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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风若兰佩     青云端txt下载     青云端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66章 何处不相逢

    小像画成之后,蕊儿殿下轻轻走到画前,本来想着就是完成任务罢了,可是看着这幅画忍不住赞叹起来。

    “比我们宫廷里的画师,还要精细几分,来使当真是擅丹青,佩服佩服。”

    “公主殿下谬赞了,我没别的长处,就是这一个优点,所以我们国主派我来昊京。

    此番带着小像回去,国主就像见到了公主殿下的本人一样,必定是十分开心的。”

    来使的姿态始终很是谦卑,就像是久在人下,已经习惯了尊卑的身份。

    可是与清池不同的是,这来使的对答,总是那么客气,保持着疏离感,又总是那么入理三分,让人很难反驳。

    若说他没有经过特别的训练,完全不通政事,这是说不过去的。

    可是他年纪明明还轻,也不像是担任过什么重要指责一样。

    这种的矛盾在他的身上竟完美的调和了,他就是是看着那样与众不同。

    自然又守礼,热情又克制,蕊儿觉得他画画时看自己的眼神不像是臣下对别国的公主。

    他就是像画一个器物,一个风景,就那样平视过来,可你却并不觉得被冒犯了。

    这种奇异的感觉,让蕊儿心中一动,他到底是谁?

    待出了驿馆,扶蕊儿殿下上了那辆粉色华盖的轻便马车,清池去给马夫交待了一句,便自己去等车。

    却不料这马车径自跑了出去,完全没有等候清池的意思。

    清池只好命车夫抓紧跟上,也顾不得先回宫去,而是先紧紧跟着蕊儿殿下的马车。

    谁知往前走了大约一里地,前面的马车却渐渐慢了下来。

    清池心里就开始咯噔一下,总觉得哪里不对。

    果然待他勒停那辆粉色华盖的轻便马车,掀起帘子来一看,哪里还有什么蕊儿殿下的影子。

    “可恶,竟让这小妮子骗了。”

    清池一向注意自己的言辞,当真是其实气急了,才说出这样的话来。

    原来蕊儿看着那群人簇拥着清池去坐他的马车,她悄悄的从马车上下来了,躲在驿馆门口的石狮子后面。

    待他们去的远了,她才慢慢走了出来。

    “哼,本公主想跑,你们能追的上吗?”

    蕊儿轻轻一笑,转身又折回了驿馆。

    那乌延国的使者没想到蕊儿殿下去而复返,“公主殿下,您怎么不回宫去?”

    蕊儿故作轻松道:“来使,我跟你直接回乌延国可好?”

    那乌延国的使者一愣,他本来想过了千百种鸿音王朝会拒婚的理由,可是他万万没有想到,公主竟然要求跟他直接回去。

    “公主殿下,我们国主自会在秋后前来迎娶,您何必急在一时?”

    蕊儿假装生气道:“我才不要再回那个宫廷去,那个妖妃主宰了一切国事,哥哥也被他迷惑了,什么都听他的。

    我要跟你走,现在就走,我们直接回乌延国去。

    反正,我跟你们国主也是有了婚约的。”

    那乌延国的使者一笑,“公主殿下,果然是如传言所说的那般任性妄为啊。”

    “反正我的册封大典还没举行,我还是不是什么劳什子长公主,你愿意跟我一起走吗?”

    那来使这次是真的惊掉了下巴,素闻鸿音王朝的女人敢于追求自己的婚姻,可是真到了面前,他还是被这个举动吓到了。

    “我只是代表国主来出访的,我可不敢做这个决定。

    如果,如果我带着公主私自离开昊京,我们怕是走不出平城就要被追回来了。”

    蕊儿叹了一口气,“枉我看你还是个有见识的人,竟这般怯懦。

    罢了,我自己想办法就是。”

    “若是公主真的想离开昊京,我倒是有一个好办法。”

    蕊儿脸上露出笑容,“真的吗?”

    回宫之后,蕊儿殿下看着容光焕发,似乎心情十分愉悦。

    晚间得到观德殿的消息,说那乌延国的使者已经画好了小像,明日就要离开昊京,请求明日面圣谢恩。

    姬繁生听了,只当这事情已经告一段落,便说不用谢恩这样麻烦,回去给乌延国主带个好就是。

    自有宫使去驿馆传话,却听见宾州牧求见。

    姬繁生听见是宾州牧来,心情才略好了一些,本来今日又在前朝提了一下议礼的事情,可是大臣们却又开始板砖一块,说什么都不肯给嘉义王一个名分。

    这时候宾州牧来了,倒是刚好,可以私下问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结绮阁的二楼上,蕊儿也看见了观德殿门口等候觐见的宾州牧。

    可是,这一次,她却没有像往常一样,跑去屏风后面去偷瞧了。

    旁边的小石榴还在吃吃的笑,“小姐怎么不去看定海侯了?”

    “你懂什么,在这里胡沁。”蕊儿今天心情好,却不容小石榴在定海侯的事情上调侃。

    小石榴没脸没皮一般,凑到蕊儿面前,拽拽她的袖子,“小姐,那个定海侯是真的好看呀,我都想过去看看呢。”

    “看什么看,快跟我下去吃果子吧。”

    “吃果子,好啊,好啊。”小石榴似乎一下就忘记了定海侯的事情。

    观德殿里宾州牧正一步一步走上前去,他还在想着该如何向皇帝陛下说这件事情。

    犹豫再三,本来是想着驿馆里那惊鸿一瞥不知是不是她,可是他不能放心下来,还是亲自来跑了这一趟。

    “定海侯来了啊,朕正好有事跟你商量。”

    宾州牧在下面先长拜了三下,做足了规矩,才开口道。

    “臣有要事,请先容臣禀奏。”

    姬繁生只好点点头,“那爱卿先讲吧,这么晚还来求见,必然是有要紧的事情。”

    宾州牧理了理思绪才开口道:“陛下,我今天在驿馆里瞧见了蕊儿殿下。

    我看她和那乌延国的使者,倒是亲近的很,那副小像也是画的极为出色。

    不知陛下的意思,是真的让她要去和亲吗?”

    “啊,你入京的晚,这件事两个月前,朝廷就议定了。

    现在只差给蕊儿册封长公主后,再行议婚的程序了。”

    姬繁生没想到定海侯会提出这个问题,他以为定海侯知道蕊儿要去和亲后,就不会再打这个做驸马的主意了。

    不料,两个月前他没有说话,反而是现在提出来这个问题。

第167章 可怜无数山

    宾州牧听了这话,只默默的不说话,表情越发的凝重起来。

    “爱卿,是有何不满吗?”

    宾州牧忽然扑通一下跪在殿前,“陛下,和亲一事,还请三思。”

    皇帝一向觉得宾州牧是一个妥当的人,做事情很是踏实,就拿铜矿的事情说,如今已经将宾州的三个大矿都摸清楚了底细。

    每年能有多少产出,也都详细的报了数目上来,还有开采的工人、花费的成本,都算的清清楚楚。

    宾州牧在实务上,可真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只是,他跟蕊儿没有见过几次,怎么就忽然要替她说话呢?

    “和亲是跟臣工们在前朝议过的,蕊儿是我的妹妹,我自然也不舍得她去和亲。

    但是她身为长公主,这就是她无法推卸的责任。”

    “可是,陛下,她还没有被正式册封呢。”

    此话一出,皇帝忽然想到了什么,如果册封礼一直没有举行,岂不是婚事要一直拖下去?

    必须得下个决断了,不能再这样耽搁下去。

    “册封大典本来早就准备好了,只是,议礼的事情闹的不停歇,今天还在前朝又吵嚷了起来呢。”

    皇帝说起这件事,就开始恼火。

    也不知那些老家伙们,脑子里到底想的是什么,为什么对嘉义王追封皇帝的事情,这么不肯妥协。

    宾州牧略一沉吟,便开口道,“陛下如今师出无名,自然是他们不肯答应了。

    若是想到一个很好的事由,这件大事,怕是才能完成。”

    皇帝狐疑地看过来,“什么才是很好的事由?”

    “其实说到底,他们还是不肯认可陛下可以自己能够做决定这个事实。

    要想完全否决了鸿音王朝两百多年来的议政制度,这是很难的。

    但如果,陛下可以在通过战胜乌延国,确立婆罗洲霸主的地位,那他们自然是只有听话的份儿了。”

    这话绕了一圈,又回到了乌延国上。

    皇帝心中冷笑一声,这个定海侯还真是心机深重,战胜了乌延国,岂不是就彻底不用和亲了。

    “乌延国并不是一时之间就能战胜的,你明明知道的……”

    话说出来一半,皇帝自己也仿佛悟了一般。

    “对啊,来日方长,来日方长。我这会子跟他们急什么。”

    皇帝一下子走下来,扶着宾州牧的臂膀说,“爱卿真的是善于谋算啊,你看和亲这事,该如何处置的好?”

    “臣本来计划着,由臣亲自送公主出嫁。

    到了乌延国再见机行事。

    可是,臣今天在驿馆见到了奇怪的一幕,或许,我们还有别的办法。”

    皇帝并不想把衡英的计划告诉宾州牧,毕竟少一个人知道,就多一份胜算。

    “和亲也是权宜之计,若是我们国力充沛了,自然无需用公主远嫁,去换取和平。

    你的心意,我都明白了。

    但现在离送嫁还早呢,爱卿既然明白了和亲之事必行,还是先回宾州去。

    送嫁,怕是要到明年了。”

    “陛下,臣只怕等不到明年了,我看公主是想私自出逃啊。”

    “哦,还有这样的事情?

    她一个女子,能跑去哪里,我料她也没有这个胆子。”

    姬繁生太了解自己的妹妹了,她虽然任性,但也不是胆大妄为的人。

    再说,她如果不是逃回宾州,还能去哪里?

    甚至不用派人盯着,直接在宾州姨母的家里侯着,就是了。

    “臣今天看她在驿馆中,说要跟那来使私自逃跑呢。”

    宾州牧说这话的时候,脸上露出一种奇怪的凶光,仿佛是嫉妒,又仿佛是生气,还有一丝隐隐的担忧,这些东西交织在一起,让他的脸阴晴不定。

    “你是说,蕊儿她真的想去乌延国?”

    姬繁生忽然间开始怕了,若是蕊儿真的想不开,以为自己要放弃她,真的让她去和亲而做出什么冲动的事情,那可就糟了。

    “臣真的不知蕊儿殿下在打什么算盘,可是她轻轻一拍桌子,那裂痕竟然就深入肌理,骇人的很。

    臣说句不当说的话,蕊儿殿下这天生神力,怕也是火神赐福呢。”

    提到火神,宾州牧的眼睛闪了几下。

    姬繁生一直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他知道自己血脉中那种反复叫嚣的力量,在每个深夜都在嘶喊,都在喷薄。

    如果妹妹也开始承受这些,他不知这是火神的赐福,还是诅咒。

    “你是说,她可能已经开始拥有力量了?”

    宾州牧慢慢地点了点头,表示确认,也表示了深深的担忧。

    他们不知这时候,蕊儿已经悄悄地出了宫。

    她站在昊京城外,回望那一重一重的宫殿,忽然想起小时候哥哥念给他的一句诗,“西北望长安,可怜无数山。”

    那时候,她还不知道什么是西北,也不知什么是长安,更不懂为什么说可怜无数山。

    可是这一刻,她回头望的时候,心头却只能浮现起这个诗句,还有哥哥念诗时那温润的嗓音,和满满的疼爱。

    “哥哥,也让我帮你做一回事情吧。”

    她在心里悄悄地鼓励自己,这一次,她不要做哥哥的累赘,不要做那个只会笑和闹的小妹妹;

    她要成为他的帮手,成为这个家族中的守护者。

    “蕊儿,快上车来。”

    阿丢勒轻轻一声呼唤,蕊儿转过头来,“好。”

    他们驾起马车,再也没有回头去看一眼昊京。

    蕊儿的裙角在夜色中轻轻摆动,夏日的风让人感到畅快。

    她头一次觉得自己的生命开始展开了,从一个狭小的庭院中,真正的扩展了大自然中。

    以前看到的一草一木都仿佛是画中的景致,而这一次,她才真正的可以呼吸,可以徜徉其中。

    阿丢勒看着喜滋滋的蕊儿,“离开昊京,就这般开心吗?”

    “是啊,我现在才是为自己活着。

    以前啊,都是做一个木偶罢了。”

    “那也是一个漂亮的木偶呢。”阿丢勒的笑声很是坦荡,并没有一丝揶揄的意思。

    蕊儿觉得乌延国一定是一个可以自由自在的地方,从阿丢勒身上,她看到了那种没有规矩束缚的烂漫,让她羡慕不已。

    “乌延国,还有多远啊?”

    蕊儿看着前面越来越沉的夜色,一字一句道。

第168章 仙必娜的拂晓

    昊京已经进入盛夏,仙必娜却终年炎热,不辩寒暑。

    自从若水登岸之后,已经过去好些天了,白恒为了计时方便,做了一个新的计时系统。

    他会记录每一天的行程,并将对应的鸿音王朝的时间标示出来。

    起初,大家都觉得这么麻烦有什么必要,只要尽快找到神兽,赶回去不就好了。

    不管鸿音王朝的时间流逝的多么快,也没有办法去阻止,更没有办法去让那些时光倒流。

    那记录那些,只会让自己更加的焦灼。

    可是白恒却不这么想,不管是谁来劝他,他都坚持认真记录是他的使命和指责。

    他要不时的提醒若水,在达马蒂的时间已经太久了。

    若水对他的举动十分的支持,虽然每天看着那本记录的手账也会芒刺在背,可是她知道自己的时间若是这样虚度下去,一切都会不再有意义。

    试想一下,如果回去的时候,姬繁生已经不再了……

    这个想法让她在暖阳之下,也觉得刺骨的寒凉。

    在确定了仙必娜的行程之后,三个人不再说话。

    若水想着那条金龙,想着那不可说的秘法,婆罗洲竟有这样的术士,可以打通两个大陆的藩篱,虽然只是幻景一现,也足以让人惊愕了。

    如果这样的人也能来到自己的麾下,那捕捉神兽又有何难呢?

    可是这样的人,怕不是尘世中的人啊。

    照白恒的说法,那种秘法是连他师兄梅花道人也做不到的。

    在若水的心里,她还是更相信白恒一些。

    毕竟,他们都是从婆罗洲一起来到这里,而且父亲早就说了她会遇到命中注定的那个观星师,他会是自己的左膀右臂。

    这都是早在星图中写好的事情,若水以前不知道父亲竟然也是观星传人。

    但她似乎从未发现过父亲会观星相关的一切,也从未听他说起过。

    直到他病的起不来,感觉要不久于世,才将这些家族的秘密悉数告诉了若水。

    对若水而言,这一切更像是一种负担。

    她原本只想过着一种恣意潇洒的生活,在鸿音王朝的女子中,她已经是少有的可以靠一身武艺便行走江湖,还能领兵打仗的风云人物。

    可是,从这个位置上让她再进一步,要闯过重重的险阻,登上那青云端,这确实是她从未想过的。

    她犹豫过,挣扎过,直到姬繁生被所谓的星命之说选中,忽然之间就从一个宾州的布商变成了九天之上的皇帝陛下。

    她震惊,她不安,甚至有些愤怒,老天,这是在开什么玩笑?

    如果她一开始就听父亲的话,早早开始女帝之路,会不会就不用被这种巨大的落差所击中。

    他已经贵为天子,而自己犹在尘泥之中。

    她觉得命运之不公,以自己并不显赫的出身,是没有办法去昊京要求些什么的。

    她为他平定四方,她为他堪平叛乱,她为他守护婆罗洲的安宁。

    实际上,这一切也是为了自己,但她不能说出口,如果对姬繁生说出真相,似乎她做的这一切都不含着情意。

    而自己对姬繁生的情意,早已经刻进了生命的印记里。

    那么深,那么醒目,你不用看,不用想,都会时时刻刻提醒你,曾经你想为他付出全部。

    可是,就那么深厚的情意也会在岁月的流转中变淡吧,终将有一日,自己可以轻松的去看待他,而他已经不再是少年身。

    “若水,快看,前面已经是仙必娜了。”

    凤云明的声音在耳边想起,目的地的到达,让三个人打破了之前的那种尴尬的寂静。

    新的一天就要开始了,太阳正在海面上一点点的升起。

    刚好可以让他们看清楚对面仙必娜的样子。

    那是一个四面环绕着小岛的大岛,他们绕过旁边那些小小的岛屿,直接向仙必娜的主岛驶去。

    白恒的心开始加速跳动,他从来不曾这样,这仙必娜的主岛上到底有着什么呢?

    他回想起昨晚凤云明说起仙必娜时那神秘莫测的表情,只觉得仙必娜与他有着莫大的关联。

    既然火精圈最后一次在这里现身,他们还是要去打探个明白的。

    白恒定了定心思,却只觉得心中有一种特殊的渴望,一种亲切的感觉,一种久别重逢的情怀,都一下子涌上来。

    他说不清楚那是什么,但仙必娜一定有着跟自己相关的人,那个人跟自己甚至是曾经紧密联系在一起的。

    这种血脉深处的悸动不安,连若水都看出他的异样来。

    “白恒,你哪里不舒服,怎么看着你很紧张的样子。”

    在若水眼中,白恒永远是潇洒自如,恬淡冲和的样子。

    她没有见过他为了什么事情焦急,更没有见他为什么事情发脾气,从来都是言笑晏晏,镇定自如。

    就是在他前阵子玄魄受伤,命悬一线时,他也没有这样慌张过。

    那时候的他,还能勉强爬起,给大家交待事情,心里清明的很。

    可是今天,他的表现大失水准,他的额上微微冒着汗,两只手也开始不自主的颤抖,整个人都看着失魂落魄一般。

    白恒此刻也说不出话来,他的喉头紧紧的,仿佛被什么箍住了一般。

    自从在无垢岛上,他的玄魄慢慢恢复以来,他再也没有过身体不适的状况。

    可是这里,他只是远远眺望着仙必娜的日出,就已经全身不自在了。

    这到底是一个什么鬼地方?

    他在心中疑惑着,挣扎着,却始终说不出一个字来。

    凤云明同情地看着他,仿佛知道他在经历着什么一样。

    “白恒,再坚持一下,你就会见到那个朝思暮想的人了。”

    听了这句话,白恒在一瞬间犹如福至心灵,他了悟了这是什么地方,也明白了这里的那个人又是谁。

    这是他还不肯相信,他用目光搜寻着,看那对岸有着些什么人。

    奇怪的是,对岸的码头空荡荡的,一个人也没有。

    仿佛,没有人知道他会来,也没有人关注他会来。

    凤云明用手一指,岛上的一座山峰遥遥可望。

    峰上聚集了不少人,他们在对着一个东西跪拜,充满了虔诚。

    他们口中似乎还在说着什么,可白恒一个字也听不见。

第169章 母亲的记忆

    顺着凤云明的指引,若水也往岛上的山峰望去。

    她一向目力极好,此刻有没有雾气,她看清楚那群人正在的跪拜的东西,是一个赤色的圆圈。

    “莫不是火精圈?”她试探着问道。

    凤云明不作声,“来了这里,就是白恒的主场了。

    从现在开始,我们都听他的吧。”

    白恒却还是不作声,他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这一幕他仿佛见过,却又没有印象。

    但此刻看过去,只觉得熟悉无比,他的眼睛中开始布满血丝,忽然眼前一黑,他竟当场晕厥了过去。

    若水吓了一跳,竟不知白恒的身体还是这般差。

    凤云明抢上一步,扶住了白恒,在他耳边不知密语了一句什么,他竟幽幽醒转了过来。

    长长地吐出一口气之后,他说出了第一句话。

    “真的就是这里了吗?”他看向凤云明,虽然他一直不喜这个人,可是他从来没有欺骗过若水,也没有对他们欺瞒过过于达马蒂的任何事情。

    没有理由怀疑他,白恒只能是相信他。

    凤云明点点头,“就是这里了,火精圈最后出现的地方,就是这里,也是你的母亲的故乡。”

    母亲对白恒来说,已经是太过于久远的一段回忆。

    他跟着叔父长大,别的孩子都是爹爹娘亲的唤着,他却只有叔父和师父。

    在童年不多的回忆中,唯一的温暖还是师兄给的。

    叔父端严,师父也是清冷的性子,小小的他吃得好、穿得好,也有人教他各样本事。

    可是,他的内心总是缺乏一种柔情的牵挂,他起先不知道那是什么,只觉得心里经常空落落的。

    后来他慢慢长大,才知道,他思念父母,却从来都不能好好问问,父母的事情。

    叔父不知是过于伤心,还是对他的母亲怀有深深的敌意,从来没有在白恒面前详细说过父母的事情。

    就是母亲的身份,也是他成人之后才告知的。

    年幼的时候,他的思念甚至没有什么凭藉,只能在虚空中画出两个人来。

    别人都有父母,自己却没有,这种哀伤,他深深地埋在了心里,并未对外人吐露过。

    现在,接近这个仙必娜的时候,他心中翻腾着数百个念头,却没有一个能解释他的困惑。

    直到凤云明在他耳边轻轻的说了那句话,“你的母亲就在仙必娜。”

    血脉激荡,神灵不安,原来母亲,就在面前了。

    他遥望着那山峰之上,一人当先,领着众人跪拜。

    那分明是个女子的身影,只这遥遥的一望,白恒的心就要碎了。

    多少年了,母亲都只是一个符号,只是一个称谓,而现在蓦然间出现在面前,他激动的不能言语。

    回想过去,从未看到过母亲,家里总是冷冷清清。

    虽然侍候的童仆围绕左右,但终究家里是没有女眷的。

    叔父孑然一身,并未婚娶,若不是有了他这个负累,叔父早就去周游名山大川,再也不回昊京的。

    可是叔父却反复告诫白恒,让他好好学观星术,说他是白家的继承人。

    可惜叔父的身体太差,竟早早仙去了。

    后来都是师父和师兄在照顾自己,至于,父亲的去向,他只字未提。

    白恒的观星术全靠叔父指点,书道也学了七八分,可是修道一途却始终是不得其法。

    师父说他资质颖悟,却始终差了一层,不知是水土不服,还是血脉上的问题,但师父没有再往下细说。

    究竟如何,怕是师父也不是知道的很清楚,但以白恒的天资,在修道的同龄人中,他也算是青年俊杰了。

    当年在青城山,第一次遇到许曼殊时,他满心以为,可以轻巧的完成师父交待的任务。

    谁知,这个青城派的小女子,竟丝毫不肯合作,他本想施个障眼法将她蒙混过去,却不料……

    在这即将见到母亲的一刻,他竟然沉浸到久远的记忆中,无法自拔……

    记得那是一个春天,师父让自己去青城派借一把修灵剑,可是那个姓许的小女子偏偏不肯给他,还反复质疑他的身份。

    想自己投身师父多年,何曾受到这个这样的羞辱。

    每每都是见到他仙姿盈盈,直接就拜倒在道边了。

    可是这个姓许的丫头,却拿着修灵剑要跟自己比试一番。

    比试也就罢了,自己竟输了……

    从此,他都在她面前抬不起头,他知道自己的道术不精,但人各有长,自己擅长的观星和命数推演,也不是人人都会的。

    可是他知道的越清楚,便越是不能轻易认这个输。

    之后,他们约定了,每年都来一次比试。

    就这一样,一年又一年。

    直到,那一年她受到诏命,要回昊京去做皇后了。

    她离山的那一日,本是他们约定的日子。

    可是他却不能再出现了,她已经有了自己人生的路,而自己注定是漂泊四方的孤单可怜的人。

    之后兜兜转转,竟然跟曼殊还能重逢,可是一切都不能回去了。

    他早已磨掉了少年心性,不再为胜负而挂心,毕竟,这一生要走的路还太长太长。

    若水轻轻的呼唤白恒,把他从回忆中拉回。

    “若水,凤先生,我们登岸吧。”

    三个人离船登岸,这时候仙必娜恰恰是拂晓时分。

    天光刚亮,太阳在身后的大海上升起,灿烂的霞光映在白恒的脸上,让他本来惨白的面色看起来也充满了光华。

    仙必娜果然是一个奇异的地方,她正在对白恒敞开她的心扉,让他能够一睹其中的秘密。

    白恒抬头去看那岛上高耸的山峰,这种平地而起的山峰在婆罗洲可不多见,仿佛是天上的仙人用斧子劈出来的一般。

    白恒极尽目力,却只能看到一些浅浅的影子,那些人已经结束了礼拜,在那个女子的带领下,正在下山。

    “那人,就是我的母亲吗?”白恒望着那个人,喃喃的问道。

    凤云明轻轻地点点头,“是她,就是那个人,仙必娜的三公主。”

    “我的母亲现在还是很年轻吧?”

    白恒想着婆罗洲和达马蒂的时间差,猛然惊觉,这次会面,对母亲而言一定是很尴尬的。

第170章 相见不相识

    凤云明尴尬地一笑,“是呢,三公主还是青春年少,在达马蒂她还尚未婚配呢。”

    “凤先生的意思,我在这里是不能跟母亲相认了?”

    白恒只觉得放松起来,他实在也没勇气去跟一个陌生的母亲相认,真不知该对她说什么。

    如果是陌生人的身份,还可以打听火精圈的下落。

    可是,若是母子的身份,真不知该如何倾诉这么多年自己的想念和埋怨。

    这世上,竟真的有不肯要自己孩子的母亲?

    白恒转念间,也只能是暂且放下这些纠葛,先去打探那个火精圈才是。

    “凤先生,我刚才船上眺望时,看见当地人跪拜的是一个圆形的东西,不会就是火精圈的遗迹吧。

    不如,我们先去那个山峰上看看?”

    凤云明点点头,“我也有此意,不过这个山峰叫做飞来峰,在当地一直被看做是神迹,不容外人攀爬的。

    我们在白天怕是不能上去的。”

    若水一听就笑了,“飞来峰,难道这座山峰是从别处飞来的?”

    “谁知道,也许还真的就是从别处飞来的呢。

    这飞来峰,在达马蒂是一个流传甚广的传说。

    守护在神兽身边的,有一种鸟,叫做五色凰。

    她有着五色绚烂的羽毛,一侧翅膀打开,就有两丈宽。

    这五色凰天生神力,神兽若是不想走动的时候,便由五色凰托举着在天上飞来飞去。

    传说中,这些突兀而起的山峰,就是五色凰搬来搬去玩耍的。”

    “竟还有这样的传说,真是有趣。

    这般大的山,岂是五色凰一个鸟儿能搬得动的,大概都是以讹传讹吧。”若水对各种传说一向嗤之以鼻。

    白恒却再度审视了一下飞来峰,“也许,还真是从别处搬来的呢。”

    三人先找地方住下,等天黑再去飞来峰。

    这仙必娜的主岛十分的繁华,从码头登岸之后不过两里地,就有一个繁华的市镇。

    有着驿馆、饭铺,还有临街售卖的各色物品。

    若水看着达马蒂处处都有繁荣的商业,十分的羡慕,想着若是婆罗洲有朝一日也能这般,那百姓就该享福了。

    她看着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忍不住问道,“凤先生,为什么达马蒂各处都有繁华的市镇,还有这样多的游人。

    我们婆罗洲的老百姓,平日里可是没有机会出行的,他们被捆绑在土地上,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一年四季都有忙不完的伙计,稍微闲暇还要种菜养鱼;

    妇女们也是不得闲,种桑养蚕,织布绣花,喂猪养鸡,哪有时间出来游乐的。”

    凤云明详细的给若水讲解道:“我们达马蒂是岛国,土地有限,只有重商生财,才是富民之道。

    而且这里气候炎热,雨水充沛,农作物的收成比你们婆罗洲不知好了多少倍。

    百姓有了余力,四季都可以外出游玩,所以才这么繁华啊。”

    若水听了点点头,“气候、风土都不一样,的确是不能用相同的方法去治理。

    凤先生,你教会了我这一点,真的很重要。

    实际上婆罗洲也占地颇广,我们鸿音王朝从北到南,从西到东,也是各不相同的。”

    若水说的诚恳,凤云明却不敢受,他只是尽心的在做着向导的工作。

    “若水,只要你在达马蒂一天,我都是你的向导,有任何事情,都可以跟我商量。

    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若是不知道的,我也会去想办法帮你搞清楚。”

    若水离开婆罗洲之后,忽然听到这样亲切的话,心中不由得一暖。

    “凤先生,谢谢你。”

    “叫我云明吧,就像你也会称呼白恒永延,我们都是你最忠诚的追随者。”

    “我只交过他一次永延,当时我以为他要死了……”

    若水悄悄的附在凤云明耳边,轻轻说道。

    殊不知,这话还是飘在了白恒耳朵里。

    “我不会那么轻易就死掉的,当时真以为是天命如斯。所以才丧了气。

    可我现在不会了,既然老天让我好好活着,在达马蒂重新活一次,那我就是一个全新的人了。

    永延,永延,叔父是想让我永远延续白家的光辉,可是他已经不再了,我不该再叫这个名字了。

    以后,我就只是白恒——你们永远的朋友。”

    “白恒,你是白恒?”

    一个女子柔软的声音传过来,他们一回头,见一个盛装的女子出现在眼前。

    她穿一身秘金色的修身裹裙,头上插满了献花。

    白恒听见那个声音,就心中一动。

    “为什么,为什么,这个声音这般的亲切?”他禁不住在心中问了自己两遍。

    他抬起头,仔细地端详说话的女子。

    只见她身材修长,肤色白皙,一双大眼睛扑闪扑闪,仿佛在闪着泪光。

    白恒此时却缄口不言,他不能确认这女子的身份,也不想在集市之上就贸然相认。

    “您可能听错了,这里没有什么白恒。”

    对方的眼神忽然之间黯淡下去,她在白恒的脸上反复看了几遍,带着几许无奈,只好匆忙道了歉,自己去了。

    白恒看着那个委屈的表情,心中十分不忍。

    可是,刚刚来到仙必娜,如果就牵扯进自己的身世里,让母亲为难,更是让若水为难。

    若水悄悄牵了牵白恒的衣袖,“怎么,不肯相认?”

    “近乡情更怯,你懂得的。”白恒匆匆说了一句,就迈步向驿馆走去。

    “我们还是先找个地方落脚吧,先打听火精圈的事情更重要一些。”

    若水冲凤云明摊摊手,表示对这个追随者实在是无奈。

    “火精圈也许还在这里呢,我有一种预感。”若水忽然说道。

    “怎么,你是怎么想到的?”凤云明不知若水怎么忽然想起火精圈可能还在仙必娜,她不是明明做了关于火精圈在西方的梦吗?

    “你不是明明梦见了火精圈在西方?”凤云明实在忍不住,便问出了心中的疑问。

    “不会是有人故意入了你的梦,要引我们西去?”

    “实在是太巧了,我们明明马上就到仙必娜的时候,却做了那样一个梦。

    既然在达马蒂入梦并不是太难的事情,我想梦中的火精圈跟那晚我们看见的金龙一样,不过都是一个幻境罢了。”

第171章 寂灭的火精圈

    若水的话让凤云明的心在一瞬间起伏了一下,“是呢,怎么之前没想到这个。”

    他拍了拍自己的脑袋,“若水,是我大意了。”

    若水连忙摆摆手,“我也是刚刚想到的,你们达马蒂实在是太神奇了。”

    白恒还在望着那个远去的女子的背影,久久的陷入失神之中。

    若水拍拍白恒,他才反应过来。

    “你们说什么?入梦?达马蒂也不是人人都可以入梦吧,有几个人能像凤先生这样资质超凡呢。”

    凤云明只是一笑,却并不说话,他知道这其中的缘故不是一时半会可以说得清的。

    何况白恒的心思也不在这上面,他此刻心情不好,也是可以谅解的。

    三人来到驿馆,店主见他们是外乡人打扮,连忙热情的招呼他们去集市上的成衣铺子光顾一番。

    “这里是达马蒂最热的地方,此刻还是清晨,等到了午后,你们肯定会觉得闷热难当的。”

    三人都是点头笑笑,既没有去逛街的闲情,更没有这个精力。

    在船上已经好几夜没有睡好了,何况今晚还有活动。

    店主好心地交待了一番,这才匆匆离去。

    不一会功夫,小二前来敲门,说是送餐的。

    若水没有心思,只想睡觉,便连门也没开,只隔着板壁拒绝了小二的好意。

    白恒更是懒得应声,装作睡熟的样子。

    反而是凤云明,叫了小二进房间,收下早餐,给了小二钱币,并跟他攀谈了一会。

    从小二口中得知,当地还着火光祭的活动,就在每年的十二月间。

    果然,这里的百姓还是在崇拜火精圈。

    凤云明知道此刻不能操之过急,若是当地百姓还把火精圈当作圣物,那就加大了取得火精圈的难度。

    毕竟,作为外乡人,这是在破坏当地的宗教活动。

    除非,他心生一计。

    外面的太阳越发火辣辣了,凤云明也放弃了出去看看的想法,只待天黑之后再做打算。

    凤云明出身凤凰谷,那是位于达马蒂东北方的一个小岛,那里气候温和,不像仙必娜这样酷热难当。

    若水还有人可以通过摄魂术来入梦,除了凤凰谷,凤云明还真的想不到达马蒂的其他地方的人,可以有这样的本事。

    毕竟《摄魂录》对入梦的解释非常的玄妙,一般人是不会看懂作者在那里绕了几个圈子,说一件本来就不清楚的事情。

    就是凤云明自己,他也没有完全搞明白入梦的原理,但他就是做到了。

    若是其他人有这本事,为什么要故意误导若水呢,还是西方真的有什么奥秘?

    凤云明想着这些,迷迷糊糊就睡着了。

    旅途劳顿,他确实也辛苦了。

    梦中的世界一片混沌,有多久没有做梦了?凤云明的一线清明就系在一点上,他知道这是梦境,可是这也太真实了。

    从来都是他去入别人的梦,这一次,他竟然处身在一个奇怪的梦境中。

    这是哪里,是什么人故意布下的迷障?

    他看到有七颗宝石熠熠生辉,但就在他触碰他们的一瞬间,这些宝石都黯淡了下去。

    那些宝石在眨眼间就变成了粗砾的石头,别说光泽,就是表面也不再光华,布满了奇怪的褶皱。

    他惊愕间,便醒了过来。

    这是怎么回事?他回想整个梦境,都没有人,只是那么一片光芒璀璨的景象,七颗宝石排成一个勺子的形状。

    然后,一一寂灭。

    勺子,对,就是勺子。

    不,那不是勺子,他忽然意识到,那不就是北斗的形状嘛。

    想到这里,凤云明擦一擦额上的汗,手上的帕子都湿了一大片。

    这不是梦境,这简直是场景的再现。

    不知为何,凤云明就有这样一种预感,也许这会成为解开仙必娜秘密的钥匙。

    没多久,天就黑了下来,是该出发的时候了。

    三个人摸黑,向那个飞来峰进发。

    不同于婆罗洲入夜后基本都是归家的行人,这里的人们才开始外出。

    夜,才是生活的开始。

    太阳下山,温度变的合宜起来。

    很多人都跑去海边嬉戏,享受大海带来的清凉。

    可是若水他们三个,却背朝大海,越走越深入岛的深处。

    那个飞来峰看着不远,着实走起来,还需要一段路程。

    他们都在后悔没有找个当地的矮脚马来骑骑。

    刚上岸的时候,若水就注意到当地人喜欢骑一种矮脚马,你甚至不用跳,只需要转身便能坐上去。

    那些矮脚马也很是温顺,还会把本来就短的腿弯曲一下,这样人就更容易坐上马背了,连小孩子都可以轻易的爬上去。

    可是骑在马上的人,却能节省很多力气,而且这种矮脚吗并不算慢,至少比人类跑起来是快多了。

    就在若水暗自悲叹的时候,飞来峰已经到脚下了。

    “难道是夜里看不清楚?怎么忽然间就又到了呢?”

    若水奇怪的问道。

    凤云明抬头看看,那近乎笔直的山体,似乎根本不适合攀爬,但他相信一定有能上去的小路。

    不然他们在船上看到的景象,就无法理解了。

    白恒的母亲又是如何带领信众爬上去的呢?一定是有办法的。

    凤云明带着他们在飞来峰的脚下,沿着山体向山后转去。

    果然,再一个被林子隐蔽的地方,有一条若隐若现、蜿蜒的小路,渐渐通向峰顶。

    而小路借着不同高低的树,隐隐的透出路径来。

    三人各自提起运功,在树枝之间纵横,他们还发现当地人为了攀爬方便,还不同高低的树之间还绑缚了绳索。

    借助这些绳索,他们用了小半个时辰,便攀上了顶峰。

    若水第一个爬了上去,凤云明在后面紧跟着,他也很好奇,峰顶到底有什么。

    白恒的身子虽然说恢复的差不多了,可是不知为什么,越是靠近峰顶,他就越发的心跳加速起来。

    气息也不能很好的流转,就那样起起伏伏,让他觉得每吸一口气,都要费很大的力气。

    等三人在峰顶看见那个巨大的石轮时,都傻了眼。

    石轮上有一颗宝石样的东西,正在一闪一闪。

    三人彼此看了一眼的功夫,那闪光竟渐渐熄灭了。

第172章 宝石的下落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我们看了一眼,这宝石就熄灭了?”

    若水忍不住问道。

    凤云明被击中心事,这不就跟自己的梦境完全对应了起来嘛。

    渐渐寂灭的宝石,可能是北斗在人间的遗迹。

    “怎么可能看了一眼就熄灭,我们又不是有什么神力。且上前看看吧。”

    说着,白恒就要上前去。

    也是奇怪,那宝石熄灭的一瞬间,白恒刚才所有的不适都消失不见了。

    他只觉得身轻如燕,呼吸顺畅,仿佛那宝石的能量都到了他的体内一样。

    就在他触手的那一刻,他发出“啊”的一声。

    若水和凤云明也围拢上去,看那石轮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们刚看这个明明是宝石啊,现在摸起来竟这般粗砾,还有点余温呢。”

    白恒用手指一下一下的刮着那宝石,仿佛在刮一个调皮的孩童的鼻子。

    可是宝石并不回应,只慢慢的冷下去。

    凤云明想着心事,有时间竟说不出话来。

    还是若水机警,“这石轮,不会就是火精圈吧,为什么跟我梦中见到的很像呢,只是它没有了七颗闪耀的宝石点缀。”

    白恒用手去数了数石轮上的凹陷,“一、二、三、四、五、六、七……真的是有七个啊,不过都变成了石头,镶嵌在里面的石头,也许以前真的是宝石呢。”

    “那我们岂不是来晚了,火精圈已经死了?”

    若水忍不住惋惜道,“我们要一个死掉的火精圈有什么用。

    在婆罗洲我就听说过,有些法器也是会死的,只不过他们的寿命比人类要长久的多。”

    白恒赞叹一句,“若水,你真是博闻广识,连法器也懂。”

    若水羞红了脸,“在你们面前谈法器,还真是班门弄斧了。

    只不过江湖中听说书的解闷,他们也会讲很多玄妙的东西,以前都以为是假的,现在知道他们说的,总有一星半点也是真的。”

    凤云明这时候恢复过来,“若水,这个应该就是火精圈,至少跟我听到的火精圈的样子是一模一样的。

    不过,他为何会寂灭,我还搞不懂。”

    “什么,寂灭,不是死吗?”若水想着,这两个字表面的意思差不多,但在修行的人眼里,还是不一样吧。

    “嗯,不是死,但也是假死的状态了。

    火精圈寂灭是因为失去了宝石,而这些宝石若是能重新聚齐,那我们就有希望把火精圈唤醒了。”

    若水听了,很是高兴,“啊,看来我们还有希望啊。

    差点以为,我们好不容易找见了火精圈,可惜他又死了,这样怎么去捉神兽啊。”

    白恒点点头,“这些怕都是老天给我们的考验吧,想着也没有那么简单,就让我们轻易就捉了神兽回去。

    毕竟,神兽也是达马蒂的祥瑞之物。”

    若水听了这话就有点不自在,本来在婆罗洲的时候,觉得自己去勇闯达马蒂,捉了神兽回来镇压水患是大大的正义。

    可是踏足达马蒂之后,却觉得自己贸贸然就把达马蒂的神兽带回去,对神兽和达马蒂来说都是不公平的。

    她也反省了这次行动的正义性,可是无果,毕竟婆罗洲每年被水患祸害的百姓都有成千上万。

    那些都是活生生的生命,那些都是本来可以平稳度日的小老百姓。

    他们也有父母、子女,也有家人、亲朋,可是洪水一来,便无法自保,更无法救自己的爱人。

    老天对他们,又何曾公平?

    就是处身内陆的人,也不能完全从水患中摆脱出来,毕竟归墟暴怒的时候,海水倒灌,内陆的河流也都跟着暴涨。

    各种物价甬贵,很多人饿死道旁,这都是她亲见过的。

    跟那些人的福祉比起来,自己真做了些没那么正义的事情,大概也是可以被谅解的。

    就算不谅解,这种罪过就让自己一个人背负好了。

    只要老百姓都能安安稳稳的过日子,只要他们能够一家人相守,过着自己曾经向往,却永远也不能再去相守的小日子。

    这就足够了,足够了。

    就在三个人在研究石轮的时候,忽然身后一响。

    有人的声音传了出来,“你们是谁,为什么来破坏圣物。”

    三人都一愣,没想到这暗夜中,还有人跟他们一样攀上顶峰。

    白恒率先回头一看,立即愣住了。

    “是你。”

    两个人异口同声的说出这句是你。

    若水不用回头便也知道,来的人是今天在街上见过的——白恒的母亲了。

    凤云明一副看热闹的样子,立即转过身来,仔细的看看那女子身后还有没有人。

    若是担上了破坏圣物的罪名,怕是不能轻易离开这里了。

    仙必娜,也就成了自己的养老地。

    那可不行,凤云明一想到自己只能在仙必娜这么炎热的生活,就立即摇了摇头。

    “不是,不是我们故意破坏,我们不过是远远看了一眼,这石轮上的宝石,就寂灭了。”

    “你懂的还挺多,听你的口音,像是凤凰谷的人啊,失敬失敬。”

    凤云明见对方认出他的身份,只好上前见礼。

    毕竟凤凰谷在达马蒂可是声名显赫的地方,尤其是他们凤氏家族,天赋异禀,每个人天生一副好嗓音,听起来如同乳燕新啼,清越迷人。

    “能让凤凰谷的人前来,我们仙必娜还真是与有荣焉。

    怕也是为了这火精圈而来吧。

    不想,凤凰谷竟也出了你这样的人,竟带着外人来了。”

    说着外人,她的目光就看向白恒。

    白恒连忙将眼睛看向别处,他不敢跟母亲的目光碰在一处。

    “敢问三公主,这火精圈的宝石都去了哪里?”

    那女子冷哼一声,“火精圈就在此处,本来还有一线光明,可你们的出现亵渎了圣物,连这最后的光芒都散尽了。

    这也是天意吧,你们若是能找回宝石,我便借你这火精圈一用。

    若是找不回来,也别怪我不客气了。

    在仙必娜,破坏圣物的人,只有一死而已。”

    “原来三公主把这宝石搞丢了啊,竟一点也不知宝石的下落?”

    凤云明一开口,就让三公主的神情窘迫起来。

第173章 铁肩担道义

    白恒不忍见母亲那样发窘,连忙声援道:“凤先生,何必说的那么难听?

    你刚才也见到了,我们刚刚上来,那宝石就寂灭了。

    大约是,他们的寿数到了呢。”

    凤云明呵呵一笑,“若水说法器有寿数也就罢了,你可是修行的人,说这样的话就有点不相宜了。”

    若水也被这话刺激的有点难堪,但似乎他说的也是实情,见他胸有成竹的样子,便先听听他怎么说吧。

    三公主苦笑一下,“你们也看到了,这七颗宝石就是这样相继寂灭的。我也是百思不得其解,不知他们到底是怎么了,还请劳烦这位凤先生,给我也解释一二。”

    凤云明一拱手,“好说,好说。

    我们凤凰谷历来对法器那可以说是相当的了解,只是这火精圈终究是你们仙必娜的圣物,不好以法器论处。

    从这飞来峰出现的那一天起,这火精圈就成为你们的图腾。

    算来,已经有一百年了吧。”

    三公主点点头,“的确如凤先生所说,确实如此。

    算起来,到今天为止,恰恰好,满了一百年呢。”

    若水和白恒静静的听着,想这凤云明来的突然,毕竟隔了一层心肠,但以他对达马蒂本土的了解,远甚于二人。

    这一刻,也只能是听他的意思了。

    凤云明继而说道,“飞来峰还在,火精圈却已经寂灭,怕是神兽也快要来了。

    以前有着这火精圈在此处,神兽都不敢前来。

    一百年了,你们有了一百年的和平,可有想好如何对付神兽?”

    若水听了奇特不已,她第一次知道,神兽在达马蒂也不是完全吉祥的玩意。

    至少对仙必娜的人来说,这神兽就是最大的危险呢。

    三公主的脸开始痛苦的扭曲起来,“都是我的罪过,丢失了宝石。

    若是那神兽真的降临仙必娜,那我就是仙必娜最大的罪人。”

    “三公主言重了,这宝石虽然丢了,但只要能找回来,那三公主就是仙必娜的恩人。

    更何况,这宝石也不是你丢的,他们明明还在火精圈上,只是失去了神力。”

    此话一出,白恒也忍不住又去摸了摸那石轮。

    “这真的就是火精圈?得来也太容易了吧。”他在心中掂量了一下这个事情,总觉得还是充满了疑问。

    他偷眼去看三公主,但见她只有二十余岁的年纪,细白的皮肤与当地人的黧黑大不相同,即使是在夜色中,也被月光衬托的格外皎洁。

    一双大眼睛更是蕴含着美与智慧,望之如秋水,让人心生欢喜。

    “母亲,这就是母亲吗?”白恒在心中一次又一次的质问,为何有血脉的悸动,却没有那种亲切感。

    三公主也来到石轮前,她深处双手,细细地摩挲着那个石轮上的宝石。

    最后一颗还没有完全化为粗砾的石头,摸着尚有余温。

    “是,他们就是这样一颗颗冷了下去。

    我至今也不懂,到底是我做错了什么。

    如果说是指我偷偷的去婆罗洲的事情,我是不会向天神忏悔的。”

    白恒看着母亲的脸,她在说起婆罗洲的时候,没有激动,也没有不安,只是平静。

    就像三九天外面的冷风呼啸的猎猎作响,可是碳炉边的一双热手,是平静的。

    她不会因为外间的冷风而颤栗,也不会因为外间的寒冷而担忧。

    因为她已经得到了温暖,那种暖可以长长久久的安慰剩下的时光。

    凤云明似乎也体会到了这种柔软的深情,禁不住叹息了一声。

    “你知道他为了找你,也来了达马蒂吗?”

    三公主闻言,忍不住眼泪簌簌的掉了下来。

    “他,真的来了?”

    凤云明仿佛要打开一个封印了很久的秘密,白恒的耳朵也竖了起来,他不知道,叔父竟然骗了他这么多年。

    小时候,他每次问起父母的时候,叔父总是说,他们已经不在了。

    “叔父,什么叫不在了,别人都有爹爹、娘亲,可是我为什么没有呢?”

    叔父这是摸了摸他的头,什么也没说。

    那时候是几岁呢,白恒记不清楚了。

    但每次只要他提起父母,叔父总是深深的叹息,而且心情会在几天内都降落至冰点,一家人也跟着大气都不敢出,生怕惹了主人生气,受到责罚。

    随着年纪的增长,白恒明白,这是家中的一个秘密,不能轻易谈起。

    诚然,父母的确是不在了,只是,他现在才知道,他们只是不在婆罗洲了而已。

    直到临终,叔父才向自己吐露了这个秘密。

    母亲是达马蒂的一个岛国的公主,私自来到婆罗洲游玩,偶遇了当时还在青城山修习的父亲。

    两个人一见钟情,结为夫妇,还很快生了白恒。

    只是,白恒的母亲不能在婆罗洲久居,她说要回去守护一件圣器。

    白恒的父亲想着妻子为了一个圣器就要抛弃自己和儿子,怎么也不能理解。在白恒的母亲走后,就生了一场重病。

    白恒的叔父眼瞅着自己的哥哥为了一个异邦的女子,就神魂颠倒,连性命都顾不得了。

    当白恒的父亲提出,也要去达马蒂的时候,所有人都以为他疯了。

    毕竟在若水之前,没有人去过达马蒂,更没有人成功的回到过婆罗洲。

    那简直是一件不可能完成的事情。

    可是白恒的父亲却不气馁,他想办法去了趟茂隆,得知有些信使可以将人也捎过去,只是需要用他们认为值当的东西去交换。

    而白恒的父亲付出的代价,就是修炼的功法。

    失去功法的那一天,他形容憔悴,像是被抽干了身体的能量,只剩下一副躯壳罢了。

    这样的身子,怎么能撑到达马蒂呢?

    白恒的叔父不忍心,将自身的功力尽数倾注在哥哥身上。

    可是在那之后的半年间,他都不能下床,虚弱的站不起来。

    “去吧,完成你的心愿,恒儿,我会替你教导的。”

    临别之际,他还是让哥哥放心。

    “纯儿,谢谢你。”哥哥那一句谢谢,不是客套,而是流着眼泪说的。

    “我不能没有她,若有一日,恒儿大了,让他来达马蒂寻我们。”

第174章 妙手救姻缘

    白恒果然长大之后也来到了达马蒂,仿佛是宿命,又仿佛是血脉的牵引。

    听到父亲其实也来了达马蒂,他觉得好奇,如果他在很多年前就来了达马蒂,那为何母亲不知道呢?

    白恒疑惑的看向凤云明,只见他拿出一个东西来,要交给三公主。

    “三公主,你看这是我最后一次见到他时,他给我的信物。”

    白恒忍不住伸长了脖子要去看,不料他的一举一动都落入了三公主的眼中。

    “恒儿,你就是我的恒儿吧。”

    三公主忽然开言,她没有去接凤云明递过来的东西,只是用眼风扫了一眼,之后都是死死的盯着白恒。

    白恒支支吾吾,他不知该拒绝还是应答。

    这是第一眼看见母亲的地方,清晨在船上看见母亲时就是在这里。

    她窈窕的身姿,如同仙人下凡,就是这样一个女子,也是轻易将自己抛弃了的母亲。

    就在这个节骨眼上,忽然听见了远远传来的脚步声。

    “有人来了,我们先躲起来。”

    若水压低了声音吩咐道。

    等几个人刚刚把身子掩藏在石轮之后,就看见有两个穿着黄色衣衫的人飘飘而来,后面的那个还捧了一个葫芦样的东西。

    前面的那个指着石轮上的刚刚寂灭的宝石,吩咐道:“去,把那颗换下来吧。”

    捧着葫芦的那个人连忙上前,把刚刚寂灭的那颗宝石放进了葫芦里,又从随身的衣袋里,找了一块相似的石头填了进去。

    三公主看呆了,她竟不知,还有人已经把寂灭的宝石全部换了去。

    也许,他们在那葫芦中还依然温热呢。

    更或许,在三仙山上的丹炉里炼上一炼,这些宝石还能重新恢复呢。

    想到这里,三公主立即从石轮后跳出来,她一把抢过那个葫芦。

    那两个黄衫儿,立即大叫起来,“什么人,敢抢帝释天的东西。”

    尤其是那个被抢了葫芦的,觉得颜面大失,想要再抢回去。

    可是任凭他用了全力,那葫芦就在三公主手上,半分也拉不动。

    “我们仙必娜的圣器,帝释天怎么能偷了去呢?”

    若水听见帝释天这个名字,很是茫然,她看向凤云明,想要他解释一二。

    凤云明却不说话,用眼神示意她,那两个黄衫儿必有交待。

    果然,那个领头的黄衫儿,拿出一个玉牌来。

    “看看,看看,这是偷吗?

    我们也是奉命而来,三公主就不要为难我们了。”

    三公主看见那个玉牌,上面的图案清晰可见,的确是帝释天常用的。

    看她神情萎顿,那黄衫儿又用了几分力,可还是没有把葫芦拿过去。

    “三公主,看见令牌,还在撒手,你是要造反吗?”

    三公主忽然一撒手,那个黄衫儿一个趔趄,就摔倒了出去。

    “好,那我就跟你们去一趟梦乐都,找帝释天问个明白。”

    说完,她忽然朝着石轮后面轻声问道:“恒儿,你同我一起去可好?”

    半晌,见没有人回应。

    她才悻悻然翻身去了,白恒的面色也很不好,但他没有办法让自己在此刻出声。

    说话间,三公主已经同那两个黄衫儿去的远了。

    若水拍了拍白恒的肩膀,“你也不必难过,看来我们也必须去一趟蒂都了。

    原本我这是想着,我们不用深入达马蒂,只去那三仙山将神兽悄悄带回去就好了。

    可是现在看来,没有帝释天的同意,我们是办不成这事的。”

    凤云明点点头,“若水,我一开始就想给你说的,可是这事情还是你自己想通的好。

    梦乐都不比仙必娜和君子国那种小岛,是整个达马蒂的中心,帝释天虽然只是名义上的共主,但他有着不一般的神通。

    我们还需时时、处处小心才是。”

    凤云明话里有话,若水知道此去必然艰险,可是似乎也没有别的办法可想。

    火精圈的线索已经在这里断了,可是宝石明明是被帝释天收集了去。

    那梦乐都,就必须去一趟了。

    而且下一步如何让宝石恢复功效,又如何让火精圈重新发光,这也都是难题。

    白恒在一边忽然说,“凤先生,我爹爹真的在达马蒂吗?”

    凤云明尴尬的一笑,将之前准备交给三公主的信物先收了回去,放在贴身的位置,又拍了拍,才开口道:“这是令尊要交给令堂的信物,并没有说要给你。

    呃,他可以说在,也可以是不在。

    当年他在跨越归墟的时候,出了一点小状况。”

    白恒一听,着急起来。

    “难道说,爹爹已经葬身在归墟里了?”

    凤云明看着平日里总是仪态端庄的白恒,却在这两日间,屡屡失魂落魄,心知父母在他心里是一根很深的刺。

    即使能重新相见,也很难将那根刺拔出来。

    即使是有朝一日,可以将那根刺拔出来,留在心底的痛也不是一时之间可以恢复的。

    “没有,他只是被锁在一个地方,如今既不在婆罗洲,也不在达马蒂。

    你们婆罗洲所有的占卜人可能也算不到他在哪里,因而你的叔父总是悒悒不欢。”

    若水忽然改变了主意,“凤先生,不如我们先去找白恒的父亲。

    若是救出了他的父亲,三公主一定会把圣器交给我们的。”

    凤云明看了看若水,又看了看白恒,忽然觉得这两个人还真的是般配,心头就一酸。

    “若水,如果我有那本事,早就带你们去了。”

    白恒却坚定的说道,“还是办正经事要紧,我们先去梦乐都吧。

    至于父亲,他若是被困在时空之中,必然没有生命危险,也不在乎这一会半会的。”

    他的话语决绝,若水知道他是不想耽搁自己。

    可是两个人越是替对方着想,就越难下个决断。

    凤云明看着二人的样子,就觉得自己是个真正的外人。

    “罢了,罢了,我就做一回好人吧。

    令尊是被困在龙蛇岛,这个岛每年会浮出海面一次,岛主是个厉害角色。

    我怕是不敌,只看若水的本事了。”

    若水伸出双手,“我这双手,让我写字是不成的,若是拿了剑,就没有人敢在我面前走过了。”

    凤云明一笑,“只待你妙手救姻缘了。”

第175章 升腾的龙蛇岛

    三人离开仙必娜,乘船离去的时候,恰恰又是清晨。

    扬帆西去,还真是跟梦境吻合了。

    若水感慨达马蒂真是一个神奇的地方,一切的梦境都是启示。

    凤云明也开始相信,梦并不只是一个工具,不只是一个探究人心里的器物。她有着更开阔的一面,也许是人的情思,也许是过去的回去,也许是未来时光的映现。

    谁知道呢,梦境也许是真实的人生,只不过在不同的人眼中,别人的梦就是千姿百态,幻景而已。

    但每个人自己去探索那些梦境的时候,就会发现,一切皆有意义,一切皆有指示,只不过我们常常忽略了罢了。

    白恒离开仙必娜之后,就不再感到那种奇怪的心灵颤栗了。

    越发的靠近龙蛇岛,之后,他也不再有那种激动的情绪出现。

    也许,父亲对他来讲,更多的是一种礼仪上的连接。

    叔父还有师父,都给了他实际上的父亲的情感,他们教导他,关爱他,看着他成长。

    而自己的父亲,却永远不知身在何处。

    “龙蛇岛,究竟是一个什么地方呢?”

    白恒本来不想去问,但还是忍不住关切道,毕竟若水去那里会有一战。

    凤云明遥遥的指着看不见的地方,“那里就是龙蛇岛,一年只有一次浮出水面的机会。

    至于平时,他们到底在哪里,没有人知晓。

    有人说,他们平时是在归墟的深处;也有人说他们是在婆罗洲和归墟的裂缝里;还有人说他们是在达马蒂其他地方;反正达马蒂有上千个岛国,忽然出现一个两个不知名的小岛,也不会有人在意。”

    凤云明说完,若水和白恒更是感觉云里雾里,不知怎么回事。

    在婆罗洲虽然也有烧脑的事情,但如同这个见首不见尾的诡秘龙蛇岛来,那还真是小巫见大巫。

    “那凤先生怎么知道,这龙蛇岛最近会出现呢?”

    若水用力的看着海平面,那里除了水天一色,隐隐有着白云的倒影外,实在是看不出什么来。

    凤云明一笑,“我也不是神仙,这是每年这龙蛇岛要现身时,就会有鲛人在附近出没。

    你们看,那远处的不就是鲛人吗?”

    若水和白恒顺着凤云明的指引,想天边处一个小黑点看去。

    “这么小,怎么看的出是鲛人?”

    凤云明摸了摸鼻子,“其实不是靠看,而是靠闻。

    只要鲛人出现,三百里范围内,我们凤氏族人都可以闻得到他们身上的香气。”

    若水用力嗅了嗅,可是什么味道也没有闻到。

    “凤先生竟这般天赋异禀,让人好生艳羡。”白恒不无真心的说道。

    凤云明尴尬的笑了笑,“其实,能闻见很多味道,并不是那么好的体验。

    有时候,也有你不想闻到的东西,比如血腥的味道,比如战争的味道。”

    说着他的声音低沉下去,仿佛触动了什么伤心事。

    果然,他们等待了几个时辰之后,一个岛就面前忽然出现了。

    一点一点,岛上升的时候,周围的海水都开始变热。

    仿佛是海底有火山在喷发,把整个岛慢慢托举了上来一样。

    若水和白恒都没有见过这样的奇景,一时间惊愕的说不出话来。

    原来这大千世间果然是无奇不有,这种忽隐忽现的岛竟然也能存在于世界上。

    只是不知道这岛沉下去的时候,岛上的人又是如何生活的呢?

    凤云明见岛浮了上来,反而让船夫调转方向,向更远处逝去。

    若水站在船头用尽了目力,也看不清岛上的情形。

    “若水,莫急,我们晚上再过来。

    现在离的太近,会被他们抓去的。大白天的,我们目标太大了。”

    若水这才作罢,悻悻然的坐进船舱。

    “这会子就觉得手痒了,真想现在就上岛去跟那个岛主厮杀一番。

    照你刚才的说法,这岛主必然是掳掠了不少经过的客人,把他们都变成了自己的属民。”

    “嗯,也可以这么说吧。不过这个岛主虽然难于对付,却不曾害过人的性命。怎么讲呢,还不算太坏。”

    “打乱别人的行程,控制人家的自由,把别人的生命浪费在这个起伏不定的岛上,这也叫不算太坏?

    我看是坏透了。”

    若水不能理解这个达马蒂的规矩是什么,难道你是强者,就可以任意践踏别人的人身自由吗?

    白恒此时却不发一言,仿佛在想着自己的心事。

    “白恒,你怎么说,是不是这个岛主坏透了,就该被我一剑刺穿?”

    白恒被问,才惊醒一般,“若水,快把你的剑收起来吧。

    依我说,这岛主为什么要把经过的旅人都抓起来呢?

    会不会,他是为了保守什么秘密?

    这个海域的秘密?”

    凤云明似笑非笑的看着白恒,有着惺惺相惜的感觉。

    “白恒,你真是一个聪明人,若是没有人授意,他一个岛主,怎么敢做这样的事情。

    达马蒂的声名早就被他破坏了,帝释天却没有责怪他一星半点。

    这不奇怪吗?”

    “啊,这么说来,根源还是在梦乐都,无论如何,我都得去一趟那里了。”若水握紧了拳头。

    她本来没想过要去达马蒂的政治中心,毕竟跟政府打交道比跟妖怪打交道要难得多,难得多。

    最好是,找到了火精圈,就就直接去三仙山,捉到了神兽,就神不知鬼不觉的回去。

    但如今,一步一步,都在逼着她去达马蒂的首都——梦乐都。

    也许那里也藏着归墟真正的秘密。

    到底是一种什么力量,让归墟横亘在婆罗洲和达马蒂之间,一年一度的商团真的就是达马蒂的普通商人吗?

    婆罗洲的能人异士早就有人怀疑过这些,可是,既然不能征服归墟,也无从打探达马蒂本土的情形,那些疑心病都是无用的,徒然浪费时间罢了。

    只有在水患频仍的婆罗洲,每个人都尽所能的减轻水患的威胁,这才是正道。

    不管是精神上的螺祖崇拜,还是物质上真正的修筑海防、疏浚内河,都是一百多年来的鸿音王朝的百姓们在默默做着的事情。

    谁不想过点安稳的好日子呢,可是为什么这么难?

第176章 父子相见

    天擦黑以后,凤云明让船夫将船按着之字型的路线,慢慢向前挺近。

    不知他是在躲避水下的什么,但不时看见有黑色的礁石在浪花中时隐时现。

    若不是有凤云明在,若水和白恒怕早是被这些礁石碰到船翻落水了。

    白恒在心里又一次感慨,幸好有凤云明跟他们在一处,不然这一路的凶险和辛苦,可想而知。

    凤云明一路指引着船夫,花了大半个时辰,这才慢慢靠近了龙蛇岛。

    船夫告饶说,“凤先生,我们就不用上岸了吧,这里看着凶险的紧。”

    凤云明点点头,“也好,你们在这里侯着就是。

    藏好了身子,别让人捉了去,倒是惹麻烦。”

    那几个船夫,赶紧点头称是。

    若水打头,第一个跳上了岸。

    每到一地,她都是第一个踏足的,若是有什么危险,都冲她来吧。

    每一次她都这样想,白恒拉也拉不住。

    时间长了,也便任她去,谁叫她的功夫那般好呢。

    脚下怎么是这么软呢?若水觉得奇怪,怪不得说人们是被锁定在这个地方的,不光是因为龙蛇岛会隐没在水下吧。

    她试图抬起脚来,却仿佛黏住了一般,费了好大力气,才走出去几步而已。

    “若水,先回来。”白恒在后面轻轻地唤她。

    若水无奈,只好提气轻纵,飞回了船上。

    白恒拿出刚才在船舱里编好的长草鞋。

    “穿上这个试试吧,这是浮力极好的长草编制而成,本来是预备着有什么沼泽地的。

    如今,便先穿上吧。”

    若水依言穿上了长草鞋,再次踏足的时候,便走的轻松便利了。

    她问道:“白恒,你怎么会想到这个?”

    “既然是被困在这里,自然不是他们不想走,而是走不了。

    刚才看见龙蛇岛从海底慢慢浮起来时,我就想到了,岛上的泥土应该还是稀软的。”

    凤云明在一边轻轻拍了几下掌,“聪明,白恒果然不负天乡子的名号。”

    “什么,天乡子?我竟不知白恒还有这个名号。”

    若水十分惊讶,她之前知道白恒还有个字,叫做永延,恒和永延这是同义递进,倒是十分好理解,可是这天乡子是什么意思呢。

    白恒笑笑,“还是师父给起的名号,知道的人也不多,竟不知达马蒂的凤先生,竟知道的这样清楚。”

    “你的名头在达马蒂可是不小的,想那能推算天机的人,在婆罗洲并没有几个?你可是其中好手。

    若不是你占得了天机,又怎么会服侍了女王来这里呢?”

    这些天以来,他们都是直接称呼若水,此刻,提起女王来,气氛顿时郑重起来。

    若水只好应道,“是,他是占卜得了天机,婆罗洲总有一日是女主天下。

    也许不是我,但我总要把神兽带回去,给百姓们一个交待。

    而且,女王,总是该有的第一个,才会继续有下去的,传统也不过是人缔造的。

    我们婆罗洲的传统只有男帝,我愿意去做一个不守规矩的女人。

    打破那些枷锁,当一回女王。”

    若水说的豪气干云,凤云明听了也心中赞叹她的勇气。

    毕竟要成为女王,就会成为历史上浓墨重彩的一笔,会有史官记录你的好,自然也有史官记录你所有的缺憾。

    你将不再拥有自己的秘密,你的一切都将是和婆罗洲捆绑在一起的了。

    想到此间,凤云明竟然替若水难过起来,相处的这些日子,他渐渐对若水产生了一种特殊的感情。

    不是为了完成任务,而是自发的想跟她在一起。

    她就是有这种魔力,初见时,并不觉得她有其他人那样千娇百媚,颜色动人。

    可是相处下来,只觉得她有容人之量,也能成人之美,确实是最好的女王人选。

    “好,我们就陪你去做那女王,开辟一个新的王朝。”

    凤云明发自肺腑的说道,他知道这个承诺一旦许下,就不会轻易变改变。

    三人虽然穿了长草鞋,可是行走起来,还是十分缓慢。

    等到了地势较高的地方,大约是白日里被太阳晒的多些,那些路也好走起来。

    还有很多石头的地方,也更容易下脚。

    “这样的地方,怎么会有人居住呢?”

    接连走了一炷香的时间,既没有见到房舍,也没有见到人烟,仿佛这就是一个孤岛。

    或者他们是中了什么迷魂术,看到的都是荒漠吗?

    正说着,白恒的眼前忽然一亮,那是一个白色的贝壳房子,就在不远处,暗夜里,那些贝壳都闪着银光。

    “一定是那里了,那里会有人吧。”

    若水看着那些房子还在冒着炊烟,“晚饭时候呢,我们可能还赶得上一顿晚餐呢。”

    凤云明却没有这个乐观,他悄悄的握紧了手中的一把短刀。

    “若水,这岛主并不会害我们性命,可是他若是也让我们留在这里,那你恢宏的理想是没有希望实现了。

    一会儿,不管你看见什么,都不想相信,她只会让你留在这里不想离开。”

    若水一愣,低头想了想,不是很明白。

    她看向白恒,白恒的眼神却开始亮起来。

    “若水,若水,我好像看见了我的父亲。”

    他们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的确有一个青年男子的剪影,就立在窗边,那姿态,那形容,的确跟白恒非常的相似。

    “他就被囚禁在这龙蛇岛上,竟出不得……”白恒的话语开始哽咽,他一想到父亲被拘禁了许久,就心中悲愤。

    “不,他来这里其实没多久。

    每当这个岛下沉的时候,他们就会进入沉睡之中,一年之中只有这么一两天可以浮上海面,这样被扣押的旅人可以活很久、很久,便也可以陪伴岛主很久、很久。”

    凤云明像是在诉说一个外人的故事,可是在白恒听来,简直是摧折心肝。

    他大踏步的向前,要步入那白色贝壳的屋子。

    “父亲,父亲,我来了。”

    他嘴里喃喃着,想要用尽全力去开启那扇重门。

    可是他的手用尽了力气,依然是惘然。

    只能是隔着窗户,看屋里的人。

    临窗而立的那个人似乎也发现了屋外的白恒,他的神色开始变得奇异起来,仿佛是不能置信,这里会有一个人跟自己这般相像。

第177章 迷途

    白恒在外面用力敲那扇门,可是那贝壳做的门无比的坚硬。

    若水走到门边时,却只觉那门只是虚掩的,她很好奇为什么白恒要用力的敲打。

    她轻轻一推,那扇门訇然而开。

    白恒愣在一边,他眼瞅着若水就那样从墙壁间走了进去。

    可是自己面前的门依然是紧闭的,他想要父亲走出来,可是父亲的脸看着这是迷惑,却没有不安,似乎他在里面非常的舒适。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白恒的脑海里翻了千百遍,可还是找不到答案。

    也许,这个门只对想要进去的人才能打开。

    而自己只是想让父亲出来,并不是自己想走进去。

    若水她,看见了什么,才要走进去呢?

    他惊慌起来,回头去看凤云明。

    “凤先生,这是怎么回事?我要怎样才能打开这扇门?”

    凤云明微闭双眼,他用飘渺的语气说道:“我不敢看,怕进去之后也出不来。

    我的修为并不深,不过是取巧会些读心术罢了。

    这是岛主布置的陷阱,只待我们全部走进去。”

    白恒着急起来,“可是若水,她已经进去了。”

    “嗯,我知道,但也只有等她自己走出来,这个幻阵才能自灭。”

    凤云明索性席地坐下,他紧闭起双目,“我们就在这里等她出来吧,诚心向上天祝祷,可能更好一些。”

    白恒忍不住冷哼一声,“你就是这样做向导的,还诓我们叫你一声凤先生,竟这也不知,那也不知。

    什么危险都让若水自己去闯?

    我真是看错你了。”

    凤云明却还是不说话,也不辩解,任由白恒将这些怨言倾倒在自己身上。

    仿佛他就是这样一个人,就是做了这样一桩蠢事,就该被白恒痛骂。

    白恒气闷起来,那扇门似乎是永远也不会向他敞开。

    他走到窗前,用手给父亲比划着,让他走到门边来。

    白恒的父亲迷茫的看了许久,终于算是搞懂了他的意思,向贝壳做的门口移动,上面甚至有着很多的孔隙。

    那些孔隙之中,透着光亮,是屋子里的烛光一点点透出来,就像一道道闪光的彩虹。

    白恒又用力敲了敲门,希望得到父亲的回应。

    可是父亲那边却一点反映也没有。

    “父亲,父亲,我是恒儿。

    你开门啊,里面到底有什么,为什么你不肯出来?”

    白恒鼻子一酸,竟哭了出来。

    停了一刻,那门忽然开了。

    白恒急忙想闯进去,却被父亲拦住了。

    “父亲,若水还在里面。”

    白恒的父亲走出一步,将门在身后反手关上。

    白恒扑上前时,已经无法再次推开了,那门又跟之前一样,跟墙壁严丝合缝的闭合在一起了。

    “父亲,你为什么?”

    白恒说不下去,他真的不忍心让若水一个人在里面历练。

    虽说自己的战斗力一向比不过她,但至少可以陪在她的身边。

    哪怕只是站在那里,这样也能让她心无旁骛,让她知道他一直在支持她。

    可是这次,她却自己闯了进去,完全没有想过需要人的帮助。

    也许,她从来不需要人的帮助,她靠自己就已经足够了。

    想到此间,白恒更是黯然神伤,他瞥一眼还在闭目养神的凤云明。

    难道这个人,才是更了解若水的人,才更适合跟她在一起?

    “你,真的是我的恒儿。”

    白恒被父亲的问话打断了思绪,他凝神看了看父亲的容颜。

    这是一张未经风霜的脸,还是那么年轻,那么俊朗。

    只是两鬓,却有了白发。

    “父亲,我是恒儿。我来找你们了。”

    “恒儿,我在这里等了许久,总以为你母亲会寻到我,谁知,她还是只顾着她的圣器。”

    “父亲,你是怎么被困在这里的,那个岛主到底是什么人,有着怎样的神通,强留你们在这里。”

    白恒的父亲面有难色,“其实这里的岛主不是坏人,她只是给了我们选择的机会,但我错失了出走的机会。

    若不是看见你,我还是会在这里蹉跎下去,妄图她能来找我。”

    白恒的父亲语带忧伤,想必是长久的失望,让他的性子也开始磨的有些颓丧起来。

    “每一次龙蛇岛上浮时,我都盼着她能来寻我,可是当海水从四面八方灌进来的时候,我只有一次又一次的绝望。”

    凤云明此时插话道,“你的信物我还没有交给她,也不必这般丧气,三公主心里还是有你的。”

    白恒的父亲一听,立即转过头来仔细去看地上的人,“凤先生,你怎么也来了,是你带恒儿来的吗?

    若是他心中也有了牵挂到不能自已的人,岂不是也要被困在这里了。

    你真是,我上次怎么给你说的,这龙蛇岛的秘密本就不是秘密,你们的帝释天也不过是把龙蛇岛当成一个化外之地罢了。

    是我们自己执迷不悟,不愿意清醒过来。

    若是她不来,便不来吧,我看见恒儿的一刻就想通了。

    不过是一段情,既然她放下了,我也该放下了。

    不然我也不能从贝壳屋中走出来。”

    “那恭喜了,只是现在若水还在里面,她还想着抓住那岛主,去帝释天那里评个理呢。

    反正我是不敢进去,我这颗心藏着太多秘密,我怕被岛主诓骗了去。”

    “凤先生说笑了,这世上哪还有人能诓骗的了你。

    就是这岛主,也不过是捏住我们的软肋,知道我们痴罢了。”

    白恒追问道,“那若水在里面有危险吗?”

    “若水是你朋友?你且放心。

    能进这贝壳屋子的人,都是因为看见了他们想看的景致,自动走进去的。

    但你要走出来,也得自己放心心中的负累。

    所以岛主能困住过往的许多人,都是因为他们自己放不下,不肯走出来罢了。

    要说危险,还真是没有。

    岛主就是这么贪玩的一个人,她看见众人被迷惑,她自己就乐不可支。”

    “竟有这样的人,为何做这等迷局。”白恒忿忿不平道,“岂不是拿别人的伤痛取乐?”

    “对,这个岛主就是为了看人们在迷局之中的痴颠,谁叫她更有力量呢?这世间的法则就是如此。”

第178章 强弱的法则

    “我偏不信,强者自然是可以制定规则,但总有更强的人可以去制衡他。

    而且这规则总得公平吧,不然天道何在?

    难道这岛主就没人管吗?”

    白恒在太学读了几年,就难免有些迂劲儿,这一犯起来,还真是让人犯难。

    白恒的父亲看儿子这般有正义感,不知是喜是忧。

    他的目光越过那贝壳色的门,仿佛穿透了那层层的阻碍,直达里面那个女子的身上。

    “她是你的什么人?那个叫若水的。”

    白恒听父亲说起若水,没来由的脸红了大半。

    “她不是我的什么人,而我是追随她的人。”

    可惜这表白心迹的话,若水此刻是听不到的。

    若水当时一推门进去的时候,就发现这里的诡异了。

    这根本不是在龙蛇岛,她看见的一切都那么熟悉,那么亲切,那些在梦中都不敢仔细看的景致,都一一呈现在眼前。

    对,昊京,就是昊京,她出走这么时间以来,从未忘怀过的昊京。

    而对面那个在樱花树下呆坐的人,不就是姬繁生嘛。

    他一身常服,并未做皇帝的打扮,细看是一件宝蓝色的云雁细锦衣。

    那是怎样一张俊美而淡漠的脸,仿佛对这尘世间的一切都不在意了,却又牢牢的坐在那个位置上,不肯将目光洒向别处。

    可是就在他转身看见若水的一瞬间,他眉目一展,笑如弯月,就如同寒冬中的暖阳,一下子就吹散了那些阴霾。

    他轻轻的唤她:“若水,不要走,到我身边来。”

    若水知道这是假的,可是仍管不住自己的腿,就向姬繁生走去。

    他如同少时那样,挽过她的手,“若水,陪我一起看这樱花可好,你看她就要落了呢。”

    说话间,有一阵清风,将落英吹的到处都是,花瓣浮在空中,起起伏伏,就像若水此刻的心。

    她真想就一直停留在这里,永远也不要出去。

    “繁生,你孤单吗?你想让我回去吗?”

    姬繁生点点头,“我一直在等着你回来呢,不要走,留下来陪我。

    你知道我在昊京过着怎样的日子吗?

    每一天我都是战战兢兢,每一夜我都是如履薄冰。

    我好怕,好怕,你又一次要离开我,而他们都要害我。”

    “繁生,我会保护你的,我会……”

    若水忽然哽咽起来,尽管是一场幻境,她依然会想要保护他,尽管已经隔了茫茫归墟,已经远离千里万里,可是在她的心里,他依然是不可替代的那个人。

    就在心绪飘摇起伏不定之时,她看见树上有一只鸟,通体赤色的羽毛,闪着金光。

    那一双黑色的眼睛,看着煞是眼熟。

    那只鸟婉转的啼鸣,如同在叫着,归来归来。

    归来,若水离家万里,听着这声音,就想起自己的使命来。

    眼前的姬繁生也越来越模糊,那宝蓝色的衣裳也渐渐褪了色,远远的变成了一团云彩。

    眼前的一切都消逝起来,如同水流,如同大海之中的惊涛骇浪,当你跨过的时候,就一切都平静下来。

    若水转身走出去,她不再犹豫,不再彷徨,幻境终究是幻境,不管它有多美好,依然是假的。

    而内心对规则重建的向往大过了一切,她想要一个更好的世界,一个有女人统治的更加和平的世界。

    那里没有战争、没有洪水、没有尔虞我诈的心机,有的只是爱和美好。

    她发誓要将这样一个清平世界带到婆罗洲,就像达马蒂的君子国那般郁郁淳朴,就像达马蒂的卿金国那样让女子位列荣宠。

    她发誓,她会做到这一切。

    到那时,走上青云端的将不再是山若水,而是一个新王朝的奠基者。

    她推门走出的时候,甚至没有回头再望一眼,那熟悉的宫阙,那熟悉的人影。

    “若水,你出来了,没事吧。”白恒忍不住关切,拉住若水的臂膀,就要哭出声来。

    这两日他情绪激动,数度哽噎难言,似乎要接着若水的道场,将自己的委屈尽数倾出。

    若水淡淡一笑,“没事了,我们还是去找岛主说个明白吧。”

    说着,她拉起地上的凤云明。

    “刚才那只鸟是你吧,谢谢你。”

    凤云明吐了吐舌头,“你怎么知道的,那只鸟就是我。

    若水,请原谅我的没有勇气用真身跟你进去。

    我的心底也有太多痴缠的情结,我也不敢让岛主测试我的心。”

    说话间,身后的贝壳屋子渐渐坍塌了,一点一点化为乌有。

    “你看,我们内心的贪妄,就是这样的海市蜃楼。

    轻轻一点,就会破灭。

    可是我们执着其间的时候,谁也走不出来。

    若水,你真是了不起。”

    若水羞赧的一笑,“我也想一直留在里面的,只是,刚进去的时候,我就知道这不是龙蛇岛了。

    因为那一切精致都太真实了,跟我每次回想起昊京的时候,都是一模一样的。

    而那个假人也惟妙惟肖,只是,岛主猜错了一点,他就是千难万难,也从不会张口求我。”

    白恒愣愣的,“你说的他,是姬繁生吧,他现在更不会开口求你了。

    他可是有了女诸葛呢。”

    “没想到你跟青城派的渊源还这般深,不仅跟许曼殊很是熟识,就连半路出家的姜衡英,你也知道的这般清楚。

    可惜了,你真该留在昊京,当他的好参谋。”

    “若水,我既然选择了你,既是因为天命,更是因为我对你的信服。

    只是姜衡英也是观星的高手,我不知她为何洞悉了天命,却依然选择和姬繁生在一起。

    这个也是我一直没想明白的一点。”

    白恒并不对若水的揶揄感到难过,只是认真的提出了自己的问题。

    若水一笑,“女人只要陷进了爱情,没有什么是不能理解的。

    姬繁生还真是一个招女人喜欢的迷人精呢。

    不过,姜衡英更喜欢挑战天命吧,在这一点上,她跟我倒是同一类人。

    想要创造一个新的规则,想要一个更好的世界,只是她的美貌反而是她的拖累,估计她怎么也想不到的。”

    若水的声音带着一丝难言的惆怅,她不知是欣羡还是嫉妒。

    美貌,终究是与自己无缘的。

第179章 岛主的面纱

    若水的感叹不是没有道理的,那么久的相处,姬繁生也从未主动说一个喜欢的字眼。

    可是他初见姜衡英,就眉梢眼角都是春意。

    那种表情,她最是懂得。

    明明是春寒料峭,强敌环伺,他却能安心的对着她笑。

    他这是有多么喜欢她啊,至少是喜欢她的样子,喜欢她的皮囊。

    后来,姬繁生把姜衡英请进宫去,加封云婕妤,那也是超出了礼仪规范的封号。

    云,那是什么字眼,一般人配吗?

    普通的嫔妃给个贤良淑德的字号,就算是看得起了,如果特别心爱,那赐予封号,也是要中规中矩才好。

    他就那么喜欢她吗?

    若水也曾经想过,若是自己再美貌几分,是不是年少时便能轻易得了他的心,也不必费这许多的周折,依然是一场空。

    凤云明看不下去,“若水,不要妄自菲薄,虽然我没有见过你们说的那个姜衡英,但我想,这世间没有一个女子可以跟你相比的。

    只要是跟你相处的人,都会情不自禁的爱上你,跟随你。”

    白恒听着凤云明这般言语,便知道达马蒂是一个多么放纵情感的地方。

    婆罗洲是以礼仪为重,情感只是家庭生活的辅助。

    如果用情太深,往往会被人耻笑;你只要谨守本分,公平的对待妻子,那就是君子之风了。

    至于纳妾寻欢,也不过是私德的问题,并不会被人所诟病。

    可是,达马蒂却不一样,这里的人情感丰富,有热切的喜欢表达。

    他们不能忍受爱人的心不在焉,可以分开不在一起,但不能苟且于烂泥之中。

    若水听了这话却没有一丝的震动,大约,凤云明说过不是一次两次了。

    果然,就听她虚笑一下,“凤先生又拿这个打趣我,说了多少遍了,也不腻味。”

    凤云明挤挤眼睛,“去找岛主吧,这个龙蛇岛也存在太久了。”

    白恒跟父亲相携而行,虽然是久别重逢,两个人却一时没有话说。

    那种疏离感是因为长久的隔离,还有就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可以说是怨恨,也可以说是爱,在这两者之间鼓荡着、摇曳着,没有个落脚点。

    与其去质问,不如还是默默无言。

    白恒其实是可以理解父亲的,若是为了爱人,似乎什么都可以抛下。

    可是自己就是那个被抛下的人,想到此间,他就默默的心痛。

    父亲大约也是愧疚,也是后悔,毕竟花了这么久的时间,只有自己一个人在海上飘荡,既没有找到三公主,也没有陪恒儿一起长大。

    这错失的时间,是再也回转不了了。他们在岛上向高处走去,脚下的土地越发的坚硬起来。

    四下望去,有很多白色贝壳的房子,大约那些被困住的旅人都在里面。

    可是岛的最高处,却有着一幢红房子,那红色就像是珊瑚一般。

    “那红房子真是漂亮,不会是珊瑚红吧。”若水不敢肯定,问着凤云明。

    “若水真是聪明,那红房子的确是用珊瑚做的。

    这龙蛇岛常年都隐身水下,珊瑚的真身才能让岛主在水下也神思不昧。

    到底是如何办到的,我也很是好奇。”

    凤云明看向那珊瑚房子,遥遥一指,“你们看,就那个蓝色的琉璃顶棚,我上次来的时候还没有呢,不知怎么加上去的。”

    众人顺着他的指引,看那蓝色的屋顶,红房子仿佛是戴着一顶帽子,细看那房顶之上,有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女,飘散着长发,仰着头,仿佛在欣赏夜月。

    “那就是岛主了?”若水的声音不自主的颤抖起来,若是这么一个明媚的少女,她怎么下得去手,之前还说要用剑把岛主刺穿呢。

    凤云明飞奔几步,几个跳跃就来了红房子前。

    白恒在后面暗暗在心中试了试,自己是绝没有这般快的。

    不禁有些气恼,面上就带了出来。

    父亲握住他的手腕,“恒儿,轻功本不是我们擅长的,人能看到自己的短处,固然是好的,但不能只看到短处,忽略了我们的长处啊。”

    白恒听了,重重的点点头,“父亲教训的是,孩儿受教了。”

    若水看凤云明已经到了那小姑娘身前,小姑娘也已经看清楚来人,发出雀跃的欢呼声。

    “云明哥哥,你又来陪我玩了。”

    那声音娇俏软糯,就是寻常小女子开心时的模样。

    凤云明一挥手,那小姑娘便从屋顶上落下,两个人笑到一处,看着如沐春风。

    若水不敢近前去,生怕岛主还有什么迷魂大法再等着大家去试练。

    她想再观察一下,那少女一身月白色的纱衣,还蒙着面纱,看着不及凤云明的胸口高,真真是一个半大孩子。

    可是仔细看去,她那双露在外面的眼睛,却沉如夜色、暗如点漆。

    是那般黑,那般充满故事,并没有一丝单纯的味道。

    若水忍不住琢磨起这个岛主的身份来,她的家人在哪里呢,怎么能让一个小姑娘常年驻守在这沉浮不定的龙蛇岛。

    “若水,过来啊。”凤云明在那边大力的呼喊。

    隐隐能听到他在给岛主介绍他们,后面的话被夜风隐了去。

    却见那小姑娘没来由的咧嘴笑了,甚至隔着面纱,都能感受到那种欢欣。

    若水只好大大方方走上前去,可是她握着剑的手却一直没有松开。

    谁知道这个小姑娘的笑容后面,隐藏着什么,若不是她,也不会有那么多旅人困在这岛上。

    虽然她没有害他们性命,可是毕竟羁绊了他们留在此处,让他们的人生都改变了轨迹。

    白恒的父亲见了那小姑娘,却上前一拜,“谢岛主让我想明白了很多事,我就此可以回婆罗洲了。”

    白恒一惊,他一直以为是父亲被羁绊此处,心里总是惦记着要寻找母亲的,却不知父亲此刻已经完全转圜了心意。

    “白先生想明白了就好,这爱恨情仇啊,总是说不明白的。

    你经历了幻境,才知道其间的利害吧。”

    没想到那小女孩一开口,就是这般成熟的话语。

    若水心中一惊,这孩子懂的,竟然比大人都多,怕不是凡人。

第180章 下沉的龙蛇岛

    凤云明的神色倒是如常,他似乎是见多了那些最后还要给岛主道谢的旅人。

    说是羁縻在此处,其实也是一个反省的过程,若是早早悟了,还能在修行的路上走的更远呢。

    白恒虽然不解,但看父亲的姿态甚是谦恭,也只好将不满先慢慢咽下。

    白恒的父亲又一拱手,“白某这就告辞了,还请岛主多多保重。”

    说着,他就要拉着白恒离去。

    白恒将父亲的手推开,冷然道:“父亲,我不能跟你去。

    我要陪着若水,我们在达马蒂的使命还没有完成呢。”

    “痴儿,竟要步我的老路。

    唉,情爱都是虚空啊,还不如早早堪破的好,看你娘,人家就是修为比我好。”

    白恒的父亲一声感叹,这就要离去。

    “父亲,你没有船,怎么离开?还是等我们一起带你离开吧。”

    白恒的父亲已经背转了身子,“我的船在哪里,我还能不知道嘛,岛主并未毁去我们的船,就是想着有朝一日我们能自己离开这里。”

    岛主点点头,“恭喜白先生大彻大悟,你的船还在你初来的那个坞子里停放着,但愿我们,此生不再相见。”

    岛主的声音甚是柔嫩,可是说出的话,却这般冷峻。

    若水只觉得身上一激灵,这夜越发的冷了。

    自从来了达马蒂,除了高热那几日,若水从未感觉到冷。

    可是今夜,她觉得周遭的空气都是沁凉的,那般粘稠,那般厚重,直压的她透不过气来。

    他们就这样眼瞅着白恒的父亲倏然离去,就如遇见时的那么突然。

    白恒看着父亲的背影渐渐消失,脸沉的如同那数九天的寒冰,就算是夜风划过,也不能让他的脸有一丝的波纹。

    那岛主看向白恒,“云明哥哥,你怎么不早说带来的人是这样一个冷脸的家伙。

    要是早说,我就不让他上岛来了,白白的坏了气氛。

    今夜,我们一起赏月,不是极好的吗?”

    凤云明赔了个笑脸,“画纱,我是答应了要来陪你玩耍。

    每年我也都信守了诺言,要知道你这龙蛇岛多么难找啊。

    多带个人来,你就这般计较,这一年来,竟是越发小孩子心性了。”

    岛主哼了一声,转眼去看若水,倒是眼前一亮。

    “这位姐姐倒是有趣,我喜欢。”

    若水没想到一直不怎么被男人们待见,倒是这个小姑娘一见就说喜欢自己。

    为了这份没来由的喜爱,她握剑的手不觉得松了松。

    “怎么还拿着一把剑啊,人既然来了我这里,那有再多的兵器也是没处使的呢。”那岛主笑起来,声音浮在夜色之上,竟让人不寒而栗。

    凤云明用手虚扶了一下若水的肩膀,“这是我的朋友,朋友,你能不能稍微客气一点。”

    岛主点点头,“好,既然来了,就来我的珊瑚屋做做客吧。

    也难得一年有这么一次,浮上岸的机会。

    若是错过了,只能等明年了。

    看你们也是不得闲的样子,不比那些痴人,总是用不完的时间。”

    若水挣脱凤云明的手,“岛主请。”

    风云明立即嬉皮笑脸的跟上去,“画纱,我上次送你的那个宝贝还在吗?”

    “云明哥哥送我的东西,我当然是珍藏着了。”

    两个人有说有笑的前面走了。

    若水跟白恒随后进入,只见那珊瑚房子甚是阔大。

    从外面看不过是一人多高的一间小矮屋子,可是走进去,却发现别有洞天。

    那珊瑚色在屋里愈发的明亮起来,比夜色中看着更加的耀眼。

    仔细去看,原来是屋顶上悬着一颗硕大的夜明珠,足有一颗石榴那么大。

    四壁也都悬着鸽子蛋大的几颗小小的夜明珠,虽然没有屋顶那颗硕大,可是不同的角度照射过来,屋子里的颜色更加的鲜亮了。

    若水只觉得这完全不像是夜里,倒像是白天一般明亮和鲜活。

    屋子里有着各色小孩子的玩意,风筝、剪纸、布包,还有一些孩童爱看的画册。

    不知怎么,东西越多,越是映衬的这个主人的孤寂。

    她一定是没有人陪着玩的,当真是可怜。

    若水想起小时候总有姬繁生为伴,两个人一起体验了很多游戏的乐趣。

    可是眼前的这个少女,她却只有这些玩具,只能一个人孤零零的在这里。

    之间她开心的拿起一个小小的瓷娃娃来,“云明哥哥,就是这个啦,你看我不是收的好好的嘛。”

    凤云明装作嫌弃的样子,“丢在一堆杂物里,还说收的好好的,画纱的面皮是越来越厚哦。”

    说着还作势用手指勾着面皮,一副嬉笑怒骂都好看的样子。

    白恒忍不住揶揄道,“这个凤先生在我们面前端严的很,可是见了达马蒂的女子们,却总是能各种讨好,也亏他生的这么一副好面孔。

    大约不管说什么,那些女子也不会在意的。”

    若水左耳进右耳出,她一向不喜欢议论别人,就是腹诽也是做不到的。

    凤云明有自己的行为方式,这种方式也并未碍着他们,何必去议论人家呢。

    “白恒,你不想知道父亲到底要去哪里吗?我这里不用你跟着,你还是去找他吧。”

    若水望着窗外渐渐围拢上来的潮水,黑夜正在慢慢消退,外间的浓黑已经开始变淡。

    如果再晚一些,怕就是来不及了。

    白恒却摇摇头,“他虽然是我的父亲,却没有与我有感情,不管是他离开婆罗洲的时候,还是现在离开达马蒂的时候,他都从未想过要带我一起。

    何必去讨个没趣呢,自从叔父和师父都走后,我就知道天地间只剩下自己了。”

    白恒那落寞的神情,映着凤云明和岛主喜悦的笑脸,当真是一副奇怪的画面。

    几家欢乐几家愁,人生一向是如此吧。

    窗外的潮水声越来越大,整个岛也开始摇晃起来。

    “凤先生,我们该离开了。”

    若水提醒了一句凤云明,可是他还在跟岛主细细说着什么。

    “你的意思是,我可以试着离开这里?”

    那少女忽然笑起来,这一次的笑声是那么明媚,仿佛黑夜中终于看见了朝阳,一切都生机勃**来。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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