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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寒武记     重生空间守则txt下载     重生空间守则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三十八章 脱险 上

    

    许的大丫鬟回秋才刚刚将简老扶住,不让她跪下去,没想到这人又挣扎着要往柱子上撞。好在回秋是跟着许在外面见过世面的,反应奇快,已经将简老的衣袖紧紧抓住。

    只听“呲哪”一声,简老的缂丝褙子宽袖被许的大丫鬟回秋拉豁了一条口子。

    回秋大囧,手上不由一顿。

    简老看见的衣袖被撕破了,更是脸红,欲往前撞。站在她身边的简飞振和简飞怡已经反应,一起上前,一左一右挽住了她的胳膊。

    “娘,有话好好说,这样只会让贺家伯母更为难……”简飞振忍不住劝道。今天娘实在是太失常了,连简飞怡都一愣一愣的。——从来没有见过娘这个样子。

    简老被两个儿女拥在中间,脸上泪痕狼藉,身上的衣袖又被撕开了一个口子,飘飘的衣袖垂了下来,直往脚边盖去,甚是狼狈。

    看见简老可怜兮兮的样子,坐在上首的贺老太太叹了口气,摆摆手,道大,让亲家母坐下吧。这样闹腾腾的,小事也给闹大了。——让人,还以为是我们对不起镇国公府,而不是镇国公府对不起我们。”贺老太太虽然心地好,可也不是软柿子。简老这哪里是来赔罪?分明是来赌气来了。

    听见贺老太太直接了当给简老的行为定了xìng,简飞振脸上也涨得通红。

    “娘,坐下吧。贺家伯母和老太太都是明理之人。她们定不会怪罪娘的。”看见娘手脚无措的样子,简飞振又觉得心痛。

    简老这才对着上首的贺老太太福了一福,道老太太莫怪。我是一时心急,生怕这事让贺大姑娘心里有了疙瘩,以后嫁,跟我大儿闹别扭,岂不是害了他们一辈子?”

    许听别扭,沉了脸道简老这话意思?你到底是来道歉的呢,还是来指责我家姑娘心眼小?再说姑娘家的名声比金子还贵重。我家姑娘的名声因你们镇国公府而受损,我们都还没有说,你却在担心我家姑娘嫁会给你添堵。请问简老,你是不是本末倒置了?”

    这话说得十分不客气。不过到了这个地步,许也没想着再跟简老客气。得了便宜还卖乖,还卖到人家家里来,就别怪人家伸手打你的脸。

    简飞振的头低低地垂了下来,更是无地自容。就连神经比较粗大的简飞怡也嗅出一丝不妥,不安地看了她娘简老一眼。

    简老极明显地愣了一下,似乎事情完全脱离她的控制,根本没有料到,出自东阳许氏的许,能这样不顾大家子的脸面,做出不合大家身份的事。讪了好一会子,简老才低声道许说得是。是我的,今日就是专程来给贺大姑娘赔礼来的。——请问贺大姑娘在哪里?我要亲自给她赔罪,才能让我心里好受些。”

    贺老太太在上首淡淡地道这还没嫁呢,婆母就上门给没过门的赔罪,这要传出去,我们家大姑娘也别想做人,一辈子也别嫁人了。”

    要说谣言这事,伤害的是贺家的体面,并不是贺宁馨一个人的名声。简老要赔罪,理当先给贺老太太赔罪才是,然后是贺大老爷和许。至于贺宁馨,无论说,都不能受简老的礼。她既是晚辈,又是未来的。就孝道而言,就算婆母了,她也应该为长者讳,闭口不言才是。若是让长辈反给她道歉,她以后出门也不要混了,光被人在背后戳脊梁骨就让她一辈子不得安宁。

    简老却像是没想到这一点,在椅子上不安地挪动了一下,道不过是在家里面,哪会传出去?——老太太还是让我跟贺大姑娘亲口赔个不是吧。”

    许轻轻咳嗽了一声,道简老,不是我信不过你,只是前车之鉴不远,我们不敢冒险。”却是在说谣言的事儿,也是在贺家里面发生的,却经由简老的口,传到了外面。无论她是有心还是无意,都足够让贺家的人警醒起来。

    简家的人也都听出了许的话外之音,十分尴尬。

    简老沉默地坐了一会儿,起身又给贺老太太行了大礼,道都是我的。以后我会一直待在府里头,哪里应酬都不会去。这样大家都安心。”又给许行礼,道许也放心。贺家是我们简家的大恩人,我们两家的婚约是爷在世的时候一手撮合的,我定不会让别人从中作梗。我这一辈子,只会认贺大姑娘是我的大儿。”

    以前的简老,一直是深居简出,少有应酬,因此京城里熟悉她的勋贵高门都很少。她这样说,想是后悔得紧了。

    许也默然了半晌。简老将姿态放得如此之低,简直是人家打左脸,她还把右脸凑上去。这样的简老,倒是让许的重话都说不下去了。更何况简老是贺宁馨以后的婆母,许要继续不依不饶,真撕破了脸,受苦的还是自家女儿。

    “简老,人谁无过?知能改就善莫大焉了。这一次的事,我们就当镇国公府是无心之失,不会再追究。不过若是再有下次,”许想了想,缓缓地道,“我们贺家也不是软柿子,不会将女儿嫁,就不闻不问了。”却是在警告简老,别想着等贺宁馨嫁以后,再将脸面找补。

    大部分人都是欺软怕硬的。有个强硬的娘,女儿会少吃很多苦。简飞怡突然十分羡慕贺大姑娘,有这样一个娘家

    简老见许语气缓和起来,这次的事算是揭过了,忙笑着道当然不会,当然不会。我们家如今是大儿当家,等贺大姑娘嫁,当然是贺大姑娘当家。许大可放心……”

    许心里好受了些,抬眼看见简老被撕破了的褙子,十分碍眼,对身后的另一个大丫鬟回冬吩咐道去库里取一身前儿新做的云锦褙子,赔给简老。”又对回秋道你犯得,快向简老赔个不是,也跟着去伺候吧。”

    回秋笑着给简老磕头。

    简老忙亲自扶起她,笑着道不用了。不用了。我这衣裳本来就不结实,不怪你。”

    许起身走,携了简老的手,不顾简老的推脱,带着她去了内室换衣裳。

    堂上的贺老太太,便跟留下来的简飞扬和简飞怡一长一短拉起家常来。

    许带着简老来到里屋,亲自帮她把撕坏了的褙子换了下来,拿在手里细看,眉头微蹙,道这身缂丝在哪里买的?也太偷工减料了。缂丝本来应该每一寸至少三百织纱,这里面有一百织纱就不了。”许的铺子里,高档衣料是大头,对这些织物的质量价钱十分熟悉。

    简老羞得满脸通红,喃喃地道让亲家见笑了。——这是我出门见客的衣裳,只有两身而已。”又湿了眼圈,道不瞒亲家,我们家如今虽然起复了,不过是个花架子,家里头吃穿用度大,进项又少。我能省就省,只不能委屈了几个孩子。”简飞振和简飞怡身上穿得倒是上好的料子,许早就看出来了。

    许微微叹了口气。简家当年数百年世家,也是在庞太后手里说抄就抄了。这么些年,也难为这一家子人。如今虽然复了爵,要维持同以前一样的国公府体面,大概是很吃力的。

    “亲家母,不是我多嘴。咱们过日子,不能只图外面光。有多大的头,就戴多大的帽子。打肿脸充胖子是不成的。”许说得不是很客气,觉得简老还是放不下当年国公府的富贵排场。

    简老却没有觉得被削了面子,忙不迭地点点头,很是赞同地道亲家说得好。我是过过苦日子的,这些外面的都是靠不住的。可是我的大儿如今是一等镇国公,也是正一品的都督,没有排场,是给他丢人啊。不过我们现在比刚回京的时候好多了,家里的银钱每年还能有些剩余。不然,”简老看着换下来的被撕破的褙子尴尬地笑了,“不然,就是连这样的便宜货也买不起的。”

    许从回冬手里接过从库房里拿出来的杏花色云锦暗纹团花福字褙子,轻轻地帮简老换上,语重心长地道亲家也是有女儿的人,我们都是做的,这一辈子,都不容易啊。还望亲家看在我们两家莫逆之交的份上,宽待我家馨儿几分。”

    许把话说到这份上,简老也难施展下去,忙道亲家放心。我我现在说,亲家都不信。只有等将来馨儿嫁了,亲家就我说得是不是真的。——总之,馨儿是我家的嫡长媳,我必不会亏待她的。”

    许也就罢了,带着简老出了里屋。两人来到外屋,简老又同贺老太太见了礼,便带着简家的人告辞而去。

    简、贺两家在京城里闹出的事,外出帮圣上办差的简飞扬还一无所知。

    此时的简飞扬,正走在从东南道承安府回京的路上。

    他背着双手,立在船头,望着前方水路飘渺,水面上弥漫着一层青色的水气,正是在青江上一艘两层高的官船上。

    是

第一百三十九章 脱险 中

    

    简飞扬站在船头,回想着他领了圣上的密旨,出发到东南道承安府的那一天,圣上微服出宫,亲自送他到青江的mǎ头上。

    那一天天色有些灰暗,云层翻涌,似乎要下雨的样子。

    圣上和他一起站在mǎ头上,望着浩浩荡荡的青江,低声对他说道大齐朝五道三十六府,数东南道和江南道最为富庶。其中东南道的承安府,以前一直是富中之富,每年上缴的赋税乃我大齐朝之冠。可是近几年来,赋税却连年减少,去年更是减了一半还多。如果承安府近年有灾荒,还情有可原。可是并没有听钦天监说过东南道这几年有大的天灾。而且江南道和右江道,也没有出现来自东南道的大量流民。”

    简飞扬默默地听了半天,问道圣上以为,东南道承安府有问题?”

    圣上皱紧了眉头,摇摇头,道朕不晓得。——在你之前,朕先后派了四任钦差去东南道承安府稽查税额。结果只了两任钦差,另外两任,据说都是青江发水,官船翻塌,死在了青江上。”

    简飞扬有几分诧异那的钦差说?”

    “当然是查无实据,承安府一切安好。”圣上居然苦笑了两声。

    简飞扬叹了口气,对圣上拱手道陛下放心。微臣一定帮陛下办好这趟差使。”

    圣上拍了拍他的肩,叮嘱他道你这一次去,明着是武将的身份,去巡查东南道各地的卫所。暗地里,还是要稽查税额,看看承安府的知府谢运,到底在搞鬼。——如果能弄到真凭实据,就更好了。如果拿不到,也不要强求,平安最重要。”

    简飞扬微笑了一下,点点头,谢过了圣上的关照,也对圣上道陛下,安郡王前几天离京出洋,如今微臣也离了京,圣上才要多加保重才是。像这样的微服出行,以后还是尽量减少些为好。”

    圣上笑着说了一句朕在民间也生活过十几年,哪有那么金贵?”说着,话题又转到国事上,“本来东南道上缴的赋税减少,要在往年也不是大事,只是近两年,陇西道连年大旱,朕已经免了陇西道五年的赋税,左江道同陇西道隔着一道青江,也好不到哪里去。江南道内涝严重,今年看起来也得减免赋税不可。如今天下五道,有三处居然都出了问题,这东南道,就格外重要了。”临上船的时候,圣上还在不断跟简飞扬唠叨。

    简飞扬笑着对圣上挥挥手,转身登了跳板,往官船上走去。

    四围不远的地方,三三两两站着几个衣着普通的闲人,似乎不经意地看着mǎ头上的人群。简飞扬,这些都是圣上的亲卫,看上去貌不出众,却个个是以一抵百的高手。

    简飞扬就这样带着两个亲兵和一个小厮东元,乘着官船去了东南道的承安府。

    这一去,就是半个月。这半个月来,简飞扬深深地体会到,圣上为决定要派一个武将暗地里做着文官的差事。——这东南道承安府的水,确实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官搅得动的。

    东元从后舱里钻出来,看见国公爷站在船头,一动不动,似乎在想心事。

    “国公爷,晚饭做好了……”东元等了半天,见国公爷还没有转过身来,而身后两个连连催促他的亲兵都等不及了,在他身后不断拿个长棍子戳他的脊梁骨。东元只好出声提醒简飞扬。

    简飞扬回头看了他一眼,正好瞥见东元身后,一根长长的棍子正往回船舱缩。简飞扬嘴角微翘,问道晚上吃?”

    东元见国公爷没有生气,也笑逐颜开,爽快地道当然是吃鱼。我们在青江上,顿顿有鲜鱼吃。昨天吃得莲花白烤青江红鲤,前天吃得锦鲤炖野鸡崽子汤,大前天吃得红烧青jiāng'luo非鱼……”若不是简飞扬出声阻止,好的东元可以一直回数到他们刚上船的时候吃得鱼。

    “天天吃鱼,你还不腻味?”简飞扬一路笑,一路弯腰进了内舱。

    他们乘坐的官船分上下两层,上层是官员睡觉、谈话、办公事的地方,下层是吃饭的地方,还有下人随从们的住所,也在下层。

    “我们请来的‘客人’,今日怎样了?”简飞扬坐到桌旁,夹了一筷子清蒸松鼠鱼,放到嘴里慢慢咀嚼。

    东元笑着俯到简飞扬耳边,轻声道早上照例zhāo'dài了他一顿‘竹笋炒肉’。小的和栋子哥、春生哥轮流坐庄,活动活动筋骨。”

    简飞扬笑了一下,放下筷子,拿起一旁的老白干,轻抿了一口,道早打晚打都使得,就记得不要打死了,我就不好交差了。”

    东元和另外两个亲兵,也就是他先前口里的“栋子哥”、“春生哥”,一起坐到了桌子的另外三边,吃起饭来。

    他们这次出来,虽然有上下属和主仆的名份,但是简飞扬从来不是个喜欢摆架子的人。一路行来,都是同小厮东元,还有两个亲兵住一样的屋子,吃一样的饭菜,一点都没有身为上位者的高高在上。

    吃饭的时候,简飞扬的话很少,东元和两个亲兵却一刻也不停的拌嘴。

    简飞扬吃完饭,东元和两个亲兵才吃了一半的饭。

    见简飞扬吃完了,东元赶紧放下的饭碗,去到隔壁的厨房里给简飞扬沏了一碗茶。

    简飞扬笑着端起茶碗正要饮,一股奇怪的甜酸味儿让他皱了皱眉头。

    东元坐回的位置上,端起碗继续吃饭。一旁的亲兵栋子却在桌子底下踹了东元一脚。

    东元“嗷”地叫了一声,抬头要骂人,却见踢他的栋子正示意他看向国公爷。

    东元转过头,看见简飞扬呆呆地端着茶碗,不断地嗅来嗅去,却并不喝下去。

    “国公爷,这茶敢是不合胃口?——我说国公爷也别太挑剔了,这茶还是东南道最有名的铁观音,一两银子只能买半两。”东元唠唠叨叨地,以为简飞扬喝不惯他在外面的茶庄买的茶叶。承安府的知府谢运倒是送了他们上好的大红袍,可惜谢运送的,只怕有命收,没命用。都让他们国公爷上船之后,倒到青江里泡给龙王爷喝去了。

    简飞扬又嗅了两下,将茶碗递到亲兵栋子跟前,道你闻闻,这味道是不是似曾相识?”

    栋子狐疑地接过茶碗,低头闻了一下,便脸色古怪地问东元你在哪里沏得茶?”

    东元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愣愣地道隔壁厨房里。那灶上坐着一壶热水,我就是用那壶热水沏得茶。”

    “茶叶呢?茶碗呢?都是从哪里弄来的?”另一名亲兵春生也接过茶碗闻了闻,同样皱了眉头,向东元兴师问罪。

    东元心里一沉,道茶叶一直在我怀里揣着。茶碗是我们带来的,昨儿也用过……”

    茶叶和茶碗都没有问题,有问题的,就是那一壶热水了。

    简飞扬突然起身,身形晃了晃,已经去了隔壁的厨房。

    厨房里有股说不出的味道,似乎是甜腻,又像是刚做完菜的姜蒜味儿。

    一个冒着热气的大茶壶坐在炉子里的火上。揭开茶壶的盖子,一股同刚才的茶水一模一样的甜酸之气立刻冒了出来。

    简飞扬眉头蹙得更紧。他们一路行来,又,平日里连饭菜都是两个亲兵和东元亲自动手做得,连官船上的官差都不许插手。——能下手的,大概也只有烧得热水了。

    “国公爷,掌舵的人不见了”亲兵栋子匆忙跑进来回报。

    简飞扬起身到厨房的时候,亲兵栋子和春生便觉察出不对劲。多年来在战场上养成的敏锐直觉让他们感到危险的逼进,赶紧分头去了船上重要的地方。栋子去了后舱的驾驶舱,春生下了底舱去查看他们请的“客人”。

    驾驶舱最近,栋子在门口张望了一下,掌舵的舵手不知去向,便立刻回到前舱的厨房,跟简飞扬回报。

    只有东元傻乎乎地坐在饭桌前,心里如擂鼓一样,不该做些。——他是贺家的许送给简飞扬的小厮。那时候,简飞扬已经功成名就,复了爵,拜了将,回到了京城。和那两个一直跟在简飞扬身边出生入死过的亲兵相比,他自然是稍逊一筹。

    春生的呼叫声从底舱传来,似乎还有隐约地拳脚搏击声。

    简飞扬和栋子同时从厨房里跃出,往底舱冲去。

    底舱关押着他们这次要带的重要“人证”,一路都受到特殊照顾。

    简飞扬和栋子下到底舱,看见春生正同两个人拳脚相加,打得不可开交。

    旁边还有一个人正在给那“客人”解绳子。

    简飞扬迅速冲进去,先放倒了正在解绳子的那个人,又一拳打晕了“客人”。

    正在跟春生相斗的另外两人见简飞扬他们了,互相使了个眼色,同时跳开。一人往窗子处扑去,一人往门口扑去,想扰乱屋里人的视线,夺路而逃。

    简飞扬和栋子却配合默契,都不用交换眼神,已经一人挡窗子,一人挡门,堵住了那两人的去路。

    春生见来了帮手,大声叫道国公爷,这官船?——完全是个贼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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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

第一百四十章 脱险 下

    古代言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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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见春生的大叫,简飞扬没有多话,只是断喝一声“动手!”,便首先出击,将离最近的那个人打翻在地。

    春生和栋子也一人一个,将另外两人擒住。

    仔细看来,这三个被打晕了的人,居然都是这官船上的官差!——一个舵手,一个打杂,还有一个是做饭的。

    好在他们警惕心重,没有让这船上的官差帮着做饭,而是亲力亲为。要不然,估计不用等到今天,前两天他们就栽了。

    “国公爷,现在办?”栋子问道。这船没了舵手,正在青江上转圈。他以前是青江上的渔民出身,会一点架船的技能。这次因为要走水路,简飞扬以防万一,才将他专门带在身边。

    简飞扬正要,突然听见脚底踏着的底舱板传来咄咄的声音。

    栋子和春生也听见了,脸色发白地看向简飞扬,“国公爷,有人要凿船!”

    幸亏他们现在都在底舱,才能听见这凿船声。如果他们是在上面的一层或者二层,大概要到官船半沉了他们才会。

    “我总算,那两个在青江上翻了船的钦差是死得了!”简飞扬嗤笑一声,对栋子和春生立时下令,“一个不留,都宰了!”说着,简飞扬窜出底舱,来到外面的甲板上,从甲板上抄起一捆绳子,缠在胳膊上,一跃入水。

    栋子和春生跟着简飞扬久经战场,战场上的时机稍纵即逝,当机立断才是最大的美德。不然就等着别人给你收尸吧。

    两人不再多话,抽出腰间的匕首,将底舱里三个被打晕了的官差,还有先前被简飞扬打晕了的“客人”,一刀割喉,全都结果了。

    简飞扬跳到水里,一个猛子扎到官船底部,果然看见有三个水鬼穿着水靠,手里拿着锤子和凿子,正在凿船。

    简飞扬看得生气,闭着气游,从后面兜住一个水鬼的脖子,从他手里抢过锤子,往他头上砸去,立时将这个水鬼砸得脑浆迸裂,死在当场。

    另外两个正在凿船的水鬼感觉到不对劲,往这边看,却正好让简飞扬抽出胳膊上的绳子,将另外两个水鬼齐齐绑了起来。

    “你们这样喜欢水,就在水里待一辈子吧!”简飞扬一边说,一边拉着绳子的另一头往水底潜去。看见江底不远的地方有一块大石头,简飞扬便将绳子绑在大石头上,还打了个死结。

    那两个水鬼被背对背绑在一起,动弹不得。他们俩在水下也有一段了,现在正是要到水面上换气的时候。被简飞扬绑在水底,已经憋的快受不了了,死命地挣扎起来。

    简飞扬游,一人一脚,将他们踹晕了,才迅速往水面上游去。

    半路上遇到从船上跳下来寻他的栋子,看见简飞扬,栋子大喜,叫道国公爷!”

    简飞扬对着他挥了挥手,又指了指船,两人一起往官船游。

    从水里攀上船,春生赶紧拿了一套换洗的衣裳,对简飞扬道国公爷,赶紧去换了湿衣裳吧。”

    简飞扬接过衣裳,谢了春生和栋子,问道那些人都做掉了吗?”无错不跳字。

    春生忙道都干掉了。只可惜了那个‘客人’,好不容易才从承安府弄来的人证,就这样没了。”

    简飞扬沉吟道这个人,看来来头不小。承安府的知府将多年安插在官船一系里的内线都动用了,冒着打草惊蛇的危险,也要救了他,而不是灭口……”

    栋子甩着手在甲板上走来走去,有些着急国公爷,这船没了舵手,要到哪里去啊?”

    简飞扬挑起长眉,看着栋子跃跃欲试的样子笑了哦,我到忘了这件事。栋子,你去开船,将船开往最近的岸边停下。”

    栋子巴不得一声,赶忙应了,转身往后舱的驾驶舱跑去。

    春生看着简飞扬,问道那我呢?”

    东元终于回过神来,慢慢地从舱里走出来,看见简飞扬和春生站在甲板上,小声叫了一声国公爷……”便垂手侍立在旁边,全身还是止不住的颤抖。

    简飞扬看见东元的样子,他是从来没有经过这些事。本来许送给他的两个小厮东兴和东元,东兴活络,东元沉稳,所以他带了东元出来,想让他历练一番。以后跟着他做小厮,这些事都是免不了的。

    可是东元的样子,让他有些失望。

    不过转念一想,东元跟着许,大概从来没有见过这些事情,刚开始的时候手足措,也是人之常情。

    简飞扬便温言道东元,你跟春生下去底舱,将那几个人的尸首都扔到江底。”总得给他些机会历练一番才是。简飞扬十五岁第一次上战场,从大战中活着以后,抱着大桶吐了个天昏地暗。好一阵子看了血红的肉吃不下去,后来才慢慢好了。

    春生大声道“遵命!”,转身先下了底舱。

    东元脸色煞白,也跟着下去了。

    江面上彻底黑了下来,只有官船的桅杆上挂着一长串的大红灯笼,在黑暗中,如同一个硕大的靶子一样。

    船后不远的地方,影影绰绰看着还有几辆船正往这边开来。——承安府的谢知府大概是意识到此次大势不妙,花了大本钱追了。看来此次,是非要置他们于死地不可。

    简飞扬凝神往后面的江面看了看,又抬头瞥了桅杆上的大红灯笼串一眼,便走到后舱的驾驶舱,对正在那里专心架船的栋子问道我要熄了外面的灯,你能找到岸边吗?”无错不跳字。

    栋子诧异地看着简飞扬道国公爷,您不会认为外面的灯笼是用来导航的不少字”

    简飞扬微挑长眉,做了个“不是吗?”无错不跳字。的表情。

    栋子抿着嘴笑,从旁边的桌上拿起罗盘,道架船靠的是这个,不是外面的灯笼。国公爷把那灯笼熄了也好,免得后面又有人追上来。”

    那灯笼的本来用意,是给青江上别的船的信号,免得被后面的船撞上了。

    简飞扬失笑,真是隔行如隔山,他还是不在这里添乱了。

    走出驾驶舱,回到甲板上,简飞扬手里捏着几枚钢针,往红灯笼上射去,灯笼应声而熄。

    这一片的江面上彻底黑了下来,又听见船尾传来几声扑通声,像是重物落水的声音。

    简飞扬这是春生和东元正在将底舱里的尸首扔到水里去的声音。

    他们这一次,到底抓了个样的“人质”?承安府的知府花了大力要救的这个人会是谁?

    简飞扬想了一会儿,不得要领。横竖这人再厉害,也被他杀了。就算有麻烦,大概也是承安府知府的麻烦,跟关。——能让承安府知府手忙脚乱一阵子,那他这一趟,也不算功而返了。

    他们的官船被有心人操纵,以前都靠着东南道的江岸慢慢行驶。栋子要将船往岸边开,也不是难事。

    过了一顿饭的功夫,行驶中的官船像是搁了浅一样,在江边靠岸的地方停了下来。

    “收拾,立刻下船!”简飞扬下了命令,先去二层的舱室里将包袱背在背上,又抱起床头架子上一盆娇黄颜色的兰花,率先出了船舱,来到甲板上。

    官船上的绳子很多,随处都是。简飞扬想了想,又抄起一捆绳子,负在背上,一手抱着兰花盆,一手拉着船舷往下攀缘。

    船下的水不深,只到简飞扬的膝盖处。他立在水里,感觉了一下江底,并不是流沙淤泥,便回身做了个手势。

    船上的栋子、春生和东元依次爬了下来。

    “国公爷,为何要弃船登岸?”东元好奇地问道。坐船可比走路要舒服些不少字

    简飞扬头也不回地往前走,一边走,一边道后面有船追了。我们得换条路。”

    东元闭了嘴,上前几步,指着简飞扬手里的兰花,对简飞扬道国公爷,让小的帮您拿着?”

    简飞扬笑了一下,道不用了。这花娇气得很,还是我拿着放心。”这是简飞扬这次去东南道的一个惊喜,花大价钱从乡绅处买来,准备送给贺宁馨的礼物。——他还记得许说过,贺宁馨喜欢摆弄兰花。

    说完这话,四人闷头赶路。这里是两旁都是山,只有中间一条羊肠小道,蜿蜿蜒蜒地伸向前方。

    大家走了一会儿,天边开始露出鱼肚白,天快亮了。

    后面似乎又隐隐传来马蹄追击声,大概是承安府追他们的人,了他们搁浅在岸边的官船,也跟着一路上了岸,追了。

    “现在办?”东元又吓白了脸。

    简飞扬立在路旁,往后看了看,等着对方骑着快马的身影在远处的天边慢慢显现的时候,对身边的三个人道截道,抢马!”说着,将背上的绳子解了下来,握着一头,将另一头扔给了栋子,然后闪身上了一旁山上的大石块后面躲了起来。

    栋子顺手接过扔的绳子,也闪身上了对面的山坡,躲在一处大树背后。

    春生在小路上赶紧将绳子用些许的浮土掩埋了一下,便太显眼就行。天色还是蒙蒙亮,对方不会看得很清楚。

    埋完绳子,春生回身架着有些六神主的东元一起上了对面的山坡上,和栋子待在一起。

    简飞扬和的下属一人一边,做了个简易的绊马索,就等着对方给他们送马。

    又过了一盏茶的功夫,马蹄声越来越近,简飞扬从大石头后面探头看去,正好看见五六匹高头大马往这边疾驰。马蹄飞起,扬起一阵尘烟。

    简飞扬微微松了口气。他本来盘算着,对方是坐船而来,就算带了有马,应该也不会多,到时候抢得两匹马,大家两人一骑,做个样子就行。谁知来了五六匹马,倒是意外之喜。

    他在这边微微抖了抖绳子,对面的栋子会意,也抖了抖绳子,做好了准备。

    等对方的马的时候,简飞扬猛地拉起了绳子。一道长绳从地上腾空而起,将跑在最前面的两匹马绊倒。马上的骑手应声落地,摔了个滚地葫芦。

    后面跟着的两匹马促不及防,也跟着摔倒。

    简飞扬打了个呼哨,从山坡上跃下来,先将一名骑手踢飞,从他手里拽过缰绳,将一匹马拉了来。

    栋子和春生也赶紧从对面的山坡上,同简飞扬一起,拉起另两匹马。

    东元这次着急了,也冲下来,拿匕首先结果了一个被马踹伤的骑手,从他手里也抢过缰绳,翻身上马。

    简飞扬眼看东元也上了道,冲他微笑着点点头,回身摔出小石子,打在最后面跟的两匹马的眼睛上。那最后面的两匹马嘶叫一声,倒地不起。马上的骑手比前面的四个人功夫好象要强一些,马刚倒地,他们已经腾空而起,从马上跃了下来。

    简飞扬看见最后这两人的伸手,脸色微变,低声道“走!”便四人四马,往前面狂奔而去。

    后面的追兵没了马,徒步追了几步,到底赶不上马的气息绵长,追不上了。好在前面的四人还在东南道,没有出了承安府的地盘。后面追兵的头儿看了看简飞扬他们打马去的方向,是往前面的集镇上去的,便不再担心,好整以暇地派了一人,抄近路往前面的集镇搬救兵去了。

    简飞扬带着栋子、春生和东元骑了一会儿马,终于出了山道,到了大路上开阔的地带。

    看见路旁有一个茶棚饭寮,简飞扬止了马,对后面三人道吃些,再买些干粮带着。”

    三人跑了一夜,正是又累又饿的时候。听了简飞扬的话,俱是大喜,赶紧大吃了一顿。吃完又各买了五斤熟牛肉和五斤大饼,都抱在油布包袱里,负在背上。

    东元现在是手里有粮,心中不慌。再加上刚才又平生杀了第一个人,正是紧张兴奋的时候,嘴里的话特别多。

    简飞扬微笑不语,带着三人骑着马又往前走了一段,来到一个三岔路口。

    “下马,将马放了,让它们自行。”简飞扬先从的马上下来,往马屁股后面狠狠抽了一鞭。那马受了惊,疯狂地往一条岔路上奔去。

    栋子和春生明白了简飞扬的用意,笑着下了马,将的马如法炮制,也将马分别赶向另两条三岔路口。

    东元张大了嘴,一脸不解的样子。

    简飞扬没有功夫给他解释,冲他偏了偏头,让他下马。

    东元愣愣地下了马,简飞扬一鞭子甩,将东元的马也赶向了一条岔道口。

    “国公爷,没有了马,我们可办啊?”东元哭丧着脸,就差抱头痛哭了。

    简飞扬笑着对东元眨眨眼,道我们循原路,去江边寻一艘小舢板,还是坐船回北岸。”

    如有处置不当之处请来信告之,我们会第一时间处理,给您带来不带敬请见谅。

第一百四十一章 简家旧事 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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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东元听见简飞扬的话,以为自己听错了,掏了掏耳朵,侧着头问道:“我们为何又要往回走?承安府的人不是从青江上追过来的吗好几条大船从后面追上来呢。

    简飞扬笑着没有说话,抱紧了手上的兰花,往前走去。

    栋子追上来拍了东元的后背一计,道:“你小子真不能上战场。就你这样儿,头一遭就要被人喀嚓了。”顺手在东元脖子后面做了个手刀的手势切过。

    东元缩了缩脖子,还是不解。

    春生xìng子好一些,拉着东元一起往来路走去,跟他解释:“这叫兵不厌诈。我们乘船靠了岸,对方追过来看见了,又亲眼见我们夺了马往前跑,都会以为我们是上了岸,要到前面的集镇上寻官府去。——他们肯定会在前面等着我们。如今国公爷就是要让他们扑一个空,才将马放了,让他们循着马蹄印去追。咱们再偷偷转回江边,找一个不起眼的船家过江。对方不会想到我们立时杀了回马枪,又回到江面上了。”

    东元迷迷糊糊地,还是听懂了一些,笑着跑到简飞扬身边道:“国公爷,你这招实在是……”骗死人不偿命啊。当对方以为他们已经弃船登岸,要在陆地上搜寻他们的时候,谁会想到他们又回到江边,重新坐船前行?

    栋子笑道:“我们国公爷若没有这两下子,怎么从小卒子升作大将军?——你以为都是和那些皇亲国戚一样,随便一个公子哥儿派过来,立马不是参将就是把总,或许还有领兵的元帅?我跟你说,若是有这样的主帅,你还是自求多福,在战场上有多远跑多远,赶紧逃命要紧”

    “我们国公爷就不一样了。我们国公爷的军功,可是实打实拿命拼出来的不管上阵杀敌,还是运筹帷幄,都是别人拍马也赶不上的跟着这样的将军打战,才叫有趣味”唠唠叨叨地,跟东元说了许多简飞扬从军时候的巧计妙策,听得东元十分佩服。

    简飞扬踢了唾沫横飞的栋子一脚,笑骂道:“闭嘴吧你——怎么这么多废话”

    栋子闭了嘴,四个人又小心翼翼地埋头前行。一路走来,先前追踪他们的人好象已经回去了,只看见两匹马死在路旁,正是早些时候被简飞扬用小石子砸瞎了眼睛的那两匹马。

    对方能当机立断,也算是一号人物。简飞扬想起最后那两人的身手,和他们从腰间抽出的造型奇特的扁长弯刀,心里微微警醒。

    说是循原路返回,其实不过是方向一致,他们倒没有真的走和以前一模一样的路。因为他们四个男人同行,目标实在太明显了。若是对方不放心,在回去的路上设下关卡,也是麻烦事儿。

    几人从山路来到江边,让东元一个人去了附近的渔村,雇了条渔船过来。

    东元看人的本事还是不错的。那渔夫有六十多岁的样子,家里的渔船更是青江上随处可见的样子,十分不起眼。

    几个人上了船,一路往北行去。青江由西向东,将大齐朝的疆土一分为二。大齐朝的京城在北面的右江道,和青江南面的江南道隔江相望。

    简飞扬一行人带的东西少,行动也快。他们前脚雇了渔船刚出了mǎ头,往北面行去。那个村子里后脚就有保正过来,宣布青江这一带从下午开始封航,让村子里各家各户都长点心眼。若是有在外面打渔未归的,要去村长那里保备。

    好在这里是渔村,此时又是汛季,村里人在外打渔未归的,倒有一多半的人。村长也是本村人,知道这是常事,总不能上面说不许打渔,他们就都坐在家里饿死。——每年渔汛的时候,就这么短短的两个月,他们渔村人,就靠这两个月做得活儿吃一年。因此这种律令颁下来,他们也都是上有政策,下有对策,执行得迷迷糊糊。

    东元雇得那位老人并无家人,村里人都只当他一大早出去捕鱼去了,也帮他报了个“出渔”。因此承安府的人便失去了最后一个可以将圣上派来的钦差追回的机会。

    简飞扬带着栋子、春生和东元,坐了两天两夜的小渔船,终于到了北面,上了右江道的mǎ头。

    为了答谢这位渔夫,简飞扬将身上剩下的五十俩银子都给了他。

    这位老人也是谨慎之人,晓得人不露财的道理。暗暗袖了银子回到渔村,又收养了同族的一个孤儿,父子俩搬到附近的镇上过起来。

    简飞扬弃舟登岸之后,知道承安府的人手还不可能伸得这么长,便寻到了附近的官府,拿着自己的牌子要了几匹快马,往京城奔去。

    他们一行人回到京城的时候,几乎到了傍晚时分,他们是赶在关城门之前进得门。

    两个亲兵回了大营,东元和简飞扬连夜回到镇国公府。

    另一个小厮东兴见他们终于回来了,高兴得了不得,拉着东元和简飞扬一路问好,又等不及了,在东元和简飞扬一起吃晚饭的时候,东兴就将最近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讲给简飞扬和东元听。

    东元和东兴一样,都是许夫人送给简飞扬的小厮,自然都是偏着贺家的,对将要嫁过来的贺大姑娘,也是尊敬有加。

    听说贺大姑娘的清誉因为简老夫人而有损,东元半天说不出话来。

    简飞扬的脸色也越来越阴沉,但还是慢条斯理地吃完了饭,才对东兴吩咐道:“给我炊热水,我要沐浴。”在外面风里来,雨里去,又忙着躲追兵,又忙着逃命,他们这一趟钦差,真是做得有声有色。

    东兴忙去外院的厨房命人烧水,又看着人抬了过来。

    “国公爷,要不要给内院的老夫人递个话,说国公爷回来了?”东兴小心翼翼地问道。儿子回家,先去娘那里问安,是常理。

    简飞扬摇摇头,道:“现在天色已晚,打搅了他们倒不好。明儿再说吧。”

    也是,现在这个时辰,内院早就关门落匙了。

    东兴不再规劝,服侍着简飞扬到净房里沐浴。等简飞扬将外面的衣裳换了下来,东兴才帮他拿出来,到外面交给浣衣房的人。

    简飞扬沐浴完,换上深蓝色常服,束了发,戴上绉纱翼善冠,缓步走了出来。

    “东兴,我要出去一趟。你在这里看着,如果有人问起来,就说我马上回来。”简飞扬一边吩咐,一边抱起了刚刚从外面带回来的兰花,出了大门。

    东兴站在门口,眯眼看着国公爷骑着马的背影消失在往贺家府邸去的那个方向,偷偷笑了一下,转身进去关上了大门,就坐在门房里,跟门子唠起嗑来。

    简飞扬悄悄来到贺家的时候,已是夜深了。

    贺大老爷和许夫人在自己内室里,还没有睡。

    想起前几天镇国公府的简老夫人过来“赔罪”的事儿,许夫人一直觉得心里咯应。

    贺大老爷这几日忙着都察院里面的事儿,每日早出晚归,也没有跟许夫人详谈过此事。

    今日贺大老爷终于闲了下来,两人在内室闲话几句,便提到那日简老夫人过来时候发生的事情。

    别的事情贺大老爷已经听许夫人断断续续说过几次,就是简老夫人的廉价缂丝褙子被许夫人的大丫鬟回秋撕破的事情还没有听说过。

    “简老夫人说,他们家如今不如以前,只是将就能过而已。为了几个孩子能体体面面的,她这位老夫人,就只能将就着买些便宜货。”许夫人和贺大老爷对坐在里屋的紫檀木雕花软榻上,中间放着一个同样颜色的紫檀木矮足小茶几。许夫人取了桌上红泥小火炉上座着的小茶壶,慢慢地给贺大老爷又续了一杯茶。

    贺大老爷低头捧起茶杯,轻轻吹拂了一下,看着碧绿的茶水沉吟道:“简家的家底,不至于此吧?”

    许夫人叹了口气,也给自己续了一杯茶,端起来抿了一口,道:“你我都知道,当年简大哥决定要血谏之前,都是准备过的,早打算过简家说不定会因此被夺爵抄家,所以预先将简家的家产转移了大半,也是给简家人留条后路的意思。只是后来没有料到隆庆帝去得那样突然,庞贵妃又睚眦必报,根本不想放过他们家,不仅要夺爵抄家,还要将整个简家连根拔起,斩草除根……”

    想起那一年京城的风云突变,贺大老爷和许夫人都沉默起来。

    那时候,他们本以为简士弘为了皇室的血脉延存,血溅朝堂,就算没有功劳,也会有苦劳。而且大齐朝还从来没有对死谏的大臣灭过族,个个都是厚葬,生怕为难了这些死谏的大臣,被后人骂“昏君”。老镇国公简士弘本来将最坏的情况都打算到了,只是没想到,最后的情形,比他们事先预想得还要坏……

    那一年,隆庆帝突然驾崩,庞贵妃的儿子迅速登上皇位,此时庞贵妃正是对老镇国公简士弘怒气冲天的时候。她可不敢什么身前死后名,总之谁忤逆过她,谁挡过她的路,她一朝大权在握,都要一一清算镇国公简家便是首当其冲。

    是由】

第一百四十二章 简家旧事 下

    

    贺大老爷贺思平当然不能眼睁睁地看着的老友一家就这样被庞贵妃灭族。——贺思平坚信,妖妃迟早会被灭,可是在那之前,他不能让的好友一家先做了妖妃的祭品。所以他不顾个人安危,站起来一呼百应,用在大齐朝仕子里的影响力,用朝堂百官当时对于简家唇亡齿寒的同仇敌忾之心,阻挡了庞贵妃举起的屠刀。

    要同当时权倾一时的庞贵妃对抗,光有勇气和影响力是不行的,还要有大量的银钱做后盾才行。当时为了替简家奔走,许也大力支持贺思平,将的嫁妆铺子折卖近半,换了巨额银钱,给贺思平使用。

    “我记得当时简家回乡的时候,飞扬还专程辞谢过。”许想起当日,小小的少年,白衣黑发,神情肃穆,给她磕头。那时候的贺宁馨,还是一个三四岁的小奶娃,偎在她身边,嘴里含着一根手指头,好奇地看着面前大礼跪拜的粉状玉琢的小哥哥。

    贺大老爷点点头,也说起当年的情形我亲自带了人,送他们一家出了京城,又看着他们顺利上了船。等他们的船远去了,我才离开青江mǎ头的。我那时倒是跟飞扬没有多说,只是告诉他,回乡之后,安心等着,镇国公府必有沉冤昭雪的一天。还跟他说,等他长大了,要娶我的女儿……而简老,简老当时一直戴着长长的幕离,一只手抱着一个孩子,另一只手牵着一个孩子,一句话都没有跟我说过……”甚至连行礼都没有行过,只是带着两个孩子,身后跟着两个嬷嬷,沉默地从他身旁走过,当他是个陌生人。只有简飞扬,一个人跟他行礼、道谢,最后道别……

    回忆起这些往事,许眉头微蹙,看向一旁架子上搭得简老那件扯坏了的廉价缂丝褙子,道简家数百年公卿世家,家底不会那么薄,十来年就耗尽了吧?无不少字——况且我听东兴提过,说飞扬在乡下亲自下地干活,吃了很多的苦。——这样说来,简老也算是有头脑的人,她一个文君新寡的妇道人家回了祖籍,装穷总比炫富要来得稳妥。而简家既然在乡下并没有露财,那就更说不通了。”银子总不会长了脚逃走……

    “还有,”许顿了顿,终于说道飞扬上个月让人送的聘礼,足足一百二十抬。光聘银就是五万俩。还有诸多的首饰、衣料、田产、铺子,加起来也有十来万俩了……”

    如果简老不在许面前哭穷,许还不会觉得简飞扬的聘礼有何不妥。简家当年的身家有多少,别人可能不晓得,他们夫妇俩却是一清二楚。因为当年老镇国公简士弘转移家产的时候,是托了许帮他办的。许出自东阳许氏,又有诸多铺子,正好可以利用行商进货的机会,帮他把家产不着痕迹地带。

    “东兴还说过,说简老在乡下,碰到地方豪强勒索他家的田产,简家大半的良田据说都卖了。后来没几年,家里就揭不开锅,简飞扬才单身一人去从军。”许看了贺大老爷一眼,两人都有些疑惑起来。

    如果简家真的是穷了,那简飞扬的聘礼银子是哪里来的?还有,简飞扬如何能忍心一边让家人过着拮据的生活,一边又拿出大笔银子来做聘礼?

    如果简家并没有穷,那简老故意在许面前装穷,到底是为了?

    况且以简家的家财,就算田地全卖了,就算简家人天天吃山珍海味,甚至用牛奶沐浴,都可以用到下下辈子去。何至于两三年不到,据说节省到吝啬的简老,就将简家的家产耗尽,落得个海枯河干的境地?

    如此看来,简飞扬和简老两个人中间,必然有一个人有问题。

    许笑着道飞扬是个好孩子,从来不打诳语。”同那个接触不多的简老相比,许当然偏向简飞扬。

    “这个简老,看来真不简单。”贺大老爷深思起来。

    终于说到点子上了,许在心底里一晒。——男人就是这样,对于内宅里面的事情,永远少一根筋。

    “老爷说得是。这也是我这几日日夜悬心的地方。简老若是这样心口不一的人,我们馨儿嫁,可跟他们相处呢?这又不像是一般的亲戚,如果人品不好,以后不来往就是了。——这可是她嫡亲的婆母,一个不,就要落下不孝的恶名。”许越发忧心忡忡起来。她不担心简家贫穷,或者没落,只担心简老为难的女儿。

    这个世上,做婆母的为难,简直是太容易了。除非豁出脸去不要了,又或者拿捏住了的,才能跟婆母分庭抗礼,否则遇上个不怀好意的恶婆母,就是一辈子被欺压的命。

    贺大老爷诧异地看了许一眼,笑道你真是关心则乱了。那简老就算是心口不一,你觉得,以我们女儿的本事,会被她拿捏住吗?——我看该担心的是简老才对。她顺风顺水了这么多年,若真的是个道貌岸然的人,这次可就真的只能自求多福了。”贺宁馨近来在两件大事上表现出来的才智,让贺大老爷对她十分放心。朝堂大事都可以在幕后运筹帷幄的人,还会对付不了一两个居心叵测的内宅妇人?

    许又好气又好笑,将贺大老爷的茶杯夺了,嗔道你?多少在朝堂上运筹帷幄的男子,后院还一团糟呢——我只担心馨儿到时候或是心软,又或是为了飞扬,一味死忍。”

    贺大老爷到底是做爹的,没有做娘的想得那么细致,闻言颇觉得许杞人忧天太甚,打着哈哈道你想太多了,我看我们女儿不是那样只一味死忍装贤惠的人。再说了,她是你的女儿,还能吃得了亏去?她不给别人吃排头,别人就该谢天谢地了。还想来招惹她,岂不是老寿星吃砒霜,活得不耐烦了吗?”无错顺便拍了一下许的马屁。第一百四十二章简家旧事下

    是

第一百四十三章 午夜留声

    许斜睨了贺大老爷一眼,将茶杯又推了,笑着道快喝,喝完我们也该歇息了。这事儿我还是不放心,等馨儿出嫁前,一定要好好叮嘱她一番才是。”

    贺大老爷接过茶杯,一饮而尽,便叫了大丫鬟回秋进来收拾屋子,和安歇了。

    简飞扬骑着马来到贺府的外面,却有些近乡情怯的感觉,都不敢上前敲门。

    想了半天,他还是将马拴在一旁的谒马石上,拿面巾蒙了脸,悄悄地从贺家大门前一跃而进,窜进了贺家的后院。

    内院里养得几条大狗突然听见头上有风声掠过,都是一惊,从窝里钻出来四处嗅了嗅,并没有人影,便又钻睡了。

    简飞扬伏在内院里的一棵大树上,看见那几条狗的样子,嘴角微翘,低头抱紧了兰花盆,飞身进了贺宁馨的院子。

    贺宁馨的屋里早就熄了灯,像是睡下了的样子。

    简飞扬想了想,取了几颗石子,往贺宁馨的窗子上砸去。

    贺宁馨的屋里没有动静。一旁的耳房却打开了门,一个丫鬟披着件长袄走了出来,四处看了看。见院子里面并没有旁人,那丫鬟只当听岔了,打着哈欠回到耳房里,关了门继续睡下。

    简飞扬见这值夜的丫鬟并没有睡在贺宁馨的房里,微微有些惊讶,转而一想,又觉得高兴。

    简飞扬并不贺宁馨一向不喜欢让丫鬟值夜,只是让她们住在旁边的耳房里,有事就拉了床边的铃绳叫她们。

    “宁馨,宁馨,你在里面吗?”无错**简飞扬蹑手蹑脚地来到贺宁馨闺房窗户外面轻声问道。

    此时已是深夜,贺宁馨正去了的空间须弥福地,看看裴舒芬最近都在做些。突然听见外面似乎有人唤她,贺宁馨心里一惊。——以前她在的空间里面的时候,从来听不见外面的声响。今日不知是谁,声音居然可以传到空间里面。

    贺宁馨闪身从的空间里出来,回到的床上,听见有人在窗户外唤她的名字,正是简飞扬的声音。

    听见简飞扬的声音,贺宁馨不知怎地,赶紧披了薄氅,从床上起身,来到东面墙下的暖炕上,对着外面惊喜地问道是飞扬么?你了?——这么晚了,你做?我爹娘可你?”

    简飞扬有几分赧然。他刚刚从东南道办了差事回京,一到家,听了东兴的话,担心贺宁馨受了委屈,等不及明日天亮再正大光明的拜访,居然大晚上就飞檐走壁,溜进了贺家的内院,摸到贺宁馨的闺房外面。

    “你不?”贺宁馨追问道。

    简飞扬见拖不,只好招了……伯父和伯母都不,我是翻墙的……”

    贺宁馨又好气又好笑,待要说他两句,又有些舍不得。可是不说,又怕他做出更离谱的事情,正自踌躇,又听见简飞扬贴着窗户敲了两声,道你还难受吗?可想要吃得?我给你弄了盆新样子的兰花,你看看你可喜欢?”

    贺宁馨心里泛起一股既酸又甜的味道,把整个人都泡得酥酥麻麻的,觉得站都站不起来了,只好靠在窗户边上,低低地道真是胡闹。大晚上的,让人了,可让我做人呢?”

    隔着茜纱窗,贺宁馨的声音又轻,一般人都是听不见的。只是简飞扬耳力灵敏,贺宁馨声音虽小,他也在外面听了个一清二楚。

    听见贺宁馨怕人,坏了名声,简飞扬悚然而惊,暗骂鲁莽糊涂,忙对屋里人道是我莽撞了。宁馨你别害怕,我来得时候,并没人……”

    贺宁馨嘴角翘起一个愉悦的弧度,对窗外柔声道天色不早了,外面凉。你赶紧歇息吧。要是有事,你明儿天亮的时候过府里来,我陪你说,好不好?”

    简飞扬皱着的眉头不知不觉地松了开来,虽然对方看不见,他还是忙不迭地点头好!好!——我把兰花放在你门口了,我明儿再来。”

    又过了一会儿,外面寂然声。

    贺宁馨以为简飞扬已经走了,才起身出去,打开了卧房外面的大门。

    沉沉的夜空里,一盆翠绿色的兰草放在门前的地上,拉出几枝长长的茎干,往一旁生发开去,上面开满了杏黄色的小花,斜斜地伸展到暮色里。

    贺宁馨惊喜地低叫了一声:这可是极为罕见的“午夜留声”!据说是五六百年前,还是前朝流云朝的时候,由当年天纵奇才的太宗皇帝,从西域引进的兰花品种,这名字还是流云朝的太宗皇帝亲自起的。当年只有皇宫大内有种,后来经过历年战乱和朝代更迭,“午夜留声”已经销声匿迹了。在喜爱兰花的人心里,都以为这样的兰花已经绝迹了。

    “喜欢这花吗?。简飞扬的声音在头上响起。

    贺宁馨涨红了脸,抬头看见简飞扬高大的身躯站在门口的阴影里,有些嗔怪道你吓了我一跳。我以为你已经走了。”

    简飞扬从阴影里走出来,看着贺宁馨红晕的小脸,温言道你看来气色不。”并没有简飞扬担心中的苍白瘦削、自怨自艾的样子。

    简飞扬弯下腰抱起那盆午夜留声,信步走进贺宁馨的闺房,四处看了一下,便把兰花放在墙脚的一个红木高几上。

    贺宁馨跟着他走进来,有心想说他两句,又有些说不出口,站在一旁有些不知所措。

    简飞扬贺宁馨很是重规矩。今日开门让他进来,已是破了例了,也并不想让她为难。

    简飞扬紧走几步,出了贺宁馨的闺房,回身道你快进去捂着去。晚上天冷,若是明日发了热,倒是我的了。”

    眷恋地看了贺宁馨几眼,简飞扬又轻声道我明日再来看你。”

    贺宁馨再顾不得,忙道你等等。”说完这话,又不接下去该说,一时怔住了,张口结舌起来。

    简飞扬嘴角微翘,想起连夜赶来的目的,低声道谣言的事,我都听说了。”

    乜?贺宁馨一时脑子有些转不,说到谣言上去了?——已经好久了好不好……

    “你不用放在心上,我没事的。你娘也是心,被有心人利用了而已。”贺宁馨看见简飞扬一脸歉意的样子,忙微笑着道,很是大度的样子。

    不管简老是有心还是意,在她面前将她说得如同一朵白莲花一样暇纯洁,总是不会的。将人捧得高高的,可是有些意想不到的好处呢……

    简飞扬勉强地微翘了一下嘴角,低声道你别多想就是,也别憋在心里。——我既然要娶你过门,就不会让你受气的。”

    贺宁馨愕然地看来简飞扬一眼。这话说得太奇怪了,他现在就看出来她进了门就要受气?

    “你这么说,倒把我吓住了,不敢嫁了。”贺宁馨半开玩笑地道。嗯,她好不容易有了重生的机会,可不是为了再去解救扶不上墙的一家老小的。男子汉大,若是有了问题就怪,实在上不了台盘。——她重活一世,只愿意为和的亲人打算,特别是前世的两个孩子。那才是她真正的责任和义务。

    简飞扬见贺宁馨误会了他的意思,忙给她解释我家的情况是比较特殊,不过你不用担心,我就是这样一说,不是真的、真的要你受气……”额头上冒出斗大的汗珠,似乎很着急的样子。

    贺宁馨抿嘴一笑。简飞扬确实不是个口才很好的人,今日真是越描越黑了。

    “你别着急,我跟你说笑呢。看,你的筋都暴起来了。”贺宁馨忍不住掏出帕子,垫着脚往简飞扬的额头上轻轻拭去。简飞扬生得极为高大,贺宁馨在里面不算矮,可是她也只到简飞扬的肩膀那里。

    简飞扬抬起手,轻轻握住了贺宁馨正拿着帕子给他拭汗的小手,放在脸颊边眷恋地温了一会儿,才轻轻放开她,微微叹一口气,道其实你说得也对。若是我不能把家里的事都理顺了,娶你过门就是对不住你。”

    贺宁馨微微一愣。她刚才不过是说笑而已,到了如今这个地步,就算简家是龙潭虎穴,她也非嫁不可。

    再说,贺宁馨的长眉一挑,看着简飞扬似笑非笑地道?还没成亲,你就有二意了?——聘礼可是不退的哦!”

    简飞扬笑了,侧头看着贺宁馨道只要你能心甘情愿嫁给我,聘礼算?”终于将这句在胸口盘旋已久的话说了出来。

    贺宁馨放了心,柔声道天色不早了,你刚回京,明日还要赶着去面圣,歇着吧。”

    简飞扬该走了,可是他舍不得贺宁馨温馨的絮叨,忍不住在贺宁馨的小手上又握了一握,才放开她,转身融入浓浓的夜色里。

    贺宁馨站在门口望着突然就空一人的院子发了一会儿呆,才回身关了门,床上睡了。

    许是晚上起夜吹了风,第二日贺宁馨真的发起热来。

第一百四十四章 婚期提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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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婚期提前

    许夫人一大早起来,就听贺宁馨身边的大丫鬟扶风过来回报,说大姑娘感了风寒,病了,起不来床。

    许夫人吓了一跳。贺宁馨从小就身子底子好,很少头脑脑热什么的,从没有生过大病,小病也极稀少。今日居然在六月天里染了风寒,却是麻烦了。

    贺大老爷早就去上朝了。

    许夫人命人叫了自己的儿媳妇苏氏过来,吩咐她去服侍贺老太太吃早饭。自己便带着应急的药丸去了贺宁馨的院子。

    一进贺宁馨的屋子,许夫人就看见了正屋屋角红木高几上摆着的一盆稀世兰花。

    许夫人皱紧了眉头,进到里屋,看见躺在床上的贺宁馨,正看着她笑,小脸上红得似火烧一样。

    “还笑,都病了,还笑……”许夫人不忍心苛责贺宁馨,却还是抱怨了几句,又问道:“那兰花哪里来的?”

    贺宁馨没想过要瞒着娘亲许夫人,闻言脸上更红,低声道:“是飞扬送的……”声音低若蚊呐。幸亏许夫人坐得近,才听了一清二楚。

    “飞扬昨儿来过了?”许夫人叹气,最好不要再惹出什么流言蜚语。又好奇:“他是怎么进来的?”若是走得大门,许夫人肯定不会不知道,下人一定会报上来的。

    贺宁馨脸上更红:“……翻墙进来的。”

    许夫人瞠目结舌了一会儿,半晌才道:“看来我们看院子的护卫,要换一批人了。这次是熟人,没有走了大褶儿。若是……”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贺宁馨忙为简飞扬说话:“娘,也不怪护院。像飞扬那样身手的人,整个京城里也没有几个。”脸上的红晕稍退了一些,转移了话题:“他今日要入宫面圣,也不知道他的差使办得如何?”

    许夫人伸了食指在贺宁馨额头上点了一下,笑道:“真是女生外向。这还没过门呢,就开始担心了。以后可怎么办?”

    其实贺宁馨如今对简飞扬这次暗地里办的差使的兴趣,比对他本人还要大。不过如果她这样说出来,许夫人肯定会恨铁不成钢的数落她一顿,便只是但笑不语。

    许夫人见贺宁馨半躺在大迎枕上,抿着嘴笑看着自己,并不说话,也转了话题,道:“我和你爹昨儿商议了一晚上,觉得有些事情还是让你知道的好。只是你现在又病了,暂时不说也罢。等你病好了,咱们娘儿俩好生絮叨絮叨。”

    贺宁馨点点头,捂着嘴微微咳嗽了两声。

    许夫人想起带过来的药丸,忙叫了扶柳进来,吩咐道:“拿银挑子煮了热水,给姑娘服下。一次半粒,每两个时辰一粒。”又对贺宁馨道:“这药丸对热天的风寒有奇效,你吃了就知道了。先吃药,再睡一觉,若是还不见好,就让人去请大夫去。”许夫人开有一个药材铺子,也是粗通药理。一般贺家的人有些不舒服,都是先找许夫人的管事嬷嬷要些对症的丸药吃吃。若是不见好,才去请大夫。

    贺宁馨的院子里,热水一直都是烧着的。扶柳很快就用托盘送了一碗热水进来。

    贺宁馨拿过药丸在鼻子下闻了闻,发现有藿香的气味在里面,是热天治热感最好的药材了,便掰了一半吃了下去。

    藿香的气味扑鼻而来,贺宁馨赶紧喝了几口热水,才将那股气味压了下去。

    许夫人见贺宁馨吃了药,又说了些话,精神有些不济,便起身道:“你先睡一觉。”对一旁垂手侍立的扶柳厉声吩咐:“姑娘歇着,你在旁边看着些,床边别离了人。”再有昨天那样的事情,这些丫鬟都要被打一顿才是。

    扶柳不知做错了什么,一边惶惶然应“是”,一边拿眼角瞥了姑娘几眼,见姑娘垂了眼帘,靠在大迎枕上,一动不动,像是睡着了的样子。

    许夫人出了贺宁馨的院子,拐上抄手游廊,回到自己的上房。刚坐了没一盏茶的功夫,外面有婆子过来报,说镇国公过来了,求见夫人。

    许夫人微微一笑:终于来了,便命人请了他进来。

    简飞扬大步跟着婆子来到许夫人的上房,立刻对许夫人拜倒在地,行了大礼。

    许夫人故意不叫他起来,倒拿了团扇敲了敲桌子,道:“飞扬昨日就能飞檐走壁,今日这样作小伏低,真是难得。”

    简飞扬对昨日的莽撞举动也很是懊恼。他为人自制力极强,昨日的冲动,大概是他这辈子数得出来的几次之一。

    “伯母教训得是。昨日确实是飞扬的错,以后再不会了。”简飞扬说得非常诚恳。

    许夫人不过是故意为难他一下,见他认错不迭,也就罢了,道:“你记得就好。我们馨儿是女人家,比不得你们男人,可是姿意忘形。就算有错,人家最多说一句‘风流’。可是到了女人身上,却没有那么好相与了。”

    简飞扬从地上起身,对着许夫人又拱手行礼,道:“谢伯母教诲。”

    两人寒暄几句,才入了正题。

    简飞扬今日入宫面圣,跟圣上密谈了近一个时辰。

    东南道的情形,居然比圣上事先猜测的还要坏一些。而西北那边,据说夷人又蠢蠢欲动,连日来派了小股的游匪不断骚扰西北边境的小镇。西北总兵已经上了折子,请求备战。

    这种情形,让圣上很是懊恼。本来一直想要废除军户世袭,现在又起战机,军户的问题,又要放一放了。

    这些事情,简飞扬当然不会跟许夫人说起来,只是圣上又给了他新的差使,时间恰好跟他和贺宁馨的婚期冲突。

    圣上让他先过来跟贺家人商议商议,可否将婚期提前,这样简飞扬也好无后顾之忧,尽心出去给圣上办差。——特别是简飞扬已经二十六岁了,还没有子嗣。镇国公府是大齐朝的肱骨之臣,圣上当然也不希望镇国公府绝后。

    简飞扬当然求之不得,可是不知道贺家的人愿不愿意。——他们的婚期,是两年前请了大觉寺的高僧择的吉日。如果贸贸然提前,贺家的人会不会心里有个疙瘩?

    简飞扬踌躇了半天,问道:“宁馨可还安好?”想见一见贺宁馨,先探探她的口风。

    许夫人叹了口气,摇着团扇,一脸愁闷的样子,道:“她昨儿不知怎么染了风寒,刚刚才吃了药睡下了。”

    一听贺宁馨居然病了,简飞扬更是大急,在椅子上坐立不安,问道:“伯母,可否让我去见一见宁馨?还是我去寻个好大夫过来给宁馨看一看?”可别真的生了大病,那就全是他的错了。

    许夫人见简飞扬着急的样子不似作伪,心情好了些,含笑道:“等她病好了,再看不迟。”说着,端起了桌子上的盖碗茶,却是有送客的意思。

    简飞扬知道昨儿的事犯了许夫人的忌讳,这是故意要给他好看呢。只好讪讪地起了身,告辞离去。

    一连三日,简飞扬每日下了朝,就过来贺家探望贺宁馨,又请了太医院的大夫过来给贺宁馨诊脉,跑前跑后,十分卖力。

    贺宁馨的风寒吃了两天的藿香丸,早就好得差不多了。

    只是许夫人一心要给简飞扬一个教训,暗地叮嘱贺宁馨继续装病,直倒简飞扬带了大夫过来,贺宁馨的病才“正式”好了。

    贺宁馨只是小感风寒,她又偷偷去了自己的须弥福地,用那里的上好藿香做了药丸吃了一粒,好得更是利索。

    简飞扬第四日登门造访的时候,贺宁馨终于可以“起身”见客了。

    许夫人的上房里,简飞扬同贺宁馨隔着方桌相邻而坐,寒暄了几句。

    贺宁馨还是惦记着简飞扬的差使,便问了起来。

    简飞扬想了想,对她道:“差使倒是没有办砸,可是也没有办妥。日后可能还要再走一趟。”说了跟没说一样。

    贺宁馨微微有些失望,不过转念一想,他们两人之间,还不到无话不谈的地步。而且简飞扬领的是圣上的密旨,更是不能随意跟人谈论的,便又释然了,笑着道歉:“是我僭越了,不该多这个嘴。”

    简飞扬也笑道:“以后有机会,我再细说给你听。今儿我来,是想求伯父、伯母一件事。”简飞扬想将婚期提前的事情,对着贺宁馨又有些说不出口,只好求许夫人。

    贺宁馨拿扇子捂了嘴笑:“既然有事求我爹娘,跟我说有什么用?——还是我去把娘叫过来吧。”

    许夫人为了让他们说话,将侍女都遣了出去,自己带着大丫鬟回秋去了里屋整理帐薄。上房的正屋里便只有他们两人。

    贺宁馨说着起身,亲自进里屋去将许夫人叫了出来。

    许夫人出来问道:“你们话都说完了?”

    贺宁馨扶着许夫人在上首坐下,道:“飞扬说有事要求爹和娘。”

    许夫人看了简飞扬一眼,见他看着贺宁馨不说话。

    “馨儿,你去厨房吩咐一声,就说今儿有客,让他们多加几个菜。”许夫人将贺宁馨遣了出去,又对简飞扬道:“飞扬这几日辛苦了,今日就在我们家吃顿便饭吧。”

    简飞扬也不跟许夫人客气,应了下来。

    等贺宁馨带着丫鬟出去了,许夫人才收了笑容问道:“你有什么事?现在可以说了吧?不少字”

    简飞扬起身给许夫人长揖在地,低声求道:“伯母,飞扬想将婚期提前。”

    许夫人早知道简飞扬求的,不会是什么容易的事,闻言先问道:“为何要提前?你可知道婚姻大事,并非儿戏。我们两家的婚事筹备了快一年了,连喜贴都发出去了。你现在说要提前,可是要做不少功夫呢。——你有没有想过,会有什么样的风言风语传出来?”

    简飞扬也没有法子,只好将圣上的话搬了出来。

    听说是圣上的意思,许夫人不再言语,想了半天,对简飞扬道:“此事也未尝不可。只是圣上既然有此意,我们也有个不情之请。”

    “但说无妨!”简飞扬见许夫人松了口,喜出望外。

    许夫人微笑着道:“若是飞扬能从圣上那里求一道赐婚的圣旨过来,我们可以将婚期提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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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五章 谁家欢喜

    

    宁远侯府外院的书房里,宁远侯楚华谨听到西北“夷人”进犯的消息,拍桌大笑道他们终于动手了”

    他外放西北的时候,跟西北的统兵大将处得不。圣上想削减勋贵军户世袭的事儿,还是他亲耳从西北总兵那里听来的。

    坐了大位就想过河拆桥,没那么容易?勋贵们吃了军户这么多年,哪里可能说放权就放权?

    不过楚华谨还没有笨到那份上,他虽然是勋贵,但也是外戚,自然是更偏向皇室一些。镇守西北的勋贵大将们商议“对策”的时候,他借故离开了,提早回到了京城。不过他既然他们要做,就不妨碍他借机向圣上卖个顺水人情。所以他抄了裴舒凡临死时候的陈表,“大义凛然”地表明愿意将军户交还圣上。这不没过多久,圣上就绝口不提废除军户世袭的事儿,只是因为那道陈表,对他反而恩宠有加,赏了他个从三品的中军都督府副佥事的职位。

    楚华谨既不用真正归军圣上,又迎合上意,讨好了圣上,为宁远侯府和皇后都立了一大功。——这一笔买卖,让楚华谨十分得意,觉得是从政生涯的神来之笔。只可惜裴舒凡不在了,如果她还在,定当对他刮目相看,不会再用那种不屑又怜悯的眼神看着他……

    楚华谨越想越高兴,兴冲冲地回了内院,去寻裴舒芬。

    裴舒芬自从在刑部大堂被掌嘴,丢了大人之后,便在院子里深居简出,连当家都不做了,只是推病。每日在屋里习字绣花,十分贞静淡然,有了几分大气悠远的样子。

    楚华谨越来越喜爱同裴舒芬在一起。他能清清楚楚地看出来,在裴舒芬眼里,他楚华谨如同巨人一样让她仰望。这种感觉,让楚华谨越发地亲近裴舒芬。

    “去哪里了?”楚华谨回到的屋子,先去内室换了常服出来,却并没有在隔间的暖阁里看到裴舒芬伏案的身影。这阵子,她一直在习练先贤的碑帖,下笔之时,倒是有了几分气韵。

    屋里伺候的桐星屈膝行了礼,道回侯爷的话。今儿是先的冥寿,回娘家去接世子和乡君,去大觉寺给先做三天三夜的法事。”

    桐星、桐月和桐云都是裴舒芬带来的陪嫁丫鬟。桐月和桐星是一等丫鬟,管着裴舒芬房里的事儿。桐云是二等丫鬟,管着院子和厨房。裴舒芬去给做法事,带了心腹大丫鬟桐月一起,只留下桐星在屋里候着。

    楚华谨十分尴尬,他早把这事忘得一干二净了。这几个月,他的心一半在方姨娘肚子里的孩子身上,一半在裴舒芬身上,原配裴舒凡早就成了过往云烟……

    “侯爷可要喝口茶?临走的时候交待,她会晚些。侯爷若是等得急了,可以先去方姨娘院子里坐一会儿。吩咐了厨房,若是侯爷去方姨娘院子,会给侯爷送一桌席面。”桐星眉目灵动,眼神之中对他有些依恋之情,倒是有几番裴舒芬的神采。

    楚华谨想起方姨娘的月份近了,裴舒芬近来又因为伤了脸,晚间都不与他tong'fáng。他这十几日,只在齐姨娘屋里歇了yī'yè,着实有些熬不住了。

    “桐星,伺候我更衣。”楚华谨突然吩咐道,起身便进了净房。

    桐星一愣,刚才侯爷不是已经换了常服了?可是看见侯爷进了净房,桐星又有些心喜。她是陪嫁丫鬟,本来就是姑爷的人……

    进到净房里面,楚华谨在一旁的榻上坐着,含笑看着她。

    桐星红了脸,屈膝行礼道侯爷……”声音发起颤来。

    楚华谨伸出手,桐星如被魔厣一样,慢慢地,不受控制的走了。

    来到楚华谨面前,楚华谨眯了眼打量了她绯红的小脸,越发有几分裴舒芬欢爱时的样子,心头更热。

    “好丫鬟……”楚华谨一边说,一边拉了她倒在榻上。

    ……

    桐星年岁比裴舒芬还要小一岁,身娇体软,又是处子,让楚华谨好久没有这样畅快过了。虽然没有裴舒芬放得开,却别有一番滋味。

    桐星初次破瓜,疼得冷汗淋淋,半丝感觉都没有,只盼着在她身上肆意抽动的侯爷赶紧完事才好。她以前只想着能上了侯爷的床,这辈子就有靠了。谁,这个床竟然上得这样疼

    楚华谨好不容易发了出来,见桐星脸都白了,也有几番怜惜,搂着她在怀里安慰道等,我让她给你开脸。——以后就不会这样疼了。”想收了桐星做通房。

    桐星忍着疼,起身谢过了侯爷。

    楚华谨见她赤luo着身子跪在跟前,鸡头小rǔ蓬蓬勃勃着实可怜可爱,忍不住又把她按在身下如此这般一番。

    等楚华谨终于完事的时候,外面的天色都暗了下来,桐星整个人瘫在净房的榻上,动也动不了。

    “桐星桐星——这个死蹄子跑哪里去了?”桐月的声音突然从外屋传来。——外间本来还有些别的伺候的丫鬟婆子,只是侯爷兴致上来了,拉了桐星进屋子,这些人极有眼色,早就各自躲开了。屋里就没有了旁人。

    桐星在净房的榻上吓得全身僵硬,看着楚华谨,带着哭腔道侯爷,是了……”一幅如临大敌的样子。

    楚华谨一点都不在意,起身从一旁的架子上取过衣裳穿上,对桐星道你慌?——你是我的人,有要紧?”不紧不慢地系上了腰带。

    桐月在外间四处看着,往净房这边也张了一眼,恰好看见楚华谨在穿外衫,桐星正从榻上坐起来,光着身子,往身上系着玉白色的小衣

    “桐星——你……”桐月忍不住惊呼一声,又赶紧给楚华谨行礼侯爷……”

    裴舒芬从桐月后面走,笑道侯爷在里面呢?”一边说,一边拨开桐月,看见了楚华谨和桐星两个人的样子。

    屋里浓浓的欢爱过后的味道挥之不去。

    裴舒芬双手忍住颤抖,含笑对楚华谨道侯爷今日的早。都不派人来说一声?”屈膝行了一礼。

    楚华谨笑着从净房走出来,握了裴舒芬的手,道我寻,可是不在。”又意有所指地捏了捏她的手。

    裴舒芬手里一僵,想当作没有看见桐星的样子,转身就走。

    谁知桐星从榻上扑下来,跪在裴舒芬脚边哭道饶了奴婢吧饶了奴婢吧”一边哭,一边咚咚地给裴舒芬磕起头来。

    楚华谨毫不在意,看着裴舒芬笑道你这个丫鬟不,给她开了脸吧。”

    裴舒芬脸上再也过不去,甩手出了净房,往内室里歪着去了。

    楚华谨裴舒芬是犯了醋xìng,不以为意,笑着坐到床边,推着她的肩膀道啦?生气了?——不过是个丫鬟,也值得你生一场气?”

    裴舒芬心里忍得要tǔ'xuè,转身看着楚华谨,颤抖着问道侯爷把我当了?”

    “当?当啊”楚华谨握了裴舒芬的手放在胸前,嬉皮笑脸地道要不要我把心剖开给你看看?——装得全是你”

    “既然全是我,你还能……还能跟别人在一起”裴舒芬十分不解,明明已经跟她心心相印,明明他心里只有她,为何还要跟别的滚床单

    楚华谨愕然这有关系?”

    裴舒芬拿了帕子捂在嘴上,眼泪如断线的珠子一样往下淌有关系?——你心里既然只有我,就不能跟别人……跟别人在一起”要求一生一世一双人很难吗?

    楚华谨看见裴舒芬伤心的样子,心里既诧异,又愧疚,讪讪地缩回了手,低了头道是我不好……你别生气了……”这样低声下气,从楚华谨袭了爵以来,还从没有过的,特别是对一个低声下气。

    裴舒芬看见楚华谨居然道了谦,心里好受了些,忙拭了泪,从床上坐起身道侯爷大人有大量,不要跟妾身一般见识。侯爷是这后院的主人,自然喜欢谁,就和谁在一起。——妾身僭越了。”先紧后松,打个巴掌给个甜枣,裴舒芬将尺度拿捏得十分得当。

    楚华谨被裴舒芬这一番又打又拉果然伺候得很是受用,忙换了话题问道今儿在大觉寺的法事做得怎样?”

    想起今日回家,嫡母、父亲和大哥、大嫂对她横眉冷对的样子,裴舒芬暗暗打了个寒战。好在她早就安排好了要去大觉寺给做冥寿,这话一提,娘家人的脸色果然缓和了下来。后来娘家大嫂带着两个孩子陪她一起去大觉寺的路上,还跟她说了几句话。

    裴舒芬为了裴舒凡的法事是下了本钱的,无论是法堂的摆设,还是纸钱香烛人马,都是上好的。又请了五百僧人念经,场面十分宏大。

    她娘家大嫂沈氏的脸才完全和缓下来,临走的时候,语重心长地跟她说了许多话。——这还是从来没有过的。

    想起这些,裴舒芬对着楚华谨勉强笑道今儿万事都好,就一样不好,侯爷没有能。”说着又哭了起来,“我们俩都是苦命人……”

    楚华谨忙安慰了她半天,才起身去方姨娘院子里去了。

    这一天晚上,楚华谨不好意思,便没有过裴舒芬的院子里来。

    第二日一大早,楚华谨就进了宫,递牌子求见皇后娘娘。

    镇国公简飞扬也正在宫里求见圣上。

    两人在外宫里遇见,笑着一起寒暄了几句,便有内侍出来,将他们各自领了进去。

    简飞扬来到圣上的御书房里,向圣上求一道赐婚的圣旨,好有个正当的名头,提早成亲。

    圣上简家和贺家的婚事,是他们从小就定下的。这么多年,两家人都不离不弃,也是一段佳话,闻言十分高兴,提笔就写了一道圣旨,顺便将封贺宁馨为一品国公的诰命也颁了,对简飞扬道等你大婚那天,朕再让内侍去传旨,封你的为一品国公,给你这个体面。”

    简飞扬大喜,谢了又谢。

    楚华谨去了皇后宫里,终于求了皇后一起来见圣上,向圣上求封的继室裴舒芬的诰命。

    是

第一百四十六章 各有所求

    

    宏宣帝坐在书桌后面,看着站在对面的皇后,又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宁远侯楚华谨,轻描淡写地问道你的继室,不是前一阵子刚刚在刑部大堂被打了板子吗?”无错已是定了罪的人,还好意思求诰命?伏在地上的楚华谨抬起头,一脸悲愤地看着宏宣帝,道陛下——贱内、贱内是被人陷害的”

    皇后闻言也哭了出来,给宏宣帝跪下,泣道陛下不晓得,臣妾的大嫂这一次真的是无妄之灾她是为了别人的脸面,不得不将这黑锅背上的”

    宏宣帝“哦”了一声,诧异地挑起了眉毛为谁背黑锅?”

    皇后拿帕子出来拭了拭泪,低声道陛下也晓得,就是为了镇国公的娘亲简老。”

    宏宣帝更是诧异这可能?——镇国公家同贺家乃是莫逆之交,简老更是朕的救命恩人的遗孀,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裴舒芬将此事一五一十地跟楚华谨哭诉过,楚华谨又转告给了皇后。

    皇后并不管这事是真是假,她只是不能让造谣的这个名头扣在宁远侯府的头上。——就算天下人都以为是宁远侯府造谣,可是只要圣上zhēn'xiàng,他们是受了委屈,明白她的大嫂,是为了圣上的重臣之母,也是圣上救命恩人的遗孀的名声,才抗下了这个莫大的屈辱,他们就算扳回了一程,这个亏也不白吃。

    听了皇后的陈述,宏宣帝沉默起来。聂维状告宁远侯裴舒芬一案,因为牵扯到皇后的娘家,宏宣帝也将刑部的案宗调看过,裴舒芬在堂上确实说过是从简老那里听来的。只是后来又改口,说是的。他还以为裴舒芬是狗急跳墙,胡乱攀咬而已。——如此说来,真的别有隐情?

    皇后抬眼瞥见宏宣帝面色有异,忙道陛下要是不信,可以传简老进宫对质”说得很有把握的样子。

    宏宣帝看看皇后,又看看宁远侯楚华谨,沉吟半晌,道这事就到此为止。以后朕不想听见任何与简老有关的谣言传出来。”将眼光从皇后和宁远侯楚华谨面上一一扫过,看得这两人都低下了头。

    听见他们都应了“遵旨”,宏宣帝才点头道起来吧。最近皇后的身子也时好时坏的,还是别跪在地上,寒了腿。”

    皇后笑着起身,又对宏宣帝行礼,谢过陛下的关爱。

    宁远侯楚华谨又问起裴舒芬的诰命,宏宣帝想了想,问皇后道你们着急啊?宁远侯不是还没有身孕吗?继室要受封诰命,一般要有了身孕才请封。

    楚华谨心里着急,面上只是丝毫不露,叹着气道臣两年前刚新婚就去了西北外放,扔下她一个人在京城,既照顾一家大小,又要cāo心在岳家的两个孩子。臣觉得对不起她……”想起昨天的事情,楚华谨突然有些心虚,语气不由更加愧疚。

    宏宣帝颇有些吃不准这兄妹俩今儿是啦,冷眼旁观了一阵子,又想起皇贵妃还有半个月就要临盆了,若是生了皇子,皇后这边可要安抚几分才是……

    想到这里,宏宣帝改口道朕这阵子忙,再过半个月吧。半个月后,朕再来看看要如何处理此事。”说得含含糊糊,既没有说同意,也没有说不同意,不过好在给了个准信。

    楚华谨还想再求,皇后到底跟宏宣帝十多年fū'qī,对他的行事还是有几分了解的。闻言忙对楚华谨使眼色,让他闭嘴,又对宏宣帝躬身告辞陛下日理万机,也该注意身子才是。臣妾就不打扰陛下了。”

    宏宣帝的御书房里,皇后一般轻易不涉足。今日也是为了宁远侯府,更是为了她的名声,才破例前来。

    楚华谨跟着起身,对宏宣帝行礼,才跟着皇后退下。

    回到皇后宫里,楚华谨忍不住问道皇后,刚才如何不让圣上给个准信?”

    皇后斜坐在软榻上,伸手拿了一本棋谱,慢慢打着谱。一个人在面前的棋桌上摆弄了半天,并不理会楚华谨。

    楚华谨虽然是大哥,可是如今君臣有别,倒也不敢造次,只好翼翼地在一旁束手看着。

    皇后摆了半局残谱,对楚华谨道大哥,我们多年没有一起下过棋了,今日一起下一盘如何?”皇后娘娘很久没有叫过他“大哥”了。

    楚华谨听了这声称呼,忙道皇后言重了。——下臣就陪皇后手谈一局。”

    两人沉默对坐,花了一个时辰的功夫,终于下完了这盘棋。皇后以前是个臭棋篓子,最近一阵子倒是棋艺大涨,楚华谨居然输了八个子。

    “你还觉得着急吗?”无错皇后让侍女端了个小小的玉钵,里面放着半钵rǔ白色的液体,还有一丝玫瑰的芳香。皇后一边将柔嫩的双手放到玉钵里慢慢搓动,一边问楚华谨。楚华谨定了定神,又看了看刚刚输的一盘棋,答非所问皇后的棋艺越发高超了。”

    皇后抿嘴笑了,将手从玉钵里取出来,伸平摊直在身前。另一位捧着软白毛巾的侍女赶紧跪在皇后身前,拿了毛巾,抱在皇后的双手上,轻轻吸按,将水份吸收干净。

    “舒凡活着的时候,经常劝本宫,说要是心里烦躁,就摆个残局,跟下一盘。长了,自然养气的功夫就出来了。本宫以前做不到,如今倒是有大把的慢慢打谱了。——你别说,还真是管用。”皇后笑得意味深长。

    下围棋能让人集中精神,心平气和,让人学会走一步,看三步,也能让人学会如何去设圈套,挑埋伏。

    不是每个国手都能成为军师,但是每个出色的军师,一定是国手。

    楚华谨想起裴舒凡,感觉很是复杂,对皇后道昨日是舒凡的冥寿。舒芬专程去大觉寺给她做了场dà'fǎ事,要做三天三夜。”

    皇后嗯了一声,点头道舒芬这次做得不。明儿你同她一起大觉寺,帮本宫也上柱香。”

    楚华谨应了,闷闷地回到家里。诰命还是没求下来,楚华谨不好意思回裴舒芬的院子,只好又回到方姨娘院子里,跟方姨娘肚子里的孩子打趣。第二天跟着裴舒芬一起去裴家接了两个孩子,去大觉寺继续做法事。

    左督察御史贺思平的府上,这天也迎来了圣上的颁旨内侍,特旨给贺思平的嫡长女贺宁馨和镇国公简飞扬赐婚,命他们即日完婚。

    贺家接了圣旨,更是忙碌起来。

    此时已是六月下旬,圣上着钦天监帮他们挑了个七月初七的吉日,离现在也只有半个月了。

    好在许有的是银子,简飞扬也不在这事上节省,两家又是领了圣旨,可着劲儿的花。

    有钱就好办事。一应喜帖、礼服、嫁妆和仪式,都是用了最快的速度办好。

    贺宁馨这几天都不用做,只要天天吃好睡好,等着做个美美的新娘子就成。

    只是镇国公府的简老自从圣上御旨赐婚之后,据说忙着帮大准备婚事,一时着急上火,太过cāo劳,不幸病倒了。此次病势似乎来得沉重,一下子就起不来床了。

    贺家大姑娘这次突然改了婚期,本就让人有几分揣测。若不是有圣上亲旨赐婚,又亲命钦天监挑的良辰吉日,很多人都会想岔了。而简老这一病重,又有人猜简家是不是想“冲喜”,所以去请了特旨……

    听见“冲喜”的说法,许的脸色又沉重了几分。——若是以前她只是怀疑,现在她却可以确信,这位简老,一定是故意的

    到了出嫁的前yī'yè,许依了大齐朝的习俗,去陪要出嫁的闺女一起度过在娘家的最后一晚。

    娘儿俩一起挤在一张床上,悄声说着体己话。会是繁忙劳累的一天,意味着今天晚上娘儿俩不能说得多,影响了睡眠就不好了。

    许将贺宁馨揽在怀里,看见女儿乖巧的样子,眼睛都有些湿润了。好象就在昨天,的女儿还是一个嗷嗷待哺、粉粉嫩嫩的小婴儿,一转眼,她就长大成人,要嫁做他人妇了。

    “馨儿,你要记得,爹和娘会一直为你撑腰。不管你是在家做闺女,还是出嫁为人妇。”许忙着先叮嘱这句最重要的话。她最痛恨听人说“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的女儿疼,娘家永远是最初的、也是最后的退路。

    贺宁馨把头埋在许怀里,微微点了点头。——今日的情境如此熟悉,让她想起了还是裴舒凡的时候,出嫁前的那一晚。不过那时候,她的娘亲夏更多得是担心两家能不能保全。而裴舒凡那个时候,更是壮志满怀,根本就没有意识到是去嫁人,是要去跟另一个不知根底的男人共度一生,而是觉得终于有了用武之地,可以在另一个更广阔的天地里,用的聪明才智,跟朝堂上的男人们一争高下

    也许是她了。上辈子的她,混淆了妻子和谋士的角色,所以落得最后的下场。可是再世为人,成为贺宁馨,她还是不愿意,这辈子只能做一个后宅。为只能是?为不能首先是人?也能同男人一样,做出一番顶天立地的事业?

    是

第一百四十七章 未雨绸缪

    许夫人仔细端详着贺宁馨的面容,见她怔怔地不知在想些什么,遂推了推她,问道:“怎么?害怕了?”

    说起嫁人,就算是嫁给自己心爱的人,姑娘家也都会忐忑不安的。只是贺宁馨的情况又特殊些,像是二上花轿,琵琶别抱一样,更多的是冷静的比较,仔细的权衡。

    就目前来看,简飞扬是个好男人,可是这个好男人能好多久,就只有天知道了。贺宁馨是个很理智的人,就算她对简飞扬有了几分不一样的情愫,可是同以后漫长的岁月相比,她知道,这点情愫,还不足以支撑两人一直相扶相携的走下去。多少fū'qī,渐行渐远,最后形同路人。

    “有爹、娘做女儿的后盾,女儿要还是害怕上花轿,还不如剃了头发做姑子去算了。——做任何事都是有风险的,总不能怕噎死就不吃饭了吧?”贺宁馨狡黠地笑,说得含含糊糊。

    这样的回答出乎许夫人的意料之外。既没有闺中女儿说到良人的娇羞,也没有对未来日子里夫唱妇随,神仙一般日子的向往,只是先把最坏的一面想到了,竟不像一个十八岁初嫁的姑娘,倒像……倒像一个看尽千帆的妇人,倚在栏杆边叹斜晖罢了。

    想了想,许夫人还是不明白贺宁馨怎么会有这种念头。以前的她虽然糊涂,小儿女该有的样子,还是一个都不少。如今是聪明灵透了许多,却也成熟得不像一个不谙世事的闺中少女。

    也许在后院池塘落水后,经历过生与死的贺宁馨,已经大彻大悟了吧。

    想到这里,许夫人总有些胆战心惊的感觉。大喜的日子,怎么想起那些糟心的事儿?

    许夫人收回了思绪,对贺宁馨低声交待起fū'qī之间的敦伦之礼。

    贺宁馨上辈子嫁过人,生过孩子,自然知道是怎么回事。可是这一辈子,她还是大姑娘上轿,头一遭,所以在许夫人低声的叮咛里,她还是忍不住红了脸。

    好不容易说完这些难以启齿的话,许夫人也松了一口气,拿手摩索着贺宁馨黑黢黢的头发,感慨道:“这些事情其实也没什么,每个女人都要过这一关,咬咬牙也就过去了。只是还有一些事情,却是比这难多了。”

    贺宁馨抬起头看着许夫人,一双明眸在暗夜里都黑白分明,“娘指的是什么事?”

    许夫人沉吟了半晌,缓缓地道:“我们家,你爹没有纳过妾,家里也没有庶子、庶女这些纷争。可是嫁到了镇国公府,勋贵人家,跟我们这些文官家里是大不一样的。”

    贺宁馨对勋贵人家里面的事儿,比许夫人可能还要熟悉些。闻言反而笑着安慰许夫人:“娘,左不过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想这么多有什么用?”

    许夫人又好气又好笑地拿手指头重重地往贺宁馨额头点了一下,嗔道:“我看你是得过且过惫懒惯了,连自己的终身大事都这样不放在心上。——我跟你说,飞扬现在看着是好,也没有妾室通房,更没有正妻还没有过门,就整出个庶子女出来。可是人无远虑,必有近忧。你不能指望他一辈子都像现在这样,他也许是万里挑一的好男人,做得到一辈子,可是你却不能苛求。”

    这一点跟贺宁馨的看法倒是不谋而合。

    贺宁馨使劲地点点头,道:“女儿记住了。若是飞扬能一辈子只有女儿一人,就算是女儿上辈子行善积德,烧了高香,赚到了。若是他不能,也没有什么了不起的,不过是跟别人一样,居家过日子罢了。——哪家勋贵府上没有妾室庶子女?就算没有,人家也会给你送一个。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吗。”

    许夫人被贺宁馨的话逗得笑开了,道:“圣人的话是这样用的吗?——真是皮了你”

    两人笑了一阵子,许夫人对贺宁馨小声道:“男人咱们管不住,女人可是有法子的。若是你有了打算,娘这里还是有几味好药。若是有人想打你夫君的主意,你不妨用些手段……这样就算抬进来,也不会生出一堆小崽子来给你添堵。”

    贺大老爷是个好男人,除了许夫人,再没有要过别的女人。要说这样的男人实在不多,遇到一个,就算自己好运赚到了。若是贺大老爷有了花花肠子,许夫人当年出嫁前被她娘亲训练的各种本事,就有用武之地了。

    看见贺宁馨不以为然的样子,许夫人语重心长地告诫贺宁馨:“你这样放任,不担心被人使个阴招,下个袢子什么的?——你要知道,女人向来最拿手的,便是为难女人。”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

    贺宁馨却一口回绝,道:“被狗咬了,就学狗一样咬回去,只能把自己降低到狗一样的位置。不,女儿不会这样做。女儿可以拿大棍子把狗打回去,可以让人去把狗赶出女儿的家。以后凡是女儿出现的地方,不让那只狗出现。凡是跟那只狗有交情的人,女儿都会与之绝交。”

    “娘,你看,女儿有很多种法子报复回去。可是同狗一样,做狗一样下作的事情,请恕女儿做不到。”

    “男人要纳妾,是男人的错。女人若是受不了男人纳妾,可以跟男人合离,休夫,或者给自己的男人下芜子汤,都能解决问题。若是都做不到,就当自己是世外之人,守着自己的孩子父母要紧。如果将矛头不对准自己的男人,反而专去祸害女人胎儿算什么英雄好汉?——女儿绝对不会这样做。在女儿心里,一条人命,哪怕还是别的女人腹中的胎儿,都比变了心的男人要重要。更不会为了那个不值得的男人,去犯下杀孽。”

    “再说,女人也是人,不是离了男人就活不了的。父母养育女儿一世,不是要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女儿为了个不上道的男人,不仅扭曲良心,而且触犯律法。男人就算变了心,纳了妾,有了通房,女儿依然是正室,有自己的子女,自己的家室,还有自己的陪嫁要打理。最多跟他相敬如宾罢了,为他伤心失望痛哭流涕?——他不值得。能让女儿为他哭的男人,不是伤了女儿的男人,而是珍惜女儿,舍得为女儿送命的男人”

    许夫人笑着羞贺宁馨的小脸:“你算哪门子的英雄好汉?我看你真是托错了胎了,若是生成个男儿身,就没有这许多牢sāo了。”又叹息,真是没嫁过人的姑娘,大道理倒是一套一套。事到临头,又有哪个女人不是迁怒到爬了自己夫君床的贱蹄子身上?

    贺宁馨听了许夫人的话,笑得在床上蜷成一团,抖了半天,才道:“娘真是会说笑这牛不喝水还能强按头不成?男人要没那个心思,就算女人爬了他们的床,也不会得逞。——若是成了事,那就是郎有情,妾有意了,怎么就把错全推在爬床的女人头上?难不成是女人强了男人不成?娘也是女人,为啥要为男人说话?”

    许夫人也觉得有趣,道:“你也别说得这样斩钉截铁,凡事都有例外的。况且大家都是这样说,男人hǎo'sè是fēng'liú,女人爬床就是下流。不过娘同意你的话,其实都是一路货色,犯不着打一个,捧一个。——要说女人爬床这件事里面的错,男人的责任还要更大些。凭什么人家gou'yǐn你,你就有义务要上钩?这些男人都忘了自己是人,不是畜生,看见个肉包子,就管不住自己的嘴,非偷吃不可。”

    许夫人说得有趣,贺宁馨又笑起来。出嫁前沉闷犹豫的心情一扫而空,有这样的娘亲,她又何惧以后的风风雨雨?前世她做得另外一件错事,就是企图把一切事情都抗在自己身上,对娘家人报喜不报忧,结果只是助长了宁远侯府里那两个脑子不太好使的人的气焰。——其实前世的爹娘一定会站出来帮她,如果她不是瞒着他们的话。

    “我再问你,若是妾室为了她们的子女,来戕害你的子女呢?你不想先下手为强?”许夫人到底年岁大一些,也见过一些事情。况且一个家里面,不是东风压倒了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了东风。

    贺宁馨却道:“这是还没有发生的事,我不能用自己的臆想去给别人定罪。再说,我是正室,有无数种正当的手段,来让妾室庶子们看清他们的身份和位置,来防范这种惨剧的发生。为什么我要挑最血淋淋,伤敌一千,自伤一千二,这样得不偿失的手段,来维护自己的孩子和地位?——再说,娘也知道,这世家大族里,有妾室庶子的多了去了,有几个妾室吃饱了撑得敢真的去害主母嫡子?嫡子没了,主母可以去过继别房的嫡子,庶子就是庶子,永远也别想出头。”

    前世的裴舒凡没有做过这些事,这辈子的贺宁馨,也不会去做。

    “总之如果有那样一天,我作为正室,不会去用各种阳谋阴谋对付妾室,只要让她们认清自己的本分就够了。若是她们真的打算做些丧心病狂的事情,我自会有法子防范。”上一世她还活着的时候,将宁远侯的几个妾室管得服服帖帖。想让她们蹦达的时候,就将绳子松一松,让她们出来蹦达几下。想让她们老实的时候,一个个连大气都不敢出。

    她对宁远侯楚华谨又无男女之情,从来不会看见他的诸多女人就有吃醋难过、痛不欲生的心情。若不是天不假年,让她的身子撑不下去了,还有庶妹带着那个古怪的琅缳洞天突然出现,让她阴差阳错地提前离开了人世,她的孩子会比现在活得更好。

    可是尽管如此,她还是侥天之幸,有了重活一次的机会,照样能护住自己前世的子女平安长大。——这不是福报,又是什么?

    是由】

第一百四十八章 洞房花烛 上

    母女俩说着说着,浑忘了时辰。外面值夜的大丫鬟扶风和扶柳熬不住了,起来对屋里的人道、大姑娘,已经过了子时了。”

    “哟,都是娘的。明儿你的眼睛佝偻了,可让人说闲话呢。快睡吧,快睡吧。”连声催促贺宁馨。

    贺宁馨心结已解,愉快地沉入了梦乡。

    第二日一大早,许请的喜娘到了,给贺宁馨沐浴更衣梳洗,又给她拿白色丝线绞了脸上细小的汗毛。

    喜娘看着贺宁馨白皙粉嫩的肌肤,手里拿着的一块白色丝绵扑不知要往哪里着色,笑得一筹莫展,“姑娘的皮子实在生得出色,我都不要往哪里上粉了。”

    贺宁馨也微笑了一下,道就用***粉在脸上轻轻扫一层,再描上眉,上些玫瑰胭脂,点上口脂就成了。”

    喜娘爽快地应了,拿一旁梳妆台上上好的貂毛小粉刷,细细地给贺宁馨脸上扫了一层***粉,又在两颊打上一层胭脂。最后点口脂的时候,喜娘特地挑了樱桃红的口脂,轻轻往贺宁馨唇上按了两下,有些素淡的脸上便立刻鲜艳起来。

    贺宁馨前一阵子染了热伤风,病了几天,倒是瘦了一些。紧接着又忙大婚的事宜,就没有将先前瘦下去的肉再补。不过她以前略显丰腴,如今却是正好,骨肉亭匀,纤侬合度,穿上许特地寻了最好的绣娘给她绣的大红嫁衣,整个人都艳丽起来。

    许进来看见女儿的样子,拿帕子捂了嘴,有些哽咽地道都收拾好了……?花轿快到了,一会儿你大哥亲自背你上花轿。”

    贺宁馨笑着点点头,端坐在那边一动不动,生怕弄坏了身上的嫁衣,又或是出点岔子,老人家会认为不吉利。

    到了申时末的时候,已经是近黄昏时分。大齐朝世家大族的正式婚仪都是在黄昏时分举行,又称“昏礼”。

    简飞扬穿着大红的新郎袍,带着二翅簪花帽,骑着高头大马,带着大红花轿,还有一长队吹鼓手,吹吹打打来到贺家迎新娘。

    贺宁馨蒙着大红盖头,由丫鬟扶风搀扶着,从的院子里来到许的上房正屋,拜别父母。

    许看见贺宁馨就要离开了,话都说不出来,哭得直不起腰来。

    贺大老爷扶住了许,也是眼中有泪,对贺宁馨叮嘱道此去别家,当孝敬婆母,恭顺夫君,友爱弟妹,也当保重自身,敦力慎行。”

    贺宁馨在大红盖头下应声答道女儿遵命。爹娘也当保重身体,女儿此去,不能再承欢膝下,不孝女顿首百拜。”说着,扶风扶着她,跪下来给贺大老爷和许磕了三个头。

    从正房出去,来到二门处,贺宁馨的大哥贺宁启正等在那里。

    看见盖着大红盖头,在丫鬟的搀扶下行了,贺宁启忙迎上去,道哥哥送一程。”说着,在贺宁馨面前蹲下来。

    贺宁馨伏在贺宁启背上,被大哥一路背过外院,背到大门前,上了花轿。

    简飞扬看见贺宁馨出来,眼睛就再也看不见别处。

    贺宁启转身看见简飞扬傻愣愣的样子,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莫过了吉时,快上马吧。”

    简飞扬笑着回过神来,对贺宁启拱手道大舅哥,我们这就去了。”已经改口将贺宁启叫了大舅哥。

    贺宁启眼里也有些发酸,挥挥手道去吧,去吧。——三朝回门,我们再不醉不归”

    简飞扬翻身上马,对贺宁启点点头,又对花轿前面的喜娘挥手示意。

    那喜娘明白了新郎官的意思,大声道新娘离家咯——起轿”

    前面的吹鼓手又吹吹打打起来,一路向前。

    简飞扬骑着马,走在大红喜轿旁边,一行人一径往镇国公府方向去了。

    街上看热闹的人一群群不肯散去,都在感叹羡慕简、贺两家的联姻。

    宁远侯裴舒芬刚从娘家裴家探望了两个孩子,此时坐在一旁的车里,等着前面镇国公府迎亲的队伍慢慢走。

    她的丫鬟桐月在车里掀开了车上的小窗帘,探头往外看着,听了周围人的闲话,又对裴舒芬羡慕道这位贺姑娘真是好命。听说她的夫家给了一百二十抬聘礼,她娘家又陪送了一百二十抬,昨儿整整过了二百四十抬的嫁妆,往镇国公府抬了。都说京城里这么些年来,还没有过这样大排场的婚仪呢。”

    裴舒芬想起冷冰冰白茫茫的婚礼,心里实在不好受,轻哼了一声,并不。

    前面的鼓乐声渐渐远去,街上的人都散了,宁远侯府的马车才慢慢从小巷子里拐出来,回宁远侯府去了。

    简飞扬带着花轿回到镇国公府,正是天色刚刚发暗的时候。

    镇国公府里里外外点上了大红灯笼,照得里外如同白昼一般。

    一群人等在镇国公府门口,看见花轿了,立刻喧嚷起来,又噼里啪啦地放响了鞭炮。

    简飞扬忙微微侧弯了腰,对轿子里的人问道没有吓着你吧?贺宁馨嘴角微翘,并不。

    简飞扬听见鞭炮声越发大了,问了也白问。况且大喜的日子,没有鞭炮声行?便也由得他们去了。

    花轿停在镇国公府门口,一旁的喜娘掀开了轿帘,将贺宁馨搀扶了出来。

    后面跟着的两个丫鬟扶风和扶柳赶紧上前来,一左一右地扶住了贺宁馨。

    跨过门槛的时候,简飞扬在后面看着,手里捏着一把汗,生怕门槛太高,绊倒了贺宁馨就出大篓子了。——昨儿他本来想锯了门槛的,被弟弟简飞振拼命阻止了。也是,大喜的日子锯门槛,要多别扭,就有多别扭。

    一行人顺着镇国公府从外院门口一直铺向内院上房平章院的大红毡子,来到拜天地的喜堂。

    平章院的正屋里,红烛高烧,一个大红的“囍”在正屋正对大门的墙上闪着暗金色的光。

    上首的两个座位都空着。但是八仙桌上,供着圣上御笔赐婚的圣旨。老镇国公简士弘自然是不在了,简老又病重得起不来床,两个人便只有先拜天地,再对着圣上的赐婚圣旨拜高堂。

    周围道喜的人群看见这一幕,只觉得镇国公府和贺家正是圣眷正浓,无人关心简老在不在。——御旨赐婚,可比任何保障都要给力。

    正在这时,圣上派的内侍了,将给贺宁馨一品国公的诰命也封赏了下来。

    众人更是羡慕,道贺之声不绝于耳。

    简老在屋里听见外面吵嚷的声音,只觉得头更疼了,吩咐的丫鬟芳影将门关得紧些。

    芳影没办法,将已经关上了的门又拉了拉,对躺在床上的简老道老,已经关好了。”

    简老皱着眉头道关好了?我还听得见外面的吵闹声呢?”又低了头流泪成亲,将娘一个人孤零零扔在屋里,连请都不来请一次……”

    芳影在一旁讪笑着,连劝都没有劝一声。

    简飞扬和贺宁馨在前面的喜堂上拜了堂,便牵着喜带的另一端,将贺宁馨引进了在内院的致远斋。

    这个院子他从来没有住过。为了成亲,特地让人又从里到外的粉刷了一边,所有的家私都换了外院库房里的黄花梨木的新家具。

    来到龙凤红烛高烧的新房里,扶柳搀扶着贺宁馨坐在红木细雕拔步千工床上。

    喜娘拿过喜秤,递给简飞扬。

    屋里一群闹新房的起哄道快揭开快揭开——让我们看看新娘子”

    简飞扬抿嘴笑了笑,伸手接过喜秤,轻轻挑开了贺宁馨的大红盖头。

    贺宁馨扬起绯红的小脸,飞快地瞥了简飞扬一眼,又低下了头。

    人群中有一阵静谧。过了一会儿,有人冒冒失失地叫起来谁说新娘子不好看的?——我看他是瞎了眼……”话未说完,便被简飞扬的心腹下属给死拉活拉地拉了出去。

    “好了,好了,新娘子都看到了,大家可以出去坐席了吧?无不少字”喜娘笑嘻嘻地帮镇国公府待客。镇国公府遭过大难,府上的亲戚不若别的勋贵府上那样多,请的帮手都是许介绍的喜铺里面的人。不过都是见过大世面的,礼上一丝都没有。

    外面的酒席才开桌,简飞扬还得出去待客。

    “你先歇一会儿,我已经让厨房给你送一桌席面。”简飞扬轻声叮嘱贺宁馨。

    贺宁馨低声应了一声,抬头看了看屋里,看见一个上了年纪的中年美妇笑眯眯地看着。她身旁站着一个漂亮沉稳的少女,另外还有两位姑娘和简飞怡站在一起。

    这么多人里,贺宁馨只认识简飞怡。

    简飞扬看见贺宁馨的眼神,忙给她挨个介绍。指着中年美妇道这是姑母。”指着她旁边的少女道这是表妹。”

    简飞怡身边的两位姑娘一前一后,自我介绍道小妹卢珍娴、郑娥,见过大嫂。”简飞怡也上前行了礼。

    贺宁馨听简飞扬提过,卢珍娴是他娘亲简老的女儿,郑娥是他军中恩人的女儿,他的义妹。

    “两位不用如此大礼,快快起来。”贺宁馨带来的丫鬟扶风忙将卢珍娴和郑娥扶了起来,贺宁馨亲自将简飞怡扶了起来。

    贺宁馨又起身给简士芸行礼道见过姑母。”

    简士芸笑眯眯地赞了她一声果然不愧是书香门第出来的,行事皆是大家气度。”拉过了她身边的少女,道宜岚,快来见过你大表嫂。”

    那位名为“宜岚”的少女缓步上前,给贺宁馨行了大礼。

    大齐朝里,新婚认亲一般是在第二日给公婆敬茶的时候。简飞扬今日就让她们,想是为了弥补简老不在的遗憾。

    贺宁馨跟这些人都见过了,简士芸才拉着女儿的手,对贺宁馨道你忙了一天,也累了。我们就不打扰了,明儿堂上敬茶的时候再见吧。”说着,起身走了出去。

    卢珍娴和郑娥也跟在后面出去了。

    简飞扬和贺宁馨一起目送她们出门。

    “我到前面去了,你先安置吧,不用等我。”简飞扬说完,脸上红成一片,大步出了房门,往外院待客去了。

    贺宁馨的嘴角越来越上翘,心情十分好的样子。

    几个人在新房用了些厨房送来的饭菜,又随意说笑了一番,贺宁馨略微有些紧张的心情才轻松了下来。

    扶风、扶柳又服侍着贺宁馨去净房洗漱换衣,才辞了出去。

    新房里面,只剩下贺宁馨一个人,穿着月白色的中衣,靠在大迎枕上,望着一旁架子上的龙凤红烛发呆。

    简飞扬带着几分酒气进来的时候,正好看见贺宁馨敛身斜望的起伏侧影,只觉得一股热气腾地涌上了心头。

    是

第一百四十九章 洞房花烛 下

    贺宁馨看着龙凤花烛,其实心里一片茫然。——又一段婚姻,又一个男人,这一次,她的结局会不会不一样?

    简飞扬在门口看了贺宁馨一会儿,见她还是没有转过身来,轻轻咳嗽了一声。

    贺宁馨应声回头,看见是简飞扬进来了,忙笑着起身下床迎国公爷了。扶风、扶柳这两个小蹄子死哪里去了?都不记得通传一声。”居然比以前还彬彬有礼了几分。

    简飞扬有些不习惯,又咳嗽一声,道我让你的丫鬟歇着了……今晚不用她们伺候。你还是照旧叫我飞扬吧。——国公爷,听着别扭。”其实是太见外了,像是一下子就有了高低贵贱之分。简飞扬看不上将放得低低的女子。若是你都看轻,就不用期待别人会将你高高举起。

    贺宁馨的语气其实客气多过迎合,有礼多过奉承,并没有将放到低处,却仍然让简飞扬不舒服。

    贺宁馨微笑着走近,从善如流地改了称呼飞扬,前院的酒席可是散了?——今儿没有见到娘?”见他额头上似乎有几滴晶莹的汗珠,贺宁馨从衣袖里取出帕子,踮起脚,往简飞扬的额头轻轻按去。

    简飞扬身上的酒气更是浓郁。

    贺宁馨微微皱了皱鼻子。

    简飞扬马上意识到了,略微后退一步,从贺宁馨手上接过帕子,胡乱擦了擦,道你回床上歇着吧。我先去洗漱,换身衣裳。——外院有些客人喝醉了,我让管事给他们安排客房住下了。真没料到来了这么多人,多亏了有飞振帮我……至于我娘,病了。我让人看着她呢,免得到时候犯了病,大家脸上都不好看……”一边说,一边往净房里行去。

    贺宁馨笑着跟在他后面进了净房,打算亲自服侍她梳洗。既然没有丫鬟,妻子也是可以服侍的。

    简飞扬回头看见贺宁馨,有心想让她回床上躺着,可是看见她言笑盈盈地站在那里,有一搭没一搭的跟他说着话,又说不出口。

    简飞扬默默地走,在屏风后面脱了外面的大衣裳,只穿着白色中衣转了出来。

    贺宁馨试了试盆架上的水,微蹙了眉头水温了,不太热乎。你等等,我出去让人给你再炊些水。”

    简飞扬抬手阻止她,又伸了一只手往盆里试了试,道正好。以前更凉的水我也用过,这就很不了,不必再兴师动众。”

    简飞扬低头伸手宽衣,刚解开上衫,猛然想起贺宁馨在这里,有些赧然地抬头看着她,住了手。

    贺宁馨愕然地看了他一眼,起身拿来瓜瓤,道要不要我帮你搓背?”

    简飞扬退后几步,结结巴巴起来你……你……还是先歇着吧,我……我来……”像个青涩的毛头小子。

    贺宁馨不再勉强他,放下瓜瓤,轻声道我让厨房给你做碗醒酒汤。”

    简飞扬更是大急,上前一步拉了贺宁馨的胳膊道真的不用了,你去等着我,我马上就”很是急切难忍的样子。

    贺宁馨听出了弦外之音,低头终于有些脸红,闷闷地应了一声,出去外头候着去了。

    简飞扬洗得很快。

    贺宁馨刚刚在床上安置好,简飞扬就用大毛巾擦着头发,缓步走出了净房。

    将床旁的小灯移到了墙脚,又捻到最暗的程度,只有一点星星火光。

    一旁墙边桌上的龙凤花烛倒还是烧得正旺,偶尔啪的一声爆一下灯花。

    简飞扬坐到床边,放下了床上的帐幔,床里的光线立时暗了下来。

    贺宁馨不自然地在床里面挪动了一下身体。这一世,和前一世会有不同吗?前一世的洞房花烛夜,那位新郎不顾她是初次破瓜,将她折腾得够呛,甚至从此就怕了这男女之事……

    简飞扬睡了下来,侧头看了看贺宁馨,见她在一旁躺得直直的,全身僵硬,很是紧张。

    简飞扬比她更紧张。长了二十六岁,他还是第一次跟在一起。前几天拿了几本春宫册子恶补了几天,差一点就要去青楼现场观摩一下……

    贺宁馨在一旁等了半天,不见简飞扬有动静,偏头看了他一下。

    简飞扬正在一旁鼓足勇气,伸手伸了几次,却不敢碰到贺宁馨的衣角。

    看见贺宁馨转头看着他,一双眼睛明澈清朗,简飞扬终于忍不住,伸出双臂,将贺宁馨搂了。

    贺宁馨刚一转头,就落入了一个温暖有力的怀抱。

    忍耐,一定要忍耐。贺宁馨不断告诫。

    印象中的疼痛并没有突如其来,却是简飞扬薄薄的双唇慢慢贴了,印在贺宁馨的唇上,带着些微醺的酒气,在她唇上辗转反侧,吸吮来去。

    这样的亲吻,从来没有过……

    贺宁馨的僵硬突然瓦解,她条件反射般回吻了。如两个馋嘴的孩子一般,两个人拥在了一起,吻得难解难分。

    想起春宫册子上的步骤,吻得昏头涨脑的简飞扬终于留出一丝清明。一只大手趁着贺宁馨不备,悄悄从她中衣底部钻了进去。轻轻挑起中衣底下手感极好的肚兜,往下是手感更好的凝脂玉肤。再斜斜往上,是一处重峦叠嶂,高峰迭起。

    灵活的大手触到峰底,不由顿住,打了个突。下一刻,大手如有意识一般,自发自愿地顺着细腻的胸线握住一处随着心跳不断起伏的隆起。入手如绵,让人忍不住想狠狠蹂躏。又柔弱可怜,让人忍不住想百般怜惜。

    简飞扬再也忍不住,另一只手也钻了进去,握住了另一边挺翘欲飞的胸乳,一起揉按起来。

    贺宁馨两手抱着简飞扬的脖子,微闭了双眼,柔顺地躺在他怀里,任凭他一边在她唇上亲吻,一边揉搓她的身子。很快就被简飞扬弄得发热,身子也越发软了起来。

    简飞扬敏锐地觉察到怀里的人慢慢没了先前的僵硬,如一池春水一样慢慢融解起来。

    “馨儿……馨儿……我快忍不住了……”简飞扬在贺宁馨耳旁呢喃,两手一掀,将贺宁馨的中衣解开,分作两边。

    有些昏黄的千工拔步床里,贺宁馨白腻的**在掀开的中衣里,如鲜花一样缓缓绽放。

    简飞扬俯身压了下去,硬若磐石的那一端却左冲右突,找不到前行的方向。斗大的汗珠从简飞扬额头滴了下来,滴在贺宁馨赤lu的胸前,将闭着双眼的她吓了一跳。

    贺宁馨睁开眼睛,看见简飞扬脸憋的通红,在她身子那处撞来顶去,却不得其门而入。

    贺宁馨微微有些惊讶:难不成简飞扬从没有经过人事?——她他没有妾室、通房,也他不要丫鬟伺候,可是他到底二十六岁了,又从军多年,会从来没有过?

    须臾间,简飞扬已在贺宁馨的****找到了一处空隙,忙把的昂扬贴了上去,急速顶动磨蹭了起来。虽然没有进到里面,可是在外面却将贺宁馨磨得面红耳赤,一股酸软之意从她的花溪底部升腾而起,差点让她如**一样呻吟起来。贺宁馨赶紧咬住了唇,将那声嘤咛咽了下去。

    “馨儿……馨儿……你真好……从来没有……从来没有这样舒服过……”简飞扬一边说,一边大动,顶着她的花苞外延,发了出来。

    贺宁馨睁大了眼睛,看着简飞扬起身掀开帐幔,披了薄氅,从净房里端了盆温水,又拿了毛巾给她清洗。

    从贺宁馨身子底下拿出那方白色的帕子,简飞扬看见上面有些秽物,就是没有落红。

    简飞扬微微怔了一下,便起身从一旁床头小柜里拿出一把小刀,要往手上割去。

    贺宁馨大急,起身抢道住手——你这是做?”

    简飞扬抿了抿唇,道没关系,我信你。——一定是意外。”

    贺宁馨尴尬万分地伸手将那块帕子夺了,嗔道意外不意外的?——你都……你都……没有,我会有落红?”

    简飞扬急了,“我没有?——你看,我每个步骤都做了……”终于将床头小柜子底部藏的春宫册子拿了出来,翻到最后一页,给贺宁馨看。

    贺宁馨瞥了一眼,便将那册子推开,回身躺回床里面,低声道你,我们再做一次……”

    简飞扬如听魔咒一般,不由自主地将手里的春宫册子扔到地上,回到了床里面。

    床边的帐幔再次放下,将床里床外隔成了两个世界。

    “你还行吗?……”贺宁馨的声音轻柔得响起,简飞扬刚刚才有过一次,贺宁馨,男人没法子这么快就做两次的。

    简飞扬还没来得及搭话,他的骄傲已经抬起了头,循势待发。

    贺宁馨向下瞥了一眼,吓了一大跳。刚才都没好意思看,这个……这个样子,也太粗大了些。希望等会儿不要太疼了。

    贺宁馨忍住羞怯,一边想,一边伸手,握住了简飞扬的那一端坚硬,往的溪谷迎。

    简飞扬被贺宁馨的小手弄得又快忍不住了,忙将她的手撇开,握住那里,又看了看前头顶住的那处紧闭的花溪,问道是这里?”

    贺宁馨点点头,闭上了眼睛。

    简飞扬不敢再看,重新俯到贺宁馨身上,将那处对准了,试图往里面突进。

    努力了半天,还是在外围徜徉。

    “进不去……”简飞扬大惭。这种事原来这样艰难,别的男人为何如此甘之如饴?

    本来很紧张的贺宁馨差点笑起来,忙抱紧了身上的人,在他耳边轻声道用力,用力一点……”

    简飞扬在她那处磨蹭多时,也引得春水潺潺,倒是润滑了许多。

    “我试试……如果疼,就叫住我……”那里看上去那样弱小,他的硕大可能放进去?如果弄坏了办?

    简飞扬一边犹豫,一边到底抗不过本能的吸引,咬咬牙,一鼓作气插了进去。

    贺宁馨这一次,只觉得些微的刺痛,便马上被一股充实的酸软包裹了起来。

    简飞扬更是如坠天堂……刚才他还以为不可能更好,原来还有更好的在后头……如那一次行军中来到一处美丽的山谷,当他觉得面前的一切不可能更美的时候,后面接踵而至的美景就一次比一次强烈地盖过了前头……

    纠缠、顶动、磨蹭、转圜。每一处皱褶都被捻平,每一处柔嫩都被呵护,每一次觉得像是到了尽头,却又被新一轮的冲锋送上了更高的山峰……

    原来男女之事,还有这样极致的美好。

    贺宁馨不知不觉间,已经不断呻吟起来。

    简飞扬听见贺宁馨的声音,更是不能自已,就在他觉得快要血脉爆体的时候,终于埋在贺宁馨身体深处爆发了出来。

    贺宁馨不受控制的颤抖收缩起来,也到了两世为人的第一次高峰。

    简飞扬趴在贺宁馨身上,急促地喘息起来。

    贺宁馨在下面温柔地搂住了他的肩膀,侧头在他脸颊边亲吻了一下。

    简飞扬本来到达高峰后有些失落的心里,被这一吻填得满满地。他将身子挪了挪,不再完全压在贺宁馨身上。一双手却紧紧抱着贺宁馨不放。

    贺宁馨这才觉得全身跟被大石头碾过一样乏力,连手指头都抬不起来了。

    简飞扬侧头看了看贺宁馨疲倦的样子,嘴角微翘,往那边躺了,顺手一捞,将贺宁馨抱了起来,放在身上。

    “刚才我压疼你了。现在换你压,咱们扯平了。”简飞扬一本正经地道,一边说,一边将在一旁揉成一团的中衣拿,给贺宁馨盖在身上。

    触到贺宁馨柔嫩丰腴的肌肤,简飞扬的手又不受控制地抚上了她的胸前。一时用力按压,一时又用手掌磨蹭着顶端的红樱桃,将贺宁馨本就挺翘的**更是揉搓地鼓

    胀了起来。

    简飞扬低头看着这番美景,双手插到

    贺宁馨腋下,将她举高了些,一颗樱桃正好颤巍巍地垂到他面前,便张口含了上去。

    第一卷《待嫁》

    完。第二卷

    《斗法》,敬请期待~~~

    是

    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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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新婚燕尔 上

    新婚燕尔

    上

    贺宁馨被简飞扬**了最柔弱的顶端,生生倒抽一口凉气,忙推他的头道:“不要啦快放开我……”

    简飞扬不肯放开她,**嫩生生的樱桃,干脆吮咂了起来。两只胳膊如铁铸一样将贺宁馨紧紧地箍在怀里。

    贺宁馨只觉得自己的力气一点点都被他吸了出去,全身越来越软,只好双手搂住了简飞扬扎在她怀里的头,低声在他耳边道:“求求你,先停一停好不好……?”

    简飞扬想点头,却放不开送到嘴的美食,口里唔唔有声,继续埋头苦吃。

    贺宁馨没有办法,伸手下去,在他的要紧处轻轻撂了一下。简飞扬立时打了个寒战,忍不住松开贺宁馨,大口喘起气来。

    贺宁馨好不容易寻着了机会,脱了简飞扬的桎梏,要从他身上挪下去。

    “你要去哪里?”简飞扬何等机敏,察觉到贺宁馨要逃,大手一伸,又将贺宁馨抱了回来。

    贺宁馨挣了两下,没有挣脱,只好放弃了,靠在他怀里跟他说话。

    看见简飞扬半闭着眼睛,一只手揽着她的腰,一只手却也不闲着,依然在她身上上下游走。动作从青涩慢慢转向熟稔,只是间或还是有些不安,只要贺宁馨略微一动弹,便立时停住,生怕她不悦,或是不舒服。

    贺宁馨微微含笑问道:“你以前怎么从来没有过?”

    简飞扬也微翘了嘴角,有些赧然:“……我是不是很没用?”

    贺宁馨抬起手,往简飞扬脸上划去,顺着他的眉梢,挺直的鼻子,往下划到他棱角分明的**,摇摇头:“当然不是。我只是很奇怪。”作为一个从军多年,从小卒升上来的大将,怎么会连青楼都没有去过?——贺宁馨可是知道,凡是有军营的地方,就有红帐,更别说追着军营开的青楼窑子私窠子,更是昌盛。

    简飞扬想起从军时候的往事,睁开眼,望着帐顶长长地叹了口气,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如果我们家当年没有遭难,我肯定也和诸多勋贵子弟一样,十三岁就有通房,十五岁不娶妻,也会纳妾。”

    贺宁馨微微点头。事若反常必有妖孽。简飞扬这样的,就是反常了。

    简飞扬看见贺宁馨点头,忍不住轻轻拍了她的头一下,道:“你点什么头?”

    贺宁馨笑着**他的手,道:“快说,快说,到底是为什么?”

    简飞扬想了想,有些难以启齿,抱了贺宁馨在怀里,含糊地道:“我们回了祖籍,家里被抄得一干二净,我从十一岁就要下地干活,哪有人会为我考虑这些……?”

    “那后来你从军之后呢?”

    简飞扬想装糊涂:“从军啊?从军就要听上面的命令,没有功夫去……”话未说完,便被贺宁馨拧住了胸口的一块肉,似在威胁他,让他说实话。

    “你别想骗我。”贺宁馨开始“行讯逼供”。

    简飞扬踌躇了一会儿,才坦白交待:“……第一次打完一场大仗的时候,跟着营里的兄弟去过一趟窑子。可是看见那里的**,我觉得她们好脏……”其实不仅是脏,而且很多都有脏病。简飞扬亲眼见到身边的一个兄弟,因为经常去逛窑子,得了脏病,不治身亡。

    这些事情,简飞扬觉得太污秽了,不想说给贺宁馨知道。后来回到京城,他已经长大了,知道自己这一辈子,想过什么样的日子。简老夫人给他安排的通房,他当然是敬谢不敏,不敢笑纳。

    贺宁馨却知道简飞扬说得是什么意思。她嘴角微翘,伸手抱紧了简飞扬:一个有洁僻有坚持的男人,绝对不会是一个轻率放纵,有肉包子就一定要偷吃的男人。看来这一世,她是捡到宝了。

    贺宁馨将头靠在简飞扬怀里,沉默了半晌,才推了推他道:“你去把帕子拿过来……”

    “什么帕子?”简飞扬的手又抚上了贺宁馨的身体,这一次,慢慢向下滑去……

    贺宁馨看也不看,啪地一声拍下他“不怀好意”的手,指着一旁道:“就是那个……落红帕子……”

    简飞扬“哦”了一声,将贺宁馨从左手边换到右手边,接着长臂一伸,将那快被揉到床尾去的帕子捞了过来。

    “这就是落红?”简飞扬举着帕子,迎着从帐幔那边透过来的昏暗的光线,翻来覆去的看,皱了眉头:“怎么还有……那啥在上面?”

    贺宁馨气结,道:“那啥?……那不是你的啥?……”伸手想夺过来,被简飞扬轻轻一晃,避开了她的手,“让我再看一看……”

    “有什么好看的?”贺宁馨嗔道,“刚才你还怀疑我呢……”这可是**贞节的标志。贺宁馨想起刚才简飞扬的反应,就觉得一阵气闷:还二话不说就拿刀做假,他怎么不拿一管鸡血来抹上去算了?

    当贺宁馨还是裴舒凡的时候,曾经在勋贵夫人中听过,某家姑娘不是完璧,就带着一管鸡血和新郎洞房,最后被纠了出来,当场“退货”。

    简飞扬转头看着贺宁馨似嗔似喜的样子,嘴角微翘,低了头下去,抵在她的额头上,沉声道:“我没有怀疑过你,从来没有。——就算没有落红,我也不会疑心你,肯定不是你的错。”

    贺宁馨听见简飞扬这话,倒是好奇心起,靠在简飞扬肩上,单手撑起自己的头,笑着问他:“为何对我这样有信心?你要知道,知人知面不知心。更何况,我们也不熟的。”

    简飞扬单手将落红帕子慢慢团起来,放到了一旁的**。两只手回抱过来,一起将贺宁馨圈起来,又在她脸颊上亲了一下,道:“你是我妻子。我不信你,还能信谁?”

    就是这样简单?因为她是他的妻,所以他信她不疑?

    贺宁馨慢慢想着简飞扬的话,酸楚、喜悦,还有夹杂着被人信任倚赖的感慨,一起涌上心头。

    夫妻之间最难得的,不是相爱,而是相互信赖。

    简飞扬等了半天,没有听见贺宁馨说话,忙低头看她,却见她莹澈的双眸里似有泪光闪动。

    简飞扬吓了一大跳,着急地问道:“怎么啦?是不是刚才弄疼你了?”刚才的紧窒,让简飞扬现在回想起来,都觉得不可思议。——那样窄小柔嫩的地方,若不是他之前已经出来过一次,他肯定放进去就要忍不住了……

    贺宁馨摇摇头,顺手擦去了眼角的泪花,含笑道:“没有……”

    简飞扬将贺宁馨又搂紧了几分,低声道:“我还要……”

    贺宁馨待要拒绝,可又怜他初知人事,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哪里忍得住?便半闭了眼睛,微微点了点头。

    简飞扬大喜,小心翼翼地将她平放了下来,又立刻翻身覆上。这一次,不用贺宁馨的指引,他已经轻车熟路地找准了方向,大力驰骋起来……

    是由

    ①重生空间守则/t/1/1956/

    新婚燕尔

    上

第二章 新婚燕尔 下

    

    贺宁馨这一世的新婚之夜,和前一世完全不同。

    她到今日才明白,原来fū'qī之事,不全是一个人的痛苦和忍耐,也有两个人一起的欢愉和颤栗。说起来也是这一世的贺姑娘是个身子好的人,以简飞扬这一晚的需索无度,若是换作前一世裴舒凡的身子,可能已经早登极乐去了。

    身体健康,也是做人的乐趣之一。

    贺宁馨睁开眼睛的时候,外面已经是天光大亮。不用看时辰钟,贺宁馨也一定是晚了。

    简飞扬依然睡在她身边,一只胳膊枕在她的脖子下面,另一只胳膊搭在她的腰上。就算在睡梦里,也是一幅完全占有的霸道样子。

    贺宁馨忙伸手推了推他,轻声唤道醒醒飞扬,快醒醒”

    简飞扬浑身一震,眼睛尚未睁开,两手已经条件反射一样地往贺宁馨的脖子上圈了。

    饶是贺宁馨心xìng再沉稳,也被枕边人突然冒出的杀机吓了一大跳,忍不住尖叫了一声。

    屋外等得团团转的扶风和扶柳好不容易听见里屋有了声音,赶忙来到门口对着屋里问道,可是要起身吗?听见屋外丫鬟询问的声音,还有贺宁馨尖叫的声音,简飞扬才彻底清醒。

    看见双手圈住了贺宁馨细弱修长的脖颈,只要内力一吐,她就该香消玉陨了……

    简飞扬冒了一身冷汗,忙松了手,将贺宁馨揽在怀里,轻拍她的后背,结结巴巴地哄着她不怕……不怕……别吓着了……”比昨晚更加尴尬。

    贺宁馨定了定神,抬起一只手摸了摸脖子,心有余悸地问道飞扬,你是不是做噩梦了?”不然会听见声响,就要对枕边人突下杀手?

    简飞扬拍着她后背的手微微顿了一顿,半晌没有。

    等两人都平静下来,简飞扬才似自言自语,又似解释一样说道……在军营里的时候,有一阵子,营里混进了敌方的探子……大家晚上都交替守夜,看谁都像杀手……我们那一营的把总,叫了个游ji,半夜被人割了脑袋……”其实何止如此?

    从军在外,如他这样没有后台,没有家世,没有帮手,也没有银子的小卒,能爬到将军这个位置,没有丝毫的侥幸。营里不知有多少有家世有后台的人,一直等着伺机要取代他,冒领他的军功,占去他的位置

    如果不是他严谨自律,如果不是他多长了几个心眼,肯定早就被别人用各种明的暗的手段除掉了,根本等不到功成名就,娶妻生子的那一天。他是个正常的男人,也有正常的yù'àng。可是外面那些,没有一个人能让他放下戒心。他从不近女色,这也是原因之一。——谁那个āng了衣裳,主动爬到他床上的是敌是友?他不能、无法冒这个险。

    曾经有下属为了巴结他,送了两个jué'sèměi'nǚ给他。那位下属买通了他以前的一个亲兵,将两个měi'nǚāng了放到他床上。他半夜回房,察觉屋里有人躲在他床上,立时先下手为强,砍掉了她们的脑袋,并且将两人的头颅当作是jiān细悬在城墙上示众。送的下属被他以“通敌”为罪名斩杀,被买通的亲兵也被砍头示众。——因为他是领兵大将。这种事如果一再发生,也许下一次,送上他的床,就真的是敌人的探子;被砍掉脑袋的,就是他

    从此再无人敢给他送。

    他简飞扬“活阎罗”的名声,可不完全是在战场上斩杀敌军得来的——他的手下都,想让简大将军怜香惜玉,还不如去投河上吊来得更利索。

    这些太过血腥的往事,简飞扬都不敢告诉贺宁馨。她是他这辈子唯一愿意敞开心扉信赖的,但是他不想让她,他也有黑暗血腥的一面。

    贺宁馨却从简飞扬的只言片语,感受到了他这些年的腥风血雨。——真正从战场上血战而来的大将,可能是偏听偏信,甚或是灯下黑的糊涂虫?不,从来没有。如简飞扬这种人,从来没有任何侥幸心理。不然,他们走不到今日的地步,更不会有寿终正寝的那一天。

    是从军以后的警醒?还是简飞扬戒备心太重,很难对外人敞开胸怀?——若是后者,他还能无条件的信任,实在是太难得了。

    贺宁馨十分重视这份信任。肯掷千金重一诺,彼此肝胆相照的,不止有男人,也有。

    她将头在简飞扬怀里拱了拱,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又轻轻抱住了他的头,低声在他耳边安慰他都了,你再也不会过那样的日子……”

    简飞扬把头埋在贺宁馨脖子后面,深深吸了一口气,抱紧了她,道我。我需要,慢慢适应。这些年,无论在外面带兵,还是回到国公府,我都不敢有半丝松懈。”

    如果有人无论在外面,还是在家里,都是全副武装,长了,当然会受不住的。就如一根皮筋,松松紧紧才是常态,若是一直崩得直直,迟早有拉断的一天。

    贺宁馨虽然不简飞扬为何在家里也不能放下警惕,可是她明白,现在她是这个家里的女主人。如果她不能将这个家经营得让简飞扬这个男主人放下戒心,她就不是一个称职的女主人。

    而简飞扬对这个家如此戒备,当然跟他的娘简老有脱不开的关系。

    想到简老,贺宁馨忙从简飞扬怀里挣出来,对简飞扬道快起来吧。咱们起晚了,让娘和姑母、弟妹她们久等了。”

    今日是新婚头一日,要去堂上敬茶认亲的。

    简飞扬却懒洋洋地起身,拿了个大迎枕靠在背后,含笑看着贺宁馨手忙脚乱地起身找衣裳,道不用着急。我娘病着,也得病上几天起不来床吧?贺宁馨听了这话有异,回头看了他一眼,道我是嫡长媳,如果娘病了,我当然得要陪侍床前,侍奉汤药。”言下之意,就没陪您老人家“新婚燕尔”了。

    简飞扬倒没想到这一层,愣了半天,才道……那就让她早些好起来吧。”好象他是药王神,想让人生病就生病,想让人痊愈就痊愈。

    贺宁馨便确定简老这“病”,其实不是简老一个人的问题。

    “好了,先起身再说吧。”贺宁馨哄着简飞扬穿衣裳。

    十几年来头一次,简飞扬站在床前,让另外一个人靠近他,给他换上中衣。又套上右衽交领的天青色长衫,系上犀牛皮白玉为扣的腰带。腰带上垂下一只比目鱼佩,同贺宁馨身上的一只一模一样。——正是贺宁馨的嫁妆之一。

    等简飞扬穿戴好了,贺宁馨才对外面候着的丫鬟扬声道抬些热水进来,国公爷要洗漱。”

    扶风应了一声,忙去小厨房吩咐。

    小厨房的人早就烧了水等在那里。

    听见国公爷房里终于要水了,婆子们都高高兴兴地舀了水到大桶里,抬着去了里屋的净房。

    贺宁馨觉得全身酸软,也想泡个热水澡。悄悄跟扶柳说了,让她去厨房再去要两桶热水,她要沐浴。

    扶柳见自家姑娘只yī'yè之间就将姑爷收服了,十分高兴,笑着点点头,出去又要热水去了。

    厨房负责烧水的婆子见又要了热水,个个面色奇异,鬼头鬼脑地互相使了个眼色,偷偷笑了。

    简飞扬洗漱好了,便在里屋坐着,等贺宁馨沐浴完了,再一起去平章院的堂屋里去。

    扶柳去里面服侍贺宁馨沐浴,扶风去了前面的院子里传话,说国公爷和再过半个时辰就了。又问了一声伺候简老的芳影,问简老可是好多了,可不可以去坐着喝茶。

    芳影一听,便国公爷改了主意,笑着回道扶风略等一等,我去问问老。”

    扶风笑着点头,在外间候着。

    芳影进了里屋,对坐在炕上描红的简老道老,国公爷和要敬茶了。国公爷问老可好些了。若是没有,就继续在屋里歇着。”

    简老拿着毛病的手抖了抖,一滴墨汁掉了下来,不由惋惜地道可惜,可惜,好好一张碑帖,被一滴墨给毁了。”放下毛笔,简老走到梳妆台前照了照镜子,自言自语地道你说我的病好了没有?——天天被关在屋里,没病也养出病了……”

    芳影讪讪地不。

    简老低头抚摸着梳妆台上红木底座,镂空雕花的镜子,面上露出一丝奇异的微笑给我沐浴更衣。我是他亲娘,这碗茶,我是一定要喝的。”

    芳影屈膝应了,跟扶风回了话,道老说好多了,不过早起有些头晕,需要略歇一歇。等一会儿国公爷和的时候,应该就大好了。”

    扶风笑着点头行礼多谢芳影。”便回了简飞扬和贺宁馨住的致远斋。

    甫进院子,扶风便看见三个打扮得花枝招展,容颜jué'sè的丫鬟模样的人,在正屋门口探头探脑,却不敢进去。

    另外有些婆子丫鬟,都面色各异地待在院子里。虽然都在干着的差使,可是眼光都一个劲儿地往正房门口那三个丫鬟那里瞟。

    扶风脸色一沉。镇国公府的婆子丫鬟真是没规矩,这要在他们贺家,早换了几茬下人了。

    “许嬷嬷人呢?”扶风叫一个刚留头的小丫鬟问道。

    贺宁馨这次嫁人,许给她陪嫁了四个大丫鬟,除了扶风、扶柳以外,还有两个jué'sè的丫鬟,留着以防万一。还有八个小丫鬟,四房家人,甚至连许当年最得力的陪嫁许嬷嬷,也给了贺宁馨带,唯恐她这里被别人拿捏住,吃了暗亏。

    是

第三章 内院之主 上

    

    那刚留头的小丫鬟也在探头探脑地看着正屋门口那三个花枝招展的丫鬟,猛然间听见大丫鬟扶风的声音,又是问起的贺家下人最怕的许嬷嬷,忙回过身冲扶风摆手道扶风别罚我我这就去给你叫许嬷嬷……”

    扶风笑骂道你胡噤呢?谁让你叫许嬷嬷去了?我不过白问问。今儿院子扫了吗?廊下的鸟儿喂了吗?花儿浇了吗?早饭摆了吗?——这么多事,你不去做,就在这里游手好闲,等许嬷嬷了,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扶风这一番指桑骂槐的话,让院子里镇国公府以前的下人都有些讪讪地,赶紧都离了院子,做的差使去了。

    见院子里的闲人散去,扶风才端着手,快步往台阶上行去。

    台阶上那三个丫鬟也看见了扶风。扶风虽然不认识她们,她们可是认识扶风的。——身边四个大丫鬟,这院子里的人谁不晓得?

    扶风正眼也不看那三个丫鬟,从她们身旁擦肩而过。

    那三个丫鬟中生得最高,最窈窕的一个丫鬟闪身上前,拦住了扶风的路,对她满脸堆笑地福了下去,道见过扶风。”

    扶风咳嗽一声,道有劳,借过。”伸手将那丫鬟从容推开,进了正屋。

    那被推到一边的丫鬟正是简老给简飞扬准备的通房柔馨,另外两个通房丫鬟柔佳、柔蓉,一向以柔馨马首是瞻。

    柔馨自上次在外院书房被简飞扬训斥之后,就一直躲在致远斋,哪里都不去,一心等着简飞扬成亲之后,再做打算。想着只要娶回了,到时候再寻一个伺候国公爷的机会也不是不可能的。

    所以今儿一大早,柔馨就带着另外两个丫鬟一起,要给贺宁馨磕头。谁知国公爷居然到现在还在里屋没有出来,也不知在跟做些。

    “柔馨,我们办?”柔佳忧心忡忡地问道。

    柔馨咬了咬唇,道我们先吧。等有了空,我们再来。”说着,便领了另外两个丫鬟一起回的屋子里去了。她们的屋子,在后面的后罩房里。一排六七间,她们就占了其中的三间,别的屋子都不让住人。

    以前简飞扬不住在致远斋里,这三个丫鬟便是致远斋半个主子,自然她们说,就是。

    如今简飞扬成了亲,贺宁馨不仅是这致远斋的女主人,也是镇国公府名正言顺的女主人。圣上连国公的诰命都封了,这府里后院的,除了简老,没人能大过她。

    致远斋里别的下人都等着看好戏呢。看是三个副厉害,还是新厉害。

    贺宁馨此时刚刚沐浴完出来,换了一身海棠红的罗纹遍地金织锦长裙,腰上束着洋红的腰封。脖子上挂着一个黄金项圈,下挂着一块通体碧绿的璎络,衬着她雪白的肌肤,和一身大红的装束,十分打眼。

    扶风已经命人将早饭摆到致远斋的外屋里去了。大齐朝的习俗,新婚头三天,新娘子还是娇客,不用去侍奉翁姑,可以在屋里用饭起居。要等三日回门之后,才开始立规矩。

    简飞扬和贺宁馨一起出到外屋用了早饭,又喝了茶,歇了一会儿,才去平章院去敬茶认亲。

    此时已经快到午时,比一般新娘子都晚了一些时辰。

    简飞扬既然不在意,贺宁馨也不是很在意。——她打定了主意,以夫为“尊”,夫唱妇随,谁敢说她不贤惠,出来理论理论

    镇国公府别的主子此时也都接到消息,说国公爷和要去平章院敬茶认亲去了。虽说昨晚镇国公府的女眷们已经认过一次了,可是礼不可废,今儿才是正式认亲的场合,还要给见面礼的。

    等简飞扬和贺宁馨一路走,简老已经穿戴整齐,在平章院的正屋堂上等了一会儿。简飞振坐在简老下首西面的第一张椅子上,简飞怡同卢珍娴、郑娥坐在简飞振下方。简士芸带着女儿陈宜岚坐在简老下首东面,同简家人相对而坐。

    简飞扬先来到正屋门前,停住了,等贺宁馨从后面缓步走上来,简飞扬对她伸出了手。

    贺宁馨抿嘴一笑,将手放在简飞扬手里,两人携手进了屋子。

    卢珍娴和郑娥已经站了起来,满脸喜色地对简飞扬和贺宁馨福了一福,道见过国公爷、国公。”

    贺宁馨顺势将手从简飞扬手里拿出来,对着卢珍娴和郑娥抬了抬手,道两位不用大礼,叫我表嫂就是了。”

    陈宜岚也站起来,对贺宁馨行了礼,叫了声“表嫂”。

    贺宁馨含笑点头。

    简飞怡磨磨蹭蹭地站了起来,唤了声“大嫂”,就不再了。

    贺宁馨一边跟她点头,一边就跪在了地上摆好的垫子上,接扶风送的一个茶盘,上面放着一杯热热的盖碗茶,双手捧着,给坐在上首的简老呈了上去。

    屋里的几个姑娘都比贺宁馨小,见她跪下了,她们不好意思坐着,便站在一旁,连简飞振都站了起来。

    简老笑着接过茶,仔仔细细地端详了贺宁馨一会儿,点头道辛苦你了。我们飞扬xìng子执拗,你做妻子的,要多多包涵才是。”

    揭开盖子轻抿了一口,简老就将茶杯放到一旁的桌子上,又拿出一支羊脂玉镯放在贺宁馨托起的茶盘上,道这是我们简家祖传的镯子,只传给嫡长媳。今日我把它交给你,你要时时牢记,你是我们简家的宗妇,我们镇国公府上上下下,都要由你cāo持,切不可再同以前一样,由着xìng子姿意妄行”语气越说越严厉。

    贺宁馨高举着茶盘,跪在地上,一动不动地听训,时不时恭谨地回应一声。

    说完这话,简老又唠唠叨叨地将镇国公府从当年跟着太祖皇帝打江山的第一代镇国公,到简飞扬他爹,老镇国公简士弘的诸多事迹一一摆了一遍,足足说了快有半顿饭的功夫。

    贺宁馨跪在地上,托着茶盘的手都开始发起抖来。

    简飞扬的拳头松了又紧,紧了又松,却不好上前打断简老的话。——简老可是在说着祖宗先辈的往事,他要上前当着众人的面打断,实在是太过不孝。不仅对娘不孝,更是对爹,对祖宗不孝。大齐朝里,不孝可是大罪。

    简士芸在下首看着不像,又看到屋里没有别人可以,便微微咳嗽了一声,笑道大嫂这样疼你的大儿,真是难得。也给我们留些空儿,好让我们跟老大也亲香亲香吧”

    简飞扬松开了拳头,感激地对简士芸笑了笑,冲她微微颔首示意。

    简士芸见简飞扬领了她的情,也颇欢喜,索xìng起身走,将贺宁馨手上高举的托盘取了下来,交给一旁伺候的丫鬟,又亲自将贺宁馨扶了起来,拉着她的手,上下打量了一会儿,赞道老大这通身的气派,啧啧,跟大嫂刚嫁进来时一个样儿”

    简老正要说简士芸几句“越俎代庖”的,闻言脸色黑了一半,立即闭了嘴,不再言语。

    贺宁馨也感激地冲简士芸行礼道多谢姑母体恤。”

    简老听了贺宁馨的话,脸上另一半也黑了,古怪地笑了一声,起身道我头晕,要歇着去了。”说完,头也不回地从正屋旁边的小侧门拐进了抄手游廊,往的里屋去了。

    简飞扬本来不想新婚的时候就大动干戈,可是如今看来,不是他想息事宁人,别人就能领情的。

    想到此,简飞扬立时拿了主意。

    贺宁馨在一旁同简飞振也互相见过,又给众位和简飞振送了见面礼。贺宁馨准备的都是大齐朝里新娘子给夫家的小姑子小叔子常见的礼物。小姑子们各是一方帕子,小叔子是一双鞋底。不同的是,帕子是天水碧的料子裁的,不是市面上买的到的。鞋底倒也罢了,是贺家的针线上人做得,贺宁馨就在上面最后扎了两针,做个样子而已。

    简飞扬见敬茶认亲都做过了,便将平章院的管事婆子叫了,吩咐道给老收拾,三日后,搬到后园的暄荣堂去。”

    平章院是镇国公府的正院,本来是国公爷和国公的住处。

    简飞扬以前没有成亲,也没有住在内院,所以就算他袭了爵,这平章院还是让简老住着。

    从理上说,如今有了正经的新任国公,简老就该搬到老太君住的暄荣堂才是。当然从情面上说,贺宁馨过门刚一日,就让老搬家,似乎有些不近情理。

    简飞振头一个看不惯,站到简飞扬跟前,拧了两道浓眉问道大哥,你和大嫂在致远斋住的好好的,又何必搬来搬去?”又看向贺宁馨,软语相求道大嫂,实不相瞒,我娘如今就这点念想。她常跟我说,住在这个院子,就如同回到以前我爹还没有过世的时候一样,让她觉得日子还有个奔头。如果一下子这样rè'là辣地让我娘搬走,我担心娘会受不了……大嫂也是贤良人,可不可以宽限一阵子,等小弟慢慢去劝娘,也好有个转圜的余地?”

    贺宁馨不动声色地往简飞扬身旁挪了一步,躲开了简飞振的行礼,笑着道二弟言重了。——这事儿,你当求你大哥才是。我一个妇道人家,又是头一天嫁,门都还摸不清呢,二弟就给我出了这样一个难题。若不是二弟心地纯善,又是个大孝子,我还当二弟是故意为难我呢”

    简飞振大哥决定的事情,是没人可以动摇的,所以情急之下,便想让在大哥心里份量不一般的贺宁馨帮着求个情,却忘了她是新,就算要当家理事,也要三日回门之后,拜了宗祠才能接手的。如今的贺宁馨,还只是“客人”。

    感谢蝶恋琴弦、夜莫妃的粉红票。(n_n)o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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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40733/ 第一时间欣赏重生空间守则最新章节! 作者:寒武记所写的《重生空间守则》为转载作品,重生空间守则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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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空间守则介绍:
古代重生空间女PK现代穿越空间女
前世的她本是三朝首辅嫡长女,宁远侯楚华谨原配。育有一子一女,缠绵病榻之际,阴差阳错,魂魄被吸入穿越庶妹的空间法宝之内。
两年后,她重生为翰林贺思平待嫁嫡女贺宁馨,发现自己也有了空间法宝,还有了一个人称“活阎罗”的大将军未婚夫简飞扬。而穿越庶妹已经成了“前夫”的继室,娴雅大度,温柔和善,人人称颂。前生的自己却已成了不识大体、心肠狠毒的“先妻”!
她冷冷一笑:欺负人不会说话么?!
且看她如何转朱阁,低绮户,素手轻挥,撕下那对“璧人”伪善的面纱,护住自己前世的一双儿女,缔造今生的美玉良缘!
不是只有穿越女才能混得风声水起,本土女也能经营出自己的一片天!
请围观滋养《烟水寒》三部曲——《烟水寒》、《重生空间守则》、《与子偕行》O(∩_∩)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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