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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寒武记     重生空间守则txt下载     重生空间守则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十九章 妾犯妻 下

    桂姨娘被抽得醒过来,知道侯爷正在盛怒之中,又不敢哭,趴在地上咬紧了牙。

    兰姨娘那边也好不到哪里去,跪在地上抱着头,也被楚华谨结结实实在背后抽了十鞭子。

    沈氏看见楚华谨抽得两个姨娘身上的衣衫都开了线,露出里面大毛的里子,便站在会芳阁的台阶上轻哼了一声道:“宁远侯府真是富贵无双。两个丫鬟出身的姨娘不仅穿金戴银,而且还有上好的大毛衣裳穿。——真是让我们大齐朝刑部的官儿们情何以堪啊!”

    从律条上来说,大齐朝对于庶民的穿着有严律。比如贱籍不能穿皮,戴金。但是在权贵府上的下人们,虽然也属贱籍,却是宰相门房七品官,属于灰色地带。就算过了逾,都是民不告,官不究,大家睁只眼,闭只眼罢了。

    裴舒凡在世的时候,为了让宁远侯府更出格一些,唯恐言官找不到事情来参国舅府,对妾室下人的穿戴,一向很宽松。而且暗地里用发放金银首饰和皮毛衣裳的法子,鼓励她们穿皮戴金。

    沈氏跟裴舒凡做过几年姑嫂,对这个小姑很是了解,知道她一向不会无的放矢。转念一想,沈氏便明白了裴舒凡的用意,越发在心底里对小姑不值起来。

    “大妹夫既然有诚意,我们就不为难大妹夫了。也罢,暂时不送顺天府就是。以后若有再犯,两罪并罚,可是非要送衙门不可了。”沈氏沉吟半晌,叫停了楚华谨的鞭子。

    楚华谨停了手,忙回身对会芳阁里面道:“多谢大舅奶奶指正。以后妹夫一定看紧门户,不让这些贱人以下犯上,以卑凌尊。”

    兰姨娘和桂姨娘咬牙从地上爬起来,对楚华谨磕头认错,又跪着一路膝行到会芳阁里,给夫人的灵位上了香,磕了头。

    刚刚赶来的两个少爷来晚了一步,没有看见父亲对生母大打出手。他们两人抢上来恭恭敬敬给楚华谨行了礼,又去见过了舅舅和舅母。——裴舒凡是嫡母,裴舒凡的娘家才是这些庶子、庶女的外家。

    裴书仁和沈氏端坐在灵堂里,受了两个少爷的一礼。

    宁远侯府的大少爷楚文瑢和二少爷楚文璋看见是他们一直仰慕的状元郎来了,分外高兴,磕了头起来,就拉了裴书仁问长问短,十分亲热。

    裴书仁虽然对楚华谨的两个姨娘大为光火,却还没有迁怒到两个孩子身上。

    同两个孩子说完话,裴书仁拍拍他们的肩膀,鼓励道:“为人子者,最重要是懂得孝悌之道。你们是这侯府的正经主子,可不要被下人调唆得忘了尊卑上下。”

    两个孩子听出了大舅的弦外之音,脸上红了一红。他们是姨娘养的,自己虽然是主子,姨娘可不是正经主子。

    “知道了。多谢大舅教诲!”两个孩子端端正正地给裴书仁行了礼。

    沈氏见他们进退有度,同他们不知上下的生母倒是两路人,也起了一丝怜悯之心,让一旁的丫鬟取出两个荷包,给他们递过去,道:“今日大舅母第一次见你们,没有备得见面礼。这里有两个荷包,里面各有一件波斯国的玩器,拿着玩去吧。”又有意问道:“听说你们病了,可是生得什么病?”

    两个孩子忙道:“大舅母想是听错了,我们并没有生病。”看着沈氏递过来的荷包,都不敢接手。

    楚华谨见身为状元的大舅爷对两个孩子另眼相看,心里舒服了许多,忙温言道:“长者赐,不敢辞。又是你们大舅母给得,赶紧接了,好好谢谢大舅母。”

    两个孩子这才笑着接过荷包,过来专程给沈氏磕了头。

    沈氏问了问他们的年纪,都是八九岁上,同自己的二儿子差不多。又想起自家的大姑奶奶裴舒凡嫁到宁远侯府十三年,挣了命生出的两个孩子,大的才三岁,小的才一岁,又把心淡了些,叹了口气,道:“天晚了,你们回去歇着吧。”

    两个孩子起身谢过裴家的三个舅舅,又给嫡母的灵前上了香,才跟着自己的婆子丫鬟回去了。

    楚华谨回头看见兰姨娘和桂姨娘低着头跪在一旁,身上的衣裳被抽得鞭痕累累,冷声道:“这次可得跟我记住了,你们不过是我家几两银子买来的下人。有了这样大福,给我们侯府开枝散叶,就应该知足了。如果还要搞三捻四,我直接把你们送到衙门里去!”

    兰姨娘和桂姨娘这辈子也没受过这种罪,已是被侯爷和裴家人彻底吓住了。本来她们就是贱籍出身,当初因为侯爷和太夫人要跟夫人裴舒凡别苗头,才抬举了她们做姨娘。她们仗着自己是宁远侯府的家生子,为了能在夫人之前生下儿子,也是用尽了心思。这么多年来,都一帆风顺,就渐渐忘了自己的本分。

    夫人裴舒凡后来察觉她们的用意,用了些许手段敲打过她们,却从来没有这样不留情面过。总是看在两个孩子的份上,给她们留有余地。

    如今夫人死了,她们以为这宁远侯府,终于要变天了,自己也不用再作低服小了。——原来争来争去,自己还只是“几两银子买来的”!

    “谢侯爷教诲!谢大舅爷、大舅奶奶教诲!——婢妾以后一定谨言慎行,不敢再有错漏,让大舅奶奶操心。”兰姨娘和桂姨娘不敢对侯爷有怨言,却忍不住刺了裴家的大舅奶奶一句。

    沈氏“嗯”了一声道:“以后再有错,就直接送衙门里去了,举手之劳的事儿,也用不着我操心。”

    兰姨娘和桂姨娘这下吓得不轻,忙收了不服的心思,抬头怯怯地看了坐在上首的沈氏一眼。见她看上去三十岁左右的年纪,头上只戴着一根缅银簪子,梳着光溜溜的椎髻,生得虽然甚是美貌,却正襟危坐,不苟言笑的样子,比夫人裴舒凡还盛几分。

    “不愧是沈少保之女,说得好!”外面突然传来啪啪几声鼓掌的声音。沈氏的爹爹沈容是隆庆朝的刑部尚书,自嘉祥朝后,被加封为少保,已是告老还乡许多年了。

    紧接着,几个穿着灰色圆领直缀,腰系黑牛角腰带,脸色圆胖的人端着手慢慢走进来。后面跟着一个穿着玄色长袍,边上绣着青绿滚边,腰系白玉腰带,头戴乌纱翼善冠的人走进来。那乌纱翼善冠上镶着累丝金龙吐珠,在暗夜的灯光下,发出荧荧的珠光,亮得都能照见路了。

    裴家的大少爷裴书仁和宁远侯楚华谨一见,立刻翻身拜倒,口称:“拜见陛下!”

第五十章 圣心 上

    灵堂里的人都吓了一大跳,立刻乌鸦鸦地跪了一地的人。

    宁远侯楚华谨迅速地抬起头,往会芳阁门外溜了一眼。看见外面台阶下站着的大管事秦力生对着自己点了点头,又看着他亲自领着人把兰姨娘和桂姨娘都带了下去,楚华谨才放下心来。

    宏宣帝也不是第一次微服到宁远侯府里来。宁远侯府守门的门子,对这位圣上已经认得很清楚了,并不敢拦着他。因此这一次,外院的门子只是一边让人给大管事和内院的主子报信,一边就亲自领着圣上往二门里来了。

    秦大管事得到消息,在二门处迎到圣上一行人,就让门子回去继续守门去了。

    因此宏宣帝一路来到会芳阁的时候,宁远侯府内院的主子们才刚刚得到信。

    慈宁院里,太夫人刚刚从裴舒凡的正院中澜院里回来,还没来得及坐下喘口气,就听下人回报,说是圣上微服到府上给宁远侯夫人的灵位上香来了。

    太夫人吃了一大跳。真没想到这裴舒凡有这样大的面子,连圣上都惊动了,便赶紧又穿上大衣裳,往会芳阁这边过来。

    太夫人想着一会儿在圣上面前不知说些什么好,脸上崩得紧紧的。

    二夫人黄氏这阵子一直在太夫人的慈宁院里伺候着,听了消息,也跟着太夫人一起出来。

    她瞅了瞅太夫人的脸色,上前几步扶起太夫人,笑道:“娘莫着急,圣上八成是看在我们家皇后娘娘和三个嫡出皇子的面子上,才走这一遭的。——大嫂的面子再大,也大不过皇后娘娘去。”

    太夫人容色稍霁,又拿手整了整头上的纯银盘珠钗,偏头对自己的二媳妇黄氏问道:“你看我的发髻可还齐整?”

    二夫人把大氅往里掖了掖,才伸手帮太夫人把珠钗往发髻里面整了整,道:“娘的这身素白银色缎子大袄配头上的银钗,真是再应景不过。”

    太夫人满了意,扶着二夫人的手,放慢了脚步,对身后的大丫鬟抱琴道:“你去前面打着灯笼去。这小丫头子不知事,如果冲撞了圣上就不好了。”

    抱琴忙应了一声,上前从一个刚留头的小丫鬟手里接过玻璃绣球灯,一边照着前面的路,一面对太夫人道:“太夫人慢些走。这里的青石子路到了晚上容易起霜,滑溜得很。”

    太夫人和二夫人听了,脚步更是放慢了些。

    路过裴舒凡住的正院中澜院的时候,太夫人想起裴舒凡留下的两个孩子,还有亲家公和亲家母正在这里歇着。亲家公是三朝首辅,就是在圣上面前,也是小有脸面的。

    想到这里,太夫人停住向前的脚步,转头往一旁的中澜院里去了。

    太夫人一行人来到裴舒凡的上房,桐叶忙迎了上来,对太夫人行礼道:“裴老爷和夏夫人去四少爷房里。太夫人稍等,奴婢这就去叫他们过来。”

    太夫人挥手止住她道:“不用了。我亲自去请他们过去。”

    说着,太夫人带了二夫人黄氏,来到东厢楚谦益的屋子里。

    夏夫人正坐在床边,拍着楚谦益睡觉。裴老爷坐在一旁,跟她小声说着话。夏夫人的大丫鬟琉璃恭立在一旁伺候着。

    看见太夫人进来,夏夫人和裴老爷忙站起来,给太夫人见礼。

    太夫人回了礼,拿了帕子沾了沾眼角,对裴老爷和夏夫人道:“舒凡年纪轻轻就去了,是我们华谨没福,不能守着这样好的媳妇白头偕老。”

    二夫人黄氏扶着太夫人在一旁坐下,也含泪道:“亲家老爷,亲家夫人,我们太夫人自从大夫人过世以后,就伤心得起不来床。刚刚回去,又晕了一次,才醒过来,就又要到大夫人的院子里来看看。”

    却是看见裴老爷和夏夫人带着裴家的三个儿子气势汹汹地过来找楚华谨算帐,太夫人心里咯应,只是没办法阻止他们,只好故意装作不舒服,躲了起来。

    谁知圣上偏又挑了这个时候过来凑趣,太夫人再也躲不过去了,只好匆匆忙忙地赶过来。

    还是二夫人机灵,匆忙间想出一番话,帮太夫人圆了过去。

    太夫人满意地拍了拍二夫人的手,指了一旁裹了素棉的妆花杌子道:“这几天也把你累坏了。我知道你和舒凡妯娌情深,可是也要注意身子,若是你也累倒了,我们这宁远侯府,可就没有当家人了。”

    二夫人知道自己的话合了太夫人的心意,越发殷勤地道:“娘不用担心,我不累。我和大嫂妯娌一场,如今最后送她一程,也是应该的。再累我也心甘情愿。”

    夏夫人在一旁皱了眉头,不知道这婆媳俩在这里说些不伦不类的话,是个什么意思。

    裴老爷看见一屋子都是女人,他在这里多有不便,便起身道:“你们聊,我去会芳阁看看那里怎样了。”

    这话提醒了太夫人,忙站起来道:“亲家老爷不用着忙,看我这记性,进来了不说正事,反而在这里东拉西扯。我们过来,是想请两位一起过去会芳阁。圣上刚刚驾临会芳阁,我们都赶着去呢。”

    裴老爷一听,气得肺都要炸了,冷着脸对太夫人拱了拱手道:“失陪。”说完,抬脚急匆匆地出去会芳阁接驾去了。

    太夫人被裴老爷闹了个大红脸,看着夏夫人讪讪地笑了笑,道:“亲家母,我们一起过去吧。”又叫了楚谦益的乳娘姜妈妈过来道:“给你们少爷穿戴好了,抱过去给圣上磕头去。跟洪妈妈也说一声,让她带着谦谦和你们一起过去。”

    夏夫人忍不住道:“益儿和谦谦都睡着了。”

    太夫人没有接话,过来拉了夏夫人的手,道:“亲家母,我们得快一些,别让圣上久等了。”

    裴家的三个女儿在隔壁楚谦谦的屋子里,听桐叶过来说,太夫人来了,便赶过来给太夫人行礼。

    听说圣上微服到了宁远侯府,四小姐裴舒芬抢上来扶了夏夫人的另一边胳膊,道:“既然圣上来了,我们可得快点过去,别让圣上久等。”

    裴舒芬的话刚说完,夏夫人的胳膊就硬了一下。

    裴家的二小姐裴舒兰和三小姐裴舒芳忙过来将四小姐裴舒芬拉开,又对夏夫人和宁远侯府的太夫人行礼道:“母亲、太夫人,还是快些过去。我们在这里守着屋子就是了。”

    夏夫人这才点点头,转身扶着琉璃同太夫人和二夫人一起走了

    裴舒芬眼睁睁地看着夏夫人和太夫人一行人一径去了,忍不住对二小姐裴舒兰问道:“二姐,我们为何不去迎驾?”

    裴舒兰回身坐到一旁的椅子上,看了裴舒芬一眼,道:“我们是未嫁的姑娘家,不经宣召,怎么能擅自见驾?——这于礼不合。”

    大齐朝极为讲究男女大防,就算是圣上,到了人家的内院,也不能随意接见未婚的姑娘家。只有受了诰封的夫人,才有见驾的权利。

    裴舒芬低着头退到一旁,心里头微微不屑,却没有再多说什么。

第五十一章 圣心 中

    姜妈妈在一旁见裴家的几位小姐生了口角,忙躲出了屋子,去隔壁楚谦谦的屋子里跟洪妈妈传了话。又回来叫醒了楚谦益,给他穿戴好了,同洪妈妈一起抱着两个孩子去了会芳阁。

    会芳阁里,宏宣帝跟裴家的三个少爷寒暄一番,就要去裴舒凡的灵前亲自上香。

    宁远侯楚华谨忙上前跪下,阻止圣上道:“陛下以万金之躯,为贱内之丧,亲来蔽府吊唁,谨实在愧不敢当。贱内人卑位薄,实在不堪圣上如此大礼,还望圣上三思。”

    裴书仁本来也是要过来拦着圣上,现在听楚华谨说得难听,便改了主意,袖手站在一旁,低眉垂目,不发一言。

    宏宣帝笑了笑,绕过跪在地上的楚华谨,走到裴舒凡的灵前,还是上了一柱香,又对着裴舒凡的灵牌叹了一口气,道:“金紫万千难治国,裙钗一二可齐家。以宁远侯府这样世代功勋的钟鸣鼎食之家,侯夫人年纪轻轻,却还是撒手尘寰,实在令人惋惜。”

    楚华谨听了宏宣帝这话,好象隐隐有指责宁远侯府的意思,心里越发疑惑起来。想起裴舒凡临死之前想要进上的陈表,心里一沉。难道这个毒妇不只准备了一份陈表?难道宏宣帝已经收到陈表……?

    裴书仁在一旁等宏宣帝上完香,才对宏宣帝躬身行礼道:“陛下要不要去外书房坐一坐?”

    宏宣帝虽然是皇帝,可是也不好在人家的内院多留的。况且这里是灵堂,宏宣帝以帝王之尊,确实不好在这里久留。

    跟着宏宣帝出来的一个内监笑着上前对裴书仁行了一礼,道:“见过裴侍读。陛下今日是专程来给宁远侯夫人上香的。”

    另外一个内监端来一张大圈椅,扶着宏宣帝坐下。

    宏宣帝坐下来,才对地上跪着的下人道:“都起来吧。”

    宁远侯府的下人便给宏宣帝再次磕了三个头之后,才起身各司其职去了。

    楚华谨也起身对宏宣帝道:“多谢陛下盛情。”

    宏宣帝正要说话,裴老爷已是忙忙地进了会芳阁的院子,快步走进屋里来,对宏宣帝跪下行礼道:“下臣裴立省,见过圣上。”

    宏宣帝忙伸手虚扶了一下,道:“裴太傅平身。太傅何时上京的?”

    裴立省躬身答道:“内子带信回去,说小女病重,臣日夜忧心,实在放心不下,才从越州上来的。”

    宏宣帝叹了一口气,道:“宁远侯夫人英年早逝,真是令人扼腕叹息。裴卿家白发人送黑发人,心里的苦,朕也知道。还望裴卿家想开些,莫要忧思过度,伤了身子,令千金九泉之下,也不会好过的。”

    裴立省听了宏宣帝的话,立刻老泪纵横起来,对着宏宣帝泣不成声。

    裴家的三个少爷赶紧一起跪下。

    夏夫人和宁远侯府的太夫人一起进来的时候,正好看见这一幕。

    太夫人忙过来给宏宣帝行礼道:“见过陛下。”

    宏宣帝让一旁的内监扶了太夫人起来,道:“太夫人不必大礼。朕今日前来,主要是给宁远侯夫人的灵前上香的。”

    夏夫人也过来见礼,站到了裴家人身旁。

    宏宣帝没有说几句话,姜妈妈和洪妈妈带着楚谦益和楚谦谦也过来了。

    两个孩子睡眼惺忪,在姜妈妈和洪妈妈的教导下,给宏宣帝磕头见礼。

    宏宣帝温言道:“孩子小,就不必大礼参拜了,扶他们起来吧。”

    一旁的内监赶紧一边一个,把两个孩子扶了起来。

    “过来,让朕看看。”宏宣帝招手道。

    楚谦益到底年纪大一些,见周围的人都毕恭毕敬,话都不敢多说一句,便知道上首坐着的这个人不是一般人,忙拉着妹妹的手,一起走过去了。

    宏宣帝把两个孩子揽在身前,仔细看了看,道:“两个孩子都生得像宁远侯夫人。”裴舒凡是皇后的大嫂,以前身子好的时候,也是进过宫的,宏宣帝也见过她。

    楚华谨在一旁讪笑,不知该如何回答。

    只有夏夫人在一旁抹泪道:“陛下好眼光。只是如今他们也是没娘的孩子了……”

    楚华谨和太夫人听了这话,面色都微微阴沉了下来。

    宏宣帝却点头道:“正是。没娘的孩子可怜啊。”又看了楚华谨一眼,道:“虽然有爹,可是娘是不一样的。俗话说,宁死当官的爹,不死讨饭的娘,就是这个道理。”

    楚华谨越发尴尬起来,忙过来躬身道:“陛下放心,他们是下臣的嫡子、嫡女,下臣必不会怠慢了他们的。”

    宏宣帝是在民间生活过十几年的人,对老百姓的俗语村话了解得很多,对一般人家的生活,也一点都不陌生。他知道普通人家里,续弦对原配留下的年幼子女,无论打杀,还是捧杀,都是常事儿。如果遇到有的续弦对原配留下的子女不闻不问,已经算是世人心目中最好的后娘,都可以去请旨立块后娘牌坊了。

    所以孩子幼年的时候没了娘,实在是天底下最惨的事之一。

    这两个粉妆玉琢的孩子,虽然是生在高门贵族里,如今却依然逃不过这三种命运。

    一旁的内监见宏宣帝和两个孩子说起话来,便微微咳嗽了一声,上前躬身道:“陛下,天色不早了。”

    宏宣帝点点头,站起身,牵着两个孩子的手,送回到夏夫人身边。又伸手摸了摸楚谦益的头,道:“夏夫人节哀顺变。”

    夏夫人忙揽过两个孩子,对宏宣帝屈膝行礼。

    会芳阁里的人也都过来给宏宣帝行礼,恭送陛下。

    宁远侯楚华谨亲自在前面带路,将陛下一行送出了宁远侯府的大门。

    大门外面,有一千禁军骑在高头大马上,安静地注视着宁远侯府。这么多的人和马在门口的大街上,居然一点声音都没有。

    见到宏宣帝一行出来了,禁军的头目忙向后打个呼哨。一眨眼的功夫,一辆黑顶蓝围,看上去十分结实的大车被两个精壮的大汉赶了过来。

    宏宣帝身边的两个内监先跳上车,到里面巡查一番,才把车帘大开,让在场的人都看了看车里面确实是空无一人,才让宏宣帝上车去。

    楚华谨带着宁远侯府的下人在府门口躬着身子,目送宏宣帝一行浩浩荡荡地离开了宁远侯府。

    而宁远侯府内院的会芳阁里,太夫人看见夏夫人揽着自己的两个嫡孙,忙走过来对夏夫人说道:“亲家母,今日天晚了,外面已经宵禁。你们是不是就在我们府里歇了?”

    夏夫人微微点头,并未说话。

    裴家的嫡长媳沈氏从后面上前来扶着自己的婆母夏夫人,对宁远侯府的太夫人颔首道:“今儿无论如何是要叨扰府上一个晚上了。”

    看见宁远侯府的二夫人黄氏摆出一脸为难的样子,沈氏微微一笑,又道:“如果府上不方便,我们就在这会芳阁给我大妹守一个晚上的夜也是可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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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 圣心 下

    太夫人意味深长地看了裴家的嫡长媳沈氏一眼,才对自己的二媳妇黄氏嗔道:“亲家好不容易过来住一晚,我们怎么可以怠慢呢?——还不赶快去给亲家安排住处?”

    黄氏忙对裴家人福礼请罪,又带了丫鬟婆子出去找人安置裴家的来客。

    裴家今日来得人多。黄氏便让裴家的女眷住在内院的五柳院。五柳院靠近二门,正屋有三大间,一明两暗,另外左右厢房齐备,精致小巧,一般是用来招待身份贵重的女眷的。

    裴家的男人便由宁远侯引着,住到了外院的客房里。

    第二天,宁远侯府里正式挂白,举哀,四处报丧。又安排了各个管事和婆子,在外院和内院分别接待前来吊唁的亲朋好友,还有宁远侯在朝堂上的同僚,以及裴家的亲朋好友和同僚。

    一时间宁远侯府门前的大街上白汪汪一片,人来人往,十分热闹。

    裴家的二媳妇和三媳妇,第二天也带着几个孩子上门来,给他们的大姑姑上香磕头。

    夏夫人昨夜伤痛过甚,身子有些不好。裴老爷见宁远侯府里的丧事已经正正经经地办了起来,就留了裴家的三少爷裴书礼在这里看着,别的人都带着一起回裴府去了。

    四小姐裴舒芬等了一晚上,也没有等到侯爷给自己的嫡母提起亲事的事儿。两个姐姐不知出于什么目的,再不肯放她一个人独行,无论做什么事情,都要三个姐妹一起行动,实在是苦了裴舒芬一个人。

    夏夫人只记挂着两个外孙,临走的时候,对姜妈妈、洪妈妈和桐露千叮咛、万嘱咐,让她们一定要小心,千万不能懈怠。这两个外孙,是女儿拿命换来的孩子,夏夫人决定无论怎样,也要让两个孩子顺顺利利地长大成人。

    姜妈妈是楚谦益的乳娘,洪妈妈是楚谦谦的乳娘。她们两人,都是裴舒凡当年托娘家给找得乳娘,自然是裴家人信得过的人,也不是宁远侯府的家生子。她们的身契,都握在裴舒凡手里。裴舒凡一死,她的陪房和陪嫁,应该都传到楚谦益和楚谦谦手里。

    两个孩子现在年岁还小,夏夫人便跟自己的大儿媳沈氏商议,是不是先把裴舒凡这些陪房的身契拿回裴家来收着,免得放在宁远侯府,让别人拿捏着,反而坏事。

    沈氏听了,想了想,对夏夫人劝道:“娘,这事要从长计议。现在宁远侯府正是办丧事的时候,桐露又是个精明人,还有姜妈妈和洪妈妈,也是能干人。我们在他们府里还刚刚敲打了几个妾室姨娘,暂时应该不会有事。”

    夏夫人看着沈氏,拉过她的手拍了拍,道:“你说得有理。娘都听你的,你对舒凡有这份心,我不是瞎子,都看得清清楚楚。你是两个孩子的大舅母,以后,你要多操些心,不能外道才是。”

    沈氏心下有些惭愧,忙道:“娘谬赞了。媳妇这么些年来,也没有为大妹妹做过什么事。这一次,媳妇一定会帮大妹妹,把她的两个孩子想法子接回家来照看的。”

    夏夫人以前就知道沈氏这个人,为人处事一向都是占着大理,寻常人都挑不出错来。这一次她却发现,沈氏不仅精通律法,而且该出手时就出手,决不手软,也不怕惹是非,该争的一定争,一点都不像以前在家里的时候,还要用通房来笼络丈夫的愚贤女子。

    两人说着话,前面的大车已经到了裴府。

    一行人刚下车,裴家的大管事已经大汗淋漓地跑过来道:“见过老爷、夫人,大少爷、大少奶奶。——圣上刚刚派了安郡王带着内侍过来宣旨,小的正要去宁远侯府跑一趟,可巧大家就回来了。”

    裴老爷听了,忙命人摆了香案,一家子人都跪在香案前面,听内侍宣旨。

    那内侍便捧着明黄诏书,对着裴家的人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约:晋翰林院侍读裴书仁为翰林院大学士。钦此!”

    裴老爷和夏夫人面面相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大少爷裴书仁更是忍住心头的惊讶,站起身来,恭恭敬敬地从内侍手里接过圣旨。

    一旁背立双手站着的安郡王范世诚走过来拍着裴书仁的肩膀笑道:“裴兄家学渊源,又有状元之才,在下面的州府历练了十年,如今也是大展奇才的时候了。”

    几天前裴书仁刚刚上京的时候,是被圣上一纸宣召,直接从地方官越州同知,调任京官里的翰林院侍读。明眼人都知道,这是在为裴家的大少爷入文渊阁做准备。只是要入文渊阁,一般都要先做了翰林院大学士才有正式入阁的资格。而大齐朝的人也都晓得,翰林大学士的名额只有一个。翰林院如今的大学士,也是一个有名的状元,便是当年在镇国公简士弘一案中,振臂一呼,让天下学子归心云集的大学士贺思平。

    “王爷谬赞犬子了。只是不知翰林院原来的大学士贺思平,如今怎样了?”裴老爷也起身问道。

    安郡王极为敬重三朝首辅裴立省,见他问话,忙拱了拱手,道:“太傅有礼。这贺家,今日也接了圣旨,贺思平如今已进都察院做了左督察御史了。”

    翰林院大学士是正五品,左督察御史乃是正二品。贺思平连升六级,可见圣眷颇隆。

    裴老爷听说万年翰林贺思平升了左督察御史,更是惊讶,忙问道:“那原来的杨御史呢?”

    翰林贺思平也是隆庆朝的状元,比裴老爷还早一届,年岁上比裴老爷还大三岁。只是贺思平为人耿直,仕途坎坷,裴老爷如今都三朝首辅告老还乡了,他贺思平才刚刚进了都察院。

    “裴太傅不愧是三朝首辅,真是什么都瞒不过太傅。——昨日杨御史上折子乞骸骨,圣上立时就允了。”安郡王似乎很是惋惜的样子,眉宇间却有些促狭的神色。

    裴老爷这才恍然,点点头道:“他也有七十多快八十岁了,早该乞骸骨了。”乞骸骨,便是请求退休的意思。

    杨御史每年都要装模作样“乞”一次,圣上前几年位置不稳,当然是一动不如一静。在人事上,基本上都以旧人为主,并没有一开始就大肆撤换新人,所以前几次,圣上都驳回了他的折子。

    如今看来,圣上登位三年,地位日渐稳固,是时候要开始用自己的人了。

    “好了,还有两道圣旨,就一道宣了吧。”安郡王见天色不早,他还要去宁远侯府一趟宣旨,便赶紧对内侍催促道。

    裴家的人赶忙又跪下。

    这剩下的两道圣旨,一道是迁裴家的二少爷裴书义,从原来的从六品辉州同知,调任从五品的越州知州,接替他大哥裴书仁以前的位置。从品级上说,整整升了两级。

    第三道却更加耐人寻味,是迁裴家的三少爷裴书礼,从原来的从七品山南府经历,调任为从五品的中军都督府经历,连升四级。而且是从文官系统,调任到一直由世袭勋贵把持的武将系统里面。这在整个大齐朝,还是第一遭。

第五十三章 提亲 上

    裴老爷听了第三道圣旨,心里微微一沉,对内侍和安郡王行礼道:“犬子裴书礼尚在宁远侯府没有回来,容老夫代犬子接旨。”说着,裴老爷起身从内侍手里接过了委任三少爷裴书礼的圣旨。

    裴家是大齐朝首屈一指的书香世家,像他们家这样,一门四进士,父子两状元,在大齐朝开国以来,没有世家能出其左右。

    安郡王知道宏宣帝很看重裴家人的才学,三朝首辅裴立省虽然归隐了,可是他的儿子个个都是人材。宏宣帝这是要拿裴家,当作打入武将勋贵系统的钉子了。

    看着裴太傅凝重的脸色,安郡王知道宏宣帝的心思,裴太傅一定是心知肚明。

    “太傅,你若是有什么顾虑,可以跟我说,我会帮你转达给圣上。”安郡王有些于心不忍,总得给裴家留条后路吧?

    裴老爷想了想,对安郡王拱手道:“王爷之情,下官心领。只是雷霆雨露,莫非君恩。我们读圣贤书,自然要行圣贤事。请王爷代下官向圣上谢恩,就说我们裴家一门,愿为圣上驱使!”

    安郡王范世诚笑道:“裴太傅放心,圣上知道你们的难处。你看,我一会儿还要去宁远侯府宣旨,给宁远侯夫人封谥,还要封宁远侯夫人所出的嫡子楚谦益为宁远侯世子,嫡女楚谦谦为临安乡君。”

    在裴家宣完旨,安郡王范世诚便带着宣旨内侍匆匆离开裴府,往宁远侯府那边过去了。

    裴家的人接了旨,心里都是喜忧参半,各自回了自己的屋子歇息不提。

    唯独四小姐裴舒芬是第一次见到安郡王范世诚,从看见他第一眼的时候,裴舒芬就木了半边身子。她从来不知道,男人也可以生成这个样子。这要是个女人,全天下的女人都不要活了!——真是不到古代,不知道什么叫美男……

    “二姐、三姐,那安郡王,可有妻妾?”裴舒芬实在忍不住问道。生得这样好的男人,这个世上哪里会有女人配得上他?!

    二小姐裴舒兰听了四妹的问话,正要发作,三小姐裴舒芳轻轻拉了拉她的袖子,二小姐裴舒兰才忍住了,正色对裴舒芬道:“王爷是什么身份的人,哪里是我们可以在背后议论的?——况且四妹还是未嫁之身,以后还是要谨言慎行为好。”

    裴舒芬脸上红晕未褪,睁大了眼睛问道:“不过是随便问问,你们用不着这样大惊小怪吧?”说完,有些生气地拂袖回房去了。

    裴舒兰和裴舒芳都摇头叹息了一声,也各自回去了。

    裴舒芬回到自己屋里,又偷偷试了几次,发现自己还是进不了琅缳洞天。看了看自己从琅缳洞天里带出来的东西,很快就要用完了,以后都不知道怎么样才好。

    没有琅缳洞天,就只有自食其力了,裴舒芬闷闷地想着,便拿过来一本她从家里的藏书楼里淘腾来的史书,慢慢地读起来。——上次她没有见到大齐朝的皇帝生得什么样子,现在好歹是见到了唯一的王爷。这范氏皇族,还真有些意思,他们的史书,也是时候要好好瞧一瞧了……

    宁远侯府里,此时也正是一片忙乱的时候。

    裴舒凡是二品侯夫人,她死了,圣上会赐封谥,这不是什么出格的事。可是圣上给宁远侯夫人裴舒凡的封谥,却是“一品忠贞国夫人”的封谥。

    国夫人,是一等公的原配夫人才有的封谥。楚华谨不过是二等宁远侯,连一等侯都不是,更别说一等公。

    如果这还不算离谱,那裴舒凡的嫡子楚谦益三岁就封了世子,还有一岁大的嫡女楚谦谦封了临安乡君,就是大大的离谱了。

    大齐朝公侯勋贵的世子,都是由各家的公侯在儿子成年以后,主动向圣上请封而来的。虽说一般都是嫡长子继位,但是也有个别家里,嫡长子不成器,或者成年之前夭亡的,都会有别的儿子来接替。

    还从来没有过现在这样,嫡子未成年,自家也没有请封,就由圣上直接封了世子的。

    而乡君这个封号,一向是封给皇帝的孙女、或者重孙女的。当然,有些勋贵或者外戚家里,也有得过乡君封号的。这在大齐朝里,到不算特别出格。

    这两个封号,对宏宣帝来说,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对两个孩子来说,却是又多了一层保障。因为有了封号,他们就不只是两个年幼的孩子,而是有职司、有俸禄、有地位的人。若是有人动歪心思,要弄死这两个孩子,就得好好掂量掂量自己,是否要冒着抄家灭族的凶险,去动朝廷的人。特别是楚谦谦,她的封号,是皇族的封号。若是她有个三长两短,动手的人可是要被凌迟的。

    内侍宣旨之后,宁远侯楚华谨和太夫人都阴沉着脸从内侍手里接过圣旨,又向北叩拜,感谢皇恩浩荡。

    安郡王范世诚还亲自去了一趟会芳阁,给裴舒凡的灵前上了一柱香,又对宁远侯楚华谨道:“圣上很是挂念侯夫人的两个孩子,希望你能派了妥当人看护他们。如若不然,圣上觉得裴老爷和夏夫人如今膝下空虚,可以帮你们分忧解难。”

    楚华谨忙道:“还请王爷转告圣上,下官一定会好好看着两个孩子。岳父岳母那里,孙子孙女也不少,若是让他们老人家太过费神,也是我们的罪过。”

    安郡王点点头,肃然道:“本王一定把宁远侯的话带到。”顿了顿,又有意提点他道:“裴家的三位公子,今日也都接了旨。”

    楚华谨心里一惊,忙向安郡王打听起来。

    安郡王便一五一十地告诉他:裴家的三位公子,今日都高升了。

    楚华谨听了,心里便如同翻江倒海一般,很是难受。——裴家的人继续青云直上,自己这边,却一直在停留在从五品的后军都督府经历这个位置上。

    安郡王看见楚华谨脸色都变了,心里微晒,便告辞而去,回宫复命去了。

    太夫人见安郡王走了,才扶着二夫人黄氏的手,来到内院的上房,对楚华谨道:“今日蒙了圣上这样大的恩典,你是不是要进宫谢恩,顺便见皇后一面?”

    楚华谨见二弟妹黄氏在旁边,很多话不好说得,便敷衍道:“自然是要走一遭的。”

    太夫人见儿子神色不虞,便回头对二夫人黄氏道:“今儿来得贵客多,你也别老跟着我,应该在前面待客才是。别让我们诺大的宁远侯府,连个主事的人都没有。——外人看着也不像。”

    二夫人被太夫人劈头盖脸一阵训,不敢还嘴,忙告了罪,带着自己的丫鬟婆子去正院宴客去了。

    太夫人见二夫人的人走远了,才看着楚华谨道:“你这是怎么啦?有什么事,跟娘说说。”

    楚华谨阴郁着脸道:“舒凡封了一品国夫人也就罢了,好歹是看在皇后的面子上。可是给裴家一门连升数级又是哪门子买卖?!”

    太夫人听了也是心惊,起身在屋里来回走了几趟,回头看见大丫鬟抱琴在一旁站着,便道:“你出去大门口守着,别让人进来。”

    抱琴屈膝应了,出去外面和婆子们说话。

    楚华谨看着太夫人,有些忿忿地道:“看来裴家还是很得圣上看重。大舅哥年纪轻轻,圣上给他的路都铺好了。”

    太夫人知道楚华谨的心事,便沉吟道:“既如此,裴家那门亲,还是不能疏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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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 提亲 中

    太夫人的话提醒了楚华谨,他想起裴家的四小姐裴舒芬,忙道:“正是有事要禀告娘。舒凡这一走,家里乱糟糟的,没个主事的人是不成的。”

    太夫人听了,却皱紧眉头,坐到了一旁的红木扶手官椅上,道:“你不会想着,马上就要续弦吧?”按理说,原配妻子过世,丈夫应该服一年的孝才是。

    楚华谨有些脸红,不过想起裴舒芬年纪小,又是个庶女。如今为了自己,得罪了嫡母,也不知道要遭些什么罪。自己这时候提亲事,不算很妥当,可是一来裴家早有此意,二来两个孩子确实还小。如果有他们的亲姨母看着,自己也能放心些。——自打裴舒凡过世后,楚华谨才发现,自己的妾室里面,还真是有几个不安分的。

    两人正在屋里议论着,外面抱琴听了齐姨娘从春甲院里遣人报的信,不敢自专,忙对着里面说道:“太夫人、侯爷,齐姨娘让人过来报信了,说是桐雪姨娘的事儿。”

    “她又怎么了?”楚华谨也皱紧了眉头。头一次,他觉得自己的女人确实太多了些。每天里光东家长,西家短都闹不清。

    太夫人知道桐雪是有了身孕的,昨儿晚上被楚华谨踹了一脚,也不晓得怎样了。便忙对外道:“让人进来吧。”

    抱琴打起帘子,齐姨娘院子里的一个婆子哭丧着脸进来,进门就给太夫人和楚华谨跪下了,回道:“回太夫人和侯爷的话,桐雪姨娘从昨儿回去,就下红不止。齐姨娘让人寻了太医过来,也只保住了大人,孩子,没有保住……”

    太夫人脸色微变,道:“如果我没有记错,桐雪已经有五个月了。”

    那婆子连忙磕头道:“太夫人说得不错。桐雪姨娘确实有五个月的身孕了,掉下来的,是个哥儿……”

    楚华谨袖了手站在窗前,看着窗外素白的天空,淡淡地道:“掉了就掉了,让她好生养着就是。”

    以前裴舒凡在的时候,把他的内院打理得妥妥当当,从来没有这些乱七八糟的事闹到他面前来。现在想来,裴舒凡还是为这个家尽过力的。

    而桐叶和桐雪本来是裴舒凡的陪嫁丫鬟,自打给楚华谨做了通房之后,一颗心就都在姑爷身上,对自己的小姐却处处使袢子,明显是背主。他楚华谨的女人多得是,这种吃里扒外的贱人,多看一眼都嫌烦。

    地上跪着的婆子见侯爷对桐雪的事,根本无动于衷,心里放松了许多,便起身道:“侯爷既这样说,奴婢就跟桐雪姨娘把话带到。桐雪姨娘现在想见侯爷一面,侯爷是不是……?”

    楚华谨挥手呵斥道:“出去出去!这么多丫鬟婆子服侍她还不够,让我去做什么?——没得晦气!”

    那婆子见侯爷怒了,赶紧出去了。

    “不过是些上不得台面的贱人,现在一个个都惯的不知道自己是谁了。什么事都要拉着我去,也不照照镜子?!”那婆子都走远了,楚华谨还满肚子牢骚。

    太夫人笑了一下,端起茶杯喝了口茶,道:“别说她们了。你想娶谁做续弦?——现在提亲,过礼,下聘。一年以后再成亲,也还来得及。”

    楚华谨想起那个明媚鲜妍的小姑娘,刚刚怒气横生的脸上浮起一丝微笑,回身对太夫人道:“裴家的四小姐,裴舒芬,舒凡的庶妹。”

    太夫人双手端着茶杯,顿了顿,看了儿子一眼,见他眼角眉梢都舒展开了,便沉吟道:“她可是最小的,上头还有两个姐姐。若是定了她,就得等上两年,等她及笈之后再说。”

    楚华谨忙走过来,坐到太夫人身边,低声道:“所以儿子想请娘亲自跑一趟,去裴家提亲,最好在百日内就成亲。”

    太夫人吃了一惊,抬头看着旁边的儿子,厉声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可是你和她……”生怕儿子跟小姨子有了首尾,这可是不得了的大丑事。

    楚华谨见太夫人误会了,忙压低了声音道:“娘想到哪里去了?我不过是为两个孩子着想。”说着,就把裴舒凡生前跟他说过,要把两个孩子送回娘家去教养的事儿,跟太夫人略微提了提。

    太夫人果然有些怒了,又想起白日里安郡王过来宣旨,明里暗里唯恐他们怠慢了裴舒凡留下的两个孩子,还说圣上有意把孩子送回裴家教养!——这不是活生生打皇后娘娘的脸吗!

    裴舒凡生的孩子,当然是他们楚家宁远侯府的种,什么时候要轮到裴家这个外家来说三道四?!

    “你不用担心,我明天就亲自去裴家一趟,给你提亲。那裴舒芬,不过是个庶女,能做宁远侯的正室夫人,是她高攀了。”太夫人沉下脸道。

    楚华谨颔首道:“正是如此。不过娘明天去了,记得说话软乎些。——裴家的人,都是吃软不吃硬。”

    太夫人笑道:“我还用你教?!”又有些惆怅,道:“当年你爹一心要同裴家结亲,我还跟他生气来着,谁知就应在今日。”

    楚华谨想起爹爹当年的盘算和下场,心里就像堵了一块石头一样难受,忙换了话题,对太夫人道:“当年给舒凡提亲,我们的聘礼是一万两银子,加六十抬首饰、绸缎和田产。现在舒芬是填房,五千两银子,加三十抬首饰和绸缎衣料,应该就足够了吧?”

    说起嫁娶事宜,太夫人最是精通,看着裴舒凡上房这些当年陪送过来的黄花梨木家私,满不在乎地道:“两千两银子,再加十抬绸缎衣料就足够了。——她是庶女,又是填房,我们给得太多了,好象上赶着他们裴家一样。也让人说我们这么快就忘了你媳妇,还让她娘夏夫人不好受呢。”

    楚华谨不惯这些俗务,起身披上了大氅,点头道:“娘见多识广,自然妥当。娘就看着办吧。我去前面待客去了。”说着,去了外院。

    桐叶在自己屋里做着针线,听见自己的小丫鬟偷偷地告诉她,说侯爷要娶裴家的四小姐做填房,不由微微叹了口气。夫人要强了一辈子,跟侯爷也是厮抬厮敬,可是这走了还没两天,侯爷就急吼吼地要娶新人进来了。

    看着桌上的灯花,桐叶怔了半天,开始后悔自己当年给侯爷做了通房。看看桐雪的今天,就是自己的明天。而桐露,她却由夫人打点好了一切,大概过不了多久,就要出去做正房奶奶了。

    想起这些,桐叶心里更是一团乱麻。

    夫人的灵停在会芳阁,因是冬日里,夫人的两个孩子由桐露、姜妈妈和洪妈妈带着,在会芳阁守着。

    侯爷的两个大一些的庶子,也在那里跪灵。

    还有齐姨娘、兰姨娘和桂姨娘,被裴家的大舅奶奶收拾过,如今也乖乖地在会芳阁里跪着烧纸。

    方姨娘是个精乖人,不用人吩咐就一直守在灵堂。她在夫人生前,就得了夫人的欢心,也让侯爷高看一眼。

    “桐叶,侯爷说晚上不回正院了,就在方姨娘的院子里歇了。”外面的婆子过来传了话。

    桐叶心烦意乱地应了,收拾了手上的针线,去春甲院看了看刚刚没了孩子的桐雪,安慰了她一阵子,服侍她歇了,才回到自己的院子里。

    第二天一大早,太夫人便让人叫了桐叶过去,仔细打听了裴家的情形,又带着她一起,去裴家给楚华谨提亲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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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 提亲 下 (求首订!求粉红!)

    桐叶惴惴不安地跟着宁远侯府的太夫人来到裴家。

    夏夫人这几日躺在床上起不来,裴家的三个庶女都在床前侍药。

    接待太夫人一行人的,是裴家的嫡长媳沈氏。

    太夫人当日是见识过沈氏的,知道她是裴家说得上话的人,而且长嫂如母,跟她提亲也没什么不对。

    “太夫人是来给宁远侯提亲的?”沈氏抬高了眉毛,有些难以置信的样子。又上下打量太夫人带来的几个侍女,其中只有桐叶是一身妇人打扮。

    桐叶见裴家的大少奶奶看向了自己,忙出来给大少奶奶行礼,陪笑道:“奴婢桐叶,见过大舅奶奶。”

    沈氏穿着一身青色右衽短襦,滚着黑色的澜边,配上素色的棉裙,头上只插着一根素银的簪子,十分干练的样子。见桐叶过来给自己行礼,沈氏知道桐叶是裴舒凡的陪嫁丫鬟,算是裴家的人,便从桌旁端了手炉过来,捂在手里问道:“你不在宁远侯府看着屋子,到这里来做什么?”

    桐叶脸色一僵,低了头,退回到太夫人身后,道:“太夫人有命,奴婢莫敢不从。”

    沈氏不再理她,看向太夫人笑道:“还以为太夫人是过来探病的,看来是我想多了。还请各位先坐一坐,我去问问娘。这件事事关重大,我一个人无法做主。”

    太夫人忙道:“可是亲家母病了?真是不巧。”转身对自己的大丫鬟抱琴吩咐道:“你赶快回去,让大管事拿了侯爷的帖子,去太医院给亲家母请个好大夫过来瞧瞧。”

    “不用了。太医院的太医,医术实在是太高明。我好好的闺女,硬是被他们给瞧没了。我不让他们瞧,恐怕还能多活几日。”一边说着,夏夫人在两个大丫鬟琉璃和翡翠的搀扶下,从门外走了进来。

    听了夏夫人的话,太夫人再好的脾气,也有些受不住了,梗着脖子坐在那里,半晌没有说话。

    夏夫人在一旁坐下,对沈氏道:“快要备午饭了,你去厨房瞧瞧。这些新来的厨子,总是记罚不记打,你得多提点一些才是。”

    沈氏见夏夫人在这里指桑骂槐,忍了笑,屈膝行礼道:“是,媳妇这就去看看。总得给他们好看,才知道做事都是有规矩的,不是占了位置,就能想怎样,便怎样的。”

    夏夫人如今跟自己的大儿媳妇越发心有灵犀,见她明白了自己的话外之音,便露出一丝微笑,道:“去吧。孩子们说要吃羊肉汤,你记得让她们放些枸杞,去膻味儿。”

    沈氏应了,带着丫鬟婆子退下。

    夏夫人坐在上首,两眼炯炯有神地看着宁远侯府的太夫人,就当不知道太夫人此行所为何事。

    太夫人没法子,只好老着脸,把求娶裴家四小姐裴舒芬的事儿又说了一遍。

    夏夫人一早就知道她们的来意。之前她也想着是要嫁一个庶女过去,近来却因为沈氏的一席话,已是改了主意。

    夏夫人便对太夫人歉意地道:“太夫人看得起我们舒芬,是她的福气。只是她的嫡姐去世,不管是她姐夫,还是她自己,都要守一年的孝。再说她年岁小,定亲这种事,以后就不要再提了。”

    太夫人听见夏夫人话题有变,也不好说什么,觉得裴家也许就是在拿乔,便哼了一声道:“既如此,我们就不打扰了。”

    送走宁远侯府的一行人,夏夫人觉得气短神虚,也回去歇息去了。

    唯有裴舒芬听说宁远侯府过来提亲,居然被夏夫人挡了回去,在屋里急得不行。

    想了半日,裴舒芬带着两个丫鬟去了夏夫人的屋子里,在她床前一直守着。

    黄昏的时候,夏夫人醒了过来,看见裴舒芬在她的床前垂泪,忙问道:“你怎么啦?”

    此时屋子里面没有别人,裴舒芬又让自己的两个丫鬟守在门口,正是说话的好时候。

    裴舒芬便跪在夏夫人床榻前,低声道:“今日让母亲为难了。”

    夏夫人明白了她说得是宁远侯府提亲的事儿,看着她重重地叹了一口气,道:“舒芬,你还小,不知道给人做填房,是多憋屈的事儿。我先前是打算过在你们中间挑一个人嫁过去,可是如今仔细想来,其实是我想得不周,此事以后不用再提了。”夏夫人以前觉得姨母做继母,比外面不相干的人对孩子要亲厚些。可是沈氏昨晚跟她说了一席话,却让夏夫人有醍醐灌顶之感。

    沈氏那时对夏夫人劝道:“娘,姨母做继母,若是有个不好,两个孩子可连冤都没处诉去。谁会信他们的亲姨母会故意为难他们?——再说,等继母有了自己的孩子,这心肯定是要变的。既然迟早都是会变的,还不如让两个孩子早早明白接受这个道理。不要等他们对继母先有了孺慕之情,然后继母再有了自己的亲生孩儿,他们才发现自己成了多余的人。到那个时候,岂不是伤害更大?”

    沈氏的父亲是从县令一路升上刑部尚书的,不知见过多少这等继母为了自己的亲生孩儿,谋算前头嫡妻留下的财产和孩子的事情。别说庶妹为继母,就算是嫡亲的妹子,这种事也不少见。没办法,姐妹情哪有亲生孩儿重要?

    不管是光明正大,还是阴谋诡计,这种矛盾,属于利益之争,基本上是不可调和的矛盾。特别是这人家里越有钱有势,斗得就越是厉害。再说了,填房若是原配的妹子,娘家都不好为原配的子女出头的。填房是别家的姑娘,她还会有个忌惮。知道自己若是太出格,原配的娘家人是可以把她拖到衙门里去脱裤子打板子去的。可是填房若是同一家的姑娘,没有哪一家丢得起人,把自己家的姑娘弄到衙门里去。

    而年幼的孩子永远斗不过居心叵测的大人,不说先被继母利用来扮“慈母”,然后等不需要了,就被扔在一边不闻不问。这些事情,沈氏都是见过的,更觉得有必要跟婆母夏夫人说清楚。——先小人、后君子,总比先君子、后小人,要来得坦荡,也更容易让人接受。

    因了沈氏的话,夏夫人决定换个法子教养舒凡留下的两个孩子。她不再打算去费心竭力地找个合适的人来代替舒凡的位置,这个世上,没人能代替亲娘的位置。亲娘没了就是没了,他们虽然小,可是慢慢教,也能明白,亲娘不在了,他们要比别的孩子更加小意殷勤,才能平安顺畅的长大。

    当然也会让他们知道,虽然没了亲娘,但是外祖、外祖母,还有舅舅、舅母、小姨,也许还包括他们的亲爹,亲祖母,仍然会继续关爱他们。甚至会因为他们没了亲娘,对他们的关爱,比对别的孩子要更多一些。

    裴舒芬听了夏夫人的解释,不由大急,忙道:“母亲,话不能这么说。小孩子怎么能没有母爱呢?再说为了两个外甥,再委屈我都愿意。”

    见夏夫人露出狐疑的神色,裴舒芬绞尽脑汁道:“母亲不是不知道,侯爷的那几个妾室,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如果没有个妥当人在那边看着,两个外甥……”

    夏夫人靠在大迎枕上,抬头看着床顶帐幔上绣得七色莲花,悠悠地道:“益儿和谦谦,如今已经是有封号的人。那些个妾室,如果真要自取灭亡,也怪不得别人。”

    裴舒芬双手紧紧地拧着帕子,红着脸继续劝道:“就算到时候,能治得了她们的罪,可是两个外甥到底会吃了亏,这又何苦?还是先预防着,总比事后补偿惩罚来得好。孩子们也不用受罪……”

    这话倒是有几分道理。

    沈氏的话,是大义。而裴舒芬的顾虑,是小节。对两个孩子目前来看,还真难分哪一个更要紧些。

    夏夫人闭上眼睛,有些疲倦地道:“你让我再想想……”

    裴舒芬无法,只好起身出去,叫了夏夫人的大丫鬟琉璃和翡翠过来守着,自己到偏厅同家人一起吃了晚饭。

    又过了几天,楚华谨见裴家还是不松口,越发觉得是坐实了裴舒芬以前说得话:看来夏夫人,是有意要为难她。

    “娘,事到如今,不如请皇后出面?”楚华谨这几日出去应酬,看见裴家的人在京城如众星拱月一般,越发起了心,要再娶一个裴家女进来。不然若是娶了别家的女儿做继室,和裴家的姻亲关系,就真的淡了。

    太夫人以前凡事都听老宁远侯的,现在有事也都是以儿子为重。只是上次在裴家被怠慢了,至今心里还有些不高兴,便啐了一口道:“难道天底下除了裴家的姑娘,别的姑娘都死绝了?你非要娶裴家姑娘不可?”

    楚华谨有些脸红,讪笑道:“娘说哪里话。我不也是为了我们宁远侯府着想?”就把近来在朝堂上的事儿说了一遍。

    太夫人听了楚华谨的解释,觉得也有些道理,就道:“那我进宫一趟,听听皇后娘娘怎么说。若是皇后娘娘也认为这门亲事做得,我就帮你请个懿旨。”

    楚华谨忙拱手抱拳,对太夫人笑道:“那就劳烦娘了。”

    大齐朝里,若是没有特殊的事儿,外命妇一般每个月初一可以进宫朝谒。

    如今离初一虽说还有半个月,宁远侯府的太夫人是皇后娘娘的亲娘,当然不一般,不用等那么久。

    没两天,宫里便传话出来,宣了宁远侯府的太夫人进宫叙话。

    到了皇后宫里,太夫人同皇后寒暄了几句,皇后便带了太夫人去里间的暖阁说体己话。

    宫里不比外头,没有那么多时间盘桓来去,太夫人便直言了当地提起了这门亲事。

    皇后听了,立刻面露喜色,道:“大哥真是深谋远虑。裴家这门亲,是非结不可。万万不可因为去了前头的大嫂,就跟裴家疏远起来。”

    太夫人想起在裴家受到的冷遇,有些不以为然,道:“裴家的老爷子,早已不是首辅了……”

    皇后知道太夫人一辈子过得顺顺遂遂,别说外面的事,就连家里的事,都没有烦心过。便含笑解释道:“裴太傅虽然辞了官,可是他还有三个做了官的儿子。娘也知道,圣上刚刚大大得抬举了裴家。这在大齐朝,还是从来没有过得事儿。”

    太夫人看着皇后,笑得极为慈祥自得:“裴家有这么大造化,不还是看在皇后和三个皇子份上?”

    皇后抿了嘴笑道:“娘原来心里清明着呢,虽然不言不语,其实什么都知道。”

    太夫人坐近了一些,拉着皇后的手,低声道:“丹儿,娘虽然不懂外面的事儿,但是还不至于糊涂到给你们拖后腿。”又想起老宁远侯,对皇后叹息道:“你爹当年就没让我为妾室姨娘烦过心。就是家里的那个庶女,也是我逼着你爹纳了我的陪嫁丫鬟生出来的,不过是为了有个贤名,你们兄妹好说一门好亲事。”接着就半吐半露地把在裴家受到的冷遇说了出来。

    皇后极为诧异,低头想了一会儿,便嘱咐太夫人道:“娘放心。我这就去下旨赐婚。裴家就算不愿意,也得愿意!”

第五十六章 填房 上 (继续求粉红!)

    太听了皇后的话,放下心来。——皇后赐婚,就是借给裴家天大的胆子,他们也不敢违抗的。

    过了没两天,京城里的裴府,便接到了皇后娘娘的一道懿旨,将裴家的四女儿,尚未及笈的裴舒芬,赐给宁远侯楚华谨为继室。又让内侍悄悄传了皇后娘娘的口谕,命他们择日在百日内完婚,说是为了更好地照顾前头留下的两个稚龄儿女。

    裴家虽是不愿,可是皇命难违。

    宁远侯府又马上请了官媒上门,给裴家抬了聘礼。一应礼仪,虽说仓促了些,却都是齐全的。

    裴舒芬见了皇后的懿旨,才放下心头的大石,高高兴兴地跟着的丫鬟绣起的盖头来。她不善针黹,可是她的丫鬟桐月,却是做得一手好针线活,只比三裴舒芳差一些而已。所以桐月绣出来的盖头,裴舒芬在上面扎了两针,便算是她“亲手”做的。

    裴府的上房里,裴家掌事的几个主子却为这桩婚事颇伤脑筋。

    “娘,舒芬是,如何能在两个之前出嫁?再说她还没有及笈……”这件事,莫说夏和裴老爷,就是大少爷裴书仁,都很有些不舒服。

    裴老爷坐在一旁,木着脸道既然是皇后娘娘的懿旨,就让舒芬先嫁吧。”

    夏是妇道人家,面子上有些放不开,有些不虞地道这可是会让人说我们上赶着巴结宁远侯府。还有,把她两个置于何地?舒兰还好说,到底是定了亲的,明年就可以出嫁。舒芳可是连亲都没有定。现在都出嫁了,却连亲都没有定,让人家会想舒芳?她还要不要嫁人?”

    沈氏也这件事,是宁远侯府不地道。可是她到底眼界不同,跟几个小姑子相处没有多少时日,已经看出来,这个四舒芬,行事跟世人都不一样。虽然年岁小,可是胆子大。而且,看她的样子,早就对她的姐夫,有了心思了。若是拦着不让嫁,指不定就会闹出一桩丑事来……

    “爹、娘,觉得这事儿,得让人,咱们裴家,是奉了皇后娘娘的命嫁女儿。到时候,在请帖上大大方方写上,是皇后娘娘亲自指点我们挑得吉日。人家要想,就不关我们家的事儿了。”沈氏的话绵里藏针,点到为止。

    屋里的人却都心领神会。皇后赐婚不是秘密,可是后面不想让人的口谕,却有必要让别人都才好。

    大少爷裴书仁想了想,抬头对着的妻子沈氏浅笑道这样也行,只是我又得被圣上骂上一顿了。”

    眼看公公婆婆都在这里,沈氏不敢同在屋里一样喜怒不禁,只是看了一眼,微微点了点头,道横竖都是为了几个,你这个做大哥的,就算被圣上骂两声,也不会少了块皮。”

    裴书仁深深地看了妻子一眼,没有再,回头对夏和裴老爷道既然爹娘都不反对,就下去催人给四备嫁妆去。”

    说起嫁妆,当年裴舒凡出嫁的时候,虽然也很仓促,可是准备的嫁妆,都是十打十的。光正房整整五间屋子的黄花梨木家私,当年就是公主出嫁,也找不出这样一套好来。也就是裴家是越州的百年大族,才能积攒到这样多的上好黄花梨木。

    如今到了裴舒芬头上,夏突然有些意兴阑珊起来,看了裴老爷一眼,道舒芬是老爷的幺女,嫁妆的事儿,就由老爷看着办吧。”说完,夏便起身进内室里去了。

    裴老爷心头暗叫不好,忙起身对的大、大儿道舒芬是你们的,你们看着办吧。”又看了内室一眼,大声道别比着她的舒凡的例。她是庶出,又是填房,还嫁得这样急,嫁妆多了,反而让人想东想西的。”说着,便起身追到内室里去了。

    裴书仁平日里见惯了爹娘的相处之道,娘这一生气,爹不知要陪多少才能过得了关去,便笑着起身对沈氏伸手道爹娘还有话说,我们先吧。”

    沈氏抿嘴一笑,也伸手出去,搭在裴书仁手上,顺势站了起来。

    裴书仁握住她的手,轻轻捏了一下,沈氏双颊微晕,斜睨了他一眼,并不。

    两人携着手出到外屋里,裴书仁便放开沈氏的手,甩着袖子,一人走到前面去了。

    沈氏半低着头,微微退后半步,跟在裴书仁身后,回到了的院子。

    沈氏和裴书仁住的院子,是裴府里的东跨院,也是除了裴老爷和夏的正院以外,最大的院子。

    裴老爷现在辞了官,本来不应该再住在正院里。可是裴书仁和沈氏都死活不肯住到正院,裴老爷和夏感念大儿一家的孝心,便在正院住了下来。

    沈氏的陪嫁丫鬟彩云见少奶奶和少爷都了,忙要帮大少爷解开外面的大衣裳,换了家常的袍子。

    裴书仁却用手把她挡了,进了内室换衣裳去了。

    彩云还想跟进去,沈氏已经曼声叫住了她,道别跟进去了,你今儿也别管事了,跟彩环说一声,都在屋里等着。过一会子,我再命人叫你们有话交待。”

    彩云和彩环便是沈氏当年给裴书仁的两个通房,跟了裴书仁也有七八年,一直无出,两个丫鬟也有二十五岁了。

    彩云听了沈氏的吩咐,心知不好,眼泪汪汪地往内室看了一眼,正好看见大少爷换了衣裳从里面走出来。

    “大少爷……”彩云哆嗦着双唇,就要给大少爷跪下。

    裴书仁看了她一眼,对她也有些内疚,一抬身坐到了沈氏身旁的位置上,沉默了一会儿道你先吧。”

    彩云无法,又瞥了大少爷两眼,才起身倒退着出去了。

    “你都想好了?”裴书仁看着坐在一旁的沈氏问道。

    沈氏定定地看着裴书仁的眼睛,轻声道如果你舍不得,我可以留下她们。”

    裴书仁失笑,又挪近了些,在她耳边低声道当初不知是谁死活要把她们塞给我的……”

    沈氏微微垂下了头,脸上飞起两团红云。没了在外面杀罚决断,意旨铿锵的刚强样儿,反而比习惯性弱不禁风的女子更有一番动人的风韵。

    裴书仁终于忍不住握住了她的手。

    沈氏挣了两下,从裴书仁手里挣脱出来,立刻起身坐到一旁的暖椅上,斜睨了他一眼,道你是大哥,就算不用服孝,也该避讳点儿。再说,我还不是为了你,才把她们给了你……”说到这里,沈氏定定地看着门口绣着五福临门的门帘,叹息道也怪我。都是我误了她们。”

    裴书仁见沈氏自责不已,便耐心地劝慰她道你当初也是问过她们的,她们也是自愿的。如今她们年岁也大了,一直吊在我们房里,不上不下的,更是误了她们。还是按我们昨晚上说好的,把她们放出去吧。给她们个恩典,除了她们的籍,让她们出外自行择婿,也是全了你们主仆一场的情分。”

    看见沈氏还是一脸愧疚的样子,裴书仁补充道你到时候多给些陪送,在银钱上多帮衬她们一把就是了。”

    裴书仁眼看就要入阁拜相,对自身更加严谨起来。

    做文官的,想入内阁,于女色二字更是要严防死守。一般的文官,纳个妾,逛个青楼啥的,无伤大雅,也没人会揪住不放。可是将来若有一天,此文官上了文渊阁的后备名单,则此人以前所有的所作所为,公德私德,都会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无论缇骑,还是言官,都会仔仔细细查验你的祖宗八代,一言一行,甚至可能包括你睡正室和睡小妾的时日比例。多少人就是栽在女色上头,背景调查通不过,痛失登上文官最高位的机会。

    前车之鉴太多,所以大齐朝的文官如今都学精乖了。纳妾的有,宠妾灭妻的却很少。因为极少有男人把小妾看得比的官位前程还要重要的。

    除非做大妇的实在太过软弱,要说规矩在那儿摆着,律法在那儿摆着,身份在那儿摆着,若是这样天时地利人和的情况下,做大妇的还被几个银子钱买来的小蹄子拿捏,也只能怪脑残。

    官场如战场,稍一行差踏,不仅身败名裂,还有可能祸连九族。为官做宰的时候就整一屋子小妾通房,却是唯恐的小辫子不够多,自寻死路呢。——大齐朝的官场上,若是你想坏了别人的仕途,很简单,给他多送几个就是了。只有脑子不够使的男人,才会觉得是多多益善。

    也是因为这个原因,裴书仁如今才做了京官,这两个通房,便是头一个要打发掉的。他未娶亲的时候,从没有过通房丫鬟。这两个通房,还是沈氏嫁了他之后,怀第一个孩子的时候开得脸。当时沈氏只跟她们说,等她们有了身孕,就抬姨娘。

    裴书仁既不想要庶子,也不想正经纳了她们做妾室,妨碍的仕途,便做了些手脚,因此两个通房这么多年,都没有身孕。

    沈氏以前不晓得是裴书仁做了手脚,一直以为这两个丫鬟不能生育,更不想放她们出去吃苦。——不能生孩子的,在这个世上哪里有活路呢?

    裴书仁后来才明白沈氏的顾虑,因此昨儿晚上,就跟沈氏一五一十坦白了。还说以后公务繁忙,不会有再应付妾室姨娘,又言律法有云,男子四十无子方能纳妾。他已经有了两个,不需要再为了后嗣纳妾,还对沈氏立下了一生一世不纳妾的誓言。

    沈氏自然是又惊又喜,从来算话,是个一言九鼎的大。他既然说了不纳妾,就一定不会出尔反尔。再加上沈氏终于对婆母放下戒心,便同意了将两个通房都放出去配人。

    如今再说起这事来,沈氏还有些不好意思,对裴书仁嗔怪道你既然有顾虑,为何不早跟我说清楚?”

    裴书仁斜躺在罗汉床上,不想再多纠缠这两个通房,便微笑着换了话题道别说她们了,你打发了就是。还是说说四的嫁妆吧。”

    沈氏定了定神,起身去内室拿了帐册,坐到裴书仁身旁,一一翻开给他看,又道宁远侯府的聘礼是两千两银子,十抬绸缎衣料,虽然不算少,也决不算多。只是有一样不妥,”

    看了裴书仁一眼,见他探询地看着,沈氏有些迟疑地道宁远侯府送聘礼的赵妈妈偷偷跟我说,当年他们府里纳齐姨娘,也是送了聘礼的。而且和给四的聘礼,一个样儿。”

    是

    由】

第五十七章 填房 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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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填房

    中

    第一卷待嫁第五十七章填房中

    说起齐姨娘,裴书仁皱起眉头问道:“可是那日冲进来,挡在楚华谨身上的那个妾室?”说得是那日他们三兄弟上门“打姑爷”的时候,齐姨娘冲过来挡着,还被楚华谨当众扇了一耳光的事儿。成都:

    沈氏微笑颔首道:“正是她。她是定南侯的嫡长女,当年跟你的大妹夫定过亲,后来……,据说一直不嫁,他们家没法子,求了老宁远侯,答应给你大妹夫做妾。当时楚家对她还是心有愧疚,所以正正经经给了聘礼,还去顺天府上了档子,明公正道做了良妾。”只是给聘礼这事儿不合规矩,就只有宁远侯府和定南侯府的几个相关人等知道,外面的人通不晓得。

    沈氏也是从宁远侯府里送聘礼过来的赵妈妈那里听说的此事。赵妈妈是裴舒凡的陪房,当年定南侯府嫡长女进宁远侯府为妾的事,是裴舒凡一手操办的,赵妈妈当然对这些事情了熟于心。

    裴书仁听了,也冷笑道:“我倒是想起来了,这件事,还是我妹妹一手促成的。不过是宁远侯府里那两个家生子姨娘实在太过猖狂,我妹妹无奈之下,只好另外抬了一个对头进来,分散一下她们的注意力。要不是这个齐姨娘进府,我妹妹也生不下益儿和谦谦。”

    这些来龙去脉沈氏倒是不知道。不过她同裴舒凡是一样的人,是在同样的教养下长大的,对朝堂大事心知肚明,平日里同丈夫也能说得上话。

    听了裴书仁的解释,沈氏垂目沉默了半晌,才深深地叹了一口气,道:“大妹妹,真是不容易。”

    裴书仁装作不在意,转头用袖子抹了抹脸,不想让沈氏看见他又流泪了。

    沈氏眼角瞥见裴书仁伤心,心下也自伤感,便赶忙又翻着帐册看了看,道:“四妹妹嫁妆的事儿,还得好好商议商议。宁远侯府用妾室的聘礼,就是摆明了打我们裴家的脸。可是我们若要为四妹妹出头,又担心娘心里不舒服,实在是难办。”

    裴书仁心绪平静了下来,随便想了想,便起身对沈氏笑道:“要不这样吧,你跟宁远侯府的太夫人和大妹夫都回个话,问问他们到底是娶填房呢,还是纳妾。若是纳妾,我们裴家可不敢违了皇后娘娘的旨意,也丢不起这人。问问他们可是故意要打皇后娘娘的脸?”

    “若是填房,他们用个纳妾的礼数来迎亲,这是打我们的脸呢,还是打皇后娘娘的脸?——索性再问问他们,是不是同皇后娘娘有仇。这样左也是打皇后的脸,右也是打皇后的脸,他们是皇亲国戚,抗得住。我们是正经的官宦人家,可不敢跟皇后娘娘过不去。”

    沈氏从来没见过丈夫这样尖刻犀利的样儿,不由微张了樱桃小嘴,有些失神地盯着他。

    裴书仁回头看见一向精明能干的沈氏怔怔地看着自己,忙往自己身上打量了一眼,奇怪地问道:“怎么啦?可是哪里有不妥?”

    沈氏款款地站起身来,走到裴书仁身边,轻轻地帮他整了整外袍,又拍了拍他的左肩,掩饰道:“好象这里有些灰的样子。”

    沈氏身量高挑,只比身材高大的裴书仁,矮半个头而已。

    裴书仁微笑着伸出右手,按住了沈氏拍他左肩的手,低了头想说话,又觉得胸口涨得满满地,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只好拍拍她的手,转身出去了。

    沈氏默默地站在屋里,看着裴书仁远去的方向出了一回神,才收敛了思绪,让人把彩云和彩环两个人叫进来。

    彩云和彩环自从跟着沈氏到了京城,就觉得不一样了。大少爷从来不去她们屋里,平日里也不再对她们和颜悦色。就连吩咐人伺候,都不再叫她们过来。

    听了沈氏说要她们出去配人的话,两人在地下跪着,低着头,半天没有言语。

    沈氏命人拿了她们俩的身契过来,又一人给了一张三百两的银票,道:“这些年你们也不容易。拿着这些银子出去,找户好人家嫁了,以后生儿育女,后半生也有个依靠。”

    彩云接了身契和银票,眼泪一滴滴地往地上淌下去,低头哽咽道:“大少奶奶,可是奴婢惹恼了大少爷,才要赶我们出去?”

    一旁的彩环也泣道:“不瞒大少奶奶说,我们两人算是废人了。——现在就算出去,还有什么指望?还望大少奶奶发发慈悲,留我们在府里,我们就做丫鬟,自做自吃,能养活自己就行。”

    沈氏略微有些尴尬,可是又不能跟两个丫鬟说实话,便和颜悦色道:“你们的顾虑,我都知道。我托老爷给你们请了京城最好的大夫过来,明儿给你们仔细把把脉,瞧一瞧。你们还年轻,也不算大毛病,能治得好的。”

    彩云和彩环将信将疑,但是也不敢跟沈氏犟嘴,只好委委曲曲地给她磕了头,下去收拾自己的东西去了。

    第二日,沈氏果然请了大夫到府里头,给彩云和彩环“瞧病”。那大夫得了沈氏的叮嘱,自然将两人的“症状”说得透彻,又开了一幅汤药,叮嘱她们每天早晚各喝一次,喝足一个月,自然就“痊愈”了。彩云和彩环虽然半信半疑,可是喝了那药几天,就觉得有些不一样,信心更足了些。

    将彩云和彩环都打发出去了,沈氏才忙起来四妹裴舒芬的婚事。她先将宁远侯府的聘礼全部退回,又故意将退聘礼的缘由大张旗鼓,闹得满城皆知。

    宁远侯府的太夫人本来是故意用纳妾的聘礼,来出一出上一次在裴家受的气。还特意派了裴舒凡的陪房去送聘礼,就是有意让他们知道,他们宁远侯府,不把裴家的庶女放在眼里。没想到被裴家的人反将一军,抬出皇后娘娘这尊佛,让太夫人立刻狼狈不堪起来。

    宁远侯楚华谨这才知道太夫人出了个什么昏招,虽然他晓得太夫人大概是为了报复裴家人对她先前的不恭,才故意在聘礼一事上羞辱裴家人。只是这样做,太夫人却忘了这婚事是皇后娘娘亲自赐婚。故意为难裴家人,其实也是不把皇后娘娘放在眼里。

    “我哪有想这么多?”太夫人气呼呼地在屋里发起脾气来。

    楚华谨苦笑着劝道:“娘,早跟您说了,赶紧把这桩事妥妥当当地办了就完了,何苦又多出一桩事来?”

    裴家人个个都是人精,已经把这桩事,通过一个好传话的御史夫人,传到监察御史耳朵里。大家现在都知道宁远侯府不仅故意羞辱裴家人,而且知道宁远侯府里,有个下了“聘礼”的妾室。

    这几日,已经有言官开始摩掌擦拳,打算要参宁远侯楚华谨“以妾为妻”了。楚家是后族,“以妾为妻”不仅是违例,而且是拖皇后娘娘的后腿。

    朝堂上的事,都是一环扣一环。没本事,就不要给别人下套子。

    太夫人忍不住道:“若是舒凡在此,怎会有这些麻烦事?”

    听了太夫人的话,楚华谨也只有继续苦笑。

    太夫人无法,只好自己老着脸,再去裴家一趟。

    第二天,太夫人便带着二夫人黄氏和新的聘礼,去了裴家,向裴老爷和夏夫人请罪。

    “亲家老爷、亲家夫人,这次实在是误会。您知道,自打我们老侯爷去了,我们府里,就一日不如一日。我这二媳妇也是才当家,还没完全上手。这里里外外这么多事,她都是丢了笤帚,又弄簸箕,一不小心弄错了例,下错了聘,也是有的。还望亲家老爷、夫人,看在她好心办错事的份上,不要为难她才是。”

    二夫人黄氏忍着羞怒,跪在裴家的裴老爷和夏夫人面前,红着脸道:“都是晚辈的不是,让两位老人家烦心了。”

    裴家的人见宁远侯府的太夫人居然把她的二媳妇拿来顶罪,也不好再说什么。

    夏夫人叹了口气,亲自扶了二夫人黄氏起身,安慰她道:“不关你的事。——做人媳妇,不容易啊。”

    这话说到黄氏心坎里去了,她不由扑到夏夫人怀里,嚎啕大哭起来。

    宁远侯府的太夫人见了,不免更加尴尬,便在自己的丫鬟抱琴的搀扶下,起身告辞道:“聘礼既然送到,我们就不打扰了。一个月后就是好日子,我们府里,还要赶紧筹备筹备才是。”

    沈氏见这太夫人又说胡话了,忙站起身来,一边送了她们出去,一边似乎是漫不经心地提点道:“热孝里头成婚,其实是极容易的。——一应物事都是齐全的,不用另外挂红披彩了。”

    太夫人这才想起裴舒凡刚去了不到一个月,他们赶着在热孝里面成亲,就不能挂红披彩。就连拜堂,也得在裴舒凡的灵堂里进行,还要给她的牌位敬茶。——填房本来就低人一等,热孝里面娶的填房,也就只比妾室高一篾片而已。

    送走了宁远侯府的一行人,沈氏回去看了看太夫人送过来的新聘礼,见换成了五千两银子,和三十抬首饰、绸缎衣料,比裴舒凡那时候少了一半,但是比齐姨娘,还是多了一倍有余。

    “让四小姐过来看看聘礼。”沈氏吩咐道,还有一些热孝里面成亲的事宜,都要给裴舒芬交待清楚。

    裴舒芬喜滋滋地过来看了看,眼角眉梢都是笑。

    沈氏心下不断摇头叹气,便缓缓地把热孝里头成亲的种种不足,一一给她讲了清楚。

    裴舒芬的脸色果然阴沉了下来,过了半晌,问道:“大嫂,真的连大红嫁衣都不能穿?”

    沈氏平静地答道:“若是等到出了孝,自然没有忌讳。一切都会同娶正室妻子一样的礼仪。可是热孝里头,就得按照孝里面的规矩办。也只有你的盖头,可以用红色的。新房里面一应铺盖,都得是素色的。”

    裴舒芬垂下眼帘,端坐在那里,出了半天的神,才幽幽地道:“谁叫我是庶女?”

    沈氏听了,心里一动,起身到里间内室里拿了一本大齐朝的《礼记》出来,递到裴舒芬面前,正色道:“四妹妹,这跟你是庶女还是嫡女无关。你看看这本《礼记》就知道了,这是老祖宗传下来的规矩,并不是我们新想出来,故意为难你的。”

    裴舒芬被沈氏说破了心事,脸上涨得通红,伸手接过了那本有些发黄的《礼记》,低着头给沈氏行了礼,便自出去了。

    回到自己屋里,裴舒芬仔细翻看了一遍这本《礼记》,发现热孝里面娶填房,果然是这些规矩,不免又有些后悔。可是再一想,虽然面子上不太好看,可她好歹是嫁过去了,有了里子就行。

    沈氏见裴舒芬只是郁闷了几日,便又高高兴兴地备起嫁来,倒是又好气,又好笑,不再为她难过,全心帮她备起嫁妆来。

    裴家为了裴舒芬,也陪了五千两银子的压箱钱,还有三十抬首饰、绸缎和衣料,以及京郊的两个小田庄,加上宁远侯府的聘礼一起,也凑了有六十抬的嫁妆,浩浩荡荡地在婚礼前一天,抬进了宁远侯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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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 填房 下

    到了大婚的这一天,裴舒芬异常激动。——前世她同的情人没能做成fū'qī,这一世,终于能够夙愿得偿了

    虽然不能穿上大红嫁衣,也没有红烛高烧,甚至因为尚未及笈,连洞房都不会有,可是裴舒芬,她现在需要的,不就是一个名分一个可以从此以后,正大光明地站在男人身边的名分

    坐在素白的花轿里,也没有锣鼓喧天,裴舒芬却依然激动不已。她的新郎宁远侯楚华谨,此时正骑着高头大马,走在花轿前面。同样是一身素服,只有他头上的二翅簪花帽是红色的,看得出一些喜庆的气息。

    这场婚礼,十分宁静而诡异。

    大齐朝这么多年来,还是京城里头一次,高门大户在原配的热孝里娶填房,而且娶的还是原配的庶妹

    宁远侯府是外戚,裴家是首辅之家。这两家的纠葛,京城里的明眼人,都心知肚明。如今大家都在传宁远侯府仗势欺人,以妾为妻,逼死原配,又用权势逼得裴家不得不在嫡女热孝之中,将庶女委委曲曲地嫁了。

    听说宫里头,圣上曾经骂了裴大学士一次,然后又赐了宁远侯原配所出的世子楚谦益和嫡女楚谦谦各十顷禄田,并且特许裴家将的外孙和外孙女接回裴家教养。

    皇后听说此事,大惊失色,憋着一口气跑到圣上面前哭诉道裴家将孩子接,可是要置宁远侯府以何地?”言里言外,希望圣上能收回成命。圣上据说一言不发,还是皇贵妃赶来,把皇后劝的。

    这件事之后,宁远侯楚华谨和太彻底懵了,不圣上到底是个意思。两人商议来,商议去,也拿不准圣心到底如何,最后决定还是先把裴舒芬娶再说。——就算裴舒凡的两个孩子被接回裴家,他们还有裴舒芬不是?裴舒芬年轻,以后还有得生。而且她生的,既是嫡子,也是裴家的外孙。总之裴家是他们一条线上的蚂蚱,再也跑不出宁远侯府的手掌心

    裴舒芬这边在裴舒凡的灵前拜堂敬茶的时候,裴家的大少奶奶沈氏已经带了人来到裴舒凡的正院中澜院里,拿着当年的嫁妆册子,把裴舒凡的嫁妆清点清楚。

    五间正房里面的黄花梨木家私,由沈氏亲自看着,都收起来,放到中澜院的库房里打上封条收好。

    另外的绸缎衣料,过了这么多年,赏的赏,用得用,都不剩下了,沈氏也没有深究。只是看着把裴舒凡所有的陪嫁首饰和压箱银子一一清点好,也都打了封条入了库。

    最后库房里的钥匙,由沈氏带走。至于裴舒凡陪嫁里真正的大头,是江南的水田和京城里的铺子。沈氏发了话,等四姑娘和姑爷三朝回门的时候再清点清楚。今儿是大喜的日子,他们就不计较了。

    楚谦谦才一岁多一点,完全不发生了事。只要洪妈妈抱着她,她就乖乖的,不哭也不闹。

    楚谦益到底大一些,当日又亲眼目睹过四姨和爹爹在娘亲卧房的一幕,如今晓得四姨要做的继母,正有些不知所措。见大舅母来接他,便死死地拉着大舅母的衣袖不放。

    沈氏极为怜惜楚谦益,翼翼地弯腰抱起了他,一路将他搂在怀里。洪妈妈抱着楚谦谦跟在后头,一起回到了裴家。

    桐露在屋里听说裴家的人收了先头的嫁妆,又接走了楚谦益和楚谦谦,便赶紧收拾了一个小包袱,也跟着来到二门上,求见外院的大总管秦力生。

    秦大管事听说是桐露寻他有事,忙忙地赶了。

    桐露见了他,便行了大礼道有件事,大在世的时候,曾让我跟秦大管事说一声,讨个人情。”说着,桐露便把的卖身契给秦大管事看了看,又道大早把这卖身契还了我,只是世子和临安乡君尚在府里,我不能丢下他们,出去。如今世子和乡君都回到了裴家,我也没有必要继续待在这里,还望秦大管事行个方便,帮我这个忙,让我能顺利出府。”

    桐露虽然得了卖身契,可是要除掉奴籍,还得宁远侯府去官府销了她的档子才行。不然她很可能背上一个逃奴之名。虽然在世的时候,说过有事可以去找裴家人做主。倘若裴家人出面,宁远侯府必不会为了一个奴婢,跟裴家人撕破脸。可是桐露并不想裴家和宁远侯府的关系闹得更僵,况且之死的zhēn'xiàng,远不足为外人道也。

    她唯一能求的,也就是秦力生。

    别人不晓得,桐露却是,秦力生刚刚二十五岁,就能当上宁远侯府的大管事,都是裴舒凡在世的时候,仔细筹划过的。秦力生虽然是宁远侯的小厮,其实却一直是裴舒凡安插在侯爷身边的人。

    秦力生也桐露是裴舒凡的心腹,如今见她拿出了身契,之前也亲耳听说过,要放桐露出去,而且也帮她找好了人家,只等过完年就出嫁的。

    只是突然过世,现在年都过了一个月了,桐露的婚事还是没有着落。

    秦力生低头看着桐露,轻声问道给你找得人家,可还妥当?”

    桐露飞快地抬起头,瞥了秦力生一眼,又低头垂眸道劳烦秦大管事惦记,那家人还好。前些日子,过世,还拜祭过。”

    “你们都说好了?”秦力生忍不住又问道。

    桐**点头,白皙的脸上有一丝红晕泛起,“他了……愿意等我……”声音轻若蚊蝇。

    秦力生没有再问下去,只是定了定神,道跟我来。”说完,转身出了二门。

    桐露低垂着头,拿着包袱跟在他身后,也出了二门。

    来到外院的管事房里,桐露在门外等了一会儿,就见秦力生拿了个蓝布包袱出来,对桐露道今儿府里事多,我不能亲自送你出去,你一个姑娘家,要多加才是。”说着,又把蓝布包袱递给桐露,笑道你这一出去,马上就要嫁人了。这是我的一点心意,当作是给你的贺礼吧。”

    桐露满心感激,哪里敢接秦大管事的大礼,忙推辞不迭。

    秦力生不由分说地把包袱塞到桐露手里,又领着她出去,一边走,一边道在外面若是有烦难的事,不要见外,只管来找我。我若是不能帮的,还有侯爷和新呢。”

    桐露听了,心里一紧,忙快走几步,赶上秦力生,在他身旁悄声道秦大管事,桐露有一事相求。”

    秦力生有些诧异地看了桐露一眼,疑惑地道有事尽管说。我和你不是外人。”

    桐露忙道还请秦大管事,不要在新面前提起桐露。”顿了顿,桐露又道若是新以后问起桐露,秦大管事也最好当作不的好。”

    秦力生停下脚步,飞快地又瞥了桐露一眼,见她满脸都是紧张的神色,大大的眼睛里,满是害怕和惊惶。

    “你可是有事瞒着我的?”秦力生一向不是多话的人,此时也忍不住问道。

    桐露又低下头,悄声道我有我的理由,大管事还是不得好。”

    秦力生见桐露这样为难,没有继续追问她,只是点点头道放心。自然与我无干。你又不是侯府的家生子,我会你的行踪?”

    桐露见秦力生明白了她的意思,便在门口对着秦力生盈盈下拜,道大管事好人必有好报。”说完,起身要走的时候,桐露忍不住又对秦力生道新,同先前的,xìng情大不一样。大管事只管跟着侯爷行事就是了,不用事事提及先。”

    秦力生点点头,目送着桐露的身影消失在街道拐角处,又怔怔地盯着空无一人的前方,看了一会儿,才转身回到了侯府里面。

    此时因为是侯爷再娶的大婚之礼,宁远侯府里也是宾客盈门,比京城里一般大户人家的婚礼,还要热闹几分。来得客人里,一多半是想亲眼见见这热孝里面成婚,是个怎样的情形,好以后出去充作见过世面的谈资。

    新娘子裴舒芬不知就里,只听的丫鬟说,今日来得人非常多,脸上的喜悦便压也压不下去。

    桐月是裴舒芬的陪嫁丫鬟,比她大两岁,过了年就满十六岁了。这次裴家又陪了三个丫鬟,除了桐月以外,还有两个二等的丫鬟桐星和桐云。

    拜堂之后,桐月一人在新房里陪着裴舒芬,帮她卸下钗环,又打了热水,让她洗脸沐浴。

    裴舒芬好好地泡了个热水澡,才从净房里出来。看见桐月一个人守在新房里面,便微笑着对她道行了,你下去吧。这里不用你伺候了。”

    桐月忙站起身来,对裴舒芬喃喃地道大少奶奶交待过,圆房之前,奴婢要一直陪着姑娘住……”

    裴舒芬心里暗怪大嫂多管闲事,可是暂时又无计可施。——这也是礼数使然,她一个小胳膊,拧不过规矩这条大腿。

    “那你晚上睡在哪里?冬日里天冷,打地铺可是不成的。”裴舒芬打趣道。

    桐月勉强笑了一下,道奴婢就睡在姑娘床前的脚踏上就是了。”

    新房里的千工拔步床极为精致奢华,整张床就同一间小房子一样,里面甚至还有个嵌入的梳妆台。

    只可惜屋里处处都是素色,就连龙凤烛,都是一对白色的蜡烛。

    换上烟色的素纱睡裙,裴舒芬坐在床对面的暖炕上,看着窗外期盼道侯爷今晚会不会交待一声……?”他们虽然不能圆房,可是他们正是新婚,总不能一句话没有,就把新娘子一个人撇在新房里吧?桐月抿嘴一笑,起身到墙脚的茶龛里给裴舒芬倒了杯茶,放在她面前的炕桌上,“姑娘莫担心,侯爷应该会来的。”

    正说着,外面的院子里传来侯爷进来的通传声。

    裴舒芬忙起身站起来,心里怦怦直跳。

    桐月赶紧出去打开帘子,迎了侯爷进来。

    “你先出去,我有几句话要说。”楚华谨穿着一身素色长衫,站在卧房的门口,淡淡地对着桐月吩咐道。

    是

第五十九章 嫁妆 上(求粉红!)

    月笑着屈膝应了,转身出到外面守门去了。

    “侯爷……”裴舒芬红晕满脸,连都不竟然如此兴奋。

    楚华谨叹了口气,进到屋里坐下,对裴舒芬道你也坐,别这么拘谨。”

    裴舒芬羞答答地在他身旁坐下了,故意偏着头,露出个四十五度角的侧脸,极为娇俏可人的样子。

    楚华谨却没有心思欣赏她,只是眼望着前方不远的地方,低声对裴舒芬道委屈你了。”

    裴舒芬心里一喜,忙抬起头,含情脉脉地看着楚华谨道只要侯爷舒芬的委屈,舒芬就不委屈”

    楚华谨听她曲里拐弯的,又有几分意思,便偏头看了她一眼,见她杏眼桃腮,年岁虽小,却是个不折不扣的美人胚子。而她眼睛里那股热辣眷恋的神情,更是楚华谨在眼里经常见到的,不由微微一笑,伸手揽了她到怀里,轻声在她耳旁说起情话来。

    一边说,一边有些情动,楚华谨便习惯性地把手放在裴舒芬的胸口揉捏起来。只是一抚之下,裴舒芬平平的胸前,如一盆凉水一样,泼在楚华谨身上。他整个人陡然清醒,忙放开裴舒芬,起身站到一旁去了。

    裴舒芬不是雏儿,楚华谨的神情变化,没有逃过她的眼睛。

    “侯爷可是嫌弃舒芬?”

    楚华谨见裴舒芬两只杏眼里逐渐水汽朦胧起来,心下不忍,忙又走,抱了她的怀里,在她耳旁低声道刚才是我不好。你尚未及笈,我们不能圆房。”

    裴舒芬微微一笑,从楚华谨怀里挣脱出来,坐直了身子,对楚华谨回眸一笑,道侯爷能为舒芬着想,乃是君子所为。舒芬能得侯爷为配,实在是三生有幸。”

    楚华谨本来以为她年纪小,还要费一番功夫才能哄得她听话。现在见她大度异常,完全不像十三岁的小姑娘,反而有几分她嫡姐裴舒凡的气韵,不由更高看她几分,便笑道你能这样想最好。”又起身道天色不早了,你安置吧。以后,我会住在方姨娘的院子里,有事你可以遣人去方姨娘院子里寻我。”

    裴舒芬温婉地笑着,送了楚华谨出去。

    桐月见姑娘一点小性子都没有,心下暗暗称奇。

    两人今日也是劳累了一天一夜,便各自歇下了。

    裴舒芬躺在床里面,听见睡在旁边脚踏上面的桐月响起了轻微的鼾声,她睡着了。便在床里面坐起身来,看了看的身体。

    这具青涩稚嫩的身体,刚刚满了十三岁。胸脯才开始发育,比个荷包蛋稍微强些而已。臀窄细弱,连葵水都是前几个月刚来的。这样的身体,就算能承欢,也是十分勉强,和裴舒芬前世那个妖娆起伏的胴体,更是不能相提并论。而且以裴舒芬对男人的了解来看,这具身体,除了恋童癖以外,不会有人感兴趣。

    所以裴家人提出的,等她及笈之后再圆房,倒是正合她意。

    再说现在这幅没胸又没屁股的身材,裴舒芬实在不愿意在男人面前袒露。——还是等长成之后再说吧。有琅缳洞天在手,里面有各种极品药材和方子,假以时日,一定会改头换面。到时候……

    裴舒芬一边想,一边窃窃地笑。

    在她的前世,有位著名的女作家说过,通往心的捷径,便是通过她的阴|道。

    同理可证,要抓住男人的心,在裴舒芬看来,并不是要抓住男人的胃,而是要抓住男人的命根子。

    裴舒芬一直认为,柏拉图式的爱情就是自欺欺人。没有肉体的**,爱情就不能茁壮成长。

    在她看来,是爱情?不过是男女之间原始**的互相吸引,不掺杂任何外在功利的算计。当然这种吸引,也是短暂的,不长久的。不过,谁也不能否认,就算是短暂的昙花一现,也是真实存在过的。以后种种别样的情感,都会从这里生发开去。

    裴舒芬非常有信心,两年后,她才会是最后的赢者。她不是楚华谨的第一个,但是她要做他最后一个

第六十章 嫁妆 中 (求粉求订)

    裴舒芬留神看楚华谨的神色,似乎有些不高兴的样子,忙放软声音道侯爷了。”走上去挽住了楚华谨的胳膊,一幅很亲热的样子,又瞥了一眼跪在她脚边,不断磕头的赵妈妈,轻描淡写地道这个老货仗着年头足,给我脸子瞧呢。”

    她现在是正房太太了,当然要杀鸡骇猴,收拾收拾留下的这些下人们。

    光天化日之下,裴舒芬上前主动挽住了楚华谨的胳膊,就算是他名正言顺的,这样的举动,也实在太过出格了一些。

    楚华谨笑着把胳膊从她怀里抽出来,往前走了几步道赵妈妈一直是你的得力之人,会这样没有眼色?”

    裴舒芬撇撇嘴,也不追上去,只站第六十章

    嫁妆

    中

    (求粉求订)在门边,对着屋里指了指,道侯爷您看,屋里的家私,都被这老货不知藏到哪里去了。——这不是看我年轻,又是庶女,比不上,所以不把我放在眼里吗不跳字。

    赵妈妈听了,更加惶恐的磕起头来,连声道老奴就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私自动房里的——侯爷最清楚,这些家私,确实是裴家的大少奶奶昨日亲自收捡到库里去的。要是不信,三朝回门的时候,一问便知。这事可能做假?”

    楚华谨听见是这件事,满不在乎地笑了,抬脚走进屋里,四处看了看,回头对外面吩咐道出去跟秦大管事说一声,让他去府里的库房里,挑一套红木家私,摆在中澜院的上房里。”又哄着裴舒芬道旧的不去,新的不来。你是新妇,当然用新的家私更好些。”

    裴舒芬转头看着外面的婆子出去传话,连忙快走几步,进到屋里面,站在楚华谨身边,有些惊讶地问道侯爷这是意思?难道要便宜这些奴婢不成?”

    楚华谨叹了口气,有些无可奈何地对裴舒芬道不是她们的。第六十章

    嫁妆

    中

    (求粉求订)确是大舅奶奶昨日,把你的陪嫁都收到库里去了。”想起三朝回门的时候,裴家人还要清点裴舒凡当年陪嫁的田庄和店铺,又对裴舒芬道你还有一些陪嫁的田庄和店铺,大舅奶奶一时没有料理,嘱咐我们回门的时候,一起带,交给她。”

    裴舒芬听了,心里如针扎一样。她本来以为,她做了姐夫的填房,那么的一切,都是她的。不仅是面前这个男人,还包括所有的财产、身家和地位……

    “既然是的陪嫁,不就是侯府的财产,能让裴家人拿呢?”裴舒芬忍不住抱怨道。

    地下跪着的赵妈妈和楚华谨闻言都挑高了眉毛,一起看着裴舒芬。

    “难道不是吗不跳字。裴舒芬心里又打起鼓来。

    楚华谨看她一脸迷糊懵懂的样子,舍不得责怪她,以为她年纪小不懂事而已,便耐心地提点她道这话有些过了。的嫁妆,是的私产,都是要传给的女儿的。如今益儿和谦谦还小,裴家是娘家,由他们看着,更妥当一些。”

    “你就不担心,以后裴家人会把这些财产昧了?”裴舒芬以己度人,根本不裴家的人会为了两个孩子真心打算。

    裴家人会贪女儿的嫁妆?——楚华谨想着这话,脸上露出一股古怪的笑。

    裴舒芬见大家都对的话一幅不以为然的样子,心里觉得特别憋屈。只是如今还是新娘子,不能显得眼皮子太浅,此事当从长谋划,徐徐图之的为好。

    过了一会儿,外院管事派了小厮进来,陆续给上房重新布置好了红木家私。

    裴舒芬也就罢了,到了晚上,一门心思地看起裴舒凡留下的田庄和店铺的帐册,预备三朝回门的时候,给裴家大嫂报帐。

    “我嫁人,只有两个小田庄,一个店铺都没有。出嫁的时候却有八个田庄和八处店铺,现在已经各翻了一番,真是同人不同命。只可惜我没有托生在母亲肚子里。”裴舒芬一边翻看着帐册,一边对身边的丫鬟桐月感慨道。

    桐月跟裴舒芬情分不同一般,听了她抱怨的话,赶紧压低了声音嘱咐道这话,在奴婢面前说说就是了,可千万不要在外人面前说起。”

    裴舒芬笑道我还用你提醒?”

    桐月目光闪烁的笑了笑,起身挑了挑灯花,意有所指地道,先之前的嫁妆,其实多半都是老的嫁妆给的。做娘的把的嫁妆传给的女儿,也是常事。再说您有这样的嫁妆,在这如今的京城也算是头一份了。——好多原配也没有这样的嫁妆。”

    桐月还有些话,不好说出口。在她看来,光那一万两银子的压箱钱,就够让很多勋贵府上的嫡女眼馋了。四不过是庶女,生母不过留下几件首饰,还想跟大比嫁妆?

    裴舒芬倒是不的嫁妆,原来多半来自夏。

    “那几位哥哥、嫂嫂没有争一争?”裴舒芬好奇地问道。

    既然是嫡母的嫁妆,那嫡母生的孩子该是个个都有份吧?无不少字总不成把抛下,全都陪送了女儿?须知女儿是别人家的人,只有才是能给养老送终的。这个观念,就算是跨越了时空,穿越了千年,在裴舒芬生活过的号称现代发达的前世,也是很多人根深蒂固的思想。裴舒芬前世家里有个弟弟,调儿郎当不学好。裴舒芬的父母都是从她这个做的那里刮钱去贴补她弟弟。

    桐月听了裴舒芬的问话,只是捂着嘴笑大概是没有吧。那时候我也小,还是听我娘说过,裴家的三位少爷,极疼我们大。当年出嫁时仓促,他们生怕她委屈,变着法子让老爷和给大多多陪送,恨不得把家里搬空了才是。就连大舅奶奶当年,也偷偷给了大五千两银子的添箱钱。——一般人家的,全部嫁妆加起来,也不到五千两银子。”桐月是裴家的家生子,对裴家的旧事,比裴舒芬这个外来户还要明白些。

    裴舒芬大吃一惊,忙抓住桐月细细地问道大嫂这么大方?她娘家是做的?”裴舒芬对裴家的人都生疏得很,特别是这个几乎没有住在一起过的长嫂。

    桐月歪着头想了想,才道奴婢只大舅奶奶的娘家是隆庆朝的刑部尚书,同我们大少爷,是正正好好的门当户对。”刑部尚书的嫡长女,嫁给首辅的嫡长子,确实是极好的一门亲事。

    裴舒芬心里冷笑一声,阴阳怪气地道这就难怪了。下面的人喂都喂饱了。”又不屑地撇撇嘴,道我出嫁,她可一个铜子儿都没有掏。”

    桐月不好接口,却实在觉得四太吹毛求疵了些。大少爷和大是一个娘生的,四好意思跟大比呢?又想起跟着四陪嫁来的前夜,娘跟说了一宿的话,语重心长地告诉她,做人啊,就是要认命,不要贪心,更不要去指望不属于的。

    想到这里,桐月飞快地瞥了裴舒芬一眼,有些忐忑不安起来。她作为陪嫁丫鬟,如果没有意外的话,会是姑爷的通房丫鬟。可是姑爷如今已经有了这么多妾室姨娘,就连通房,目前屋里还有桐叶在跟前。——这条路,还走得通吗?

    两人一时都沉默起来。

    呆坐半晌,桐月起身到外间看了看时辰,道天色不早了,早些歇着吧。”

    裴舒芬揉了揉眼睛,这个异世,没有电灯,就算是看看书,也实在是太伤眼睛了。——所以她从来不去主动学针线活。

    做针线活更是伤眼,听到他们府里教针线活的师傅说过,很多绣娘不到三十岁眼睛就半瞎了。想完全靠针线活养活全家,实在只是弱质女子的一个美好的梦想罢了。

    况且这里既没有眼镜,又没有美瞳,更没有LAI,她是吃饱了撑得才为了个绣活,就把明媚的双眼弄得佝偻起来。

    裴舒芬打了呵欠,把帐册契纸放到一边收起来,然后拢着被子歪倒了床上,睡眼朦胧起来,又忍不住问道侯爷今晚可是歇在方姨娘屋里?”

    桐月一边把被子褥子抱,铺在裴舒芬拔步床里面的脚踏板上,一边头也不抬地道侯爷走得时候,是这样吩咐的。”

    裴舒芬不了,翻了个身,沉入了梦乡。

    方姨娘的院子里,此时却春情正浓。

    裴舒凡过世前就嘱咐楚华谨多去方姨娘的院子,又把每个月的十五天,都给了方姨娘。

    楚华谨起初还觉得没,只是听了裴舒凡的话,日日去方姨娘屋里歇着。

    两人正值青春年少,免不了经常要行那事。

    楚华谨自十五岁开了荤,就没有少过,本来也不是那样急色。可是方姨娘不知怎地,一日比一日娇媚,在床上同他也越来越配合默契。

    这阵子事情多,自打裴舒凡死后,楚华谨在外面经常碰壁。回到家里,更是连个拿主意的人都没有,不免愁闷了许多,就把一腔子憋屈,都发泄在方姨娘年轻柔嫩的身子上了。

    “月眉,,给爷含下雀子……”楚华谨刚刚**过后,觉得十分畅快,歪在大迎枕上,还有些意犹未尽。方姨娘闺名月眉,名同其人,同她的人一样妩媚。

    方姨娘却皱了皱眉,慢慢挪,腻声道侯爷,您昨儿一直做到天亮,妾身一晚上没有睡觉,早上都让敲打过了。”

    楚华谨不由分说地把她的头按在身下,闭上眼,一边享受着她越来越娴熟的**儿,一边手里慢慢把玩着她越来越大的丰乳,沉醉道她不过是个不懂事的小姑娘,哪里懂这些?——你想太多……哦……了……”

    方姨娘的头不断在他胯间起伏,很快就让他快受不了了,连忙拔了出来,喷在方姨娘白嫩的胸脯上。

    楚华谨倒头就睡,方姨娘起身去了净房,又洗了澡,才出来睡在楚华谨脚边。

    第二日醒来,楚华谨又伏在她身上,正抽送得痛快。

    “侯爷……您轻点儿……疼……”方姨娘眉头轻蹙,姣好的脸上既清纯又艳丽,矛盾却和谐地统一在一起。

    “疼?哪里疼?是不是这里?让爷给你好好顶一顶……”楚华谨调笑着,越发动得快了。

    ……

    方姨娘的冬丁院里,楚华谨吃完早饭便去外院了。方姨娘一个人坐下吃了点粥,对的丫鬟青翠问道那药熬好了没有?若是好了,就给我端。”

    青翠见屋里没人,忙把那药从汤盒里端出来,又轻声劝道姨娘,那药吃多了,对身子不好。——再说,在世的时候,又没有拦着姨娘们不让有孕,姨娘又何必这样谨慎?”

    方姨娘一口气喝完了药,又含了个蜜饯去口里的苦味,才对着青翠幽幽地叹道现在不是有孕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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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章 嫁妆 下 (求粉求订)

    喝完药,方姨娘洗漱一番,就去了正房给请安。

    裴舒芬也刚吃完了早饭,正打发了兰姨娘和桂姨娘,等着齐姨娘和方姨娘。

    看见方姨娘雪白细腻的脸上红晕天成,行动如弱柳扶风,腰肢款摆,满头满脸都明明白白地写着“我刚承欢……承欢……承欢……”

    “方姨娘真是劳累了。侯爷房里这么多人,只劳烦方姨娘一个人,实在是不妥。”裴舒芬有些压抑不住的醋意。

    方姨娘微笑着给裴舒芬屈膝行礼道过誉了。伺候侯爷,是妾身的福分。——不敢叫累。”

    裴舒芬冷眼看着方姨娘的一颦一笑,越看越觉得心里咯应,捧着手炉沉思道我看你眼底还是发青,睡眠很差。我昨儿给你的安神茶,可喝了没有?”

    方姨娘柔顺地答道还未喝过。既然说了,妾身马上就喝。”

    裴舒芬对身旁的桐月吩咐道去给方姨娘冲一杯安神茶。”又看着方姨娘道就在我这里喝吧。”

    方姨娘低头应了,等着桐月端了白瓷茶杯,一仰头就喝光了茶,“妾身谢过赐茶。”

    裴舒芬满意地笑了,语重心长地嘱咐道侯爷现在紧着你,你也该好好劝劝侯爷,让他也去去别的姨娘屋里。”又捂了嘴咯咯笑道你们都是好,不分彼此,也该雨露均沾才是。”

    此言一出,方姨娘诧异地抬头看了裴舒芬一眼,屋里的丫鬟也个个都脸上通红:可是尚未及笈的小姑娘,又未圆房,懂得这些房中事?还能老着脸在众人面前说出口来?

    裴舒芬看着屋里的人神色大变,自以为得趣,端了茶道行了,你下去吧。”

    方姨娘低着头倒退着出去,一回到院子里,便用手扣了嗓子,撕心挖肺地大吐起来。

    青翠忙去净房端了水盆和帕子,等着给姨娘洗漱。

    “姨娘辛苦了。”青翠有些心疼方姨娘。

    方姨娘是济阳侯府侯的外甥女,父母双亡,自幼依附嫡亲姨母而居。济阳侯是她的姨父,却不是个正经人。眼看她越大出落得越好,便起了没人伦的混帐主意,几次三番想yin*她做那事。

    方姨娘不敢明着跟济阳侯作对,只好偷偷跟姨母说了,希望姨母能给她做主。没想到姨母也因此厌了她,到底把她送给宁远侯做了妾。

    幸亏宁远侯年纪轻轻,又一表人材,还是公侯外戚,当家的主母裴舒凡又是个难得的好主母。方姨娘认命之余,也有几分庆幸。

    只是好人不长命,如今这个新的主母,年纪虽小,却不是个能容人的。方姨娘冰雪聪明,一看裴舒芬的眼神,就她不会容得下。

    “辛苦些没。我现在,要的不过是活下去,其次才是体体面面地活下去。”方姨娘只有在人面前,才收起眉宇间那股柔弱无依的样子,显露出刚强的一面。

    她的两个贴身丫鬟青翠和青莲虽是她从济阳侯府带的,却是他们方家的世仆,并不是济阳侯府的人。她们主仆三人从小相依为命,从济阳侯府到宁远侯府,也生了几分同舟共济的情意。

    青莲从外面端了漱口茶进来,服侍方姨娘喝了茶,又拿盂盆接着,让她吐在盂盆里。

    吐完刚刚喝得安神茶,方姨娘在炕上坐着沉思了一会儿,垂眸道青莲,你去找赵妈妈,给我要些药丸。——若是有人问起,你就说,我喝了新的茶,起不来床了……”侯府里的规矩,一般的下人生了病,都去赵妈妈管着的药房那里要些药丸吃吃。只有药丸吃不好的,才去请大夫。

    交待完这些,方姨娘便去床上躺着去了。

    她虽然没有不舒服,可是谁以后会样?还是借机在侯爷那里打个底才好……

    裴舒芬自然不冬丁院里的暗潮汹涌。她好不容易才抽出空来,打算要将心腹大患桐露给处置了,却满府里找不到桐露的踪影——虽然她已经顺利地嫁了,可是裴舒芬素来谨慎。若是桐露把当初身死时候的事儿抖出来,指不定裴家人会逼着侯爷休了……

    裴舒芬无法放心,想派人满府里去搜一搜,又担心是侯爷暗地里处置了,去画蛇添足,反而坏了侯爷的事。

    可是又没有听侯爷提起过。

    裴舒芬想了又想,还是觉得不能这样含含糊糊地了事。——对桐露,她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桐星,你去把桐叶叫,就说我有事要找她。”裴舒芬打算先问问桐叶。她和桐露是一起跟着进府的,应该对桐露的事了如指掌。

    桐叶听说裴舒芬找她有事,忙忙地进来,给裴舒芬行了礼问道唤奴婢,可是有事?”

    裴舒芬斜坐在暖阁里面的炕上,一边拿着小银剪子给炕桌上的一盆兰花剪着枝,一边漫不经心地问道我想要桐露给益儿和谦谦送些,可是到处找不到桐露的人,你可她去哪里当差去了?”

    桐叶陪笑道婢子这阵子一直在屋里做针线,外面的事儿,实是不晓得。”看了看裴舒芬迥然变色的神情,桐叶眼珠一转,又陪笑道不过桐露是先的心腹,想是遣她去了要紧的去处也未可知。”

    裴舒芬听了桐叶的话,手里的剪刀一歪,将一支刚抽出嫩箭的兰花生生折断了。

    “下去吧。”裴舒芬掩饰着的失态,挥手让桐叶下去了。

    吃晚饭的时候,见到楚华谨,裴舒芬忙拣了个没人的空当,悄悄问了一声桐露的下落。

    楚华谨皱了眉头有些不解一个丫头,也值得你惦记到现在?”

    裴舒芬心头暗怒,忍了气道侯爷,她是的心腹。侯爷就一点都不担心……?”

    楚华谨拂袖而去我有可担心的——真是妇人之见,愚不可及”

    裴舒芬气得脸色发白,却无计可施,只好闷闷地回了的屋子。又找了赵妈妈,将屋里下人的名册拿来看,桐露的名字已经被划去了。

    “给我找大管事问一问,到底是回事。”裴舒芬吩咐的大丫鬟桐月道。

    桐月匆匆去了二门上,求见秦大管事。等了一刻钟的功夫,秦大管事才姗姗来迟。

    听说是问桐露的事儿,秦力生立刻警醒起来。思索了一会儿,秦力生对桐月道桐露是先带来的陪嫁。先过世之前,曾经放了一批人出府,桐露好象就在这些人里面。”

    桐月听了,马上给裴舒芬报信。

    裴舒芬大吃一惊,又赶紧去让桐月问问秦大管事,桐露到底去了哪里。

    秦大管事声称,桐露不是宁远侯府的家生子,被府里放出去后,就除了奴籍,此后都是良民了。他们侯府的规矩,下人放了出去,就要同侯府彻底斩断关联,所以侯府的人也不这些人到底去了哪里。

    裴舒芬虽然不大秦大管事的话,可是现在刚刚嫁到宁远侯府,立足未稳,只好将就听着。好在桐露已走,只要确定她没有回裴家,裴舒芬觉得暂时还是安全的。——他们就要三朝回门了,到时候自然桐露有没有去裴家……

    桐露的事闹出来,裴舒芬一时心浮气躁,就没有注意到侯爷晚上都没有她这里坐一坐,而是直接去了方姨娘的冬丁院里。

    楚华谨这边一进门,便看见方姨娘一幅弱不胜衣的样子歪在床上,让他极为心疼,忙问她啦。方姨娘也不肯说。逼急了些,她的丫鬟才说是今儿在屋里,被逼着喝了杯茶……

    楚华谨不好说新妇的不是,便和稀泥一样安慰她道哪有这么巧,你多虑了。也是个心好的,不会这样做的。”

    方姨娘也细声细气在旁数落了的丫鬟一顿,让她不要乱嚼舌根。

    到晚间在床上的时候,楚华谨还没尽兴,方姨娘便晕了。

    楚华谨吓了一大跳,忙半夜里请了大夫瞧瞧。大夫却说方姨娘是中了毒——所幸剂量不大,只能让她慢慢衰竭,如今还有救……

    饶是楚华谨对裴舒芬有几分信心,现在也有些不确定起来。

    第二天是三朝回门的时候,楚华谨一大早便去正院里问了一圈下人,晓得了裴舒芬昨日果然逼着方姨娘喝了一杯安神茶。

    楚华谨背着手在屋里思量了半天,等裴舒芬出来的时候,便隐晦地对她道以后,你就别给姨娘们吃的喝的,要是出了事,你也说不清。——何苦给招事呢?”

    裴舒芬一大早起来,就了方姨娘的院子里,昨晚上大张旗鼓地四处求医问药的事儿。心里暗恨,口里还是忙应道我年纪小,不懂得这些个忌讳。多谢侯爷提点,以后再不会了。”不是不泄气的,出师未捷,还未出手呢,就不知背了谁的黑锅。

    楚华谨点头道我你不是那样的人。”又委婉地提醒道你就是个好的,但凡这些事,她都安排地妥妥当当,从来不让**心。”

    裴舒芬脸上的笑都僵硬起来自然是个好的,我也当多学学,让侯爷不为后院的事儿烦心。”

    楚华谨满意地点头道时候不早了,我们得去裴家回门去了。”

    两人带上一车礼物,以及先头裴舒凡陪嫁里的田庄和店铺的帐册契纸,坐着大车去了裴府。

    裴府里面,夏还是病倒在床上,没有出来迎接他们。

    裴老爷也病了,说是要同夏一起养病,也没有出来见他们。

    只有裴家大少爷裴书仁和大少奶奶沈氏接待了他们。

    裴舒芬笑着交上帐册契纸,对沈氏道大嫂真是细心,连宁远侯府的内务,都照看有加。”

    沈氏接过帐册契纸,淡淡地道我哪有那么多闲功夫管别人家的闲事?——不过是为了我那苦命的大,和两个可怜的外甥罢了。”

    裴舒芬脸上僵了一僵,忍不住毛遂自荐道大嫂,其实我可以帮你打理留下的田庄和店铺。”

    裴舒凡留下的几个铺子,赢利都极为可观,而且都是做珠宝首饰、脂粉衣料这些生意的。让裴舒芬把这些下金蛋的鹅拱手送出去,实在比剜她的心还难受。以前她在前世里结识的那些小三上位的们,哪一个不是把前妻挤兑得净身出户,坐享其成?!——偏她就行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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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章 瑜亮 (求粉求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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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瑜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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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氏瞥见裴舒芬有些急切的眼神,心里微微不屑,遂低了头一边翻看帐册契纸,一边道:“四妹妹尚未及笈,平日里又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哪里懂这些稼穑商贾之事?——还是不麻烦四妹妹了。我是孩子们的舅母,俗话说见舅如见娘,我帮他们操这个心,是应该的,也是名正言顺的。”

    楚华谨坐在一旁,轻轻咳嗽了两声,裴舒芬只好闭了嘴,不再言语。

    几人吃了饭,又叫了楚谦益和楚谦谦过来,同自己的亲爹和继母说了一会儿话,裴舒芬便和楚华谨一起回去了。

    两人坐在车里,楚华谨见裴舒芬有些闷闷不乐的样子,便开解她道:“你别担心。两个孩子在他们的外祖家,自然会被照顾的妥妥当当。再说圣上又给他们上了封号,赐了禄田,无人敢打他们的主意。”

    裴舒芬眼神闪烁不定,试探地对楚华谨道:“侯爷觉得这样妥当,我自然没有话说。只是两个孩子到底是楚家人,可别在裴家住久了,就忘了自己姓什么。”

    这一点楚华谨倒是一点都不担心,笑着安慰她道:“岳父和大舅哥都是饱学之士,又禀性正直,绝对不会做出这样的事。”

    两人一路说着话,大车刚回到宁远侯府,门口的门子奔出来行礼道:“侯爷,圣上有旨,请侯爷赶紧去接旨。”

    楚华谨笑了笑,伸手把裴舒芬从车里扶了出来,叮嘱她道:“你赶紧去换身衣裳,跟我一起去前厅接旨去。——一定是我前儿给你求得封诰到了。”

    裴舒芬心里一喜。她知道,在这个世上,有了封诰对女人来说,就是一种最好的保障,甚至比儿子还要更给力。有了封诰,要休妻基本上就是不可能的事。

    裴舒芬当年在裴家的时候,把时间都花在琅缳洞天里面了。又为了避开他人的耳目,不让人发现自己的秘密,她跟自己的姨娘偏安在越州裴家大宅的一个小院子里,躲进小楼成一统,过得逍遥自在。

    如今嫁到宁远侯府,又进不去琅缳洞天,她才发现自己有许多的不足。最重要的是,她发现她对穿越来的这个世间的世情人风,还一无所知。

    最近几天的经历告诉她,再这样下去是会出大乱子的。所以她静下心来,囫囵吞枣地读了一些书,晓得了这个世上约定俗成的一些规矩律法,特别是有关填房方面的,她读得尤为仔细。以前她一直以为,填房跟原配没有两样,就跟她的前世里,男人离了婚,再娶的老婆一样。读了这些书,她才发现自己大错而特错了。

    别的不说,就说填房的封诰,原来是只封第一任填房。第一任填房之后再娶的填房,就没有封号了。而第一任填房,也要生了儿子之后才能求封。自己不过嫁进来三天,楚华谨对自己就能做到这种地步,自己看来真是没有看错人。

    两人急匆匆地来到内院,又去换了大衣裳,来到前厅接旨。

    那传旨的内侍已经等了一阵子了,正有些不耐烦,见宁远侯终于来了,那内侍赶紧站到香案后面,开始宣旨。

    裴舒芬喜滋滋地跟着楚华谨一起跪在香案前面,竖着耳朵听内侍传旨。

    却听那内侍扬声道:“奉天承运,皇帝诏约:晋宁远侯楚华谨为西北都指挥使司指挥佥事,即日上任,不得有误,钦此”

    大齐朝的都指挥使司是地方上的军事机构,隶属于五军都督府门下,听命于兵部。西北都指挥使司掌管西北三道七府的兵事。大齐朝最强的军队,便在西北军中。指挥佥事一职是武官里的从三品,真正的一方大员。

    楚华谨听了圣旨,不由一阵狂喜。当年他袭爵之后,就在后军都督府领了个从五品经历的闲差,一直有怀才不遇之感。如今一下子从从五品,升到从三品,也是连升四级,不比裴家的三少爷裴书礼差。

    裴舒芬听了圣旨,却好一阵失望。居然不是给她诰封的圣旨,而是给侯爷升迁的旨意……

    传旨的内侍走后,宁远侯府里一阵欢腾,上下人等都高兴异常。这是自老宁远侯的西南总兵之职以后,宁远侯府里的第二个高官要职。

    众所周知,宁远侯的爵位除了食禄和封号以外,并没有别的实权。就算是隶属他们家的西南五万军户,也只有帐面上的进益。要真正掌军调兵,还是要去军中担任要职才是。

    过了没几日,整个京城里也都知道宁远侯楚华谨连升四级,马上就要去西北任指挥佥事去了。上门来送行的亲朋好友络绎不绝,就连宫里的皇后娘娘,连日来都赐下许多布匹金银,犒赏宁远侯府的上下人等。

    裴舒芬好不容易才压下心底的不快,也跟着高兴起来。——自己的老公升了职,老婆当然应该与有荣焉了。

    “桐月,你说,我是不是要多做一些香膏带过去才是?听说西北那里干得很。”裴舒芬自从接旨那一日,就知道楚华谨要去西北了,也曾惶恐不安过。

    后来她觉得侯爷既然外放,她这个做正室的自然要跟着一起出去。到时候,既不用应付家里的婆母妯娌,也不用带着这些妾室姨娘。只有自己跟着侯爷一起,不仅能风光八面,而且还是二人世界,更好培养感情。

    裴舒芬一想到这些,连睡梦里都会笑出声来。

    楚华谨也很兴奋。这日从外面应酬回来,他直接去了太夫人的慈宁院,对太夫人叮嘱道:“娘,我过两天就要启程了,外院那里,我把手上的事儿都交给了力生。他是外院大管事,又跟了我这么多年,我再放心不过的。”

    太夫人拉了楚华谨的手坐在暖阁里面的炕上,仔细端详了端详他,心疼道:“最近你喝得太多了,看眼里都有血丝了。”说着,太夫人叫了自己的丫鬟侍棋过来,道:“给大爷端碗雪莲参汤过来,好好解解酒。”

    侍棋是个身量中等的丫鬟,生得一张白净的鹅蛋脸,腰身细软,一幅好生养的样子。

    楚华谨就着侍棋的手喝完了参汤,脑子清醒过来,对太夫人笑道:“我这次一去两年,府里的事情,都要拜托娘多照看照看了。”

    太夫人拿了一旁针线笸箩里面绣了一半的鞋底细看,听了楚华谨的话,头也不抬地道:“这还用你说,现在是你二弟妹当家,我也乐得先清闲清闲。”又想起一事,看向楚华谨问道:“我不管你带哪个姨娘出去,我得把侍棋给你带过去。——她是个妥当孩子,伺候人尤其小意谨慎,比你那几个姨娘都要强。”

    听了太夫人的话,一旁站着的侍棋赶紧过来给太夫人行大礼。屋里的丫鬟也都七嘴八舌的恭喜侍棋。侯爷笑吟吟地坐在一旁,侍棋到底有些不好意思,忙指了一事出去了。

    侍棋是太夫人所赐,楚华谨自然不会回绝,高高兴兴地笑纳了,谢过了太夫人,又有些意犹未足地道:“可惜不是让我去西南卫所。若是去西南,就能把我们的五万军户扎扎实实拢在手里了。”军户世代从军,大都桀骜不逊,不是真正的统兵大将,是掌不住他们的。

    太夫人忙安慰他道:“先去西北,再去西南,岂不更加妥当?你放心,皇后娘娘那里有成算的,必不会让那五万军户脱了我们家的手。”

    楚华谨昂首挺胸,起身在屋里兴致勃勃地走了几圈,对太夫人道:“我以前没有个正经差事,当年爹的那些幕僚,自从爹去世后,都走得走,散得散,我也留不住他们。如今我做了佥事,当年爹的好几个幕僚,又找上了我,我寻摸着,先找几个用上。等我去西北到了任,上了手,再慢慢挑些得用的幕僚养着。”

    想到这一去,说不定就要横刀立马,做个统兵的大将军,楚华谨不禁热血沸腾起来。

    太夫人只关心楚华谨有没有人伺候,在一旁提醒他道:“你去了西北都指挥使司,虽然不能带正室,可是也不能堕了我们宁远侯府的面子。我看你就带上齐姨娘吧,她本是定南侯府的嫡女,就是正室也是做得的。如今虽然做了妾,我看她还是不卑不亢,很有几分气派。”

    楚华谨也点头道:“娘和我想得一样,我也是想带着萱儿一起过去。”齐姨娘闺名一个萱字。

    说到这里,楚华谨又迟疑道:“娘既然给我指了人,我再带上方姨娘,也尽够了。”如今方姨娘正是楚华谨的心头好,一个晚上都离不了,自然是要一同带走的。

    太夫人不悦道:“你是出去做官,又不是享福,带这么多女人做什么?”

    楚华谨讪笑道:“侍棋只是通房,我就带两个姨娘,也不算多。”

    太夫人笑着摇摇头,便转了话题。母子二人商议好了,各自去筹备楚华谨出门要用的东西。

    楚华谨临到出门的前一晚上,才想起裴舒芬那里还没有打过招呼,便趁夜过去跟她道别。

    裴舒芬这几日都兴致勃勃地同自己的丫鬟一起打包行李,也打算跟楚华谨一起外放。中澜院里虽然有些婆子听到了风声,却无一人提点她。

    楚华谨进了正房,看见炕上堆着大大小小的包袱,笑道:“我是出去做官,又不是去游山玩水。你给我准备这么多包袱做什么?”

    裴舒芬嗔道:“谁给你准备了?这些都是我的衣裳首饰。西北那里听说冬天很冷,我带了好几件大毛衣裳,也不知道够不够用。”

    楚华谨听了,愣了一下,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忙问道:“你说什么?你为何要收拾东西?”

    裴舒芬白了他一眼,嗔道:“当然是要跟你一起去西北了。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当然你去哪里,我就要跟你到哪里。”

    楚华谨在一旁总觉得有些不是味儿,不由讪讪地道:“什么鸡呀狗呀的,说得真难听。”

    裴舒芬沉浸在自己的兴奋当中,没有听清楚他的话,只是兴致勃勃地在一堆包袱里拔拉着,又有意投楚华谨所好,夸赞他道:“侯爷今年才二十九岁,就已经是从三品大员。也是我们大齐朝的第一人了”

    楚华谨听了裴舒芬的话,噌地一声站起来,冷冰冰地道:“你不用收拾了。朝廷有律例,武将外放,正室和嫡子都要留守在京城里,不能跟着去驻地。——你就好好在府里待着吧。”说着,一阵风似的出了正房,往方姨娘的院子里去了。

    裴舒芬被楚华谨突然的冷遇打懵了头,不知哪里说错了话,失魂落魄了一晚上。

    到了第二天送楚华谨一行人出府的时候,裴舒芬才相信,侯爷是真的抛下她,带着两个小妾一起去西北了。

    而楚华谨本来欢欢喜喜地上任礼,也被裴舒芬一句话坏了情绪,让他一直到离府的时候都耿耿于怀。——说起大齐朝最年轻最高位最有为的武将,这是心高气傲的他心底里的一根刺。

    镇国公简飞扬,如今才二十四岁,已经是中军都督府左都督,不折不扣的正一品。而且西北军中,有镇国公家的十万军户。同简飞扬比,无论是爵位,官位,还是年少成名,他楚华谨都望尘莫及……

    真是既生谨,何生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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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瑜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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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章 中毒

    

    送走楚华谨一行人,裴舒芬回到的院子里,桐叶抢上来告诉她,说太还给侯爷赏了个一等丫鬟侍棋做通房,一起带去西北了。

    裴舒芬不由更加气馁:真是没完没了,走了一个,又来一个

    桐叶见裴舒芬一脸抑郁的样子,言辞闪烁地安慰她道不要焦心。规矩如此,侯爷也是按律行事,再说齐姨娘和方姨娘也是懂事的。您看,兰姨娘和桂姨娘就没有跟,侯爷还是为着想的。”

    裴舒芬忍不住抱怨道会有这样的律法?——生生要拆散人家fū'qī”

    桐叶不好接口,讪讪地道好在两年一轮,侯爷马上也就了。”心里却腹诽,不在计较个劲儿,反正她和侯爷还没有圆房,就算跟,也是给更添堵而已。还不如侯爷外放,眼不见心不烦呢。

    裴舒芬发了一通脾气,觉得好受些了,对桐叶道你近来见过桐雪没有?”

    桐叶摇头道奴婢这几日一直忙着侯爷出门的事儿,没有功夫去齐姨娘的春甲院。”

    桐雪住在齐姨娘的春甲院里,这次齐姨娘把春甲院的上下人等都一股脑儿带走了,桐雪那里得添人伺候才是。

    裴舒芬让桐星装了几个小点心放在食盒里拎着,对桐叶道我也好久没有见过桐雪了,你跟我一起去看看她吧。”

    桐叶眼珠一转,对裴舒芬抱歉道可是不巧,太刚才让人传了奴婢去,奴婢一时记挂着这里,就把这事儿给忘了。希望现在去,还来得及。”说着,又跪下给裴舒芬磕了个头。

    裴舒芬不好再发作,遂冷冷地道我不说出去,你也想不起来太传你。——你的架子当真不小啊”

    桐叶跪在地上,低着头讪笑,一言不发。

    裴舒芬起身叫了桐云进来,扶着她的手,让桐星拎着食盒在后面跟着,一起往春甲院看桐雪去了。

    十几日不见,桐雪又黄瘦了许多。看见裴舒芬,她扎挣着要起床行礼,却挣也挣不动。她的屋里,更是弥漫着一股酸臭抠馊的异味儿。

    裴舒芬拿帕子捂着鼻子,在屋门口跟她说了几句话,便让桐星放下食盒,带着人逃也似地离开了桐雪的屋子。

    第二日,裴舒芬刚刚起床梳洗,府里当家的二黄氏带着两个婆子进来,对裴舒芬冷言道太有命,让大嫂去慈宁院见太去。”

    裴舒芬看二前恭后倨,心里定是出了事。她用手捋了捋耳旁垂下的额发,不慌不忙地站起来,对二问道可是有事?我刚给娘家递了信,说明日要看益儿和谦谦去。”裴舒芬尚未及笈,虽然嫁了人,却没有圆房,所以头发也并未盘起来,依然是梳着姑娘家常梳的双环髻。

    二一听裴舒芬提起裴家,就如涨了气的皮球被扎了个眼儿,气鼓鼓的样子霎时就蔫了下来。

    “二弟妹,可是有事?”裴舒芬又故意追问了一句。

    黄氏立刻改了口气,和软道无……无事……,大嫂若是有空,就跟我一起吧。”对着一个尚未及笈的小姑娘叫大嫂,二黄氏心里怄死了。

    裴舒芬微微一笑,对着桐月微微点了点头,就扶着桐星的手,跟着二黄氏去了慈宁院。

    慈宁院里,太本来一片盛怒,可是听二悄悄在耳边说起,裴舒芬明日要回裴家看世子和临安乡君去,太的火气也熄了几分。

    “舒芬啊,特意叫了你,是有一事要问你。”太和颜悦色地道。

    裴舒芬笑了笑,没有接话,专注地看着太。

    太对着旁边的婆子使了个眼色,那婆子赶紧躬身道大房的桐雪姨娘昨儿晚上死了。春甲院的人说,昨儿只有大去看过桐雪姨娘。大走了之后,桐雪姨娘就一直哭。今儿早上梳头的小丫鬟进去服侍桐雪姨娘,她已经死在床上了。”

    裴舒芬听说出了人命,心里一紧,忙解释道娘听我说,我昨日是去看了桐雪,可是我只是站在门口说了几句话就走了。我走得时候,她还好好的。娘要不信,可以问问我的丫鬟桐星和桐云。——可不关我的事”

    二黄氏撇嘴道桐星和桐云是你自个儿带来的陪嫁丫鬟……”

    太见裴舒芬惊慌的样子,不像个有成算的,先把怀疑的心去了一半,指了旁边的杌子让她坐下,安慰她道你别急,大夫刚刚验过了,现在正等忤作。桐雪到底是死的,一会儿就了。”

    裴舒芬两手绞着帕子坐在太身边,心里不断翻腾起来。她突然想起给桐雪送的那个食盒。——糟了,忘了把食盒拿。可是食盒里面的点心,是从中澜院的小厨房里拿的,大家都吃过,会有问题呢?

    裴舒芬正想得出神,忤作和大夫已经跟着秦大管事回话了。

    “回太的话,府上的桐雪姨娘乃是小产后失调,血崩而亡。”大夫先一步禀告了太。

    太和裴舒芬都松了一口气。二黄氏在旁不屑地撇了撇嘴。

    这时候忤作上前一步道虽然桐雪姨娘确是血崩而亡,可是她屋里食盒里面的点心也确实有毒,只是幸亏桐雪姨娘小产后体虚,吃得不多,所以不是致命的主因。”

    裴舒芬刚刚放下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可能?明明就是她让桐星直接从小厨房拿的点心,当时也是临时起意,就算有人要做局,也不会这么巧吧……?

    事到如今,裴舒芬才明白当日嫡母夏告诫过她,不要随便给人送吃食,是多有先见之明

    “点心里有毒?——真是反了天了给我把厨房的人都抓起来,看看是哪个婆子这样胆大包天,敢谋害主子”太拿了拐杖重重地捶地,气得胸脯起伏不断。

    秦大管事见太也不顾外人在跟前,便不管不顾地发起火来,忙躬身上前道回太的话,如今桐雪姨娘死因查明,可以收殓了。”

    太忍住怒气,对秦大管事颔首道你把两位领下去,该怎样的,就怎样。内院的事,你就不用管了。”

    秦大管事恭声应了,带了大夫和忤作下去填档子销案,将桐雪姨娘当作了病死处理,自然不用宁远侯府的人上公堂。

    忤作是跟了顺天府的捕快一起来的。因为他要亲自给太回话,所以跟了秦大管事进了内院,别的捕快便等在了外院。

    几个人出了二门之后,秦大管事给今日里来的捕快和忤作各送了一个荷包,拱手笑道辛苦几位跑一趟。小小意思,各位去酒楼里喝杯水酒,也是我们的一点心意。”

    顺天府的衙差是在天子脚下当差的,个个都是精乖伶俐人。桐雪不过是个贱籍出身的姨娘,谁会为她喊冤去?所以都含糊着,管她到底是血崩而亡,还是中毒而亡,总之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大家都好过。

    又见宁远侯府的大管事不仅身段放得够低,而且够上道。衙差们掂掂手上荷包的份量,个个眉开眼笑地抱拳道让秦大管事破费了,以后有事,派人送个信来就行,不用亲自跑一趟。”

    秦大管事一行笑着,一行送了他们出府,才回身命人叫了管婚丧嫁娶的婆子,让她们找妥当人把桐雪姨娘收殓了,葬到京城郊外的影梅庵附近去。那里有宁远侯府买下的一块墓地,是专门给无子的妾室姨娘备下的。

    慈宁院里,太已经听了二的回报,桐雪姨娘屋里的食盒,是裴舒芬昨天去看她的时候带的,便不再坚持要锁拿厨房的人,只是脸色阴郁地看着裴舒芬。

    裴舒芬急中生智,扑通一声跪在太面前道娘仔细想想,若是有心想害桐雪姨娘,会大张旗鼓地带了一群人,还把食盒大大咧咧地留在桐雪姨娘的屋里?”说完,眼里含泪,十分委屈的看着太。

    太看着裴舒芬虽然强作镇定地跟她,可是全身微微颤抖,似乎是在强忍着不安和恐惧。又想到她不过才十三岁,跟的大儿也是刚刚成婚,甚至都还未圆房,犯不着去谋害一个已经失了宠,又失了子的姨娘吧?二黄氏却在旁边唯恐天下不乱,阴阳怪气地道这就难说了,一时考虑不周也是有的。再说,越是显得坦坦荡荡,说不定私底下,越是有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裴舒芬气急,仰头看着二道二弟妹是意思?为何一定要说是我做得?”

    二忙拿帕子捂了嘴,笑得如风摆杨柳,道唉哟哟,我可没说是你做得。——都是你说得。”又对太道娘啊,老话说得好,有志不在年高。大嫂年岁虽小,心眼儿却比世人都大,不是我们这些粗粗笨笨的人能比的。”

    太听见二弦外有音,看着她“哦”了一声,眼神锐利,让一时忘形的二醒过神来。

    “娘你有所不知,前一阵子,侯爷还在府里的时候,我们的大嫂,就逼着方姨娘喝了一杯。结果方姨娘回到屋里就起不来床,半夜病得厉害,侯爷传了大夫进来,给方姨娘诊了脉,也说……也说……”二看了看屋里满满的人,故意压下了后半头话不说。

    太晓得二如今管着内院,消息自然灵通,便往屋里扫了一眼,道都出去吧。就留着老大和老2在这里伺候就行了。”

    屋里的丫鬟婆子都低了头对太行过礼,倒退着出去了。

    屋里只剩下太坐在上首的罗汉椅上,地上跪着裴舒芬,二黄氏却一脸幸灾乐祸的样子站在太身旁。

    “说吧,到底是回事?”太皱了皱眉头。这些儿,没一个省心的。太又想起了裴舒凡,若是有她在,哪里有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儿,还要让cāo心?

    二见屋里的人都走干净了,才压低了嗓子,对太道大夫说,方姨娘也是中了毒……”

    闻言,太手里端着的汝窑虾青色金边莲胎杯啪的一声摔到了地上。

    裴舒芬吓了一哆嗦,二黄氏在旁边看见,也心疼得直哆嗦:这可是一套四个的绝版汝窑莲胎杯啊,砸一个,就少一个。每一个莲胎杯,都价值千金啊。四个一套的莲胎杯,外面的市面上都叫价到一万两银子了……

    “真有此事?——出了这样的事,没人对我说过?你们都当我是死人啊?”太震怒了。

    是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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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代重生空间女PK现代穿越空间女
前世的她本是三朝首辅嫡长女,宁远侯楚华谨原配。育有一子一女,缠绵病榻之际,阴差阳错,魂魄被吸入穿越庶妹的空间法宝之内。
两年后,她重生为翰林贺思平待嫁嫡女贺宁馨,发现自己也有了空间法宝,还有了一个人称“活阎罗”的大将军未婚夫简飞扬。而穿越庶妹已经成了“前夫”的继室,娴雅大度,温柔和善,人人称颂。前生的自己却已成了不识大体、心肠狠毒的“先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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