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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寒武记     重生空间守则txt下载     重生空间守则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十四章 驸马准则 中

    贺宁馨行完大礼,抬头一看,宁远侯现任填房夫人,自己以前的庶妹裴舒芬,依然站在皇后娘娘身旁,受了自己这一拜。

    看见贺宁馨抬头看向自己,裴舒芬嘴角微翘,面上露出一丝得色。

    贺宁馨也微微一笑,当没有看见裴舒芬的失礼一样,视线移向皇后娘娘,道:“见过皇后娘娘。”

    皇后娘娘想着长公主欲下嫁一事,已经得罪镇国公夫人了,就不再在小事上纠缠了,便不再为难贺宁馨,和声道:“辛苦镇国公夫人了。起来吧。”

    贺宁馨谢过皇后娘娘,又转身对半靠在一旁填漆架子床上的长公主行了大礼。

    长公主今日的气色看起来不错,两眼微微有些红肿,像是刚哭过的样子。头上随随便便挽了个髻,只插着一支羊脂玉答固定在头顶。面上粉白中透着润泽,双唇更是红艳欲滴,衬着身上的现蓝色翟鸟争春绊丝常服,花团锦簇一般,八分颜色又多了两分,是个十足的美人。看见贺宁馨行了大礼,长公主嘴角微翘,柔声道:“快扶这位夫人起来。本宫病着,请恕本宫放肆,只有歪看见客了。”

    贺宁馨不待人来扶她,自己缓缓地起身,对长公主笑着道:“长公主言重了。臣妇只是沾了外子的光,恭列一品国夫人而已。长公主天潢贵胄,身份自是不同一般,这屋里所有的人,都不如长公主位份高。长公主莫说是歪着,就算是躺着,这屋里也没人能说长公主一个“不”字。”

    长公主听了这话,分外熨贴,就没有看见一旁的皇后娘娘脸色已经沉了下来,对贺宁馨点头道:“本宫听飞扬提起过。说你是个知礼识大休的人。虽说一直圈在内宅,可是十分温柔顺从,以夫为天。今日见了你,才知飞扬所言不虚。这样本宫就放心了。”说得跟简飞扬是她男人似地”亲密之意溢于言表。莫说贺宁馨心里啼笑皆非”就连善于在人家老婆面前装模作样的裴舒芬听了,都觉得有几分不妥,暗付这长公主太猴急了,也不等一等,等圣旨下了再惺惺作态也不迟。

    “长公主,说了这半天话,可要歇一歇,喝杯茶,润润嗓子?”裴舒芬轻轻提了一句,打断了长公主的话”免得长公主说得太多,把自己的底牌提前掀开了。

    长公主愕然地看了裴舒芬一眼,正好看见裴舒芬时她使眼色,让她看看皇后的脸色。

    长公主跟着瞥了皇后一眼,看见皇后一脸不虞的样子,在心里转了几转,猛然想起刚才贺宁馨的话,似乎是把皇后娘娘都摆到长公主后面去了。

    虽然长公主对贺宁馨的话十分赞同,可是她也晓得,皇后在宫里说一不二惯了。自己以往也要看她三分脸色。如今大事未成”又要求着皇后,还是低调一些好。

    “宁远侯夫人说得有理。就劳烦宁远侯夫人帮本宫倒杯茶过来吧。”长公主笑嘻嘻地说了一句”又对贺宁馨笑着道:“这位夫人,你刚才有一句话说得不妥,本宫要罚你。”

    贺宁馨做出惊讶的样子,正色道:“长公主可否明说?若是真的冒犯了长公主,臣妇情愿去刑部领罚。”说着,还故意瞥了一眼端着茶杯进来的裴舒芬。

    裴舒芬脚下一顿,脸上浮起两团红云,忍住了不去看贺宁馨的脸色,自端了茶给长公主送过去。//生生世世**&atarget=”_blank”&&/a&

    长公主摆手让裴舒芬站到一旁”继续对贺宁馨亲昵地道:“倒是没有本宫的事儿。本宫只是为皇后不平。这宫里除了皇兄,就是皇嫂,怎么你刚才说这屋里没人比得上本宫?”

    贺宁馨做出洗然的样子,掩袖笑道:“哦,臣妇还当真的得罪了长公主殿下。原来不是,臣妇就放心了。”说着,又对皇后娘娘裣衽一礼”道:“皇后娘娘莫怪。实是大齐律有云,嫡长公主之位,高于皇后。长公主受封夷陵长公主,乃是嫡长公主的衔”于律上来说,是比皇后的位份要高一些。但是律法不外人情”如今长公主有意奉皇后娘娘为尊,乃是长公主谦和大度,不与人争锋。实是我们大齐之福。”

    皇后对于大齐律从来就没有关心过。她同圣上十年夫妻,做得是平民夫妻。如今进得宫里来,对宫规律法,懂得还不如皇贵妃多。说起这些,自然不是贺宁馨的对手。

    裴舒芬看见皇后对自己白了一眼,似乎是在责怪自己没有提醒她,心里有几分委屈,面上却不好带出来,赶紧又将茶托送了过来,对长公主道:“长公主请用茶。”

    长公主心里更是高兴,笑养亲自接过了茶杯,低头抿了一口,就放了回去,又笑着道:“哟,倒是我们的不是,那就不罚了吧。看你倒是伶例得很,口齿比希女先儿还要利索些。要不就在这宫里陪着本宫,闲时给本宫说说话,解解闷如何?”

    贺宁馨微微躬了躬身,道:“长公主谬赞了。臣妇是外命妇,无诏不得入宫。今儿是奉了圣旨,才得见长公主和皇后娘娘的天颜。

    若是长公主想要臣妇入宫相伴,请向圣上和皇后娘娘请旨,臣妇莫敢不从?”又恭恭敬敬地行了大礼。

    长公主的嘴角慢慢平复了下来,看着贺宁馨低垂的头颈,一字一句地问道:“那你是不愿意了?”

    贺宁馨没有抬头,语气平缓地回道:“愿不愿意,没有臣妇说话的份儿。”

    裴舒芬在一旁见了,暗暗着急,招手让长公主的大宫女过来,将那茶托接了出去,才打起哈哈来:“长公主别生气啊。镇国公夫人是第一次进宫,又循规蹈矩惯了的,长公主是太着急了。”

    长公主怒瞪着贺宁馨半晌,此时才忍了下来,轻哼一声,道:“坐吧。”又仰头看着自己的蹙金绣百鸟朝凤帐顶子,像是自言自语地道:“飞扬说这一去,要十天半个月才回来。也不知道这一去,会不会有危险。本宫倒是担心得很。”

    裴舒芬心领袖会,在一旁掩袖笑道:“长公主莫要太担心了。镇国公临走的时候”专门过来长公主这里道别”说了那半天的话,长公主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就算看在长公主份上,圣上也不会让镇国公有难的。”又故意看向贺宁馨,道:“镇国公夫人,镇国公临走的时候,可回镇国公府跟夫人道到了没有?”。//生生世世**&atarget=”_blank”&&/a&

    没有等贺宁馨说话,裴舒芬又捂了嘴,似乎说错了话的样子,轻轻叫了一声道:“啊,是臣妇错了。镇国公明明过家门而不入?哪里能跟自己的夫人道别呢?”。

    贺宁馨冷眼看着这两人一唱一和视自己为无物。而皇后娘娘不知在想些什么,有些神游天外的样子,贺宁馨在心底不由为宁远侯府叹息一声。

    可是也不能让长公主同裴舒芬这样继续说下去。她们可以不要脸,别人可是要脸。

    贺宁馨此时依然不想与长公主为敌,便出言点醒她,对着裴舒芬意有所指地道:“宁远侯夫人这话可不能乱说。长公主乃云英未嫁之身,又是我们大齐朝唯一的嫡长公主衔,身份高贵,地位尊崇。宁远侯夫人,你以为长公主同你一样是个不守妇道之人?…”

    长公主听见贺宁馨倍越的话,心里一喜面上却勃然大怒,尖声道:“大胆!掌嘴!”。说着,不容贺宁馨分说,如同预备好了的一样,从后面上来两个身强力壮的宫女,过来一左一右,拉住了贺宁馨的胳膊。另外一个四十多岁,面容瘦削寡淡的老宫女模样的人从帐帘后转了出来,手指缝里银针一闪就要往贺宁馨脸上扇去。

    贺宁馨急中生智,大声道:“私刑殴打一品国夫人,罪当凌迟!你担当得起吗?!”。

    那老宫女愣了一下,一只手停在半空中,有些不知所措地看向长公主。

    皇后娘娘这时好象醒过神来,看见贺宁馨被人抓住,就要动手的样子笑着问了一句:“这是怎么啦?…”

    长公主脸色一沉,暗付自己今日若不能将贺宁馨拿下,此仇难报。不过打脸毕竟太明显了,不如给她灌几碗红花?横竖自己因了她丈夫,这辈子再也生不出孩子。也要让她尝尝这个滋味儿!//生生世世**&atarget=”_blank”&&/a&

    再说就算自己嫁不到镇国公府,也要让简飞扬今生绝后!想她以长公主之尊,对简飞扬委曲求全了这么久,这个莽汉居然对自己依然不假辞色,扬言除了贺宁馨,他这辈子不会看别的女人一眼。什么东西!本宫倒是要看看,若是你老婆不能生孩子,你还会不会这样信誓旦旦!

    “来人,给本宫端两碗万寿汤来……”长公主笑道,又对贺宁馨道:“只要这位夫人喝了万寿汤,今儿的事,咱们就一笔揭过。”。

    贺宁馨对宫里的事儿知道得不少,情知万寿汤是红花的别名,心里既惊且怒,不知自己到底哪里得罪了长公主,要对自己下这样的毒手。就算是为了简飞扬,大不了让简飞扬休妻就是,何至于要让自己断子绝孙?!

    想到此,贺宁馨也不再给她绕圈子,将自己的胳膊从两旁的宫女那里挣脱出来,看着长公主大声道:“臣妇是从圣上那里直接过来的,也是圣上命臣妇过来给皇后娘娘和长公主请安。一会儿臣妇还要回去向圣上复命。长公主今日要对臣妇动私刑,臣妇斗胆,请问臣妇到底犯了什么大错?。”声音十分响亮,整个内室几乎都有了几分回音。

    长公主冷笑道:“你说本宫不守妇道,还不是诋毁天家名誉?”。

    贺宁馨叹息道:“长公主误会了。臣妇说得是“宁远侯夫人不守妇道。”哪一句说得长公主?”。

    裴舒芬脸上涨得通红,上前就啐了贺宁馨一口,怒道:“我哪里不守妇道了?长公主说你砌词狡辩,你还敢血口喷人?我看你就是该死!”。

    贺宁馨拿袖子在脸上拭了一下,对裴舒芬厉声道:“你姐姐未死,你就同你姐夫有了私情。这是不是不守妇道?”。

    裴舒芬吓了一大跳。

    贺宁馨板着脸说话的样子,居然有几分裴舒凡的神色,让裴舒芬如同见了鬼一样,心里一颤,居然呆在那里,说不出话来。

    当年楚华谨求皇后娘娘赐婚的时候,也说过跟裴舒芬有了情意,皇后娘娘有些尴尬,以为这事已经尽人皆知了,忙打起圆场,道:“好了好了,不过是误会。说开了就好了。”。

    皇后想起来简飞扬其实对长公主仍然不假辞色,所以她们才估摸着从贺宁馨这边下手。谁知这也是个软硬不吃的货。若是蒂他夫人得罪很了,而长公主又嫁不进去,自己这边岂不是左右落空?

    想起这些,皇后娘娘便对长公主正色道:“长公主病着,不宜大动干戈。镇国公夫人今日也乏了,以后的事,等镇国公回来再说吧……”又看了贺宁馨一眼,皇后对长公主道:“其实镇国公夫人有一句话说得很对。愿不愿意,不是镇国公夫人说了算的……”暗示长公主,还是去求得圣旨赐婚再说。

    长公主却有说不出的苦衷。她派了自己的心腹大宫女,对圣上暗示了几次,圣上都没有回应。而且从行宫到大内,圣上就没有亲自过来看过她一次,也让她有此心惊胆战,迫不得已之下,才使出这些不入流的手段。本来想着只要拿住了贺宁馨,再让简飞扬去请旨,也是一样的。谁知简飞扬又被圣上派了出去,让她想使力,都无从使起。

    可是大好的机会要白白放弃,实在太可惜了。

    长公主正暗自盘算来去,外面却急急忙忙进来一个宫女,低着头道:“启禀长公主殿下,皇贵妃娘娘过来探望长公主了。”。

    长公主愣了一下。皇贵妃从来对自己都不假辞色,今日太的怎么打西边出来了?

    说话间,皇贵妃已经笑意朗朗地在大宫女红丹的搀扶下走了进来,道:“本宫来迟了。若不是圣上的人过去催本宫,说镇国公夫人在宫里待得太久了,该出宫了。本宫还不晓得这里正在三堂会审呢!。”

第三十五章 驸马准则 下

    长公主脸色一变,哑声同道:“皇贵妃是什么意思?”

    皇贵妃点头笑道:“没什么意思。——

    本宫不过是闲来四处走走,顺便帮圣上一个小忙而已。”其实是常内侍在门口听见贺宁馨大声喝叫的话,吃了一惊,赶紧抄近路去求离这里最近的皇贵妃过来救急。

    常内侍自己又忙忙地回去和泰殿,向圣上复命。

    生怕镇国公夫人今日有个好歹,圣上就怪罪到自己头上。

    贺宁馨松了一口气。她也知道常内侍一直等在门外,所以她刚才有意说话说得十分大声,只望圣上的人有几分眼色,知道自己是圣上重臣的妻室,不容长公主乱来。只是这位常内侍居然请得是皇贵妃娘娘,倒是让贺宁馨心里又不安了几分。

    皇贵妃看见贺宁馨端然站在内室〖中〗央,旁边两个宫女和一个老宫女躲躲闪闪地也斜着眼睛瞟着贺宁馨,脚步正悄悄往后移动,像要退下去的样子。

    “镇国公夫人,这就跟本宫出去吧。

    、今日你待得时辰太长了,要是违了宫规,可是连本宫都保不住你了。”说着,皇贵妃意味深长地看了皇后一眼。

    外命妇入宫都是有固定的时辰的,不是想待多久就待多久的。当然,总有例外。这种事在宫里,一般也是没人告,就没人理。只等有一日有人犯了大错,就数罪并罚就是了。

    皇后忡然变色,不虞地起身道:“镇国公夫人,今日幸会。他日有空,再宣你进宫。”说着,对皇贵妃点了点头,起身出去了。

    皇贵妃低头避让到一旁,给皇后让出道来。

    裴舒芬赶紧对皇贵妃行了礼,跟着要出去。

    皇贵妃盯着裴舒芬的背影,笑着道:“宁远侯夫人今日已是逾时了。可要本宫通融一下?”因为前几日圣上带了内宫众人去木兰猎场行猎,皇贵妃留守京城,如今还是管着内宫的门禁。

    裴舒芬听了这话,心里一紧,忙忙地回身对皇贵妃慌慌张张地行了一礼,道:“臣妇这就出宫了。”

    皇贵妃轻声笑了。道:“宁远侯夫人勿要慌张。今日之事,本宫给皇后娘娘面子,不会记你逾时的。”说完,对床上半躺着的长公主看了一眼,转身也出去了。

    贺宁馨低头对着长公主裣衽一礼,便跟在皇贵妃身后,大步走出了永和宫。

    长公主在后面气得脸色发青,伸手抓了一旁的茶杯,狠狠地扔在地上,掩饰自己心底的不安和慌乱。

    皇贵妃在前面慢慢走着,贺宁馨跟在她身后半步远的地方,低头想着皇贵妃频频示好,到底是打着什么主意?

    皇贵妃却一路无话,沉默着一直将贺宁馨送到圣上的和泰殿大门口,才轻声说了一句:“早作打算。以后不会有这样的好运了。”说完,立时转身离去。

    贺宁馨怔怔地看着皇贵妃远去的背影,终于拿定了主意。

    和泰殿门口,两个小内侍看着镇国公夫人回转,一个同她说话,一个转身进去通传。

    过了一会儿,却是常内侍出来,有些垂头丧气地对贺宁馨道:“镇国公夫人,今日受惊了。一圣上“……贺宁馨赶紧截住常内侍的话,笑着道:“常内侍今日帮了臣妇的大忙,臣妇感激不尽。”又道:“圣上日理万机,臣妇就不进去打扰。”说着,在和泰殿门外行了大礼。

    常内侍避在一旁,等贺宁馨行完礼,才道:“圣上有旨,着黄门监亲送镇国公夫人回府。”黄门监可是给圣上和皇后专门抬轿子的内侍。

    除了圣上和皇后,也只有极得圣宠的心腹大臣才有这个赐黄门监抬轿的荣幸。而外命妇赐坐黄门监抬得轿子,还从来没有过。

    贺宁馨心知这是圣上为她今日受的委屈做出的补偿,她一路行来,也觉察到有人一直在身后跟着她。虽说不至于要在这深宫大内大大咧咧地谋害她,可是跟过来看看圣上的态度肯定是有的。

    贺宁馨便也不多推辞。又跪下给圣上磕了头,便跟着常内侍出到两仪门里,在各方人士的窥视之下,大摇大摆地上了黄门监抬得轿子,回镇国公府去了。

    眼见圣上对镇国公夫人恩宠有加,长公主的宫女十分担心,忙忙地回去永和宫,对长公主密禀此事。

    长公主听了,更是心慌意乱,忙命人去请皇后娘娘过来。

    那宫女去了半天,回来说皇后娘娘累了一天,骨头疼,已经歇下了。

    长公主无可奈何,只好咬牙起身,让人抬着她来到和泰殿,跪在和泰殿门前,向圣上请罪。

    她跪了足有一个时辰,才有内侍出来,道:“圣上晓得了,让长公主回去歇着。有事等伤养好了再说。”

    长公主实在支撑不住了,让人抬着她回了永和宫。这一番折腾,刚刚长好的*骨又有些脱缝的样子,疼得长公主死去活来,赶紧将裴舒芬给她的止疼药丸拿出来,将最后一粒一口气吃了下去,又宣御医过来,折腾到大半夜,才沉沉睡去。

    而贺宁馨坐着黄门监抬得轿子回了镇国公府不久,便去暄荣堂给简老夫人请示了一番,说是今日进了宫,有些事要回去跟自己的爹娘商议一番。

    简老夫人不懂这些事情,也不敢拦着贺宁馨,只说了一声“知道了”便起身回内室歇息去了。

    贺宁馨不过是过来走个过场而已,毕竟她婆母尚在,也不能说回娘家,就回娘家。

    就算是面子情,也得做个幌子。再说此时已是快到傍晚时分。京城晚上有宵禁,她很可能晚上不能回来了。这样的话,更是要争得简老夫人同意才行。

    请示过了简老夫人,贺宁馨便可以名正言顺的回娘家了。

    贺宁馨回到致远阁,又挥笔写了一篇奏章。她一腔义愤,笔走龙蛇,写得如同行云流水,很快就写满了三大张熟宣。

    等奏章上的墨迹干了。贺宁馨才将奏章卷起来带在身上,又同扶风和扶柳一起,坐着镇国公府的御制马车,趁着天还没黑,回贺家去了。

    回到贺家,许夫人乍一看见贺宁馨,犹如喜从天降一般,拉了她过来摩索不停。

    贺宁馨跟贺家的人也有了真心,看见许夫人这样自然流露的慈母情怀,也很是感动。便跟许夫人絮絮叨叨叙起别情。

    这一次,是贺宁馨自新婚三日归宁后第一次回娘家。

    许夫人急切地问起镇国公府的家事来,担心地道:“你那婆母,没有给你添堵吧?”

    贺宁馨笑着摇摇头,一只手握着许夫人的衣角绕来绕去,道:“我婆母如今日日担心她中风的遗缺,哪有心思找我的碴儿?”

    许夫人将贺宁馨拥在怀里,感慨地道:“有句俗话,宁得罪君子,奠得罪小人,你可要记住了。称行事太直,失于圆润,终不可长久。”

    刚不可久,柔不可守。贺宁馨前世,就是刚极易折。

    贺宁馨听了,却半晌才幽幽地道:“明知道世上的君子那么少,还要对君子可欺之以方。宁可放过小人,也要为难君子。这样下去,谁还愿意做君子?

    女儿宁得罪小人,也不得罪君子。”

    许夫人故意做出生气的样子,道:“哟,出息了。连娘的话都不听。”

    贺宁馨笑着哄了许夫人半天,许夫人才转嗔为喜,拉弃她去后园的耕读堂见贺老太太。

    贺老太太见最疼的孙女儿回娘家了,也十分高兴,亲自去自己的玻璃大棚里摘了最新鲜的小黄瓜和丝瓜,让厨房上的人给做贺宁馨最爱吃的拍黄瓜和丝瓜黄huā鸡蛋汤。

    到了瞪上吃饭的时候,贺宁馨看见桌上都是自己爱吃的小菜,觉得近日来的郁闷一扫而空。一无论外人怎样欺她辱她,她还有爱自己的家人,可以做她坚强的后盾。

    这顿晚饭,贺家的人济济一堂,吃得十分开心。

    唯独贺大老爷知道贺宁馨突然回娘家,肯定是有了大事,又想起近日来在都察院听到的传闻,心里有了几分谱。便耐着性子陪着一家人吃完晚饭,还说了几个都察院里的笑话,将晚饭桌上的气氛炒得热热闹闹的。

    吃完晚饭,贺宁馨同许夫人一起将贺老太太送回了耕读堂。

    贺老太太拉着贺宁馨的手,语重心长地道:“馨儿,奶奶知道你回来,定是有了什么解不开的大事。

    你别急,天底下的事,都逃不过一个“理,字。若是这里吃亏了,那里就会补偿过来。千万别憋在心里面,想不开就不好了。有话跟你爹、你娘,好好说道说道。就是我老婆子,虽然没有什么本事,可是听你说说心里话,排揎排揎那些烦难的事儿,也是做得到的。”

    贺宁馨十分感动。她以为自己掩饰得十分之好,谁知却连贺老太太都看出来,她心里有事。

    贺宁馨此时也不再掩饰自己,对贺老太太郑重地点头道:“馨儿知道了。奶奶放心,有爹和娘,还有奶奶帮着馨儿,馨儿一定没事的。”

    贺老太太感慨地拍了拍她的手,让她和许夫人赶紧回去。

    回到许夫人正院里,贺大老爷果然已经等了许久。

    看见许夫人和贺宁馨从耕读堂回来了,贺大老爷便起身问道:“去书房,还是内室?”

    贺宁馨看了看许夫人。

    许夫人想了想,道:“就去内室吧。书房在外院,天晚了,不太方便。”

    贺大老爷忍不住对着贺宁馨抱怨了一句,道:“我一直说在内院给我整个书房,你娘就是不同意。”

    贺宁馨心里虽然有事,也被贺大老爷逗乐了。

    三人笑着来到内室,丫鬟婆子们知道主子有正事要谈,都远远地避开了。

    许夫人这才对贺宁馨问道:“怎么啦?看你满面愁容的样子?”

    贺宁馨看向贺大老爷,道:“又要麻烦爹爹了。”说着,先将今日在宫里的遭遇说了一遍,又补充了一遍皇贵妃托辉国公府的人给她带的话,最后总结道:“本来我还在观望长公主的态度,可是今日大内一行,也不用观望了,已经坐实了。

    只是女儿不明白,长公主为何就看上了飞扬?”

    简飞扬虽然位高权重,可是到底有了妻室。而和简飞扬一样身份的勋贵子弟,大齐朝还是有一些的,而且都是未婚之人,都排着队想尚主呢。

    贺大老爷听见女儿今日在宫里的遭遇,已是气炸了肺,怒道:“长公主如此倒行逆施,她以为她比庞太后还要厉害不成?!”说着,贺大老爷已经挽了袖子,对许夫人沉声道:“墨来,铺纸!”

    “你又要做什么?”许夫人看不得贺大老爷听风就是雨的性子“总得听女儿把话说完吧?“贺大老爷吹胡子瞪眼睛,怒道:“还有什么话?

    早说完了。

    我跟你说,这几日,我在都察院早已听了不少风言风语。都让我一一挡回去了。谁知道这些人还不死心?!等我给圣上上表,弹劾长公主为夺人夫婿,妄图加害我女儿!”

    贺宁馨听了贺大老爷的话,反倒笑了,道:“爹爹要是这一道奏章上去,那长公主就是不想嫁,也得嫁给飞扬了。

    爹爹倒是帮女儿呢,还是帮那长公主呢?”

    贺大老爷也醒悟过来,这样可不是主动授人以柄?

    若是由他们来戳破这层窗户纸,岂不是正中那长公主的下怀?而圣上为了天家的面子,说不定就真的让那长公主得逞了。

    “那要怎么办?总不能坐以待毙吧?”贺大老爷扔了笔,有些心灰意冷。他做了这么多年的官,看够了那些仗势欺人、强取豪夺的事情。他性子直,也曾经尽自己的力量帮了不少人。可是如今轮到自己头上,却有些说不出的意兴阑珊。

    贺宁馨看在眼里,抿嘴笑了笑,道:“爹、娘,你们先别丧气。

    一看看我这个奏章如何?”说着,将她先前在镇国公府里写就的奏章拿了出来。

    贺大老爷展开一看,原来是一份有关尚公主的驸马准则。简单地说,要做到以下几点,才能成为驸马。

    首先,以后尚了公主的驸马都尉,都将改为虚衔,且不许在朝堂担任任何别的职位。原因便是,驸马同后妃一样,最大的职责便是照顾公主的起居,跟公主好好过日子,才是驸马一职的重要意义。

    其次,骆马不许纳妾,一生只能有公主一人。如果公主先于驸马去世,驸马要为公主守节、甚至出家、终身不能再娶。

    最后提议将此准则写到大齐律例里面。以后的公主择婿,凡是尚主的驸马,都要做到以上两条。若是做不到,便是犯法,可以由宗人府锁拿。

    贺大老爷看得目瞪口呆,连声道:“胡闹!真是胡闹!”

    贺宁馨笑着道:“我这是漫天要价,就等着他们坐地还钱了。再说,我们主动将公主的地位捧得高高地,哪里有人敢反对?

    明日早朝的时候,爹爹将此奏章呈了上去,再拉上宗人府的人在一旁敲边鼓。

    长公主到时候就等着择佳婿吧!”

    这一道奏章,算计的其实是圣心,并不是为了公主的福利。

第三十六章 漫天要价

    宗人府的人受安郡王管辖。如今安郡王虽然办差在外,安郡王妃还是说得上话的。

    贺宁馨同爹娘商议妥当,连夜让人给辉国公府送了封信给宋七姑娘宋良玉。

    宋良玉不敢耽搁,连夜去了安郡王府,对安郡王妃告知此事。

    安郡王妃听得简要的驸马准则,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对宋良玉道:“你这位密友,真是能指东打西,围魏救赵。”

    想了想,安郡王妃又对宋良玉道:“这件事,牵扯太大,大概不会那么容易如意的。”

    宋良玉也笑,道:“本来就是漫天要价,坐地还钱的买卖。宁馨估计也没有想过会一蹴而就吧。”

    天色已经很晚,如果大晚上出门,反而着相。

    安郡王妃便嘱咐了心腹下人,第二日天刚放白,便赶去了宗人府,找了宗人府的宗正,大致吩咐了一下。

    如今也正是长公主要择婿的时节,宗人府也一直在忙着这事,所以这驸马准则一事,倒是他们的份内之事。虽然严苛,可是事出有因,又是安郡王妃亲嘱,自然应之不迭。

    到了早朝的时候,宏宣帝跟臣下商议了几件大事,便打算要退朝。

    结果左督察御史贺思平紧着几步出列,对宏宣帝道:“启禀陛下,臣有奏要禀。”

    宏宣帝一下子就想起了昨日镇国公夫人,也就是这位贺御史的嫡亲女儿,在长公主那里受的委屈,心里微觉不虞。想着自己已经用黄门监抬得轿子安抚了镇国公夫人,还要怎样?长公主再离谱,也是皇室中人,总不能纠着不放,不顾皇家体面吧?

    想到此,宏宣帝踌躇了一下,看了贺思平半天,缓缓地道:“早朝乃是为我大齐朝君臣商议国之大事所立,爱卿有何大事要奏?”警告贺思平,别拿那些女人家争风吃醋的小事到朝堂上来呱噪。

    贺思平顿了顿,想起昨日自己曾想写奏章,直接dàn'hé长公主辱女,意欲夺人夫婿之事,看来真的是很不妥当。——自己的女儿,怎么会如此了解圣上的心思?

    “爱卿可真的有本要奏?”宏宣帝又不高不低地问了一声,已经打算要起身退朝了。

    贺思平忙低头送上奏折,道:“臣所奏一事,正是为了我大齐朝的万年基业。”

    宏宣帝倒是有些好奇起来,不知道这贺思平有何能耐,能把女人之间争风吃醋的小事,提高到国之基业的地步。

    “呈上来。”宏宣帝对旁边的秉笔内侍偏了偏头。

    那内侍忙小跑着下去,从贺思平手里接过奏折,又小跑着送上宏宣帝的案头。

    宏宣帝展开奏折,笑着看了一会儿,慢慢地,脸上的笑容平复了下来。

    阖上奏折,宏宣帝想了想,递给一旁的秉笔内侍,道:“念。”

    那内侍低着头双手捧过奏折,小心翼翼地打开,大声念了出来。

    这洋洋洒洒的三页驸马准则,立时让阶梯下的朝臣sāo动起来。

    驸马不许纳妾也就算了。尚主的驸马纳妾的本来就极少,可是公主死后,驸马不许再娶,要守节一辈子,却是闻所未闻。

    当然最厉害的,还是第一条。驸马都尉从此成为虚职,驸马不许再在朝堂担任任何职位。以前有职司的,尚主之后就要辞去职务,离开朝堂。

    一直以来,大齐朝的勋贵高门热心尚主,就是因为尚主的驸马机会多,在朝堂里大多都是担任的有实权的肥差。等到皇子长大,开始夺嫡的时候,驸马府更是各位皇子争夺的对象。由于公主的超然地位,就算驸马府支持的一方夺嫡失败,也对驸马不会有实际xìng的损伤。如果夺嫡成功,那更是满门荣耀,恩泽几代的大功劳。

    所以尚主,在大齐朝实在是一本万利的买卖。

    可是这驸马准则一出,若是真的入了大齐律,乖乖隆得东,以后驸马一职就成了烫手山芋了。从此再也不会有人说,皇帝的女儿不愁嫁了。

    想到此,有些消息灵通的人士,知道长公主觊觎贺思平他女婿,便都相互一笑,心里一片了然,知道这是贺家人开始反击了。

    不过人家既没有去撞天钟叫屈,也没有去圣上那里哭求公道。人家只是反其道而行之。你不是眼光高,谁都看不上,一定要抢人的饭碗吗?那就将你的地位抬得更高,高到无人可及的地步。

    想嫁给镇国公?——看看圣上舍不舍得让镇国公这员猛将从此赋闲吧。

    众人想到西北夷人的蠢蠢欲动,还有西南羌人的零星反扑,不用说,长公主这一次,肯定是失算了。不仅失算,而是失得很惨。

    若是此律能成,从此以后,对于公主来说,不管嫁与不嫁,都只有完全看圣上的脸色了。实在这样的准则出来,没人愿意心甘情愿地娶公主,除非圣上强势赐婚,公主们才嫁得出去。

    “众位爱卿觉得这个驸马准则怎样?”宏宣帝扫了一眼下面群臣的脸色,笑盈盈地问道。

    宗人府的宗正还没来得及发话,刑部尚书已经出列拜首道:“陛下明鉴。这一道驸马准则,实乃我大齐之福,臣附议。”

    吏部尚书也出列,道:“驸马不能干政,确实是大齐之福。”吏部尚书最恨裙带关系。当年他还是吏部侍郎的时候,虽然资历到了,能力也到了,却是在要升吏部尚书的时候,被一位得到驸马府支持的侍郎顶了下去。

    所幸那位侍郎只做了一年的尚书,就因病去世了,才轮到如今的这位吏部尚书。

    这时宗人府的宗正才出来道:“此事乃对宗室有大利。”又列举了以前的几位驸马对公主不忠,让公主郁郁而终的往事,极力赞同纳入大齐律,并且要求由宗人府监察执行。

    朝堂上驸马府的人当然气得七窍生烟,出列表示反对。

    贺思平就等着这些人出来反对,见状冷哼一声,直言不讳地道:“你们反对,不过是这一准则,损害了你们的利益而已。你们有没有想过,靠着尚主就能做大官,让天底下众多寒窗苦读的寒门学子情何以堪!——再说,你们都捞了这么多年好处,如今收手也来得及!”

    大齐朝如今的成年公主,只有隆庆帝唯一的女儿,如今的长公主。另外就只有皇后和皇贵妃各出的两位小公主。所以现在的驸马府,还是尚的隆庆帝时代的公主,都是隆庆帝的姐妹,如今都早已不在了。驸马府虽然还在,可是在朝里势力大不如前,正摩掌擦拳,要再尚主,以振家威。

    这驸马准则一出,就彻底断了这条尚主的青云之路了。

    翰林院大学士裴书仁也出列附议,并且洋洋洒洒,引经据典地阐述了一番此举的大好之处,将贺思平想说而未来得及说的话,都说了出来。

    贺思平听了十分惊讶,因为裴书仁说得话,正跟贺宁馨跟他说得理由一模一样。——所差的地方,不过措词有所不同而已。贺宁馨到底是女人,更加婉转柔和一些。裴书仁却说得更直白一些。

    朝堂之上立时分作两派,赞同的和反对的。

    赞同的朝臣说出的理由都十分正大光明,反对的却连私心都难以掩盖。说对公主们不公平吧,赞同的人便道,尚主的驸马不能纳妾,且用律法规定对公主要一心一意,试问还要怎么做才叫对公主们公平?难道要让驸马们纳妾,才能算是公平?

    说对驸马们不公平吧,立时就被人指出是有人想借尚主攀爬青云之路,完全违背了尚主的初衷,更是要大力打击才是。

    很快朝堂上就见了分晓,居然是赞同的占了绝大多数。

    宏宣帝微笑着听完朝臣们的辩论,总结道:“都有道理。先把折子送到宗人府,要不要纳入律法,容后再议。——退朝。”居然既没有赞同,也没有反对。但是将折子也没有留中不发,而是转到宗人府,这是要宗人府拿个章程出来?

    眼看宏宣帝的背影消失在大殿深处,朝堂上的朝臣才三三两两地离去。

    贺思平的一颗心终于放了一半下来,也转身要离开大殿。

    “贺御史!——贺御史,等一等!”裴书仁在后面叫住贺思平。

    贺思平回身,满面含笑地拱了拱手,道:“裴大学士有礼!”

    裴书仁赶紧还礼,道:“贺御史今日上得好折子,裴某佩服佩服!”这折子的措词让裴书仁有股十分熟悉的感觉,同贺思平以往的风格并不一样。

    “贺御史这份折子,同以往大相径庭啊。”裴书仁意有所指。

    贺思平立时提高了警惕,打个哈哈,道:“咱们身为大齐朝的臣子,为君尽忠,想天家所未想,急天家所未急,正是臣子的本分。”说完,拱拱手转身就走。

    裴书仁没有再追上去,默默地在原地思索了片刻,便也回去了。

    而皇宫大内里,宏宣帝让人将那份折子抄了三份,一份送到长公主的永和宫,一份送到皇后的凤翔宫,一份送到皇贵妃的凤栩宫。

    永和宫里,长公主看了这份奏折,气得差点厥过去,先就把床旁边小桌子上的器物砸了个稀巴烂。这还是她病着起不来床,若是能起来,永和宫能被她拆了一半去。

    长公主的大宫女不由苦劝长公主,道:“长公主,算了吧。赶紧同镇国公夫人修好,说不定还有回旋的余地。”

    长公主柳眉倒竖,十分不虞,啐了那大宫女一口,尖声叫道:“让本宫给她道歉?——她做梦!不过是个贱民,也想蚍蜉撼大树!本宫看她是活腻了!早知道,昨日就该一锤子砸死她,难不成皇兄还能让本宫一个嫡长公主,给她一个小小的一品夫人赔罪!”脸上的神色十分狰狞。

    那大宫女听了长公主的话,吓得魂飞魄散,跪在地上不断发抖,央求道:“长公主慎言!慎言啊!——小心隔墙有耳啊!”连“隔墙有耳”都说了出来,真得是吓坏了。

    长公主这才冷静了一些,觉得心里无比烦躁,像是有一头猛兽在心底要奔腾而出,费了好大劲儿才冷静下来,对自己的大宫女道:“你起来吧。去给我端碗香薷羹过来。最近怎么这么热,本宫心里一直烦躁不堪。”

    大宫女战战兢兢地去给长公主传羹去,心里也不断纳闷。长公主最近这是怎么啦?以前虽然也脾气不好,可是从未在人前显示过。毕竟冷宫那十几年,忍让也是练出来了的。可是自从圣上加倍抬举长公主之后,长公主似乎就忘乎所以了。而且最近更是变本加厉起来,实在是匪夷所思。

    长公主也发现自己最近xìng子躁了许多,却知道自己是因为自己不能生育,没了指望,才放纵自己,不想再掩饰自己的喜怒哀乐。

    她在深宫里长大,深知对一个女人来说,子嗣有多么重要。前朝有那么多位无子的皇后,最后落得个惨烈的下场。她一向知道,只有能生孩子,特别是能生儿子,才是女人唯一的出路。就算不能生儿子,生女儿也行。若是完全不能生,还不如死了算了,根本没有第二条路好走。——简飞扬所为,长公主恨不得食其肉,寝其皮,让他断子绝孙不过是便宜他了!

    不过对长公主来说,就算自己要死,也要临死拉两个垫背的。——再说,好不容易,她才从冷宫里出来,得到现在的地位,怎么甘心不折腾一下就放弃?!

    皇贵妃在凤栩宫看见这份折子,心里又是一沉。她看得很清楚,这份折子,是完全针对长公主来的,别的公主,不过是受了池鱼之殃。可是这里面隐含的好处,恐怕圣上再有爱女之心、兄妹情意,也是拒绝不了的。

    若是如此,难道自己这一世,救了儿子,却要把女儿赔进去?

    皇贵妃心里百感交集。本来以为自己能有机会重来一次,一定能趋利避害。谁知到底是一步改,步步改。以后会是什么样子,连皇贵妃都说不出所以然。

    皇后那边看了奏折,翻来覆去想了好久,最后终于决定去找皇贵妃一议。毕竟皇贵妃也有个女儿,在这件事上,她们是同病相怜。

    来到皇贵妃的凤栩宫,皇后开门见山地道:“妹妹,这件事,你一定要拿个主意,说服圣上,不能让贺家的人得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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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坐地还钱

    皇后的这一声“”叫得真是情真意切,声情并茂。

    皇贵妃有些意外地看了皇后一眼。只见皇后穿着樱草色绣着鱼戏莲叶图的常服,双肩搭着淡蓝色薄纱披帛。面上薄施脂粉,气色还不。头上梳着蝉髻,并没有戴冠,只在鬓边插了一朵金huáng'sè的玉带菊。那丝丝缕缕的菊瓣垂了下来,如步摇一样熠熠生辉,却又带着若有若无的香气,衬得皇后姣好的面容又年轻了十岁的样子。

    皇贵妃压抑住心头的不适,笑着对皇后行礼道皇后娘娘是后宫之主。唯皇后娘娘马首是瞻。”

    皇后大急,顾不得两人往日的隔膜,走拉着皇贵妃的手,推心置腹地道现在可不是推脱的时候。一向好口才,又得圣心。去求圣上,圣上一定不会驳了的面子。”又苦苦哀求,道,不说看在的面子上,就说看在我们两人的小公主份上,这个驸马准则,就一定不能成事。——也,不许出仕,还要为公主守节,这样严苛的律例,哪有正经好男人愿意尚主?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咱们捧在手心里的小公主,就被那些不入流的人糟踏了吧?皇贵妃更是觉得奇怪,轻轻把手从皇后手里挣脱出来,对皇后笑道倒不晓得,娘娘的口才才真是了得。刚才这番话,动之于情,晓之于理,圣上听了,一定会准的,还是皇后娘娘亲自去说吧。——娘娘一句话,顶我们十句话。”

    皇后有些尴尬地束手站在一旁,低声道圣上哪会听我的?每次我一,圣上就会觉得烦……”很是沮丧的样子,连“本宫”都不用了。

    皇贵妃不动声色地瞥了皇后一眼,也跟着叹气,道其实我这里也一样。自从生了四皇子,我的精力就大不如前,每天光照看四皇子,就累得不行。——圣上事忙,也很少了。”

    皇后脸上失望的神色再也藏不住,有些头疼地道这可办呢?”想了想,又看了皇贵妃一眼,试探地道解铃还须系铃人。不如我们去找长公主?”这事是长公主引起来的。若是长公主肯服个软,贺家也许会把奏折撤?

    皇贵妃听了皇后的话,不免啼笑皆非,笑着摇头道皇后娘娘,这奏折过了圣上的眼,就是那开弓的箭,有去无回了。”又轻轻提醒一句又不是状纸,还能撤回诉讼?”

    皇后的脸色白了下来,像是一瞬间又老了十岁。

    皇贵妃看着皇后的样子,突然把以前对她的恶感去了三分。——这一刻,她们俩不过是两个为女儿的终身大事伤脑筋的母亲而已。

    “到底办?——,你就说句话吧。”皇后又求了。

    皇贵妃以前倒是不晓得皇后还能屈能伸,在心里沉吟片刻,道要不,跟一起去见圣上。不说让圣上完全收回成命,就是稍微改一改,给小公主们一条活路罢了。”

    这一次,皇后居然听出了皇贵妃话里有话,脸上的神情又慢慢放松了下来,点头赞同道说得极是。——是要给小公主们一条活路。”将“小”字咬得重重的。

    皇贵妃见皇后听懂了的话外之音,忙笑道说得有理。这样吧,择日不如撞日,咱们今日就去求见圣上,看看能不能让圣上想个两全其美的法子。——略等一等,进去换件衣裳。”

    皇后哪有不同意的,便老老实实在外间等着。

    皇贵妃进去挑了件青草绿绣着缠枝梅花滚边的常服换上,挽着玉白色薄纱披帛出来。头上挽了堆云髻,斜插着一支攒珠通心梅花玳瑁簪。站在皇后身旁,活生生就是一个打横做陪的。

    皇后看见皇贵妃这幅打扮,心里十分舒坦,含笑携了皇贵妃的手,道,咱们一起吧。本宫刚才的时候,听小禄子说,圣上在养心殿里披折子。”

    圣上批折子的时候,最不喜欢别人打扰。皇贵妃犹豫了一下,可是看着皇后兴致勃勃的样子,还是跟着皇后一起去了。

    两个人从皇贵妃的凤栩宫出来,一直携手来到养心殿。将路上碰到的内侍宫女看得瞠目结舌,都不明白,原本是死对头的两个人,如今突然就亲如了?

    两人携手来到养心殿,殿外候着的内侍赶紧进去通传。

    宏宣帝本来不想见,可是听说皇后和皇贵妃携手前来,也觉得奇特,便亲自出来看了看,笑着道今儿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皇贵妃有些脸红,轻轻把手从皇后手里拿了出来。

    皇后像是没有察觉一样,笑着给宏宣帝行了礼,道陛下可有空?臣妾和有些话,想一起跟陛下说说。”

    宏宣帝明知是因为驸马准则的事儿,他将那份奏折抄了三份,给这三个人都送了一份,就是等着她们求情的。

    听见皇后的话,宏宣帝点头道还好,朕还有一刻钟的功夫,你们一起进来,咱们长话短说吧。”

    皇贵妃低头避在一旁,让皇后走在宏宣帝身边,跟在后面,进了养心殿。

    宏宣帝一般在养心殿左面的宫室里批折子。

    皇后和皇贵妃都来过这里,倒也不陌生。

    来到里面的宫室,宏宣帝先坐在了南面靠墙的炕上,对皇后和皇贵妃指着对面两张酸枝木的杌子示意道坐。”

    皇贵妃等皇后坐下了,才偏着身子坐在一旁。

    “你们有话就说,不必拘谨。”宏宣帝莞尔。

    皇后看了皇贵妃一眼,见皇贵妃低头看着地面,一幅恭顺的样子,心里又有些憋屈,转过头来,看着宏宣帝道陛下肯定晓得,我们,就是为了陛下今日转的那份折子。”

    宏宣帝嗯了一声,凝目注视着皇后,并没有。

    皇后看着宏宣帝专注的眼神就有些发晕,喃喃了半天,才道……陛下,驸马准则,实在太过严苛了。还请陛下网开一面,给小公主们一条出路。”

    宏宣帝有些意外,点点头,看向皇贵妃,问道仪贞,你认为呢?”唤了皇贵妃的闺名,十分亲昵。

    皇后有些不自在的又在杌子上动了动。

    皇贵妃抬头浅笑,道臣妾都听皇后娘娘和陛下的。”看见皇后的眉毛都竖了起来,皇贵妃又赶紧道不过,臣妾也认为,这驸马准则,不能一概而论。有的公主身份尊贵,当得这份驸马准则的尊荣。可臣妾的小公主,恐怕没有那么高的位份,可以配得上这份驸马准则。——就连皇后的小公主,如今的位份,也比不上别人的尊贵。”话里话外,将这份驸马准则圈到有嫡长公主封号的夷陵长公主头上。

    皇后如释重负,连忙跟着道正是!正是!——说得极有道理。圣上也想想,如果真的要将驸马准则纳入律法,这不出仕、不纳妾也就罢了,可是要给公主守节,一辈子不能再娶,实在是太严苛了些。”

    宏宣帝有些古怪地笑了笑,温言道皇后说得也有道理。我大齐朝,并不鼓励guǎ'fù守节,同理,鳏夫也不用为公主守义。”

    听见宏宣帝话里有些松动,皇后和皇贵妃都是精神一振,接了宏宣帝的话茬,东一句,西一句地慢慢聊了起来。

    最后三人议定,此驸马准则的原本,完全适用于有嫡长公主封号的长公主。盖因嫡长公主位份最高,而且前朝的嫡长公主权势都极大,几次扶植幼主登基,其后都有尾大不掉之势。如今虽然没有这样的威胁,可是防患于未然,还是将这条驸马准则,先给嫡长公主,以及未来的嫡长公主套上再说。

    若不是嫡长公主,则有所变通。尚主的驸马同样不能出仕、纳妾,但若是公主先于驸马而亡,驸马只用守义三年。三年之后,驸马可以再娶。

    皇后听了,还想劝说圣上,将驸马不能出仕这一条去掉。

    皇贵妃却,圣上最看重的,就是这一条,别的规矩都是掩人耳目而已,便赶紧岔开话题,又说了几句闲话,便起身告辞了。

    第二日,宏宣帝早朝的时候,便将前一日同皇后和皇贵妃商议好的新驸马准则对群臣宣读了一遍,结果贺御史和裴大学士又表示反对。

    几经折腾,最后终于议定了驸马准则。原本的驸马准则,只适用于有嫡长公主衔的长公主。若不是嫡长公主,则尚主的驸马不能出仕,不能纳妾,公主先于驸马而亡,驸马守义三年,之后可以纳妾,不能再娶填房。——同先前宏宣帝和皇后、皇贵妃议得又有些出入。

    群臣附议,将这套针对不同公主衔的驸马准则,写入了大齐律。

    贺思平的另一半心才真正放了下来。

    回到家里,贺思平头一个让人去给镇国公府的女儿贺宁馨报信,告诉她,一切如她计划的一样都搞定了。

    贺宁馨听了信,也放下心中大石。她再也不用害怕比她更高位的来跟她抢,也算是给大齐朝所有不是公主、却嫁得佳婿的做了一件好事。

    驸马准则纳入大齐律,在京城里首先引起了各高门嫡子相亲的风潮。为了避开圣上有可能的指婚,各大高门的嫡子,特别是以前等着想尚主的嫡长子们,都迅速在最短的内搞定了的终身大事。一,京城里的高门贵女供不应求,个个都成了抢手的饽饽。

    镇国公府里,连日来也有不少官媒上门,给简飞怡说亲。

    简老却心情极为恶劣。当她尚主的驸马不能出仕这个条例,是的爹爹整出来的,就看贺宁馨更不顺眼。——本来她还想着让简飞振尚了长公主,就能压老大两口子一头了。谁知来了这样一个驸马准则,谁家倒了八辈子霉,才会去尚这位夷陵长公主。

    因了京城里最近喜事频频,贺宁馨连日来也跟着出去吃了不少筵席。

    席间各家的高门贵女,都对贺宁馨格外看重,同她交好。

    这一日在锦乡侯家赴宴的时候,贺宁馨居然跟裴舒芬碰到了一起。

    十来个贵妇带着各自的丫鬟婆子,坐在锦乡侯家的花厅里,一面吃着锦乡侯家特有的桂花茶面子,一面闲聊,将诺大的花厅挤得满满的。

    辉国公因为小女儿宋良玉的关系,跟贺宁馨也挺熟悉的。两人便坐到一旁说起话来。

    贺宁馨问起宋良玉,辉国公满面含笑,道在家里绣嫁妆呢。再过两年就出嫁了。”其实是宋家不想给小女儿太早定亲。如今却只要一带出来走动,就被各家有的缠住,不得脱身。所以宋良玉索xìng待在家里面,不出来赴宴了。

    贺宁馨也是这个原因,抿嘴笑了笑。

    一旁的张伯爵冷眼看着贺宁馨身边的丫鬟,个个是在室的打扮,不由有些诧异,偏了头,对宁远侯裴舒芬问道那位镇国公,家里据说没有妾?”

    裴舒芬掩袖笑道这我可不。张伯爵问问去?”

    张伯爵刚好吃了酒,有些酒盖住了脸,便对贺宁馨道镇国公好福气,不仅夫婿位高权重,年少有为,而且对一心一意。”又对贺宁馨的丫鬟努了努嘴,道;“这些,还没有收房吧?贺宁馨的丫鬟红了脸,忙低头往后面退了退。

    贺宁馨情知这些在一起,就脱不了说这些小妾通房的麻烦事,忙道张伯爵可是吃醉了?在这里说胡话呢?”

    张伯爵有些讪讪地,起身要告辞离去。

    裴舒芬摇着一把紫藤柄大红描金双面绣猫戏球的团扇,慢慢地走了,抿嘴笑道镇国公是个厉害的,只是也忒厉害了些。就算是管得住男人在家里面,也管不住男人在外头胡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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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

第三十八章 偷腥的猫

    偷腥的猫

    贺宁馨听了裴舒芬的话,忍俊不禁道:“宁远侯夫人这话真真是发自肺腑,非有切肤之痛,说不出这样的至理名言。”

    裴舒芬未料到贺宁馨居然没有直接出言反驳,愣了一下,贺宁馨已经同样拿出一柄天水碧纹绣水墨山水的团扇,掩住了半边脸,对旁边的张伯爵夫人笑道:“张伯爵夫人家里也是繁花似锦,一屋子的莺莺燕燕,要论给夫君纳妾的贤惠上面,也只有宁远侯夫人可以一论长短了。——宁远侯夫人,是也不是?”

    裴舒芬这才品出贺宁馨话里的言外之意,脸上依然含笑点头道:“要说这样的贤惠,我倒是比不过我大姐。——那些妾,可不是我大姐在的时候给抬进来的?”

    贺宁馨也点头,道:“那宁远侯夫人可要急起直追哦。横竖家里已经有一桌麻将了,再来一桌又何妨呢?”

    裴舒芬故意满不在乎地道:“若是我们侯爷有心爱的人,我自然会给他抬进来,不用别人开这个口。——天底下的男人,都是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倒也不奇怪。”

    贺宁馨这时却驳了裴舒芬的话,摇头道:“这话不妥。你才见过几个男人?就把天底下的男人都划作了一类,实在是太以偏概全了。依我说,这男人也分很多种的。总不成宁远侯夫人没遇到好的,就把天底下的男人都当作了饥不择食的破落户,脏的臭的都随便往屋里拉吧?”

    裴舒芬抓住了贺宁馨的话脚,轻笑道:“镇国公夫人这样天真,实是难得。俗话说,天下没有不吃腥的猫。镇国公夫人总不会认为,您家的猫,与众不同吧?”

    贺宁馨也笑了笑,反问道:“宁远侯夫人真是好为人师。我家没有养猫,不过我倒是同意天下没有不吃腥的猫。吃腥,是猫的天性,就跟人要吃饭喝水一样,何错之有?”

    裴舒芬拿着团扇掩着嘴,笑了起来,又像是有些惊讶的样子,挑了眉头道:“镇国公夫人聪明伶俐,怎么会听不懂这句俗话呢?”拿扇子在贺宁馨肩上轻点了点,笑道:“镇国公夫人就不要强撑着了,我们都明白。大家都是同路人,镇国公夫人并不孤单的。”

    贺宁馨退后几步,避开裴舒芬有些轻挑的举动,正色道:“恕我愚昧,确实听不懂宁远侯夫人的言外之意。还请说仔细些。”

    裴舒芬见贺宁馨不依不饶,存心要她好看,见她问起来,便叹了口气,道:“不就是你我嫁得那些男人……”往对面花厅男宾席那边撇了撇嘴。

    论斗嘴,贺宁馨当年还是裴舒凡的时候,跟几个哥哥一直斗大的。不过他们那时候打得是禅语中的机锋,又引经据典的,一般人还真是听不出来。

    贺宁馨当然不会跟这些不熟的人打机锋,只是嘴角微翘,道:“这我就不明白了。宁远侯夫人为何将自已家的男人比作猫?——要知道,我嫁得可是男人,不是畜生。宁远侯夫人不要把畜生做的事,栽到我家国公爷身上。”

    裴舒芬脸上的淡笑再也撑不下去,脸色顿时变得十分难看,不虞地道:“我好好跟你说话,你怎么骂人啊?”

    贺宁馨眼波流转,往四围支着耳朵听着这边唇枪舌战的贵妇们那边扫了一眼,才回眸看着裴舒芬,慢悠悠地道:“我哪有骂你?是你自个儿把你家侯爷比作猫。猫难道不是畜生?我不认为我嫁的人是畜生,你还不信来着。各位,”贺宁馨又往四周看热闹的贵妇瞥了一眼,笑着道:“刚才都在这里听着呢,我没有说错吧?”

    四周的人嘻嘻笑了,看着裴舒芬满脸通红,又说不出话来的样子,便四下散了,不想让宁远侯夫人太过难堪。

    贺宁馨也微微对裴舒芬躬身道:“失陪。”说完,贺宁馨含笑摇着团扇,步履轻盈地走出了花厅。

    裴舒芬一个人站在厅上,气得脸通红,好歹记着是在别人家做客,生生将这口气忍了下来。

    从锦乡侯府里回来,裴舒芬带着桐月径直就回了宁远侯府内院。却在进二门的时候,看见一个刚留头的小丫鬟在那里站着,看见她们过来了,转身就跑。

    裴舒芬心知有异,看那小丫鬟,像是桐星身边的小丫鬟。桐星本来是裴舒芬的陪嫁丫鬟,前几个月刚刚被宁远侯楚华谨摸上手,做了通房。

    今日裴舒芬去锦乡侯家赴宴,楚华谨说兵部有事,要去办差,便没有亲去。

    裴舒芬以为无大碍,就只带了桐月出门。——看来对有些有心人来说,真是一刻也放松不了。

    低头想了想,裴舒芬没有回中澜院,而是转身去了太夫人的慈宁院。

    此时已经是九月底,天气时冷时热,太夫人犯了喘疾,只在家里静养,哪里都不去。

    看见裴舒芬进来,太夫人笑道:“今日锦乡侯家可热闹?”

    裴舒芬忙堆起笑容,道:“娘今日没去,真是亏大了。锦乡侯家请了京城里有名的南戏班子,唱得好堂会呢。”

    太夫人年纪大了,是个爱看戏的,平日在家里也经常念叨着请戏班子上门。楚华谨说,外面的戏班子不干净,要自已在家养一班小戏子。太夫人什么时候想看戏,什么时候就能看。

    裴舒芬却明知楚华谨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死活劝住了。又对太夫人道,他们是皇后的娘家,是外戚,一定要对自已谨言慎行,万万不可同以前一样,骄横跋扈,将周围的人都得罪遍了。像侯爷以前捧戏子、玩女人这些恶习都要戒掉,才能在圣上面前重新树立起一个能臣的形象,不然的话,于皇后娘娘的大事有碍。

    太夫人别的听不进去,对于皇后娘娘的好处,却听得清清楚楚,闻言十分赞同,道:“还是舒芬看得远,看得明白。你姐姐以前,太小肚鸡肠了。就知道仗着皇后娘娘的威风,在外面跋扈专横,还将老大在外面弄得声名狼藉。老大这些年都不得圣上重用,全是你姐姐糊涂啊!”又拉着裴舒芬的手,欣慰道:“感谢老天爷给我们换了你进门,不然……唉!”一幅不愿意再说下去的样子。

    裴舒芬心里高兴,忙过来凑趣道:“娘,怎么夸着夸着,又伤起心来了?——娘放心,有媳扫在,定不会让宁远侯府有事的。如今侯爷的才干都施展开了,又得圣上重用。皇后娘娘在宫里面……”想起前几天长公主说圣上冷落皇后的话,又有些踌躇,不知道该不该对太夫人说清楚。

    太夫人见裴舒芬欲言又止,忙问道:“媳扫,有话就说。我们娘儿俩还有什么话不能说得?”

    裴舒芬的话在嘴里打了个转,又改了口,道:“娘,前几日媳扫进宫,听皇后娘娘说,很是想着娘呢,让娘以后有空的话,多进宫去陪陪皇后娘娘。——眼看大皇子要选妃了,皇后娘娘等着娘帮着拿主意呢。”

    太夫人果然就被吸引过去,忙不迭地点头道:“明儿就进宫去看娘娘去。”

    说了半天话,太夫人有些累了,又有些咳嗽。

    裴舒芬赶紧同着太夫人的大丫鬟侍棋一起,服侍着太夫人吃了药,躺下歇着去了。

    在慈宁院混了半日,裴舒芬觉得中澜院里应该已经完事了,才带着桐月从慈宁院回去。

    回到中澜院门口,裴舒芬见大门四敞,只一个年老的看门婆子坐在屋檐底下晒太阳。

    裴舒芬沉了脸,端着手跨进门槛,往上房走去。

    以往上房门口都有两个丫鬟守着,里面也有丫鬟婆子在屋里伺候。

    裴舒芬进了堂屋,却没发现一个人影,正要发作,从里屋传来男女喘息嬉闹的声音。

    裴舒芬大怒。——她都已经给了面子了,还要怎样?!

    “桐月,你出去看看晚上的饭备好了没有。”裴舒芬转身吩咐桐月,不想让她看见屋里的情形。

    桐月心领神会,忙屈膝行礼退下,快步往厨房那边去了。

    裴舒芬这才整了整衣襟,又咳嗽一声,才抬步往内室走去。

    屋里的女声悄然而止,只听见男人粗喘难耐的声音。

    “你动一动啊,好星儿,跟刚才一样,再动一动,侯爷我快到了,就差一点点了……哦……用力……用力夹……”屋里传来楚华谨低沉的讨好声,就跟以往跟裴舒芬在床上一样。

    裴舒芬在门口站住,不知道该不该进去。

    只听屋里又传来一个细细的女声,道:“侯爷……夫人回来了……”

    紧接着又是一阵床帐乱摇的声音,夹着男人一声比一声大的粗喘,和女人再也压抑不住的吟哦。

    裴舒芬终于气得一掀帘子,正好看见内室的榻上,并排睡着两个脱得光光的女体,楚华谨以一敌二,来往穿梭,在两个女人中如鱼得水。

    那两个女人看见有人进来,惊呼一声,用手蒙住了脸。

    楚华谨赶紧顺手抱住一个,大力起伏几下,终于发了出来。

    裴舒芬冷冷地站在门帘前面,沉声道:“赶紧给我出去!这里也是你们能来的地方?”

    榻上的两个女人,正是通房桐星和以前太夫人给楚华谨的大丫鬟抱琴。

    两人赶紧咄咄嗦嗦地爬起来,抱起一旁的衣裳穿上。

    楚华谨随手拿了床袷纱被盖上,有些尴尬地脸红了红,笑道:“今儿回来的早。”

    见那两人都出去了,裴舒芬才走了进来,对着楚华谨叹了口气,道:“侯爷,不是妾身拦着侯爷。只是青天白日的,要是传出去,对侯爷的名声不好听。圣上好不容易才对侯爷另眼相看,侯爷要还这么着,以后也别想圣上对侯爷委以重任了。”

    这话楚华谨倒是听进去了,偏着头道:“以前你姐姐在的时候,可从不拦着我……”

    裴舒芬含笑走过去,忙楚华谨拿了衣裳过来穿上,柔声道:“那侯爷可想想,以前侯爷可以随心所欲的时候,心里可畅快?——不过是赋闲在家,无事可做,才在这些人身上打发时间罢了。侯爷是有大志的人,不过是一时不得志,才沉迷女色而已。说句不该的话,我姐姐只知讨侯爷的欢心,误了侯爷的前程。如今妾身的话,不过是忠言逆耳罢了。”

    听了裴舒芬的话,楚华谨也觉得自已以前是被裴舒凡误了,脸上的神色渐渐严肃起来,看着裴舒芬,低声道:“……是我的错。你能一心为我的前程着想,我比什么都欢喜。”说着,拉了裴舒芬过来,抱在怀里,满足地叹了口气。

    裴舒芬忍着酸气,靠在楚华谨怀里,继续道:“侯爷是妾身的夫婿,妾身当然是一心为侯爷、为宁远侯府,还有皇后娘娘打算的。——侯爷以后可要励精图治,做出幅精明强干的样子给圣上看看,也让皇后娘娘放心些。”

    楚华谨忙保证:“再不会了。——以后我只守着你,还有齐姨娘和方姨娘,别的女子,我看都不看一眼,可好?”

    裴舒芬从楚华谨怀里抬起头,风情万种的斜睨着楚华谨,腻声道:“侯爷放心。若是侯爷以后想要什么新样子,妾身都陪着,绝不让侯爷憋着自已……”

    楚华谨看见裴舒芬柔媚娇俏的样子,心里一荡,一手往她高耸的胸脯子上揉了过去。

    可惜今日他以一敌二,实在是弹尽粮绝了,半天也硬不起来。

    倒是把裴舒芬揉得气喘吁吁,春情上面,对他不依不饶起来。

    楚华谨无奈,起身去一边的小柜子底部拿了几颗金枪不倒丸吃了,才转身将裴舒芬从榻上抱到床上去。

    裴舒芬轻轻拉了一下床边的床绳,两排帘子从床架子上落了下来,盖住了整张床。

    不一会儿的功夫,里面便传来淅淅簌簌的声音,渐渐地,动静越来越大,整个床架也晃动得越来越厉害……

    没过几天,便是今年府试放榜的时候。

    镇国公府里,二少爷简飞振坐立不安,既想去看榜,又担心落榜受打击。

    京城外的驿道上,此时正飞奔着数匹高头大马。

    安郡王范世诚和镇国公简飞扬正带着一帮子随从,从西北办差回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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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偷腥的猫

第三十九章 琴瑟在御

    

    简飞扬这次回京,多了个心眼儿。快到京城西门的时候,简飞扬便策马追上了安郡王范世诚,对他低声道王爷,我想跟王爷求个情,今儿就不跟王爷一起进城了。”

    安郡王挑起一边斜飞入鬓的长眉,似笑非笑地看着简飞扬,道?担心又被皇兄半路截走?”说得是上一次简飞扬从西北,在城门口被圣上派得内侍截住,直接去了木兰猎场,后来引出一连串的事情,让简飞扬悔之不迭。

    “王爷就别说风凉话了。——我这次离家,前前后后加起来也快两个月了。中间又出了这么多的事儿,我还不以后,宁馨要如何埋怨我呢。”说着埋怨,简飞扬却是眼角眉梢都露出遮掩不住的笑意。

    安郡王扬着马鞭往的马后使劲抽了一下,一下子向前窜出好远,跟后面的侍卫拉开了一段距离。

    简飞扬连忙策马跟上,在后面追问道……行不行啊?王爷——!”

    安郡王回头笑道你小子命好,这个不,没有负了你的一片苦心。”这位贺大姑娘以前是个样的人,安郡王也是有耳闻的。可是简飞扬死活不信,坚决要等着娶她。

    如今看来,当年的事,是不可不信,也不可全信。只能说,凡事都有例外。

    安郡王勒了一下缰绳,将马速放慢些,等着简飞扬跟了上来,才对他笑道长公主的事,你已经了吧?无不少字——看看,你家比你聪明,不显山不露水,直接灭敌于无形。你小子惨了,以后要是生了花花肠子,你要灭你,是易如反掌。简飞扬也勒住了马,缓缓而行。

    听见安郡王夸赞的妻子,简飞扬一幅与有荣焉的样子,扬眉道不是我夸口。我一直都,有我岳父、岳母那样的人品,宁馨会不好?——就算以前有些不妥,也是年纪小,不懂事而已。你看现在,她多厉害!”一点也没有听见人家说他比他聪明,就生怕人家说他夫纲不振的小肚鸡肠样儿。

    安郡王本来还想打趣他两句,见简飞扬一幅“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的样子,觉得说了也是白说。说不定这小子还能打蛇随棍上,再夸几句,便改了话题,道行了行了。你要进城,就早做打算。我去那边的茶寮歇一歇,喝杯茶再上路。”说着,安郡王将马转向路边的一个小茶寮那边去了。

    简飞扬这是安郡王给他行方便呢,便赶紧对后面的人做了个手势。他这次带出来的两个亲兵栋子和春生在后面看见,赶紧打马跟了,问道国公爷有何吩咐?”

    简飞扬对茶寮那边努了努嘴,道王爷要在那边歇一歇,我们先走一步吧。”

    栋子和春生当然没有二话,整了整包袱,便打马跟上了简飞扬。

    来到西城门,简飞扬下了马,慢慢地跟着进城的人往城里行去。

    此时尚是傍晚时分,还不到关城门的时候,简飞扬三个人都是穿着灰色长袍,腰里扎着一条黑色牛皮腰带,风尘仆仆,就是一幅行脚商的样子。混在进城的商人中间,一点都不打眼。

    顺利进了城门,简飞扬和两个亲兵又牵着马装模作样地慢慢行了一通,等拐了弯,看不见城门那边了,三人才迅速上马,往镇国公府那一带行去。

    简飞扬带着栋子和春生回到镇国公府门口的时候,已经过了有一个时辰。为了躲开有可能的盯梢,他们在京城的大街小巷里穿行,足足花了比平日里多一倍的,才回到镇国公府。此时天已经全黑了。

    栋子上前敲开了旁边的小侧门。那门子探头一看,看见是国公爷身边的红人栋子哥,喜得眉开眼笑,急忙点头哈腰道栋子哥了。”一边说,一边看了侧门,让栋子进来。

    栋子提着马鞭对外面指了指,道让人把马牵到驷马院去。”

    简飞扬是武将,府里头有专门打理马匹的驷马院。

    那门子再往外探头,正好看见国公爷虎着脸从后面走上前来,吓了一大跳,也不敢再饶舌,低头站到一旁,给国公爷一行人让开了路。

    栋子走在最后头,又对那门子叮嘱了两句,道嘴严实点儿。不没人当你是哑巴!”

    那门子事关重大,恨不得拍着胸脯让栋子哥将他毒哑了算了。

    在高门大户做门子的人,都是最有眉眼高低的一类人。不长眼睛的人,是不能胜任门子这种技术含量高的活儿的。原因无他,在这个位置上,是跟各路人马最先打交道的前缘阵地。若是不长眼的,得罪了人都不,就是在给主家招祸呢。

    而镇国公负了皇命出京,回京之后,第一件事应该是去觐见圣上,回禀差事。可是看国公爷这个架式,是偷摸先回家来了,也不那差事办得怎样了。——那门子一边胡思乱想,一边让人去把外面的三匹马牵到驷马院里去了。

    简飞扬趁着夜幕一路疾走,趁人不备,翻了二门的院墙回到致远阁。

    此时内院已经到了掌灯时分,各门各院都关门落匙,值夜的婆子也都领了灯火蜡烛,准备晚上值夜的事项。

    贺宁馨白日里忙着处理家事,又让人出去帮二少爷看榜,好在简飞振有几分小聪明,一个秀才已经稳稳地到手了。

    二少爷中了秀才,镇国公府阖府欢庆。

    贺宁馨赶紧吩咐下去,给下人放赏,又命人去给简老贺喜。

    简老听说简飞振中了秀才,也算是有了功名的人,喜得无可无不可,先去供奉着祖宗牌位的佛堂里亲手捻了香,拜了几拜。后来又出来跟着一家大小一起吃了顿饭,倒是尽欢而散。

    贺宁馨忙碌了一天,累得快散架了,让扶风给她炊了热水,好好地泡了热水澡,才shàng'歇下了。

    简飞扬来到致远阁门外,守门的婆子一看是国公爷了,吓了一大跳,赶紧行礼,又要人去通传。

    简飞扬扬手止住了她们,道天晚了,别惊动。”说着,进了院子,一路往上房里去了。

    贺宁馨今日歇得早,扶风还在外屋打点明日要用的,抬头看见一个高大的男人进了屋子,赶紧站起来问道……谁?”

    等看见是国公爷,扶风后面的话咽到了嗓子眼里,连忙行礼道国公爷了。”

    简飞扬往内室那里张了一眼,问道歇了?”

    扶风点点头,轻声道二爷中了秀才,今儿府里忙了一天,刚刚才歇下。”

    简飞扬点点头,道让好生歇着。我刚,还没来得及吃晚饭,你去让小厨房给我盛碗饭,做两个小菜送。再炊些热水,我要沐浴。”

    扶风应了,下去张罗。

    简飞扬在外间站了一会儿,终于还是忍不住,转身往屋里去了。

    内室卧房里,掀开厚重的门帘,就是一阵细细的软香扑鼻而来。墙脚的角灯发出昏暗的光,将屋里映得朦朦胧胧。

    北面墙下的千工拔步床里,细软的苎丝百子图帐帘从高高的床顶架上垂下来,将床遮得严严实实。

    简飞扬走,轻轻将帐帘掀开,看见贺宁馨背对着他,脸朝里睡着,一只胳膊搭在杏子红棱被上,呼吸平顺,睡得十分安稳的样子。

    简飞扬赶紧走,轻轻将贺宁馨的胳膊放到了被子里面,又在她旁边静静地坐了一会儿。

    琴瑟在御,莫不静好。今夕何夕,见此良人。

    贺宁馨睡得其实并不安稳。简飞扬迟迟不归,她白日里从没有表现过忧心忡忡,到了晚上,经常思虑万千,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今日是累狠了,倒是很快就睡着了,可是又做起梦来。

    在梦里,她看见简飞扬在前面大步疾走,她追也追不上。她一急,便在后面扬声叫起来,道飞扬,你等等我!”

    简飞扬在前面停住了脚步,似乎在等她。可是等她一走近,简飞扬突然拿出一柄长剑,架在她的脖子上,厉声喝问道你是何方妖孽?——为何占了我妻子的身躯!”说着,一剑斩了下去……

    贺宁馨大叫一声“飞扬”,从梦里惊醒了。

    简飞扬正嘴角微翘,看着贺宁馨的背影默默出神。

    突然看见贺宁馨的头不断扭动起来,紧接着又听见贺宁馨大叫了一声的名字,似乎惊醒了。

    简飞扬怕吓着贺宁馨,先出声唤道宁馨,宁馨,醒一醒,醒一醒……”

    贺宁馨听见简飞扬的声音,立时清醒,转过身子看去,正好看见简飞扬关切的双眸望了。

    贺宁馨伸出手去,抚上了简飞扬的面颊,低声道你真的了?……我不是在做梦吧?简飞扬含笑握住了贺宁馨的手,贴在面上,徐徐地道是我了,你不是在做梦。——刚才你梦见了?”十分好奇的样子。

    贺宁馨的手顿了一下,刚才的梦已经忘了一半。皱起眉头想了一会儿,又摇头道……不记得了。”

    “难道不是想我了?——我明明听见你叫我的名字……”简飞扬有些不甘心。想从贺宁馨嘴里听见一句亲热的话,真是很不容易呢。

    贺宁馨有些踌躇起来。幸好外面传来扶风的声音,道国公爷,饭菜都备好了。”

    贺宁馨此时完全清醒了,借着简飞扬的手劲从床上起来,半靠在床靠背上,对简飞扬道快去吃饭吧。别饿着。”

    简飞扬依依不舍,不想一个人出去。

    贺宁馨抿嘴笑了笑,道给我把那边屏风架子上的睡袍拿。我陪你去吃饭。”

    简飞扬又有些不好意思,道你歇着吧。听扶风说,你累了一天,也该好好歇歇。是我不好,就饶了你。”一边说,一边又起身去一旁的屏风架子上将斜斜搭在那里的樱花色睡袍取了。

    贺宁馨看见简飞扬言不由衷的样子,低头浅笑。从简飞扬手里接过睡袍,套在中衣外面,便跟他一起来到外间。

    扶风看见贺宁馨也跟着出来了,笑着上前道可要用些?”

    贺宁馨摇摇头,道不用了。我擦过牙了,再用饭也不好。”

    说着,贺宁馨坐到桌旁,看着简飞扬吃饭。

    扶风悄悄地退下,将外屋留给了国公爷夫妇二人,在门外站着,嘴角含笑,等着传唤。

    简飞扬一边吃饭,一边絮絮叨叨地跟贺宁馨,将此次别去以后的事情,拣无关紧要的先说了。

    吃完饭,简飞扬去沐浴,贺宁馨给他找了干净的中衣和睡袍出来,预备好了等着他。

    这一番忙乱下来,贺宁馨又困又倦,居然趴在内室榻上的小矮几上睡着了。

    简飞扬擦着头发上的水从净房出来,看见贺宁馨这样都能睡着,哑然失笑,将她抱了起来,睡到床上去了。

    两人都累坏了。此时最要紧的人又回到身边,都觉得十分安稳,一觉睡到天亮,再也没有那些说不清的噩梦困扰。

    第二日醒来,简飞扬和贺宁馨都不着急起身,在床上又说起话来。

    简飞扬这才找到机会,给贺宁馨解释长公主的事,急急地道宁馨,我没有跟长公主有首尾……”

    贺宁馨将手放在简飞扬唇上,阻止了他下面要说的话,温柔地道不用解释。我当然是信你的。”

    简飞扬顺势吻了贺宁馨的手掌一下,道你信我是一回事,我要对你解释是另一回事。不能你我,我就能当事都没有发生过。——事实上,我确实有不对的地方。看见长公主这个样子,我就应该早早地跟圣上禀报了,离开木兰猎场就是……”

    贺宁馨也叹息一声,道长公主是君,你是臣。你要做得太绝了,圣上也会不高兴的。——你这样做,其实没。”

    简飞扬点头道你能明白我就好。”又抱着贺宁馨夸道你真厉害,能想出这样釜底抽薪的一招?”

    贺宁馨抿嘴笑,“山人自有妙计。”

    两人嬉闹一阵子,便起身收拾。

    简飞扬还要去宫里复命,也不能耽搁太久。

    来到皇宫门外,安郡王已经等在那里好久了。看见简飞扬,安郡王也没有多,只是点点头,转身就先进去了。

    简飞扬跟在后面,两个人一起去见了宏宣帝复命。

    “启禀陛下,西北总兵此次染了时症,已经不治身亡,西北卫所那边有了缺额。——陛下打算如何封赏?”安郡王恭恭敬敬地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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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赐婚送女

    

    西北总兵的这个下场,是宏宣帝早就跟安郡王商量好了的。

    安郡王此去西北,就是要让西北总兵“适时生病”才能得个全尸。

    “有人怀疑吗?”宏宣帝问道。毕竟是二品大员,若是让人知道他的死,跟朝廷脱不开干系,西北又要乱了。

    安郡王摇头笑道:“陛下也太小看我们的缇骑了。缇骑出马,若是连点小病也搞不定,早就可以解散了。”

    宏宣帝笑了笑,看向一旁低着头,默不做声的简飞扬,莞尔问道:“飞扬,你还在腹诽朕呢?”知道简飞扬不是很赞成这种私下里的处置,一直在说服宏宣帝,要给西北总兵一个说话的机会。宏宣帝最后允了,却是派安郡王去“问话”。

    简飞扬吓了一跳,马上跪下道:“臣不敢。”

    宏宣帝从龙案后面转出来,亲手扶起简飞扬,道:“飞扬不用太过拘束。朕不是不知好歹的人,你说的,有道理。只是如今内忧外患接踵而至,朕没有时间跟这些人拖延,只好快刀斩乱麻,宁可杀错,不可放过。”顿了顿,宏宣帝又有些自嘲地道:“其实怎么可能杀错?一朝堂上这些子外放武将,哪一个手里没有几条无辜的人命?哪一个没有吃过空饷?害过百姓?若是真要较真,那西北总兵就不是这样的下场了。”

    说得也是,不说西北总兵勾结夷人的事,就说他任上的一笔烂帐,就够斩首示众,抄家充公了。如今就他一人身死,圣上为了掩人耳目,还要厚葬他,且要封赏他的家人,以免让西北他的那些“同僚”们觉察到蛛丝马迹,直接打开营州大门,放夷人入关。

    那就是得不偿失了。

    “朕娶看看,这西北总兵家里,都有些什么人!”宏宣帝冷笑一声道。

    西北总兵的家事,安郡王早就着缇骑调查清楚了,闻言马上回道:“启禀陛下,这西北总兵在西北外放十二年,嫡妻在京城侍奉公婆,打理家事。西北那边,由总兵带着一个二房刘氏,人称二夫人。跟人应酬,都是摆着正室的排场。另外在任上还纳了几个妾室,都是当地人。总兵一病死,那二夫人就做主,让这些妾室回自己家去了,算是遣散了她们。”

    宏宣帝回到龙案后头的高背黄huā梨木雕huā龙椅上,静静地听着。

    听到这里,宏宣帝笑道:“原来还有一个“以妾为妻,的大罪,如果他是文官,早就被人参回老家去了。“简飞扬听着也觉得那位正妻可怜,跟着叹息道:“可怜这位总兵的妻室,辛辛苦苦打理家务,伺候公婆,自己的夫君却带着小妾在外面双宿双飞。

    做人怎么能这样没良心呢?”

    安郡王却神色怪异,道:“臣的话还没有说完,各位不要早下结论。”

    宏宣帝和简飞扬对视一眼,默默地转头看向安郡王,道:“那就赶紧说完!

    再卖关子,罚你去茶楼说书!”

    安郡王缩了缩脖子,讪讪地笑了笑,接着道:“这位总兵如今只有一个嫡长子,就是正妻所出,养在京城。今年十六岁。身子不是很好,一直病歪歪的,是药罐子里泡大的。也因为他有病,家里人担心他的身子,一直没有给他娶妻。总兵的那位二夫人刘氏,曾经生过两个儿子,都是一出生,就被那位正室派人给抱到京城里,要亲自养活。

    一可是这两个孩子都没有活过三岁,便天折了。如今那二夫人刘氏又有了身孕,还不知是男是女。另外还有妾室通房生的两个庶女,一个十岁,一个六岁,倒是好好儿的。”

    这番话说完,宏宣帝和简飞扬果然都沉默了。

    这个正室,也不是省油的灯啊。

    宏宣帝沉吟半晌,笑道:“这位正室倒是晓事,知道生那么多庶子,还不如一个嫡子管用。也罢,就给曹总兵这位唯一的嫡长子赐封三品子爵,因袭五世,传嫡不传庶。另外”宏宣帝嘴角含笑,看了简飞扬一眼,又道:“将夷陵长公主赐婚西北总兵的嫡长子。

    安郡王,你明日就去宣旨,将封爵的旨意和赐婚的旨意同时带去。还有驸马准则,也要禧了金封,赐给曹家供奉起来。”这西北总兵姓曹,在京城里也是老字号的大户。早年旧朝的时候,他们家还出过旧朝末代太子的太子妃。

    简飞扬和安郡王忙低头应是,领子圣旨。

    宏宣帝让安郡王先出去了,才看着简飞扬,似是不经意地问道:“飞扬,皇贵妃跟你妻子很熟悉吗?”

    简飞扬愣了一下,下意识道:“臣下不晓得。”又使劲想了想,道:“实是不晓得。内子一向深居简出,除了回娘家,就是跟辉国公府的宋七姑娘是闺中密友。别的人,臣下敢担保,跟内子无干。”

    宏宣帝见简飞扬一点都不隐瞒,满意地点点头,道:“这就好。你要知道,你们是勋贵府上,你又是位高权重,xìng子又直,脾气又倔,朕不想让你卷到这些是是非非里面。”已经在轻轻敲打简飞扬。

    简飞扬并不傻,已经觉察到大概是出了什么事,才让圣上说这样的话。不过他也是个聪明的,也不紧着撇清,只是正色道:“陛下,臣做事,从来是对事不对人。皇贵妃也好,皇后也好,甚至是臣的表妹岚贵人也好,对臣和臣妻来说,都是君,是圣上的人,臣自会尽为人臣子的本份,她们若是有吩咐,臣莫敢不从?”

    当然要从,不从,就是不把圣上放在眼里。

    就算要不从,也得圣上说了算。

    宏宣帝点点头,道:“知道你是个忠心的,才提醒你一多。不过朕也知道,你们简家,一直是忠君为上。只是担心你没有经过事,被别人绕进去了也不知道。到时候对起景来,还是你吃亏。”

    简飞扬再次跪下给宏宣帝磕了头,谢过圣上的提点之恩。

    从皇宫里出来,简飞扬绕到安郡王府,先同安郡王说了会儿话。

    安郡王妃过来给他见礼,他才明白,圣上问他妻子跟皇贵妃有什么关系,是什么意思。

    原来还是因为长公主的事儿,皇贵妃托安郡王妃给贺宁馨带信,让她做好准备。

    皇贵妃以为这事做得机密,其实已经被圣上的耳目看在眼里,密报了上去。

    安郡王听了,安慰他道:“也不是什么大事,不过白嘱咐你一声。

    别说你们府上同皇贵妃没有什么关系,就算如今你们府上承了皇贵妃的情,也是小意思。你妻子作为国公夫人,哪里有可能跟后宫里的人完全不来往?也就是事先提醒一下,一般的来往无所谓,只要不参与到别的事情里面,就可以了。”

    简飞扬知道安郡王说得是什么事在心头微晒,脸上一片无奈,道:“圣上,圣上真是太过小心……”

    安郡王点点头,摸了摸自己的烟灰色翼善冠,道:“圣上在这个位置上,当年又经过那些事,他若还不小心,以前的苦就是白吃了。一不过皇贵妃那边,实在是小心太过了。皇贵妃的儿子先天就弱以后能不能养大都难说。以皇贵妃的年纪,再生也是不可能了。何必呢?何苦呢?”

    简飞扬从安郡王府回去,来到致远阁,看见贺宁馨正坐在内室的榻上,低头在榻上的矮几上描一张huā样子。

    简飞扬轻轻坐在她身旁,含笑道:“刚吃了饭,就这样控着头,会不会不舒服?”

    贺宁馨吓了一跳,手里一抖刚刚描好的huā样子就被滴了一滴墨,辛辛苦苦一上午的功夫,便全毁了,不由嗔怪道:“看你!一罚你给我重新描一幅!”又起身抱怨道:“你别走路不出声音好不好?一又不是猫!”说起“猫”

    想起跟宁远侯夫人裴舒芬的斗嘴,贺宁馨又噗哧一声笑了。

    简飞扬不知贺宁馨在笑什么也不以为意,低头往那huā样子上看了看,提笔给她改了改,道:“你看,这样子可好?”

    贺宁馨凑过头一看,发现那滴墨被简飞扬加了两个翅膀,和一个圆圆的小脑袋,变成了一只蜜蜂,在huā前欲落未落的样子,将整幅图都点缀得生动起来。

    贺宁馨大喜,拿着huā样子看了又看,啧啧称赞道:“真看不出来,你还会画画呢!”

    简飞扬忍着笑,正色道:“是,我就是粗人一个,居然还知道如何拿笔,实在是太出乎我们大才女的意料之外了!”

    贺宁馨见简飞扬打趣她,忙过来给他陪不是,讪笑着解释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其实简飞扬也是世家公子,长到十一岁上才回了乡下的。虽然后来跟笔墨纸砚无缘了,1小时候打下的底子应该还在的。

    简飞扬故意虎着脸,别着头转向窗户外面,恨声道:“不是这个意思,是什么意思?哼,受伤了……”

    贺宁馨从没有经过这些事,更是讪讪地,仔细看了看简飞扬的样子,又有些拿不定主意,凑过去坐到他身边,抱住他的胳膊,低声在他耳边问道:“真的生气了?”

    简飞扬点点头,还是不回头看着她。

    “那要怎样你才不会生气?

    你说,我照做就是!”贺宁馨紧着陪不是。

    简飞扬就等着这句话,闻言忙含笑回头,在贺宁馨耳边耳语了几句。贺宁馨脸上飞起几片红霞,啐了简飞扬一口,推开他自己出去到外屋去了。

    简飞扬借着贺宁馨一推之力,倒在榻上的枕头上,舒舒服服地伸了个懒腰,闭了眼,1小憩起来。

    贺宁馨出到外屋,吩咐了人去做些午食过来,好同简飞扬同吃。

    扶柳出去小厨房传饭,扶风走过来回道:“老夫人有事唤夫人过去。”

    贺宁馨带着扶风赶紧过去,却是简老夫人说心口疼,一到晚上就睡不着,这些丫鬟婆子服侍不尽心,让贺宁馨晚上过来陪床。

    简老夫人正经是贺宁馨的婆母。贺宁馨是嫡长媳,嫡长媳伺候婆母,实在是天经地义。

    贺宁馨一时想不到合适的法子推脱,总不能说晚上要陪自己男人,不能陪婆母吧?

    只好硬着头皮应了,回来打理简飞扬吃了饭,又吩咐了一番。简飞扬情知简老夫人是故意找茬,可是也得让她做了初一,他们才能做十五。所以只能背地里好好安抚了贺宁馨一下。

    吃过晚饭之后,贺宁馨便带了扶风和扶柳,还有自己的铺盖,去简老夫人房里打地铺去了。

    简飞扬看见简老夫人这个样子,也不想留在内院,便跟人说了一声,同以前一样,自己去外院书房里住了。

    深夜的镇国公府里,树影摇动,人迹罕至。

    外书房的院子里,突然有人提着一柄小巧的玻璃绣球枰,扣响了院门。

    守门的小哥开门一看,见是老夫人院子里的一位婆子,带着一位内院的姐姐过来了。

    “奉老夫人的令,命柔馨姑娘过来侍寝。”那位婆子在镇国公府也是有职事的大管事婆子,那守门的小哥也认得柔馨是国公爷的人,便赶紧开门让她们进去。

    那婆子却没有进去,只对柔馨笑道:“明日来给姑娘贺喜。”说完,提着灯转身离去。

    柔馨披着一件杏色软绸披风裹得严严实实的。里面却只在小衣之外,罩了一件薄如蝉翼的长裙,高高地系在隆起的胸脯下面。

    看见那婆子转身离去,柔馨咬了咬唇,低着头进了院子。

    院门在她身后缓缓关上了。

    柔馨回头看了院门一眼,终于扬起头,记着老夫人的嘱咐,蹑手蹑脚地来到简飞扬的书房门外。

    里面黑着灯,人似乎已经睡着了。她的脸红了红,踌躇了半晌,终于毅然决然地伸手,轻轻推开了房门。

    屋里十分安静。月光透过南面的窗棂照进来,屋里的一切显得朦朦胧胧。

    柔馨慢慢地将一只脚迈了进去,只是她还没有来得及迈第二只脚,突然听见有rén'dà喝一声“什么人?”紧接着,一柄剑突然无声无息地从黑暗中伸出来,架在了她的脖子上。

    柔馨吓了一大跳,也是一声尖叫,又觉得两脚发软,便在门槛上绊了一跤,直直地坐在了门槛上。

    听见是个女人的声音,那柄剑收了回去。从屋里走出来一个穿着黑色中衣,披着深蓝色长袍的高大男子,正是简飞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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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反将一军

    

    柔馨坐在门槛上,抬头望去,只见在月光下,简飞扬在白日里看起来如同刀劈斧凿一样硬朗的五官,变得柔和起来,比白日里看上去更加俊朗不凡。

    “国公爷,是奴婢。”柔馨惊魂未定,的声音都微微带了些哭意。她两腿分开,坐在门槛上的姿势不是很雅,敞开的杏色软绸披风下,露出她洁白如玉的双腿。

    简飞扬见柔馨这个样子,脸色平静,不动声色地后退了几步,问道你这个时候做?”

    柔馨两颊飞红,忸怩道国公爷,奴婢……奴婢……是奉了老的吩咐,伺候国公爷的……”话未说完,已经羞答答地低下了头,露出一顿如玉一样洁白细腻的脖颈。

    简飞扬眉头紧皱,板了脸,冷笑一声道老真是有眼光。说你们这些婢女伺候得不好,非要去伺候。转手却把你们这些不会伺候主子的婢女送到我这里来了。当我是收垃圾的?脏的臭的都往我这里塞。——你跟老转告一声,就说,不会伺候主子的下人,直接卖了了事,不用送来送去的麻烦!”

    柔馨脸色一白,急急地叫了一声大爷……”怯生生扬起巴掌大的小脸,晶莹洁白的脸上,一对眸子如同清晨春雾里的黑葡萄一样,既莹润,又诱人。

    简飞扬看了这幅样子,更是不耐烦。他在军中多年,睡卧警醒,耳力超群。别说是柔馨这样没有功夫在身的弱女子,就是一个会轻功的人从他门前经过,他也能听得出来。

    “吧,别让我改了主意。”简飞扬的声音已经有了几分森冷。

    柔馨有些不甘心地慢慢站了起来,眼望着简飞扬,哀求道国公爷,奴婢有哪里不好?国公爷为何要把奴婢拒之门外?——自打奴婢进了国公府,就一心想着要伺候国公爷。只是国公爷从来不给奴婢机会。”一边说,柔馨的长睫急速抖动了几下,泪眼盈盈中,更是动人,“国公爷放心,奴婢绝对不会跟争。”

    简飞扬见她执迷不悟,不想再跟她废话,将手里的剑回手插回剑鞘里,又倒提了剑鞘在手,倏地伸出,抵在柔馨肩上,手腕用力,已是将她推了出去。然后在她面前关上了门。——这一次,柔馨还听见了栓门的声音。

    柔馨难以置信地看着大门在眼前合上,呆立了半晌,才垂下头,抹了抹泪,转身走了。

    她当然不敢去简老的暄荣堂哭诉,只好一个人闷闷地回了致远阁的屋子,倒头睡下了,只是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贺宁馨在简老屋里,也是yī'yè无眠。

    简老每过半个时辰左右,就要坐起来,嚷着胸口疼,让贺宁馨给她推拿按摩。又要喝水,吃宵夜,吃完又要去净房洗漱,换衣。

    贺宁馨年纪轻,身体底子好。又早简老等了这么久,才开始折腾,一定不会让好过。所以一早偷偷去了的须弥福地一趟,拿了些做得醒神丸和安神丸出来。简飞扬如今了,贺宁馨待着的机会不多,所以来去匆匆,只来得及看了一眼须弥福地里面二楼书房里临窗的大书案上,果然又多出了不少的药丸。虽然是裴舒芬做得,可是她现在忙得很,便没有细看。

    靠着她从须弥福地里做得醒神丸,贺宁馨一晚上都精神奕奕。简老让她做,就做,一点也不推脱,就连一直虎视耽耽在旁边看着的简老的心腹婆子,都挑不出一丝来。

    到了快天亮的时候,简老和她的心腹婆子两人都疲累不堪,再也折腾不动了。那婆子先告了罪,歇息去了。

    简老也对贺宁馨和颜悦色地道啊,昨儿辛苦你了。——你也累了yī'yè了,我觉得好多了,你快歇息吧。”说完,又笑着叮嘱道外屋红木架子上有个汝窑盘子,上面放着一柄白玉如意,是我给你们屋里的柔馨姑娘的。她昨儿晚上伺候了飞扬,你今儿也要记得喝她一杯茶,给她正式开脸算了。不然以后人家说飞扬闲话,你脸上也不好看。”

    本来想着简飞扬以前不近女色,所以她送的人都没有成事的。如今简飞扬成了亲,开了荤,肯定不一样了。这一次,简飞扬一定忍不住的。——就算忍住了,可是先有长公主,再有柔馨,简飞扬又是个闷葫芦。只要两人都拿着大家子的规矩只说三分话,彼此猜来猜去,一定能让两人的隔膜越来越深……

    贺宁馨却似乎没有把这种事放在心上,只是笑着道开脸是大事,可马虎不得。还是等娘大好了,咱们欢欢喜喜请了亲朋好友,摆了酒席,好好办一场才是。”

    简老脸上一僵,强笑道不过是开脸做通房,不用大宴宾客吧?贺宁馨仍然笑嘻嘻地道当然要!——娘不晓得,这大户人家的规矩大着呢。就算是通房开脸,也得请了大家热闹一场才是。如果只是给主母敬杯茶就开脸,那是穷家小户的做派。我们镇国公府乃是世袭罔替的三公之一,这国公爷的通房,可不是人都能做得。总之娘放心,这些大户人家的规矩,明白着呢。一定不会让娘丢脸的!”一边说,一边留神盯着简老的神色看。

    简老听了贺宁馨的话,咂摸了半晌,半信半疑,问道我以前没有听说过,大户人家的通房,也要请客摆酒席的?”

    贺宁馨在心底里暗自摇头,笑着转身,走到一旁将茶龛里面的茶水壶拎了,续了一杯茶,另外拿了一颗药丸出来,道娘现在不就听说了?——这是娘每日要吃的丸药。”

    简老拿过丸药看了看,随手扔到了一旁的青铜小盂里,淡淡地道是药三分毒,我早就不吃药了。”

    贺宁馨有些惋惜,看着那粒药道难怪娘的病一直不见好,原来都不吃药……”

    简老听了贺宁馨的话,觉得不仅胸口疼,连脑仁儿都疼起来了。只好一手捂着胸口,一手揉着额头坐到床上,有气无力地对外面叫道来人,服侍我歇息!”

    外面候着的大丫鬟芳影赶紧进来,先给贺宁馨行了礼,才对简老问道老,已经辰时了。”意思是已经天亮了。

    简老皱着眉头道我是病人,病人当然要多歇着才是。”说着,又对芳影瞪眼。

    芳影为难地看了贺宁馨一眼,磨磨蹭蹭地走服侍简老宽衣。

    简老脱了外面的大衣裳,看见贺宁馨还是含笑站在一旁,一脸兴味盎然地看着,似乎在看猴戏一样,只觉得气血翻涌,拿手指着门外,对着贺宁馨只说了俩字“出去!”

    贺宁馨笑着屈膝行礼,故意又问了一句,道娘不用客气。以后都由亲自服侍娘吧。要说这府里的下人也太多了,特别是这暄荣堂。昨儿才,原来暄荣堂养了这么多的下人,居然没有一个能干活的。早知如此,就去找牙婆将她们都卖了,另寻好的买了来伺候娘才是。——都是不好,让娘受委屈了。娘要不要再去净房洗漱一番?这就叫人炊水去。”

    简老昨夜洗了四五次澡,觉得身上的皮都快洗皱了,此时有气无力地摆摆手,道行了,行了。你吧。我你一片孝心,我已经好多了。——以后也不用了。”

    贺宁馨忙道娘可别这样说。以后一定会经常的。既然娘不爱吃丸药,还要去太医院寻些会针灸的医婆,只要娘不舒爽了,就针上一针,保管药到病除!”

    正在给简老换大衣裳的芳影明显感觉到简老瑟缩了一下,忙问道老,是不是又犯病了?”

    贺宁馨也走,手里又拿着一丸药,柔声劝道娘,还是吃药吧。病了不吃药,小病养成大病,到了药石罔灵的地步,可就追悔莫及了。”

    大丫鬟芳影也赶紧附和道老看在一片孝心的份上,还是吃药吧。”

    简老被贺宁馨呱噪得晕头转向,伸手接过那丸药往口里一塞,就咽了下去。急忙躺下,对贺宁馨连声道你现在可以走了吧?无不少字——飞扬刚,你还是要多陪陪飞扬才是。”一边说,简老一边觉得似乎是困得狠了,已经口齿缠绵起来。不一会儿的功夫,简老已经响起了细微的鼾声,睡得熟透了。芳影惊讶得看了看简老,又回头对贺宁馨道真是厉害,老一下子就睡了。”

    贺宁馨微微含笑,看了一眼,是须弥福地的安神丸起了作用了,便对芳影吩咐道好好服侍老。老昨晚实在累狠了,这一觉,得睡上个三天三夜才会醒。你带着这屋子的丫鬟,要不断人的看着。”

    芳影忙应了,叫了别的丫鬟进来分派。

    贺宁馨又到外屋,命人将暄荣堂的下人都叫了,让扶风看着名册挨个查名字,结果查到有三个婆子不在,还有二爷简飞振的通房慧琴,本来也应该每天服侍老的,也不见人影子。

    贺宁馨沉了脸,命人直接去将牙婆叫来,将那三个没有来的婆子的卖身契找了出来,交给了牙婆。又命人带了小厮去那三个婆子住的地方一顿查抄,将那三个婆子连同她们的家人都卖给了牙婆。

    牙婆这些是大户人家犯了事的下人,肯定不会让她们再在京城里出现,便高高兴兴地将这些婆子卖到了东南盐场。

    贺宁馨处置了简老的三个心腹婆子,又对院子里的人道二爷的通房慧琴,早说了将老的病全权交给她,她却玩忽职守。出去让人给外院的刑房送个话,就说是我说得,慧琴怠慢了老,去刑房领十大板子。”

    处置完暄荣堂的人,贺宁馨径直回了致远阁。她昨晚虽说吃了须弥福地的醒神丸,可以一直精神抖擞。可是须弥福地里的药草药xìng太大,贺宁馨虽然尽量调和药xìng,还是有些担心会伤了的身子,此时药xìng一过,她比平日里觉得更加疲惫。

    贺宁馨赶紧对扶风和扶柳吩咐了几句,也同简老一样,倒下就睡着了。

    简飞扬一大早起来,先命人把他外书房院子里守门的小厮叫到内院平章院的院子里,让府里的下人都看着,重打了十大板子。又对众人道我住的地方,没有我的许可,不许人随便进出。再有下次,直接打死扔到城外的乱葬岗去!”

    简飞扬军中出身,又是亲自从战场上打出来的功勋。他一板起脸来,那股从尸山血海里拼杀出来的威压立现,府里的众人不由战战兢兢起来,这样的国公爷,不是说着玩的。

    柔馨隐在人群里,看见这顿板子,是打给看的,不由咬了咬下唇,忧心忡忡起来。

    “给我把柔馨叫。打五大板子。对了,一个丫鬟,不知轻重,谁给她取得这个名字?——以后不许她再叫这个名字。”简飞扬继续吩咐道。

    ?!柔馨不的耳朵。

    她是老亲自赐给国公爷的,现在是致远阁里拿一等月例的大丫鬟。就算是昨儿,也是老亲嘱的,也不至于要……!

    底下的人却面面相觑,问道国公爷,那叫名字?”

    简飞扬皱眉不过是个丫鬟,随便叫都行。总之不许再叫这个名字!”这名字明明犯了主母的名讳,这丫鬟倒是胆儿肥,也不主动去让主母给改名字,还想仗了老的势,继续兴风作浪。

    外院的大管事东兴见状忙道就叫板儿。记得这顿板子,以后不会再犯。”

    柔馨身旁的丫鬟婆子都看着她指指点点,柔馨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正要转身就走,简飞扬身边的小厮已经,立逼着她。

    “不去!我不!”柔馨惊慌地叫起来。——真要被打了板子,她以后再也没法在这府里抬起头做她的一等大丫鬟了。要打板子,可是要脱了裙子打得!

    “不去?!”简飞扬有几分恼了,真是给脸不要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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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

第四十二章 小别新婚

    “?还要等着我亲自去跟个丫鬟拌嘴?!”简飞扬背着双手站在台阶上,眼风一扫,冷眼看向了内院的管事婆子。

    那婆子恨不得把柔馨的嘴堵上,再乱棍打死。——这样把国公爷的话当耳旁风,就算是也容不下这样大模大样的丫鬟。

    “去把陈牙婆叫!”管事婆子一边给简飞扬行礼,一边对旁边的人吩咐道。

    间,柔馨被简飞扬的小厮已经反剪着双手,推推搡搡地带了。

    听见要去叫陈牙婆,本来还在挣扎哭泣的柔馨一下子傻了眼了:难道真的要把卖了去?……

    “你是认打,还是不想在这府里干了?”不用国公爷再开口,那管事婆子已经问起话来。

    柔馨两眼凄然地往简飞扬那里看了,却见他双眼平视前方,根本没把她放在眼里。

    “国公爷……”柔馨继续不甘心地求道。

    老对她说过,只要她忠心地待在他身边,对别的男人不假辞色,心里眼里都只有他一个人,他就是铁石心肠,也会被她打动!再说,她生得比好多了,只要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老也说过,男人看,不是看出身能力,都是看一张脸。明明她是倾城绝色,为何他没有正眼看过她一次?除了出身不好,她哪里比不上?!

    看见柔馨搞不清状况的样子,简飞扬百般不耐,转身进屋里去了。

    管事婆子见国公爷走了,此时这里就最大,便冷笑道看来板儿姑娘是真的不想在这府里待了。”

    柔馨这才回过神来,看向管事婆子,跪了下来,泣道柔馨认罚。求管事不要把柔馨卖了去。”

    那管事婆子两道凶灿灿的浓眉一竖,怒道给我掌嘴!——还敢犯的名讳,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

    旁边立时有婆子,卷起了袖子,抡起大耳刮子,往板儿姑娘脸上抽去。

    绝色大丫鬟柔馨被一顿耳刮子加一顿板子打成了“板儿姑娘”,伤没养好便被送到江南的庄子上配人去了。从此镇国公府里,有大志的丫鬟只敢盯着二爷简飞振,无人再敢去捋国公爷简飞扬的虎须,此是后话不提。

    再说简飞扬回到致远阁的内室,看见贺宁馨睡得像死一样,不由担心地坐在床边,拿手在贺宁馨额头上探了探,见她肌肤如玉,触手生温,鼻息轻缓绵长,大概真是困得很了,所以才睡得这样沉。

    贺宁馨的大丫鬟扶风进到屋里,对简飞扬福了一福,问道国公爷可要出去用午食?——早上的时候吩咐过,说要国公爷别忘了吃午食。”

    简飞扬回头看了贺宁馨一眼,笑着回头道就摆在外间吧。——早上可用过早食没有?”

    扶风皱起眉头,低声道未曾。”

    简飞扬收起笑容,想起扶风昨夜跟着贺宁馨去了简老那里,还不都做了些事,能让宁馨累成这样?

    “昨夜老都支使做了些事?”简飞扬沉吟着问道。

    扶风想了想,如实相告,道回国公爷的话。昨儿奴婢陪着去到暄荣堂,老说人多吵得慌,没让奴婢跟着进去,只在外间伺候。——一个人在里间,和服侍老的赵妈妈一起照顾老。至于做了些,奴婢也不晓得。只昨儿老的内室里,要了五次热水,四次宵夜,又倒了三次夜香。”

    简飞扬倒抽一口凉气,问道让亲手倒得?”这也太过分了。

    扶风忙道拎出来,奴婢拿出去倒的。”

    简飞扬听了这话,额头上青筋直冒,手上捏了拳头,骨节处啪啪作响。

    扶风吓得赶紧跪下来,道国公爷息怒!——都是奴婢的,以后再不会让受这样的罪!”

    简飞扬心里难过,抬手对扶风道你起来吧。不是你的,是我的,是因为我,她才受这样的罪……”长叹一声,有些无可奈何起来。

    简飞扬明白,简老再不着调,她都是镇国公府的老封君,名份上是贺宁馨的嫡亲婆母。大齐朝以孝治天下,非常讲究上下尊卑。如同朝堂上,君是尊,臣是卑一样。这一个家里面,婆母就是尊,就是卑。任凭贺宁馨在镇国公府是当家的一品国公,若是简老有意同她过不去,她其实连还手之力都没有。——除非她豁出去,不要名声不要脸,才可跟简老一争长短。

    也是因为这个原因,简飞扬今日处理那个丫鬟柔馨,并没有做得太过。要是换了以前在军营里的他,谁敢擅闯他的住处,一律先砍头,再。

    而他院子里以前的三个大丫鬟柔佳、柔馨、柔蓉,都是简老所赐。

    长者赐,不敢辞。

    若是打罚太过,传出去,只会说他们镇国公府没规矩,对长辈赐的人也敢随意打杀。人家可能不敢说简飞扬的闲话,但是在贺宁馨身上就不会那么大度了,样的话都能编派出来。到时候若是简老再出来推波助澜一把,吃亏的只是贺宁馨一人。

    如今柔馨处理了,剩下的只有柔佳和柔蓉。这两个人一向以柔馨马首是瞻,现在看见柔馨没有好下场,她们应该会好好想一想,要不要步柔馨的后尘。

    简飞扬吃了午饭,便去外书房将近来拉下的公事理了理。

    晚上天黑之后,简飞扬才回到致远阁吃晚饭。

    贺宁馨终于醒了,正坐在床上,听着扶风和扶柳给她讲今日府里的大事。——往日镇国公府的晚饭,都是一起吃。今日因为简老歇下了,贺宁馨也睡了一整个白天,所以早早传下话去,各房都在院子里用晚饭。

    看见简飞扬大步走进来,扶风和扶柳忙住了嘴,笑嘻嘻地行礼退下,将内室留给简飞扬和贺宁馨两个人。

    贺宁馨看见简飞扬进来,赶紧要起床穿衣。

    简飞扬忙走按住她,低声道要是累了,再多歇歇。我让扶风把晚饭给你端进来,你就在床上用了吧。”

    贺宁馨睡了香甜一觉,醒来只觉得精神抖擞,倒并没有觉得有些别的不适,对那须弥福地里药草的性能,又多了几份信心。

    听见简飞扬当她是瓷娃娃一样,贺宁馨摊手笑道都睡了一天了,再睡可要生茧子了。”

    简飞扬挑高了眉毛,问道真的好了?”

    “真的好了。”贺宁馨重重点头。

    “没有哪里不舒服?”简飞扬又问道,已经悄悄地坐在了床上,一只手从杏子红薄纱被里探了进去。

    贺宁馨又摇摇头,感觉到有一只坏手伸到要紧的地方,只好咬了牙断断续续地道哪里都舒……服……”

    简飞扬看着贺宁馨睡得红扑扑的小脸已经红成了一块红布,嘴角含笑,已经伸手将床上的帐幔拉了下来,一偏腿,进了床里面。

    贺宁馨手忙脚乱地抵挡着简飞扬的“狼爪”,嗔怪道还没到睡觉的时辰,你做……”

    简飞扬一手将她的双手固定,另一只手一划之下,贺宁馨的中衣已经飘飘地落在了床上,露出贺宁馨海棠色绣着碧绿荷叶图的肚兜。细细的带子绕在颈上,肚兜下面,两团玉乳高高耸起,将肚兜撑得鼓蓬蓬的。

    看见这幅美景,简飞扬咽了一口唾沫,哑声道……我等不及了。”说着,俯身上来,噙住了贺宁馨的双唇,反复吮吸起来。

    贺宁馨撑着双臂,抵在简飞扬的胸膛上,嘴里唔唔有声,似在抗拒,又似在妥协。

    挣扎间,简飞扬的外衣也落了下来,露出精赤健壮的胸膛,如一座山一样往贺宁馨那边压了下去。

    贺宁馨没法子,只好轻声在他耳边道你小点儿声……”担心外间的丫鬟婆子听见难堪。

    简飞扬就像没听见一样,已经从她唇边闻到脖颈,又顺着脖颈一直吻到高耸的胸部顶端那两颗粉嫩的樱桃上。

    贺宁馨半闭着眼睛,两只手轻轻搭上了简飞扬宽厚的肩膀,修长莹润的双腿也缠上了简飞扬硬实的腰杆。

    最柔嫩的底部,触到男人最坚硬的顶部,立时让忍耐了许久的男人疯狂的律动起来。

    贺宁馨本待想让简飞扬快些了事,所以主动了一些。

    谁知简飞扬如今已非当初不谙情事的吴下阿蒙,见她主动,更是发了狂,将她丰腴柔嫩的身子揽在怀里,百般摩索抽添,寻她藏在最深处的花蕊,重重顶弄,又伸手将她的一只玉乳单拎出来把玩搓动。

    贺宁馨上下失守,醺醺然被简飞扬弄得失了魂魄,早顾不得让简飞扬小声点,却已经不由自主地呻吟出声起来。

    床帐的吱呀声,肉体的碰撞声,还有细细的娇喘,男人忍耐的低吼,让屋外守着的扶风和扶柳面红耳赤,赶紧出到大门外,将大门扣上,两个人如两尊门神一样在门外守着。

    简飞扬到底旱了许久,又顾着贺宁馨昨夜刚刚在简老那里受了累,并没有尽兴,只略舒了积郁,便抵在她最里处的花囊里,狠命注了她满壶。

    一时两人事毕,贺宁馨只能急促喘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简飞扬从贺宁馨身上下来,偏着头看见她满脸潮红,目光涣散,如同醉酒之人一样,心生骄傲,伸手将她揽在怀里。一只手在她背后慢慢摩索,让她平静下来,一只手又忍不住握住她细软的腰肢,揉捏来去。

    贺宁馨慢慢平息下来,侧了身子,将头埋在简飞扬怀里,低声道你说实话,是不是在外面学了些风流玩意儿,专到我身上作耗?”

    简飞扬嘴角微翘,低头寻了她的唇,细细地含了半日,才放开她的唇,自矜道这种事还用去外面学?”

    贺宁馨不信,躲着不让他再碰她。

    简飞扬看见一个温香软玉在面前却只能看,不能碰,心急如焚,忙求饶道我都招!都招!——你总得让我碰一碰吧?无不少字”又嘟哝道没有好处会有人说实话?……”

    贺宁馨只好祭起“拧指神功”,伸出两根玉葱般的手指头,将简飞扬的胸膛又拧起一块肉,绞了两下。

    简飞扬涎着脸凑,将贺宁馨又抱住了,把头埋在她软玉一样颤巍巍的怀里,一边大口舔弄,一边模糊着声音道……是安郡王,给了我一些宫里秘藏的春宫册子。都是绝版的,等晚上闲了,咱俩再细看看……”

    贺宁馨没好气地将他的头从怀里掀起来,嗔道不过是图画册子,你看就得了,做要拉我下水?”

    简飞扬抬起眼睛,一本正经地道你是大才女,比我懂得多。那册子旁边写着些话儿,怪好听的,我又看不懂意思,还要你好好给我示范一下才好呢。——你,我不识字的……”

    贺宁馨噗哧一声笑出来,道怕了你了,人家不过说一句话,就被你记在心里,得了空就要埋汰人家两句。”

    两人嬉闹了一阵子,简飞扬才懒懒地靠在床靠背上,看着贺宁馨起身穿衣裳,又扬声对外面叫道打些热水进来!”

    外面伺候的扶风和扶柳里面完事了,赶紧一个去小厨房炊水,一个去大厨房传饭。所幸此时已是掌灯时分,两人瞒得紧密,还未走了大褶儿。

    等贺宁馨披上袍子,外面的热水刚刚抬进来。贺宁馨随便擦了擦,剩下的热水都让简飞扬拿去沐浴去了。

    两人收拾好出来,在外间用了晚饭,这才有功夫说起正事来。

    听说简飞扬已经将柔馨处置了,贺宁馨点点头。这几个丫鬟她早就想处置了,只是她们前一阵子都循规蹈矩,并未有出格之处,所以贺宁馨只是睁只眼,闭只眼,看她们同暄荣堂的人勾勾搭搭,并未出手警告过她们。

    对有些人,姑息其实是为了放纵。管得太严了,未免拿不住人的处。所以贺宁馨也是存着让她们自投罗网的心思。

    可惜只处置了柔馨一个人,还有两个人不知有何打算。

    简飞扬根本就没有把这些人放在心上。处置柔馨,也不过是为了杀鸡骇猴而已。此时已经将思绪转到简飞振身上,对贺宁馨道二弟中了举,娘也该想着给他说亲了。”等简老最亲的二成了亲,简老的眼睛大概就不会紧盯在贺宁馨身上了。

    贺宁馨也点头笑道二弟也是个有主意的。我看他已经心里有人了,若是娘不同意,还有的饥荒打。”

    贺宁馨已经打定主意,要支持二爷简飞振心仪的人做二弟妹。她看得出来,这个人,是简老一定不会愿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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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粉墨登场 上

    

    简飞扬听说二弟心里有了人,十分惊讶,赶紧问道是谁?”

    贺宁馨也很惊讶,反问道你竟然不?”贺宁馨不过才嫁两三个月,就看得清清楚楚。简飞扬可是跟这一大家子少说也住在一起两三年了,居然都没有看出来?

    简飞扬比贺宁馨更诧异,伸出去正要夹菜的筷子停在了半空中,望着贺宁馨闷声道……我会晓得。”一幅悻悻的样子。

    贺宁馨赶紧帮着简飞扬拿勺子舀了一勺他爱吃的清蒸江瑶柱,放在他面前的盘子里,笑着道不晓得就不晓得,也不是大不了的事。——只是你这个做大哥的,对弟弟倒是不太上心呢。”

    简飞扬自嘲地摇了摇头,低头拿筷子夹了焖得鲜熟的冬瓜,和瑶柱一起放到嘴里,细嚼了半天,才咽了下去,脸上露出一个满足的笑,对贺宁馨道我记得小时候在家里,有一次吃饭的时候,我不想吃冬瓜,只想吃瑶柱,还被我爹训了一顿,罚我去墙脚站了一,饿得我头晕眼花,从此不敢再挑挑拣拣。”又叹了一口气,接着道没想到没过多久,我爹就去了。——再也没有人为我打算过。”声音里透出几分怅惘。

    贺宁馨没想到随便说一句话就能让简飞扬有这些感慨,不由有些不安,默默地放下筷子,一双黑沉沉的眼睛看着简飞扬,有些歉意,又有些忐忑。

    简飞扬沉浸在的回忆里,微微笑了一下,抬起头却看见贺宁馨担忧地看着,忙失笑道我没事,就是说起来弟弟来,我确实对他们不是很关心。——你,我年少就离家从军,后来跟他们团聚的时候,大家彼此都大了,也没法子和小时候一样,无忧无虑,没有隔阂地住在一起。”

    贺宁馨笑道都说你是个闷葫芦,可是看你如今跟车轱辘子打转一样利索,哪里像闷葫芦了?”取笑了一番,将简飞扬的愁绪不着痕迹地划去了。

    简飞扬心情大好,拿过一旁的小酒盅,给斟了一角酒,又问贺宁馨要不要来一杯。

    贺宁馨当然是敬谢不敏,又劝着简飞扬少喝一杯。

    简飞扬举起青玉小酒杯,一饮而尽,道;“只喝一小钟,不碍事的。”又追问二弟心里面的人是谁?你还没说呢。”

    贺宁馨抬眼往屋外看了看,见没人在旁边,才挪得离简飞扬近了一些,在他耳旁低声道是你舅舅家的表妹,卢珍娴,卢姑娘。”

    简飞扬吃了一惊当真?”

    贺宁馨微侧了头,斜睨了简飞扬一眼真的如何?假的又如何?——你做这个样子?”居然微微有了丝连贺宁馨都未曾察觉的醋意。

    简飞扬有些恍忽,就没有注意贺宁馨神色的变化,只是低了头吃菜,心里盘算来去,不该如何开口。

    贺宁馨看见简飞扬这幅样子,倒是真的吃惊了,忍不住放下筷子道飞扬,你别告诉我你心里也有人啊!”

    简飞扬正夹了一筷子椒盐里脊,心不在焉的吃着。闻言被呛了一下,一块咸咸的椒盐里脊肉噎在喉咙处不上不下,立刻猛地咳嗽起来。

    贺宁馨忙起身叫人,命人给简飞扬端些清水。

    简飞扬用了清水,才觉得好受些,扬手让伺候的人都下去了,才对贺宁馨苦笑道你何苦吓唬我。——我心里有谁,你还不?”

    贺宁馨实没有想到简飞扬这样实诚,脸上飞起两片红霞,有些尴尬起来。

    简飞扬当作没有看见贺宁馨局促的样子,给她夹了一筷子金银菇素炒香片节瓜,低声道我平日里不是在外面行军打战,就是去衙门里办差,对家里的事,从来都是抓大放小。——你说得对,我对弟弟们,是不是很上心。”

    贺宁馨恍然地点点头,道明白了。我没有怪你的意思,你肩上的担子够多了,若还要求你在家里也事无巨细都要关心到,也忒离谱了。——你放心,如今我是你妻子,内院的家务事,不用你cāo心,你只要在外面谨慎就够了。这个家,是我们的家。回到家里,你不用和以前一样,绷紧了弦,不得松快。”

    简飞扬没有再,伸手给贺宁馨拿汤勺舀了一碗山药玉米墨鱼瘦肉山鸡汤,熬得有十分火候,里面的食材都化作了浓浓的羹汤,上面又洒了几点碧绿的青葱,让人看了食指大动,十分开胃的样子。

    贺宁馨晚饭时候喜好喝汤,总是吃饭前先喝一小碗熬得清淡的药膳汤水,吃完饭之后,再喝一碗比较香浓的羹汤。

    简飞扬都看在眼里,早吩咐了厨房的人,将一年四季进补、应景的汤食都写了大转牌上,每天轮着做两样,一年四季不重样。

    贺宁馨笑着谢了简飞扬,接过青花瓷的小碗,拿了白玉调羹,小口小口地抿起来。

    两人不再,安静地吃完晚饭,又用了扶风送的薄荷漱口茶,才移师到一旁的暖阁里。

    两个人相对并坐在暖阁里面南墙下的罗汉床上,隔着一张紫檀木夔纹四足矮几对坐。

    扶柳又拿小托盘送上来两碗刚冲的新茶。贺宁馨的是一碗银针白毫,简飞扬的是一碗冻顶乌龙,再配上两三块做成梅花样的小点心。

    简飞扬抿了一口茶,才想起一件重要的事,轻声道上次皇贵妃给你送信的事儿,圣上晓得了。”

    贺宁馨端着茶碗的手一抖,将些茶水洒在天蓝底绣金huáng'sè雏菊花的绉纱半臂上。

    简飞扬从矮几下面的小抽屉里取出一块小毛巾,给贺宁馨递。

    贺宁馨伸手接过毛巾,一边搽拭着身上的茶水,一边低声问道圣上敲打你了?”

    简飞扬点点头,又赶紧摇摇头,道;“也不算敲打,就是提醒一声。”

    贺宁馨微蹙起眉头,沉吟道皇贵妃是挺奇怪的,我也不明白她为何要对我们施以援手。”这话刚一说完,贺宁馨就想起来原因,苦笑道……是我的,这么明显的事情,我就没能联系起来?”

    其实不是她没有想到,而是贺宁馨的心思还没有完全从宁远侯府里转出来。前世的她,为了宁远侯府耗费了太多的心思和精力。宁远侯府对前世的裴舒凡来说,已经不是一个家庭那样简单,而是她全部的事业和心血。她曾经多么希望,能站在幕后,同朝堂上的,和朝堂下的那些男子斗上一斗,看看最后到底鹿死谁手。

    老天没有给她这个机会,是不是也觉得她不适合那条路?

    贺宁馨暗暗警醒,她已经不再是宁远侯府的人,除了那两个孩子,她不需要再对宁远侯府的任何人有过多的关切和慈悲的心肠。她现在是镇国公府的人,简飞扬是她的,这才是她今生的家。

    “既然说到这件事,我也有一件事要告诉你。”贺宁馨放下茶杯,翼翼地看着简飞扬道。

    简飞扬抬头,一双黑沉沉的眸子征询地看向贺宁馨。

    贺宁馨的右手紧紧地握着筷子,对简飞扬道……我要跟宁远侯府原配的两个嫡子、嫡女上契。”她这样说,很不客气。她也没有用商量的语气,跟简飞扬说这句话。她直接说“她要”,而不是“她想”。

    简飞扬该敏感的时候,一点都不迟钝,闻言立刻问道你已经征得裴家人的同意了?”那两个孩子是奉了圣旨,养在宁远侯原配的娘家。

    贺宁馨点点头,又慢慢地垂下头,不敢再看简飞扬的眼睛。她,她这样做,是自作主张,是给简飞扬出了一道难题,特别是在圣上已经敲打了他,不希望他卷入到这些是是非非当中的时候。

    可是她无法放弃这两个孩子。如今她最害怕的,不过是有一天,老天让她在两个孩子和简飞扬之间做出选择。

    简飞扬看见贺宁馨这个样子,她是犯了左xìng,起身长叹一声,走到贺宁馨那边坐了下来,将她搂在怀里,低声安慰她道你别着急。咱们想个法子,既能跟那两个孩子上契,又能让圣上释怀……”虽然不贺宁馨为何对那两个孩子另眼相看,可是简飞扬也,贺宁馨这样做,一定有她的理由。她现在不想说,他也不会追问。等她想说了,自然会说得。

    简飞扬的话,让贺宁馨灵机一动,突然想出一个主意,立时抬头对简飞扬笑道你不愧是带兵打仗的大将军,深谙‘虚晃一枪’的道理。”

    简飞扬看见贺宁馨不再愁闷,的心情也跟着好了起来,笑着道别紧着夸我了,还是先想想如何将圣上那里应付吧。”

    贺宁馨笑道其实这事很简单。圣上不是担心皇贵妃对我们示好,是为了别的目的吗?——这次我们同宁远侯府的两个嫡子、嫡女上契,不妨大办一番,既能做个皇贵妃看,更能做给圣上看。”

    简飞扬想了想,缓缓地道;“……圣上恐怕没那么容易。”

    贺宁馨拍手赞赏道说得好!——所以我们俩要先演一出戏,让圣上我们。”说完,贺宁馨把头靠在简飞扬肩上,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

    简飞扬听完贺宁馨的主意,呵呵地笑起来,单手撑在小矮几上,另一只手抚在贺宁馨的堕马髻上,道;“还没试过吵架呢。——不跟你吵架是感觉。”

    贺宁馨推了简飞扬一把,嗔道哪里是真吵架?——不过是做出一幅闹了别扭的样子,你再出去酒楼里喝得醉醺醺地,同时去中军都督府四处找人诉诉苦,就说不懂事,劝也不听,硬是要给你添乱。最好能传到圣上那里,等圣上召你进去问话的时候,你再去圣上面前哭诉一番就行了。”

    简飞扬的面色越发古怪起来真的要哭?”

    贺宁馨重重地点点头不哭,这事儿真不了。”

    简飞扬想起圣上的眼色和心xìng,琢磨来去,闷闷地道真的要这样麻烦?——就是上契而已,又不是过继……”

    贺宁馨也跟着叹息一声,道要能过继就好了,我还上契!”

    简飞扬偏着头看了贺宁馨半晌,终于把到嘴的话又咽了下去。——每个rén'dà概都是有些的坚持和怪僻,简飞扬不打算追根问底。再说,就算问了又怎样?无论她做了,她都是他的妻。他既然娶了她,早就打算这一辈子,要跟她甘苦与共了。

    过了几天,京城里果然传出镇国公要跟宁远侯原配所出的嫡子、嫡女上契的消息,还传出镇国公大力反对,同大吵一场,怒气冲冲地出了门,到京城里最大的酒楼喝得醉醺醺的,人事不省地被酒楼的人送了。

    据酒楼的人说,他们送镇国公的时候,镇国公根本不在府里,而是回了娘家。看来镇国公同真的是闹了矛盾了。

    裴家人听说了,十分不安。夏带着的大儿媳沈氏专程拜访贺宁馨,言语之间婉转地表示,两人的fū'qī关系最重要,若是镇国公反对,他们也不强求上契。

    贺宁馨忙让她们放心,表示一定会说服镇国公,如今不过是小波折,不妨事的。暗示裴家人稍安勿躁,一切自有分晓。

    果然闹了一阵子之后,连宁远侯楚华谨和他的填房裴舒芬也了,两人当作是笑话,在宁远侯府里笑了一阵子。

    裴舒芬这时才觉得心情舒畅了一把。她自从对上贺宁馨,就从没有赢过。如今这贺宁馨走了一招烂棋,不仅没有攀上皇后娘娘,反而跟的失和,正是聪明反被聪明误!

    贺宁馨却一直按兵不动,等着外面的消息闹得越来越大,圣上终于也忍不住了,召了简飞扬入宫问端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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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粉墨登场 中

    

    宏宣帝接见近臣的和泰殿里,一只造型古拙的青铜长鹤立在大殿一角。从那长鹤的嘴里,间或一丝淡淡的龙涎香从里面流逸出来,有着不同凡响的庄重和气韵。

    简飞扬愁眉苦脸的进了和泰殿,二话不说就给宏宣帝行礼跪下,将头埋在地上,久久不肯抬起来。

    宏宣帝见了简飞扬这幅样子,心里微觉好笑,出言道简爱卿不惧千军万马,何惧一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女子乎?”

    简飞扬低着头,跪伏在地上,沉声答道启禀圣上,有些小女子,比千军万马更可怕。”似乎不在乎宏宣帝讽刺他夫纲不振,畏妻如虎。

    听见简飞扬的回答,宏宣帝失笑,仔细寻思了寻思,又觉得简飞扬说得是实话。——有时候,妇人正是猛于虎。比如宏宣帝的娘亲,隆庆帝的皇后赵氏,和当时的后族赵氏满门,都是死在庞贵妃手下。

    那样一个千娇百媚的美人,见过的人都说只有当年第一任安郡王妃安解语能够跟她相比,却如此心狠手辣,利令智昏。

    宏宣帝见过安郡王妃安解语的画像,那庞贵妃确实有安解语的七分风采,可是两人的xìng格品行,实是天差地别。

    别人不,宏宣帝作为大齐朝的皇帝,对这些事情却是心知肚明的。

    以安郡王妃当年在大齐朝的地位,她若是想做女皇,估计都不是不可能的。可是她一直深居简出,只以养儿为乐,有子万事足,从来不仗势欺人,也从不借机揽权,卖弄才干。——庞贵妃跟安解语比,给她提鞋都不配!

    “爱卿此言,真是一针见血!”宏宣帝收回越跑越远的思绪,起身离座,扶了简飞扬起身。

    简飞扬赶紧又拜了一拜,才顺势起来,垂手立在一旁,一脸的痛苦无奈。

    “爱卿若是难为,朕可要帮你一把。”宏宣帝笑着调侃道。

    简飞扬心里一紧,不是不是演得太过了,可是一下子又不能转得太急,只好维持着脸上的表情,对宏宣帝拱手道陛下日理万机,还要为臣下的家事cāo心,臣实在是愧不敢当!”说着,作势又要跪下去。

    宏宣帝忙止住他,道好了!别在这里跪来跪去!——此时我们不论君臣,只论事理,你大可放心。”

    简飞扬在心底里暗暗松了一口气,面上已是和缓了一些,道陛下谦逊。臣可不敢当。——君臣之份,永不可废!”

    宏宣帝笑着点点头,回到镶珠嵌宝的龙椅上坐下,对简飞扬扬了扬下巴,道说吧,到底是回事?——你家,突然想着要同裴家的两个外孙上契?朕不记得贺家同裴家有亲啊?”

    简飞扬深吸一口气,沉声道启禀陛下,这事说来话长。”说着,将贺宁馨从第一次在宁远侯填房裴舒芬的及笄礼上,为宁远侯死去的原配裴舒凡仗义执言说起,说到两个孩子因为贺宁馨为他们的娘亲,便对她十分亲密。最后说到贺宁馨古道热肠,看见两个没娘的孩子寄居在外祖家,觉得甚是可怜,便想了个上契的法子,以后好方便走动。——也间接回答了宏宣帝的问话,表明正是贺家同裴家没有亲戚关系,才想用上契的法子,攀上些关系。

    宏宣帝一边听,一边点头。这些天来,镇国公的家事成了京城茶楼里茶余饭后的调料,宏宣帝在外面有探子,对民生的动态也颇有了解。听到传言后,也让人去打探了一下来龙去脉。

    不过宏宣帝的探子到底没有当事人了解的这样清楚,只是大致上都对上景了,宏宣帝对简家人的实诚,又很有体会,所以两相对比之下,便信了大半。

    “原来是这样。”宏宣帝笑了笑,又问道只是你到底是心血来潮,还是别有考较呢?”

    多疑是帝王的本能。不管人,只要坐到那个位置上,就会变得多疑起来。

    简飞扬适时露出了苦笑的神情,垂头丧气地道陛下容禀,内子一直养在深闺,不谙世事,向来是人对她好一分,她就要对人家好十分。所以看见两个孩子可怜,她跟臣都没有商量一下,就在裴家提出要跟两个孩子上契。裴家人提醒她要跟臣商议一下再行,她却一意孤行……”说到伤心处,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宏宣帝微笑道飞扬,被个小女子辖制,这可不像你啊!”还是不太简飞扬的说法。

    简飞扬在心底暗叹一声,贺宁馨说得对,不哭一场,实是过不了关。

    “陛下不知,臣当年等了内子两年,才能娶她过门。臣是真的想跟她好好过日子,就把她宠得过了些。家里的事情都由她说了算以外,就算在外头,她现在也是说一不二。臣略微问一句,她就要跟臣闹一场……”想起最近为了做戏,又不得跟贺宁馨亲近,只好在外书房胡乱睡了yī'yè,简飞扬真正悲从中来,眼圈都红了。

    宏宣帝笑着还想反驳,可是听简飞扬的声音有些不对劲,抬头一看,的军中悍将,居然红了眼圈。

    宏宣帝沉默起来。的臣子家宅不宁,可以说他没能力,管不了家。可是他在战场上,运筹帷幄,杀敌立威,确是一员猛将,绝对不能将“没能力”三个字安在他身上。——看来,武将同文官真是不一样。

    若是文官家里这样家反宅乱的,宏宣帝肯定彻底否定这人做官的能力。可是对于武将,特别是经常戍边在外的武将,家里一团糟是常有的事儿。——而且有时候武将家里太和睦,太铁板一块,皇帝反而不放心。

    宏宣帝又想起的皇后,也是脑子一热,经常就做些不着调的事儿。以前两人在民间的时候,宏宣帝都让着她。现在回到宫里,做了皇后、皇帝,她却好象还是停留在的日子里,毫无长进。

    “陛下,内子没有那么多花花心思。她若真是那种深思熟虑的人,就不会在皇贵妃对她示好之后,还想着跟皇后娘家的原配嫡子上契了。”简飞扬在适当的时机又抛出一句杀手锏。

    确实,一般来说,若是有心想站队的人,都不会这样首鼠两端。至少不会做得这样明目张胆。

    真的做出这样事情的人,若不是心中一片坦荡,完全没有站队的意思,便是这个人本就是糊涂虫,没脑子,更难成大事。

    所以这样看来,无论这镇国公是哪种人,宏宣帝觉得都用不着这样担心。再说,皇贵妃那里,也是太了些。她跟着吃了这么多年的苦,从未有过怨言。现在好不容易生了个,还是早产,先天弱,以后哪有可能……?

    想到此,宏宣帝顿时释然了,对简飞扬打趣道办?这镇国公出嫁不从夫,是不是犯了七出之罪?”

    简飞扬吓了一大跳,忙稳住心神,缓缓地道陛下言重了。fū'qī俩过日子,哪有事事都想到一起去的?只要没出大漏子,也就得过且过了。再说,岳父岳母近来也觉得内子闹得太过,将她叫领家法去了。”

    宏宣帝想起左督察御史贺思平的xìng子,摇摇头,单手指着简飞扬道你呀,难道不贺思平最疼他女儿?——还家法呢,朕敢跟你说,你一定在娘家好吃好喝,过得比你好多了。”

    简飞扬大汗。圣上都?!

    宏宣帝看见简飞扬还低着头不,以为他不好意思,也不再打趣他,叹了一口气,道贺御史和他都是明白人,可是养个女儿这样不着调。——也是太宠着她了,慈母多败儿啊!”

    简飞扬嗯了两声,算是附和宏宣帝的看法。

    话说到此处,宏宣帝已经不想在这种事上再做文章。一个无知妇人的心血来潮,也值得他一个做皇帝的花了一顿饭的时辰调解,也够意思了。

    想到这里,宏宣帝端起了茶杯,想让简飞扬退下算了。

    简飞扬却不想放过宏宣帝,又跪了下来,对宏宣帝问道请陛下帮臣拿个主意,若是内子从娘家,还是嚷着要跟宁远侯原配裴舒凡的两个孩子上契办?”

    提起裴舒凡的名字,宏宣帝的手明显顿了一下,才将茶杯放回桌上,对简飞扬问道你不愿意?”

    简飞扬抬起头,红着眼圈,有些哽咽地道臣当然不愿意。……臣还没有嫡子呢……”上契给别人家的孩子做谊父谊母,可是要分薄子女的福分的。

    宏宣帝也想起了这个说法,沉吟片刻,道既如此,就让你跟那俩孩子上契就行了。你既然不愿意,就不要掺和了。”正跟贺宁馨的想法不谋而合。

    简飞扬心里高兴,面上还是一片难过的样子,嘀咕道就算这两个孩子没有亲娘,可是还有亲爹啊?——真不我心里想得啥。别人的孩子,关她事?”

    这话触动了宏宣帝的心思,笑着摇头道你也不是个精明的,你更糊涂。唉,你们两个人,可是过日子的?!”

    简飞扬纵然脸皮再厚,也忍不住红了一下,赶紧表白道臣只在大事上精明,小事上糊涂就糊涂吧。——横竖陛下也开了金口,臣遵旨就是了。”就这样将上契的事情,在宏宣帝面前过了明路。

    宏宣帝看了简飞扬一眼,喝问道你这是话?你们家里的事儿,关朕何干?——你可别出去胡说八道,说上契是朕准了的。这事儿,从头到尾,朕都只是在看戏,明白吗?!”

    简飞扬不敢再演下去,忙磕了头,道臣遵旨。此事同圣上无干,都是妇道人家头发长,见识短,瞎胡闹而已。”

    宏宣帝笑了笑,道妇人家再闹腾,也不能闹到朝堂上。你是男人,要把得住分寸。妇人家可以宠,可以哄,可是不能让她们爬到你头上,吗?——此事就这样算了,下不为例!”

    简飞扬频频点头,诺诺有声,在心底里抹了一把汗,赶紧行大礼谢恩退下了。

    宏宣帝等简飞扬走后,一个人在和泰殿坐了很久,才起身去了皇贵妃的凤栩宫,看看已经两个多月的四皇子。

    皇贵妃正抱着四皇子在内宫里走来走去,一边拿着个拨浪鼓在他面前摇来摇去,一边又对他指着周围的物事,告诉他这些物事都叫些名字。

    宏宣帝站在宫室门口,含笑看着皇贵妃一脸慈爱的样子,有些浮躁的心慢慢踏实下来,走进来问道仪贞可是累了?让朕抱一会儿吧。”说着,伸手出去,要抱孩子。

    皇贵妃吓了一跳,转身看见是宏宣帝,忙要躬身行礼。

    宏宣帝扶住她,从她手里接过孩子,和她一起并排坐在南面的大炕上,逗着孩子。

    夷陵长公主让人进来通传,想见宏宣帝一面的时候,宏宣帝还在跟皇贵妃说着简飞扬的笑话,皇贵妃笑得前仰后合,眼泪都笑出来了。

    听见是夷陵长公主在殿外求见,宏宣帝收了笑容,将四皇子送到皇贵妃胳膊里,道你刚生了孩子,要多静养,别事事亲躬。若是你不注意的身子,你拼死拼活生下这个孩子又能如何呢?——想想宁远侯的原配,留下两个孩子,如今只能寄居在外祖家里。”很是心有感触的样子。

    皇贵妃却是听出来,镇国公简飞扬的家事,让圣上想起了当年被庞贵妃追杀po'hài的往事。

    那是一段皇贵妃一直翼翼要极力避免提及的往事。里面虽然有着他们两人的甘苦于共,却也有着圣上不想让人的算计、背叛、羞辱和取舍。对于一个生下来就是太子,后来却大起大落的人来说,他真正看重的是,早就不言而喻了。

    皇贵妃一想不出回答圣上的话,只好笑着抱起四皇子的襁褓晃了晃,道臣妾记住了,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圣上只要保重,臣妾和皇子们,就都能保全。”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这句话,还是皇贵妃当年主动跟宏宣帝说的。那时候老宁远侯暗示还是废太子的圣上休妻,娶他女儿楚华丹,就助他一臂之力。这事让皇贵妃后,不等宏宣帝开口,先一步对宏宣帝提出合离,主动成全了太子的大业。

    想起往事,皇贵妃看着宏宣帝大步走出去的背影,脸上露出一个恍忽的微笑。她为他做了那么多,最后才,他心里最重要的,还是他的江山社稷。也罢,这一世,她最看重的,也只有的。

    宏宣帝出到凤栩宫外,看见夷陵长公主一脸倔强的站在那里,身旁站着太医院的宋医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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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粉墨登场 下

    

    看见宏宣帝脸色平静地从皇贵妃的凤栩宫大门里走出来,后面跟着几个端着手的内侍随从,夷陵长公主从容上前拜倒,道夷陵见过皇兄。”一幅以嫡长公主自居的样子。

    历来也只有真正的嫡长公主,才能称已经及位的皇帝为“皇兄”或者“皇弟”。

    宏宣帝眉头轻轻跳了两下,随意点点头,叫了一声夷陵来了。”又看向一旁的太医院宋医正,以目示意。

    宋医正上前给宏宣帝行了大礼,口称微臣拜见陛下!”

    宏宣帝嗯了一声,继续往前行去,随口问道夷陵找朕有何要事?”

    夷陵长公主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闻言小跑两步,道皇兄一定要在这里问吗?宏宣帝停下脚步,回头看了她一眼,笑道忘了问了,夷陵的伤势可好多了?”

    夷陵长公主的髋骨为野猪所伤,在床上躺了一个多月。好在宫里灵药尽有,又有宁远侯裴舒芬给她的止疼秘药,夷陵长公主的伤恢复得倒是不。如今起来行走已经如常,只是倒了天气转换的时候,髋骨处还是有着不适。

    夷陵长公主听见宏宣帝问起她的伤势,忍不住冷笑一声道皇兄明知故问!”

    宏宣帝的眉头又轻挑了两下,没有再言语,只是沉默地转头继续往前走去。

    一行人走了一柱香的,来到宏宣帝在内宫的书房风华斋。

    内侍先引着宏宣帝进到宫室里面,服侍宏宣帝净面洗手,又帮着圣上换了身常服,才小跑着出去,对等在外面的夷陵长公主和宋医正道圣上宣两位觐见。”

    夷陵长公主扬着高傲的头,目不斜视地先走了进去。

    宋医正擦了一把额头上密密的汗珠,低着头跟在长公主后面进到风华斋里面。

    宏宣帝坐在上首书案后面的龙椅上,静静地看着站在他面前的长公主,沉声问道现在可以说了吧?夷陵长公主一股恶气堵在胸口,不发不快,见宏宣帝发问,立时连珠炮一样地说道皇兄将臣妹赐婚给西北总兵唯一的,到底是何用意?”看来那西北总兵家的情况,长公主也打听过了。

    宏宣帝皱了皱眉头,沉默半晌,没有回答,转头看向站在长公主身后的宋医正,问道宋医正,谁让你进宫来的?”

    宋医正是辉国公的嫡亲二弟,自小痴迷医术。宋家寻了名师教他,长大后,便顺理成章进了太医院,混得如鱼得水。

    只是长公主这趟差事,大概是宋医正行医以来最棘手的差事。

    听见圣上问话,宋医正急忙上前几步,越过长公主,站在宏宣帝书桌前,躬身行礼道回禀陛下,长公主召微臣入宫,微臣也不知所为何事。”

    宏宣帝又看向夷陵长公主,这一次,不再客气,将手里拿的书卷往桌上啪地一扔,不悦道夷陵,你僭越了。”

    内宫之中,召外臣和外命妇入宫,只有皇帝和皇后有此特权。另外皇贵妃也可召外命妇入宫,但是不得召外臣入宫。

    如长公主这样的职司,就算是正牌的嫡长公主,也没有直接召外臣或者外命妇入宫的权利,都得通过圣上,或者皇后、皇贵妃,才能间接地召人入宫。

    夷陵长公主心里一跳,觉得胸中一团火一样的激愤似乎被宏宣帝的冷言冷语浇熄了一些。

    踌躇半晌,夷陵长公主往四围看了一眼,对宏宣帝道陛下,还请肃清一下书房,臣妹一会儿要说的事,恐怕不好听。”

    宏宣帝往内侍那里微微点了点头,屋里的内侍立时鱼贯退下,出了风华斋宫室的大门。

    “现在可以说了吧?无不少字”宏宣帝的声音里已经带了一丝不耐烦。夷陵长公主这才红了眼睛,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往下淌,“陛下明知夷陵……夷陵……不能有孕,又何必要把夷陵指给西北总兵家唯一的?——这不是害了人家……”

    宏宣帝的忍耐此时终于到了尽头,起身用拳头用力捶了书案一下,道胡说八道!——谁说你不能有孕的?”

    夷陵长公主瑟缩了一下,想到的终身和大仇,又鼓起勇气,指着宋医正道陛下不信,可以问问宋医正。看看夷陵……夷陵这个伤,到底能不能有孕!”夷陵长公主自从上次偶尔听到内侍宫女私下的议论,说她伤了髋骨,以后肯定是很难有身孕了,就如五雷轰顶。自那以后,她费心费力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复仇而已。

    如今圣上居然将她指婚给曹家,就这样放过了镇国公!一想到镇国公将害成这样,还能继续逍遥法外,长公主就觉得心里一股邪火越烧越旺。

    宏宣帝虎着脸问宋医正夷陵长公主的伤,到底会不会影响有孕?”

    宋医正忙躬身答道回禀陛下,绝无此事!”又转身看向长公主,正色问道还请长公主明言,是我太医院哪个庸医所诊?——容微臣将这种害群之马清出我大齐太医院!”说得义正词严,铿锵有力。

    乜?——长公主心头狂跳起来,的声音都颤抖了宋医正这话是意思?!”难道的情况没有那样糟糕?

    若真是如此,长公主挺得直直的脊背已经有些软了下来:她还有前程,可她好象已经把圣上得罪很了……

    长公主思绪万千,脸上的神色也是变幻莫测。

    宏宣帝已经满意地对着宋医正笑了笑,看向长公主那边,问道夷陵,还不告诉宋医正,到底是哪位太医给你诊得脉!”又轻哼一声,道这样的庸医,当初是进得太医院!”

    宋医正盯着长公主不放,追着她问是哪个太医诊得脉。

    长公主有些心虚。给她看诊的太医,确实没有一个人当面对她说过这话。这些话,是她从永和宫的某些内侍宫女那里听来的,而那些内侍宫女,早被她当时就命人仗杀了。

    宏宣帝见长公主支支吾吾,心里的不耐又多了几分,不悦地坐了下来,道朕给你一柱香的,你要说不出来,就去皇后那里领罚,不要在这里再烦朕了!”

    长公主低了头,轻声道是臣妹从几个内侍宫女听来的……”

    宋医正气得脸都红了,对长公主拱了拱手,道长公主这个黑锅,真是给太医院送的好,送的妙啊!——敢问长公主,我们太医院,何时派过内侍宫女给长公主诊脉?长公主不信我们这些正牌儿的太医,却去一些专会嚼舌根的内侍宫女,实在是令人心寒啊!”

    长公主被问得张口结舌,有心想说一句,有时候这些内侍宫女的话,可比太医的话可信多了,但是在宏宣帝面前又说不出口。

    宋医正慷慨激昂地对长公主指天划地的担保……臣愿以一身医术和太医院的医正之位担保,长公主嫁得佳婿,一定能蓝田种玉,梦熊有兆!”说得信誓旦旦,且是在圣上面前发了毒誓。

    长公主咬了咬唇,半信半疑地对宏宣帝行礼道既然宋医正都这样说,臣妹就放心了。还请陛下原谅臣妹一时心急,乱了方寸,失了礼数,不要跟夷陵一般见识……”

    宏宣帝哼了一声,道别听风就是雨!——下去吧。好好备嫁,那曹总兵家,也是大齐数一数二的世家,你嫁,是皇室的脸面。可不能在曹家迂尊屈贵,伤了皇室的面子。”

    长公主如今又有了希望,就把对简飞扬的恨意消了大半。——只要她还能生孩子,她的一辈子,就还有指望。

    长公主对宏宣帝福了一福,转身出了风华斋的大门,回的永和宫去了。

    风华斋里,只剩下宏宣帝和宋医正两个人。

    屋子里一片静默。

    过了好一会儿,宏宣帝轻声问道真的……?”

    宋医正走近几步,抬起头一本正经地道假的……”

    宏宣帝愕然抬头,道那你刚才还信誓旦旦的?——莫非你真的以为,这就不算欺君?!”

    宋医正赶紧拱手行礼,道陛下容禀。微臣刚才只说长公主可以有孕,可是并没有说长公主能生得出来。”

    宏宣帝两道浓眉拧在一起,眉心浮起一个“川”字,很是纠结的样子。

    “陛下,长公主髋骨受损,对受孕无碍。但是要怀胎十月,却是做不到。如果有孕,大概不出三个月,就会滑胎。”宋医正进一步解释道。

    “哦?——那岂不正好!”宏宣帝反而笑了,皱起的眉头舒展开来。脸上的笑如初云破月,明珠出世,让宋医正的一颗老心都忍不住跟着狂跳起来。

    宋医正赶紧低下头,不敢再看宏宣帝的笑容。

    宏宣帝笑了一阵子,对宋医正叮嘱道长公主的情况,你知我知就行。对了,有空你再去曹总兵府上一次,给长公主的驸马也诊诊脉,调理调理身体。”

    宋医正不敢隐瞒,赶紧道回禀圣上,曹总兵家跟微臣家里有些拐弯抹角的远亲关系,所以他们托了微臣的长辈说情,让微臣给曹总兵的嫡长子诊脉,已经有些年头了。”

    “原来宋医正也私下里接私活儿啊!”宏宣帝此时心情极好,打趣了一句。

    宋医正忙正色道臣没有收银子,算是义诊、义诊而已。”

    宏宣帝更是好笑,摆摆手道你别着急,就算收了银子,朕也不会怪你。医者父母心,你是行医之人,帮人看病,是天经地义的,何之有?”其实太医院的太医给人诊脉,不是一般人能请得动的,都是要有一定的品级。比如曹总兵家,其实还够不上请太医的级别,更别说是请太医院的医正。若不是他们有私下里的人情相托,宋医正也不会去专门帮曹调理身体。

    “那依你看,那曹的身子如何?”眼前居然有一个对曹家了如指掌的人,宏宣帝又多了几分兴趣。

    宋医正摇了摇头,字斟句酌地道那曹是早产,先天就弱。也是曹家有家底,各种良药美食流水价一样地养着他,真是花的银子也能照样打出这样一个银人儿了。”

    宏宣帝眼角微微跳了两下,问道既然身子这么虚,就算长公主无事,恐怕也难有孕。”

    宋医正同意宏宣帝的看法,不过也道确实不算容易。不过有臣帮着调理,趁那曹还年轻,让长公主有次把身孕,还是能打包票的。”

    宋医正,宏宣帝只要长公主有过身孕就成,至于生不生得出来,就跟皇室无关了。——总不能嫁个公主,还包生吧?宏宣帝沉默一会儿,问道宋爱卿可知早产儿,是否一定会身子不妥?”

    宋医正,圣上是在问四皇子的状况。

    仔细考虑了一下,宋医正道陛下,早产儿若是护理的好,长大后,同足月的孩子没有差别。像四皇子这样七月早产,更是好调理。有句俗话叫‘七活八不活’,就是说怀胎七月早产,比怀胎八月早产,存活的机率要大一些。再加上我们太医院里最会调理早产儿的太医一直在跟进照顾四皇子,陛下大可放心,四皇子一定会健康长大,跟平常人无异。”

    宏宣帝说不出是心情,既有些高兴,又有些失望,手里一支长颈紫竹笔转得飞快,嘴角也越抿越紧。

    “既如此,那曹家的,身子这样虚弱?”宏宣帝等了一会儿,又问道。

    宋医正叹了口气,道那曹家,后来中过一次毒。若不是解毒的时候,伤了元气,他也不会像现在这样,走几步路就气喘吁吁。”

    宏宣帝这才放了心,将手里的紫竹长笔在一旁的青紫色盘龙端砚里沾了沾墨,又从桌子旁边堆着的一叠子奏折里抽了一封出来,对宋医正道今日让爱卿受累了,先歇息去吧。”

    宋医正连称不敢,躬身退下。

    而皇贵妃的凤栩宫里,连日来圣上接连赏赐了诸多的布匹衣料和首饰陈设,将凤栩宫重新装饰一新。

    宫里的人都说岚贵人失宠了,皇贵妃又要起兴了,于是都往皇贵妃宫里趋奉不已。

    到了十月底,长公主终于以嫡长公主的依仗出嫁,下嫁到曹子爵家。

    趁着京城人的注意力都被夷陵长公主的出嫁吸引了,镇国公贺宁馨同宁远侯原配所出嫡子、嫡女在大觉寺上契的事情,就这样悄没声息地了。

    裴舒芬作为继母和裴家女,居然都是事后才收到消息,不由十分恼怒,打定了主意第二日进宫,要向皇后娘娘进言,将两个孩子接回宁远侯府,由亲自抚养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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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物失其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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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个孩子今年多大了?”皇后的凤翔宫里,皇后描得细细的笼烟眉微微蹙起,对坐在对面的宁远侯夫人裴舒芬问起来。

    因裴舒芬是皇后的娘家大嫂,算是至亲,所以她进宫,皇后并未盛妆。只是披着淡蓝色披帛,随便穿着一件暗金色绣金鹧鸪通袖交领上衫,下着泥金色宽摆马面裙。只头上戴着南海五色真珠点翠掐金丝八宝冠,看出与一般外命妇的不同。

    宁远侯夫人裴舒芬今日倒是仔细地装扮了一下。只见她身着玫瑰紫hé'huān鸳鸯短襦,下系烟笼寒山色百褶鱼尾裙,外罩粉紫色绣金薄纱半臂,配着头上堆云髻上插着的镏金如意云纹团花福字步摇,肤白细腻,眼清如水。腰上系着黑色缎带,勾勒出细细的腰肢,越发显得胸隆腰细。裙上垂下一支碧绿竹纹玉佩和一支赤金环,行走时,裙摆文风不动,只听见腰间的环佩叮当,已是个十成十大家贵妇的模样儿。

    裴舒芬听见皇后的问话,笑着回道:“益儿今年七岁,已是进八岁,要进学的年岁了。谦谦也快有四岁了。”

    裴舒芬十三岁嫁到楚家,也有四五年头了,她如今也有十七岁。再过三年,她就可以生自己的孩子了。

    宁远侯楚华谨子嗣众多,除了这两个嫡子、嫡女以外,还有四个庶子,一个庶女。裴舒芬不过是填房,不得不开始为自己的孩儿打算了。

    那四个庶子里,庶长子楚文瑢是兰姨娘所出。今年已经十三岁,倒是极聪明伶俐,已经是童生,打算再过两年,就下场考秀才,已是打算走文官这条路子。

    庶次子楚文璋,是桂姨娘所出,今年也是十三岁,在念书上面,跟大哥楚文瑢一起读了几年书,依然不开窍,比不得大哥楚文瑢,做得一手好文章。所幸这孩子喜好兵马拳脚,宁远侯楚华谨便听了裴舒芬的劝告,不逼他跟大儿子楚文瑢一起念四书五经,而是给他专门请了弓马拳脚师傅在家教习,打算以后去考武举,走武官这条路子。

    庶三子楚文琛,是齐姨娘所出,今年才三岁而已。不过据说也十分聪明,比老大楚文瑢有过之而无不及。齐姨娘是定南侯府嫡长女出身,同两个通房丫鬟出身的兰姨娘和桂姨娘相比,见识能力自然都要技高一筹。

    这几年跟着楚华谨从西北外放回到京城宁远侯府之后,齐姨娘万事不理,只专心在自己院子里教养儿子楚文琛,将自己的大女儿,今年已经八岁的庶长女楚文琳托付给太夫人教养。太夫人年纪大了,楚文琳又极有眼色,也甚得太夫人欢心。

    外头说起来,都说宁远侯府的庶长女是太夫人亲自教养,而宁远侯府的太夫人可是当今皇后娘娘的娘亲,这养在太夫人身边的庶长女,自然不比嫡长女差。而楚文琳的一应吃食用度,都是和嫡女楚谦谦一样。尽管楚谦谦封了临安乡君,但是养在裴家,同太夫人的感情倒是不比楚文琳强。

    庶四子楚文珏,是方姨娘所出,将将才满三个月。这个儿子从在娘肚子里开始,就得到他爹宁远侯楚华谨的全面关注。直到最后生下来之后,楚华谨也是有空就去方姨娘的院子里抱孩子取乐,甚至还亲手给孩子换过尿布,在楚华谨心里,要比另外几个孩子都要亲厚得多。

    楚家的孩子取名字,为了标榜嫡庶有别,庶子的排辈,都同嫡子不一样。在楚谦益这一辈,嫡子女用“谦”字排辈,庶子女用“文”排辈,以示嫡系谦逊友爱,庶系有礼顺从,才是大家子的兴旺之道。

    只是如今那两个养在外家的嫡子楚谦益和嫡女楚谦谦,因为久不在府里,倒是被宁远侯府的人遗忘了一样。

    皇后听见裴舒芬说起自己大哥宁远侯的庶子、庶女,拉拉匝匝一大串,含笑安抚裴舒芬:“真是难为你了。”又话锋一转,道:“不过多子多福,对宁远侯府来说,也是好事。”

    裴舒芬坐在皇后下首,纤指拈起面前条桌上一块西疆进上的金色蜜瓜,放进嘴里尝了尝,又用帕子遮着,往一旁的岫玉小碗里吐了瓜子,才笑着点点头,道:“娘娘说得是。臣妇也是这样跟宁远侯说的,让他不要厚此薄彼,偏心太过,引得众妾失和,就不好了。”因是在皇后面前回话,裴舒芬也不好再叫楚华谨“侯爷”,只好用他的爵位代称,以示恭谨。

    皇后娘娘来了兴趣,坐直了身子问道:“哦?大哥偏心哪个孩子?”

    “当然是方姨娘新生的庶四子,文珏。”裴舒芬掩袖轻笑,又看了看宫门外西面凤栩宫所在的方向,道:“跟皇贵妃娘娘的皇四子差不多是同一天生的,倒是足月。不过我们家的孩子,当然没有宫里的孩子金贵,不能比的。”

    说起皇贵妃和她的四皇子,皇后娘娘的脸色阴沉了起来,低头往面前桌上的小食盘子里拣了一块桂花藕粉水晶糕,拿银勺子舀了,慢慢地一口口吃了下去。

    等一盘子水晶糕吃完,皇后娘娘才心情好了些,拿帕子一边拭了拭嘴角,一边撇嘴道:“那可不?金贵得都不知怎样好了,圣上连这些新进宫的贵人都抛在脑后,尽日去凤栩宫那边盘桓。”

    裴舒芬忙要出声安慰,外面皇后宫里的大宫女急步走进来道:“启禀皇后娘娘,圣上到皇后娘娘宫里来了。”

    真是说曹cāo,曹cāo到。

    皇后大喜过望,赶紧同裴舒芬一起起身。两人刚刚在宫室门口站定,宏宣帝已经穿着黑底缂丝纹绣五爪金龙的常服,戴着金银掐丝翼善观,缓步走了进来。

    裴舒芬忙跪下行礼。

    皇后半屈身子,也给宏宣帝行了大礼。

    宏宣帝扶了皇后起身,对裴舒芬也温言道:“宁远侯夫人平身吧。”

    裴舒芬从地上起来,低头敛目站在一旁,挺得直直的侧影很有几分她大姐裴舒凡以前面圣时候的样子。

    宏宣帝看着裴舒芬的侧影顿了顿,才笑着转头问皇后:“刚才在说什么呢?”又坐了下来,看见皇后面前的条桌上,摆着两三个精巧的绿玉盘,上面三三两两放着些精巧细致的糕点,又看向裴舒芬那边,却是放着些新鲜的瓜果。

    宏宣帝知道皇后一向不喜吃新鲜瓜果,只爱吃用各种瓜果榨汁做得点心。那些瓜果,显见是给裴舒芬准备的了。

    “宁远侯夫人坐吧。今日都是自家人,不用这样拘束。”宏宣帝指着裴舒芬刚才的位置,让她坐下。又招呼皇后,“梓童也坐吧。”

    裴舒芬笑着谢了宏宣帝,坐回刚才的位置。

    皇后也跟着坐到宏宣帝身旁,两人并肩而坐,倒是有了几分当日两人平民fū'qī的样子。

    “陛下今日可是稀客,臣妾当敬陛下一杯才是。”皇后眉开眼笑地拿起紫檀木条桌上的羊脂玉小酒壶,亲手拿了并排摆着的两支三羊青玉樽中的一支,给宏宣帝斟了一角酒。

    宏宣帝笑着接过来,轻抿了一口,道:“是今年新进的西域冰酒?”

    皇后点点头,又忙着给宏宣帝挑了几块点心,有些歉意地道:“早知道陛下今日过来,臣妾就留着这些点心,一块都不吃了。”

    宏宣帝笑呵呵将点心挡了回去,道:“冰酒就算了,点心朕可消受不了。——还是梓童用了吧。”

    裴舒芬看着上首的帝后一片鹣鲽情深的样子,微微有些艳羡。

    皇后这时却有些嫌裴舒芬在这里碍眼。圣上过来了,裴舒芬作为皇后的娘家大嫂,应该趁机辞了出去才是,真是没有以前的大嫂有眼色。

    裴舒芬却装作没有看见皇后的眼神,起身走到上首宏宣帝和皇后的条桌前,跪下道:“启禀陛下,臣妇有事要奏。”

    宏宣帝看见裴舒芬低着头跪在自己的条桌前面,薄唇抿了抿,道:“宁远侯夫人有什么事,是皇后不能解决的,还要求到朕这里?”

    皇后忙陪笑道:“不是什么大事。就是臣妾先前大嫂的两个孩子,如今养在裴家的。宁远侯夫人觉得他们到底是宁远侯的人,特别是益儿已经封了世子,以后也会承袭宁远侯府。他要是不在宁远侯府里长大,以后回家,未免跟家人有些隔膜。所以宁远侯夫人求着臣妾,希望能让那两个孩子回到宁远侯去。——也是为了两个孩子好。”

    裴舒芬也忙磕头道:“正是皇后娘娘说得这番道理。臣妇想着,这两个孩子虽然没有了娘亲,可是臣妇是他们的姨母,也是继母,自然比旁人更亲近些。前几年臣妇年岁也小,不知事,难当教养这两个孩子的大任,所以圣上将两个孩子送回裴家去养,实是大善之举!”

    宏宣帝嗯了一声,没有接话,低头看着手里的青玉樽,面上神色漠然,看不出丝毫的喜怒哀乐。

    皇后留神打量着宏宣帝的神情,心里有了谱,也忙接着裴舒芬的话茬,道:“如今臣妾的大嫂已经在宁远侯府当家理事好几年了,事事妥当,人人夸赞。臣妾的娘亲也对臣妾夸过好几次,说宁远侯夫人年岁虽小,行事却比世人都大,就是臣妾以前的大嫂复生,也是远远不如的。”

    话音刚落,宏宣帝已经失手将那青玉樽掉在地上,咣当一声摔得粉碎,将皇后和裴舒芬吓了一大跳。

    跟着宏宣帝伺候的内侍忙抢上来,一个打扫青玉樽的碎片,一个查验着宏宣帝的双手,谨防有割伤。

    凤栩宫正殿的屋子里一时人来人往,一片忙乱,将裴舒芬后来要说的话,都湮没在人群中。

    皇后起身让到一旁,对裴舒芬又连使了几个眼色。

    裴舒芬无法,知道今日是不能如愿了,只好起身站到一旁,不再呱噪。

    宏宣帝立在一旁,等那些内侍过来将地上都收拾干净了,才背着手看向皇后道:“听说镇国公夫人同那两个孩子上了契,你们可有所表示没有?”

    皇后娘娘笑道:“臣妾让人送了两个事事如意的长命金锁过去了,算是给他们添个彩头。镇国公夫人那边,因了臣妾娘家的两个孩子,不惜同镇国公失和,也让臣妾过意不去,所以赏了镇国公夫人一套今年涟翠房刚做出来的新样子头面首饰。”

    涟翠房是宫里的首饰作坊,大齐朝最能干的首饰匠人都在这涟翠房里任职,做得首饰只供宫里的后妃公主所用,赏赐给勋贵百官夫人的,一般都不用涟翠房的首饰。所以不仅市面上忙不到,就是赏赐,也是同宫里的各位贵人有亲戚关系的,才能得到一件半件的亲赏。皇后娘娘这次赐了全套的头面,倒是很给镇国公夫人面子。

    听皇后娘娘说赏了涟翠房的首饰,宏宣帝倒也罢了,回头对裴舒芬道:“宁远侯夫人是两个孩子的姨母加继母,可有表示没有?”

    裴舒芬心里一跳,她就不忿那镇国公夫人贺宁馨又将手伸到她家里面来,一时忘了这一茬了,忙急中生智道:“臣妇进宫,就是想向皇后娘娘讨个主意,看看要如何酬谢人家。——镇国公夫人肯为了臣妇大姐的两个孩子,不惜分薄自己孩子的福分,臣妇想着,一般的东西拿不出手,正问着呢。”

    宏宣帝沉吟片刻,觉得裴舒芬说得也有道理。当日他承了裴舒凡的大情,又为了笼络裴家人,再加上两个孩子还小,没有亲娘照应,却是难当,所以才下旨让裴家人将两个孩子领了回去。

    只是这样一来,对他们两个人确实也是有利有弊。如今两个孩子也不小了,也是时候让他们回家了。

    宏宣帝便道:“宁远侯夫人所思有理。”

    裴舒芬未料到居然峰回路转,连圣上都要松口了,不由喜形于色。

    宏宣帝瞥了一眼裴舒芬喜上眉梢的样子,突然又改了口,道:“不过两个孩子也还小,等过一阵子再说吧。”说完,便对自己的内侍道:“起驾,去凤栩宫。”这是要去皇贵妃的宫里。

    皇后和裴舒芬赶紧躬身恭送圣上出了凤翔宫。

    自打宏宣帝走后,裴舒芬就见皇后一幅心不在焉的样子,在心里琢磨了琢磨,开口道:“时辰不早了,臣妇也该出宫了。不过回去之前,臣妇有一言相告。”

    皇后低着头摩索着条桌上另一支青玉樽,默默无言。那青玉樽本是一套两个,刚才圣上摔碎了一个,就只剩一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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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改头换面 (粉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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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后有些落寞的样子,裴舒芬都看在眼里。只是到底君臣有别,她还没有把皇后当闺蜜,推心置腹的意思,就拐弯抹角地劝道:“娘娘想过没有,那皇贵妃为何能得圣上青眼有加?”

    皇后眉梢轻弹,哼了一声,并没有作答。

    裴舒芬也晓得,皇贵妃才是圣上的原配。可是,那又如何?现在坐在正宫皇后位置上的,可是他们宁远侯府的嫡出大小姐楚华丹,并不是先前的太子妃,现在的皇贵妃周仪贞。

    将心比心一下,裴舒芬就知道,那皇贵妃,定然是不甘心失了原配的位置,所以一定会处心积虑地将她失去的东西夺回来。而皇后像现在这样经常着三不着俩,可不是那聪明都写在脸上的皇贵妃的对手。如果不赶紧帮助皇后转换形象,任凭皇贵妃在圣上面前越来越得脸,皇后就算有三个儿子也不管用的。

    裴舒芬是过来人,对男人的劣根性知道得一清二楚。男人一旦偏了心,管你正妻还是嫡子,都不在话下,统统都得给他心爱的女人,以及心爱女人生的儿子让路。更何况前车之鉴不远,圣上的亲爹隆庆帝,不就是这样一个活生生宠妾灭妻的例子?谁又能说宏宣帝就能比他爹强多少?更何况男人吗,都是情义千斤,比不过胸脯肉四两,全是用脐下三寸思考的人形动物而已。

    见皇后一幅不以为然的样子,又眼神飘忽,并不看向裴舒芬的眼睛,裴舒芬就明白,自己说到点子上了,便再接再励地劝道:“臣妇在家里的时候,经常听太夫人提起娘娘小时候,说娘娘从小就聪明伶俐,人见人夸,娘娘又生得好,比皇贵妃强过许多。——既然有这样好的条件,娘娘又何必藏拙呢?为何不大大方方在圣上面前展现出来,让圣上知道,娘娘也有精明强干的一面?——就算圣上看不见,娘娘至少也要为三位皇子,还有大公主打算吧。”

    皇后有些动容,慢慢坐直了身子,缓缓地道:“你说得,同你大姐完全不同……”

    裴舒芬叹息一声,道:“臣妇真不想说大姐的不是。可是事有轻重缓急,臣妇不能顾着自己大姐的颜面,就让娘娘和宁远侯府,在错误的路上越走越远。所以就算忠言逆耳,臣妇也一定要说出来。”眼看自己大姐将宁远侯府的众人形象打理得一团糟,裴舒芬真心觉得,大姐大概是皇贵妃那一伙人派过来黑皇后和宁远侯府的。——真不知道那些人凭什么说大姐有经世之才

    照裴舒芬看来,不过因为大姐是嫡出,这些人都一个劲儿地拍自己爹爹三朝首辅裴立省的马屁而已,才将大姐的能力越说越玄。其实不过是一个目光短小,手段拙劣的内宅妇人而已,裴舒芬觉得自己输就输在出身上。可是她不能选择自己的出身、自己的生母,只好用自己努力,来改变自己的命运。她上一辈子失去的一切,都会在这一辈子得到补偿

    皇后听了裴舒芬的话,眉头轻蹙,单手托腮支在面前的条桌上,偏头看向了宫墙边上半人高的靓蓝五彩嵌珐琅大花瓶出神。那大花瓶里面插着几支硕大的粉色睡莲,都只能开上一天一夜,便会枯萎下去,由宫人一大早过来取出扔了,再换上新的睡莲。日复一日,直到睡莲的花期过了,才换上别的鲜花。

    “所以娘娘应该学着皇贵妃,把该管的事都管起来,该立的规矩,也都立起来。而皇贵妃那边,更是要紧盯着,一刻也不能放松。总之,娘娘应该让圣上看到,娘娘的才干不比皇贵妃差。而且,娘娘还可以做到皇贵妃做不到的一点。”裴舒芬笑着慢慢劝说皇后。也许大姐裴舒凡的痕迹不是那么容易一下子抹去,不过裴舒芬相信,只要日积月累,水滴石穿,这一切,都会变成她裴舒芬的功绩。

    “哦?哪一点?”皇后被裴舒芬激发了斗志,开始觉得重整旗鼓跟皇贵妃较量一番,也是个不错的主意。

    裴舒芬胸有成竹地抛出自己勾男杀手锏:“圣上坐的位置,乃是万人之上的位置,未免有时候会觉得孤单不适。臣妇想着,皇后娘娘不妨同以前一样,只将圣上当作自己的丈夫,尽此而已,或许有奇效呢?——依臣妇看来,圣上实是个念旧的人。”

    皇后抬头看了裴舒芬一眼,张了张嘴,又闭上了。过了许久,皇后脸上才现出若有所思的样子,看着裴舒芬道:“大嫂的这些话,还从没有人跟本宫说过。待本宫好好想想。”

    裴舒芬晓得,在这些人心里,上下尊卑的观念已经深入骨髓。就算亲如夫妻,如皇后娘娘和圣上一样,平日里相处都是一个高高在上,一个诚惶诚恐,根本不像是对等状态下的夫妻。而自己原本来路不凡,骨子里更是对这些上下尊卑的等级观念嗤之以鼻。正是自己那种落落大方、不卑不亢的姿态,才让宁远侯楚华谨越发觉得她裴舒芬与众不同,甚至连今日的圣上都对自己另眼相看起来。

    所以在皇后娘娘对待圣上的问题上,裴舒芬真心觉得,就应该当圣上是一个普通男人,而不是高高在上的皇帝。

    如果皇后娘娘能以一个女人的心,去对待一个心仪的男人,一定能让圣上觉得皇后娘娘与众不同。再加上他们那么多年患难夫妻,裴舒芬觉得,一定能有意想不到的效果。况且对于男人来说,心里总是有那样一块柔软的地方。他真心爱的女人,就是能触到他内心里那块最柔软地方的女人。

    “娘娘如今贵为皇后,难道有些时候不觉得‘高处不胜寒’?——圣上那里,应该也是一样。所以皇后娘娘若能以平等之心待圣上,圣上一定不会等闲视之。”裴舒芬临告辞的时候,又加了一句。

    皇后娘娘略微明白了一些,坐在上首冲裴舒芬点点头,道:“多谢大嫂提点,本宫知道怎么做了。”宫里面一代新人胜旧人,说皇后不担心自己的地位,那是骗人的。

    只是以前的大嫂裴舒凡让她莫要在圣上面前表现太多,装愚守拙最好。有功夫的话,就多放在自己的皇子、公主身上。皇后本不是个聪明人,行事往往顾此失彼。裴舒凡让她“装愚”,其实是给她留面子的说法。

    可是皇后看到宫里面新人辈出,皇贵妃又生了儿子,圣上更是对皇贵妃盛宠胜过从前,心里早就乱成一锅粥。对以前大嫂裴舒凡的建议,不是没有怨言的。好在她已经死了,老天有眼,派了个比她聪明,又比她有见识的裴舒芬过来,才能挽狂澜于巨倒,扶大厦于将倾。

    两相比较,皇后觉得还是现在的大嫂裴舒芬的话更中听,更实用一些,便重重地点头赞许道:“听大嫂一席话,胜读十年书。——今儿本宫就把话说在前头,以后本宫和本宫的三位皇子,就要大嫂多多费心了。”

    裴舒芬忙道“不敢”,又打了包票,要将裴家人都笼络到皇后这边,还说镇国公夫人上赶着跟宁远侯府的嫡子、嫡女上了契,那镇国公府,差不多也是站在皇后这边的。如今他们天时、地利、人和都全了,已经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

    一番话说得皇后眉开眼笑,心情开朗了许多,连忙亲自起身送了裴舒芬出凤翔宫。

    裴舒芬从宫里面回到宁远侯府的时候,嘴角一直不由自主的微微上翘。面色更是红fen菲菲,一派丽色天成的样子。

    裴舒芬的大丫鬟桐月看见夫人这幅样子,知道夫人在宫里面一定很顺遂,也替裴舒芬高兴,问道:“夫人回去可要先去太夫人那里?”

    裴舒芬摇摇头,道:“先回中澜院吧。这头上的步摇怪沉的,还有身上的大衣裳也该换下来了。”伸手抚了抚鬓发,问桐月:“我的发髻可有散乱?”

    桐月仔细看了看,将裴舒芬插在堆云髻后面的玉梳往里面压了压,道:“还好,只怕崩得太紧,夫人觉得头皮酸。”

    裴舒芬笑着看了桐月一眼,不再言语。

    回到中澜院,裴舒芬先去净房洗了手,换了衣裳出来。又坐到梳妆台前,将那步摇小心翼翼地取了下来,放到妆奁里面。

    桐月在后面拿着靶镜,给裴舒芬照着脑袋后面的头发样子。

    裴舒芬看了看,从首饰盒子里挑了根如意纹翡翠米珠攒花团簪拿在手里,苦笑着道:“这翡翠的成色也就只有在家里戴着玩罢了了。”说着,扬手斜插在发髻上。身上已经换上家常穿的湖水绿苎丝右衽交领短襦,下着暹罗锦柳黄百花裙,腰系宽绸带,只垂着绿丝绦禁步七事,或金或玉,环佩叮当。

    桐月换了幅大些的半身镜抱在怀里,给裴舒芬照着背后的样子,笑道:“夫人就算是平常打扮,青衣素服,也是艳冠群芳。在咱们这院子里,也是头一份”

    裴舒芬没好气地啐了她一口,道:“你这张嘴越发不饶人了。以后别在外面乱说,让人听见,还以为我跟妾室争风,可让我的脸往哪里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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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 儿孙满堂

    

    ………,………,………,………,………,……………

    眼见裴舒芬不好意思,桐月忙笑嘻嘻地道:“夫rén'dà度,奴婢也只在夫人面前说说真心话,在别人面前就是椐了嘴的葫芦。”

    两人正在打趣,宁远侯楚华谨掀了帘子进来,一眼看见站在内室中央的裴舒芬巧笑倩兮的样子,伸手打了个响指道:“给你个榧子吃!一说什么呢?这样热闹。”顺势歪到一旁的红木长榻上,翘着双脚看裴舒芬转前转后的照镜子。

    桐星跟着从外面进来,笑着给屋里人屈膝行了礼,道:“夫人可回来了。侯爷打衙门里一到家,就过来寻了夫人两三次。见夫人还没回来,才去方姨娘的院子里坐了一刽匕,让奴婢在这里等着,只要夫人一回来,就给侯爷送信过去。

    一这不,听了夫人的信,侯爷就立刻回来了。”裴舒芬双唇抿了抿,斜睨了楚华谨一眼,大大的杏眼波光潋滟,看得楚华谨心神一荡,忙对桐星和桐月道:“你们下去吧。

    我有事要跟夫人说。”桐月抢先一步行了礼,道:“奴婢下去看看晚饭备好了没有。”桐星微张了樱桃小嘴,有些疑惑地看了看侯爷,又看了看夫人,轻声道:“奴婢在外间伺候。”说着,跟在桐月后面,转身出去了。

    裴舒芬似笑非笑地瞥了桐星的背影一眼又看着楚华谨道:“侯爷真是可人意儿,人家真是一刻都离不了呢。”

    楚华谨伸手将裴舒芬拉了一下,裴舒芬装作立足未稳,一下子跌倒楚华谨怀里。

    “心肝儿,今儿怎么这样出挑?”楚华谨一行说一行将手伸到裴舒芬的衣襟底下,熟练地抓了一只高高的rǔ儿揉捏起来。

    裴舒芬不依地扭了扭酸溜溜地道:“今儿妾身不在家,侯爷正是有空的时候,怎么不去安抚安抚桐星和抱琴?”

    楚华谨想起上次他趁着裴舒芬出去赴宴不在家里,跟那两个通房小

    蹄子玩了次双飞。虽然过瘾,可是事后却在裴舒芬面前讪了许久。其后裴舒芬在床上越发放得开配合得当,有时候比双飞还xiāo'hún。楚华谨已经有阵子没有去过别的妾室通房屋里,除了裴舒芬这里,也只去方姨娘和齐姨娘的院子各住了一晚上而已。

    “你这个小醋坛子,这种事还要在你嘴里倒腾多少个来回呢?”楚华谨低头吻上了裴舒芬的双唇,又顺着她的脸颊一直吻到她耳垂上,咬着她的耳垂,在她耳边低语了两句,裴舒芬脸上飞红,低声道:“一会儿还要去给娘请安呢。晚上再服侍侯爷……”

    楚华谨忍住心头的火重重地捏了一把,才把手拿出来,给裴舒芬仔细理了理身上的衫子,道:“咱们一起过去吧。”

    裴舒芬点点头,起身去穿衣镜前照了照,看见身上的衣裳还算齐整,便只把头发又用篦子抿了抿,披上一旁插屏架子上搭着的披帛,同楚华谨一前一后走了出去。

    桐星愁眉苦脸地站在内室门前,眼神不断地往内室扫过去。

    楚华谨从内室出来乍一看见桐星杵在门口,脚步顿了一下,不悦地道:“你回房去吧,无事就不要过来了。”桐星的杏核眼里立刻蕴了两泡泪,跪了下来道:“桐星知道错了,还请侯爷不要责罚桐星……、,楚华谨置若罔闻,回头牵了裴舒芬的手,大多走了出去。

    裴舒芬轻笑着回头看了桐星一眼,正好看见桐星抬起头满脸不甘地看过来。

    两人目光对视了一下,桐星赶紧低下头,不敢再看。

    裴舒芬在心底里轻哼一声,十分畅意。

    一向只有她踩人想踩着她裴舒芬往上爬的女人,在这个世上恐怕还没有生出来!

    快到太夫人的慈宁院的时候楚华谨放开了裴舒芬的手,整了整衣襟,摆出一脸严肃的样子往前走去。

    裴舒芬半低着头,含笑跟在楚华谨后面半步远的地方,一起进到太夫人的慈宁院里。

    慈宇院的上房里,太夫人没有在堂屋,而是在堂屋后面一个小小的起居室里。

    齐姨娘所出的庶长女楚文瑢此时正拿了个青色大柚子出来,用银质裁纸刀比划…着,要切开来跟太夫人一起分吃。

    太夫人在一旁关切地道:“琳丫头,仔细别伤着手,还是让丫鬟们切吧。”楚文瑢比试了几下,还是有些担心,便放下裁纸刀,对太夫人的大丫鬟弄墨笑着道:“还是弄墨姐姐来吧,琳儿割了手指倒没什么,只担心让祖母没有柚子吃,可就是琳儿的罪过了。”太夫人笑得合不拢嘴,将楚文瑢拉。。怀里道!”瞧这小嘴,这样会说话,跟你姨娘小时候一模一样。”

    楚文瑢的生母齐姨娘是定南侯府的嫡长女,当年同宁远侯府也是世交,所以两家在两个孩子小的时候,就给他们定了亲。只是后来朝堂上风云变幻,老宁远侯有了更大的野心,才同定南侯府毁了婚,给自己的嫡长子楚华谨娶了三朝首辅裴立省的嫡长女裴舒凡为妻。而太夫人对齐姨娘,是看着她长大的,比对她以前的媳妇裴舒凡,还要多几分熟稔。

    楚文瑢笑着正要说几句客套话,抬眼见父亲楚华谨和母亲裴舒芬进来了,忙从太夫人怀里站起来,对楚华谨和裴舒芬屈膝行礼道:“琳儿见过父亲、母亲。”楚华谨夸了一句:“琳儿乖。”又同裴舒芬一起给太夫人行礼。

    太夫人一整天都记挂着楚谦益和楚谦谦的事情,见裴舒芬进来,忙问道:“皇后娘娘怎么说?”裴舒芬未来得及回答,外面的婆子过来回道:“回太夫人、侯爷、

    夫人,大少爷、二少爷,还有三少爷,过来给太夫人请安来了。”太夫人便对裴舒芬使了个眼色,对那婆子道:“既然来了,都进来吧。”又笑着看向楚华谨,道:“你不过来,他们也想不到给我这个老婆子请安。”楚华谨满脸不自在,安慰太夫人道:“娘说哪里话?他们敢这样怠慢娘,儿子回去教训他们去。”

    太夫人哼了一声,坐在上首不言语。

    裴舒芬这一次倒没有打圆场,只是笑着在一旁站着,等着孩子们进来请安。

    不一会儿的功夫,楚文瑢、楚文瑢和楚文瑢三个人鱼贯而入。

    楚文瑢年纪小,还是跟着rǔ娘进来的。楚文瑢和楚文瑢却已经是小大人的模样了。

    太夫人虽然有些不虞,可是看见三个大孙子在面前,心中的不快立时烟消云散,笑着等他们行了礼,便叫过来一一问话。

    楚文瑢才三岁,看见姐姐楚文瑢站在太夫人身旁,早就迈着胖胖的小短腿奔了过去,先谄媚地甜甜地叫了一声“姐姐”才扑到太夫人怀里,撤着欢儿地叫“祖母抱琛儿!祖母抱琛儿!”

    太夫人的心都要被揉碎了,一把抱起楚文瑢在怀里“心肝儿肉”

    地叫个不停。

    楚华谨意味深长地看着裴舒芬笑了笑,裴舒芬晕生双颊,轻轻啐了楚华谨一口,便转头看向楚文瑢和楚文瑢,和颜悦色地问道:“前些天府里发月例,你们各自房里的丫鬟都去领了吧?

    若是不够用,尽管跟我说。”

    楚文瑢和楚文瑢已经十三岁,快要到说亲的年岁了,三年前就住到外院,由自己的嬷嬷和大丫鬟打理日常起居。

    听见裴舒芬问起来,楚文瑢忙道:“有劳母亲关心,都已经领回来了。”

    楚文瑢也忙跟着阵和。

    太夫人看见裴舒芬对两个庶子关心有加,在心底里暗暗点头,对两个孩子道:“你们母亲平日里管家事忙,还记得为你们cāo持,你们要打心底里谢过你们母亲才是。”

    楚华谨满意地看了裴舒芬几眼,又对两个孩子道:“天色不早了,就在这里陪祖母说会儿话,等着一起吃晚饭吧。”几个孩子应了,坐到太夫人所坐的罗汉床前面的几个杌子上,陪着说起话来。

    过了一会儿,外面的婆子又进来回道,说二房的二爷楚华诚和夫人黄氏,带着她的嫡子楚谦孟和嫡女楚谦瑶过来请安了。楚谦孟今年已经十岁,也要住到外院去了。楚谦瑶七岁,倒是跟大房的楚谦益一个年岁。

    按岁数排的话,楚文瑢是大少爷,楚文瑢是二少爷,楚谦孟是三少爷,裴舒凡所出的楚谦益是四少爷,而楚文瑢和楚文瑢就只有排第五和第六。

    小姐那边,楚文瑢是大姑娘,楚谦瑶是二姑娘,裴舒凡所出的楚谦谦只能是三姑娘。

    一行人进了屋子,又乱着给太夫人请安,给楚华谨和裴舒芬问好,然后又跟大房的几个孩子打了招呼。

    太夫人看见一屋子人,不由笑开了huā。

    裴舒芬看着这一屋子孩子,却如同看见自家的银子长了脚,都飞到这些孩子那里去了,面自己的孩子将来,不知道能不能分到一片瓦,半根草,着实头疼起来。

    楚华谨看见裴舒芬脸色突然又有些淡然下来,还以为她想有自己的孩子,可是囿于当年所发的誓言,无法现在就生。便低头想了想,走到她身边,道:“别着急,我都有打算的。不会委屈你,还有我们以后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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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空间守则介绍:
古代重生空间女PK现代穿越空间女
前世的她本是三朝首辅嫡长女,宁远侯楚华谨原配。育有一子一女,缠绵病榻之际,阴差阳错,魂魄被吸入穿越庶妹的空间法宝之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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