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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寒武记     重生空间守则txt下载     重生空间守则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章 内院之主 中

    简飞扬果然有几分不虞,不过也没有当面斥责简飞振,只是当着众人的面,挽了贺宁馨的手,对屋里的众人道:“晚上咱们一家人好好吃顿饭,今日大家就散了吧。”说罢,携着贺宁馨扬长而去。

    简飞振在后面看着大哥、大嫂的背影,心里浮起几丝苦涩。可是他也不能就这样置身事外,既然劝不了大哥,就去劝劝娘吧。

    简士芸过来轻轻拍了拍简飞振,安慰他道:“你大哥这么大岁数,才娶了可心意的人。贺家又是我们简家的大恩人,说不得,对你大嫂格外看重一些也是有的。你别往心里去,亲兄弟就是亲兄弟,你不体恤他,还有谁能体恤他?想想你大哥以前遭的罪,你也该多为他想一想……”说完,带着自己的女儿陈宜岚出去了。

    姑母的话,让简飞振心里好受了些。——一边是亲娘,一边是亲大哥,简飞振已是觉得左支右绌,难以招架了。

    简飞怡不知该如何安慰二哥,只好起身道:“我去看看娘。”说完,也从小侧门出去,往简老夫人的内室里去了。

    郑娥和卢珍娴知道这是简家的家事,她们暂时寄居在此,以后也会嫁人离开,还是不要多掺和的好,便上前安慰了简飞振几句,也回身走了。

    简飞振看见堂上的人转眼间都走*了,更觉得闷闷的。一个人走到门口,又觉得不妥,还是转身回到屋里,去寻简老夫人去了。

    简飞怡先一步过来,简老夫人只在屋里床上躺着垂泪,又要去祠堂哭老爷去,十分伤心失望的样子。

    简飞怡劝了半天,正自心烦,又不好撒手就走,见二哥进来了,如见救星一样,忙起身道:“二哥,你可来了。——娘向来只听你的劝,你来吧。我要去看看嫂子。”说着,快步出了屋子。

    简飞振连忙冲出来叫住她道:“别去大哥那里自找没趣。以后有的是时候跟嫂子说话,别这几天去打扰人家,知道吗简飞扬新婚,跟贺宁馨是一刻也离不开,简飞振都看在眼里,自然不能让妹妹去煞风景。

    简飞怡哦了一声,改了主意:“那我去姑母那里,寻表姐说说话。”

    这倒罢了。

    简飞振点点头:“去吧。多和表姐亲香亲香也好。表姐眼看就要进宫复选了,在我们家也住不了多久了。”

    简飞怡给简飞振行了礼,带着自己的丫鬟出去了。

    简飞振叹了一口气,垂了头走到简老夫人的内室,怔怔地坐在简老夫人床边的锦缎杌子上,看着床脚的踏步发呆。

    简老夫人哭了一会儿,见二儿子进来,呆呆地坐在那里不说话,又担心他有个好歹,忙止了泪,扬声叫外面的芳影给二少爷沏壶茶过来。

    芳影出去端了茶,又拿了一些水晶糕,装在墨玉四方盘子里,一起送了进来。

    简飞振起身谢了芳影,接过茶,又挑了快精致的水晶糕,放到小碟子里,给简老夫人送过去,道:“今儿闹了一上午,娘也用些午食填补填补。大哥说晚上大家一家人一起吃饭,可能会晚一些才能用饭了。”

    简老夫人接过碟子,用小银叉挑着,略用了用就放下了,对简飞振道:“你自小就最爱吃这水晶糕,你都吃了吧。这东西太甜,我不大喜欢。”

    简飞振依言吃了所有的水晶糕,又喝了茶,出去漱了口,才进来坐回先前的位置上,对简老夫人问道:“娘可觉得心里好些了?”

    简老夫人笑道:“看见我儿这样孝顺,就算不好也好了。”

    简飞振勉强一笑,有些话,该说还是要说的。

    “娘,今日起初确实是您不对。大嫂给您敬茶,您接过来不就没事了?何必又扯七的八的,人家还以为娘是有意为难大嫂。——大哥见了,焉能不气?”

    简老夫人面色有些微红,叹息地靠到床上的樱桃红大迎枕上:“以前我做媳妇的时候,婆母就算打得骂得,也不敢还嘴的。如今真是不一样的,婆母略微多说些话,媳妇就要给婆母脸色看。”又哭了起来:“……若是你爹还活着,他们哪里敢这样放肆?不过是欺我老婆子没有人护着,想怎么摆布我,就怎么摆布我”

    简飞振忙拿了帕子给简老夫人拭泪,又侧身坐在简老夫人的床边,低声安慰道:“娘,有些话,儿子不得不说。——您要知道,婆母能对媳妇说一不二,不过是有个孝顺儿子而已。若是,若是儿子没有站在自己娘那一边,哪有婆母能拿捏媳妇的?娘,您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言下之意,简飞扬没有把简老夫人当亲娘来敬,就不要怪他媳妇不肯作低服小。

    简老夫人好似从来没有往这个方向想过。听了简飞振的话,简老夫人愣了一回神。过了好一会子,如同茅塞顿开一样,眼角眉梢都露出喜色。

    “娘,你还好吧?”简老夫人的笑容,让简飞振心里有些发毛。

    简老夫人回过神来,收了笑容,看着简飞振道:“我的儿,多亏你会说解。不然这个误会,以后还不知要多会子才解得开。也罢,看来老大是怨了我了,我也不再去他那里自讨没趣。娘只有你……”一行说,一行抚上了简飞振的脸,笑道:“我的儿子将来可不会有了媳妇就忘了娘吧?”

    简飞振忙安简老夫人的心,道:“娘大可放心,娘当然是在儿子心上第一位的。儿子将来娶媳妇,一定要对娘千依百顺,孝顺到头才好。”言之凿凿,听得简老夫人心花怒放。

    娘儿俩在屋里絮絮叨叨说起当年的一些琐事,像是心结全解的样子。

    等了半天,简飞振见简老夫人似乎心情真的好转了,才小心翼翼地道:“娘,大哥说,等大嫂三朝回门之后,就要娘搬到后园的暄荣堂去。”

    简老夫人带笑的脸没来得及收住,僵在那里好一会儿,才頹丧地点点头,道:“……知道了。我让芳影过来收拾,过几天就搬。”又叹气:“不争了。有什么好争的?……到了如今,我也什么都不求了。只要给你好好说一门亲事,再将飞怡妥妥当当地嫁出去。我这一辈子的事就算完了。”说完,恋恋不舍地往屋里面看来看去。

    简飞振又忙安慰了几句,都被简老夫人摆摆手,让他别说了。

    简老夫人如此顺当地接受了这个现实,倒是让简飞振有几分吃惊。不过他今日也乏了,不想再劝,便随口又说了几句闲话,起身回去了。

    简飞振走了之后,简老夫人从床上起身,随便梳洗了几下,便在平章院里各个屋子都巡视了一通。让下人将房子打扫干净,有些不妥的地方要整修好了,等国公爷和国公夫人住进来。

    老夫人不再跟国公爷闹了,下人当然都松了一口气。再闹下去,只有两败俱伤。如今老夫人先想过来,国公爷作为儿子,当然不会对着干,也是皆大欢喜。

    晚上吃饭的时候,简老夫人十分随和可亲。对贺宁馨也是不远不近,既没有如先前一样,在堂上故意为难她,也没有刻意去表示善意,就当她同卢珍娴和郑娥一样对待,倒是各安其位,一顿饭吃得十分融洽。

    别说简飞扬,就是贺宁馨都在心里暗暗称奇,对简老夫人如此能屈能伸深表佩服。

    晚上回到屋里,没说几句话,简飞扬就说困了,要歇息。贺宁馨让丫鬟炊了水进来,打发简飞扬沐浴。

    简飞扬昨日还不愿意当着贺宁馨的面脱衣裳,今日却大手一挥,将浴桶旁边坐着给他舀水的贺宁馨抱到了里面,就着热水就做了一次。做完还不尽兴,又抱着她出了浴桶,将她按在净房里面的长榻上,从背后入进去,又做了一次。

    不过短短两天功夫,简飞扬已经将春宫册子上有的姿势都在贺宁馨身上习练了一遍。贺宁馨肌体丰隆,软腻弹手,身子本就比一般女子生得诱人。别说简飞扬这样从来没有亲近过女人的,更是兴发如狂,恨不得长在贺宁馨身上算了,竟是一刻也离不开。

    两人完事之后,贺宁馨起身看了看,见净房地上全是水,大浴桶里只剩下一半的水。长榻上也是东一圈,西一块的窝着水。

    不用看,谁都知道这屋里刚才发生什么事了。

    贺宁馨羞得满脸通红,拿手指攥了劲,使劲地往简飞扬胸膛上拧去,口里恨恨地道:“你不是困了吗?……”

    简飞扬懒洋洋地靠在长榻一端,眼望着贺宁馨臊得无地自容的样子笑,也不答话。见贺宁馨伸手来拧他,突然一时兴起,肌肉一震,胸膛如铁一般硬了起来。贺宁馨便只觉得拧到一堆石子,手指都碰疼了。

    简飞扬看着贺宁馨受挫的样子,嘴角微翘,满脸都是愉悦促狭。

    贺宁馨从来没有见过简飞扬这样惫懒轻松的样子,一时也觉得好笑,不再跟他疯闹,起身道:“你快穿上衣裳,我让人进来收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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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内院之主 下

    说到收拾,贺宁馨又想到今天早上,扶风和扶柳进来给她收拾屋子的时候,两个人看见床上他们昨晚遗落的,羞得满脸通红,扭捏了半天才收拾妥当。

    和简飞扬正值新婚,以后这样的尴尬场面,估计不会少。

    不过贺宁馨也不是特别在意。既然做了丫鬟,这些就是她们的份内事。

    只是这两个丫鬟当日在贺家就表示过,她们不愿意做通房,都愿意配了小子或是管事,以后好做管事娘子,继续在府里帮衬贺宁馨。她们是许带来的陪房所生,也算是许家的家生子,并不想脱籍。人说宰相门房都是七品官,她们跟着嫁到镇国公府,也是背靠大树好乘凉。

    她们既然有这样的打算,贺宁馨当然也想成全她们。

    另外两个许给贺宁馨准备的jué'sè丫鬟,倒是愿意做通房。

    可是贺宁馨又不愿让她们进来收拾她的屋子,更不愿和简飞扬亲热的时候,旁边站个丫鬟虎视耽耽。

    当她还是裴舒凡的时候,不愿意伺候宁远侯楚华谨,就将的陪嫁丫鬟桐雪和桐叶开了脸给他,只望他不要纠缠她就是。

    现在嫁给简飞扬,这样的事情要如何面对呢?

    在裴家,贺宁馨,以前的裴老爷是有过通房的,就是夏的陪嫁丫鬟,后来有了身孕便抬了姨娘,生三妹裴舒芳的时候去世了。还有隆庆帝给裴老爷赐的两名美妾,分别生了二妹裴舒兰和四妹裴舒芬。

    在贺家倒是不一样,贺大老爷自始至终就只有许一个人,无论通房还是妾室,都没有。可是贺家的情况比较特殊,贺大老爷寒门出身,一直感激许对贺家的大力相助,两人又说得上话,是难得的神仙眷侣,不是一般人可比的。

    贺宁馨想来想去,觉得这些事情没有一定之规,到底收不收人,完全没有的余地。她也不想为了这些事情,就让变做个每天疑神疑鬼的小气女子,非得把男人拴在裙带上不可。——可以没有感情,但是不能没有尊严。

    再说简飞扬也不是个可以让别人左右的人。他的年岁不小了,而且这些年,能靠着一己之力,能走到现在这个位置,就他的行为处事,已经成了型。

    没人可以改变另外一个人,我们能做得,不过是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去适应对方,迁就对方。合则两利,如果不合,当然也没法一拍两散,不过倒是能调整好的心态,不要让醋意蒙蔽了的双眼和良心。

    贺宁馨在这一点上非常清醒。

    那么,要现在跟他提通房丫鬟的事吗?他以前是不知人事,所以能忍了这么久。如今既然知了“肉味”,看他兴致勃勃的样子,哪里还忍得住?不说以后身子不适的时候,就说若是有了身孕,也是要跟他分房而居的。到那时候,还能装糊涂?

    贺宁馨幽幽地叹了口气,有些意兴阑珊。

    简飞扬看见贺宁馨突然情绪低落,还以为是刚才太放纵了,不顾她的推脱,要了她两次的缘故。忙伸手够了一旁架子上搭着的中衣套上,凑到贺宁馨身边低声道你别生气了。……我下次不会了。以后一天只要一次,好不好?”

    贺宁馨心里更是发虚,回头看了简飞扬一眼,淡淡地道我没生气。——只是我们成了亲,就是要过一辈子的。”

    简飞扬拉了贺宁馨的一只小手,放在脸上磨蹭,笑着道当然是要过一辈子的。突然说起这些来了?”

    贺宁馨咬了咬下唇,把手收了,想着两人还是新婚,那些煞风景的话,还是等过了这段日子再说吧。终于忍住了,起身道我让扶风和扶柳进来收拾,你快穿了衣裳出去吧。”

    简飞扬以为贺宁馨是臊了,心里暗笑面皮薄,起身又套了件外袍,自出去了。

    扶风和扶柳在内室看见简飞扬一个人从净房里出来,忙屈膝行礼问了好,又问呢?”

    简飞扬指了指净房在里面换衣裳。你们进去服侍吧。”

    扶风和扶柳忙进了里面,拿了毛巾和笤箸,收拾了净房里面那堆烂摊子。

    贺宁馨在净房里待了一会儿,又洗漱了一番,才出来歇着了。yī'yè无话。

    过了两天,就到了三朝回门的时候。

    这天一大早,贺宁馨和简飞扬就起来了,洗漱一番,又换上出门的大衣裳,跟简老道了别,带了给贺大老爷和许,还有贺宁馨娘家大哥、大嫂以及小侄子的礼物,坐了大车,回贺家去了。

    贺大老爷和许这几天都如坐针毡,总担心女儿在镇国公府吃不好,住不好,又受了别人的气,无处诉苦。

    贺宁馨的大嫂苏氏见了公公婆婆这幅样子,倒是颇有几分艳羡之下心,暗地里对的夫君贺宁启道真是有福气的人,爹和娘把当了掌上明珠一样疼,真是难得。”

    贺宁启也很疼,闻言笑道你还说漏了一个我。我这个做大哥的,也很疼的妹子呢。”受了许的影响,贺宁启从小就被教育要疼,让着。

    苏氏更是发笑,道婆母这样的人,真是少见。人家都是疼多过疼女儿,就咱们家是疼女儿多过疼。”说完又担心贺宁启多心,忙陪笑道我不是这个意思。爹娘对你们兄妹俩都是一样疼,不分彼此的。”

    贺宁启一点都不在意,坐到苏氏身旁,搂了她的肩膀,在她耳边轻声道晓得我们家疼闺女多过疼,你就加把劲儿,给我生个闺女出来。爹娘有了小孙女,也能弥补一下出嫁后的遗憾了。”

    苏氏心里也活络起来。或者,真的再生一个?可是这么多年,她生了大之后,就再没有音讯了。

    两人在屋里说笑,外面的丫鬟进来回道,说大姑奶奶和大姑爷回门了。

    “这么早?”贺宁启又惊又喜,从炕上一跃而起,冲了出去。

    苏氏也忙起身跟了出去。

    来到许的上房,苏氏进门正好看见贺宁馨和简飞扬正一左一右跪在贺大老爷和许面前磕头。

    贺大老爷笑得合不拢嘴。

    许却眼睛红红的,像是刚哭过的样子。

    看见苏氏进来,一旁站着的贺宁启走来站到她身边,轻声问道元儿来了吗?贺兴元是他们的嫡长子,如今年方八岁,已经启蒙进学。贺大老爷亲自给他请得名师在家里,日日苦读。

    苏氏也悄声告诉他我让李嬷嬷去叫他去了,就快来了。”

    间,贺宁馨和简飞扬已经磕完头起身,许和贺大老爷一人包了一个大红包给他们,当作是彩头。

    两人又见过贺宁启和苏氏。

    简飞扬的“大哥、大嫂”叫得十分利落,让苏氏颇为惊讶。这位国公爷,以前来贺家的时候,都是一幅不苟言笑的样子,如今成了亲,倒是诙谐了许多。

    贺宁启大笑着拍了简飞扬的肩膀,道妹夫,别忘了我那日说得话,咱们今儿要不醉不归”

    “大姑姑大姑夫”贺兴元从外面跑进来,冲着贺宁馨和简飞扬大叫一声。

    简飞扬喜得一把抱起冲的贺兴元,举着往天上飞了两下,道元儿该多吃点。大姑父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已经沉的一般人都抱不动了,也比你现在高一头。”

    贺兴元兴奋得尖声惊笑,屋里一下子就热闹起来,冲淡了许刚才一些淡淡的怅惘。

    大姑奶奶和大姑爷三朝回门,贺家的下人都见礼,每人都得了贺宁馨的赏赐。

    吃饭的时候,贺家一家人团团围坐,好久没有这么热闹过。

    许和贺大老爷担心了三天三夜,今日终于放下心来。

    看看贺宁馨和简飞扬的样子,那股默契是做不了假的。

    吃完晚饭,贺宁馨和简飞扬回到的院子住了一晚,第二日一大早才回镇国公府。

    而镇国公府的平章院里,简老内室里的灯光也亮了yī'yè。简老yī'yè没睡,不在里屋忙些。

    大丫鬟芳影在外面值夜,就听见屋里有些翻箱倒柜的声响,还有敲击地板的声音,敲门细问,简老又说无事,让她自去歇着。

    第二日贺宁馨和简飞扬回府之后,简老便派了大丫鬟芳影对简飞扬道国公爷,老都收拾好了,这会子正要搬呢。问国公爷要不要也一道手搬了?”又笑着继续道老说了,平章院的各个房子她都让人打扫了,该整修的,也都整修了。家私也都是重新拿水洗过的,搬进去就能住人。”居然急着让简飞扬和贺宁馨搬。

    简飞扬正要接话,贺宁馨看了他一眼,简飞扬便闭了嘴。

    贺宁馨才笑着对芳影道劳烦芳影帮我给娘传个话。就说暄荣堂那里,我昨日都着人仔细打扫过了,而且暄荣堂的家私,都是从库里新搬的。如果还缺,写个单子,我照单子去置办。”暄荣堂便是简老要搬去住的院子,是镇国公府里给老太君们住的院子。

    芳影忙道不敢,不敢,奴婢敢让称‘’……”

    贺宁馨有些诧异,疑惑地看了简飞扬一眼。

    简飞扬笑着解释芳影她们都是我们回京后买的,不是家生子。”不是很懂世家大族的规矩。

    世家大族里,伺候老的丫鬟,比下面的少奶奶们更要有脸面,是绝对当得起少奶奶称呼她们一声“”的。

    贺宁馨点点头,又对芳影道那就劳烦芳影再跟娘说一声,就说平章院是镇国公府的上房,也是老爷和老以前住了一辈子的院子。如今虽说老不再住在里面了,我们却也不好住进去。——我和国公爷商议过,就把平章院改成平日里接待贵客,过节行大礼时候的礼仪馆,供奉起来,从此不再住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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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突发急病 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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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芳影听见的话,吃了一惊,看向简飞扬国公爷,这……”

    简飞扬眉间微微抖动了两下。这些事情,昨日贺宁馨只是跟他提过一次,说这平章院,他们是万万不能在现在这个时候住进去的。当日简飞扬突然在人前说出此话,其实不是很妥当。

    贺宁馨在家的时候,听的娘许提过,简飞扬同他娘亲有隔阂,两人之间经常剑拔弩张的。许叮嘱过贺宁馨,让她不要掺和进去。——这种事,如贺宁馨这样,一边是夫婿,一边是婆母。做的,说也不是,助也不是,一不,就两面不是人,所以尽量保持中立为好。若是欺到贺宁馨头上,再不软不硬的顶,或者扯着简飞扬这张虎皮拉大旗。那简老应该不会这样没有眼色,跟她不和,还要故意拿做筏子自讨没趣。

    贺宁馨也深以为然,就听了许的话,尽量做到的本分就够了。

    新婚第二天敬茶的时候,贺宁馨觉得简老好象真是个没眼色、没成算、七情上面的人。可是没过多会儿,到了晚上吃饭的时候,简老就没事人一堆,镇定自若,反而让贺宁馨多了几分警惕之心。——在贺宁馨看来,好人不难相处,坏人不难对付。比较难琢磨的,是不好不坏,或者是一时好,一时坏,不按牌理出牌的人。

    简老那一天来的行事,已经被贺宁馨归纳到第三种人里面。跟这种婆母如何相处,既不吃亏,又不伤对方的面子,还要不违孝道,倒是要费一番脑筋了。

    简飞扬在一旁也在琢磨。昨日经贺宁馨劝说,他也觉得这样新婚三日就让简老搬家,确实有些不妥。外面的人不会管到底是谁在先,只他们是晚辈,简老是长辈。刚成了亲就逼老搬家,人家也许不会说简飞扬的是非,但是对贺宁馨就不会口下留情了。所以他也打算先拖一阵子再说,谁知贺宁馨已经须臾间拿了主意出来。

    在外人面前,简飞扬不会驳了贺宁馨的话,便沉声道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

    芳影忙屈膝行礼道既如此,奴婢就复命了。”

    回到平章院,芳影将贺宁馨的话,一五一十地转述给简老听。

    简老听完居然脸色发白,哆哆嗦嗦起来,口里喃喃地道不住进来?不住进来?——不住进来干吗让我搬?……”端着茶杯的手似是不稳,手里的茶杯咣当一声掉在了地上,茶水四溅,将简老刚换上的一身簇新的暗金色绣金鹧鸪织锦褙子染得脱了色。

    芳影脸色发白。简老有多看重她这些衣裳,没人比她更清楚。

    “老……老……要不要把褙子换下来,赶紧送到浣衣房里,让洗衣服的婆子们好好拾掇拾掇,兴许还有救……”芳影的声音越来越低。

    简老低头看了看的衣裳,又想起连日来的举措,如同一个拳头砸进棉花里,让她心里堵得发狂。简老这些年哪里吃过这种暗亏,越想越气,一口气没接上来,终于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厥了。

    芳影吓得浑身发抖,凑近来试了试简老的鼻息,气息微弱,赶紧冲外屋大叫芳荔芳云快”芳荔和芳云是简老另外两个大丫鬟。

    听见芳影在屋里唤她们,在外屋伺候的两个人一起跑了进来,问道芳影,出了何事?”

    芳影含泪道老刚刚厥了。你们俩赶紧把老抬到床上放好,我去国公爷那里报信,去请大夫才是。”

    芳荔和芳云忙应了,一人兜头,一人兜脚,将简老抬到床上放平。

    芳影又冲出平章院,往简飞扬住的致远斋那边去了。

    致远斋里,等屋里伺候的人都去尽了,简飞扬才低声问起来又不搬了?昨儿咱们不是说好,先拖一阵子,等风头了,再搬吗?——那里好歹才是正院……”还是觉得不住进去,就名不正,言不顺的样子。

    刚才贺宁馨一个眼神,简飞扬就能明白她的意思,忍住没有。这份通透,让贺宁馨很是赞赏。

    贺宁馨坐到简飞扬身边,微笑着握住了简飞扬的手。她这样主动,还是头一次。

    简飞扬嘴角微翘,反手握住了贺宁馨的手,举到嘴边亲了一下,又道我你总是有理由的。算了,这些内院的事,都由你做主,就不用跟我说了。”完全将后院的管家权交到贺宁馨手里,甚至连问都不问,就给予了她充分的信任。

    贺宁馨很珍惜这份信赖,忙对简飞扬低声解释……我仔细想过了,我们现在住的致远斋,无论从占地,还是用度,还有屋里的摆设,比平章院其实都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凡是先见了咱们致远斋的人,决计想不到平章院才是正房。既是如此,咱们何不直接将致远斋当作是国公府的上房正院?”

    简飞扬如今住的致远斋,在前朝镇国公范朝晖那时候,其实叫风华居,是四房范朝风和安解语他们住的院子,也是后来大齐朝第一代安郡王和安郡王妃。

    贺宁馨对这些不是很清楚,只是她下意识觉得,既然简老一直没有身为老的自觉,宁愿以guǎ'fù身份住在镇国公府的内院上房,就这位婆母,还是恋眷权势,不想松了权柄。

    而简飞扬强行让她搬出之后,没几天功夫就改了主意,不仅高高兴兴地搬走,还催促他们赶紧搬进去。

    实在太反常了。

    这次他们若是真的大大咧咧住到平章院,从礼上说,就是授人以柄,给惹不必要的麻烦。况且简老顺利搬迁一事若是另有玄机,他们贸贸然住进去,更是自投罗网。

    看见简飞扬若有所思的样子,贺宁馨又靠近了些,整个人偎到简飞扬怀里,在他耳边道你不觉得,以不变应万变,才是万全之策?”

    简飞扬被贺宁馨在耳边的吐气如兰弄得痒痒的,回手将她抱在怀里,亲了一下,笑着道跟明白人,就是省力些。”

    简飞扬同简老不合,这是镇国公府从上到下都看得清清楚楚的,可是贺宁馨并没有因此就以为拿捏住了婆母的小辫子,趁机在夫君面前继续挑拨离间。一般情况下,同娘的矛盾越大,才能左右逢源,有更多的空子可钻,也可给牟取更大的利益。

    贺宁馨都懂,可是她不屑这样做,许更是不会同意她这样做。她把的位置看得很清楚,亲生mǔ'zǐ再有矛盾,都不是这个外人可以挑拨的。彼时可以一时得逞,但是等到日后人家mǔ'zǐ关系好转的时候,就该挑拨离间的悲催了。

    做人就是这样,只贪眼前小利,必然会因小失大。贺宁馨从不做赔本的买卖,当然也不会做这些给挖坑的事情。

    所以在处理简飞扬和简老针锋相对这件事中,她是把简飞扬的利益放在最上头,但是也不会对简老落井下石。比如在搬院子这件事上,她就选择了比较低调和缓的做法,两不得罪。至少简老看见他们也没有住进去,大概就不会太生气了。

    若是简老心存恶意,有意为之……贺宁馨甩甩头,压下心底这个不孝的念头。害的婆母她见过,但是害亲生的,她还从来没有见过。

    简飞扬听了贺宁馨的处置,心里微微有些感触。据他所知,他们家的事,是有些复杂,可是也并不是别出一格。这样的事,勋贵府上都曾有过的。只是别人家里,不像他们家,还曾经遭逢大难,几起几伏,才将这件事弄得复杂起来。

    简飞扬想了又想,不该不该告诉贺宁馨实情。若是贺宁馨、许和贺大老爷都不能原谅他和他爹当年的隐瞒,他该办?——放开贺宁馨?不,除非他死……

    他唯一觉得问心无愧的,便是如今的一切,都是靠一刀一枪换来的,不是靠祖荫,更没有真的占了……别人的位置。

    贺宁馨是个有分寸的人,该敬的人,她都会敬,而且也不像是会吃亏的人。——简老再对不起他,也是这个家的老封君,地位是勿庸置疑的。他再不高兴,也不能真的做不孝子。

    “宁馨,以后这个家就会交到你手里。要是有人不服,你让他们来寻我就是了。”简飞扬只能把话说到这里。

    这对贺宁馨来说,已经足够了。她立时笑着点头,又提议既然致远斋以后要做正院上房,就得把名字改一改。——不如叫致远阁吧。”

    简飞扬当然赞同,还道明日就让人换块匾。”

    两人正絮絮叨叨,说着一日来的琐事,外面忽然响起了大丫鬟扶风有些焦急的声音国公爷、,平章院的芳影姑娘回话,说老突然厥了。”

    简飞扬和贺宁馨对视一眼,都是满腹狐疑。

    简飞扬掀开帘子,同贺宁馨一前一后走了出去。

    “到底是回事?”简飞扬看向芳影。

    芳影浑身颤抖,跪下将刚才的事回了一遍,道奴婢只说国公爷不住进去了,老想是欢喜得晕了……”

    扶风在一旁站着,瞪大了眼睛听芳影回话。

    贺宁馨走到扶风身边,低声叮嘱国公爷的内院对牌在我屋子里南窗下面的书案上,你去取了对牌,赶紧让外院去请大夫。——记住,一定要快。”

    扶风点点头,进屋取了对牌,往二门上去了。

    “扶柳,让人去给二爷和大姑娘传个话,就说娘突发急病,让他们赶紧伺候着。”贺宁馨又叫了扶柳,对她吩咐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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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突发急病 下 (粉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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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简飞扬在那边细问简老的大丫鬟芳影,贺宁馨在这边已经将该做的事都安排妥当。

    扶风和扶柳领命而去,各自去张罗。

    简飞扬耳力灵敏,又时时关注贺宁馨那边的举动,听见她的安排,微微点头,对一脸惶惶的芳影道你先,好好伺候老。我和随后就到。”

    芳影忙应了,急急忙忙地又往回转。

    屋里的人都去尽了,只剩下简飞扬和贺宁馨两个人。

    贺宁馨起身走进里屋,叫了简飞扬进去,对他道把身上的绯色袍子换下来吧。”说着递给他一身刚寻出来的天青色常服,配一根素色白玉腰带。腰带上挂着的饰物吊坠的,都摘掉了。

    简飞扬笑着谢了她,走到屏风后面换衣裳。

    贺宁馨也去一旁的屏风后面,将身上大红纹绣花开富贵的两重心字罗衣脱了下来,另换了身菡萏色长袖掐腰短襦,下系着玉白色缠枝柳叶百褶裙。又坐到梳妆台前,将颈子上的白玉真珠颈链和红翡璎络都取了下来,头上的赤金团凤衔云步摇也拿了下来,手里拿着一支羊脂玉如意云纹簪,正要往头上插。

    简飞扬见着有趣,从她手里取过玉簪,在她发髻上寻了个位置,轻轻送了进去。

    贺宁馨对着镜子看了看,见并无不妥,回头谢了简飞扬,起身同他一起出了外屋。

    镇国公府是刚起复不久的,外院里还没有大夫坐镇。

    东兴眼下是外院的大管事,看了对牌,又听扶风说了始末,忙亲自骑了马,出去两条街以外的大药房里,请了位最知名的大夫。

    贺宁馨还怕不妥当,又命人拿着她的帖子,去辉国公府上求见宋良玉宋七姑娘,请她帮着去太医院寻个太医。

    简飞扬是镇国公,按品级本来可以用的帖子去请太医。可他并没有熟识的太医,贺宁馨担心误了医诊就不好了。而宋良玉的二叔是太医院的医正,他要派谁,都肯定是追着跑着赶的。

    果然没过多会儿,不仅东兴请的外面的大夫,就连太医院的太医也一并上门了。

    简飞扬忙拱手行了礼,亲自领着两位大夫往平章院里去了。

    贺宁馨见简老那边有简飞扬两照料,还有她的女儿简飞怡也在那里,大夫也请了,就没有赶去卖好。而是在后面将琐事都打点了,又问了辉国公府的回话,才落后一步,来到平章院。

    平章院简老床前,简飞怡哭得跟个泪人一样。

    简飞振更是跟简飞扬怒目而视,俩在简老内室里对峙起来。

    两位大夫尴尬地立在一旁,坐又不是,站又不是,走又不是,留又不是,心里大呼其苦。

    贺宁馨带着扶风和扶柳忙忙地来到平章院,正要问问大夫,简老病情如何,进门却没那么容易。

    只见简老宽敞的内室里,如今多了一架霞影纱泥金双面绣牡丹行乐图的屏风架子,挡在简老床前。大概是因为简老病了,临时拿出来的。

    那霞影纱并不厚实,影影绰绰可以看见屏风后面,简老的紫檀木填漆床上垂了烟灰色罗纹帐幔下来,将整张床盖得严严实实的。

    简飞怡依然穿着一身葱绿柳黄的耀眼衣衫,坐在床边,正自低头拭泪。

    屏风两端的左前方,站着两个垂手侍立的侍女,正是芳荔和芳云。屏风右端靠后一些,垂手站着大丫鬟芳影。在她前面一步之隔的地方,正立着二少爷简飞振,对着他面前的大哥简飞扬横眉冷对。

    这五个人一左一右,将绕过屏风往床前去的路堵得严严实实,难怪两位大夫万般无奈地双手交叠,耷拉着双肩立在一旁,两眼望地,不知在想些。

    贺宁馨见了这架式,又看看两位大夫的脸色,便他们还没有给老问诊。

    “国公爷、二弟,还有芳影,你们让一让。两位大夫,这边请。”贺宁馨一边说,一边伸了胳膊,做了个“请”的手势,往屏风右端走。

    简飞振一声怪笑,道大嫂真是姗姗来迟啊”

    贺宁馨止了步,正色道二弟,误了娘的应诊。你可能担当所有的后果?”

    简飞振大怒:看她是个好的,原来也是心底藏奸过了这么久才,一来就装好人,还把过推在头上

    “你……你……血口喷人”简飞振有些语无伦次了。

    简飞扬脸上一沉,如闪电般伸出手去,扼住了简飞振的脖子,冷冷地道你再敢对你大嫂不敬,休怪我手下无情”

    贺宁馨见这俩当着外人的面都快开打了,不由有些头疼,索性对简飞扬道国公爷,二弟也是担心娘的病情。我们做大哥、大嫂的,也只有多多包涵了。国公爷把二弟带到旁边的耳房去吃杯茶,败败心火才是。”

    简飞扬听了贺宁馨的话,嗯了一声,将手从简飞振的脖子上松开,顺手改提了他的衣领,如同老鹰抓小鸡一样,将他提到旁边的屋子里去了。

    两位大夫忙跟着贺宁馨,来到简老的床前。

    简飞怡见大嫂带着大夫,刚才大哥又对二哥发了火,她不敢再造次,一个人站到一旁,低头不语。

    贺宁馨在心底里暗暗叹了口气,对简飞怡和颜悦色地道,你帮大嫂一个忙,好不好?”

    简飞怡抬头看着贺宁馨,“大嫂客气。”

    贺宁馨道你帮大嫂去姑母那里传个话,就说娘突然病了,今日晚饭大家在屋里吃,就不用了。等娘这里看了诊,我再让人去给他们通个信,免得他们惦记。”

    简飞怡忙点头赞好,道我这就。”走时又有些犹豫地问贺宁馨大嫂,我可不可以晚上就在姑母那里用晚饭?——我一个人吃不下……”简飞怡以前都是跟着简老一起用饭的,现在简老突然病倒在床上,简飞怡就有些六神无主。

    贺宁馨不知简老到底是何症状,正没有功夫顾到简飞怡。见她主动提了出来,忙道如此甚好。我让扶风跟你一起,拜托姑母帮大嫂看顾一下。还有厨房那里,也让扶风去传话,把你的份例菜,这几日都送到姑母那里去吧。”贺宁馨正式拜托简士芸照顾简飞怡,当然比简飞怡蹭要妥当。简飞怡心里好受了些,给贺宁馨福了一福,跟着扶风去了。

    贺宁馨在门口看着简飞怡远去的背影,在心里更是大摇其头:简飞振和简飞怡这两个人年岁都不小了,可是行事顾头不顾尾,完全没有一点大家子弟行事的心胸和气度,真不简老真是怎样教得。一个大教得出人头地,又聪明灵透,两个小的却如此上不得台面。

    可是贺宁馨转而又一想,这位原主贺姑娘,爹和娘,还有亲大哥都是聪明人,她却……

    看来真是龙承九子,子子不同。各人都有各人的造化罢了。

    回到内室,两位大夫都已经诊完脉。那位大药房的大夫正拿了长针出来,给简老扎针。

    一旁的太医没有带针灸,遂走到一旁开药方。

    芳荔取了简老的笔墨纸砚,让太医在窗前的书案上开方子。

    贺宁馨便先问了太医请问太医,我娘到底是啦?”

    那位太医头也不抬,一边写方子,一边道没有大妨碍。老是气急攻心,算是个小中风。不过以老的年纪,身子还能保养得这样健壮,一定能挺的。”

    贺宁馨放了心,又疑惑:难道是因为搬家的事情,老真的是气着了?

    那边扎针的大夫也行完了针,起身道老脉搏健旺,不输年轻人,只是一时气急,确实不妨事。”

    小中风,痊愈的可能性当然很大。可是……

    贺宁馨忙又问道可会复原如初?”还特地往脸上比划了一下。

    中风的病人能日常生活自理,已经很难得了。可是简老不一样,贺宁馨虽然跟她相处还不长,也看出来这位老对的着装和面容比都在意。

    大药房的大夫和太医对视了一眼,有些斟酌着道这个很难说,有人好了,就跟没事人一样。有些人脸上多少会有些不妥……”大概就是会眼斜嘴歪之类,不过和捡回一条命比起来,一般人已经不会去在意面容上的小小瑕疵了。

    贺宁馨没法子,两位大夫也不是神仙,能救回简老,并且保证她能起床行走,不会一直卧床不起,就够意思了。——多少中了风的老人,就只能躺在床上,一直到死……

    太医的药方也开完了,让贺宁馨仔细看过,又问了几个不明白的地方。那太医见贺宁馨像是懂得药理的样子,更不敢大意,叮嘱道这些药,要记得按时给老吃,才能尽快复原。以后最好不要让老生气累着。中过风的人,以后再次中风的可能性很大。”

    贺宁馨一一记下,让扶风领着两位大夫去见隔壁耳房的国公爷和二少爷。两个人在耳房里又细问了一遍。

    听说简老不会从此卧床不起,简飞振先松了一口气,拔腿就这边,要亲自给简老煎药。

    贺宁馨也不揽事,直接将太医开得药方递到简飞振手里,道二弟既然不放心,就全权由二弟照顾吧。”像是要避嫌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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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谁是谁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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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谁是谁非

    简飞振见大嫂干脆撂挑子不干,完全将照顾娘的差使给了自己,倒是又犹豫起来。眼看九月府试在即,他如今正日日苦读,要得个功名,以后也好让娘亲扬眉吐气一番。如果真的由他日日照料,这一科,他大概又赶不上了。下一次,要等到三年以后。

    简飞振低头沉默不语,并不去接那药方。

    贺宁馨突然有些生气。这位二叔,总是这样反反复复,没来由地胡乱给别人扣帽子。可是又没有担待,真的让他去做事,他又推诿起来……

    “二弟,娘的病耽搁不得。你再犹豫踌躇下去,误了娘的病,可别又推到我和你大哥头上。”贺宁馨忍不住刺了他一句。简飞振这个人,底子应该不坏,就是被人宠坏了,需要人真正敲打敲打才行。

    简飞振浑身一震,抬起来看着贺宁馨,终于让开了身子,对贺宁馨拱手低头:“那就麻烦大嫂了。”

    贺宁馨收起药方,心平气和地道:“不敢称麻烦。我是简家的嫡长媳,这些事情本就是我份内之事。先前若不是二弟在这里拦着,娘现在应该都喝上药了。”

    简飞振脸上红了几分,张嘴想反驳,又觉得找不到合适的说辞,只好退后一步,道:“我让我屋里的慧琴过来帮着熬药。”到底还是不放心。

    贺宁馨想冷笑:她和简飞扬如果真的起了坏心,要害简老夫人,哪有可能给人偷换药物,又或是背地里挫磨一个中了风的老人,做这些留下把柄的事?

    他们刚才接到老夫人晕过去的消息,只要二话不说,跑来同简飞振和简飞怡一样,抚床大哭就是了。哭上几个时辰,再想起来请大夫也不迟。到时候请大夫的时辰也误了,他们的孝顺名声也出去了,完全可以做到给你挖坟墓,你还帮着给烧纸,绝对没人能挑得出一丝错处。

    他们不是不懂这些上不得台面的法子,只是不愿意去使罢了。再说有那么多可以正大光明让人吃憋的法子,又何必去降低了自己的身份,跟小人一样使阴招?

    简飞振也觉得自己有些过分了,可是在床上躺着不能动弹的,是自己的亲娘。她再有千般不好,万般错处,子不嫌母丑,狗不嫌家贫。他如果跟着别人落井下石,就是畜生都不如。

    想到此,简飞振又拱了拱手道:“那我先出去了。”又看了看贺宁馨手里的药方,道:“这药,还是等慧琴来了再熬。”

    “慧琴是谁?”贺宁馨冷不丁地问道。

    简飞振有些尴尬:“……我的通房丫鬟。”

    贺宁馨点点头,这人活脱脱又是一个楚华谨了。便不再跟他废话,直接将药方塞到他手里,道:“把药方给慧琴吧。让她去帐房领银子,亲自去抓药,熬药。”又叫了简老夫人的三个大丫鬟过来,吩咐道:“一会儿慧琴姑娘过来平章院里主事,你们都要听慧琴姑娘的话,知道吗不跳字。

    芳影先就应了,道:“奴婢这就去准备药炉和药挑子,等慧琴姑娘抓了药过来,马上就能熬药了。”

    床上的简老夫人被那大夫扎了一针后,已经悠悠醒了过来。先前听见贺宁馨在跟人说话,还不想搭理她,便没有说话。慢慢地她的意识逐渐恢复过来,却发现自己脸上身上都没有知觉。有心想出声唤人,却只能在喉咙里发出唔唔之声,自己就先吓得魂飞魄散。耳听着那几个人还在外面争执由谁熬药看护,并没人想着赶紧来照料她这个病入,简老夫人气得又晕了过去。

    简飞扬这时送了两位大夫出去,也回到平章院里,在外面听见简飞振在为难贺宁馨,立时大步走了进来,沉声道:“别在这里废话了。这里就让二弟派他的通房过来,另外让飞怡也过来伺候。娘病了,她这个女儿在病床边伺候着,也能得个好名声,以后也好说亲。”又对简飞振道:“你大嫂刚刚嫁过来,今日本来要去拜宗祠,因为娘的病耽搁了,也没有什么,明日去也使得。只是娘这边离不得人,就要拜托你和飞怡了。”

    简飞振嗫嚅道:“飞怡也没伺候过人,不如让姑母过来?……”

    贺宁馨见他越说越不像话,出声打断他:“姑母和表妹是客,怎可以把人家当下人使唤?”

    简飞振满脸通红,却无话可说,知道自己是失言了。在他内心深处,一直觉得能让他亲点了照顾自己的娘,实是莫大的荣誉,怎会是下人?可是在别人看来,大概就不是这样一回事了。

    贺宁馨眼看简飞振不再说话,便又嘱咐了几句,让芳影有事不能决断的,就去问二少爷。如此这般,都安排好了。

    外面的几个人当然不晓得帐子里面的简老夫人已经又晕过去了,只当她还在昏睡,终于说妥了简老夫人病重时候的安排,出去各司其职。

    简飞振一个人出到平章院外,看见大嫂贺宁馨跟着大哥一起出来了,犹豫再三,还是过去行了礼,低声道歉:“小弟今日多有得罪,大嫂别往心里去。今日娘一生病,小弟心里就全乱了,说了些不知轻重的话,还望大嫂海涵。”

    贺宁馨轻笑道:“二弟是个孝顺的,行事滴水不漏。我和你大哥想帮忙,都插不下手。娘的病,就着落在二弟身上了。我们也就做个出钱的铜商,娘那里若是要用银子,尽管开口就是。”

    简飞振倒是没把银钱放在心上。他从小到大,就没有缺过银子花用。后来简家复爵回了京,他每个月的月例银子都花不完,都在慧琴那里存着。闻言忙道:“大嫂这样说,真是折杀小弟了。小弟知道,大哥和大嫂孝顺的心,跟小弟是一样的。只是大哥公事繁忙,大嫂又是新妇初嫁,这家里大大小小的事务,眼看就要落在大嫂身上。——小弟和飞怡都是闲人,多帮衬大哥、大嫂,也是应该的。”

    这番话说得还像人话。

    贺宁馨不是那等心胸狭窄、尖酸刻薄之人,闻言也一笑:“二弟这样说,我就放心了。都是一家人,咱们不说两家话。”听得简飞扬都在旁边频频点头。

    简飞扬又对简飞振叮嘱道:“你大嫂明日拜祠堂,后日就要掌家理事了。还有许多事情没有交待,我们就先回去了。”又安慰简飞振:“娘那里两位名医都看过了,并没有大的症候。等娘醒了,你去好好开解一下娘,就说那平章院,她想住多久,就住多久。等她不想住了,再搬到暄荣堂去就成。横竖平章院已经不再是镇国公府的正院了,我们也不会搬过去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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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①重生空间守则/t/1/1956/

第九章 临别夜话 上

    贺宁馨和简飞扬不打算搬院子的事情,还只跟简老夫人的大丫鬟芳影说了一次,让她去给简老夫人传话。紧接着简老夫人便晕了过去,就没来得及把这话跟国公府的人都说了。

    简飞振是头一次听见这话,忙露了喜色,笑道:“大哥、大嫂真是通情达理。等娘醒了,我就跟娘亲自说说。”

    贺宁馨暗忖,简老夫人其实已经知道了,而且这“中风”,八成和这事有关,却不打算提醒简飞振,只含笑点头了事。

    说完几个人都分头回了自己的院子。

    贺宁馨回到自己的院子,觉得身上有些酸疼,便让扶风去小厨房炊水,自己先泡了个热水澡,解解乏。

    今日他们一大早刚从贺家回来,就被简老夫人折腾了快一整天。如今都快晚饭时分了,他们还没有用过午食,都有些筋疲力尽。

    简飞扬往净房里张望了一眼,见贺宁馨有些疲惫地将头靠在浴桶的一端,正在闭目养神的样子,便出去叫了小厨房的婆子来,问道:“晚上都有什么菜?”

    那婆子忙回道:“炖了牛尾乌鸡枸杞红参汤,最是滋阴补气,是给夫人用的。还有淮山枸杞炖清汤羊肉,是给国公爷准备的。另外除了四冷盘、四荤菜、四蔬菜的份例菜以外,还备了燕窝雪蛤糖水,给夫人晚上做宵夜。”

    简飞扬听了,便吩咐婆子:“给夫人盛一碗参汤过来,要放在暖壶里热热的,别走了热气。”

    婆子应了,回去料理。很快就亲自送了个食盒过来,里面正是一碗香浓的牛尾乌鸡枸杞红参汤,不知是如何料理的,除去了红参淡淡的苦味,只留下鲜甜甘香的浓汤味道,十分可口。

    简飞扬在外室略尝了尝,觉得还能入口,便点了点头,将汤放回食盒里,拎着进了里屋。

    那婆子在外屋瞪大了眼睛,看着国公爷亲自拎着食盒进去,对外面伺候的扶风问道:“扶风姑娘,这是……?”

    扶风忍了笑,一本正经地道:“想是国公爷觉得这汤好,拿到里面慢慢用去了。”

    那婆子一脸惆怅:“……早知道,给国公爷盛那碗淮山枸杞羊肉汤就好了。”说完就回了厨房,将国公爷和夫人晚上的饭菜都整理出来,让人端了盘子,一样样往正房外屋摆去了。

    简飞扬拎了食盒径直去了净房,坐到了浴桶旁边的酸枝木杌子上。

    贺宁馨闭着眼睛,听到有人进来,以为是丫鬟进来催她去用饭的,便道:“我再歇一歇,你让国公爷在外面先用饭吧。”

    简飞扬嘴角微翘,从食盒里端了浓汤出来,拿调羹舀了一勺汤,在唇边轻触,试了试冷热,觉得正好,便送到贺宁馨嘴边,轻声道:“张嘴。”

    贺宁馨鼻端闻到一阵食物的芳香,又听见简飞扬的声音,诧异地睁开眼睛,正看见简飞扬含笑端了一调羹浓汤送到她嘴边。

    贺宁馨身不由己地张口含了,一口软糯香甜的浓汤立刻吞咽下去,将肠胃暖得十分舒服。

    “不用劳烦国公爷了,还是我自己来吧。”贺宁馨一边笑,一边在浴桶里坐起身。想从浴桶里出来,又有些不好意思,只好拿大浴巾遮了身子。

    简飞扬不理会她,顾自一勺一勺地喂下去……

    贺宁馨这个澡,洗得从里到外都是暖洋洋的,十分餍足。

    喝完汤,简飞扬将汤碗收拾起来,拿着食盒先出去了。贺宁馨才抹干了身子,从净房里出来。

    坐到自己的梳妆台前,贺宁馨叫了扶柳进来,给她松松地挽了个堕马髻,也只插了那支羊脂玉簪子,便出来和简飞扬一起用晚饭。

    吃了晚饭,两人闲话一会儿,便歇下了。简飞扬看着贺宁馨眼圈下的青黑,忍住了不再去碰她。两人一夜无梦,香甜睡到第二天。

    这一天,是贺宁馨拜简家祠堂的日子。

    简飞扬就是现在简家的族长,简家现在又人丁凋零,有些旁支远亲都在祖籍没有过来,当然没人出来为难贺宁馨。只有简飞振作为简家的男丁在一旁陪着,做了见证。

    贺宁馨顺利地上了香,又看着简飞扬将她的名字写在了族谱上简飞扬的名字旁边。

    两人携手从祠堂出来,一路走着回了致远阁。贺宁馨再看镇国公府里的景致,就觉得格外不同,不再像是个外人的感觉。简飞振在后面远远地跟着,却是头一次有了“外人”的感觉……

    致远阁门外,简老夫人的大丫鬟芳影正急得团团转,见国公爷和夫人过来,忙上前行礼道:“见过国公爷、夫人。”又着急地道:“还请国公爷和夫人赶紧去看看我们老夫人去……”

    “出什么事了?”贺宁馨吓了一跳。简老夫人千万别有个三长两短。她可不想被人说扫把星……

    芳影在前面一边带路,一边抹着眼泪回道:“老夫人昨儿喝了两回汤药,今儿早上又喝了一碗,就好多了,也能动了。早上一醒来便立刻要搬出去,还由奴婢服侍着去洗漱了一番。只是照镜子的时候,老夫人就大发雷霆,将屋里的镜子都摔碎了,又把屋里人都赶了出来,将自己一个人反锁在屋里面。”

    贺宁馨和简飞扬对视一眼,猜不透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简飞振在一旁听完芳影的话,拔腿就往平章院的方向冲了过去。

    来到平章院的内室门口,贺宁馨和简飞扬看见简飞振正在拍着简老夫人的内室大门,一遍遍地求简老夫人开门。

    过了好久,直到简飞扬都快不耐烦地去将那门踹开的时候,那门终于吱呀一声开了,简老夫人头上戴着长长的幕离,从内室踉踉跄跄地走出来。

    简飞振忙扶住了简老夫人,问道:“娘,可是那药有问题?”

    简老夫人重重地点头,拉下了幕离,对简飞振道:“绝对有问题。——你看看我的脸!”

    屋里的人都往简老夫人脸上看过去,却见她左脸无事,右脸却有些不妥。嘴角有些往右倾斜,右眼又斜斜往下耷拉,正是一般人中风之后留下的印记。

    简飞振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一看只是正常的中风之后的反应,也有些尴尬,道:“娘,您先坐。”小心翼翼地扶了简老夫人坐到一旁的椅子上。

    简老夫人将幕离又戴上,不肯再让屋里的人看见她的脸。又拉着简飞振哭哭啼啼起来:“儿啊,一定是那药吃坏了。我好好的,怎么会变成这样眼歪嘴斜的样子?”当时在镜子里看见这幅样子,简老夫人简直气得发狂,将屋里所有的镜子都砸坏了。

    贺宁馨也不说话,只盯着简飞扬。

    简飞扬眼望着脚下的方砖地,坐得端端正正的。

    简飞振等了一会儿,见没人出言安慰简老夫人,只好硬着头皮道:“娘,您先前中了风,如今这样快就醒了过来,还能行动自如,已经是不幸中的大幸了。”言下之意就是,不过脸上有些眼歪嘴斜,实在算不了大事。

    简老夫人当然不这么想。她的脸面,就跟她的命一样。她今日的一切,都拜这张脸所赐。无论如何,她都不能顶着这样一张脸过下去……

    “儿啊,给娘请个太医来瞧瞧吧。娘好好的,怎么会中风呢?——一定是他们请的庸医将娘瞧坏了。再说,中了风的人,哪会这样快就好过来?他们是哄你这傻子呢……”简老夫人继续哭。

    简飞振忙打断简老夫人的哭诉,皱眉道:“娘,昨儿您病着,不晓得。大哥大嫂请了两个大夫,一位是大药房的区大夫,娘以前也是经常瞧的,断不会看错。另外一位是太医院医正派来的,医术精湛得很。这方子,就是那太医开得,娘可别说错了……”说太医开得药方有问题,可是得罪人的话。严重一些的,以后再请不到太医过府应诊了。

    简老夫人将头缩了一缩,不再说大夫的不是,只是拉着简飞振哭哭啼啼,一定要再出去瞧大夫。

    简飞振无法,只好看着简飞扬,求道:“大哥……”

    简飞扬面无表情,沉声道:“你带了娘去外院找东兴,让他套车,带你们出去瞧大夫吧。无论哪一家都行。”

    简飞振谢了大哥,起身扶着简老夫人出去。

    简老夫人走到门口的时候,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对自己的丫鬟婆子吩咐道:“给我把东西都送到暄荣堂去,这个地儿,我是一刻也待不下去了!”

    简飞振扶着简老夫人的胳膊,笑着道:“娘别急,大哥说了,这院子,娘不用搬了,想住多久就住多久。”还以为简老夫人是因为简飞扬让她搬院子而生气。

    简老夫人一想起昨夜自己在这屋里居然睡了一晚上,就觉得毛骨悚然。她十分怀疑自己脸上的眼歪嘴斜,是因为她前天埋下的那个……东西所致。她今日最想做的,其实不是去瞧大夫,而是去庙里找高僧诵诵经,除除晦气……

    简飞振带着简老夫人往二门上去了。简老夫人的丫鬟胡乱收拾了些出门的东西,追着简老夫人和简飞振过去了。

    简飞扬和贺宁馨看见平章院里众人兵荒马乱的,都叹了口气,起身慢慢往自己院子里行去。

    贺宁馨从第一天嫁进来,简家的风波就没有断过。

    简飞扬又一次觉得内疚。将贺宁馨娶了过来,却让她蒙在鼓里。她是很聪明,可是再聪明,估计也想不到这些。

    眼看自己离京办差的日子越来越近,自己怎么忍心让她一个人在家里瞎琢磨?算了,抬头是一刀,低头也是一刀,该来的总是要来的。再说躲躲闪闪,欺瞒妇孺,实非君子所为。——可能是时候跟她说出实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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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开句玩笑,女主前世的死,不是在后院掉以轻心,从而死在小妾或者庶妹手上。真正的原因是,咳咳咳,死在了穿越大神的手上。乃们在某点看了这么多文,是不是看见很多古代原配为了给现代穿越女主让路,各种意外各种死啊?~~~

    所以穿越大神作威作福了这么多年,重生大神终于看不过去了,于是让原配重生,同前世的对头活在同一时空,继续上一辈子未竟的事业~~~俺理解的重生,不是要回到过去将人生重活一次,而是在同一时空里活过来。而穿越,虽然也是在别人身上活过来,但是时空都不一样了,所以叫穿越。这就是俺理解的穿越和重生的区别。大家商榷~~~

第十章 临别夜话 中

    请记住本站域名:第十章临别夜话中重生空间守则第十章临别夜话中下午申时中的时候。”去了另外三家京城里很有名气的药堂,找不同的大夫看过,都说是中风之后的遗留。

    当听说简老夫人昨日中风,今日就能出来行走,那三家药堂里的大夫非常眼馋太医开的药方,千方百计索要药方原本,说是要”细细考究”一下,看是不是那药方导致了简老夫人的”嘴歪眼斜”。

    简飞振坐在一旁,冷眼旁观那几个大夫围着简老夫人套话,看出些端倪,自然不肯拿出药方,差一点就走不出来。

    他们本来就是化名而来,没有向药堂里面的大夫说出真实姓名。而外院管事东兴给他们套的车,又是最普通、最常见的那种。

    走在大街上,基本上没人看出来他们是从镇国公府里出来的口甚至连简老夫人都不愿让人知道她是镇国公府的老赤君口所以还是费了些功夫,才摆脱药堂里面的人,从里面脱身而出。

    不过这样一来,简老夫人倒是不再怀疑太医的药方有问题,也不再认为是简飞扬两口子居心叵渊地害了她口只是就算如此,她的眼斜嘴歪还是没有人能医治,让简老夫人十分抑郁。

    最后简飞振却不过简老夫人的哭求,让东兴将车赶到大觉寺,找高僧诵了经,又上了蕉,简老夫人才心情好了些,肯跟着简飞振回镇国公府了。

    众一回到镇国公府,简老夫人径直去了内院正北面的暄荣学,根本就不愿意踏足平章院一步。

    暄荣堂是一向是镇国公府里老赤君们暮年养静的地方,同平章院和致远阁隔着一个大大的荷花池,十分清幽宽敞口其屋舍家私,其实并不比平章院要差,有些地方,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简飞振送简老夫人去了暄荣堂,东兴便来到致远阁,求见国公爷和夫人。

    简飞扬听说东兴回来了,知道简老夫人和简飞振应该也回来了,便让东兴进来回话东兴将他们今日一天里去的地方,做的事,见的人都言简意贼地说了一遍。

    简飞扬沉吟一会儿,便让他下去了。贺宁馨也在一旁听着,当听到东兴说,简老夫人一直要求去大觉寺找高僧诵经祈福,心里便咯噔一下,有了一丝不好的联想。

    等东兴走了,贺宁馨手里拿着一柄喜登枝双面绣萍丝团扇无意识地摇来摇去,眼睛定定地望着屋里东面靠墙的一排黄花梨木多宝格架子口那架子左上方的格子里,摆着一尊毫无瑕疵的羊脂玉观音,手持净瓶,瓶里几株杨柳枝用了一般精雕手势才用的镂空刀法,雕得维妙维肖。

    “宁馨,我们要不要去看看娘?”简飞扬踌躇了半晌,试探着问道。贺宁馨回过神,转头看着简飞扬笑:“探病?”简飞扬嘴角微翘,走过来将贺宁馨从垫了好几层厚垫子的圈椅上拉了起来,道:“她到底是长辈,我们做晚辈的,总不好真的把她丢给几个下人,就不闻不问了吧?”贺宁馨偏着头,眼珠转了转,对简飞扬道:“去也无妨,不过去之前,我们要先送些礼物过去才是。”便对屋外叫道:”扶风,进来一下。”扶风从外面走进来,笑盈盈地问:“夫人有何吩咐?”贺宁馨拿着团扇指了指多宝格上面的羊脂玉观音,道:”给我把那尊观音放到匣子里,仔细包裹起来,给暄荣堂的老夫人送过去。”扶风瞪大了眼睛,看了看那尊玉观音,又看了看贺宁馨,结结巴巴地道:“……,夫人,这是太太给的陪嫁”贺宁馨拿扇子捂了嘴笑:“不过是个玩意儿,能派的上用场,就是好物件。”说得连简飞扬都一头雾水。

    “宁馨,你何必拿自己的东西填陷进去?”简飞扬不想让妻子看在自己份上,去讨好一个无论如何都取悦不了的人。

    贺宁馨笑着斜睨了简飞扬一眼,没有说话,眼盯着扶风走过来,将羊脂玉观音仔细从多宝格上取下来,又从里屋的柜子里取了个一尺高的锦盒过来,将羊脂玉观音小心翼翼地放了进去。

    等扶风将羊脂玉观音放好了,贺宁馨才一字一句地道:”你记好了,我现在说的话,你要一个字不漏,都说给老夫人听。”扶风忙抱了锦盒在怀里,聚精会神地看向贺宁馨,一幅全神贯注的样子。

    贺宁馨走过去,空着的那只手在扶风怀里的锦盒上摩索了几下,便抬头看着扶风道:“你对老夫人说,种善因,得善果。种恶因,就只会得恶果。这尊羊脂玉观音,是当年大觉寺圆寂了的了凡大怪专门持诵过的,对祜除邪祟有奇效老夫人可以将此观音供于佛堂之中,持诵七七四十九日,然后供到平章院里,心祟可解。”扶风听得迷迷糊糊,囫囵吞枣地记了个圆乎,又当着贺宁馨的面,重复一遍,倒是一个字都不差。

    贺宁馨晓得扶风记性甚好,因此一般传话问话,都是让扶风去。简飞扬听了贺宁馨的话,心里也疑惑上来,在旁边默不做声。

    扶凤重复完贺宇馨交待的话,又问道:“夫人还有别的吩咐没有?”贺宁馨眼波流转,往简飞扬那边飞了一眼,笑道:“还有,说完我刮才吩咐的话,再问问简老夫人,有没有空拨冗见见国公爷和我。就说我们这两天一直是一头雾水,不知平章院里到底出了何事,让老夫人不肯再住进若是老夫人知道平章院甲有不妥的地方,还望老夫人亲口舌知一二为好。这平章院以后要做了礼仪馆,可是要供奉祖宗牌位的,半点差错都不能有。”扶风也是个聪明人,闻言心领袖会,笑着抱了锦盒去暄荣堂传话去了。

    等扶风走远了,简飞扬才叹了口气,过来拉着贺宁馨的手,看了她半天,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贺宁馨也有些忐忑试探地问道:“国公爷可是觉得宁馨不孝?”到底是他亲娘,贺宁馨有些担心自己又自作主张了口若不是简老夫人此举有可能关系到全族的生死,她也不会这样咄咄逼人。

    简飞扬看出贺宁馨的心思,心里觉得暖融融的,温言道:”没有。你做得很好,换了是我,也不能马上想出这样妥当的法子。”贺宁馨仔细看着简飞扬的眼睛,见他不似作伪才放下一半的心,拉着简飞扬到一霖的高背雕花扶手大官椅上坐下,又去一旁的茶盒里给他续了一淋茶过来,慢慢解释:“国公爷不怪宁馨自作主张就好。、一国公爷也看出来了,娘这次,实在是有些出格。就算不忿我们也不能做这样的事口有些东西,是绝对沾不得的口说实话,我宁愿是我小人之心了。弟望平章院里,没有像我们想的一样糟糕。”两人都知道贺宁馨说得是什么,却都没有明言点出来口这种事,大家子里都是避之唯恐不绝的,他们也只是猜恻而已,顺便敲打一下简老夫人免得这位老夫人,以为一个孝字就能罩着她,让她为所欲为。

    扶风拿了锦盒来到暄荣堂,依言先说了一遍贺宁馨交待的话。简老夫人在胎荣堂里,终于将幕离取了下来,此时抱着羊脂玉观音翻来覆去地看,居然笑了。

    一一虽然嘴有些歪,眼有些斜,可是扶风看得出来确实是在笑。可是听完扶风转述的贺宁馨的话,简老夫人的手又哆嗦起来,脸上涨得通红,又冷笑连连口看了看那羊脂玉观音,突然像想起了什么似的,如拿着烫手的山芋一样,立时将那羊脂玉‘往锦盒的方向一扔,对扶风道:“这尊菩萨太贵重了。老身消受不起,你拿回去给你们夫人供着去吧。”扶风不以为意,扑上去抢过快要落地的玉观音小心翼翼地放回锦盒里装好盖上盖子,捧在怀里,又将贺宁馨后来说的话问了一遍并且一再强调:“老夫人,您若是真的平章院里有不妥,可一定要说出来口要知道,我们夫人差一点就住进去了……。”简老夫人没想到贺宁馨不仅看出了她的谋算,还出言挑衅,不禁胸闷若狂,气得从椅子上站起来,手指着大门的方向,对扶风怒道:“滚!一、你给我滚出去!”一旁候着的大丫鬟芳影吓得赶紧过来给简老夫人顺气,既拍她的前襟,又摩索她的后背,叮嘱道:“老夫人,大夫说了,老夫人中风刮好,不易再次动怒。若是气得很了,很容易复发的口这要再次中风,就不会好得这样快了……。”这话提醒了简老夫人口哼,这肯定就是老大两口子的诡计了,明的不行就来暗的,既然你们做初一,就别怪我老婆子做十五!

    想到此,简老夫人倒是平静了下来,一边自己给自己顺气,一边慢慢坐了下来,将腿抬到炕上,对芳影道:“给我捶捶腿。”又叫小丫鬟过来,道:“拿擦地的布过来擦地,以后别什么人都往院子里放!一、我的病还没好,以后要养病,不能见人。”看着陪笑的扶风更是色厉内茬道:“你回去跟你们夫人和国公爷都说了,以后我不叫他们,他们就不用过来了。晨昏定省什么的也都不用了,不看到他们,我兴许还多活几日!”唠唠叨叨地又哭起老太爷来,只说自己命苦扶风依然笑着给简老夫人行礼,一点都不生气的样子,道:“那老夫人就歇着吧,奴婢回去复命了。”简老夫人哼了一声,算是回应。

    扶风抱着大锦盒回到致远阁复命,简飞扬十分诧异,看着贺宁馨道:“你都做无本的买卖啊!”贺宇馨抿着嘴笑,道:“我哪有那么厉害?凑巧罢了。”简老夫人这一”养病。”镇国公府倒是清闲下来。

    贺宁馨将平章院里所有的下人都安置到暄荣堂里,又派了专人守着暄荣堂的院子,不许随意进出。

    简飞扬趁夜亲自去了平章院的内室,在那张填涤床底下的一块活动青砖底下,找到一个造型十分怪异的童子木偶,木偶上还贴着贺宁馨的生辰八字。

    简飞扬面似锅底,拎着木偶飞身来到暄荣堂,将偶人捏成木屑碎末,极到暄荣堂的院子里才罢休。

    这伴事,坚定子简飞扬向贺宁馨直言相舌的决心。倏忽二十几日过去,眼看就要到八月初一,便是简飞扬领密旨出京的日子。

第十一章 临别夜话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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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月三十的晚上,没有月亮,只有星星,四围都比平时要更黑暗一些。

    镇国公府的内院虽然掌了灯,却依然抵不过院子太大,人太少,暗处更多。

    致远阁的净房里,贺宁馨刚刚除了外衫要踏进浴桶沐浴,突然觉得身下有些许不适。低头轻瞥间,却看见中裤里那一丝熟悉的血痕。

    小日子还是如期而来了。

    贺宁馨幽幽地叹了口气,坐到了浴桶旁边的酸枝木小杌子上,扬声将扶柳叫了进来。

    扶柳心细,又爱洁,这些贴身用的,向来都是她收着的。

    贺宁馨在净房里对她嘀咕几声,扶柳也在心底里微微叹气,点头道莫慌,奴婢这就去取了月绶带,还有细棉纸。”

    贺宁馨小日子来了,便不能再盆浴,只好坐在浴桶边上,将毛巾沾湿了,在身上略擦了擦。

    扶柳将拿,服侍贺宁馨换上,又套上小日子里专用的紧身中裤,披上薄氅,才从净房里出来。

    此时已是七月末,八月初。京师偏北,入了夜,已经有些寒凉起来。好在东面近海,南面临江,早晚的气温相差不大。不过晚上已经要盖上薄被,才不会受冻着凉。

    贺宁馨从净房里出来,就有些闷闷不乐。

    扶柳她的心事,也不知该如何安慰她,想了半天,才憋出一句别着急,咱们太太嫁到贺家两年才生了大少爷。”说得是贺宁馨的娘亲许,嫁给贺思平两年才生了长子贺宁启。

    贺宁馨更是苦笑。她如何不这些?只是贺家跟简家实在太不相同,不能比。就看她前世在宁远侯府里,为了生孩子,连命都挣掉了……

    回到房里,贺宁馨坐在梳妆台前,拿了梳子慢慢地篦着头发,回头看见简飞扬没有睡在他那边,而是睡在了里面那一边的被子里面,心里更是暗自嘀咕起来。

    磨磨蹭蹭地梳完头,又将身上的薄氅挂在一旁的架子上,贺宁馨回头看见简飞扬还在靠床内侧的被子里,头朝着里面,似乎睡着了。

    贺宁馨在心底里又叹了一口气。

    “飞扬,我小日子来了,你要是想……,我去给你叫柔馨姑娘进来。”贺宁馨走,翼翼地对着床里面问道。她小日子来了,本来就应该跟夫君分房睡,还应该主动给的男人找通房或者小妾伺候着。

    只是她和简飞扬正值新婚,简飞扬又从来不要简老给他预备的通房丫鬟,贺宁馨当然不会多事再去给他置办一个。

    还以为他是不一样的,岂知……贺宁馨暗暗警醒,不要得陇望蜀,更不应该对男人指望太多。

    简飞扬刚刚不过是假寐一下,居然睡了。

    听了贺宁馨的话,简飞扬猛地清醒,她是误会了,又不该如何解释,只好若无其事地从贺宁馨的被子里起身钻出来。

    “里面暖和了,你快进去吧。”简飞扬掀开的被子,坐到床头说道。

    贺宁馨不明白简飞扬的意思,咬了咬牙,道我去给你把柔馨姑娘叫进来。——你们去耳房吧……”说完,转身就要走。

    简飞扬出手如风,抓住了贺宁馨的手,低声道我不是要……”

    贺宁馨头也不回地道我身上不好,不能伺候你……是我的不是,还是让柔馨姑娘进来吧。”

    简飞扬听着贺宁馨的话,突然那丫鬟“柔馨”的名字里居然也有个馨字。——娘是故意的吧?贺宁馨看见简飞扬呆呆地坐在床头,还以为他是半推半就了,心里一沉,拔腿就要出去叫人。

    简飞扬从来没有见过贺宁馨发脾气,像今日这样,大概已经是她最大的怒火了,心里好笑,轻轻一拉,把她拽到了怀里。

    贺宁馨不好意思地扭了扭,拍着简飞扬宽厚的胸膛道做呢?快放手拉拉扯扯地,让人看见像样子”

    简飞扬越发好笑,一手托着她的腰,一手把贺宁馨那边的被子掀开,将她轻轻地裹了起来,温言道天凉了,你又……,我听人说过,来……小日子的时候,身子特别虚,不能碰冷水,还不能……,就帮你暖了暖被子。”

    简飞扬想起在乡下的时候,卢嬷嬷有一阵子没那么疯了,有时候也跟他唠叨这些话。可是现在想起来,还是挺疯的。这些话跟他一个男孩子说有用?可能卢嬷嬷从来就没有好过。

    贺宁馨却彻底呆滞了:原来是给暖被子……

    简飞扬装作没有看见贺宁馨目瞪口呆的样子,起身熄了床旁边小桌子上的夜灯。

    屋里立时漆黑一片,只有窗外回廊下的灯光透过烟粉色的窗纱,恍恍惚惚地照进来。

    贺宁馨睡在带有简飞扬气息的温暖被子里,心乱如麻。

    只听简飞扬的声音又在暗夜里响起我你小日子来了,更是受不得冻。我离京前,去安郡王那里一趟,找他要些火狸皮子,给你做床褥子,再做床小毯子,贴身盖着。——安郡áng'gāng从外洋,听说带回不少好。等我回京后,咱们一起看看。”火狸皮是西北营州的特产,再冷的天里,都十分温暖舒适,而且是体虚妇人最好的良药。只是极为难得,市面上,基本上已经是有价无市的稀罕物儿。

    贺宁馨却羞不可仰,轻声道你别去……若是安郡王问起来,羞都要羞死了……”

    简飞扬转过身来,含笑看着贺宁馨圆圆的鹅蛋脸,道我有分寸。再说,安郡王内库里的火狸皮子,本来都是我猎的,不过是让他保管而已。如今我去拿回的,他哪里敢说三道四。”

    贺宁馨无语。火狸身体娇小,行动迅速,非常难猎到。他居然说安郡王府里的火狸皮子都是他猎的,真是不知说他好。

    两人躺在床上,想到就是两人新婚后的第一次分离,心里都有些恋恋不舍。

    而贺宁馨刚才的举动,让简飞扬心有感触,又不该如何跟她说,踌躇了半天,才低声道我十一岁家中遭难,十五岁从军。从军中小卒做起,跟许多普通兵士一样摸爬滚打,从尸山血海里捡的功名。跟我一起从军的那些普通兵士,很多已经不在这个世上了。可他们对我是真正的好,不忌讳我是罪臣之后,处处护着我,教着我。”

    “我有一个最好的,比我大十多岁,是个老兵卒子。家里世代都是当兵的,军队里面的弯弯绕,比谁都懂。逢年过节,他带我回他们家吃饭。一家人和和美美,你推我让。没有妾室、庶子、通房,只有一个男子、一个女子,还有的孩子。我才,原来世上还有这样合契的fū'qī,这样齐心齐意的一家人。——我一直很羡慕他们,最想要的,就是能如同他们一样……”说完,一双黑沉沉的眼睛,充满期盼地看着贺宁馨。

    贺宁馨想,这是在给她解释,他为何不要通房?以后也不会要妾室?想到也是夫君的第一个人,贺宁馨心里格外熨贴。只是听夫君说,想要只有一个男人、一个的日子,心里颇有些感慨:这种和和美美的生活,哪个不想要?——不过是嫁的男人给不给她们这个机会罢了。

    见简飞扬一幅诚挚的样子,不像是在哄她,贺宁馨想了想,笑道只要夫君愿意,妾身当然高兴。只是夫君也不必勉强,妾身是做正室的,不会跟上不得台面的人置气。”一幅温婉大度的贤妻样儿。

    这种反应,并不是简飞扬想要的,他微微有些失望。不过转念一想,贺宁馨这样说,也是深思熟虑过的。以后的日子那么长,出尔反尔的人那么多,做的对男人有保留态度,也无可厚非。毕竟这种事,无论怎样都是男人说了算,真没有多少可以置喙的余地。

    想到家里的事情,简飞扬也感慨起来。男人和是不一样的。从小到大,他听娘说过那么多次,她和爹的感情有多好多好,爹如何没有其他人……可是依然有了的出世,还做了她眼里永远的眼中钉……

    简飞扬在这个镇国公府里,长到十一岁。最早能有的记忆,大概是五六岁的时候,再早就不记得了。那时二弟简飞振才一两岁,正在蹒跚学步。他明明记得那个时候,爹和娘已经没有再住在一个院子里过。而后来过了几年,又是如何出世的,他是无论如何也记不清了。

    想起这些事,简飞扬觉得再跟贺宁馨说那些纳不纳妾的话也没有意思。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宁馨迟早会,他不是一个言而无信、反复无常的小人。

    “宁馨,明日我要出京去西面,大概要一个多月才会。”圣上下的是密旨,简飞扬只能含含糊糊地跟她交个底。

    贺宁馨却一点就透,含笑问道可是西面夷人那里又蠢蠢欲动了?”十分敏锐直接。

    简飞扬挑高了长眉,诧异地道你如何我是要去……?”

    贺宁馨有些骄傲,面上却不显,轻描淡写地道你刚从东南道,此次又要去西面。西北营州有咱们镇国公府十万军户,而西北总兵前些日子又向朝廷请功,说是‘斩杀来犯的五百夷人士兵,埋尸于营州城外的密林’。——圣上大概是不信的。”

    简飞扬又惊又喜,忙问道你怎知圣上不信?”圣上起初是信的,后来简飞扬给圣上分析解释之后,圣上才这其中的不尽不实之处。

    贺宁馨偏头端详了简飞扬一番,见他双眸一闪一闪,充满了希翼,似乎一个孤独已久的旅人,终于了同伴一样。并没有时下一般男人常有的对参与朝堂之事那种不屑一顾的态度。

    贺宁馨突然觉得上天还是待她不薄。至少无论在她的前生还是后世,她身边信任她的能力,给她机会展示能力的男人还是占多数。就连楚华谨,在朝堂大事上,也都是完全倚赖她的决断和谋划。

    “说啊,不说了?”简飞扬催促道,心里怦怦直跳,十分想听贺宁馨的理由。

    贺宁馨浅笑道西北营州城外,只有草甸,哪里来的密林?——那个地方,如今可能连草甸都稀少了,只有荒漠而已。”

    还“埋尸密林”,不埋在总兵家后院算了?——起mǎ可信度还高一些。

    简飞扬大喜。贺宁馨的说法,跟他对圣上的分析解释一模一样

    简飞扬看出这些不实之处并不奇怪。他小时候,跟着的爹爹老镇国公简士弘去过营州。长大从军后,也跟着军队换防,到过营州驻扎。他能看出这份战报的不尽不实之处,是因为他有亲身体验,可贺宁馨……简飞扬,她这辈子,还没有出过京师。

    “你是如何看出来的?”简飞扬热切的问道,就跟以前在兵营里,跟下属幕僚争论下一战的埋伏应该设在哪里一样。

    贺宁馨前世喜欢看舆图,今生也依然喜欢。可惜前世在裴家裴老爷的书房里,她可以和几个哥哥一起看着舆图,纸上谈兵,指点江山。这一世,贺家没有舆图。而且比较详细准确的舆图在大齐朝受朝廷管制,除了朝廷特许的阁臣和武将之外,一般人家里都不能私藏舆图。否则让人告发出来,就是“居心叵测、图谋不轨”之罪。

    简飞扬既然问起来,贺宁馨只好含糊其词,道以前跟宋良玉,就是辉国公家的七姑娘交好的时候,在她家的书房里见过一些。”

    简飞扬释然。辉国公是圣上重臣,又是安郡王的姻亲,家里有舆图不奇怪。

    贺宁馨到底有些忐忑,笑问道你不会怪我‘牝鸡司晨’吧?简飞扬摇头,伸出手抚了抚她的面颊,低声道既为fū'qī,又为知己。天下间有几人能得到这样的贤妻美眷?”

    贺宁馨脸上慢慢绽出笑颜,在暗黑的夜空里,突然美艳不可方物。

    简飞扬看着这样的贺宁馨,心里涌起浓浓的不舍,突然两手伸出,将贺宁馨从她被子里抱了出来,拥在怀里。

    贺宁馨一动不动,生怕让他太过激动,可就惨了。

    简飞扬却没有别的动作,拥她在怀里过了半晌,才低声道我有一件事,应该早就让你了。”

    贺宁馨将头埋在他怀里“嗯”了一声,算是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简飞扬很是艰难地开了口,道这几日,我想你也看出来,娘跟我不睦了。”

    贺宁馨点点头,依然没有。——是挺奇怪,亲生mǔ'zǐ闹成这样的,也不多见。特别是这还不是败家子,而是家里的顶梁柱。

    简飞扬伸手将贺宁馨搂得更紧些,在她耳旁道其实,她不是我娘。——她是我嫡母。”

    是

第十二章 扑朔迷离 (粉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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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贺宁馨完全没有心理准备,听了简飞扬的话,全身止不住地抖动了一下。

    简飞扬当然感觉到了,不由将她抱得更紧,不想放开她的样子。

    贺宁馨被憋的有些喘不过气来,忙捶了他的胸膛几下,嗔道:“有话好好说,你想憋死我啊?”

    简飞扬忙松开了些,贺宁馨翻了个身,大口大口地喘起气来。

    简飞扬脸上的希翼渐渐地暗了下去。——自己是庶长子,不是嫡长子。这个认知,从他在乡下的时候偶尔偷听到嫡母同二弟的谈话之后,就成了一块大石头,沉甸甸地压在他的心上。

    是了,只有这个原因,才能解释为何嫡母对他和弟妹的待遇天差地别,也才能解释为何卢嬷嬷被嫡母几次三番要下手暗害。

    “你是如何知道的?”贺宁馨的呼吸通顺了些,又有些好奇。这种事情,大家子里常有,但是都瞒得死紧,很少有人能知道真相。特别是当事人,往往都是最后一个才知道的。

    “在乡下的时候,有一年冬天,我上山砍柴,冻得受不了了,提前溜回家里,听见我娘在和二弟说话……”简飞扬有些尴尬。当年一个冻得浑身青紫的少年,躲在嫡母和幼弟的房门口,只为了蹭一点从门缝里透出来的暖和气息,谁知却听见了让他的世界天翻地覆的往事。从那时候起,他不再抱怨,不再偷懒,也不再拿自己跟二弟比,而是把自己当了这个家的罪人,用了一切力气,来为自己“赎罪”。

    生为庶子,却占据了嫡子的位置,就是他的“罪孽”吧。

    “听你‘娘’说的啊……”贺宁馨笑得有些意味深长。

    跟简老夫人的接触还不多,贺宁馨却敏锐的发现,这位简老夫人可真是个妙人。她说得话,做得事,其真正意思,都不是一般人能体会出来的。也就是贺宁馨惯于揣摩人心,才发现她有不对劲的地方。若是换作以前的贺姑娘,估计已经被这位老夫人骗得团团转了。饶是如此,贺宁馨也还是有很多不明白的地方。很多东西,只有靠时间来证明了。

    简飞扬沉浸在自己的回忆里,接着道:“我家的后花园里,有一处小院子,里面住着一个疯了的老妇人卢嬷嬷,她应该是当年的知情人。”简飞扬硬着头皮解释,“我以前一直不知道这些。至于我爹,我想我爹,以前也不是有意瞒着你们家的。”用庶长子充作嫡长子,还跟人家的嫡长女定亲,这要是在一般人家里,可以按照“骗亲”一罪告到官府的。况且他们是勋贵人家,若是简家正常状态下的袭爵,简飞扬这样以庶代嫡,让人告发了,就是死路一条。

    幸亏简家以前的勋爵已经被夺,如今发还的勋爵,也是看在简飞扬所立的战功上。此事就算闹出来,也不会有太坏的影响。

    “那你生母呢?”贺宁馨又问道。

    简飞扬沉默,过了半晌,有些艰难地道:“不知道。——可能已经不在了吧。”

    这就是传说中的“留子去母”?

    贺宁馨想起自己还是裴舒凡的时候,也是成亲多年生不出孩子。为此,宁远侯府的太夫人曾经提议过,让她找个丫鬟帮忙,只要生了儿子,就“留子去母”,被她严辞拒绝了。——她是没有孩子,却不意味着,她要去抢走别人的孩子,甚至用一条人命为代价,来成全自己。

    后来,宁远侯府的太夫人又提议,让她将兰姨娘生的庶长子记在自己名下,当作是嫡长子,也被她拒绝了。她不做这样的交易,直接跟太夫人表明,要么她生自己的孩子;要么,宁远侯府永远没有原配嫡子。在她的强硬姿态下,还有她娘家裴家的强硬背景,宁远侯府的太夫人终于妥协,开始了跟她一起漫长的求子之路。好在后来,她到底是心愿得偿,连生一子一女,也算是儿女双全。——除了寿字头上差一点,她的前世,一点遗憾都没有。

    贺宁馨的心情慢慢平息下来,脑子里习惯性地开始权衡起利弊来。

    “其实,你用不着告诉我。”贺宁馨轻叹一口气。

    简飞扬是庶长子这回事,如今应该只有简老夫人知道,或者简飞振也知道。可是他们就算知道,也绝对不会去主动揭发。因为这件事闹出来,死了的老镇国公简士弘,和现在的简老夫人,便是两个“罪魁祸首”。简老夫人再恨简飞扬占了她亲生儿子的位置,也只敢暗地里小动作不断,却不敢真的闹大了,那样只会两败俱伤,没有人能够得到好处。

    简飞扬心里先是一松,继而又一紧,默默地将贺宁馨揽在怀里,低头在她黑黢黢的秀发上亲了一下,道:“……我原是不想说,怕你嫌弃我。”

    贺宁馨是嫡长女,却配了个庶长子。想来当初贺大老爷和许夫人若是知道实情,大概也是不会同意跟他们家结亲的。又想到贺大老爷和许夫人跟自己的爹爹多年知交,还不惜身家性命为简家奔走。可是自己家都做得些什么事儿?——着实对不起人家。

    贺宁馨知道简飞扬在想些什么,她也不知道该如何对待这件事。还有自己的爹娘,自己是应该跟他们说呢,还是不说呢?

    听见简飞扬的顾虑,贺宁馨苦笑道:“……还不如不说呢。”跟她说有什么用呢?难道她还能去告他“骗婚”?

    两人都沉默下来。

    贺宁馨慢慢在心里回味着简飞扬的话,越想却越觉得不对劲。

    刚才简飞扬的话甫一出口,如石破天惊一样,惊得她都有些呆滞了。

    好在她向来有急智,记性又好,此刻冷静下来,已经觉得简飞扬的说法里,有些问题。

    一般来说,如果庶长子不是瞒着嫡妻生下来的,而是嫡妻允许的,多半是嫡妻进门多年无出才出此下策。

    简家的情况,看上去确实是嫡妻无出,才让丫鬟生了庶长子,然后留子去母。

    可是贺宁馨却记得,许夫人跟她说过,简、贺两家的亲事,是在简飞扬出生那一年就口头说定了的。

    听许夫人说,简飞扬的爹简士弘新婚第二年就得了简飞扬这个嫡长子,十分得意。满月的时候,满京城里大摆满月酒,很多人家都去镇国公府喝过简飞扬的满月酒。贺大老爷就去过,还见到了襁褓中的简飞扬。当时许夫人也正好生了嫡长子,在家里坐月子,便没有去镇国公府喝满月酒。

    当时在席上,两个男人就说定,若是贺大老爷的妻子以后生了女儿,两家就结为儿女亲家。可惜那之后,贺大老爷和许夫人一直等了六七年,才又生了贺宁馨,比简飞扬足足小了七八岁。简士弘倒是个实在人,一直等着贺家,不肯给简飞扬定别的亲事。

    事实证明,这门亲事对简家来说,真是一门好亲事。

    可是这件事情对简老夫人来说,却极为怪异。

    首先,没有哪个嫡妻,会在刚成亲的时候,就允许侍妾先于自己怀孕。更别说最后生下来,还记在了嫡母名下,当作了嫡长子抚养。——不一碗药让你打胎就够仁慈了,还想做嫡长子?门儿都没有

    太不合常理了。

    贺宁馨寻思了半天,问道:“娘是哪里人?”简老夫人一向很少出来走动,不知道是不是娘家不显,所以底气不足?

    简飞扬偏着头想了一会儿,道:“娘是范阳卢氏嫡系的嫡长女。”

    范阳卢氏是四大姓之一,跟如今的皇族范氏一样,都是真正的世家大族。可惜再大的家族,也抵不过皇权的倾轧,如今也是风流云散,化作昨日黄花。

    贺宁馨心里更觉得不妥。以前听许夫人说过一次,说简老夫人是范阳卢氏女。可是范阳卢氏是一个巨大的家族,旁支偏支也都可以自称是范阳卢氏女。她也一直以为,简老夫人是范阳卢氏的旁支所出,谁知居然是嫡系的嫡长女。范阳卢氏如今虽然不再风光,可是当年卢氏出嫁的时候,还正是鲜花着锦,烈火烹油的鼎盛时期。

    反过来想,倒也说得通。

    简老夫人卢氏嫁的是世袭罔替的三公之一的镇国公简家,范阳卢氏怎么可能拿一个旁系远支的嫡女来充数?就算卢家肯,简家也不肯要这样的人做嫡长宗妇。

    可是简老夫人这个作派,这个样子,实在跟范阳卢氏嫡系嫡长女的形象搭不上边。

    不过这个想法,贺宁馨说不出口。她总不能跟简飞扬说,你母亲看上去怪怪的,有时候烟视媚行,不像正经女人。有时候又正襟危坐,一幅节烈贞妇的样子。还有的时候,眼皮子浅得很,像是半辈子没有见过银子似的,着实诡异得很。

    当然简老夫人再有不妥,也不是他们这些晚辈能置喙的。

    以前是亲娘,现在是嫡母。从某种意义上,庶子对嫡母,更要百般敬重才是,甚至比亲子的规矩更要多。只是这层身份,他们自己心知肚明就够了。明面上,简飞扬还是简老夫人的嫡长子,贺宁馨是嫡长媳,这一点,没人能动摇。

    是

    由】

第十三章 双喜临门 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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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些对于简老的想法,贺宁馨打算还是藏在心里。没有把握的事,她向来不会说,也不会做。若是简老真的如她所想的一样,有不对劲的地方,天长日久,总会露出把柄的。——不信她就能藏一辈子。

    贺宁馨想了半天,又觉得简飞扬说都是个男人,一些细微的不同之处,只有才能体会出来,他不一定看得出来这些不对劲的地方。总之他能不是简老的亲生,已经够厉害得了。多少男人连的朝夕共处的枕边人的真正面目都看不出来,更何况这种隔了一层的事情。

    贺宁馨终于找到话安慰他事已致此,你也不用多想了。出身如何,不是你我能改变的,也别太怪。”又看着简飞振的眼睛,戏噱道若是真的觉得对不起我,这辈子对我好一些,便算补偿了。”

    简飞扬有些感动,抱紧了贺宁馨不。

    黑暗的夜里,贺宁馨望着帐顶上若隐若现的莲花图案,打趣着转了话题问道其实这事儿,你瞒一辈子都无妨。今儿就一定要说出来了?”

    简飞扬又沉默了半晌,才将贺宁馨扳了,看着她的眼睛道我不能再瞒着你,因为我的嫡母,看来是不打算收手了,现在已将矛头对准了你。”

    “你意思?”贺宁馨想起之前简飞扬去平章院处置的“巫蛊”,一颗心又高高地吊了起来。

    简飞扬抿了抿唇,对贺宁馨低声道那平章院里上房内室填漆床底下埋下的,是‘乌童子’。”

    贺宁馨一声惊呼,比刚才听见简飞扬是庶子还要惊讶。

    “会还有这玩意儿?”贺宁馨也压低了声音,在简飞扬耳边轻声问道。

    这几日的相处,简飞扬已经,贺宁馨不同一般的闺阁女子。她眼光开阔,所知甚多,所学甚杂,对朝堂上的事情尤为敏锐。——大家子里聘宗妇,都是要求嫡长女,也不是无的放矢的。

    妻贤夫祸少。一个大家族,更是需要一个有眼光,有头脑,有手段的主母,来做家主的贤内助。

    而“巫蛊”这回事,在大齐朝虽然是禁忌,可是也分许多种。有些所谓的“巫蛊”,大家都心知肚明,不过是个用来栽赃嫁祸的幌子而已,根本不会起任何作用。

    而“乌童子”不一样。这种巫蛊,起于南疆。到底有没有作用,一直是见仁见智,没有个一定之说。只是凡是占了“乌童子”的人,无一例外,都是断子绝孙,不得好死,所以叫“乌童子”,其实是“无童子”的谐音。

    所以沾了“乌童子”的巫蛊案,都由缇骑亲自查办,连刑部都不能插手。

    “娘从哪里弄来的这个?”贺宁馨马上想起来,这若是从府外传进来的,可别在别人手里留下把柄才是。

    简飞扬轻哼一声,道应该不是最近弄来的。我看那木偶被摩索的油光锃亮,木头乌黑古朴,应该是有年头了。最少,也是十年前的。”

    贺宁馨不了。十年前,他们简家还在东南乡下。若是简老从乡下得来的,也还说得通。可是把这放在身边近十年,也亏这老胆儿大。

    “不用说,那上面一定贴着我的生辰八字。”贺宁馨笑道,又半真半假地道若是我真的生不出孩子,你可别怪我。”

    “跟我在一起,怎会生不出孩子?”简飞扬忍不住笑着反问了一句。说起孩子,简飞扬精神一振,觉得满心的疲惫都被冲得一干二净。

    贺宁馨拿手指在简飞扬胸膛上点了点,俏皮地道你忘了我被‘巫蛊’了?”

    简飞扬抓住她的手,包在宽厚的手掌里,一本正经地道我已经帮你‘解咒’了。如今这‘咒’已经反噬到施咒的人身上去了。——你不会生不出来的。”

    贺宁馨脸有些红,眼珠转了转,又道你可,宁远侯府当日的原配嫡妻未曾生育,便让侍妾生了庶长子。”

    拜贺宁馨那次在宁远侯府里为宁远侯府的原配出头所赐,简飞扬倒是托了安郡王,细细地打听了宁远侯府里的事,对于那位原配的遭遇,也甚是同情。闻言伸手将贺宁馨拥在了怀里,在她耳边低声道那裴娘子,不是后来又生了一子一女吗?——可见不是嫡妻生不出孩子,而是……”简飞扬又觉得说人家闲话非男子汉大所为,便住了口,转了话题道总之你放心,有我护着你,你一定会平平安安诞下我们的嫡子。”

    贺宁馨倒是不俱内宅那些女眷的争斗,最担心的不过是夫君太过为“别人”着想,反倒把妻子的位置靠后了。

    见简飞扬说得如此通透明白,宁馨就简飞扬并不是男人中的棒槌。那种棒槌向来只屋里的其他都是柔弱无害的小白兔,要防的,只有原配嫡妻这只大灰狼。

    两人絮叨了yī'yè,将许多心结都解了开去。

    到了第二天起床的时候,两人虽然都有些没睡好的样子,可是精神头还是足的。

    简飞扬要悄悄离京,贺宁馨只给他备了一个小小的包袱,装了几件换洗的衣裳,然后塞了一大叠银票和碎银子到包袱里。

    简飞扬拎着包袱摇头笑道哪里需要这么多的银子?”说着,从包袱里掏出大部分银票和碎银子,只留了小面额的银票和几块碎银子。

    贺宁馨阻止他道在家千日好,出门万事难。你还是多带些银钱为好。”

    简飞扬听了,难却其意,便又抽了两张银票放进去。

    这一次,简飞扬照样只带了上次的两个亲兵,加上小厮东元。

    “我还得先去安郡王府一趟,让王爷派人给你送些火狐皮子。”简飞扬换了出门的衣裳,将包袱拎在手里,往屋外走去。

    贺宁馨想让他别麻烦了,可是说不定他去安郡王府还有别的事情。贺宁馨也没想过男人事无巨细都会向她报备,便又住了嘴。只是送他到门口,便住了脚,免得让人看出端倪。

    简飞扬走后,贺宁馨看着一下子变得空荡荡的屋子,有些不适应。

    扶风和扶柳忙凑趣,外面管事的仆妇又回话,等着发放上个月的月例。

    忙碌起来,贺宁馨就忘了离情别绪,一心顾在家事上。

    简飞扬走后,简飞振为了府试,经常出去会文,也结交了一些同样要应试的士子。

    到了八月中的时候,皇贵妃娘娘说是在御花园摔了一跤,提前发动,早产生了个。圣上大喜,大赦天下,又将皇后娘家嫂子的诰封终于批了下来。

    宁远侯裴舒芬,终于成了正式的宁远侯。

    是

第十四章 双喜临门 中

    

    圣上诰封宁远侯继室裴舒芬的圣旨,是同皇贵妃娘娘喜得贵子的喜讯一起来到宁远侯府的。

    宁远侯府众人拜了香案,三跪九拜之后,裴舒芬款款上前,从传旨内侍那里接过了圣旨。

    那内侍是皇后娘娘的人,见宁远侯府众人接了旨,便又笑着道皇后娘娘说了,皇贵妃娘娘喜得贵子,圣上大赦天下,普天同庆,宁远侯也托了四皇子的洪福。——这个诰封,宁远侯还要亲自进宫一趟,向皇贵妃娘娘和四皇子道谢一番才是。”

    皇贵妃得子的消息,除了安郡王府以外,宁远侯府的人是京城的高门勋贵里面,最先得知的。

    宁远侯太咧开的嘴角还没有合拢,便被皇贵妃得子的消息敲了一闷棍,脸上立时阴沉了下来。

    裴舒芬恭恭敬敬地托了圣旨,对内侍行礼道多谢赵公公传旨。请代为转告皇后娘娘一声,舒芳定会去宫里走一遭,亲自向皇贵妃娘娘道谢,也要给皇后娘娘请安。”身后的丫鬟桐云从另一个内侍手里接过一品侯的冠帔朝服和证书。

    有了诰封的品级,裴舒芬进宫方便多了。

    内侍笑呵呵地点头赞赏宁远侯是个多礼的。如此,就把皇后娘娘先前赐给的内廷行走的腰牌交回给皇后娘娘吧。”

    裴舒芬以前无品无级,不好进宫。可是皇后娘娘在宫里独木难支,又需要娘家人不断进宫去拿拿主意,所以专门给裴舒芬求了一枚内廷行走的腰牌。

    圣上压着裴舒芬的诰封留中不发,又让裴家的人将宁远侯府的两个嫡子领回外祖家教养,已经是大大地打了皇后娘娘的脸,所以对于此事,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应了。

    如今裴舒芬有了品级,可是凭侯的冠帔朝服入内廷觐见,不需要额外的通行证了。

    传完旨意,传旨的内侍接过宁远侯楚华谨亲手递的赏银,笑呵呵地回宫去了。

    裴舒芬让的大丫鬟桐月在宁远侯府的内堂看着下人将香案、红毡一一收缴到库房里,捧着圣旨,桐云在后面捧着冠帔朝服,同楚华谨一起回了内室。

    桐云将的冠帔朝服翼翼地放到了内室的床上,屈膝行礼退下了。

    裴舒芬陪嫁来的有三个大丫鬟,桐月、桐星和桐云。桐星前些日子做了通房,也跟着服侍楚华谨。桐月领着中澜院里管总的差使,是最得力的左右手。桐云管着厨房和库房,平日里也跟着裴舒芬进出,颇有眼色。且桐云是三个大丫鬟里生得最差的,裴舒芬用着她倒是更放心些。

    桐星在的耳房里做着针线,听说侯爷和了,忙请安。

    楚华谨抬头看见桐星两眼水汪汪地站在面前敛身行礼,脸上还有一丝昨夜残留的红晕,不免笑着抬手道不用伺候了。你们体恤你,自去歇着去吧。”

    桐星娇羞地垂下细白的脖颈,腻声称“是”,将裴舒芬私下里的作派学了个八成。

    楚华谨想起昨晚在桐星身上折腾的苏式新样子,喉咙紧了紧,哑着声音吩咐道下去吧。——晚上再服侍。”居然又要桐星陪侍。

    裴舒芬心里已是浸了一缸醋。她早想寻了处将桐星打发了,可是这个小蹄子年岁虽小,心眼却不小。除了只在楚华谨面前卖弄风情以外,别的时候,都依足了做通房丫鬟的规矩,一个都寻不着。

    楚华谨回身见裴舒芬面色不虞,笑了起来,将她搂着坐到床前,低声道你这是吃飞醋……嗯?”一路说,一路抱着她揉搓起来。

    裴舒芬也有一阵子没沾雨露了,楚华谨略在她身上揉了揉,已经快受不住了,正要转嗔为喜,同他做成一道,却听见外屋传来桐月有些急切的声音回禀侯爷、,方姨娘发动了,这会子正疼得死去活来,让侯爷看看。”

    楚华谨搂了裴舒芬正要入港,猛听见方姨娘也快生孩子了,全身一个激灵,刚刚硬起来的尘根立时便软了下去。

    “快着人去请太医院请太医——另外去找太,将有经验的几个嬷嬷要。”楚华谨哧溜一下从裴舒芬身上爬起来,忙忙地整了整被裴舒芬拉得有些松脱的裤头,又掩了掩外袍,头也不回地大步出了内室。

    裴舒芬脸色一下子黑了下来,伸手抓起床旁小桌上的水晶花碗就往地上砸去。

    桐月在外面听见屋里的破碎声,定是又发脾气了,忙软语在外面劝道,方姨娘这一胎,侯爷很是看重。今日又得了诰封,咱们宁远侯府可是双喜临门呢……”说了一通,将裴舒芬有些抑郁的心情劝说了。

    “罢了,你进来,服侍我梳洗。等我换了衣裳,就去方姨娘的院子里候着去。”裴舒芬终于平静了下来,淡淡地对外面吩咐道。

    桐月应了声是,打开帘子进来,跟着裴舒芬进了净房洗漱。

    方姨娘的院子里,楚华谨有些焦急地站在门外候着。

    太也赶了,死活不许他进去。

    只听着方姨娘在里面高一声低一声的叫着,十分凄厉。

    楚华谨吓白了脸,对太颤声问道……会这样?会不会难产?”

    太又好气又好笑,扶着一旁的嬷嬷嗔怪道你又不是第一次做爹,会不这生孩子,就是一只脚踏进了鬼门关里。——都是这样的,谁也不比这样金贵”

    楚华谨有些讪讪地。他的两个庶长子出世的事,他在屋里睡大觉,都是裴舒凡和太料理的。

    后来的齐姨娘生楚文琳的时候,他正好在外面办差,也没有经历过。

    等到裴舒凡生两个嫡子的时候,他更是在外面喝得酩酊大醉。等他清醒的时候,两个孩子都快洗三了。

    后来带着齐姨娘和方姨娘一起外放,齐姨娘生了个,可是齐姨娘身子好,又是生过一次的,楚华谨还没有从衙门里赶,齐姨娘的已经抱在手上了。——比不得方姨娘是投胎,怀孕的时候楚华谨又是全程照料,为了这个孩子,他一直忍着没有碰方姨娘。如今终于要出生了,在他心里更是不同。

    裴舒芬换了身月白缎子的长裙,外面罩着海棠红的褙子,挽了慵妆髻,扶了桐月的手,终于姗姗来迟。

    太看见裴舒芬素着一张粉脸了,不知怎地,心里觉得特别畅快,笑着对她道舒芬啊,你们房里又要添丁了。你这个做嫡母的,可真是命好啊”说完拿帕子捂了嘴笑。

    一旁的婆子也连忙凑趣道恭喜贺喜——今日真是双喜临门呢”言指裴舒芬今日得了诰封的事儿。

    裴舒芬在房里已经发过一通脾气了,此时已经心平气和。闻言笑着点头,道托娘的吉言,咱们同喜同喜”又对身后的桐月道你拟了单子,咱们侯府有这样的大喜事,人人都要有赏。我看,”裴舒芬又沉吟了一会儿,道每人多发一个月的月例吧。”

    院子里的下人婆子听说了,个个高兴异常,给裴舒芬磕了头,称颂不止。

    楚华谨赞赏地看了裴舒芬一眼,又对太挤挤眼,道娘,可不是我说的?——舒芬大方得很”

    太言笑盈盈,拉了裴舒芬的手,细看她脸上,道可怜见的。在屋里哭了一场才的吧?裴舒芬正要说“不是”,太已经轻拍她的手,似乎是极为理解的样子,叹息道……好了,你也别否认了,我都的。大家都是这么的。”说完,便对楚华谨道你们守着吧。我可是乏了,要歪着去了。”

    楚华谨忙让两个婆子将太送。

    太临走的时候又对裴舒芬吩咐道你在这里守着就够了,让你们侯爷早些歇着。——一个妾室生孩子,他守在这里像样子?”

    裴舒芬脸上始终挂着温婉的笑,低声应和可不是娘说得这个理儿?——可是方姨娘是侯爷心坎上的人,可不敢捋虎须呢”

    太对裴舒芬的态度十分满意,闻言也不再故意为难她了,道等大夫,你也去歇着吧。屋里三个稳婆,外面有我院子里派来的婆子照料,应该无事。”话音刚落,屋里便传来方姨娘一声撕心裂肺的大喊,接着听见一声清脆宏亮的婴儿哭声。——终于生出来了

    楚华谨再也顾不得,如疯了一样跑上台阶,拍着屋门唤着方姨娘的名字“月眉”、“月眉”,甚至想踹了门冲进去。

    太立刻对下人道给我拦住他”

    生孩子的地方是污秽之地,太可不想的进这种地方,伤了福气。

    几个婆子上前,将楚华谨紧紧地拉住。

    几个人正在挣扎着,屋门吱呀一声打开,一个婆子抱着一个大红缂丝襁褓走了出来,笑眯眯地道恭喜太恭喜侯爷恭喜——方姨娘生了个大胖小子”

    此时的皇宫里,皇贵妃周氏抱着怀胎七月就提前生下来的皇子,怜惜地用只有才能听见的声音道唯愿这一世,你能平平安安长大,顺顺遂遂到老。”

    是

第十五章 双喜临门 下

    

    皇贵妃周氏才刚刚怀胎七月,本来是要在十一月中的时候足月生子。那时候,京城里已经很冷了。皇贵妃担心入了冬坐月子会受风,便让宫人们将凤栩宫偏殿的暖阁提早布置了起来。可巧刚布置好暖阁,她就提前生了孩子出来。如今刚好派上了用场。

    暖阁里南面的墙上,有一扇不大不小的细棱格窗子,上面糊着烟粉色的霞影纱,既能透气,又能隔尘。晚上天凉的时候,将棱格窗子外面的隔扇阖上,正好可以挡风保暖,甚是方便。

    皇贵妃昨日才产子,今日刚刚醒来,还十分虚弱,可是已经等不及了,忙忙地让人将刚出生的小皇子抱了。

    七个月早产的婴儿十分虚弱。

    可是皇贵妃像是有准备似的,不仅暖阁里打扫得一尘不染,还备了诸多的儿科圣手太医、稳婆、rǔ娘和教养嬷嬷在一旁伺候着。如今也都派上用场了。

    看着怀里的孩子,皇贵妃仔细端详着他的眉目,又掀开襁褓,看了看他后背上的胎记,微微点头,心下暗自庆幸。

    “皇贵妃娘娘,四皇子要吃奶了。”凤栩宫的大宫女红丹轻声上前,对皇贵妃周氏提醒道。

    皇贵妃依依不舍地抱着孩子,头也不抬地道本宫先喂他第一口奶吧。”说着,让红丹将帐帘拉上,皇贵妃靠在床头,解开了的中衣,将婴儿放到了的胸前。

    那婴儿用足了劲儿,才吸了两口奶,便又昏睡了。

    大齐朝里妇人喂养婴儿,都听了当年第一代安郡王妃安解语的话,就算日后要用奶娘,可是产妇都尽量将第一口rǔ汁给的孩子喝。据说这第一口rǔ汁里,有神奇的,可以让婴孩在头半年里不生、或者少生病。

    过了这么多年,大齐朝的妇人们对这种说法都深信不疑,所以大齐朝的大部分婴孩都吃到了宝贵的初rǔ。

    皇贵妃见孩子睡着了,也不去唤醒他继续吃奶,只是将他抱在胸前,让他贴着母亲的怀抱睡着。

    宏宣帝探望四皇子的时候,听说皇贵妃一醒,就将四皇子抱到暖阁里去了,不由笑着摇了摇头,起步往偏殿暖阁里去了。

    暖阁门口守着的宫人嬷嬷忙屈膝行礼,又软语相劝道陛下,暖阁是坐月子的地方。陛下还是不要去的好。——等皇贵妃坐完月子,陛下再来不迟。”

    宏宣帝却一点都不在意,伸手掀开帘子,道以前朕还进过产房呢。——月子房算?”笑着进了暖阁的屋子。

    皇贵妃听见宏宣帝的声音,忙让人打开帐帘,对着宏宣帝笑道还请陛下恕罪。臣妾无法起身给陛下行大礼了。”

    宏宣帝笑着摆摆手,道你坐着吧,别吵醒孩子。”说着,来到皇贵妃的床边坐下,凑过头看了看皇贵妃怀里的四皇子。

    极小极瘦弱的黑色小脑袋靠在皇贵妃洁白的中衣上,呼吸声微弱到似有若无的样子。

    宏宣帝想起皇后生得三个足月健壮的皇子,不由对眼前的四皇子更加怜惜,轻轻握了皇贵妃的手道你这孩子得之不易,给他取个小名叫‘易儿’吧。以后长大了会一切顺遂,容容易易。”

    皇贵妃听了,心里感触更深,哽咽道有陛下看护着他,他已经比别的孩子有福气多了。——易儿这名字极好,不仅要做小名,也要做大名。”

    宏宣帝当然依了皇贵妃所言,眯了眼笑道以后封了亲王,就叫‘易亲王’,也很不的。”

    皇贵妃听了,忡然变色,顾不得产后体虚,将孩子放到一旁的床上,挣扎着从床上起身,给宏宣帝跪下,求道;“这孩子甫一出世,就三灾八难的。陛下还要这样抬举他,臣妾怕他受不起,反而折了寿。他生来底子就不好,这一生,他若是能顺顺当当长大成人,臣妾就要去太庙祭祖还愿去了。不敢有别的指望。——再说咱们大齐朝从太祖皇帝那里传下来的规矩,就算皇子,最高也只封郡王,不许有皇子越过安郡王一系去。陛下要是给他封了亲王,别人不说,安郡王那里,可是让他们没脸呢。”

    宏宣帝真的没有想这么多。他看这孩子虚弱的样子,觉得多半养不大,想着若是夭折了,就封他个“亲王”衔,也是安抚皇贵妃的意思。

    可是皇贵妃到底是做娘的,宁愿孩子没有荣华富贵,也要他能平安长大。

    宏宣帝被皇贵妃拳拳爱子之心打动,遂不再坚持先前所言,道依你,都依你。”

    皇贵妃破涕为笑,在宏宣帝的搀扶下,又慢慢改了坐的姿势,靠回到大迎枕上。

    两人说了一阵闲话,宏宣帝才想起的另外一个目的,皱了眉头问道昨日你在御花园跌倒之事,宫里的裁事房已经有定论了,说是皇后那边的一个粗使的洒扫宫女,跟上头的管事姑姑有争执,一气之下,将清油泼到了御花园的青石子路上,想让那管事姑姑摔一跤。谁知皇后突然约你去御花园赏花,你就做了那管事姑姑的‘替罪羊’了。”说到“替罪羊”三个字的时候,宏宣帝有些嘲讽的意味在里面。

    皇贵妃将一旁睡着的四皇子又抱到胸前,轻轻拍着,嘴里却道陛下,臣妾敢以xìng命担保,此事与皇后无关。——只是凑巧罢了。”

    宏宣帝看了皇贵妃半天,见她的一双眼睛都牢牢地盯在孩子身上,竟是一时半回都离不了的样子,心里对她更是歉疚,硬着头皮道皇后是个粗心大意的,不比仪贞你聪慧,此事到此为止。不过你放心,朕不会让你白白吃这个亏的。”眼下无论是那个洒扫的粗使宫女,还是跟她有争执的管事姑姑,都吓得投缳自尽了。——已经是死无对证。

    皇贵妃心里一动,抬头看着宏宣帝含笑道陛下这话偏了。皇后娘娘就是一片赤子之心,臣妾就是那九曲心肠的?”竟是体会到了宏宣帝话里的另一层意思。

    宏宣帝向来皇贵妃是个聪明人,如今他的最后一丝怀疑也烟消云散,忙安抚皇贵妃道是朕说了。仪贞你别生我的气。”仪贞是皇贵妃的闺名。宏宣帝拿出了两人新婚燕尔时的称呼,想要挽回刚才的漏之处。

    皇贵妃却是很理解宏宣帝。在他这个位置上,怀疑一切可以怀疑的人,就算亲眼的看见的,都持怀疑态度,本就是应有之意。

    “陛下何之有?——有误会说开就好,臣妾不是小肚鸡肠的人,不会记恨陛下一辈子的。”皇贵妃打趣道。

    见宏宣帝有些讪讪地,皇贵妃若无其事地转移了话题,问道陛下,选秀的事情进行得样了?——听说来京参加复选的一百五十名高门贵女,已经在京城等了快两个月了。”

    宏宣帝倒是不急,闻言侧头往暖阁里四下看了看,起身走到窗前,隔着烟粉色的霞影纱看着窗外,道你放心。皇后肯定马上要招她们进宫复选了。”言罢摇摇头,对这个皇后很是无言的样子。

    皇贵妃轻笑。皇后到底是真笨还是藏拙,都与她无关了。

    只是宏宣帝似乎忘了,皇后身后,还有一个宁远侯府,却是不容小觑。不像,娘家被庞太后屠戮一空,一个可靠的娘家人都没有。不过好在宁远侯府没有了裴舒凡,皇贵妃想起来就觉得微微快意,倒是没有像以前那样忌惮宁远侯府了。

    宏宣帝在这里坐了一会儿,便起驾去御书房批折子去了。

    皇贵妃说了这么多话,觉得神驰力竭,便也小睡了一会儿。

    过了几天洗三的时候,因为四皇子还很虚弱,便没有抱去正殿接受众人的朝贺。

    宁远侯裴舒芬借着进宫给四皇子洗三的机会,亲自来到凤栩宫的偏殿暖阁门前,给皇贵妃和四皇子行了大礼,又送上一个玉雕南山仙翁的摆件,恰是长命百岁的好兆头。

    皇贵妃别的都不收,唯独这样寓意着“福寿绵长”的好彩头的,拒绝不了。

    裴舒芬见送礼送到了收礼人的心坎上,嘴角微翘,对屋里的皇贵妃又道皇贵妃娘娘,妾身不打扰皇贵妃娘娘歇息,这就告退了。”

    皇贵妃在屋里扬声道宁远侯有心了。等本宫坐完月子,再招宁远侯进宫叙话。”

    裴舒芬忙应了,又去了皇后宫里道乏。

    皇后正翻看着选秀复选的名单,十分气闷。看见裴舒芬进来,皇后将手里的名单扔到裴舒芬手里,道宁远侯,帮本宫看看,都取那些贵女为好?”

    裴舒芬抿嘴笑着,仔细翻看名册看了看,道皇后自有决断,妾身哪敢帮皇后做主?——不过妾身想着,这些人里面,总得家境不显的,才乖巧一些。不然仗着娘家显赫,淘起气来也够让皇后娘娘和皇贵妃娘娘头疼的。”

    一席话提醒了皇后,她接过名册,又看了看,这次却看出些不同出来,立时就在长兴侯嫡长女陈宜岚的名字上划了个圈。

    以下免费:罗嗦一句,到今天的最新章为止,本文的两条主线:一条明线,一条暗线都出来了。明线会明写,暗线会一直用隐晦的笔法写。可能最后大结局的时候,会将暗线转明,也可能像《烟水寒》一样,最后用一篇番外明写,因为不想破坏故事的整体风格。

    是

第十六章 庄周梦蝶

    裴舒芬在一旁看着皇后在几个名字上迅速画了圈,有些好奇地问道皇后娘娘可是认得这几家人?”

    皇后满意地看着那名册,指着头一个“陈宜岚”道她虽是长兴侯的嫡长女,可是长兴侯家,是出了名的妾室当家。她这个嫡长女,连定亲的夫婿都被庶姐夺了去。——她这次出来参选,也是想搏一搏的意思吧。既然她有所求,娘家又不能帮衬,挑进宫里,说不定是个好的帮手。”说完又有些惆怅,到底是不能回到当日在西南一夫一妻的美好日子了。

    裴舒芬察言观色,忙安慰皇后道娘娘,有一得必有一失。皇后娘娘还是看长远些,只要得比失大,就是好买卖。”

    这句话引得皇后笑了起来,嗔道好买卖!——你一个大齐朝最大的书香世家出来的女儿家,也跟贩夫走卒一样说起买卖来了,真是不知说你好!”

    裴舒芬满不在乎地陪笑道娘娘不知。买卖做得好,才能有财物支持。不然,这天底下的事,成与不成,都脱不了一个‘钱’字。”如果要夺嫡,钱财当然不能少。裴舒芬已经盘算了好几条赚钱的计策,要显显不同时下一般无知内宅妇人的本事。

    这话皇后倒是听明白了,闻言点头沉吟道这样说也未尝不可。——我就将宁远侯府交给你了。”竟是要全力支持她,在宁远侯府大展拳脚的意思。

    裴舒芬大喜。有了皇后的支持,她在宁远侯府就立于不败之地了。侯爷不管内院之事,而时时喜欢恶心她的太,估计这以后,也不敢做得太明目张胆。

    “大嫂,你如今不在了,本宫就如同少了一条臂膀。希望你能不负本宫的期许,接替你,成为本宫得力的左膀右臂。”皇后与其说是对裴舒芬寄以厚望,不如说是对裴家寄以厚望。

    裴舒芬嘴里虽然谦逊了几下,心里却在暗自得意:的见识并非这里一般的妇人能比,如今皇后这样的处境,哪里需要她拿出当年看过的那些手段?九龙夺嫡这些rén'dà概听都没有听过……

    两人寒暄了一阵子,又说到了皇贵妃的早产上。

    裴舒芬叹息道七个月就生了下来,可是要费一番功夫呢。”裴舒芬的前世里,虽然医学发达,可是早产儿都要在特制的保温箱里养几个月才罢。这个世上,也不知早产儿都是活下来的。

    皇后笑道七活八不活。其实皇贵妃这个早产的日子,倒算不。你不,宫里的御医里,有一位专治早产儿的瞿大夫,已经被圣上派到皇贵妃宫里去全天候着去了。”

    裴舒芬眨眨眼,笑道还有这种大夫?——娘娘可得帮妾身一个忙,将来若是有用得着这位大夫的地方,还望皇后娘娘给个体面。”

    皇后意味深长地笑道你急?——你不是要四五年之后才能生吗

    裴舒芬脸上一下子涨得通红。看来是宁远侯太进宫的时候跟皇后说起过了,裴舒芬虽然羞恼,却无可奈何。无论皇后,还是太,都是她惹不起的。忙转了话题,问起皇贵妃那一跤到底是摔的。

    裴舒芬听皇后说起始末,又说宫里的裁事房寻到两个“罪魁祸首”,原是皇后宫里的人,心里咯噔一下,紧张地问道那圣上有没有对娘娘怎样?”有没有问话?有没有让皇后辩白?

    皇后弯着双腿,跪坐在紫檀木夔纹四足矮桌前,专心地拿了凤仙花汁染指甲,一边染,一边对裴舒芬道本宫是这么蠢的人么?——再说本宫有三个皇子,大皇子都快纳妃了,至于跟她那个在肚子里不知是男是女的讨债鬼过不去吗?依本宫看,她就算能生出来,以后也养不大!”最后一句话,倒是极为恶毒。

    裴舒芬半信半疑,思索了半天,还是提醒皇后道娘娘容禀。如今皇贵妃早产,圣上看在咱们宁远侯府和皇后的面子上,将此事不了了之,但是一定会对皇贵妃更加怜惜。皇后娘娘还是谨言慎行的好。”

    皇后染着指甲的手顿了一顿,过了半晌,看向裴舒芬,点点头,道大嫂言之有理,本宫就按兵不动,先把这些贵女弄进宫里再说。——男人啊,只要变了心,就好对付了。”

    裴舒芬强笑了一下,又寒暄了几句,便离宫回府了。

    皇贵妃的凤栩宫里,看护早产儿的御医瞿大夫每天给四皇子扎针,又用专门的汤药给他沐浴净身。十来日,居然一天天地长大了,也能吃得多了,一次病都没有得过。

    四皇子越来越胖,皇贵妃却熬得瘦了下来。

    眼看就要到九月初一了。宫里新进了一批贵人,圣上左拥右抱之余,龙颜大悦,下旨要带宫里的人和勋贵武将去京郊的皇家猎场秋猎。

    皇贵妃还在坐月子,自然不能去。别的宫里的宫人都在忙忙碌碌地给主子收拾,就凤栩宫静悄悄地。

    皇贵妃的大宫女红丹悄悄地走进偏殿的暖阁,看见皇贵妃午睡方醒,一幅怔忡的样子,轻声问道娘娘,夷陵长公主在殿外求见。”夷陵长公主便是如今宏宣帝唯一的异母妹子。

    皇贵妃的眉头微不可见的皱了皱,低声道……不见,就说,本宫身子不好,刚吃了药,歇下了。”

    红丹领命,又问道夷陵长公主要跟圣上、皇后,还有各宫的贵人一起去秋猎,问皇贵妃娘娘有没有话对圣上说。”

    皇贵妃嗤笑一声,道圣上每日都一趟,本宫有话,不亲自跟圣上说,要她传话?”摆摆手,道以后别搭理她,离她远点。”

    红丹不明所以。依她看,夷陵长公主的娘亲对圣上有恩,圣上又对夷陵长公主恩宠有加,看,都是一个大大的助力。皇贵妃娘娘不笼络这个助力也罢了,居然把人赶得远远地,这不是得罪人吗?

    可是她也没有办法,她只是个得脸的宫女而已,哪里敢掺和主子之间的事情?——她还想平平安安活到二十五岁,好放了出宫跟家人团聚呢。

    想到此,红丹只好一个人出去,陪着笑对夷陵长公主解释了半天。

    夷陵长公主不是傻子。她对皇贵妃示好,不是一日两日了,却一次也没有得到回应。恼羞成怒之余,暗道:给脸不要脸,咱们走着瞧!

    夷陵长公主盛怒而去,红丹惴惴不安地给皇贵妃复了命。

    皇贵妃却一点都不在乎,摆摆手让她下去了。

    宽敞的暖阁里,皇贵妃望着屋顶的七叶攒花藻井,想起了刚才做得梦。那时候的事情,依然历历在目,如此清晰明澈。

    那时候,曾经在以为胜券在望,圣上下旨废后的前夕,皇后的大嫂,宁远侯原配裴舒凡力挽狂澜,突然以一个连环反间、嫁祸江东之计,将这一派彻底打垮。

    圣上震怒,将打入冷宫,终身不得出,最后抑郁而终。而的皇儿却被立时赐死,身首异处,还将这一边的镇国公简飞扬下了天牢。若不是有安郡王豁出xìng命为他求情,他也早被赐死了。可是他的下场,也不比赐死好多少。最后被夺爵贬官,流放南疆三千里。镇国公的爵位,便让他的弟弟简飞振袭了。他高贵的妻子,在他被流放之后,跟他义绝,另嫁了高门。一代名将,最后只落得个困死南疆的下场,连个孩子都没有留下来,算是绝后而终。

    要说“栽赃嫁祸”这种事,当初对皇后也不知做过多少次。可是现在想起来,都是小打小闹,比不得皇后有宁远侯裴舒凡在后面布局,教她隐忍,教她退让,然后不出手则已,一出手,直接将对手打得再无还手之力。——上一次最亏的,就是没有裴舒凡这样的大嫂……

    只是这一次,好象很多事都不一样了。

    首先,宁远侯的原配裴舒凡,居然没有挺过两年多前的大劫,早早地死了。还记得,那时候,裴舒凡的爹娘本来在东南祖籍老家寻得奇药,亲自送上京来,治好了她的痼疾。

    还有镇国公简飞扬现在的妻子贺宁馨,明明应该两年多前溺水身亡的。简飞扬那时娶了她的牌位过门,又守孝三年,到了今年十月金秋才大婚……

    想起镇国公简飞扬上一次那位高贵的妻子,皇贵妃心情十分复杂。就是因为那位贵女,简飞扬才站在这一边,才落得那样的下场。这一次,早早地疏远了那位贵女,一切都应该不一样了吧?

    上一次,还是技不如人,比不过裴舒凡的大才,其实怪不得别人。——夺嫡这回事,看来真是没有金刚钻,就不要揽瓷器活。在冷宫三十年,亲身经历过血淋淋的教训,才明白这个道理。

    所以这一次,虽然裴舒凡已经死了,也不能掉以轻心。须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特别是宁远侯又续娶了裴家的庶女为填房,以裴家人的聪敏睿智,焉知这位庶女是不是又一个裴舒凡呢?还是吸取教训,不要再卷进去为好。

    再说绞尽脑汁,甚至不惜设局早产,就是为了避过以前的那个生日,好为他逆天改命。况且早产儿一般都身体孱弱,身体不好的话,很多雄心壮志都成了过眼烟云,只有活着才是最重要的。——就让他做个闲散王爷吧,也好争那些高高在上的。

    若不是强求,的不会死得那么惨,镇国公简飞扬也不会无后而终。

    所以这一次,是报恩来的,不是讨债来的。

    是由】

第十七章 别后重逢 上

    “皇贵妃娘娘,五位新晋的贵人来给皇贵妃娘娘请安来了。”凤栩宫的大宫女红丹在偏殿暖阁外回道。

    皇贵妃收回了望着屋顶藻井的视线,想了想,道让她们去正殿候着,你服侍我换衣裳。”

    红丹应了,叫了一个宫女去将五位贵人领去正殿,掀开暖阁的帘子,进来帮皇贵妃梳洗换衣。

    皇贵妃在床上歇了半个月,虽然瘦了些,精神头倒是好得很。

    红丹找出皇贵妃的凤冠霞帔,翼翼地服侍皇贵妃穿戴好。

    皇贵妃对着大大的穿衣镜前后照了照,又去首饰盒里挑了一支丹凤朝阳赤金镶翡翠五彩挂珠钗戴在发髻正中。凤嘴里衔着长长的真珠挂帘,正好垂到皇贵妃雪白丰腴的额头上。

    红丹在皇贵妃身后举着一面一尺来长的挂镜,给皇贵妃照着身后的装束。

    “今天都哪五位贵人?”皇贵妃一面照着镜子,往唇上点上口脂,一面有些好奇地问道。

    她这阵子在坐月子,只听说皇后最后圈选了五位贵女入宫,先都从最低的选侍起封。给圣上侍寝之后,就抬为贵人。若是有了身孕,再封婕妤。

    而圣上倒是没有特别的喜好,十日之内,将这五位贵女尽皆幸了。于是宫里就多了五位贵人出来。

    红丹见皇贵妃终于问起这些新入宫的贵人们,忙笑着回道有关雎宫的岚贵人、赵贵人,还有芳华宫的陈贵人、林贵人和王贵人。”

    皇贵妃心里一动,回头问道兰贵人?——可是姓兰?”大齐朝后宫里的贵人一般不上封号,都是以姓称之。

    红丹抿嘴笑道皇贵妃娘娘真是聪明,一听就这位岚贵人不同凡响了。——这位岚贵人姓陈,是五位新封的贵人里面,唯一有的封号的。圣上夸她‘温柔和顺,如兰似麝’,就用了她名字里的“岚”字做了她的贵人封号。而且这几天,都是召她侍寝,别的贵人得的雨露,不及她的一个零头。”

    说完这话,红丹又悄悄靠近了皇贵妃几步,俯在她耳边道皇后宫里那边的小德子公公已经又开了赌局了,赌五位贵人里面,谁会最先蓝田种玉,得封婕妤。这位岚贵人,可是大热门呢!”

    皇贵妃噗哧一笑,道小德子还是那么好赌!”

    红丹也跟着笑,伸手将皇贵妃身上的霞帔理了理,悄声道上次被皇后宫里的管事姑姑抓了个正着,罚了他一年的月钱,又拨去倒夜香的御香房做了半年苦役,如今才刚刚,就又赌上了。”

    皇贵妃想起小德子那惫懒样儿,忍俊不禁道既如此,本宫也拿五十两银子,去押一押。”

    红丹十分高兴,忙问道娘娘押谁?”

    皇贵妃缓步往殿外走去,一边走,一边头也不回地道当然是岚贵人。”

    名字里有个岚字,又姓陈,除了陈宜岚,再无别人。

    想不到没过几年,又见到她了。

    那一次,她是和皇后争斗的第一个牺牲品。她的死,一直是一个谜。皇后那边的人以为是皇贵妃做的,皇贵妃这边的人以为是皇后做的。

    而镇国公简飞扬是岚贵人的嫡亲表哥,简飞扬的妻子也一度跟岚贵人非常要好,经常来宫里跟她请安叙话。所以岚贵人突然横死,又有诸多线索指向皇后,简飞扬的妻子就认定是皇后做的,并说服简飞扬站在了这一边。

    岚贵人之死的最后得益人,变成了这一派。当时还庆幸渔翁得利,孰知就因为这“渔翁得利”,反而让圣上开始对起了疑心。——因为凶手,一般就在得益最大的人当中。

    当时很多明的暗的线索都指向皇后宫里,可是就因为太过明显,多疑的圣上反而越来越不是皇后所为。又加上得了镇国公简飞扬的相助,反而让圣上忌惮起来。到后来,看上去笨口拙舌,经常昏招迭出的皇后,居然让圣上真正放下心来。

    在冷宫三十年,到最后才明白,一个不聪明、时常容易被人拿住把柄的皇后,还有一个骄横跋扈,口碑很差的宁远侯府,才是圣上能够放下心来,不怕外戚坐大的真正原因吧。——圣上的心思,裴舒凡早就摸得透透地了。这个可怕的幸亏没有进宫。若是她进了宫,恐怕这大位,跟和皇后都没有关系了……

    皇贵妃一边想着,一边来到了正殿。

    这一次,她一定要挽救这位可怜的姑娘。她不该横死,没有人去跟皇后夺嫡,她应该会长命百岁。

    坐在凤栩宫正殿里高高的宝座上,皇贵妃端颜看着宝座下方的红毡地面上,跪伏着五位年轻的贵人,温言道起来吧。到本宫这里,你们不必拘礼。”

    五位贵人莺声呖呖地谢了恩,从地上站了起来。

    皇贵妃和颜悦色地跟下方的贵人们一一问过话去,特地把岚贵人留在最后面。

    等问到岚贵人的时候,皇贵妃仔细看,果然见她还是同以前见过的一样秀丽大方,不过以前的她,眉目间总是有一段挥之不去的愁闷之意,对谁都翼翼,生怕得罪人。伺候圣上,也特别能作低服小。圣上虽然怜惜她,可是也看轻她。

    现在的她,却眉目舒展,一幅胸有成竹的样子,同以前畏缩胆怯的样子判若两人。

    皇贵妃在心底里暗暗称奇。不过事情总是向好的方向发展,她也就不多追究了。

    岚贵人也在下方细细地打量皇贵妃。听说皇贵妃今年有三十一岁了,保养得还不。不过生过两个孩子,之前又在民间生活了十多年,到底比不上那些一直养尊处优的贵妇们。远的不说,就说的舅母,比皇贵妃大上一轮多,却看上去,似乎比皇贵妃保养得还好些。又看皇贵妃脸上虽然白净细腻,可是眼角间已经有了细细的纹路。只是一双眼睛明亮温暖,见之可亲。

    想起临入宫前,表嫂贺宁馨对叮嘱的话,岚贵人又静下心来。——表嫂说过,有容乃大,无欲则刚。只要不贪心,不强求,就算是龙潭虎穴的深宫大内,也能游刃有余,似闲庭信步般悠然来去。又叮嘱过许多应付那些见不得光的小伎俩的手段。其实并不复杂,只要将的一切置于阳光之下,一切的阴谋诡计就没有了生存的土壤。

    靠着表嫂的叮嘱,已经躲过了两次别人的暗算。如今这些人也软硬不吃,又入了圣上的眼,应该会消停一阵子了。

    而这位皇贵妃娘娘,表嫂说过,是个有七窍玲珑心肠的灵透女子,在圣上心里地位不同一般。还说她虽然生了,可惜是一个早产儿,能平安养大就不了,在圣上心里,更是会多几分怜惜。

    所以无论是对皇贵妃娘娘,还是皇后娘娘,岚贵人能做的,就是保持同样的距离,不能远,也不能近。圣上那里,就算得了宠,也不能去主动邀宠。

    表嫂说得很明白,在宫里面,最不缺的,就是聪明人,所以让她千万不要自作聪明地去耍手段来左右逢源。待人处事只要光风霁月,落落大方,自然会有的后福。

    岚贵人看着皇贵妃的眼睛,下意识觉得皇贵妃对她有些亲近之意,心里微微有些奇怪,却也高兴。一个有善意的人,总比一个有恶意的人要好。

    皇贵妃见岚贵人也在打量,嘴角含笑,对她微微点了点头,又命红丹取了封赏的饰物,让五个宫女托着大红的托盘,每个托盘上放了一柄翡翠玉如意。送到五位贵人面前。

    “不过是彩头。本宫恭祝各位贵人事事如意,心想事成。”皇贵妃笑着起身,从宝座上走了下来。

    各位贵人这是要送客的意思,便纷纷接过赏赐,谢了皇贵妃的大礼。

    皇贵妃走过岚贵人身边的时候,略微顿了顿,却没有再言语,径直出了正殿,回的偏殿暖阁里去了。

    岚贵人不动声色地望着皇贵妃远去的背影,琢磨着不知时候才能等到表嫂进宫,跟再倾谈一番。

    那时候在镇国公府里,表嫂说得很多话,也是一知半解,囫囵吞枣地先记下再说。如今日子一天天,越发觉得表嫂所言是金玉良言,恨不得再拉着表嫂多问几句才好。可惜她还是个小小的贵人,起码得封了婕妤之后,才能让家人进宫探望。

    而贺宁馨嫁到镇国公府里,已经过了快两个月,镇国公府里里外外都上了手,外院的管事东兴本来就是许的人,自然对贺宁馨言听计从。内院里面,最难伺候的简老如今深居简出,就算偶尔出一趟门,也是到处寻医问药,想将脸上的眼斜嘴歪给治好了,倒没有多少来找贺宁馨的茬儿。

    贺宁馨终于收拾妥当,觉得是时候去裴家探望一下楚谦益和楚谦谦了。

    在贺家姑娘身上重生,到现在也才将将九个月的。而且刚醒的时候,就得知两个孩子已经被接回以前的娘家裴家,由的爹娘裴老爷和夏亲自教养。才放下心来,将全部心思都放在熟悉“贺宁馨”这个身份上面。

    好不容易等到成了亲,是已婚妇人,可算是能正大光明地出门去了。这一次,无论如何,都要见到的两个孩子才好。

    为了这一次的别后重逢,贺宁馨给楚谦益和楚谦谦各做了一套天水碧的衣衫,又给两个孩子各打了一个赤金的长命锁。她现在的身份,送的礼物太贵重了,裴家会生疑。太简陋了,又过意不去。只好在看似普通的衣衫料子和饰物上下功夫,总算既能拿得出手,又能体现的一片心意。

    都准备好了,贺宁馨又让人去裴府送了帖子,约定了明日午后,去裴府探访。

    是

    由】

第十八章 别后重逢 中

    这天一大早,贺宁馨就起了身,到净房用冷水略微洗漱一番,便开始在屋里翻着衣箱,想找件好颜色,又不招摇,但是又能让两个孩子留下深刻印象,甚杂能让他们想起他们的亲娘裴舒凡的衣裳……

    找了半天,都不满意。

    贺宁馨頹丧地歪靠到南窗底下黄花梨软榻上,愁眉不展。

    扶风和扶柳按着平常的时辰服侍起身,却早已起来了。看样子,也洗漱过了,只是仍然穿着粉蓝色织锦纹细绸中衣,外面随随便便披了件雨过天青色细棉夹外袍,拿腰带松松地系了系,一幅不修边幅的样子。

    扶风惊讶地看了看歪在软榻上的,刚想,一旁的扶柳已经留意到大开的衣箱,和拔步床上摊开的几件交领襦衫和绣裙。

    “可是找出门的大衣裳?”扶柳快步走,轻快地问着,眼明手快地将床上的襦衫和绣裙折了起来,按照颜色和衣料分别归置好,才捧着往衣箱里原先的位置放。

    扶柳的声音清脆又明快,让听见她的人心情都好了许多。

    贺宁馨微笑着道是啊,今日要去三朝首辅的府上探望两位小友,正发愁不该穿衣裳好。”

    贺宁馨平时出门的衣裳都是扶柳一手打理的,闻言扶柳便来到衣箱前,上下左右的寻摸了一番,从里面拿出一件浅粉紫色三滚三镶缠枝牡丹花窄袖掐腰交领短衫,配着一条玉白底缂丝猫蝶戏春马面裙。小猫和蝴蝶绣得栩栩如生,如同在马面上凸出来一样,十分趣致逼真。

    贺宁馨看着这条裙子,马上展颜笑道这是时候做得裙子?我从来没有见过?”立时接了,往身上比划。

    扶柳笑着帮贺宁馨脱下外袍,又将裙子系在她的中衣外头,道照照镜子,看看要配首饰。”

    扶风也取了交领襦衫,帮贺宁馨换上,又从衣箱里取出一条杏huáng'sè的披帛,给贺宁馨从背后绕,搭在她的两条胳膊上。

    贺宁馨自去首饰盒里取了支蓝宝点翠累丝赤金蝴蝶团簪插在头上,道这样就齐全了。”

    只见贺宁馨脑后随便挽着的团髻上方,插了一支巴掌大的蝴蝶簪,实在是……让人不知说好。

    扶柳抚着额头哀叹一声,道,还是让奴婢帮您重新挽个望仙髻吧。——配上那簪子就更好看了。”

    贺宁馨乖乖地坐到了梳妆台前,让扶柳将她早上胡乱挽的团髻解散,将玉梳沾了栀子花水,一下下将头发疏通了,又挽了望仙髻。最后将那碗口大的蝴蝶团簪插到了望仙髻后面,从正面看,正好看见一只蝴蝶翅膀,颤悠悠地半遮半掩,让人忍不住想绕到后面,看看整只蝴蝶是样儿的。

    贺宁馨照了照镜子,抿嘴笑了。果然是术业有专攻,不服不行。

    好不容易收拾打扮齐整了,贺宁馨便让扶风去二门上问一问,她们今日出门要用的车套好了没有。

    扶风去了一盏茶的功夫,道外院的大管事东兴昨儿就预备好了,现在已经在府门外等着呢。”

    贺宁馨点点头,看着扶柳将她给两个孩子准备的礼物包了包袱拿好,还有给裴家老爷、夏,和裴家大少爷裴书仁、裴家大少奶奶沈氏的尺头和笔墨纸砚等物,都装了箱子,看着婆子进来抬出去了。

    “今儿我不在家,说给外门上的门房听:今日内院的人都不许出去,外院的人不许进来。若是有客上门,收了帖子,就说家里没人,让他们再来。——至于老那里,今日若是要出门求医,也要拦着。除非二少爷跟老一起出去,否则就只有委屈老了。”贺宁馨临上车前,将府里的事务都安置好了。

    大家主母出门见客是常事。主母不在的时候,内院的规矩要更严些,也是常情。

    京城东面的裴府里,裴家大少奶奶沈氏也是一大早就起身,先安排好家事,又去正院给裴老爷和夏请安。

    裴舒凡的两个孩子楚谦益和楚谦谦,便是养在裴老爷和夏的正院里,由两位老人家亲自照看。

    楚谦益已经六岁多,进七岁了。楚谦谦也有三岁多,快四岁了。楚谦益早在两三岁,裴舒凡还活着的时候,已经由裴舒凡给他启了蒙。如今在裴老爷的亲自教导下,已经念了十几本书,认了几千个字。

    裴老爷本来还想让楚谦谦一起跟着楚谦益开蒙念书,被夏死活拦住了。

    夏一直后悔当年让大女儿裴舒凡跟着几个哥哥一起习练经史子集,凡事都念着大局,做人做事,都不像。又因为朝堂政争,结了一门不上道的亲事,连累她英年早逝,实在是悔不当初。如今的小孙女楚谦谦,可是不能再步她娘亲的后尘了。

    裴老爷暗地里试过楚谦谦几次,她聪明机敏不比裴舒凡小时候差。两个孩子都有裴舒凡小时候过目不忘的本事,只是夏说的话也不无道理,就让谦谦做一个略微聪明些的小女孩吧。朝堂毕竟还是男人的天下,再强又怎样?——不过是给他人做嫁衣裳。

    沈氏来到裴老爷和夏的上房堂屋里,垂手侍立在堂前右手的方向,等着夏从里屋出来。

    跟往常一样,两个孩子已经早早起身。楚谦益去了专门给他备的书房里,已经念了半个时辰的“空心书”。楚谦谦腻在夏的房里,正叽叽喳喳地跟夏说着她昨夜做的美梦。童稚清亮微微带些笑意的嗓音从里屋传出来,连一向严肃的沈氏都禁不住露出一个微笑。

    夏拉着楚谦谦的手从里屋出来,看见沈氏如同往常一样,在堂屋里侍立着,对她点头笑道多亏了你,每天都得这样早。”

    沈氏忙帮着给夏端漱口茶,又帮着将椅垫整了整,服侍夏在堂上的太师椅上坐下,笑着道娘太客气了。这是应该的,再说,今日镇国公府的国公要过府来探望益儿和谦谦,紧着让人将府里内外都打扫了,免得贵客上门,丢了咱家的脸面就不好了。”

    楚谦谦看见沈氏,大叫一声扑到沈氏怀里,大声道大舅母早晨!——大舅母,谦谦昨儿做了个梦……”叽叽喳喳,又把她的梦说了一遍。

    沈氏握着谦谦的小手,耐心地听她说完,赞赏道谦谦的梦真好听!——下次再做了这样的美梦,可不要忘了大舅母哦?”沈氏没有女儿,只有,把谦谦当了的小女儿一样疼爱。

    谦谦使劲地点点头,又从沈氏身上下来,偎到夏身边。

    夏搂着楚谦谦亲了一下她白皙粉嫩的小脸,微翘了嘴角,道真没想到,益儿和谦谦居然投了镇国公的缘。”上一次宁远侯继室裴舒凡及笄礼的时候,那时还是未出阁姑娘的镇国公贺宁馨,便挺身而出,为夏的嫡亲女儿裴舒凡仗义执言,让夏对她的印象十分之好。

    “上一次,谦谦居然管人家未出阁的闺女叫‘娘’,若不是人家真正大家气度,不与孩子一般见识,两家就要结仇了,更别说正常走动。”夏叹息一声,想起的两个外孙。外祖家再好,也弥补不了亲娘不在的遗憾。

    “那位镇国公还是贺大姑娘的时候,见过一次,做事着实爽快大方,跟咱们大姑奶奶品格儿极像。谦谦叫人家‘娘’,也不是没有由头的。”沈氏轻笑,看着夏将漱口茶含在嘴里,又拿了个镏金小铜盂接着,看着夏吐了出来。

    这漱口茶里有薄荷。早起拿猪鬃牙刷沾青盐擦了牙之后,再用漱口茶,能祛除昨夜胃里的浊气。

    楚谦谦对这些也是看熟了的,她早就擦了牙,也用过漱口茶,才到夏房里来,所以并不当一回事,自顾自爬到一旁的太师椅上,用起桌子上摆着的一碟点心。这是她专用的早食。

    裴府的早食,一般都是细面包子和粗粮稠粥。楚谦谦早上不喜欢喝粥吃包子,经常不吃早食。夏绞尽脑汁,让厨房的人拿牛奶和了粗粮做出各种拇指大小动物形状的小点心,里面包上一点肉馅,给楚谦谦当早食。

    一碟动物夹馅点心早食没有吃完,外面的婆子已经回道,说是镇国公的车到了,此时正在外院换了轿子,往二门上来了。

    裴舒凡已经过世快三年了,裴家的人慢慢接受了这个现实,并不把她的名字当作禁忌一样从不提起,而是经常挂在嘴边,就好象她从未离开这个世上,只是去别家做客一样。

    夏现在听了大女儿的名字,也不像以前一样淌眼抹泪地,如今只是抿嘴一笑,道这位镇国公真是有趣。也不知是真疼咱们益儿和谦谦,还是别有所求。”

    他们裴家跟勋贵很少来往。除了姻亲宁远侯府,跟别人几乎连招呼都不打,而镇国公简飞扬倒是一个例外。因为裴家的三少爷裴书礼两年多前蒙圣恩,从文职转为武官,调到了中军都督府任从五品的经历。镇国公简飞扬是中军都督府左都督,正是他的大老板。

    裴书礼在中军都督府待了两年,耳濡目染,听得最多的人和事,都是同镇国公简飞扬有关,不由对这个比小四五岁,但是已经建功立业的国公爷十分钦佩。每逢初一十五休沐的时候,他带着一家大小回到裴府里,都要对镇国公简飞扬赞不绝口一番。因此裴家的人,对简飞扬还是颇有好感。后来又晓得对裴舒凡有恩的贺御史的大姑娘嫁给了简飞扬,就对镇国公府更是不同一般。

    因此贺宁馨的帖子一送到裴府里,裴家人便立刻回了帖子,邀请她隔日就入府探访。一般的人家,就算递了帖子,也要等个十天半个月的,才能排上入裴府做客的机会。

    贺宁馨坐在裴府的轿子里,心里也是百感交集。快有三年了,她终于又正大光明地回到了这个院子里。

    罗嗦一句,俺觉得宫斗和宅斗不一样。宫斗没有对,只有输赢。就像那句老话:窃钩者诛,窃国者诸侯。宫斗就是“窃国者”,宅斗就是“窃钩者”。~~(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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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代重生空间女PK现代穿越空间女
前世的她本是三朝首辅嫡长女,宁远侯楚华谨原配。育有一子一女,缠绵病榻之际,阴差阳错,魂魄被吸入穿越庶妹的空间法宝之内。
两年后,她重生为翰林贺思平待嫁嫡女贺宁馨,发现自己也有了空间法宝,还有了一个人称“活阎罗”的大将军未婚夫简飞扬。而穿越庶妹已经成了“前夫”的继室,娴雅大度,温柔和善,人人称颂。前生的自己却已成了不识大体、心肠狠毒的“先妻”!
她冷冷一笑:欺负人不会说话么?!
且看她如何转朱阁,低绮户,素手轻挥,撕下那对“璧人”伪善的面纱,护住自己前世的一双儿女,缔造今生的美玉良缘!
不是只有穿越女才能混得风声水起,本土女也能经营出自己的一片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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