军服了药,便无需苛待。”

    叶昭言点头:“嗯,我知道了。”

    她转过身继续往岸上走,有些担心药效真正发作后的情形。

    林奚远远跟在她身后,直到对方绕到一处乱石后,方才停下脚步等待。

    而假山后的叶昭言,全然不似方才的脆弱之态,已经换了一副冷淡的神色。

    她知道卿王不会轻易放过他,却没想到,会用如此卑鄙的手段。

    卿王到底是个怎样可怕的人?

    不过,他能做到这种程度,说明了一件事。

    即便有锦都那位站在身后,他也并非全然自信能绊倒叶家。

    这来自骨子里的畏惧。

    亦是数百年来,叶氏一族累累战功给东临家族带来的震慑。

    帝王愈无能,对坐席下的人愈加无法掌控,便要用生杀予夺的暴力来祈求安全感。

    只为一时的虚假太平。

    到了东临煜这一代,东临家族的烛火便要燃尽了吗?

    叶昭言心中忽然生出一丝庆幸,幸亏兄弟二人各怀鬼胎,互相防备,以至于他们的计划漏洞百出。

    否则她早已中招,成为卿王的瓮中之鳖。

    更成为牵制叶家的筹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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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九章 故人化险

    她抬眸望去,远山之外,隐约可见有灯笼照亮的光点。

    靠近南境的山道之内,这样的光点,每隔五里便会有一处。

    那是供赶路人休憩的驿站。

    南下之战结束之前,这些光点不会灭。

    由于战时紧张,其中驻扎的人,大多来自当地,出处广泛,许多甚至不隶属于官家。

    想到这里,叶昭言稍稍镇定,深吸一口气,缓慢挪动脚步,朝着那影影绰绰的光影方向走去。

    她必须在被抓住之前抵达。

    “少将军”林奚的声音从身后的方向传来,带着痛苦的低呼。

    叶昭言心中猛地一跳,回头望去,果不其然,林奚脸色苍白如纸,额上的冷汗顺着鬓角往下淌落,滴答在泥泞的土地上。

    他看起来很难受,却咬牙强撑着。

    见他这副模样,叶昭言却丝毫不惊讶,也不再伪装虚弱之态。

    看来,那毒药水已经生效了。

    没错,方才喝下药水之际,叶昭言并未吞下,而是借喝水之名,将那药水吐进了水壶。

    没成想,被稀释了数十倍的药水,只消几口,便能让林奚如此痛苦。

    卿王果然没有对她手软一分。

    “少将军年少聪颖,是我大意了。”林奚苦笑,再一次认真打量起眼前的少年。

    这是叶家迫于局势,匆忙之中推出的人,却并不如他们所想的那般好对付。

    “既然你不知晓这药水能待人如何,若是不想死的话,最好尽快找到解药。”叶昭言语调冰凉。

    这人是卿王派来的暗卫,即便强弩之末,也比寻常暗卫高强。

    她行动不便,受伤多处,唯一能依仗的,是身上仅存的内力,和一把匕首罢了。

    而林奚中毒依然未曾放弃,说不定身上还藏着什么后招。

    卿王这个人,一向狡诈。

    “我带着重命前来,两手空空回去,怕是得不了善终。”林奚跪地,仿若穷途末路了。

    叶昭言手中的匕首轻转,泛出寒光,“林奚,你身侍二主,多的是办法为自己开解,你觉得呢?”

    既然兄弟只见互相防备,再多一些猜忌,又有何难?

    “总有真相大白”

    “此地远离锦都,毗邻南燕,一旦求得解药脱身,想求个海阔天空,还不简单?”

    在性命之前,再多的功名与富贵,都是云烟。

    林奚一僵,见眼前人面色冷漠,不曾动容半分,随即黯然道:“我知道了。”

    叶昭言闻言收回匕首,继续赶路。

    “等等!”林奚追上来,却因身体不支,踉跄一步摔倒在地上。

    叶昭言顿住脚步,回眸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男子,眼底闪过一抹犹豫。

    此时倒不失为一个下手机会。

    若是林奚报信及时,说不得麻烦无尽。

    没了林奚,线索便断了,再找她,就要费一番功夫。

    然而他此刻暂且没有了威胁,她赶尽杀绝之举,是否必需

    林奚吃力地爬起来,咬牙道:“毒药发作,斗胆请少将军分我一点镇痛伤药?”

    军中之人,受伤再平常不过,出行多少带些必要的药丸。

    只是叶昭言的面色却有几分怪异,“你身为副尉,军中还能缺了你的?”

    林奚愣了一瞬,这才想起什么似的,低头道:“属下在关口将药给了随侍,来得匆忙,一路未曾找到补给。”

    说完,他又跪了下去,“请少将军赐药。”

    叶昭言看了他良久,终于叹息一声,将怀中的一只药瓶扔给了他。

    林奚连忙接住,松了口气,仔细地。

    叶昭言转过身,却在转身的一瞬间脚步顿住,一股劲风擦着她的左后心而来。

    刚想朝右闪身,身后人却蓦地手臂一扬,狠狠劈在了她的右肩胛骨之中。

    竟是声东击西。

    叶昭言眼前一黑,差点跌倒。

    还未等她反应过来,一柄突刺已经架在了她的脖子之上。

    叶昭言只觉得眼前人影晃动,尖锐冰凉之感已经贴在了颈动脉的边缘。

    这样的突刺暗器,并非天禄产物。

    “不许动!不然,小心我割破你的喉咙!”林奚咬牙切齿,“还是少将军技高一筹,险些就让我等成了亡命之徒。”

    叶昭言不敢轻举妄动。

    那把突刺距离她的喉咙很近,若是不慎被刺中,便算是她命硬,只怕也去了半条命。

    “你究竟想要什么?”

    林奚道:“我要的不过是堂堂正正活命罢了。”

    堂堂正正?叶昭言心中冷笑。

    “卿王既然能给的,叶家自然也能给你另一份。”

    林奚闻言,却是一声嗤笑:“叶家给我?叶氏一族不过日簿西山,自身难保,能管得了我几时?”

    他这话让叶昭言心中微怒,“叶家是否日薄西山,不劳你操心。但你别忘记了,放眼天禄,除了叶氏一族,无人能担起天禄边境防守,更遑论征战讨伐。天禄可以没有任何一支军队,却唯独不能没有叶家军!”

    她的声音铿锵有力,像是誓言一般,让林奚的心微微震慑了一下。

    是啊,叶氏一族在天禄根基深厚,若是卿王一意孤行,到头来天禄失了这倚仗,日后吃了败仗,就是一场空了。

    可是,他若真的帮助卿王拿下了叶家少将,却是大功一件,好处无尽。

    天禄身为强国,再绵延数十年不在话下。这数十年,焉知没有另一员猛将出世?

    至于将来,暂且放一边吧。

    想到这里,心旌动摇的林奚不再听下去,“少将军还是谨言慎行的好。”

    叶昭言还要再劝,却察觉掌风袭来,林奚竟然要打晕她。

    叶昭言腿脚生力,极快地向身后之人踢去。

    正在此时,一支利箭从天而降,准确无误地射进了林奚的头部,将他整个人钉在了地上。

    叶昭言一愣,低头望去,林奚的双眼陡然瞪圆,嘴唇剧烈颤抖着,却无论如何也说不出话来。

    几近气绝。

    这一幕太过突然,那箭矢离她不过三存之距。

    叶昭言心下一沉。

    莫非还有第三队人马?

    “叶昭言。”熟悉的嗓音响起,衣衫翩跹间,叶昭言猛然回神,黑暗里,男子面容英俊,气质卓绝,一身玄衣衬得他整个人愈发的清瘦,却依旧无损他的俊逸。

    那一瞬,她仿佛回到了初识的岁月。

    那时的少年,面目清俊,眉宇间却透露出一股不羁和傲慢,一身青衣,策马而入,身形挺拔,目光灼灼。

    他也曾如今日这般天降,亦是同样冰冷神情。

    只是那时的叶昭言,不似如今这般熟稔。

    待他从黑暗里缓缓走来,脸上的寒意还未散去。

    “稽斯年”叶昭言脱口而出。

    身上一重,一件披风已经盖在了叶昭言身上,手心也被塞进了一颗药丸。

    “快服下。怎么受了这么重的伤?”

    “我”叶昭言微微张嘴,想解释些什么,看了看地上的尸体,默默攥紧了手心。

    这一次,是她的失误。

    稽斯年眸中光芒闪烁,似乎能洞穿她的内心,“这么久过去,你还是这样心软。”

    叶昭言怔忪了一瞬。

    他说的没错,方才她若是干脆一些,就不会给林奚暗算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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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步生娇介绍:
【扮猪吃虎一心搞事业直女×美强惨阳光又腹黑少年】
【重生、复仇、爽文、1v1、强强、扮猪吃虎】
前世,叶老将军被赘婿薛怀澹大义灭亲。
随着叶府的覆灭,叶昭言随母亲跌落泥泞,被父亲薛怀澹关进了易主的叶府。
被磋磨、被当做踏脚的云梯,直至母女双双殒命,叶昭言才知道这一切早就注定。
重回五年前,她看破父慈子孝的假象,誓要守护属于叶家的一切。
一路险象环生,某俊逸少年在旁殚精竭虑:“你确定要对那位动手?”
“你若害怕被牵连,便与我划清界限吧。”
“我这就请赐一份皇命不日入赘,从此你我休戚与共。”
叶昭言磨刀霍霍:“你莫不是想步那薛小人后尘?!”
“天地良心,我全部身家都在你那。”少年险些泪光盈盈。步步生娇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步步生娇,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步步生娇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