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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锦绣狂欢     一妃难求txt下载     一妃难求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一百九十四节 将计就计?

    宫最终还是没能一天里出皇城两回。//78小说网无弹窗更新快//

    急召太史渊进宫,叮嘱他带上新药,东宫拿到药,立刻吩咐皇卫转送到秦手中。此后就是漫长的等待。本想说像上回那样,药到病除,第二天四姑娘就能眼见着好起来,但这次他等了一天,喜讯仍迟迟未至。

    他在东宫殿内转了一圈又一圈,等待尚书府传来消息。

    可张举人也好四姑娘也好,彷佛都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拿到药之后用了没有、有效无效,也不给他捎个消息来。

    “啧……”

    明日就是除夕,四姑娘还病着,应当不会来赴宴了。

    东宫失望地仰头看着窗格。

    此时,张缇正在尚书府自家地盘挨训。

    “不是说了我去做药吗?小的病情,除了我还有谁敢打保票?”江近海指着张缇,怒道,“张举人,你这是什么居心,拿成分不明的药物给小服用,然后再来找我求救?”

    “这不是上回送给江庄主查验的药物么……”张缇有些委屈,垮着肩。

    江近海将药盒往桌上一拍:“完全不一样!”

    秦躺在铺上听着他俩争执。呃不。是江近海单方面炮轰张缇。只觉得更添对江近海地不满:张缇是她地人。再怎么说。江近海也没资格冲他吼来着。

    不过劝阻出口就变成了猛烈地咳嗽。

    “咳咳咳……”她翻身。伏在褥子上。将咳嗽声按进了枕间。

    张缇见状。立刻给了江近海一个眼色。两人不再为此事吵闹。由张缇靠过去。查看秦现在地状况。

    张缇道:“东家。东家?别说话。别多想。江庄主说了。这病经不得费神地。”

    “就是说,病患不可情绪激动。小要安心休养。”江近海解释道。

    “咳咳、我没……”

    秦郁闷地摇摇头,怎么这两人一唱一和起来,倒是配合无间了?

    她试图坐起,却觉着是全身乏力,头晕目眩。一时间别说情绪激动,她连自己刚才把情绪放在哪儿都快找不到了。

    张缇揽住她,将她扶起,顺手抽走软枕,把旁边的一叠被子移过来做靠垫。

    “枕上被血弄污了,张某先交给下人备洗。”他简略说了声,将干干净净的枕套拆下,对江近海点点头,随后离开。

    江近海坐在案前看着秦。

    感到与江近海相处的压迫力,秦也艰难地保持着清醒,甚至露出一丝笑容来。

    “那药不能再吃了,”江近海道,“如果我现在给你下病危通知,你会不会陷入恐慌?”

    “咳咳、就算你不下,我也挺恐慌的……”

    这一句,说得万分吃力。

    肺活量似乎只有从前地十分之一,她说到最后几个字,居然没足够的气来出声。

    她从没想过,会连说话也难受成这样,胸腔里面又像是有什么东西,活的,藏在里面,咕噜咕噜地空响。

    秦道:“咳、江庄主,我是信你的医术……咳咳、以及你的为人,才将这条命交到你手上……咳咳咳……”

    “你信我的为人?”江近海狐。

    秦点头。

    “是往好的方向信,还是坏的?”江近海才不上当,这个话中听不中听,得看听的人怎么理解。秦地狡猾不仅是在语言花招上,不过现在,她也只能说点模棱两可的好话而已了。

    见江近海逼得紧了,秦无奈,只好道:“……是信海哥儿能救回我地命,也信海哥儿在性命攸关之时……咳咳、是会不计前嫌,鼎力相助……咳咳……”

    话没说完,又是被咳嗽打断。

    江近海快速地瞥了一眼室内,见到张缇留在铺边的几张折帕,顺手拾起一张,嗅了嗅,分辩出熟悉的气味,遂将之放入秦手中。

    秦皱眉,些许撒地低声道:“唉,我变林妹妹了……咳咳……”

    “你比她丑多了。”江近海撇嘴。

    “还有心思说笑、咳、能治么?”秦伸出手让他切脉,“咳咳、别管副作用……我只要明天晚上……能好端端地走动……”

    江近海哼了一声:“你当药物是能量块还是啥?”

    “镇痛的也好……咳咳……”

    她随口一说,却换来江近海心神一凛,指头上也搭得专心了,急问:“哪里痛?”

    “不……没有,只是喘不过气……”

    没想到江近海反应那么大,秦纳闷地看着对方。

    -----

    张缇的居处。

    周裴搬来这里住,倒是有点委屈,不过想到好友一直都在这样朴素地地方生活着,他当做消遣,尝试尝试也无妨,所以也就罢了。

    见张缇一脸阴霾地回屋,周裴好奇地问:“

    秦晏的病还不见起色?”

    张缇没好气地瞥他一眼,再想想,又回头,温和而无奈地说道:“世子,这个你就别问我了,问你们家江大人吧?”

    “哎?江大人什么时候变成我家地了?”

    张缇不理他的反问,扭头。

    周裴笑笑,解释道:“此人无论看谁,都阴阴冷冷地,好像生怕谁对他好一般。在锡师也没几个朋友,这回被派到京城来,倒是天子调派有道了。”

    “哼,他倒是有道,可害惨了京城的人!”

    张缇坐下,把江近海的恶迹说给周裴听,包括此人是如何连累他这个秦府师爷,又如何肆无忌惮在京里横行,败坏锡师方面的声誉等等,数来数去,都是不利于锡师的条条款款。

    “是么。可是,在锡师看来,他做得是不错地哩。”周裴替江近海说好话,“之秋,你或许误会他了,他并没有连累你的意思,那是意外……”

    不管怎样,既然都在敌后方做事,闹起别扭来总是不好地。

    他身为两之外的第三方,自然有调停地义务。

    “长卿你又何必劝我?江大人权势怎样是不知,但惹恼了他,指不定什么时候项上人头就没了,我还没那本事与他作对!”张缇埋怨几句,见前提都铺陈得差不多了,便悄悄地引入正题,“而且长卿你不知道,江大人他啊,根本就不把天子的令谕放在眼里!”

    “哦?此话怎讲?”

    周裴一个激灵,莫非江近海想坏他地事儿?

    抢劳可以,就算江近海整张缇,他也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做没看见,但江近海给他使绊子,那可就不好了!这回他来京城,要做的可是大事,关系到锡师能否争取足够的喘息时日……

    虽然他认识的老臣确实被江近海干掉了不少,但是只要有秦在,一切都好说,能达成目的就行,如今他也与秦搭上线了,难道江近海还有别的法子,干扰他的任务?

    “究竟是怎么回事,之秋,你快告诉我,让我也有个防备啊!”

    张缇悻悻然挖苦他:“怎么,不替人说好话了?”

    “诶,算是我地过错,之秋辛苦了,这里给你慰问兼鼓励,如何?”周裴笑笑,道,“快说吧,究竟那个江近海还想耍什么花招?”

    张缇附耳过去,道:“四姑娘的病,是江近海一手策动地!”

    “吓?”

    周裴吓了一跳。

    “可是,那不是在山间野地受了瘴气,或是在疫病横行的地方染上的恶疾?”他急急道,“而且之后不是已经被江近海治好了嘛?这回复,难道也在他掌控之内?”

    当然不是。

    不过,既然要告状,那就要告得狠一点。

    张缇点头:“正是如此,可见此人心术毒辣,只要妨碍他行事,连一名小小女子也不放过!”

    “可是秦晏什么时候妨害到江近海了?”周裴一头雾水,“他俩就算身处两方敌对,不也是彼此掩护着,态度暧昧得很么?”

    “世子,你被表象给蒙骗了!”张缇悄声道,“你想,在墨河的时候,江近海对夏县军下毒手,那几时手软过?只是回到京城了,才做出两人彼此帮助的假象来而已。秦晏那边也是一样,从谷家庄捉人地时候,也不曾挂念旧情啊!”

    “这么说来也对……”

    “这两人,早就暗中结仇!”张缇笃定道,“之所以江近海一直虚与委蛇,与四姑娘周旋,完全是看在四姑娘受天子器重的份上,他是不想将自己地意图曝露!”

    周裴大惊:“那么,他是要毒死秦晏,做出病逝的假象?”

    “正是如此!”

    张缇差点就拍着他的肩膀大声称赞了。

    此时可不能松懈,要趁热打铁!

    他继续道:“原本我也不想说什么,但这回,江近海以我的性命相胁,要求我助他对四姑娘下毒手!你说,我能答应吗?”

    “能!”

    “呃?”张缇一愣。

    周裴也是一愣,觉自己顺口就答了回去,连忙纠正:“我是说,你能表面上答应,然后暗中破坏!”

    “那倒是……可坏得了一次,二回三回,要怎么防得过来?”张缇道。

    周裴是真不明白这位好友的话意了:“那么……之秋的意思是?”

    “为了东家安全,我只得将计就计,此时就必须借助长卿你地协力!”张缇双手搭在周裴肩上,重重地一拍,“全靠你了!”

    “我?”

    这回的抢答题目是:秦究竟是吃了太史渊第几次送上地药,才开始不对劲的?

一百九十五节 计划没有变化快

    认为自己现在的状态,应该就跟一条死鱼差不多了

    她试着翻身,却现连动弹手指,都十分艰难。//78小说网无弹窗更新快//微微睁开眼,就看见江近海还在忙碌,他说打算辅以针灸疗法,尽量将她体内的药毒逼出来。

    药毒?

    嗯,江近海说,那个药虽然不差,但是药性只适合前段时间的秦,到现在,再食用简直就是毒素满点了。

    总之就是她和张缇不先问过大夫,随便吃药,这样才害得病情加重,现在是自食恶果。他会想办法,什么秘方偏方都试试,尽量把人救回来。

    秦明白,这段话的意思,就是下病危通知书了。

    她现在身体四肢的感觉有些剥离,脑袋里面反倒清醒许多,不再受别的知觉影响。

    可是光能想有什么用,没人听她说啊……

    “咳咳……”她不得不承认,自己虚弱得连说话的力气也没有了,这才是江近海亲自来照顾她的第二天而已……

    嗯?

    第二天。那不就是除夕么?

    唉呀。只能错过盛宴了。东宫一定很失望。外加有那么些担忧吧?

    她望向窗户。窗纸上白亮亮地一片。应当还没入夜。可惜她难得终于有一次机会去吃除夕宴。如今却只能忐忑不安地躺在铺上。还不知道能不能熬过这一关呢。

    “东家?”

    是张缇地声音。

    张缇在屋外习惯性地叫了一声。继而改口:“江庄主。江庄主?”

    “何事?”江近海纳闷,张缇才刚出去煎药,怎么这才刚能生个火的功夫,他就又回转来了?江近海开了门,望向院内。

    张缇急道:“江庄主,快躲一躲,有人来了!”

    “天王老子来了也不能闪边,人病得这么厉害了,不能见客!”江近海道。

    张缇摆摆手示意不是说给秦听的,再强调:“是监国大人来了,江庄主,为了你的性命安全,请一定回避!”

    此时,卫刚也从小道过来,听见张缇这样讲,立刻进入戒备状态,推开篱笆门:“庄主,先避一下吧,娘娘福大命大,一时半刻不会有要紧地!”

    “胡说……”

    江近海回了一句,但考虑到东宫暂时还不是他该硬碰硬的对象,遂点头:“好吧。张举人,想法让访客尽速离开啊!”

    “是、是……”

    张缇满口答应着,但在江近海与卫刚从小道避开之后,他并没回身引东宫入内。

    当然,东宫正在皇城里面预备参加除夕宴呢,就算心早就飞来了,人也跑不到尚书府来。

    不知道秦听见他通报了没?

    张缇推门入室,扑面而来是暖烘烘外加一点湿润的气息,在往常,这样的气味会令他会心一笑至少东家知道趋暖避寒,可是如今,室内越舒适,他就越觉察出四姑娘的虚弱。

    “东家?”

    他上前,代替江近海看护病患。

    “好些了么,东家。”张缇握住秦的手,小心地看看手背,觉江近海往秦穴位上面扎了几针,也不知是有效无效还是有恶效地。

    张缇低头盯着那几枚银针,见针端微微颤动着,不免有那么丝冲动,想拔了去。

    转念一想,江近海虽然是仗着懂医术来要挟,但秦的病,仍有大半是真地,上回的药如果也是江近海差人送来,那么,好坏都是对方在做,有他这么个成竹在胸的医,总比像上回姬山翁时候那样,所有人束手无策的好。

    “咳咳……”

    刚才听见他说东宫即将到来,秦心里小小地慌乱了一下,病成这样,连起身都没办法,太狼狈了,她实在不想跟东宫见面。

    “……殿下呢?”

    她轻声询问,与其说是轻声,不如说是气若游丝了。

    “东家你别说话!”张缇下意识地阻止她开口。

    不知为何,虽然知道秦的反应是药物所致,江近海也给他一一解说过,但是,这么活生生地看在眼里,他仍觉着触目惊心,就像四姑娘这口气随时都会提不上来一样。

    秦当真就没有出声。

    她也没多少力气吭声来着,只将视线飘向门口,等着东宫入内,又怕他进来看到自己病怏怏地模样。

    张缇顺着她的视线看回去,了然,遂安抚道:“东家别急,监国大人知道你病得厉害,不便待客,已经打道回宫,说要再想办法。”

    “哦……”

    秦有些失望,东宫怎会这么善解人意来着?但想想也好,他不会因此坏了大事,除夕宴地时候他若是不出席,以后一定要被老臣议论的。

    “咳咳咳。”秦点头,“张大哥、做得对……”

    “咦?”张缇愣了愣。

    “若不是有你相劝……殿下是不会识得这样的、咳、大体。”

    听四姑娘这样一解释,张缇才算明白,虽然自己的思绪早就转到下一步去了,可对方还在想着监

    的事儿,他也不点醒,只道:“东家好生休息,江庄子相救的。不要太担忧。”

    反正担忧也无用,秦就是最初见血地时候心惊而已,现在倒平静多了。

    她看看张缇,反过去安慰对方:“张大哥才是……咳,不要自责啊,那个药,并不是你的过错。”

    “呃……”

    “我信吉人天相,虽然我不算什么吉人……但有张大哥在此,大概会、咳咳、呵呵呵,传染一点点福气到我这里来吧?”

    张缇又是一怔,他不自在地低头,道:“东家这是哪里话,张某运道,从来就差得出奇。也就认识东家,算是祖上开了一回恩。”

    “张大哥……天纵英才,接人待物得体大方,又得世子那样地好友……咳,实在是好福气了。”

    “哈,东家,都说了你别再讲话,多歇息养神也好,结果你就这样来说听的,诱张某与你闲聊?”张缇摇头,“张某不会中计地。”

    秦笑笑,闭上眼休息。

    张缇起身到屋外,看看江近海插在地上的香,见其燃得只剩下一寸左右长短,便将门合拢,去寻找江近海地藏身处提醒他回来收针。

    而此时,江近海正在暂居的仆役空院中,与周裴交谈。

    不,与其叫做交谈,不如说是单方面地被训斥一通。

    “江大人,你明知本官来此的目的,为何竟然还敢对秦晏下手?”周裴厉色指责,“你是只顾自己恩仇,将王朝大人弃而不顾!”

    虽然直指心意,但江近海仍是不解:“小王爷何出此言?”

    想装傻?

    周裴想起张缇的叮嘱,第一,不能把江近海逼得太紧,因为大家的性命,随时也在他手上,第二,不可泄漏是张缇告地密,否则张缇也将会有麻烦。

    “本官问你,令秦晏中毒的所谓灵丹妙药,是不是出自你地手笔?”

    “药是我开的没错,经太史渊那儿转一道手,呈献给京城这个皇帝……”

    周裴眯起眼:“你想辩解说,是要毒杀元启帝,结果毒药不幸回到了秦晏手中?”

    “若小王爷能听得进这样的解释,就当做如此也没差。”江近海无所谓地挥挥手,转身想离开。

    但周裴厉声喝道:“江近海!站住!”

    话音未落,佩剑出鞘,搭在江近海肩上,寒气直指向他的脖子。

    卫刚原本在一旁警戒院外情况,突然听见里面争执加剧,回头一看,不得了,小王爷拔剑对着庄主了!

    “秦晏要是死在你的毒物上,本官看你如何跟天子交代!”

    卫刚急忙上前,却按住剑柄不敢拔出,怕加剧事态恶化。他明白泰半地来龙去脉,是,他家主子在此事上理亏,但光看次奉上的灵药,是一点问题也没有地!至少这一点,他可以作证。

    他急忙劝道:“小王爷,你与庄主是同袍,这是何必啊?再说那药不是医好了秦四娘娘嘛!”

    “少打马虎眼,只怕有效的只是头回,二次三次的呢?”

    卫刚想起江近海所说的毒药二字,顿时不吭声了。

    江近海回答得十分无辜:“是药三分毒,再说了,我所开的方子是偏了些,制法简了些,但成药没有毒害人的能力。”

    “当真?”

    “千真万确。”江近海说着,偏头看看卫刚,“最后一回地药,也就是小服用之后病状加剧的药,还有剩余,卫大哥,请替我取来。”

    “是。”

    待卫刚取药之时,张缇也正巧找到这儿来,一看眼前形势,唔,周裴还跟江近海对峙呢?不知他交代周裴地事,办妥了没。

    看架势,是谈也未谈吧?

    “世子,江庄主,你俩这是……”

    “正巧,”周裴回头,“之秋,将秦晏还未服用完的灵药取来。”

    “嗯?”

    张缇眨巴眨巴眼,这不在他地计划之内啊?

    “张举人,小王爷叫你去,你就去嘛!我江近海仰不愧天俯不愧地,还怕对质不成?”江近海抄着手,老神在在地努努嘴。

    等张缇忐忑地将药盒取出时,卫刚也已经将切好的药膏放在牛皮纸上了。

    “小王爷,你以这药有毒为由,向我兴师问罪,不知是否全凭自己揣测,没有实据?”江近海说着,抬起指头,将剑身往上顶了顶。

    周裴收起剑,道:“事到如今,江大人想怎样辩解?”

    张缇移步到周裴身后,小心地扯扯他地衣袖,悄声问:“世子,你这是在……”

    “之秋你别做烂好人。”周裴头也不回地答到。

    我烂好人?

    张缇诧异,退到一旁,看周裴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呃,不,这几天提到药就头痛,还是葫芦里卖什么酒吧。

一百九十六节 反正是没有毒的!

    书府,偏僻小院里,四人对峙。//78小说网无弹窗更新快//

    其实只是周裴一人难、江近海与卫刚接招,张缇的身份,不过旁观而已。

    眼下他更关心的是:“世子,调查责任之事可否暂缓?东家还等着江庄主照看……”

    “之秋,京里大夫那么多,难道就独缺他一人不成?”周裴坚持到,“此事不说个清楚,本官无法相信他是真心要治好秦晏的病!”

    江近海冷笑:“小王爷说得也是,张举人,你何不另请高明,留我与他在这里将来龙去脉讲个明白。”

    张缇啧了声,悄悄对周裴道:“大过年的,你让我上哪里找大夫去?”

    这回周裴没有背对着他装气魄,转头,轻声道:“马上就好,之秋等等。”

    他再回过头去,对江近海喊话:“你不是有办法证明自己的用心么,让属下与张之秋都拿了上回的药出来,是想怎样?”

    江近海低头笑笑,说:“呵,既然认定有毒,小王爷不打算试试看?”

    他取出袖中的布包,拈下布片中藏着的一枚银针,随手往药膏中一插。

    再抽出来地时候。银针上干干净净。没有半点黑斑。

    周裴虽然没见过什么断案地世面。但书看得多。知道些许相关知识。遂指出:“仅能证明。你药中不含砒霜而已。”

    江近海点点头。

    “那还是只能找个活物来试吃?”他说。

    张缇这儿急起来了。四姑娘那针灸。早扎了超过一刻钟点。如今江近海竟然还要跟世子磨蹭。去找什么活物?

    “尚书府里并未饲喂猪狗。更无禽鸟……”他说着。又催促道。“世子。还是让江大人先去诊治

    东家吧!”

    没等周裴回答,江近海便应声:“也是,小那边,应该收针了。”

    他说着,拂袖向药盒中,用幺指挖了一团药,径直送进自己口中。

    “庄主!”卫刚一见,急了。

    江近海抬手阻止他,自己抿抿唇,轻声道:“真苦。”

    随后,他将牛皮纸上散落的几块药膏包一包,递给周裴:“小王爷,你若还是不信,大可将这药分送给其他人或生灵试吃,看看谁会有小那样严重的反应?”

    说完,他对张缇点点头:“张举人,我先过去了。”

    “是,有劳江庄主。”张缇应道。

    待江近海与卫刚走远,周裴才转身,抛了抛那个药包,对张缇做个鬼脸。

    “长卿,你方才是在做什么!”张缇轻声责备道,“东家的性命要紧,我不是请你好生跟江近海谈谈么?”

    “你也说了,必要时候,可以用上官职的威压啊?”

    “威压归威压,长卿你刚才压半晌,要紧的话可一句都没讲!”张缇无力地扶额,早知道就不该拜托周裴来做这事,他当时为何会认为周裴适合威胁江近海呢……

    “哈哈!”周裴倒是没他这么沮丧,相反,开心快活得很,说,“之秋啊,你这就不明白了,我是先排除你的嫌,敲山震虎,让江近海知道我已经怀此事。”

    “可他解释得挺溜,你能拿他怎么办?”

    “我不把他怎样,今夜再与他谈谈关于设计的事儿……”

    说到谋策,张缇小心地趴到院门口张望,确定外面无人偷听之后,他连忙回来,道:“江近海地计策,确实就是我所说的那样。

    要从中插手,长卿,你必须伪装做有帛阳的手谕,言明这是帛阳帝早就料在心的情形……”

    周裴点头:“这好办,天子榻前的秉笔,我也做了数月,区区一份假信难不倒我。”

    “好!”张缇点头,不在周裴刚才刁难地目的上纠缠,反正已经过去了,“我这东家的前程,就放在长卿你手上了!”

    “嗯,不过性命还是在江近海手中的,你我都要细心周旋,才能保得秦晏安好啊。”

    “若他救不回来……”

    “那他也得陪葬。”周裴道。

    张缇一怔:“咦?这样的狠话……不像是长卿能说的呢!”

    “说对了,不愧是之秋。”周裴抬袖掩笑,“这狠话,是天子在临行前嘱托于我。陛下恰正预计着,江近海与秦晏在京城有所争斗呢!”

    “争斗?哼。”

    张缇说起来就有气,这哪里是争斗,明明双方都互相留有余地。尤其是张缇自己搅和进去之后,四姑娘算是极有风度地忍让、包庇着江近海了,谁知道,那家伙竟然仗着略通医术之便,使这种暗招!

    不到万不得已,张缇不愿借助帛阳地势力。但目前看来,除了帛阳,再没人能制住江近海这个卑鄙小人了!

    “之秋,你为何对江近海恨得牙痒痒地?要知道,这是好事啊,只要能将计就计,那你我往后,就不必再隔得这样远、想见一面也要冒风险……”周裴眨眨眼,“况且,锡师那边,也没有传言的那样荒凉,你过去了就明白啊。”

    “东家不

    ”张缇挠挠头,“四姑娘似乎很讨厌天子。”

    周裴当然也听卫刚说了,他了然道:“信烧了好几封吧……”

    “嗯?”

    “不,没事。今天除夕,劳烦之秋大厨烧一席好菜了。”

    “我还要去煎药!”

    “交给下人便是,一样文火武火,有谁不懂得看顾?”周裴推推他,“去烧菜、去烧菜……办年夜饭啊……”

    ------

    越是节庆,贼人恶盗就越要干点捞钱的勾当匪窝也要过年,还会结算行赏分赃呢。

    除夕之夜,阿青安排好当值的人手,在惯常的人数之外,格外加了几人。

    “青捕头,衙门外面有人找。”

    “谁啊?”

    阿青不耐烦地甩甩手:他正盼着快点结束差事,赶紧去屠夫家里把早上看中地肉拎回曹府去,等曹少师从皇城回来,正巧可以再喝几杯、吃点香嘴的。

    现在可别临时冒出个阿猫阿狗的,扯着他让帮忙告状啊。

    “青捕头,来找的是个外地人,听口音跟你一样,是南方来地。”

    阿青挠着后脑,大步走到衙门口,只见一人背对着衙门,在跟几名老妪谈话。衙役指指那人,示意那就是说要找他的家伙。

    眼下那位访客正在做什么呢?

    阿青走近几步,听见对方正煞有介事地替街妇看手相。

    旁边还有人在得瑟:“……我就听说太史先生精通相术,这下都说准了,信了吧?”

    太史先生?

    阿青想想,似乎有点印象,转到众人身侧去看看,果然来就是他在尚书府外遇见的神秘人,后来在曹府,他也跟太史渊打过几回照面来着。听衙门地人讲,这家伙最近当官了,不过还是没车马,就靠着双脚在外走动,倒是挺贴近平民的。阿青对他印象不差。

    “太史大人?”

    听见阿青这么一唤,太史渊转头:“啊,是青捕头。

    “听差役说你找我?”

    太史渊连忙摆手:“岂敢岂敢,是有事想请教青捕头。”

    他姿态摆得这样低,倒是让阿青不好意思起来,跟着客气道:“有什么事想问地,太史大人尽管讲,只要在下知道,一定言无不尽。”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太史渊摇摇头,回身将几名还想问儿子前程的妇人打走。

    “嗯,入衙内再说也是一样。”

    明明就是私事,干嘛做得神神秘秘,果然是装神弄鬼地人骨子里已经染上了闪烁遮掩的毛病啊。

    阿青领着太史渊往内去,到巡捕房门口停下,坐在门槛上:“太史大人,在这儿,可以讲了吧?”

    “是。”太史渊揖道,“其实是……关于药地问题。”

    “药?”

    阿青回忆起自己所知地,太史渊之所以会被秦斯从山野僻壤带出来,就是因为他调配地药物能抵御疫病,在南方州县立了一功。听说后来还献出有奇效的好药给秦斯,秦斯地病拖了这么久,一得到那药,突然就有了起色。

    可是这关阿青什么事?

    “距离上回献药,已经过去几日。”太史渊道,“所献灵药是秘制的奇物,用途也已听闻,是给秦尚书治病所用。”

    “哦,那很好啊。”

    “但是……为何迟迟不见回音?”

    阿青更是莫名其妙:“什么回音?”

    药呈交上去了,没听见上头地道声好,就跑来跟他商量,这究竟哪儿跟哪儿啊?

    太史渊道:“其药奇就奇在成效立竿见影,无可能过了几日还不见说好……在下是想请青捕头,利用情谊之便,去尚书府打听打听,是不是献上去的药,秦尚书并未服用?若是如此,在下又换一副,以免放置久了,怕会入口不得!”

    “有这种事?不都是当日煎了服用的?”

    “不不不,那药与众不同,是做出成品献上来着……”太史渊自己也不甚了解江近海的制药工艺,模糊地支吾几声,“总之,还请青捕头赶紧地……去秦尚书府上看看,不然,若是药效不妥了,恐怕是要出大事的!”

    “那有何难,反正今儿除夕了,我就到秦斯那儿去蹭一顿年夜饭也无妨。”

    阿青说着,起身跟手下交代几句,自己先离开,往尚书府去了。

    太史渊慢慢踱出京都衙门,想到自从拿药之后,江近海就不知所踪,他心中难免有虑,生怕是被人利用,中了对方的借刀杀人之计……

    ------

    今天的问题是:太史渊怎么跟曹寰攀上关系地?

一百九十七节 阿青乱入……

    贼心虚。//78小说网无弹窗更新快//不做贼,自然坦坦荡荡。

    听了太史渊的话,虽然答应替对方问问,但阿青并不着急,他走到半路,突然记起要去屠夫家取猪肉,当下方向一转,望着京城西南角赶。

    “青捕头。”

    一声轻呼传来,他侧头一看,原来是王郊。

    王郊这回过年是孤零零一人,其实他哪回都这样,因为他实在没几个友人。官栈的住客虽然大多离乡背井出来给朝廷“打工”,但到了除夕夜,不是自家衙门先请一宴,就是几个人邀约着喝酒渡年关去,整个官栈里面是冷冷清清。

    他呆在房间内,只觉得寒气一阵强似一阵,再想到反正没落雪,索性穿得厚厚地,出来走走。

    “青捕头,你这是……”

    “哦,日前要了肉,忘记去提,现在赶去屠户家中,希望来得及啊!”阿青飞快地解释一通,抱个拳道别,就要赶路。

    谁知王郊追了上来:“青捕头这是要回曹府?”

    “嗯。”不然大过年的他回哪里去。

    “同路同路。小生陪青捕头走这一趟吧。”王郊不由分说地跟上。

    阿青皱眉。取到肉之后。将提绳交予王郊。

    “王大人。我还有事要去别处。你拎着这个去曹府。就说等曹先生回来度年。”他简单交代两句。加快脚步。一溜烟小跑。往前赶去。

    他跟王郊没什么冤仇。只是见过王郊狼狈时候。又见过他在夏县地春风得意与悍然无耻。阿青实在不想与这个人同路而行。当初曹寰收王郊做门生。应该也不算正式地收徒。仅仅是官场上提携举荐而已。这层人情有什么牵绊。阿青不明白。也不想知道。

    赶到尚书府。阿青诧异地看见大门两边连新对联都没贴。

    秦斯地字不算好看。但她家地门联还是很吸引各路品评地目光。

    为什么呢?

    因为她家贴出的对联,全是要员手笔,东宫地不说了,元启帝的也有,各路大官的更是常见,往回过个年,能贴个七八回,全被人揭走收藏去。

    今年难得有皇卫帮忙看门,却连一副对联也没贴出来。

    这是出了什么事?

    阿青纳闷,问问门口守卫的皇卫军将士:“这位将军,请教一下,为何秦尚书府上,还没将春联贴出来呢?”

    对方摇头。

    “哦,那在下想进去,跟好友拜年问候一声,将军能否通融?”

    “拜年还嫌早,不过……如今圣上并没有下禁令,说不准秦尚书会友来着。”对方道,“你等通报吧。”

    阿青忐忑不安地守在门口。

    这回不知为何,秦府地家仆通报也费时许多,过了大约三刻时间,张缇才一脸倦容地出来,将阿青迎了进去。

    “张某正在准备年夜饭,对不住,让青少侠久候了。”他说着,将阿青带往花厅小息。

    阿青道:“张师爷,我看你脸色差得很,说句不吉利的,反正除旧迎新你是不是也被秦斯给传染上了恶疾啊?”

    张缇摇摇头:“没有,多谢关心,是这几日忙碌又劳心,人难免有些提不起气。”

    “忙碌又劳心?”难道秦斯开始跟张缇算老账,翻他究竟贪了多少银子?阿青往花厅之外张望:“为何我来了这么久,还不见秦斯出现?”

    张缇叹气。

    “青少侠,你有所不知,东家近几日病情急剧恶化,别说出来待客,就连起身说几句话,也十分吃力。”

    “啊?有这么严重?”阿青大惊。

    上回见到秦斯,她明明说病是见天地好起来了,怎么现在突然变成恶化?还连铺都没法起?

    “张师爷,你不要当是除夕,就胡乱说笑!”阿青心焦,有些恼怒地往花厅之外去,推开前来阻拦的张缇,“我自己去看一眼就知道真假!”

    “青少侠你稍等……”

    不可硬闯啊,江近海还在四姑娘房内呢!

    张缇哪里追得及他,只见此人冲出屋门,转眼就没了踪影。

    江近海没练过什么功夫,防身之术也就那三脚猫的几下,他自然不会耳尖到听见阿青急速奔来的声响。

    只听砰地一声,房门被阿青推开,拍在墙壁上,江近海才被吓得猛一回头。

    两人乍然相见,心中都没准备,一时愣住。

    秦好不容易在咳嗽的间歇中睡着,迷迷糊糊还没来得及做个梦呢,就被这砰然一响给惊得弹了起来。

    这回起身实在是爆力作用,等起来了,她才骤然感到胸腔内某处刀绞般地痛,又兼及咳嗽声起,急忙摸手帕来捂住。

    眼看着江近海的施救有了点疗效,她刚以为可以好好睡一觉的说……

    究竟谁在吵闹……

    “咳咳……阿青……”

    阿青这才回过神来,腰间朴刀出鞘:“秦斯……江近海!”

    江近海也立刻站起身,呼叫道:“卫大哥!”

    只听刷地一声,卫刚从篱笆门外闯入,冲向此屋,拔剑往前。

    阿青头也不回,后脚跨入屋内,将门一关。“嚓!”一柄青钢宝剑戳破门,刺了大半入室内。紧接着,卫刚在外飞身一踢,咚地踢在门扉上,刚将门踢开

    阿青反踢回去。

    砰砰巨响弄得秦耳中嗡嗡吵闹。

    “咳咳……别打……咳咳……”有没有人考虑她这个病人需要安静啊?

    江近海厉声喝止:“当捕头的!别闹了!”

    阿青回头:“你在这里做什么?”

    一个闪神,卫刚破门而入,阿青连忙回身,两人手中武器挥出,拼架在一道,火星四溅。

    此时张缇也上气不接下气地跑到了院子里,见屋内兵器交鸣,急忙喊:“住手!别打啊!”

    阿青才不理他们。

    张缇心疼地看看门板上地大窟窿,探头到屋内,喊道:“青少侠,卫将军,别打了,都停手!自己人啊!”

    “谁跟你们自己人!”阿青怒火更甚。

    见门户大开,寒气源源不绝地涌入,江近海忙躬身捡起放在一旁当靠垫的被子,给秦披在肩上,以防她再次着凉。

    “怎么办?”他轻声问秦。

    秦摇摇头,暗暗蓄力,过了几秒钟,她拼尽全力尖叫道:“阿青住手”

    这一声喊出口,肺部像是已经超出了负荷,一阵狂抽,她猛然咳嗽起来,手中的帕子也险些来不及掩住口鼻。

    阿青听见她的叫声,虽然不敢贸然收刀,却也立刻往后跳了几步远。

    卫刚并未追上,见他退开,便赶到江近海面前,只是警惕地盯着阿青的动静。

    江近海看看情势,拉着卫刚道:“卫大哥,你我先到里屋去,这里留给他三人解释清楚,以免再无谓地动干戈。”

    “是,庄主!”

    两人避入里屋。

    阿青惊未定,手中提着刀,再看向身处门口地张缇。

    “张师爷,这是怎样一回事!”他含着怒气,要求一个解释。

    张缇小心地注视着他手里地刀,双手手掌向外挡在自己身前,赔着笑说:“青少侠,你先冷静一下,那个……要不要喝点茶?”

    “张师爷!”

    “是、是……”

    秦皱眉:“咳、咳……阿青,不要吓着张大哥了,他是个读书人,见不得刀光的……”

    张缇闻言苦笑:“东家,这还不至于如此。”病成这样还不忘记随口取笑,该说四姑娘胆识过人,或惯常苦中作乐呢?只怕两皆然吧……

    他对阿青劝到:“青少侠,张某明白你担忧的心思,但需知病人气弱,受不得刀兵煞气冲撞,还请收起宝刀啊!”

    病患气不气地,阿青不懂,但是刀剑什么的带有煞气,这个他们吃刀口饭的人都听说过,既然对秦斯有害,那他就收起来吧。

    刀入鞘,他问秦:“这是怎么回事,为何朝廷钦犯江近海会出现在你房中?”

    江近海在里屋听了,哼一声,扭头不说话。

    秦开口要讲,但却仍是咳嗽先行。

    见状,张缇代为回答,同时顺便颠倒是非:“东家病得重了,御医也束手无策,而此时,江庄主有法子缓解东家地病痛,青少侠你说,在性命攸关的当头,还要争执什么钦犯与朝臣吗?”

    秦闻言又是一阵咳。

    张缇这话听上去底气十足,无赖之气也十足,但有一点,秦斯从哪里得知江近海有治疗之法呢?仍是私下有联系吧。

    这是个破绽,不过对付阿青,有前面那段话就差不多够了。

    “咳咳……”秦轻声道,“阿青,你来看我?”

    “呃、呃是!”阿青点头,在铺前蹲下,平视着秦,“不是说好些了嘛,怎么又严重起来?”

    “大概是那日与先生一道饮酒,之后赏雪……”秦揉揉鼻子,无辜地嘟嘴,“着凉了……”

    阿青气不打一处来,那天本来就是斩报案,闹得要捉拿什么小王爷,结果让他撞见秦跟那个小王爷在一处喝酒!害得他灰溜溜地领着兄弟回衙门,还各打赏了几个铜板,约定不要对上面提起此事……

    你说人都病怏怏还没见康复,四姑娘怎么就那么爱蹦,不肯好好养病来着?

    “现在知道厉害了吧,这不是自己找罪受么!”阿青埋怨几句,看着秦可怜兮兮的样子,又心疼起来,伸手刮刮她鼻尖,“下回不要乱来了,好好养病,知道不?”

    “嗯……”

    “大过年的,要是先生知道你病又重起来了,一定也难过担忧的。”

    秦轻声到:“那就……不要让先生知道……”

    “那我来你家做什么地啊?”阿青口快地反驳一句,继而想起,“哦,我来你家是有事儿要问,险些忘记了。”

    “咳咳……什么事?”秦眨巴眨巴眼。

    “那个,太史渊送给你地药,你吃了嘛?”

    张缇替秦作答:“青少侠,东家服用了一小半,见病势恶化,就没有再服。”

    “哦?这样啊……”阿青挠挠头。

    完了,太史渊闯祸了,那人其实挺好相处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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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哦也,加更了加更了~

一百九十八节 这一节木有题目

    青这边的问题答完,秦反问:“咳……阿青,你为问起那药?”

    “哦?”略作思考,反正这事儿也没啥好遮掩的,不就是帮个忙么,“是太史渊让我帮忙带个好,顺便问问看了。//78小说网无弹窗更新快//药是他给的嘛。”

    “……”

    秦看向张缇,后视线游移开去。

    她低头咳了咳,问阿青:“药是太史渊进献的?”

    “正是,难道你不知道?”阿青认为自己不知道什么药不药的那实属正常,但若神通广大的秦斯也被瞒着,可就有些奇怪了。

    他仔细回想,貌似太史渊在打听的时候并没有叮嘱说“不要告诉秦尚书药是我给的”,也就是说,透露这一信息,对太史渊也没差吧。

    阿青对太史渊的印象还不错,不想无意间害到他的说。

    “原来是太史渊献出的灵药……要说奇人,他应当也称得上这个名号……”秦点头,睨了张缇一眼,后已经调整好心态,将做贼心虚的表情收了起来。

    既然替罪羊已经冒出头,张缇意有所指地引导到:“东家,这事会不会有蹊跷?”

    “有何蹊跷?”秦反问。

    “……”张缇也是个对人地神态口气十分敏感地家伙。见四姑娘地态度有异。便再收敛几分。放弃这次机会。退避道。“张某也说不好。只是隐约觉着有些不对劲。但东家这样一问。又不知道究竟是何处令人感到古怪。嗯……”

    秦又咳了一阵。没心情追究那么多。只是心中明白张缇又把这桩事给瞒下了。不。要说瞒。东宫与张缇应该没有预谋。但两有志一同地将那位奇人姓名隐了去。造成事实上地合谋。

    阿青听了张缇地话。倒是被引导了过去。跟着这个思路琢磨。

    “啊!”他突然领悟到。“莫非是药里面有问题?不然太史渊为何要跑来找我打探消息?”

    得出这个结论之后。阿青猛一拍膝盖。起身:“可恼啊。竟然敢下毒毒害朝廷命官。我这就找他去!”

    “等等……”

    秦叫住阿青,道:“阿青,不要冲动。”

    “他都要把你毒死了,我这个不叫冲动急躁吧?”阿青回头,振振有词,“等我把他逮住,打一顿,问出解药在哪里,你这不就好了!再说了,那个药是不是他直接给你的?还转了谁的手没?你这边是吃掉了,要是还有人拿着药没吃呢?我快一步捉住他,不就又救回一人性命?”

    “喂喂……我还活着……”秦黑线。

    窃喜于阿青的“上道”,张缇适时插言:“唉呀,青少侠这么一说,确实是还会出大事!”

    “什么大事?”

    “青少侠,你不知道啊,你猜,这个药先是献给谁的?”张缇担忧地指指皇城方向,“是太史渊直接呈献给东宫太子地啊!你说,要是太子那儿还剩着些许,不小心尝了,会不会出大乱子?”

    阿青听得一惊,虽然他对那个吊儿郎当的东宫太子没啥好感,但是,他绝对清楚,此人的性命安全,乃是一国安稳的基本。嗯,其实皇城里面住的那一家子,全都是黎民百姓仰慕的对象,甭管实际上是怎样一个人,光是那个存在的意义,就值得所有人全力保护了。

    “还有药在东宫太子手上?”他立刻将刀柄一按,“那还了得!”

    “咳咳、没有!”秦立刻替东宫地人品作证,“殿下全送过来了……连他妃子想要,都没给。”

    阿青纠结眉头,轻声嘀咕:“他那个妃子?怎么不给一份,可惜了……”

    张缇也一脸严肃地点头,表示赞同。

    秦对此二人无奈,趴在自己的腿上。

    “不管怎样,我先去逮住太史渊,说不定他手上有解药!”阿青理清思路,先去办简单易行的事。

    秦不得不提醒:“……可是太史渊献出地药有问题,也只是你二人的假而已……”她特别认真地指指张缇。

    张缇赔笑。

    事情真伪难辨,不过

    “是不是假设,做不做的真,等问过太史渊就知道了!”阿青倒是快刀斩乱麻,说动就动,哪里会跟秦一样,只纠结地在被窝里东想西想,半晌不见点动静。

    张缇开门,阿青一阵风似地刮出去,也不提什么年夜饭地事了。

    看看门板上的大窟窿,张缇干笑一声,关上房门。

    此时,一直在里屋注意事态展的江近海与卫刚走出。江近海瞥一眼张缇,冷笑:“张举人倒是深谙东拉西扯之道。”

    “过奖过奖。”张缇不以为忤,“麻烦从哪儿来,就让之回哪儿去,才是待人处事的正理。”

    “哈,好一个正理。”

    张缇也不想跟江近海斗嘴上功夫,反正有求于人,受制于人,先忍得一时才好。

    他作揖到:“那张某就算是解决了青少侠这一麻烦,先告退了。今夜是除夕,张某还要准备酒菜招待远道而来地客人,江庄主与卫将军也请出席。”

    江近海点头。

    “……唔。”秦嘟嘴,没她的份,她这几天只能喝点汤水,吃点糊状物,不然据说要加重脏器的负担。唉,反正生病就是没好事,躺在床上等人照顾,自然不如到处乱跑来得快活。

    张缇笑笑

    家不要烦闷,也有准备药膳一份,专程跟江庄主请合东家的口味。”

    “……咳咳,我最近,吃什么都很咸……”

    “嗯,张某知道。”

    --

    天色还未暗淡下来,皇城内的除夕盛宴便开始了。

    提前一些入席,是为照顾到家眷在京的臣子,让他们用完这一席之后,还有时间回家去,跟家人好好团圆一番。

    像曹寰这样地,也是宴席过后再回府去,给家里人挨个烧钱。

    东宫坐在席位上,看着自己身旁的位置,本来那是要留给四姑娘地,现在却空了出来。

    元启帝也注意到了缺席的问题:“贺儿,你身侧那是……”

    ”回父皇,是秦晏地席位。“东宫顿了顿,替秦说谎道,”秦晏今日遣人来告假,说病情突然不稳,实在无法赴宴。“

    四姑娘也真是的,就算不来,也该叫人带个假啊,这样空一案出来,算什么事……

    元启帝弹弹杯子:“朕还以为秦晏得了那药,立马好转呢。这么看来,太史渊献上地药治标不治本,轻易碰不得。”

    “皇儿未曾拿秦晏做试验。”东宫嘴。

    “朕也并未这样讲啊!哈哈哈哈!”

    元启帝逗逗东宫,心情大好。

    -----------

    此时的香容殿,各位命妇也正齐聚一堂。

    皇后主持千香宴,联络内外命妇感情,储妃在一旁随侍学习。

    她正着愣,冷不防皇后得空,回头看了看她,问:“这一月,储君到丹华宫去过几次?”

    “啊……回母后,应当是两次。”

    “过夜呢?”

    储妃瘪嘴:“没有。”

    “为何呢?”皇后微笑着问。

    伪储妃摇摇头:“回母后,儿臣不知。”

    皇后起身,向各位命妇浅笑示意,随后优雅地踱步到屏风之后。储妃愣了愣,急忙也跟了上去。

    到旁侧小阁内,皇后由数位宫人服侍着,更换衣着和型头饰。

    储妃忐忑地立在玉帘之外。

    “丹华宫主,”皇后唤着储妃,轻言软语到,“本宫替你向储君说过许多好话,储君也是通情达理之人,又不是不近女色的圣贤……丹华宫,虽说宫禁规定,储君与储妃应相敬如宾,但是,你二人年纪尚轻,你又没了娘家护持……能倚仗的,还有谁呢?”

    储妃全身一僵,颤抖道:“儿臣还有母后疼爱。”

    “傻孩子,”皇后着装换妥,款款地步出玉帘,来到储妃面前,慈爱道,“父母长辈,终究是会老去的,到时候,你又要靠着谁呢?”

    储妃这才明白皇后地语意,急忙说:“母后,若是单凭儿臣臆想,就能腹中有音讯,那敢情好。可是……”

    皇后执起她的手,轻摇:“丹华宫不必焦急。本宫是说,眼看着储君也年满二十,按理,东宫殿也应当多几名服侍的臣女了。”

    “啊?”

    储妃呆滞。

    “放心,储妃正位,没人动摇得了你。”皇后宽慰着她,和颜悦色道,“再由祖制,嫡子生母是必须得赐福仙归地,你诞不下龙子,未必就是祸事啊。”

    “唔”

    伪储妃低头。

    她确实有听父亲定国公说过,皇室一旦定下储君,那储君的生母就必须赐死。也因此,她心里一直有些害怕,不过想想也罢:要是生下男孩,就能光耀门楣,哥哥秦之麟能一步登天,父亲在锡师也更方便决定去向。若生下女子,避开立为储君之虑,让一直催促的皇帝皇后抱抱孙儿,也是喜事。

    可是……皇后地意思是,要东宫再迎几个妃子?

    说实话,被东宫那样一恐吓之后,她对自己这位夫君,已经生出了惧怕之感,跟他在一起时只会觉得毛骨悚然,哪里还能找到世间夫妻的感觉。但是怕归怕,要将丈夫拱手让出,跟别的女子分享,她那被养娇惯了的性子,还真适应不来。

    “唉,心里不愿是不?”皇后拉着她地手,微笑,“历代的名后,大多是这样过来的,丹华宫也要放宽心,拿出母仪天下的气魄来,才能被称为皇室中人哦。”

    储妃抬眼:“……母后也是这么……”

    皇后但笑不语。

    她转身出了偏阁,到香容殿中,宣布即将为东宫纳取新妃的喜讯。

    诸位妃嫔与夫人大多欢喜起来,考虑着自家的女子有哪个年纪合适。娘家人早就随帛阳帝西迁地某些人,则懊恼不已,但同时也期盼着看到东宫殿中传出乱斗的好戏。

    后宫地女子越多,就越有八卦可讲嘛。

    要知道,当年这位皇后娘娘,也是从普通小宫女爬上来的呢一路上撂倒多少贵族女子,终于磨练出这样一位气度雍容恢弘地皇后,她的事迹,早就成为传奇了。

一百九十九节 微弱的反击

    然碍事的人已经提前离开,张缇也乐得清闲,只准备饭菜。//78小说网无弹窗更新快//

    听说可以吃到张师爷亲手烧的菜,几名原定要午后就回家去的短工也留了下来,打算连吃带包,弄点好吃的回家去过年。张缇也不介意当然了,又不是花他的钱,将仆役等人安排在另外一厅。

    这边同席的是张缇、周裴、江近海三人,在江近海的坚持下,卫刚也被叫了进来一起吃。

    张缇说是出来代替四姑娘招待贵客,但也只摆了个空空的食案,他只过来露了露脸,给周裴一个眼色,说自己要先到秦院里照顾病人去。

    “啊,说起来,本官也得先给祖上送钱,才能用餐。”周裴猛然想到这点,起身欲离。

    张缇道:“时候还早,等天黑下来再送钱也不迟,何况现在出去,不正好与奴仆什么的撞上?世子你还是要注意多多掩饰身份,不要引人注意。”

    “也对。”周裴点点头,回看江近海,“江大人,待会儿你我同去送钱送礼可好?”

    “免了,我家里可没什么先人。”江近海自从到了古代,什么都要重新学,一旦无人束缚,那是再也想讲究这些规矩,他转头对卫刚道,“卫大哥,过会儿你与小王爷一同烧点纸钱就好,给这些年不幸战死的兄弟烧些去。”

    他一出口,周裴和张缇便都觉着不自在起来。

    张缇戳戳周裴的手臂,自己转身离开。

    周裴抿抿嘴。掂起酒瓶。给自己面前地杯子倒满酒。

    卫刚见状。也立刻替江近海斟酒。

    “若要干杯。是为何呢?”周裴低着头。小声嘀咕。

    “大概是为今日地再会。”江近海回答。

    周裴抬眼看看他:哼。此人现在还一副稳操胜算地模样。等自己要讲地话说出口。恐怕他就笑不出来了。

    -----

    张缇端着一个小小的食案,来到秦面前:“东家,世子与江庄主等人已经安排妥当,如今都在前面入席就位,酒菜也陆续端上了。

    他说着,拾起筷子,夹了几样菜到小碟里。

    “东家,起来用一点吧,就算没有胃口,讨个吉利也是好的。”他对秦道。

    “咳、胃口是没有……”秦睁眼,蜷成一团地身体慢慢展开,趴在枕头上,“张大哥,将炭盆挪远些……热。”

    “嗯。”

    秦蓄力片刻,撑起身,恨恨道:“虽然……没有胃口,但吉利是要的,营养、也是要的……”

    张缇没听明白:“东家,你方才说什么?”

    “无事、无事……”

    虽然很难受,秦坚持坐起,自己接过碗筷,往嘴里扒饭菜。胸腔内那处窟窿似乎越来越大了,单单是呼吸,都呼呼地作响着。

    “东家……”张缇看得皱眉,“别勉强。”

    “没有,我好多了……咳咳……”

    “你每日都说好多了,可是……”张缇望着她进餐的表情,她看上去好像痛得要哭了。可是他知道,四姑娘虽然贪生怕死,并不掩饰病状,却一点都不会因为病痛而撒娇。脸上写着我很难受,手中的动作也软绵绵地,但并无迟疑。

    大概她是认为,只要能吃能睡,这病一定能养好。

    张缇不自觉地回头,看看房门方向。

    “咳咳……”秦放下碗,擦擦嘴,看了手帕一眼,随即不动声色道,“张大哥,江近海有没有说……将来的治疗需要什么变化?”

    “变化?”张缇再次没听明白她的意思。

    “就是说、咳、药物或治疗方式等……”秦喘了口气,道,“他是否要尝试特殊的方子……张大哥,你替我问问他……”

    奇怪,东家一直是安心将治疗全交给江近海,什么也不问,只认真配合,怎么现在突然关心起江近海的疗法殊异来了?

    张缇心下纳闷,点头:“东家,这个张某自然会留意,不过,若江庄主执意不肯讲,张某也无计可施。”

    “那就瞒着他,再请几名大夫来……”秦悄声道。

    张缇一愣:“这”

    “不成么?”

    “没有问题,京里知命地民间大夫还是有那么几位,出诊也不贵。”张缇低头算了算,又笑道,“再说了,就算天价,只要东家的病能早些康复,花起银子来也是值得的!”

    “咳咳、呵……张大哥,嘴甜无药可医呢。”

    秦笑笑,躺下了。

    张缇服侍秦睡着,看她呼吸中虽然间杂着咳嗽,但没什么异状,睡姿也正常没有蜷成一团。他放轻了动作,小心翼翼地将碗碟收起,叠在食案上,再找到四姑娘方才用的手帕,换成另一张新浸过药水的,以免露馅。

    出了院子,

    后面,将食案打理干净,想着四姑娘屋内不能缺了看就先去前厅看看周裴他们谈得怎样,然后立刻又回病房去。

    张缇赶到的时候,周裴与江近海似乎刚谈完,双方剑拔弩张的气氛还没消弭开。

    “唉呀,这屋里竟然比外面还冻人。”张缇打着趣,眉眼挑向周裴。

    周裴抬袖假咳,暗中对张缇做了个搞定的手势。

    心下了然,张缇瞥向江近海。

    对方眼中有怒气,阴霾不散地盯着周裴,感觉到张缇视线,便转过来,恶狠狠地瞪他一眼。

    张缇心中苦笑,暗道:凶什么凶,又不是没让你占到便宜,此计若成,东家一样会吃大亏。

    不过……

    对于张缇本人来说,倒也不算什么坏事。

    周裴借口去更衣,跟着张缇出了厅,悄声问:“怎么,当初是之秋你提出的吧,现在又不乐意了?”

    “我几时不乐意了?”张缇回,“说过多次,长卿有眼疾,看人不准,别信口雌黄的好啊。”

    “好吧好吧,作算我眼滑。”周裴无所谓地说着,疾走两步上前,拍拍张缇的肩膀,“难道是……看见秦晏受苦,心疼了?”

    “我只想说,如果被东家现,我才真的要肉痛。”不知道四姑娘会怎样报复。

    但是,这回的手段,毕竟要冒风险的。

    他停下脚步,小声嘟哝:“你说若是我那位东家……病养不好,怎么办?”

    周裴皱眉,正色道:“明天初一,千万不可以说这样不吉利地话!就算秦晏那病落下点什么根子,想养她地人,抢都还抢不及呢,怎么,你怕被拖累?”

    “这哪里的话……”

    张缇担心的并不是以后庞大的医药费,咳咳,这个自然不用在意,他忧虑的是,万一江近海闯下的祸不能收拾怎么办?

    秦的病被这么折腾了几个起伏,可不是衣服破几个窟窿补起来就了事的,大活人啊……

    越想越心烦,张缇对周裴道:“这回的事儿,世子,你回去之后,一定要禀明天子,教他好好治江近海地罪!”

    “是是,也只有天子能威慑江近海了。”周裴叹气,“之秋,你不知道,方才江近海那个侍卫,差点当场把我给剁了。”

    “我可以想象。”

    周裴悻悻道:“与其说可以,不如说是早有预料吧?”

    “反正江大人会适时喝止,卫将军不过是威吓威吓世子而已,”张缇拍拍周裴的胸口,“以长卿的胆识,没问题,最多吓破胆而已,出不了人命!我放心得很呢!”

    “去你的!”

    两个年轻人笑闹起来。

    眼见得天色渐渐暗下,张缇心中总觉得不安,只随便应了几声,转头往秦房内去。

    周裴不便跟往,倒真的去烧纸钱给祖先,两人就此暂别。

    张缇来到院外,远远一看,就现秦房内点了灯火。

    “奇怪,临走时候光色还亮堂着,应当没有点烛火才对。”他暗忖,加快了脚步。

    一推开门,猛然现秦正伏在案上,写着什么。

    “东家!”张缇又惊又怒,态度也难得地严厉起来,“东家,你这是在做什么!快躺下!”

    秦才不管他是叫还是跳呢,自顾自将最后几个字写好,把信纸叠起来,一派泰然自若除了咳嗽。

    她对张缇道:“张大哥,咳、这里地文房备品都上哪儿去了?……替我拿几个信封来。

    张缇稳了稳气息,好言劝道:“东家,你现在病得厉害,有什么书信要写,让张某代笔也可,请先躺下歇着,好不?”

    “想写的时候张大哥不在,咳,手底还有些许余力,就自己动笔……咳咳咳!”

    秦用指背遮住口鼻,轻轻地咳了咳。

    见她书信似乎已经写完,如今再争论对错也没意思,张缇笑笑:“东家气色好转,倒是不错,只是别太轻敌,又像上回那样,让病情有反复之机啊!”

    秦勾勾嘴角,轻声道:“说得对,我就是太轻敌了。”

    “嗯?”

    “无事,张大哥……替我将这信封好,交给曹少师。”秦递出信笺。

    小心地收好,张缇点头:“嗯,东家请放心,还是那句老话,安心休养,病才能好得快。”

    “是啊、咳咳,我是希望病能好地。”秦答应着,钻进被子里,闭目休息。

    张缇端着一盏烛,从屋内出来,正瞧见江近海与卫刚在檐下窃窃私语。

    “信?”江近海悄声询问。

    从怀中把信纸抽出,张缇冲江近海扬了扬手中的东西,随后将之凑近烛火引燃,丢弃于花坛中。“东家生疑了。”他压低嗓音道,“江庄主,请提前行事,越快越好。”

第二百节 别了

    年初一。//78小说网无弹窗更新快//

    东宫心神不宁,但是依照俗例,不能出皇城。

    他默默地盯着密道口,手底下将毛笔拨了拨,心道:若这笔杆子长腿,咕噜噜地滚到案桌下面去了,那就是老天也认为,他应当去看望四姑娘。

    本宫就借势作,叫所有人都出去,然后自己钻密道往外跑……

    他耍赖地想着,指尖上用力一弹,毛笔骨碌碌转动起来,往案桌边上滚。这能不落地么?他竖起耳朵等着听响动呢。

    咔。

    笔杆尾端被笔筒卡住了。

    “……”东宫有些恼羞成怒地注视那支笔,极无风度地卷起袖子,伸手去拨它。

    此时他过大的动作恰好被站立在一旁的内侍看见,对方觉这蘸过墨汁的毛笔在桌上滚了几滚,弄得案桌脏污,笔锋也乱掉,急忙“啊”了一声,将笔拾起来,生怕被东宫怪罪说自己失职。

    笔被抢,东宫气愤地瞪了内侍一眼,起身:“将这桌案收拾干净!”

    “是。殿下!”

    不知道储君殿下又在为何事生气。但是他地怒火已经明显得让整个东宫殿升温了。

    “报”

    一声唱报。一阵急促脚步声。不知怀揣着怎样地军机大事。报信官疾奔而来。

    无论何事急报。都该直奔御书房去才对。

    但东宫这里正烦躁。有事打打岔也好。他斜眼瞥着传报冲进殿。后找着东宫太子地身影。伏地便拜:“启禀太子殿下!京都衙门急报!”

    “与本宫何干?”东宫纳闷着,倒是挥挥袖,“说!”

    “报:京都衙门巡捕班长昨夜现一名官吏潜逃!”

    投敌去了么?那更与本宫无关了!

    东宫不悦:“为何报到本宫面前?”

    报信官不敢拖延,即刻接着说:“据闻此人在离京之前,曾经受命制药,呈献不少秘药给太子殿下!京都衙门得知此事,明白关系重大,故皇城之门一开,立刻报上!”

    东宫愣了愣。

    他还没理解这个来龙去脉究竟怎么回事。

    “等一下,那个潜逃出京的官吏,姓甚名谁?”他问。

    “回殿下,名叫太史渊,之前是住在官栈里的!”

    太史渊?

    啊!献药的那个太史渊!

    东宫这才反应过来。

    “那人跑了?为什么?”

    “小的不知!”

    东宫细细一想,太史渊做过些什么,他是完全不知道,因为对方的官职实在太微小。

    也能怪他们求到贤才不重用,这里面存在一个资历问题,总之就算是有天大的后台,也要先历练几年才能得到重要职位,如此才不会落人口实。

    东宫立刻下令:“传令下去,命太史渊同僚官员清查此人在任期间所作所为,责京卫指挥使前往监督!”

    “是!”

    “此外,立刻快马通知秦尚书,不可服用所赐之药!”

    不知来不来得急啊!

    已经过几日了吧……希望太史渊潜逃的原因,不是那个药有问题……

    东宫心急如焚。

    此时一旁内侍小心翼翼地提醒:“殿下,那药,丹华宫里还存着一盒……”

    东宫转头疾吼:“吃死她好了!”

    反正是假的药,早知道不要偷换了!

    小内侍抱着头蹲下,眼泪汪汪,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过错要被主子咆哮……

    来回踱了几圈,东宫挠挠头,硬着嗓门道:“来人,去丹华宫,叫那女人把药拿出来,烧了!”

    “是!”

    宫中派出地人马,速度毕竟是一流的。

    不到半个时辰,派去通知秦的皇卫便飞马驰回,神情却比去的时候更为惊慌!

    此人飞奔回东宫殿,高声报到:“殿下,不好了!”

    殿中数人皆是一怔,随即轻声提醒:“瞧这嘴,大年初一,什么不好?”

    东宫回头:“何事惊慌,说!”

    “启禀殿下……”对方虽然急得很,但酝酿片刻,一时间竟然不知道怎样将消息说出口。

    “说啊!”

    “启禀殿下,尚书府素纱高挂,说秦大人今晨……已……”

    这个噩耗,传信的人没有勇气说完,但也不用再接着讲下去了。

    凡是听闻这半句的人,都明白出了什么事。众人惊惶失措起来,望向东宫,大气不敢出。

    身为当事人的东宫为什么大家都认定他是当事人?我也不知道,表现却出奇地平静。

    也知道是呆还是沉思,总之过了好一会儿,东宫的眼中才有了神采。

    他镇定地说出三个字:”不可能。”

    大步走到正殿门口,不忘拎起宫人手中的兽皮披风,东宫没让别人协力,自己将披戴系好,披风两边毛领都往身前正了正。

    随后,他径直出了东宫殿,往皇城西门去。

    沿路守卫的皇卫与内侍等,皆

    呆地看着东宫直闯过去,不敢阻拦。

    且不提太子殿下身后跟随地众人,一脸惶恐,以眼色示意同仁千万莫阻挡,单论东宫身上有别于平日的肃杀之气,也足以令会看脸色的人退避三舍了。

    到了皇城西门,纵使大家都摆手示意,看守城门的皇卫也不得不硬着头皮上前,将东宫拦在白玉桥上。

    “殿下,请出示令牌!”

    “殿下,恕小的多言,初一不可……”

    话还没说完,只见东宫一声不吭,突然出手朝其中一人推去!

    对方毫无防备,被他给推得翻过栏杆,栽到了护城河里。

    “殿下!”

    另一人疾呼,试图用手中的长枪枪杆来抵住东宫。

    东宫抓住枪杆,顺势将此人往自己身后一扯,顿时两人易位。他再抬腿,照着人家心口就是一踹,对方不敢与他争斗,只得硬吃了这一踢,放开手中的长枪。

    东宫将枪往自己背后一横,转头来,冷冷地看着还呆站在桥外地六名皇卫。

    见他当真铁了心是要杀出去,众门卫哪里还敢来拦,皆是煞白着脸,小心地退了几步,以示自己绝无阻挡之意。

    东宫来到骑马的皇卫兵面前,伸手将之拽下马,自己抢过缰绳,踏蹬翻身上去。

    整个过程,东宫一句话也没有说。

    他面无表情地看看街巷,驾马驰离。

    一名东宫殿的侍卫反应过来,急忙也夺了马追上去,另外几人见在场的马匹已经被征用光,牙一咬,袖子往腰间一扎,死命靠双腿跑着赶过去。

    被丢下的内侍等人,打捞那个倒霉的门卫上岸,彼此无语,守在西门内,等着太子回来。

    ----

    东宫驾马,一路疾奔,赶到原本的驸马府、如今地尚书府。

    他猛地抬头,望着门上挂着的几尺素纱。京里是没有这个习俗地,只有南方人这样做,但是挂素纱意味着什么,他听说过。

    下马,他上前叩门环,随后继续仰头望着门上的纱。

    越看越碍眼。

    他伸手试了试高度,往旁边挪开几步,一个冲刺,抬腿蹬在门柱上,往上跃去,拽住素纱,将之扯下来。

    来开门的是张缇,他似乎早就候在门边了。

    门一开,看见东宫的手上挽着一缕薄纱,想也知道是从哪里来的。

    张缇颔,道:“三公子,你来了。

    “……”东宫张嘴,却觉自己居然不知道怎么音了,他定定神,才艰难地说出几个字,“我来见秦晏。”话未说完,喉间一阵剧痛。

    张缇抿着嘴唇,不说话。

    东宫盯着他,死死地盯着他,生怕他一个想不开了真的说出谁都猜得到的事实。

    雪花再度落下,这倒是提醒了张缇,他欠欠身,将东宫让进去。

    “三公子,请入正厅。”

    东宫来过驸马府多次,正厅在哪里,他没印象,花厅他知道一点点,而四姑娘地闺阁,他很熟很熟。

    所以他立在影壁前面,望着雪花,等张缇带路。

    张缇正要将大门合上,却现东宫地皇卫等匆匆赶了来,他点点头,把众人也让进府内,关好门。

    “三公子,这边请。”

    越是往里走,东宫的脚步,就越少了一份力度,他觉得精神越来越虚浮,随着雪花的缓缓飘落,自己的步子仿佛也有些飘了,视野一阵阵地摇晃着。

    秦府地奴仆大清早就赶到府上,安安静静地做着自己手上的活计。

    东宫看看蹲在檐下叠纸花地人,再转,望着正在用模具裁钱纸地人,他缓慢地眨眨眼,将视线转正,望向灵堂正中地奠字。

    那个斗大的黑字下面,是一具棺材。

    随行地人轻声劝道:“殿下,今儿是吉庆日子,不可以进……”

    话还没说完,就看见东宫毫不犹豫地走了进去。

    “开棺。”东宫道。

    “咦?”张缇惊诧,“三公子?”

    “叫你开棺。”东宫敲敲棺盖,“还没封棺,打开,本宫要查看。”

    张缇吸了口气,轻声到:“……是。”随后,他叫过来几名仆役,命众人合力,将棺盖小心地移开一半。

    秦平静的睡脸出现在东宫视线内。

    -------

    虽然出现了这样的情节,但是我认为写得很收敛,并没有在虐读。嗯。

    那么,为了这个好不容易再次达到的两百节,今次的抢答是:上次连载到达两百节,是几月几号?

第二百零一节 新的开始

    宫盯着棺材内的人,就像突然不认识对方了一样。//78小说网无弹窗更新快//

    虽然四姑娘很少施黛抹粉,但他也不是没见过她精心打扮后的妆容,面对眼前的秦,他似乎是认得的,但又十分陌生。

    应该是她没错。

    张缇小心地注意着东宫的反应。

    他望见后领上的雪融化了,浸进兽毛中,濡湿出一块块暗色的斑纹。但东宫的脸上,方才的一点茫然一点期盼与一点质,如今都无法再寻得见。他五官仿若凝固,只有眼眸周围,那丝丝的血红色,正不断地弥漫扩散。

    东宫眨了眨眼,他的眼内干涩得可怕。

    “喂。”

    他轻轻地,但又极不客气地唤了声,随后伸手过去,想摸摸秦的脸。

    还没等迟的指头靠近,他的长袖便先了一步,拂过棺椁,往里面坠下去。东宫此时反应又快了起来,另一只手连忙将袖子捞起,不让它落到棺中人身上。

    张缇道:“三公子当心。”

    东宫摇摇头。捋着袖子。摸摸秦地脸。冰冰凉凉地。再往下。触碰了一下她地脖子。依旧是凉地。没有一点活人地温度。

    他并没有像正常地看望与慰问那样。询问一下秦病逝地时辰等等。

    正在张缇犹豫是否需要出言相劝之时。东宫地动作突然大了起来。他像是看见鬼一样。飞快地退开一步。随后突如其来地抬腿。往棺椁上踹了一脚。接着再是一踢。

    他御寒地靴子。尖头狠狠地撞击在棺木上。后往旁侧挪了半寸。出吱地一声。

    “三公子?”张缇吓了一跳。急忙上前想拉住他。阻止他突然地狂。

    在场众皇卫也是愣住。不知道该怎么办好。

    东宫推开张缇,喘了喘粗气,血色忽地涌上了脸,他原本煞白的脸色渐渐好转起来。

    再次走到黑棺前面,东宫解冻了自己的脸,把眉毛拧起来,委屈地盯着秦。

    周围还有什么人,都是与他无关的。

    他盯着四姑娘看了片刻,再探手下去,按按棺椁底部垫地棉和绸子,似乎在试探其舒适程度,然后他扯了自己身上佩戴的玉,放在秦耳边。

    ------

    十日之后,回忆起当时的情况,张缇仍要挥着袖子扇风,心有余悸道:“还以为他摸出什么异样了,差点没把我给吓死。”

    “有什么好怕的?”江近海嘲讽地笑笑。

    周裴摇摇头。

    在第一次试探江近海之后,周裴深切认识到江近海的性格他能把握住,也就是说,他可以把江近海吃得死死地,让对方完全按照自己的设想去做。

    随后他借派人手到白云观,放出信鸽,跟帛阳要了一样东西。

    什么呢?

    人皮假面。

    帛阳不是擅长易容么,周裴的请求很简单,照着四姑娘地脸,做一张假脸出来,详细注明该怎么化妆。

    等这张脸皮被信鸽送到周裴手里的时候,已经卷成一团,很难使用。

    此时心细的张缇派上了用场,他主动请缨,出手将这张皮修复成原来的模样,期间当然还找他的老合作对象廖记装饰装裱坊的人帮了点小忙。

    昨夜,他现秦表现有异,当机立断,建议江近海立刻行动。

    江近海派人取了一具尸来甭问从哪里弄的,大家能猜到,交到张缇手上,后连夜开始易容和上妆。

    易容对于他来说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不过没关系,没吃过猪肉,可不还看过猪走路么?四姑娘以前跟他聊过帛阳的易容程序,他自己摸索着,一层层将垫皮与面皮粘上,修正死的脸型,然后慢慢上妆。化妆,他倒有机会试过几次,还够格做秦的老师来着,这一关难不倒他。

    从出告,到七日后护送死回乡安葬,期间也只开过这一次棺。

    江近海一直以为,凭秦这么难相处、小心眼又斤斤计较地脾气,她一死,那些老旧大臣与新锐官吏保准弹冠相庆来着,想不到这场丧事给京城的影响,竟然部分抵过了春节的热闹。

    节庆时候休朝三日,府中设的灵堂每天都爆满着,许多连张缇都不认识地大臣,也纷纷结伴过来表达哀思。大家也没什么多的话讲,只是说秦斯还年轻,这样走了,实在很不值得。

    而与在夏县时候不同,京城地百姓对秦没有太大想法,在街口巷尾,她的八卦似乎是比她的政绩多得多的,而且人们津津乐道的是杨选反抗的故事,要真问秦斯做了些什么好事,人人都只能说,啊,那得问那些读书人。

    说得没错,好像秦尚书地好处,都是读书人传出来的,而百姓大多

    识字地人,听得这样讲,也就点着头答应。

    但是,真感情就稀薄得很了。

    如果秦真的死在这里,在九泉之下也会悻悻然地撇嘴吧。

    但是她身为本书主角,在作还没打算输入END之前,怎么可以任性地自己去死一死呢?

    所以其实她还好端端地呆在府内,只是在沉睡期间,被人挪了窝,藏在布置与自家住处差不多地院落里而已。时值节庆,有那么些鞭炮声响也正常,有戏台子唱戏声……不好意思,驸马府是很深的,听不见。

    她一直躺在铺上休养,江近海随时照看着病患,偶尔换周裴来与她说笑逗乐,张缇倒是借口忙着整理去年府上地账簿,很少出现。

    要说她没感觉到不对劲,那是不可能,至少房屋角落里少了些扬尘,窗外又没传来梅花香味,这是骗不了人的。

    但是她能怎样呢?

    这里接触到的人,似乎全约好了将她蒙在鼓里,不知道唱的是哪出戏?

    秦试着分别击破,但收效甚微,就连上看去最容易动摇的周裴,也意外的口风紧密。

    终于有那么一天,在她喝下药汁,沉沉睡去之后,做了很长很长的梦,好多稀奇古怪的梦境交织在一起,以致她似乎并不知道自己是已醒了,还是仍然沉睡着。

    “东家?东家?”

    张缇的轻唤在耳边响起了不知道多少次,她就是醒不过来,但是,她又似乎已经醒过来了,每次迷迷糊糊地睁眼,眼前的景色一直在变,这回究竟是哪里?

    “东家,觉得好些了么?”

    秦慢慢张开眼,看着出现在视野中的,一张很像是张缇、但却又扭曲得连边界线都变成了毛虫的脸。

    她伸出手,把对方的脸扶正,随后慢慢揉捏回原型。

    来捉住她的手,无辜地轻声叫唤:“东家,这是张某的脸,不是面团啊……”

    秦并没住手,她凝了凝神,吃力地辨识着眼前的不规则物体,拿指尖戳了戳对方。

    “东家,别玩了……好些了没啊?”

    “你……的声音,忽大忽小……”秦摇摇头,“好奇怪……”

    “东家,清醒过来就好,你整个人像是死过去了一样,已经好多天啦。”张缇说完,扶着她重新躺下。

    “好多天?”

    “是啊,你病重的时候,张某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好,病急乱投医,虽然东家说信不过御医,张某还是请监国大人来了一趟。他一看你都病得这样重了,便接进宫去医治……”

    张缇才说到一半,秦便抬了抬手。

    “……张大哥,我头好痛,你别说了……”她侧身躺下,连头带脸藏在被子里,一阵阵剧痛袭来,弄得她直想敲打自己的脑袋。

    “……嗯,东家才刚醒,是该多休息。”张缇定了定神。

    没想到四姑娘醒得这么快,江近海明明说那个药后劲大,人还会浑浑噩噩几天来着。

    在照顾秦期间,张缇早就将事情的来龙去脉演习了一遍又一遍,自认为是天衣无缝的,却也因此操之过急,光顾着跟秦说个明白,以至于忘记了她现在神智还不甚清晰,一时间接受不了那么多信息。

    他自嘲地笑笑,看看重又睡着的秦,替她盖好被子。

    傍晚时候,秦轻咳一声,再度醒来,这回她感觉好多了。

    转头,看看屋内摆设,唔,不是她住惯的屋子。

    屋中间挖了一个土坑,里面直接烧着碳薪,上面不浪费资源地架了口锅,里面咕噜咕噜地,不知道在煮着什么。

    她揉揉鼻子,塞着呢,眼眶周围也正酸涩着,病似乎并没有好到哪里去。

    张缇不在屋内,此时就她独处。

    认识到这一点之后,秦慢吞吞地爬起身,撑住昏昏沉沉的头,用软得不能再软的双手把自己硬撑着坐起,好好环视屋内的一切。

    敲敲墙壁,她觉这个屋子的构造很奇怪,至少不像南方的木屋那样薄,御寒能力似乎不差。

    也是说,她还是在北方吧?

    吃力地爬了几步,她瞥了瞥锅里煮的东西,似乎是薯类,看上去快熟了,也就是说,张缇或别的谁,应该很快就会回来。

    回来也无妨啊。

    她咳了咳,再往窗边爬去,伸手,着力、用力虽然其实没多大力气地推,最后终于将窗扇给推了开。

    外面竟然是丛山峻岭!

    ---

    最近一直没空管理回帖,不好意思,今天来弄……

第二百零二节 你是这么死的……

    户一开,零星雪花乘风飞入屋内,直扑而至的寒意住又是一阵咳。//78小说网无弹窗更新快//她双手搭在窗上,想站起来,却使不出劲儿。

    身体的这种反应,真不知究竟是躺了多少天呢。

    她再尝试了几次,只觉得自己的膝盖等关节几乎都软掉了,居然没法硬撑着身体立起来。还好,上肢恢复得挺快,虽然知觉还麻麻地,却能听从指令,攀住窗台帮助她起身了。

    她晃晃悠悠地立起,趴在窗上,往外看。

    方才见到的山岭清晰呈现全景,以这个挺拔陡峭程度,应该不是京城附近的山丘才对。

    她的视线往下去,发觉这间屋子是位于峭壁边上的,只需要垂直往下看,就能望见深谷底下长满青的巨石。石间有不知道是山羊还是鹿的动物在走动,正在秦低头看的当口,一只看不清毛色的鸟儿打她眼前掠过,盘旋而下,落往山涧处。

    秦的视线跟着它走,心里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此时她突然感到有什么东西从头发间穿过,随后,一条像是发绳的带状物滑过她的视线,朝着山谷间飘然而去。

    紧接着,她的头发瀑布般披散开来,垂在头部两侧。

    房门吱呀一声开启,张缇的声音传来:“东家,怎么探头出去?外边还下着雪呢!”

    秦安静了一会儿。噘嘴。无奈地回答:“张大哥、咳咳、扶我一把……我、我起不来了。”

    “唉。刚把命缓过来。东家别急着下地走动啊。”

    张缇说着。将手上地东西放下。擦擦手心。过来嘿咻一声将秦翻了个身。抱起。送回被褥间。

    “东家才刚醒。就穿得这么单薄去开窗。实在是迫不及待想知道自己地命有多硬么?”轻声责备着。张缇替秦将被子掖好。隔着棉絮。捏了捏她地左手。“如何。有知觉没?”

    秦点头。说:“腿脚不好使。两臂还行。”

    张缇闻言。松了口气:“那就对了。江庄主说。四肢恢复得会慢一点。每日坚持动一动。缓着劲来。总会好地。”

    说完,他舒心地笑笑,转身去搅拌那锅不知道什么汤。

    “咳咳……”秦捂住嘴轻轻咳嗽,问,“张大哥,你我这是在什么地方?”

    张缇并未回头,口气稀松平常:“东川。”

    “东川?”

    秦纳闷,她好像没听说过这个地名。当然,她没听说过的州县多着呢,更别提行政区划分之外地小地名了。

    “嗯!传说是先王曾经被流放过的地方,挺有名的。”

    “流放?”

    那一定是偏远荒凉的地方了,为什么她会出现在这里?

    秦挠挠头,回想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似乎只是睡过一觉而已,她并没有接受什么特殊指派或者得到调遣手谕地印象……

    中间的那些梦境,貌似挺长的,但是睡醒过一次之后,她自己也说不清究竟有没有梦见、抑或是感觉到什么不妥之处。

    罢了罢了,还是问吧。

    “张大哥,究竟是怎么回事?”

    张缇回头道:“稍等,东家,张某先将粥调好。”

    粥?

    嗅着没有米香,也可能是她的嗅觉故障掉了,还没恢复过来。

    秦躺在被窝里,仰望着屋顶,张缇继续往锅里捣鼓,一种清幽的气息渐渐弥漫开来,白色的蒸汽溢向屋顶出,些许被挤得往下沉,更多似乎找着了空隙,钻了出去。

    ……

    “东家?”

    不知过了多久,张缇轻唤一次,把重新睡着的秦叫醒。

    “……唔?”

    “东家,来喝点药粥。”他小声说着,“因为你醒了,张某就按照江庄主的意思,再多添了些肉一起熬。”

    秦茫茫然睁眼,吸了口气,发觉胸口里面还是很痛。

    她视线在屋内慢腾腾地扫了一圈,渐渐清明起来,找到张缇:“张大哥,咳、这是怎么回事,可以告诉我了吧?”

    “嗯。”张缇帮她坐起身,拖了一条被褥来做靠背,然后端起碗,一边搅拌一边说,“上次东家醒的时候,也解释过一遍了,不过东家那时候还有点模糊,大概是有听没有记住?”

    “胡说……咳,我才不会……”

    “啊,是、是,东家但凡是听过,一定会记得地,那么就是张某并未解释,张某记错了。”张缇笑笑,道,“患病期间的事儿,不知东家还记得多少?”

    “唔?”难道会忘记很多?

    秦狐地望望张缇,回忆道:“……脑子里一时挺乱,理不清,但是……我应当是睡在自家府上的吧……为何会来到东川?”

    “东家,你忘记了。”张缇放下碗,认真地说,“你的病情过年之后又再加重,这已经是第几回反复,

    也记不清,只知道这回发热非常严重,东家连声地话。”

    秦点点头。

    张缇继续道:“东家你还有一事不知道,那就是太史渊闯了祸事,连夜逃了,导致京城戒严数日。而江庄主临时有事,要去京外处理,这一出去遇上戒严,被京卫阻着回不来。

    张某没办法,只好将东家病重之情报告给监国大人知道,由监国大人将东家秘密接去皇城内救治……”

    秦抬起手,撑住脑袋,应了一声:“之后呢?”

    “之后的事情,就……”张缇偷眼瞄瞄秦脸色,见没有异样,便大着胆子道,“似是与丹华宫那个储妃在协调时候出了什么纰漏吧,监国大人并没有把东家移往丹华宫,也没留在东宫殿,说是送到了一个叫静室的地方……东家,你听说过没?”

    “哦,我知道。咳咳、以前是帛阳长公主住地宫观。”

    说是宫观,其实就一普通人家的小院落而已,倒是挺安静,是个养病的地方。

    不过,奇怪的是……

    秦瞥向张缇:“咳、殿下将前后经过、跟张大哥解释得这样详细?”

    “倒也没有。”张缇胸有成绣,“是张某担心东家在皇城内住不习惯,专程托人打听详尽来着。”

    “人昏昏沉沉地,说不上习惯不习惯。”

    哪里是习惯的问题,她当时根本就没法分辨自己身在何处。

    秦捂了捂自己的胃部,不知为何,醒来之后总觉得很难受,全身上下,除了疲惫和松散无力,就是说不出来地不适。

    如果没有张缇在她身边,她真怀疑自己是病死了再穿越过一回……

    张缇看看她的脸色,发觉又有虚汗渗出,立刻取了湿润的热巾来擦拭。

    “东家,边吃边说吧,不然饿了这么久,人还是虚的。”

    “……这么久?”

    “嗯,东家,你听张某继续道来。”

    张缇一面小心地喂她,一面解释说,当时东宫“应该”也是尽全力救治来着,只可惜最后御医仍宣告对四姑娘已无力回天,而她进皇城时候身份是东宫胡诌的,并非妃嫔,不能死在城内,只好送出来等死。

    在秦“死”后,皇城方面倒是很厚道,抚恤金给地份量不错。

    张缇也用这一笔钱,好好置办丧事,发出告之后,秦斯四面八方的旧友与同朝皆赴悼,最远地是留在两朝战线前方的霍亦州,他脱不开身,故以同乡及旧交地身份发来了悼函。

    “东家,要看不?”张缇还正好将收到的信函都留着地。

    “不了……”秦面无表情地摇头,她可不想看别人怎么追思自己……“张大哥,继续讲。”

    张缇点头,接着往下说。

    当时人已经断气有两个时辰,消息传出去,江近海也很急,冒着极大的风险溜回城中……

    “等等。”秦打断,插问,“我死的时候……咳、这什么话、我好像已经死掉的时候,殿下在哪里?”

    “……”张缇怔了怔,随即回答,“刚回皇城,监国一直衣不解带守在东家身侧,当时是……东家气色好转,似乎还睁了睁眼,监国放心了些,回城去休息片刻,想不到就出了这事!”

    “哦?”秦狐疑盯着张缇。

    “后来,监国难过得很,说他不该离开的,还专门解下佩戴的饰物放入东家棺内呢!”张缇半撑起身,从架子上取下一个小盒子,将里面的玉佩取出,交到秦手上。

    秦看看那玉,确实是东宫随身之物没错,她歪着头看张缇:“他这是何意呢?”

    张缇假咳一声,压低了声调:“就是说他自己不能随行,这个代替他陪着东家入土……之类的吧。”

    “喔……”

    秦低头看看那块玉,吹开落在上面的发丝,将之放回盒里:“收起来吧。”

    “好。”张缇将“证物”放回原位,继续说,“……虽然人人皆认定东家你已经病亡,但在当天夜里,江庄主潜入府内,趁着棺盖还未钉死,开启了来验看一番,发觉东家你还一息尚存……”

    “胡扯……咳咳。”秦撑着脸颊,道,“他、你、或是东宫殿下,三人中必定有一人智商坏掉了……咳咳、哪有那么多假死的戏码……说,究竟是怎么回事!”

    “这……”

    张缇没料到秦会干脆利落地发难。

    虽然他不明白什么叫做智商坏掉,但是明眼人都能看出,四姑娘有些动怒了。

    正在他考虑说辞的时候,另一个声音从门外传入:“张举人,还是由我来解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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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回的问题是:东宫在他家排行第几?

第二百零三节 遥远的约定

    然听见这嗓音,秦条件反射地嘴角一撇。//78小说网无弹窗更新快//

    但她立刻想到现在自身处境还是要好好收敛为妙,于是,换了个脸色,平和道:“……张大哥,请江大人进来吧,别在外面站着。咳咳、若没记错,眼下正落雪呢。”说完,她用拇指和食指抵住自己咽喉处,轻轻地清嗓,正了正音。

    张缇这边正觉得四姑娘难应付,有个替死鬼主动冒出来,也是好事。

    他点头:“是,东家。”

    开了门,张缇与江近海眼色交换,后者道:“张举人先回避片刻吧,接下来的话,乃是我与小之间的秘密。”

    张缇眉峰微挑,回头看看秦。

    秘密?

    秦也在回想,她与江近海之间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来着?

    刚醒过来不久,脑袋还有些晕,她终究是想不起有什么要紧事儿。不过秦生性小心,为以防万一,她认为,还是答应江近海的要求比较好:“张大哥,咳咳,你过会儿再进来。”

    “好的。”张缇把江近海让进小屋,转头对秦道,“东家,当心身体,不要讲太多话。”

    江近海不耐烦地把他推出去:“好了好了。又说不了几句。婆婆妈妈地做什么。”

    关好门。江近海趴在门板上。透过缝隙窥视张缇地去向。直到确定他是走开了。才往屋中间去。

    “哼。你地好师爷。”他讥讽地笑笑。

    “……确实是不差。”至于好不好。那还得自由心证。“究竟怎么回事。咳咳。我不接受假死地说法。”

    “诶诶。求医诊病。你还没权利对诊断结果说接受与否。”江近海模棱两可地哼了哼。

    秦看看铺边放着地半碗肉粥。道:“那究竟是怎么回事、咳。我在这里。等着江大人解说了。

    “小啊,你把自己的出身都给忘记了不是?”

    “我的……出身?”

    秦暗忖:出身该用哪套?是定国公地长女,还是流浪在外的商人之子?这个也很困扰的说。

    江近海看她神情,大概也能猜到她是想歪了,提醒道:“别忘本啦,你用的这个身体,本来也是死过去一次地了!这只是再死一次而已”

    “所以?”秦还是想不通。

    “小,你平时那么聪明,遇到这些事情,怎么就想不明白?”江近海取笑道,“既然你能抢赢第一回,凭什么就抢不到第二回呢?何况我这边开棺一看,人确实还有那么一点点生气,不知道为啥太医院的前辈当时说你已经死了。”

    “……”这种玄乎的解释,可没那么容易令秦想当然,她狐地看看江近海。

    江近海回望一眼,继续道:“后来我一问,才知道,东宫那小子,很不服气地去验看过了,确认你真死了,才同意盖上棺材盖子……不过之后他发疯一样地踹了棺材一脚,不知道有没有把自个儿的腿骨伤着。”这个是他听张缇说的,正好用上。

    “唔……”

    “就那一脚,踢得恰到好处,棺材一晃动啊,就相当于给你做了心肺复苏。”江近海说得兴起,天花乱坠,“不过光是帮你缓过气来还不够,要不是我及时回去做后续抢救,就算你活过来,棺材里面的空气也不够你撑到早上的。”

    秦半信半,不过她对穿越这件事,本身就很闹不明白原委,所以在自己的性命问题上,要是再出现什么奇迹,她也不知道应该用怎样科学的眼光去看待。

    江近海说地似乎有凭有据,推测的部分也合情合理,她有些懵。

    罢了,过后有机会再问几个在场的人,只要说法一致就当做是这样吧。

    反正她人还活着,这就挺好了……

    “原来如此……真是玄妙……”秦咕哝一句,噘嘴,“那为什么要把我、咳咳,偷偷运送到这么偏僻的地方来?”

    “偏僻?小,你知道这是哪里了?”

    秦点头:“嗯,方才……张大哥说过。”

    江近海坦然道:“这里战火不侵,是安全的地方,留给你养病。每月我会拨空过来,关注你的康复情况。”

    “等等,为什么要把我丢在这儿?”秦相信江近海是忽略了她问题地重心,“咳咳咳,就算在京里救活,也可以直接向殿下报告喜讯吧?”这句话说得太急,一时间她又有点喘不上气来了,只得捂着心口,等着这趟眩晕与窒息过去。

    江近海等着她缓过劲,顺便用长勺搅搅汤锅里面的东西,以免黏底。

    过了一会儿,他才说:“小,你当真是贵人多忘事。”

    “……唔?”

    别让她再回忆了,她现在脑筋不灵醒得很,只是问一个接一个地冒,不问清楚没法安心。

    “你果然忘记你我的约定了。”江近海无奈地摇摇头,“也是,指望你乖乖记得,还不如以为你是故意忘掉的,

    至少没那么伤人。”

    “……伤人?”

    秦认认真真地回忆,她几时跟江近海做过啥约定来着?为什么她半点印象也没有?

    “……你在外面游荡,直到二十足岁,自然会回来。”江近海悻悻地提醒她。

    秦眨巴眨巴眼:“有约定过么?”

    “有!”江近海皱眉。

    “什么时候的事儿?”

    “你去赶考之前,忘记了?”江近海伸出三个指头,“院试、乡试、会试,一次性过关,我就不再阻着你做这做那,但是你必须记住,到了二十足岁的时候,就收心。”

    年关一过,今年就该二十一了……

    这样全套一说,秦好像有一点点印象。

    可那是她在江近海地威胁下,所做的妥协,也只是缓兵之计而已,想不到江近海当真了。

    或者说,拿来作为当真的借口。

    不管怎样讲,情况似乎不太妙。

    她蜷起身,委屈道:“可是……你也不能就这样……咳咳,让我辛辛苦苦维护的……秦斯这个身份……病死啊……”

    “反正以后也不能用了。”

    “为什么?”

    江近海哼了哼。“你以为能坚持多久不穿帮?就你地个头还有嗓音,随着年龄增长,看出来地人只会越来越多,何况你上面没有长辈,过了二十就该蓄须,有么?”他鄙视地盯着秦。

    “……这些都是小问题……”

    “那妻室呢?”

    秦对对指尖:“咳咳,我可以跟娶来的老婆串通……啊!”还没说完,脑门上就挨了一拍。

    “胡闹!”江近海道,“你、我、孟章三人之中,你不是标榜与众不同,平等对待古代人么?”

    “我可没拿什么来标榜自己……”秦抱着脑袋嘟哝。

    “都一样!”江近海难得理直气壮,教训秦道,“你地自由快活是追求,别人地生活都不重要?你已经把我耽搁在这里多少年了,现在还计划着再去毁一个大家闺秀?”

    秦语塞。

    什么叫做毁一个大家闺秀,好像她是采花贼一样……这不都只是说“如果有必要地话就找个女子合作”而已嘛!

    身体不适,没那股子狡辩的精力,她抱着被子嘀咕:“那都还远着呢……八字没一撇……”

    “等你撇出来地时候,又能找到理由搪塞了!”江近海老实不客气地指出,“承认吧,你就是自私自利,只顾自己!”

    “……”秦想了想,倒头就睡。

    “喂?”

    江近海一愣,只见秦慢吞吞地拉扯被子,直到盖过头顶,然后,一个细细小小的声音从被子里面钻出:“人家还是病人……”她干嘛要为还没做的事情埋单,受别人指责?

    双手叉腰,江近海没辙地看着那堆被子。

    “不带这样的吧?是你叫我进来说清楚的,这时候又缩起来不见人?”

    牛小姐把被子裹得紧了些,拒绝讨论刚才地问题。

    江近海蹲下,伸出指头戳了戳被子:“喂,那你好好养病,可以吧?”

    秦在被子里不吭声。

    “不要想着逃哦,这里就一条村子,外面百里地都是山林,没个人家的,地形险要,又有各种野兽出没。你随便跑出去的话,不见得有人能把你活着找回来。”江近海恐吓着,再戳上一戳,“乖乖养病,知道不?”

    秦在被子里蠕动了几下,翻身面对着江近海这边,掀起一条缝,露出一对眼睛来。

    她狐疑地问:“……真的能治好?咳咳、这回不会再反复不定?”

    “配合治疗,没有问题的!”江近海笑笑,“要信我啊,不然你能信谁?”

    “唔……”

    张缇在屋外的小院坝里忙碌,才刚搬到这边来,生活用具都要赶紧清点好,以免江近海等人离开了,自己要什么没什么。

    他把取水用地木桶丢进水缸,再提了陶罐放到炊棚里去,然后就听见江近海的笑声从屋内传出。张缇瞥了窗户一眼,继续忙手上的活计。

    不久,江近海拉开门,冲张缇道:“张举人,你的汤快熬干了。”

    “加水啊。”张缇头也不抬地回答。

    江近海歪歪头,笑说:“我要走了,张举人,还是你自己来。一定要照顾好小啊,有什么麻烦,你就把养的那几只鸽子放了,我能收到的。”他说完,拎着一只鞋子,跳出门来。

    “好地,江庄主。”张缇走过去,看看屋内,随后关上门,悄声问,“还有,世子说的事,不跟东家提,真的可以么?”

    “不提。”江近海做个鬼脸,“不然她连你一起讨厌的。”反正他被冷淡惯了,无所谓。

第二百零四节 所谓深山

    站?

    没有,咱这里不跟外面通信儿来着。//78小说网无弹窗更新快//

    车?

    有啊,村里猎户出山卖东西去了,赶着牛车去的,不知道啥时候卖完了回来。

    姑娘想找人引路出去?

    不行啊,最近大雪封山呢。

    ……

    秦在村里转了一圈,垂头丧气地回小院去。

    张缇一见就乐了:“东家,你这一散步,走得挺远啊!”

    将伞收起,秦嘴:“得了,咳咳,我这趟出去做什么,张大哥又不是不知道……”

    这村子地位置特殊。不仅是位于偏远地边境东川。更是在东川深处不知名地山脉中、一个小小地平坦山顶上。平白冒出来地人烟。

    “咳、真不知道江近海是怎么找到这地儿地。”

    秦望向远处地山峰。白皑皑地雪层上。只有一片片岩缝地阴影。看不见半点植被地踪迹。

    “这个地方民风纯朴。给东家安心养病。还是不错地。”

    张缇笑笑。接过秦脱下地厚重衣袍。

    “淳朴么?”

    秦眯起眼,看看张缇,后似乎并没觉得自己的论断有何不对之处。

    “张大哥,你有没有注意到……这个村里,没有正值壮年的男丁?”她说,“咳、前后,也没几片田……”那究竟靠什么维持生计呢?就方才遇见的几名村人而言,穿着打扮都还算过得去,似乎比一般农人更体面……

    张缇往屋子中间的小火坑中加木炭,同时不以为然地说:“山里的田,跟平原可不一样,指不定前面的山岭转过去,就铺着几块田呢。再说了,不用下地的时节,进城去做点短工也不错啊。”

    他把被雪弄湿的衣服烤在坑边,笑道:“东家刚来的时候,整天奄奄一息的模样,现在精神多了,还懂得出门去查探查探情况。

    “我向来都懂得的。”秦不满地抗议一声,坐下,“这都几月了,还在下雪……”

    “病还没好,东家就再忍耐数月吧。”张缇安抚着,“这条村如何,与你我都是无关地。”

    秦不客气地指出:“明明与你有关。”

    “哦?”

    张缇一愣,随后便听见屋外传来嘭地一声,似乎是谁把小院的门给推开了。

    “夫子!夫子!”

    脆脆的呼唤,夹杂着咯咯嬉笑声,村里孩童挤进了篱笆墙内,像麻雀一样叽叽喳喳地吵闹着。

    张缇急忙起身,开门出去,对孩子们说道:“唉?不是讲过,下雪就不上课嘛?而且天都快黑了。”

    “夫子,娘说今晚家里要给弄个拜师礼,问你吃不吃鹿肉的?”

    “听说太上火……不不,张某说过了,只是教认字,算不得什么的,一杯茶就好了啊……”张缇推辞着。

    这个差事是他刚找到的,住在这里,顺便教教书,倒不是因为没钱花有钱也用不出去,只是闲得无聊而已。再说了,他时不时找个理由离开片刻,给四姑娘自由活动的空间。这样四姑娘才不会觉得朝夕都相对,转来转去都是同一张脸,看着心烦。

    秦呆在屋里,听见张缇应付那些小孩,她好奇地凑过去,开门往外看。

    院子中央站着六七个男孩,年纪从四五岁到十岁左右都有,一个个看起来都挺机灵的。小孩们看见秦露脸,皆是一愣,随即哗地一声全都往后面缩,躲在年纪最大地那孩子背后,人人都是一脸惊恐的模样。

    “……咳咳。”秦默默地关上门。

    说自尊心没受伤,那是不可能地。

    她摸摸脸:她有那么难看嘛?

    最近吃得香睡得好,整天在屋里呆着,湿气也够,皮肤摸起来都比以前水

    张缇叉腰,教训到:“你几个怎么回事,见了人不问好,反倒躲起来?”

    “那个姐姐好可怕,多跟她说两句话,回去就要挨板子……”

    唔?

    秦在门后竖起耳朵。

    张缇继续问:“为什么跟她说话就要受罚?”

    “娘说的,跟她说话,不知不觉就要被套出话来,然后整条村都会倒霉!”

    这个回答,让秦立刻拉开门,气势汹汹地跳了出来:“你们说啥?”

    “啊!出现了!”

    孩童吓得高声尖叫起来,一哄而散。

    秦想逮住一人问清楚,脚下一滑差点没摔个嘴啃泥,幸好张缇及时回身,把她照着后领拎了起来。

    两人对视一眼,秦立刻反应过来,手脚一缩,咳咳地装咳嗽。

    “东家!”张缇好气又好笑,“你瞧你,跟一群小孩见识……要是传到京城去,多少人笑掉大牙的。”

    “我才不管……”何况哪里传得回去?

    秦鼓着腮帮子,由着张缇把她给拎回屋去。

    “一定是江近海、咳咳咳、是他放出这样的话来!”她笃定道,“他料到我会去打探,想断了这

    张缇点头:“是、是,江大人这样严密防范,正说明东家本事高强啊。”

    “咳咳咳咳……既然他有要防着的心思,那也就是说,他在顾忌什么!”秦继续推测着,“什么大雪封山,什么没有通路没有车,哼,一定有办法离开地。”

    “看到东家这么精神劲十足,可真是好啊。”张缇打着哈哈,替秦换衣服,“来,又开始咳了,先换上这身,再去铺上躺躺,等着吃饭吧。”

    “嗯。”

    秦答应着,钻进暖融融的被窝。

    她偷偷瞄着张缇。

    这家伙倒是随遇而安,放哪里都能过得轻松自在,看他那神情,江近海这回地劣迹里面,至少有三成是张缇在推波助澜。其动机……

    秦相信张缇是为着她着想的,不过,要怎样解释才想得通呢?莫非是为了把她从繁忙的工作中扯出来,找个地方好好养病?

    这样讲是讲得通啦……不过,怎么看上去她变成了固执任性的雇主?

    秦不满地把脑袋缩进被子里。

    如果不逃走的话,江近海这回忙过,说不定就要接她回那个什么山庄,然后成亲……那她不就麻烦大了?本来嫁过东宫,又娶过帛阳,这两个都不说了为什么不说?,接下来再招惹一个,变成三个老公?而且这个老公还是她最不想嫁的人之一……

    唔。

    秦地眼睛滴溜溜转着,张缇看了,轻笑:“东家是闲得慌了吧?要不要来学女红?”

    “不要!”

    “厨艺?”

    “我会煮面煮粥!”

    “……唔,那真是可喜可贺……”张缇苦笑,继续想想干什么能让她分心,“不然东家你也来教那些学童,怎样?”

    “这个听起来不错。”有足够多地时间与小孩接触,看看能不能套出点啥。

    “东家开心就好。”消磨时间和注意力在别地东西上,至于逃跑与否,唔,不需要她去想。

    两人相视而笑,各怀鬼胎。

    此时,篱笆门又是一声吱,有人闯进来,拳头砸着屋门道:“张举人,张举人,在不在?快出来!”

    “什么事?”

    擂门的是个十三四岁地少年,神色慌张得很:“快收拾点御寒的东西,到东边地石屋去!”

    张缇纳闷:“为何呢?”

    “狼!狼群在村外了!快去石屋,大家都在!”

    狼群!

    张缇与秦都愣住了。

    那种话本上说来、仅次于吊睛白额大虎的猛兽!

    那种一群群凶猛异常,一座山头一座山头扫过去猎食的野兽!你究竟看地什么书

    大雪漫天的,是找不着食,想来袭击人地村子?

    哇啊啊!

    张缇立刻灭了灶火,把吃的交给秦抱着,自己将被褥打包扛上,拉着秦往石屋逃。

    这个石屋是村里最高大结实的建筑,经得起猛兽扑击,不像别的茅屋木屋,轻而易举就会被狼群破门而入。村里仅有的几条狗被拴在石屋入口处,一见到生人,吠叫个不停。

    “来,东家,当心脚下。”

    进了屋,秦抱着包袱,飞快地扫一眼屋内。

    主屋里面空间并不大,也就半个篮球场宽窄,坐了几十名农妇。

    奇怪地是,一眼看上去,这儿都是二十至四十岁的女子,村里竟然没有老人。农妇中有几人抱着婴儿,另外带地年纪小的孩子都乖乖地偎在母亲身边,稍大的男孩手里拿着锄头镐子,严阵以待。

    张缇刚将东西放下,身边就有人递给他一把大刀,吓了他一跳。

    除了菜刀,他哪里还摸过这种闪寒光的东西,一个没接住,当啷响着落在石板地上。

    众人转过头来望着他。

    他苦着脸躬身拾起,竖在膝边。

    一名村妇对张缇道:“张先生莫怕,抗一晚上就过去了,这儿常来狼的。”

    “嘎?”张缇惊得双手一颤。有狼就已经很可怕了,还、还常来?

    秦瞥一眼张缇,再看看那些少年人,撇撇嘴角,轻声笑:“咳咳,山里的孩子不怕狼,城里地孩子不怕官……”

    “东家,你还有心思说笑。”

    张缇抱怨一声,刚要坐下,却被农妇盯住:“张举人,这里能找得出的男人就只有你了,要不,你领着几个身手不差地孩子,出去巡视?”

    “哈?”

    张缇吓得脸都白了,他真想立刻抱住柱子,大叫我不要出去!

    秦偷笑,用肘部捅捅他:“张大哥,拿出你的男子气魄来啊。”

    ---------

    今次地问题:四姑娘是秦斯的妹妹,这是谁最早编造出来地……作不算

第二百零五节 狼!狼!狼!

    缇磨磨蹭蹭,用两根指头拨弄着刀柄上的红缨绳。//78小说网无弹窗更新快//

    “张大哥,当初你面对狗头铡的时候,也是口若悬河,不见半点惧色……咳、咳、如今不过是出去巡视一圈,又没让你去跟狼搏斗……”秦幸灾乐祸地笑着。

    张缇委屈道:“什么狗头铡?那回拉张某过堂,是众目睽睽之下,可以说理、可以讲情的啊!如今拿什么去跟豺狼虎豹讨价还价去?”

    秦指指他手里的刀。

    张缇无可奈何地弹了弹刀身,只觉得指尖敲得生痛,薄薄的刀身也哗然晃了晃,手和刀,,就打架保命而言,两都挺不靠谱的样子。

    此时,屋门动了动,吱地一声被推开。

    张缇吓了一跳,急忙转头望向石屋门口,却觉是一位村妇领着几个孩子赶来避难。

    “啊,夫子在这里!”

    一眼就现张缇所在的位置,小孩叫了起来,一个个从母亲背后挤出,扑到张缇面前。

    “这是刀喔!”“瞧你,没见过大场面,我昨天还摸过呢!”

    小孩唧唧喳喳地闹了起来。做母亲地不好意思了。脸一红。低声训斥自己地孩子。叫他们都安静坐下。

    比她早一步到石屋地妇女纷纷挪出空地。给这一大帮新来地同村移个位置出来。

    有人问:“六妹子。你一人带这么多孩子不会很累吗?”

    “没事。”

    “过几个来我家吧。都是男人兄弟地小孩。不会不管饭地。”

    “不用。”那女子回答着。替趴在自己膝上地小男孩理了理衣襟。

    安顿下来,这位母亲开始清点人数,数过几遍,有些困惑地直起腰,左右张望。

    张缇这边还磨蹭着不肯出门,能找着任何一点小事分心,他就忙不迭地装作很关注去了。此时看见农妇的表现,他也认真数数她带来的小孩数量:“嗯?姓董的那名学童呢?”

    “啊!”经他提醒,年轻的妇人急忙站起来,拉着孩子挨个询问。

    不一会儿,她问出结果,慌慌张张地对张缇道:“张举人,董小牛刚才跟他几个玩藏猫猫,不知道躲哪里去了!他没跟着到石屋来啊!”

    “啊?”张缇吓了一跳,“孩子在外面?”

    “不知道藏在哪里!”村妇急了,直哆嗦。

    张缇定定神,道:“夫人你别急,没事的,在下这就去把学生找回来。”说完,他转头对秦道:“东家,张某去去就回!”

    秦挥挥手:“嗯,自己当心。”

    深吸一口气,张缇在心底拼命给自己加劲,在众人钦佩地注视下,挺胸抬头,大步往门口走去。

    “张大哥,”秦在他背后,无辜地提醒,“你忘记带刀了。”

    “啊?哦!”

    张缇这才猛然察觉忘记带武器,急忙红着脸冲回来,抱了刀就跑。

    众人担忧地目送他离开。

    “好奇怪,这里为什么没几个男人呢?”秦问。

    对面一位村妇解释到:“姑娘你不知道,村里很少有男人,就是因为男人都跟着江庄主出去打天下了,世道凶险得很哪,说不定什么时候人就没了。所以啊,咱每户都收养着别家的孩子,当自家的看。”

    “江庄主?他雇你们的丈夫出去做事?”去做杀手?

    女人笑了笑:“我男人本来就是他的属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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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缇这边将药交给江近海,等着对方验出所谓灵药的真相,其实心里也没存什么想法,就是说,能直接弄出汤药来,是最好不过。

    而时光是不会等人的,秦到了约定的日子,依然坚持前去东宫殿,帮助处理邸报等事务。彼时她地病情虽然没有好转,却也没再加重,只是咳嗽,偶尔喘不过气,估计着是肺或别的什么地方在炎了。

    对于这样的一点病状,秦还算能忍得住,尽量不咳,以免又让别人劝着回去静养。

    东宫的麻烦,她大概观察了一下,倒是没什么要紧,只不过对于东宫而言,是这几年来的最低潮时刻,对于父亲旧臣的倚老卖老、他稍微敏感了些而已。其实东宫一点都没失着元启帝的宠爱。

    虽然病情要瞒,但怎能瞒得过东宫的眼睛他可是随时注意着四姑娘的。

    没过一个时辰,东宫就领着秦往外走,说是陪他散心。

    “本宫看你面色不好。”他悄声道。

    “有么?哈……”秦打着马虎眼,暗里一遍又一遍地硬着脖子,压制咳嗽地冲动。

    东宫担忧道:“病又加重的话,可要说出来。本宫是需要秦晏帮助,但更希望四姑娘好好地。”

    “殿下……我自有分寸。”即使经常会不自觉地陷入连轴转状态,但秦还是懂

    而行的,自己的身体,暂时来说,她仍有信心。

    东宫点头:“知道就好,年关将至,除夕盛宴,秦晏你一定要来的。”

    “哦……在皇城?”

    “是,曹少师等人也将出席,宴后可以送你回府。”东宫挠挠头,“或说,四姑娘想留宿东宫殿,也是不错啊!”

    免了。

    “那届时再看情况而定吧。”秦道。

    除夕啊……又是一年了,真快。

    本想这年跟曹寰与阿青、张缇共度除夕,谁知皇城的除夕宴将要邀请她出席,等回到尚书府,请帖也追了过来。

    “咳咳咳、咳……看来得让张大哥多等一会儿,散席之后我再回来团年……咳咳……”

    她将请帖放在案上,一转眼,便看见张缇不知何时从厅外钻了进来,正立在门边盯着她看。

    “嗯?”她摆手道,“张大哥,这里没有取暖的物件。咳咳、咳,有话……还是先进我屋里,再说。”

    “东家……”

    张缇似有什么话要说,但犹豫着,不便言明。

    秦一面轻咳,一面颇有耐心地等待对方组织好语言,但张缇仍然什么也没有说出口。

    也罢,张缇心里有事瞒着她,并不是一天两天的了,秦不关心这个,只提醒他:“江庄主那边的药……咳、有眉目么?”

    “呃、江庄主说,一时半会儿看不出所以然,要花两三天时间,请药堂师傅看看。”

    “哈……咳咳咳、原来他也对药材不熟?”

    张缇移开视线:“大概是的吧……”

    不知道他在迟什么?秦疲惫道:“张大哥,我先去休息了,咳咳、明日还要入皇城,得早起。”

    转身回自己地院落,入屋之后,觉炭盆早已准备妥当,被子里也烫得暖融融的了,第二天地更换衣物放在一侧,新手帕也叠得四四方方地摆放着,她不由舒心一笑。

    翌日大清早,她尝到张缇端上来的汤药时,纳闷:“这味道……不似宫中地药方啊?居然有些余甜?”

    “哦?”张缇一怔,随即道,“应当是御医被监国大人责备过,多加了几味调味的药吧?”不然四姑娘苦着张脸,东宫看了就觉得是自己的事情没办好,回头去找属下麻烦。这是个坏毛病。

    “或许。”秦点点头,将药汁饮尽。

    东宫偏殿内各人正忙着自己手上地事,秦低头翻阅各部呈上来的公文成案,依据一定地重要程度排序,将各类分别转交给同僚检查细微之处。

    东宫从正殿悄悄地摸过来,趴在门框边上,出噗咝两声暗号。

    秦听见了,立刻转过头去。

    招招手,东宫以口型道:“出来一下、出来一下。”

    出了什么事?

    秦放下手中的笔和公文,起身,尽量不引人注意地溜了出去,刚一踏出门槛,她地手就被东宫抓住,后拖着她往大殿后侧绕,到了花苑里,才轻声道:“秦晏,找到即墨子音了!”

    “哦?……咳咳咳、咳咳……”

    不是她想开口就咳,本来大清早的病状会轻缓许多来着,但是再好地身体,也架不住东宫这么拽着满山跑啊!

    刚从暖和地偏殿里出来,这还没能喘口气,就被拖着跑了半圈,寒冷空气刺激之下,她更是咳得差点连肺也呛出来了。

    果然遇到东宫就有说不出的倒霉。

    东宫见她咳得厉害,浑然不觉是自己的过错,只抬手小心地替她抚抚背心顺气。

    秦将咳嗽声尽量掩在手帕之内,以免引得皇卫前来查看。少顷,她缓过劲来,轻声询问:“殿下、咳咳、找到即墨大人了?”

    “嗯!”东宫点头,但已经没有了刚才那股子兴奋劲儿,他拉着秦往花苑深处走了几步,扫开一处石板上的落雪,将披风垫在上面,然后按着秦坐下,再用披风将她裹起来,“本宫不该将四姑娘叫出来的……”

    “咳、不到僻静处,怎么谈话……”秦笑笑。

    东宫觉着她脸上嫣红的一片真是好看,想称赞几句,又不便说出口,只抬手用指背抚了抚,这么一碰,却现温度不太对。“四姑娘,你在热?”他急道。

    秦解释道:“没、是殿内暖炉太多,喘不过气、咳咳,闷着了而已。殿下方才是说,找到了即墨大人?”

    “嗯!”

    东宫这才开始讲,就说有人在添州境内见过跟画像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只是此人见差役上前去询问,突然大怒,随后乘隙离开,去向不明。

    “至少知道,子音并没有往锡师那边去,而且,似乎还过得挺不错。”

    “咳、挺不错?”

第二百零六节 我是大英雄!

    物的爪子踏在雪地上簌簌作响,张缇回头望一眼,只影蹿了上来!

    “哇啊!”

    他大叫。//78小说网无弹窗更新快//

    手中被挥得半明不灭的火把晃了晃,稍得喘息,火焰在油布上立刻重燃起来。

    “去!去!走开!”张缇一手护着少年,一手执着火把驱赶追上来的恶狼。

    这群狼数量并不多,才四只才?,见两人停下脚步,便都呲牙咧嘴,散开呈半包围状。

    张缇往斜后方瞥了一眼,石屋就在不远的地方!

    跟这群狼小心周旋,慢慢后退,应该可以撑到石屋门口去!

    那些狗也真是的,正需要它们大吼大叫吓退狼群的时候,它们不吭声了!

    张缇心里正暗骂着,少年家突然惊恐地大叫起来:“张举人!后面!”

    猛一回头。张缇赫然现就在他俩到石屋地大路中间。横着三只气势汹汹地野狼。七只狼低吼着靠近。不断缩小包围圈。有一两只耐不住性子。想骤然出击。不是被人类手中地火光吓止。就是被旁边地狼突然出口咬住腿往后拖。

    两人被困在中间。背抵背。只靠手中地火把防御和恐吓。显然是不行地。

    张缇想到自己应该带了把刀出来。不过刚才一阵慌乱。已经不知道遗落在哪里了。他力持镇定。道:“少年人。你我合力。慢慢将狼群往石屋方向逼!”

    “……我面前地丝毫不肯退啊!”

    “唔……”

    张缇望着野兽越缩越小地包围圈。两眼一闭。大叫起来:“东家。要出人命了。快来救人啊!我被吃了你可就没东西吃了啊!?”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他呼救地同时,石屋小门吱地一声被推开,秦跑了出来,恰好听见他叫的这几句。

    “来啦!”她答应一声,将手中的东西呼地丢了过去,“小心啊!”

    张缇侧头一看,她丢过来的东西还不到鸡蛋大小,说是拿石头砸狼吧,这个也太没杀伤力了。……不,等等,那东西上面还有什么玩意,在刺啦刺啦地冒着火花?

    张缇一愣。

    那东西落到几只狼的脚边,狼躲闪了一下,见其落地之后在雪地里仍咝咝冒火花,几只狼谨慎地围着跑了几步。

    就在此时,那东西炸开了!

    “砰!”

    巨响吓得狼群惊慌地退开一丈。

    “是炮仗!”少年人叫了起来。

    秦就着石屋前面插的火把,再点燃一枚鞭炮,嘿咻丢过去,接二连三地丢着。石屋门开着,小孩子出来看热闹,哈哈拍手笑着,一个个也参与到拿鞭炮吓野兽的行列中。

    张缇回神,将手中的火把往野狼群中一抛:“喝呀!去!”

    随即拖着手边的那少年人,一同逃回石屋门口。

    “来!”秦立刻塞给他一根炮仗。

    “东家,你从哪里弄来哇啊!”张缇话说半句,猛地现这枚直径两寸的大炮仗引信是点燃了地!他忙不迭地奋力掷出,这回的轰然巨响,连山谷中都震出了好响亮的回音。

    狼群受到惊吓,幺呜幺呜地叫着,四散逃窜,很快就看不见踪迹了。

    “呼……”张缇惊魂未定,回头看看秦和几名孩童,缓了缓劲儿,将大家都推进屋内,他自己返身关好门,这才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运动过后,秦轻咳两声,低头望着张缇:“张大哥,没事吧?”

    “东家你看张某像是没事么?”张缇往自己脸上抹了一把,把不知道是汗水还是融化的雪水之类地东西抹掉,随后有气无力地靠墙坐下,全身软成一团泥。

    他打了几个哆嗦,有出气没进气地嘀咕着:“……明天一定有白了,这一吓折寿十年、呃不,二十年也不止哩……”

    秦暗笑,递给他茶水压惊。

    “张大哥,人没事就好。”她笑嘻嘻地说。

    “鞭炮怎么来的……”

    村妇道:“屋后放着呢,是卫将军带上来给众家小孩过年玩地,晚了点,就一直放着等明年了。要不是姑娘碰巧找了出来,大伙就都给忘了啊!”

    秦从皮口袋里翻出一串红彤彤的爆竹,又找出一支长蛇状的烟花,顽皮地冲张缇笑笑。

    这边刚松了一口气,那位人称六妹子的村姑便凑过来,嗫嚅提醒道:“张举人……小牛呢?”

    “啊?”

    张缇呆滞状。

    半晌,他才挠挠头:“还没……还没找到……”

    哇啊啊啊啊不得了了,还有一个小孩没到石屋来躲避野狼!

    众人急得都站了起来,正要挤出去找人时,突然听见外面传来嚎哭声。

    “呜哇……放炮竹都不叫人家,我要去跟卫大伯说你们欺负我!呜呜呜!”

    开门一看,那董小牛不知何时已经自己从藏匿的地方走了出来,正在门前的雪地上满地打滚,大哭特哭呢!

    诸位当妈妈地哭笑不得,六妹子赶紧扑了出去,把孩子抱回来,拍拍雪泥,再打一顿屁股管教管教。

    一夜之后,天空泛白,狼群也不知去向。

    各家各户急忙回去,清点看看自家养的鸡鸭有没有短少,整条村除了少了几只鸡以外,也是拴在门前地狗给吓得挣脱了绳子逃了一只,别的基本没损失。

    张缇郁闷地看着墙脚,这里被野狼挖了个狗洞出来,他暂时拿泥石混着水灌满,等冻上,就算修补完备咳咳,混凝土。墙脚好补,可是他在四姑娘心目中地形象……

    虽然四姑娘并不知道,可是他这个大师兄,还是很注意颜面的……

    偷眼瞄一瞄张缇受挫折地沮丧样儿,秦暗暗好笑。

    在张缇回眼之前,她迅速移开视线,一脸愉快地望向天空:“天气真不错、咳咳。”

    “东家,咳得真假……”张缇嘟嘴。

    “有嘛?”

    秦晃晃脑袋,刚要调侃自家师爷两句,突然在天空中现了一只飞鸟。

    “唔,鸽子?”她手搭凉棚朝上看,果然,那信鸽没滑翔几圈,便停到了石屋的屋顶上,再飞进屋内去。

    张缇放下手中的活计,道:“东家先稍等,张某去看看是不是江庄主有信儿传来。”

    说完,他擦擦手,一溜烟往石屋去。

    秦倚在院门口,暗暗叹气,莫非安静养病的日子就要到头了?

    小孩子追逐着从她面前跑过,其中之一停下来,拉着秦叫起来:“姐姐来玩炮仗!”

    “咳、就知道玩,还不快去背书?明天要抽查哦!”秦笑笑,躲进院内。

第二百零七节 送到嘴边的美味佳肴

    从石屋回来,心事重重,无论秦怎么追问,他说。//78小说网无弹窗更新快//

    见他嘴巴闭得紧紧地,秦也有应对,关心了半日,便装作将此事忘在了脑后。接下来的数日,她绝口不提信鸽与新消息的事儿,只暗中观察张缇举动有无异常。

    当然有。

    张缇正在慢慢收拾东西。

    前天还散放着的书籍,转眼就看见他收进书箱里,说这样方便清点,要看的时候再拿出来就是。

    她的衣物,洗衣的农妇帮忙洗净晾干了端来,张缇不再是叠好了摆在靠墙处放一排,而是捡进她的大衣箱里,往往只留明日替换的在外放着。

    若是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这家的主仆两终于转性,不再坚持“东西放在顺手的地方”的原则了。换做京城家府中,东宫来玩的话,在案桌上要是看不到翻开的书册,他还会以为走错屋呢。

    现张缇小动作之后,秦仍是按兵不动,心里暗暗盘算。

    他收拾行李应该是意味着……两人没多久就要离开这个村落了,去哪里呢?

    江近海的信鸽飞来,应该就是说这事,是手上的任务告一段落,将要回山庄,然后上山接她下去成亲?

    嗯。江近海说过只等到二十岁。那很有可能。是这回得了空闲就要回来结婚。她可不能坐以待毙就是了……

    午后。张缇教书完毕。回到家里地时候。带来了小小地礼物。

    胭脂水粉。

    看看这些女人用地东西。秦地第一反应却与众不同:“牛车回来了?”

    “嗯?啊。是地。”张缇愣了愣。对秦说。“车回来了。还带了些女人家用地东西。这是村里人分给东家地。说你也该用一些才对。”

    秦点点头。

    翌日,她趁着张缇出门,自己溜去别家问过牛车的事情,找到正与妻子儿女团聚的车主,问他可不可以带她下山去。

    “啊,庄主没这样吩咐,恕难从命呀!”对方这样回答。

    秦一点都不意外自己会被拒绝,她再试着提出付钱雇请对方送下山,也仍是被婉拒。几人聊了聊山庄地情况,秦略作打听,之后,表示自己打消念头,还是等江近海来接她下山的好。

    临走前,她随口问了问下回车夫几时再下山,被告知就在两天后。

    于是两天后,张缇授课归来,现秦不见了,她的衣箱还在,只是里面地银子少了十来两,还有就是……“逃就逃吧,居然连换洗衣物都不带!”该说四姑娘是病糊涂了,还是误以为这回逃亡有他在身边拎包袱?

    张缇无奈地叹一声,想了想,去有牛车的那户人家一问,果然,大清早地人家就赶车往山下去了。

    怎么办好呢?

    张缇琢磨着,这村里都是女人,弱不禁风地你真有资格说这句话?,深山老林里又危险,他总不能叫人去沿路追赶牛车吧?

    “唉唉,罢了,四姑娘,这回就看你的能耐了。”张缇想着。

    反正,以后若得知秦在哪里迹,他再找过去就得了,不妨事的。

    嘿咻,接下来是防盗贴的部分,会在一小时之后改成真正的更新内容,如有打扰敬请海涵。

    越是节庆,贼人恶盗就越要干点捞钱的勾当匪窝也要过年,还会结算行赏分赃呢。

    除夕之夜,阿青安排好当值的人手,在惯常的人数之外,格外加了几人。

    “青捕头,衙门外面有人找。”

    “谁啊?”

    阿青不耐烦地甩甩手:他正盼着快点结束差事,赶紧去屠夫家里把早上看中地肉拎回曹府去,等曹少师从皇城回来,正巧可以再喝几杯、吃点香嘴的。

    现在可别临时冒出个阿猫阿狗的,扯着他让帮忙告状啊。

    “青捕头,来找的是个外地人,听口音跟你一样,是南方来的。”

    阿青挠着后脑,大步走到衙门口,只见一人背对着衙门,在跟几名老妪谈话。衙役指指那人,示意那就是说要找他的家伙。

    眼下那位访客正在做什么呢?

    阿青走近几步,听见对方正煞有介事地替街妇看手相。

    旁边还有人在得瑟:“……我就听说太史先生精通相术,这下都说准了,信了吧?”

    太史先生?

    阿青想想,似乎有点印象,转到众人身侧去看看,果然来就是他在尚书府外遇见地神秘人,后来在曹府,他也跟太史渊打过几回照面来着。听衙门的人讲,这家伙最近当官了,不过还是没车马,就靠着双脚在外走动,倒是挺贴近平民的。阿青对他印象不差。

    “太史大人?”

    听见阿青这么一唤,太史渊转头:“啊,是青捕头。”

    “听差役说你找我?”

    太史渊连忙摆手:“岂敢岂敢,是有事想请教青捕头。”

    他姿态摆得这样低,倒是让阿青不好意思起来,跟着客气道:“有什么事想问的,太史大人尽管讲,只要在下知道,一定言无不尽。”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太史渊摇摇头,回身将几名还想问儿子前程地妇人打走。

    “嗯,入衙内再说也是一样。”

    明明就是私事,干嘛做得神神秘秘,果然是装神弄鬼的人骨子里已经染上了闪烁遮掩的毛病啊。

    阿青领着太史渊往内去,到巡捕房门口停下,坐在门槛上:“太史大人,在这儿,可以讲了吧?”

    “是。”太史渊揖道,“其实是……关于药地问题。”

    “药?”

    阿青回忆起自己所知的,太史渊之所以会被秦斯从山野僻壤带出来,就是因为他调配地药物能抵御疫病,在南方州县立了一功。听说后来还献出有奇效的好药给秦斯,秦斯地病拖了这么久,一得到那药,突然就有了起色。

    可是这关阿青什么事?

    “距离上回献药,已经过去几日。”太史渊道,“所献灵药是秘制的奇物,用途也已听闻,是给秦尚书治病所用。”

    “哦,那很好啊。”

    “但是……为何迟迟不见回音?”

    阿青更是莫名其妙:“什么回音?”

    药呈交上去了,没听见上头的道声好,就跑来跟他商量,这究竟哪儿跟哪儿啊?

    太史渊道:“其药奇就奇在成效立竿见影,无可能过了几日还不见说好……在下是想请青捕头,利用情

    ,去尚书府打听打听,是不是献上去的药,秦尚书并若是如此,在下又换一副,以免放置久了,怕会入口不得啊!”

    “有这种事?不都是当日煎了服用的?”

    “不不不,那药与众不同,是做出成品献上来着……”太史渊自己也不甚了解江近海地制药工艺,模糊地支吾几声,“总之,还请青捕头赶紧地……去秦尚书府上看看,不然,若是药效不妥了,恐怕是要出大事的!”

    “那有何难,反正今儿除夕了,我就到秦斯那儿去蹭一顿年夜饭也无妨。”

    阿青说着,起身跟手下交代几句,自己先离开,往尚书府去了。

    太史渊慢慢踱出京都衙门,想到自从拿药之后,江近海就不知所踪,他心中难免有疑虑,生怕是被人利用,中了对方的借刀杀人之计……

    尚书府,偏僻小院里,四人对峙。

    其实只是周裴一人难、江近海与卫刚接招,张缇地身份,不过旁观而已。

    眼下他更关心的是:“世子,调查责任之事可否暂缓?东家还等着江庄主照看……”

    “之秋,京里大夫那么多,难道就独缺他一人不成?”周裴坚持到,“此事不说个清楚,本官无法相信他是真心要治好秦晏地病!”

    江近海冷笑:“小王爷说得也是,张举人,你何不另请高明,留我与他在这里将来龙去脉讲个明白。”

    张缇啧了声,悄悄对周裴道:“大过年的,你让我上哪里找大夫去?”

    这回周裴没有背对着他装气魄,转头,轻声道:“马上就好,之秋等等。”

    他再回过头去,对江近海喊话:“你不是有办法证明自己的用心么,让属下与张之秋都拿了上回的药出来,是想怎样?”

    江近海低头笑笑,说:“呵,既然认定有毒,小王爷不打算试试看?”

    他取出袖中的布包,拈下布片中藏着的一枚银针,随手往药膏中一插。

    再抽出来的时候,银针上干干净净,没有半点黑斑。

    周裴虽然没见过什么断案的世面,但书看得多,知道些许相关知识,遂指出:“仅能证明,你药中不含砒霜而已。”

    江近海点点头。

    “那还是只能找个活物来试吃?”他说。

    张缇这儿急起来了,四姑娘那针灸,早扎了超过一刻钟点,如今江近海竟然还要跟世子磨蹭,去找什么活物?

    “尚书府里并未饲喂猪狗,更无禽鸟……”他说着,又催促道,“世子,还是让江大人先去诊治

    东家吧!”

    没等周裴回答,江近海便应声:“也是,小那边,应该收针了。”

    他说着,拂袖向药盒中,用幺指挖了一团药,径直送进自己口中。

    “庄主!”卫刚一见,急了。

    江近海抬手阻止他,自己抿抿唇,轻声道:“真苦。”

    随后,他将牛皮纸上散落地几块药膏包一包,递给周裴:“小王爷,你若还是不信,大可将这药分送给其他人或生灵试吃,看看谁会有小那样严重的反应?”

    说完,他对张缇点点头:“张举人,我先过去了。”

    “是,有劳江庄主。”张缇应道。

    待江近海与卫刚走远,周裴才转身,抛了抛那个药包,对张缇做个鬼脸。

    “长卿,你方才是在做什么!”张缇轻声责备道,“东家的性命要紧,我不是请你好生跟江近海谈谈么?”

    “你也说了,必要时候,可以用上官职的威压啊?”

    “威压归威压,长卿你刚才压半晌,要紧的话可一句都没讲!”张缇无力地扶额,早知道就不该拜托周裴来做这事,他当时为何会认为周裴适合威胁江近海呢……

    “哈哈!”周裴倒是没他这么沮丧,相反,开心快活得很,说,“之秋啊,你这就不明白了,我是先排除你的嫌,敲山震虎,让江近海知道我已经怀此事。”

    “可他解释得挺溜,你能拿他怎么办?”

    “我不把他怎样,今夜再与他谈谈关于设计地事儿……”

    说到谋策,张缇小心地趴到院门口张望,确定外面无人偷听之后,他连忙回来,道:“江近海的计策,确实就是我所说的那样。要从中插手,长卿,你必须伪装做有帛阳的手谕,言明这是帛阳帝早就预料在心的情形……”

    周裴点头:“这好办,天子榻前地秉笔,我也做了数月,区区一份假信难不倒我。”

    “好!”张缇点头,不在周裴刚才刁难的目的上纠缠,反正已经过去了,“我这东家地前程,就放在长卿你手上了!”

    “嗯,不过性命还是在江近海手中的,你我都要细心周旋,才能保得秦晏安好啊。”

    “若他救不回来……”

    “那他也得陪葬。”周裴道。

    张缇一怔:“咦?这样地狠话……不像是长卿能说的呢!”

    “说对了,不愧是之秋。”周裴抬袖掩笑,“这狠话,是天子在临行前嘱托于我。陛下恰正预计着,江近海与秦晏在京城有所争斗呢!”

    “争斗?哼。”

    张缇说起来就有气,这哪里是争斗,明明双方都互相留有余地。尤其是张缇自己搅和进去之后,四姑娘算是极有风度地忍让、包庇着江近海了,谁知道,那家伙竟然仗着略通医术之便,使这种暗招!

    不到万不得已,张缇不愿借助帛阳地势力。但目前看来,除了帛阳,再没人能制住江近海这个卑鄙小人了!

    “之秋,你为何对江近海恨得牙痒痒地?要知道,这是好事啊,只要能将计就计,那你我往后,就不必再隔得这样远、想见一面也要冒风险……”周裴眨眨眼,“况且,锡师那边,也没有传言的那样荒凉,你过去了就明白啊。”

    “东家不想去。”张缇挠挠头,“四姑娘似乎很讨厌天子。”

    周裴当然也听卫刚说了,他了然道:“信烧了好几封吧……”

    “嗯?”

    “不,没事。今天除夕,劳烦之秋大厨烧一席好菜了。”

    “我还要去煎药!”

    “交给下人便是,一样文火武火,有谁不懂得看顾?”周裴推推他,“去烧菜、去烧菜……办年夜饭啊……”

第二百零八节 亲爱的锡师

    见有箭矢涉入双方战局,秦反应也是极快,立刻手以免被弓箭误伤。//78小说网无弹窗更新快//

    又是一声哀嚎,另一只狼中箭,打了个滚,起身往后逃。这下似乎提醒了群狼,转身就跑,领头逃走的那只更是转眼就没了踪影。

    秦仍然不敢动,生怕在昏暗的天色中被人误认成野兽,顺便再补上一箭。

    此时,打破沉寂的是,一支火把!

    只听咻咻咻的风声响动,一道红色光圈从山道上腾空而起,急速旋转落下,嘭,掉在秦面前,砸火星得四溅。

    “啊!”

    秦吓得急忙遮住眼睛,而火把经此重创,在浅浅的雪窝中也只短暂地燃了几秒,便熄灭了。

    只这么一瞬的时间,足够让山路上居高临下的人,看清山沟里的情形。

    人声突然杂乱起来:“陛下当心!”

    陛下?

    秦抬头看去。

    阴沉黑云之下。有人立在山路边缘朝下张望。继而倾身单手撑住路面。踏着雪和泥石滑下沟底。

    来者站稳身形。拍拍衣角上地雪。大步走到她面前。

    两人对视。一时无语。

    咋咋呼呼地随从大叫着追了下来。火把噼噼啪啪燃着。照得秦无处遁形。事到如今。再想逃未免也晚了点。何况她腿上似乎挂了点彩……

    她苦笑:“啊。真是巧遇。”真希望没这么巧。

    “要跟四姑娘巧遇,那得积几辈子的德?”对方回以意味复杂的一笑,“想不到,四姑娘的嗓子,还挺亮得开的。”

    “性命攸关,这可不是究竟气质的时候。”秦应了一声,瞥向那只倒霉的狼,同样情绪复杂地感叹,“陛下的箭术,依然是如此精准。”

    “……”

    帛阳的笑意僵了僵,想起以前射秦的那箭,当时可真是一点也没含糊。

    他视线移开片刻,想想不服气,兴师问罪起来:“朕得到地消息,是四姑娘在山林僻静处养病。怎么,得知朕即将到来,忙不迭要逃?”话一出口便后悔起来,他原本不打算跟她见面就起争执的。

    秦听他挑衅般的问话,再看自己现在处境,形势比人强啊。

    她笑答:“陛下这回说得奇怪了,我不过是受友人安置在村里休养,怎会猜到陛下意向,遑论提前逃走?再说,若早知道陛下会亲临这儿,我还不赶紧的梳妆打扮去?弄得这样狼狈不堪,怎么会是我自己的意愿?”

    “嗯,说得有理。”帛阳也顺着意思点点头,伸手,“起来吧。”

    “起不来了,小腿上……好像扎了个什么进去。”秦提起袖子,露出遮在下面的裙子,一眼看不见腿上受了什么伤,只能见到从裙褥下面浸上来的血迹。

    帛阳见状,几不可闻地叹了一声,随即走过去,先是躬身,从秦的腰间把匕首搜出来,丢到旁人手上,然后一手探进她双腿之下,一手扶住她的背颈……

    “等……啊!”

    没等秦做好心理准备,她就被打横抱了起来。

    要搂吗,要搂吗?

    她瞪着自己的双手,但是现在地状态,若是还矜持着不出手,那就只有重心全受对方控制,不行哦。

    秦闭着眼,一双手臂环在帛阳颈项之后,确保自己不会掉下去。

    帛阳带着她往沟壑浅处走去,路上低低头,小声道:“你也手劲儿轻点好吧?朕快喘不过气了。”

    秦悄声回答:“我怕你抱不住,那可是二次伤害啊。”

    “唔?”

    帛阳只能听懂前半,不过已经了解了秦的意思他这么纡尊降贵地亲自抱她回车上,多少女人盼也盼不来的,结果到了四姑娘这儿,她居然担心会抱不稳挨摔……真是没有天理了。

    “你当真的?”帛阳抿唇,悄悄将双手下沉,再下沉。

    秦察觉不妙,急忙搂得更紧:“陛下你是一国之君,不能这样负气报复的呀!”

    “谁说不可以?”说起来帛阳还挺有气的,不过……唔,既然讨好的书信都写给她看了,想来要是翻起旧账,颜面扫地地还是他自己,反正四姑娘牙尖嘴利,“看在四姑娘有伤在身,暂且放你一马。”

    将秦往车上一放,整个队伍原地向后转,直接下山。

    张缇大概还在山上苦苦等待吧,要到下回有人上山,消息才会传到他那儿去了。这个不提。

    山路走了一天半,到山脚下的镇子,帛阳先叫人找大夫来,给秦看看伤势。

    原本这里离江近海的山庄很近,能把庄主叫来看伤是最好不过的,可惜,江近海再次出任务去了,别说庄里,就是西朝的地界之类,那也是找不着他老人家的。

    秦突然受外伤,有些发炎,带点低烧,不过都算还好,果然如江近海所说,即使受凉,折腾她许久

    没有再复发。

    帛阳衣不解带在一旁照料?

    做梦。

    帛阳这回出来是搞巡视的,西朝说是跟东朝抗衡着了,但其实从实力和国土来看,都不是元启帝那朝地对手。他每到一处都忙得很,秦那边呆在客房里,腿又有伤,只能一个人望着烛火发呆。

    时间久了,秦难免觉得自己不受重视。

    “既然不是专程接我,为何不直接让江近海把我送到锡师去就好?”她隐隐抱怨地询问。

    帛阳刚回到落榻处,喝了口茶水,一本正经地解释道:“四姑娘,你不是专程写信,说只要朕亲自来迎接,你就答应到锡师去?”

    周裴想起张缇的叮嘱,第一,不能把江近海逼得太紧,因为大家的性命,随时也在他手上,第二,不可泄漏是张缇告的密,否则张缇也将会有麻烦。

    “本官问你,令秦晏中毒的所谓灵丹妙药,是不是出自你地手笔?”

    “药是我开的没错,经太史渊那儿转一道手,呈献给京城这个皇帝……”

    周裴眯起眼:“你想辩解说,是要毒杀元启帝,结果毒药不幸回到了秦晏手中?”

    “若小王爷能听得进这样的解释,就当做如此也没差。”江近海无所谓地挥挥手,转身想离开。

    但周裴厉声喝道:“江近海!站住!”

    话音未落,佩剑出鞘,搭在江近海肩上,寒气直指向他的脖子。

    卫刚原本在一旁警戒院外情况,突然听见里面争执加剧,回头一看,不得了,小王爷拔剑对着庄主了!

    “秦晏要是死在你地毒物上,本官看你如何跟天子交代!”

    卫刚急忙上前,却按住剑柄不敢拔出,怕加剧事态恶化。他明白泰半地来龙去脉,是,他家主子在此事上理亏,但光看首次奉上的灵药,是一点问题也没有地!至少这一点,他可以作证。

    他急忙劝道:“小王爷,你与庄主是同袍,这是何必啊?再说那药不是医好了秦四娘娘嘛!”

    “少打马虎眼,只怕有效的只是头回,二次三次地呢?”

    卫刚想起江近海所说的毒药二字,顿时不吭声了。

    江近海回答得十分无辜:“是药三分毒,再说了,我所开地方子是偏了些,制法简了些,但成药没有毒害人的能力。”

    “当真?”

    “千真万确。”江近海说着,偏头看看卫刚,“最后一回的药,也就是小服用之后病状加剧地药,还有剩余,卫大哥,请替我取来。”

    “是。”

    待卫刚取药之时,张缇也正巧找到这儿来,一看眼前形势,唔,周裴还跟江近海对峙呢?不知他交代周裴的事,办妥了没。

    看架势,是谈也未谈吧?

    “世子,江庄主,你俩这是……”

    “正巧,”周裴回头,“之秋,将秦晏还未服用完的灵药取来。”

    “嗯?”

    张缇眨巴眨巴眼,这不在他的计划之内啊?

    “张举人,小王爷叫你去,你就去嘛!我江近海仰不愧天俯不愧地,还怕对质不成?”江近海抄着手,老神在在地努努嘴。

    等张缇忐忑地将药盒取出时,卫刚也已经将切好的药膏放在牛皮纸上了。

    “小王爷,你以这药有毒为由,向我兴师问罪,不知是否全凭自己揣测,没有实据?”江近海说着,抬起指头,将剑身往上顶了顶。

    周裴收起剑,道:“事到如今,江大人想怎样辩解?”

    张缇移步到周裴身后,小心地扯扯他的衣袖,悄声问:“世子,你这是在……”

    “之秋你别做烂好人。”周裴头也不回地答到。

    我烂好人?

    张缇诧异,退到一旁,看周裴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呃,不,这几天提到药就头痛,还是葫芦里卖什么酒吧。

    尚书府,偏僻小院里,四人对峙。

    其实只是周裴一人发难、江近海与卫刚接招,张缇地身份,不过旁观者而已。

    眼下他更关心的是:“世子,调查责任之事可否暂缓?东家还等着江庄主照看……”

    “之秋,京里大夫那么多,难道就独缺他一人不成?”周裴坚持到,“此事不说个清楚,本官无法相信他是真心要治好秦晏的病!”

    江近海冷笑:“小王爷说得也是,张举人,你何不另请高明,留我与他在这里将来龙去脉讲个明白。”

    张缇啧了声,悄悄对周裴道:“大过年的,你让我上哪里找大夫去?”

    这回周裴没有背对着他装气魄,转头,轻声道:“马上就好,之秋等等。”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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