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九节 甜点仕女预备
份卷宗递到秦眼前,彼时她正开开心心地吃着碳反正有帛阳付账,她不介意多吃一点点。//78小说网无弹窗更新快//
擦手,她好奇地接过卷宗,拆线:“是什么?”
“看就知道。”帛阳也不多说,坐下之后开始凑近香鼎取暖。
卷宗袋里面厚厚一叠,是各位官吏的证词,内容只相关一件事,那就是几年前的长州之乱。调兵遣将中一些细枝末节的情况,这份卷宗详尽地列出,并且标示出了矛盾与模棱之处。
“嗯……”秦看着,先是仔细阅读,再来随便翻翻,最后便放下了。
“朕答应过四姑娘的事,不曾食言。”帛阳道。
相对地,不仅没有轻慢,他更为此次调查,付出了一时难以估测的代价。得到好处的,依然是秦,呃不,或许应该说,是元启朝才对。
秦并不急着点头肯定他的努力,当然,也没有出言打击。
其实她对长州之乱的执着,只是因为周裴于她是有恩的,她希望能替他报仇而已,在她得知周裴根本就还好好地活在人世之后,不好意思,这个仇还是他自己去报好了,与她无关的。
秦收起卷宗内文,问:“陛下,那么,结论呢?”
“四姑娘大可自行推演。”
“之后呢?”
帛阳笑笑:“自行处置。”
自行处置?秦不解。
“四姑娘。如今你在锡师应是什么身份。朕还没有做出决定。难道你……这样快就要使用特权了?”帛阳暗讽一句。端坐在食案旁。笑看秦地反应。
秦唔了一声。
她现在不是皇后?那谁是?喂,做人不可以无耻到这个地步!
她低头看看卷宗,把线绳拣起来,拴好。
“我的身份,这倒真是个难题了。”她虚晃一句,随后问,“陛下的意思是,任我挥?”
“何谓任你挥?”帛阳软绵绵地接了一招,不动声色。
秦伸出一根指头,甜美地笑:“想走想留随意”见帛阳嘴角一抽,她失笑改口,“那自然是不可能的。”
帛阳暗暗哼了一声,继续等着四姑娘分解。
“如果说陛下是要接我回去做官,恐怕也不太方便。”秦啧声,“谁让秦斯跟着元启帝打进了京城呢?这样地叛臣贼子,实在是不能再用了,否则……”
“否则置忠君之臣的肝胆于何处?”帛阳替她说完。
反正这个女人是不在乎什么忠义仁孝的,但她擅长拿这些字眼来堵人。
确实,秦斯平民出身,有幸成为国舅,却反叛而逃,再辅佐前任监国太子还朝,这次第都是死罪,不可赦免,她怎么可以再站在锡师地朝堂上?
秦挠挠后脑,也替帛阳感慨:“所以说了,我真是烫手山芋。”
“尚可。”帛阳应了声。
“唔?”
“朕是说,还不算烫手。”
秦说话,偶尔虚晃挑衅,不时设个圈套,能应对得流水行云一般的,除了天生粗神经之人以外,也就帛阳这种心机等级相近、又很有空闲地当权人士了。
帛阳拾起调羹,把粥面上凝出的一层薄膜撇开,意有所指道:“不过是外层烫热而已,烤山芋本来就是要剥了皮儿再享用的,无妨啊。”说完,他抬眼望着秦,那不怀好意的视线缓缓移动,就像正在帮她“剥皮”一样。
秦抽了口气,把衣服裹紧,忽略对方的蓄意调戏。
“反正这回跟着陛下回锡师,就是把性命交给陛下了,只等着陛下怎样处置我呢,哪里还会想着在锡师掀什么风浪。”她把卷宗递还给帛阳。
帛阳倒是觉着意外:“咦,四姑娘不是挺在意两件事地么?”
“两件?哦……”
一是长州之乱,二是姬山翁之死。
如果说姬山翁怎么死的,秦还偶尔会念上一念,那长州之乱她就只在敷衍帛阳的时候用用而已,帛阳想不惦记着也难。
不管怎样,四姑娘有求于他的事情,他没食言,这一点办到了,也就不存在亏欠。
理直气壮的感觉,总比处心积虑设计他人来的好。
当天子当了一段时间,人是会变笨地,呃不,我是说,人会变得直截了当,因为权力够大,没必要像以前那样躲躲藏藏、勾心斗角,反倒是看着臣子明里暗里交锋,觉得头疼,或觉得好笑。
很不幸的,帛阳属于前。
刚登基的时候,他就很想烧上几把火,把元启帝留下来的陈年积习都烧个干净。
不过,把元启帝赶出京城容易,但在与元启帝留下的糟粕汗……搏斗过程中,帛阳吃了不少暗亏,觉有些老油子逮不住,有些老钉子更是碰不得。
在伪装做长公主地时候,他想的都是怎样好好治理国家,后来才知道,自己应当好生修习的是识人用人地学问,治理国家那种小事,交给众多臣下分担才是最正确的。
最
现,他不是少了干劲,是缺乏得力干将。
孤零零地一心想将朝廷内部管理好,却进不能大刀阔斧做出改革,退不能置身事外坐山观虎。到最后,台面上除了他自己,谁都不是跟他站在一边地。
好吧,他承认,居然还是有一个人跟他同条战线。
那就是平时专门挑刺找茬的杨选,决定迁都地时候,殿外那么多京官,第一个表态支持的居然就是他。
帛阳挺感动的。
他可不是什么冷血的人,别人对他好,他心里是记着的对他差,他记得更清楚,嗯。所以迁都到锡师之后,杨选得了一个行走的职权,可以在各部任意出入,核查他自己认为不妥的公案。
鞭子在手上了,糖还没着落。
帛阳还缺一个人,要能做好人际关系,放到哪里都混得开地……
周裴不行,他试了一段时日,觉周裴其实不够敏锐,嗅不出别人对他表达的升职或中伤意图,这样的人用着安心,但没法重用。
“陛下,在想什么呢?”秦好奇地看着帛阳,这家伙突然就沉默下来,并且……还显得有些忧郁?她突然想伸指头戳他一戳,看看他是不是会照着这一戳地方向砰然倒地。
帛阳回过神,已经不记得自己是从什么话题上走神的了。
他用手背撑着下颌,回望秦。
“四姑娘喜欢吃哪种,饴糖、霜糖还是梨膏?”他笑眯眯地问。
啊?
秦愣了愣,答道:“都好,其实只要是零食糖点,我都喜欢。”也不是喜欢,只是张缇做好了放在案桌边上,她在忙碌地时候会神不知鬼不觉地吃个精光,吃完之后还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将之放进嘴里的了。
帛阳突然问喜欢吃哪种糖做什么?
“好啊,既然四姑娘喜欢,那回锡师的路上就各带一些吧,也算是解解无聊啊。”帛阳说着,起身打算离开。
秦立刻接嘴到:“其实我更喜欢吃肉脯。”她是肉食动物。
呃,不对,重点不是这个。
“等等,陛下的意思是说,这就要回锡师去了?”
“当然了,不然四姑娘还想去哪里?”帛阳俏皮地偏过头来,眨眼,“东面那个京城可不行哦。”
秦无奈点头:“是,长公主禁令,在下不得不从。”
她还没做好准备去见那帮子老同事呢!
除了陈和之外,谁还会对她有好脸色呢?毕竟,她是曾经叛了元启帝来投奔帛阳,再叛了帛阳去投靠东宫,现在居然再度厚着脸皮回锡师?连她自己想起来,都觉得无颜见人了。
帛阳替她宽宽心:“反正秦斯已死,你不过是四姑娘而已。”
“我不要,秦斯还活着的!”秦对此很坚持。
“病死地,厚葬了,现在中原没人不知道。”帛阳颇有些幸灾乐祸,“四姑娘还是死心吧,不然东朝那边,更落个诈死逃亡的恶名哦。”
“诈死是为了投奔锡师,只要在陛下这边没恶名就成了……”
秦嘀咕着,但想想,确实现在至少在东朝方面,自己的名声还行,在西朝,也算是死已矣……
真的要把秦斯复活,来个重返人间?
帛阳看看她的神色,暗笑:连自己处身何处都不管,最看重的居然是那个虚构出来地秦斯的名声,真是个说不出来的古怪性子。
瞧她竟然开始认真地烦恼了?
“咳,四姑娘,”帛阳清咳一声,吸过秦的注意力,他慢条斯理道,“朕有一提议,不强求,不过呢,希望四姑娘能纳入考量。”
“什么提议?”
“为免四姑娘日后无用武之地,再以免四姑娘将来又把错处全归到朕头上,朕提议,你以女子身份随朕回锡师,如何?”
帛阳的好心建议,让秦生,不过她想了想,悻悻然反问:“陛下原本不是就这样打算地么?”
“说得没错。”
帛阳笑得一脸阳光灿烂。
切,那干嘛做出一副临时起意的好心嘴脸?秦不满道:“结果还是没差啊。”
“自然有差别,原本将四姑娘带回,朕并未想好后宫里面何处给你居住,也并未设法给‘秦斯’安排职务。而如今的想法则是……”帛阳神秘地笑笑,“四姑娘以女子身份,自行寻找归处,以你自个儿地本事,能踏入哪个衙门任职,你就堂而皇之地进去罢朕绝不阻拦。”
秦惊异:“陛下说笑,女子如何为官?”
“朕准你啊!”帛阳大方地摊手,“如今四姑娘还有什么不满之处?”
“哪个衙门肯破例收女官,还是要靠陛下的懿旨才行。”
“那不成,四姑娘,你想要地,你自己去拿。朕不干预。”帛阳得意地摇摇指头,“若你没本事遂愿,可别怪朕没给你机会。”
第二百一十节 先找个落脚处
日为限。//78小说网无弹窗更新快//
“让朕看看四姑娘的能耐。”帛阳心情大好,给秦下了这个期限之后,便悠然自得地乘车回宫去了。
很好。
秦转身看看帛阳留下来保护她的人,与其说是保护,不如叫做看管吧。
明日帛阳会传手谕到各衙门,说要是有女子被指派到此处任职,自然是天子深思熟虑的决定,诸人不得大惊小怪当然,就算秦真有那个能耐,拿到举荐或委任状,锡师也不会敲锣打鼓地满街宣传就对了。
任用女子又不是什么值得炫耀的事儿,只会被嘲笑本国无人。
秦问过帛阳:“如果不成呢?千百年传下的规矩,再是有资历的重臣,也不敢跟人举荐女子为官吧?”
帛阳捂嘴直乐:“四姑娘要是没办法在衙门里某个职位,那就还是乖乖回后宫吧,朕相信,以四姑娘的本事,后宫里面那三个整日吵架的妃子,不是你对手。”
“整天吵闹?”
“这不是四姑娘选她三人为妃的缘由嘛?”帛阳倒是无所谓,反正只是吵吵掐掐,一时半会儿成不了气候。
秦挑眉:“虽然她们三人脾气格外不合。但是。论家资论相貌。陛下没有不满地地方吧?”
“那倒是。”
因此。他就算是被秦设计才选了这三女子为妃。但也气气就过去了。更没宣布作废、重新甄选。迁地时候。这三妃地娘家。也帮上他不少忙。算是选得不错地亲事了。
……但是四姑娘回来。这边地事情就挺难办了。
任职什么地。完全是故意给她个难题。让她知难而退。但是她一旦回宫……
原本是说秦四跟着秦斯叛逃了。后来他一怒之下。口头上说过要废后。实际上。一直忙着别地事。加上又听从姬山翁地建议。在北方压制着秦地人马。所以帛阳真没向民众与群臣宣布过。废掉这个后。宫里人嘴巴大传出去地不算。
现在到底是要怎么办?
帛阳挠头。
他很在意风评,比四姑娘在意得多了。
这对开国君主不是好事,他本来也不是开国地那位,但因为元启帝的这么一乱入,他“好像”就要是了?如果打不回京城去的话,锡师难道要改名叫锡京?
“陛下?”
安小璃一声轻唤,将帛阳从一片混乱地沉思中惊醒过来。
四周都是伏地见礼的宫人,这一队伍,不知不觉已经回到锡师地皇宫之中,在宫门处车辇换成步辇,也只是稍微停顿一下,数人启动机关抬起车盘底座上的御辇而已。帛阳心思不在此处,自然是毫无察觉了。
“恭迎陛下回宫。”安小璃领着众人再拜。
“唔……”
帛阳往自己的寝宫踱去。
雪不知什么时候停了,气温反而一降再降,檐壁屋角不时能见到融雪再结成的冰疙瘩,这锡师的气候啊……现在都开春了,还是冻得什么都不能种。
过去在京城,光是京郊村镇,两轮收下来的粮食就够养京里人口了不包括屯兵。,如今则不然,锡师的人全靠南方州县在养活。这样下去,锡师的出路,就真地只剩矿产与贸易了。这样好么?
“四姑娘,你说……”
帛阳不自觉地聊了半句,然后立刻住口。
他低头看着他那根懊恼的指头,而无辜的手指正点向安小璃他一时间错以为跟在自己身后的是秦了。
“陛下?”
“咳,无事。”帛阳将手负在背后,大步向寝宫走去。
回到宫中,礼仪气度什么的就不可再随便,唉,怪想念在外面乱跑的时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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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客栈?”
跟在秦身边地侍卫告诉她,锡师最大的客栈是在西面市集区的,而以她的身份,官家小栈暂时还不能给她提供食宿。
“好吧。”秦裹裹冬衣,伸手,“请给我点食宿费用。”
对方摆手。
天子有令,四姑娘滞留在宫外期间,花销一应自理,他们只负责保护四姑娘的人身安全而已。
自理就自理,秦翻翻自己地包袱,从里面找到了出走时候带的十来两银。吃住来说,这笔钱是不少,但是要加上这五天打点所用的金额……很不够。
“罢了,不住店。”
她两手一背,跟人打听周裴地住处去。
很可惜,想蹭饭没门,周裴被派出使去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回锡师,府上的人又不认识秦,谁会答应收留她呢?
秦打了个喷嚏,在锡师里继续找熟人。
总不至于让她来这里地第一天就开始流浪吧?
找谁好呢?
徐?他老人家现在还在监察院当官么?说是师伯,但好像也没给过她多大帮助的样子,倒是他手下地人跟她更亲近一些。
他手下的……
“陈大人?巷口往里拐第五家就是。”
秦站在巷道之外,抬头看着两侧的土砖墙壁,喝,目测足有十米高,而且这城里还不怎么方便乘车,因为一道门接一道门,是随时准备好巷战的“战备之城”。
一般像这样的要塞城市都不会有多大,锡师却不然,虽然修得层层叠叠,城池外围到中心偏北的皇宫其实是宗教宫观改装的,这一口气拔高的落差,至少也有几十丈,所以说……别看它占地不算广,可人家是立体的,看满街的吊脚楼就知道,其实锡师能住下的人口,比看上去多得多。
秦扶着墙壁,仔细数到第五道大门,然后敲响之。
通报之后,没过一盏茶功夫,陈和就一脸紧张地冲了出来,左右看看,然后将秦拉了进去。
“这几位壮士是……”
秦随意介绍道:“是天子恩典,特地派来保护在下的。”
“原来圣上知道秦四姑娘在锡师……”陈和满脑袋的大汗这才得空擦了擦,他苦笑到,“秦四姑娘啊,你方才可把本官吓坏了!”
秦笑笑。
陈和将全家老小都叫出来见过秦,随后领着她去给秦斯上香。
原来是得知秦斯病重不治,陈和在家中偷偷给对方设了个牌位,谁都没告诉,如今正好可以给秦四姑娘寄托哀思……
秦不知说什么好,只得先老老实实地给自己上九柱香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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抢答题目:上回帛阳问秦要吃什么糖,候选的是哪三样?
第二百一十一节 别让我发现是你哦
手谕都传过了?”
“回陛下,连车马司都传达到了,锡师上下,没有一处缺漏的。//78小说网无弹窗更新快//”
车马司?
帛阳想着秦去清点马匹数量的样子,不由得噗地一声笑了起来。他这一笑把服侍的众人吓得够呛,连安小璃也诧异不已。
宫里除非是与外界通过消息,否则没人知道是秦回来,安小璃也一样,完全不知帛阳传了什么奇怪的谕令下去,要求每个衙门都传达到,并且,现在他又是为何笑?
不过,安小璃转念一想,或许是天子在外遇到了什么新鲜事,可以拿来规正朝纲……
两军交战的间歇时段里,能让帛阳愁眉一展的,也只有这事了吧?
“陛下,孟章求见。”
“唔?”
帛阳刚回来,今天不上朝,也没有传唤任何人进皇宫来参议政事,但是孟章我们早就说过了,孟章自觉与众不同,他也格外关心帛阳的动向,因此,一听说帛阳回宫了,他不会像别的官吏那样,赶紧整理自己的事务预备回报,他只是弹弹冠帽,将衣服准备好,第二天一大早,就来跟帛阳问候道好了。
今天两次更新好像时间卡在一起了……这个。俺不是故意地。头一个设定错了时间。然后现不给修改布时间。只好……唉。加更地这章下面是防盗贴内容。会在一小时以后修改成真正地更新。请各位谅解。
另外。前一章有出抢答。别看漏了哦!
阿青不耐烦地甩甩手:他正盼着快点结束差事。赶紧去屠夫家里把早上看中地肉拎回曹府去。等曹少师从皇城回来。正巧可以再喝几杯、吃点香嘴地。
现在可别临时冒出个阿猫阿狗地。扯着他让帮忙告状啊。
“青捕头。来找地是个外地人。听口音跟你一样。是南方来地。”
阿青挠着后脑。大步走到衙门口。只见一人背对着衙门。在跟几名老妪谈话。衙役指指那人。示意那就是说要找他地家伙。
眼下那位访客正在做什么呢?
阿青走近几步,听见对方正煞有介事地替街妇看手相。
旁边还有人在得瑟:“……我就听说太史先生精通相术,这下都说准了,信了吧?”
太史先生?
阿青想想,似乎有点印象,转到众人身侧去看看,果然来就是他在尚书府外遇见的神秘人,后来在曹府,他也跟太史渊打过几回照面来着。听衙门的人讲,这家伙最近当官了,不过还是没车马,就靠着双脚在外走动,倒是挺近平民的。阿青对他印象不差。
“太史大人?”
听见阿青这么一唤,太史渊转头:“啊,是青捕头。”
“听差役说你找我?”
太史渊连忙摆手:“岂敢岂敢,是有事想请教青捕头。”
他姿态摆得这样低,倒是让阿青不好意思起来,跟着客气道:“有什么事想问地,太史大人尽管讲,只要在下知道,一定言无不尽。”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太史渊摇摇头,回身将几名还想问儿子前程地妇人打走。
“嗯,入衙内再说也是一样。”
明明就是私事,干嘛做得神神秘秘,果然是装神弄鬼的人骨子里已经染上了闪烁遮掩的毛病啊。
阿青领着太史渊往内去,到巡捕房门口停下,坐在门槛上:“太史大人,在这儿,可以讲了吧?”
“是。”太史渊揖道,“其实是……关于药的问题。”
“药?”
阿青回忆起自己所知的,太史渊之所以会被秦斯从山野僻壤带出来,就是因为他调配地药物能抵御疫病,在南方州县立了一功。听说后来还献出有奇效的好药给秦斯,秦斯地病拖了这么久,一得到那药,突然就有了起色。
可是这关阿青什么事?
“距离上回献药,已经过去几日。”太史渊道,“所献灵药是秘制的奇物,用途也已听闻,是给秦尚书治病所用。”
“哦,那很好啊。”
“但是……为何迟迟不见回音?”
阿青更是莫名其妙:“什么回音?”
药呈交上去了,没听见上头的道声好,就跑来跟他商量,这究竟哪儿跟哪儿啊?
太史渊道:“其药奇就奇在成效立竿见影,无可能过了几日还不见说好……在下是想请青捕头,利用情谊之便,去尚书府打听打听,是不是献上去的药,秦尚书并未服用?若是如此,在下又换一副,以免放置久了,怕会入口不得啊!”
“有这种事?不都是当日煎了服用的?”
“不不不,那药与众不同,是做出成品献上来着……”太史渊自己也不甚了解江近海的制药工艺,模糊地支吾几声,“总之,还请青捕头赶紧地……去秦尚书府上看看,不然,若是药效不妥了,恐怕是要出大事地!”
“那有何难,反正今儿除夕了,我就到秦斯那儿去蹭一顿年夜饭也无妨。”
阿青说着,起身跟手下交代几句,自己先离开,往尚书府去了。
太史渊慢慢踱出京都衙门,想到自从拿药之后,江近海就不知所踪,他心中难免有虑,生怕是被人利用,中了对方的借刀杀人之计……
尚书府,偏僻小院里,四人对峙。
其实只是周裴一人难、江近海与卫刚接招,张缇地身份,不过旁观而已。
眼下他更关心的是:“世子,调查责任之事可否暂缓?东家还等着江庄主照看……”
“之秋,京里大夫那么多,难道就独缺他一人不成?”周裴坚持到,“此事不说个清楚,本官无法相信他是真心要治好秦晏地病!”
江近海冷笑:“小王爷说得也是,张举人,你何不另请高明,留我与他在这里将来龙去脉讲个明白。”
张缇啧了声,悄悄对周裴道:“大过年的,你让我上哪里找大夫去?”
这回周裴没有背对着他装气魄,转头,轻声道:“马上就好,之秋等等。”
他再回过头去,对江近海喊话:“你不是有办法证明自己地用心么,让属下与张之秋都拿了上回的药出来,是想怎样?”
江近海低头笑笑,说:“呵,既然认定有毒,小王爷不打算试试看?”
他取出袖中的布包,拈下布片中藏着的一枚银针,随手往药膏中一插。
再抽出来的时候,银针上干干净净,没有半点黑斑。
周裴虽然没见过什么断案的世面,但书看得多,知道些许相关知识,遂指出:“仅能证明,你药中不含砒霜而已。”
第二百一十二节 代表锦绣消灭你
于鬼鬼樂樂跟在身后的人影,陈和是全无觉察。//78小说网无弹窗更新快//
他一心念着秦四姑娘的吩咐,走到半路上,停下脚步,掏出礼单来看看。
“秦家四姑娘好歹说也是曾踏上后位的女子,这礼品开得未免寒碜了些。”他暗忖。
陈和本想再去几家熟识的古玩铺子看看,若有上好的字画,替四姑娘打个包,但他转念又记起秦专门叮嘱过:不要买多余的东西……
犹豫无益,还是快赶回去,看看秦四姑娘还有什么需要筹备的吧。
孟章蹑手蹑脚地跟了几条街,见对方是一个劲地往家走,想到如今大官应该都还没从衙门回来,不由又有些懊恼。他今日当真做什么都不顺还是怎的?
他正在巷口怔,突然又听得巷内传来人声。
这回是陈和家的大门先开,内中传出女子说话声:“陈大人回来得正好,我这就要出去一趟,多谢了。”
孟章连忙转过头去,恰好看见那女子抱着酒坛子出门,同时门内传出人声,隔太远听不清。
“不必的,没事!”
秦说着。站在巷内又朝一边退了几步。陈府上再出来几名皇卫打扮地男子。门这才关上了。
孟章急忙躲起来。
眼见秦带着数人走出巷口。再打听几句。又往别处去。他揉揉鼻子。跟过去。
秦手中地酒坛并不大。里面大概也就一两斤酒水地样子。不过扎着红绸显得格外喜人。抱在她臂间十分引人注目。
几名侍卫也不知道她要去哪里地样子。只跟着再进了一家布庄。
孟章难得这样耐心地追踪。但他现在有些饿。又冻得慌。只恨出门地时候没多带点衣裳和零嘴。没一会儿。他就冷得在店铺对面地巷道处小跑转圈了。
这女人家的天性果然强大,即使是秦,进了布庄之后,也磨蹭得等在外面的人变冰棍。
孟章叽叽咕咕地埋怨着,偶尔偷眼瞥往布庄大门。
然而,暗处突现红光一闪!孟章揉揉眼,定神一看,原来是那条红绸……不过抱着它的人衣着已经换过,虽然还是一副圆滚滚的女子冬装,但却色彩黯得多了,混进百姓中十分方便。
而且,那几名侍卫似乎并没有跟出来。
“哦,甩掉跟班地了。”孟章看明白来龙去脉,偷偷笑,赶忙追着秦去。
秦抱着酒坛子,警惕地四面张望,不见有人再跟了上来,立刻挑准一个方向,急匆匆地赶路。只是锡师内地形复杂,过了一道又一道城门,她抬头往前看,还有城门在前面。
“这究竟是个什么城池……”
她嘀咕着,跺跺快冻得痛的脚,继续往前去。
受过昨天的惊吓之后,我居然还敢上防盗章……嗯,可是我觉某盗贴站真的从来不曾放弃……那么还是一小时之后换成真正的更新内容了。各位读大人请见谅。以后防盗部分都来前一部的章节回顾吧~
“对了,”我指着凉亭,问旁边路过的女孩,“那天本官看见亭子里坐着一位穿素色衣服的男子,是你们这儿的常客吗?”
“奴儿不知。“
“当时他在摆弄木琴,身边还有几样乐器。”
“哦,是孟章!”听我这样一提,女孩儿想到了,“他不是醉乡苑的恩客,是借住在这儿地乐师,专给姑娘们修理乐器来着……官爷您别疑他,他是盲的!”
眼睛看不见的么?
我想想,奇怪道:“你怎么以为本官怀疑别人呢,难道这案子不像是张举人犯下的?”
“啊……”那小女孩退了几步,“奴儿失言了!”
此时我才正眼看她,姿色平凡,穿着朴素,无论说话与否,都怯怯地将手指缩在嘴边。“你叫什么名字?”我问。
她道:“幼姓吴,来苑里以后,嬷嬷给起了个贱名娉儿。”
“喔,你认识张缇?”
“前年见过,不熟。张公子善填词,给苑里姑娘填过几,演唱起来颇受恩客好评。”她飞快地抬眼瞥向我,又忐忑地继续道,“去年最红的姑娘,花名珠渔儿,就是唱张公子的词唱红的。苑里姑娘对张公子都欢喜得紧,自然没想到他会做这等骇人事……”
“那珠渔儿现在何处?”
娉儿摇摇头。
“上个月有秦府地人请渔儿姐姐去过,回来就不吃不喝也不见客……前天夜里烟火吓人,倒是一直没见着渔儿姐,嬷嬷说她跟几个小丫头一齐逃了,还卷走了几样贵重东西。”
“喔……”
我谢过这女孩,按照她的指点,去下人住的院子,找乐师孟章。
此时正是青楼开晚饭的时候,不时可见小杂役端了饭盆蹲在屋檐下。孟章住在离水井最远的厢房,天色已晚也没见掌灯,果然是盲人。
我敲门,谁知刚碰到这木板门,它便吱呀一声自己开了。
“放那儿吧,我待会儿吃。”
一个轻
音传来。
里面漆黑,我站在门前没动。
等了片刻,内中出琴弦被拨动的铮响,随后是那男声又问:“是谁?”
“协查醉乡苑凶案的人。”我答道。
“喔。”
悉悉索索的响动,拖动草席地声音,半晌,门里浮现我见过的人影,脸上略有歉意:“请稍候,在下去前面借个火点烛。”
“不必了。”
我的眼睛已经适应那昏暗的光线,于是径直越过他,进室内去。他转头看了看我,关上门,支起窗架,让月光能照射进来。
这个屋子真小,四面都是木架子,放着被拆散的乐器。
他坐下,依旧是轻声说:“姑娘想问何事?”
“啊?”姑娘!
“姑娘既然受命协查凶案,想必是有疑问,才来寻在下的吧?”他的脸上出现了很浅地笑意。
“呃……”我差点乱了阵脚,急忙稳住神,“休要无礼,本官可不是女子!”
孟章凝神“看”了我一会儿,笑道:“姑娘不用掩饰,是龙是凤,或许能瞒过明眼人,但你吸气的声音和喉头音的方式,却骗不了盲人。”
我站起身,考虑着应该夺门而逃,还是指着他大骂一顿。
谁知刚一抬,就咚地撞上了悬挂在横梁上的琵琶,顿时眼冒金星。那盲人急忙来扶我到窗前坐下。
“哦……”他摸了摸我的指头,道,“你长期使用中等粗细地毛笔,皮肤也相当不错,想必是富贵人家地千金吧?”
“放手!”
不知是恼羞成怒还是怎样,我把手抽出来,直接就势甩了他一耳光!
也许因为没料到会被打,孟章硬生生挨了一下,他地动作顿了顿,轻笑:“哎呀,忘记小姐不是烟花之地的姑娘,像这样戏弄,似乎不妥呢?”
说归说,他并没有往后退开一些地意思,仍是倾身向前,把我抵在窗下的小角落里。
“你干什么!离我远点!”我反感地推他,这回没推动。
“稍等!”他向我伸过手来,突然从我耳后抓住了什么,往上一拖。
月光下那细长地影子一闪,竟然是条蛇!我最怕蛇和蜈蚣了!
“啊!”
我吓得再往墙边缩,不慎撞上了窗户的支架,咯咯,窗关上了,室内完全是一片漆黑!
“小姐,没听见它在你耳边嘶嘶地吐信子?”孟章的声音轻轻传来,静了一会,他好奇道,“,你不是为了凶案来找在下么,想问点什么?”
先……先让我把魂儿定住……
不管怎样知道我是女性,他就不能留。等问完想知道的话,再去找江近海,把这人绑架走吧……我乱七八糟地想着,半天提不起气。
孟章颇有耐心地等待片刻,才貌似恍然地开口说:“啊,忘记介绍了,这条小蛇是在下的宠物,平日里若有人对在下不逊,它总是要出来虚张声势一下地。请不用害怕,它的毒性很小。”
什么,还有毒?
我寒毛倒竖,急道:“你先把蛇收起来!”
“已经放到角落里了,小姐别怕。”他轻笑,“离它游出来还有一会儿,你想问什么呢?”
……你这是宽慰么?
“昨日来查探的时候,见你摆弄一张琴,琴的末端似有油烟沾染?”
“哈,古之四大名琴,齐桓公有号钟,楚庄公之梁,司马相如抚绮,而蔡得焦尾。所谓焦尾琴,便是从火中夺出的良木,细心制作而成的名琴……”孟章在室内缓缓地踱了两步,突道,“不过在下昨日修理的木琴,则是因为天灾,遭了无妄之灾。”
他地意思是,那琴是从凶案现场拿走去修的?
难怪屏风里面显得空荡荡的,这么说来,还有一些现场的摆设被转移了?
“能把琴给我看看吗?”反正被看破,我也不再本官本官地拿捏腔调,直接跟他讨琴。
盲眼在阴影的木架上取来一张琴,说:“请观视。”
我推开窗,月光下一照,立刻道:“不是这琴,我见到的那张,琴身应该是浅栗色的!”而他递给我的是黑色古琴。
“哦?”身后的人迟一瞬,淡淡地自嘲道,“眼盲确实不方便,看,给小姐您拿错了。可是这张?”他取出另一张琴递来。
“嗯,是了!”
我拿来平放在窗框上,仔细观察,油烟痕迹已经基本擦拭干净了,只在琴尾中央地裂缝处留有少许。
“这琴,当日放在出事的房间里?”
孟章答道:“在下不知,是云袖姑娘的侍女送来的。”
“云袖?”
“就是被烧死的那女子,小姐不知?”
我咳了一声:“只从鸨母那儿得知本来姓宋……既然有人把琴送到你这儿,难道没官衙的捕快来收缴?”
第二百一十三节 放人?不放?
师的府衙是沿用的旧衙门,作为锡师城内唯一一处署,这里难得地有了牢房。//78小说网无弹窗更新快//
但是,这牢房比起京城的来,还是要小气许多。
牢房是全木质结构的,没有一处由铁浇成,就连锁,也是把入乡随俗的木锁。没有森然的湿气,只有木板出的朽味儿,藤蔓植物的枯枝缠在木质门扉上。
秦从签押房出来,因为不愿意告知别人自己与帛阳的关系,她不幸被收监了,需要陈和来保她出去。
听文吏说孟章没被给砸死,她暗暗松了口气。
其实她真的一点攻击性也没有,要不是孟章以前给她留下了严重的心理阴影,他也不会挨这么一下。这回真该让孟章自认倒霉才对。
“姑娘这边走。”
领路的差役把她往里带,替她开了牢门,再提醒她:“要记得脱去鞋袜。
“啊?”
牢房里面铺着席子。十分干净。秦看了看。乖乖脱鞋上席。虽然有点冷。但还不至于会冻得跳起来。
她搓搓手。呵着热气。等待陈和来接她。
守监地差役推了一个小钵进来。再往里面盛上半碗稀粥。招呼道:“喂。饿了就吃点。一盏茶之后就要收走地。”
“多谢。我还不饿。”反正等会自然有人接她出去。
“哦。”狱卒失望地收走粥饭。道。“那姑娘还有什么需要地没?”
秦只觉得好笑:“大哥。我这是在蹲监呢。”别照顾那么周全好不好。她会很没有现实感地。
“可是这里难得关押人犯啊,每天就我一人,呆着超无聊的。”狱卒嘟哝一声,也在牢房前面蹲下,呆。
“怎么没有人跟大哥轮班么?”
“那哪能啊?”此人掰着指头开始数,“我早上开始做炊夫,跟着衙役去前面候令,完了要过一遍库房,再回来看看牢房,打扫啊什么的……”
“唔……”
秦捧着脸。听起来这衙门里当官的挺能压榨下级的劳动力呢,呵呵。
两人这边正聊着,有人砰地一声撞开大门,朝牢房里大叫:“快出来列队,有大人到了!快!所有人都出来!不然人数不够!”
跟秦聊天的那狱卒倒是十分淡定,起身回了句:“什么所有人,满打满算就我一号!”说着,到案桌那边放下手里的钥匙,出了牢房大门。
秦耳边刚清净一小会儿,那可怜的大门再次被扑开,这回三名衙役冲在前面,一人赶到案桌边拿了钥匙,冲到关押秦地小间外,慌慌张张开锁。
看着对方连钥匙孔都找不准的紧张模样,秦叹了口气:“我来吧。”她从衙役手里摘走钥匙,咔地一声打开木锁,再将锁和钥匙都还到对方手里。
对方愣了愣,哦了一声,退开。
与此同时,门外传来惊慌的阻拦声:“陛、陛下,这是囚牢之地,煞气得重很啊!小地斗胆请求陛下不要……”
话还没说完呢,帛阳就满脸带笑地冲进来了。
秦这边也没闲着。
光天化日之下,旁边还守着三名衙役,她看见牢房锁已经摘下了,便也毫不客气地推开门,正准备出去。帛阳一来,她心下了然,见对方一路走来没有停步的趋势,她只得转身回到牢房里面,坐下。
根本不需要人指引,因为就这么一间关着人,帛阳径直来到牢门外。
清清嗓子,他颇得意地看了秦一眼,隔着大开地门,问:“四姑娘,为何出现在此呢?”
秦本来是低着头的,这下抬起来,微笑道:“这嘛,陛下得询问孟大人才能知道。”
孟大人?
哦,她是指孟章帛阳立刻反应了过来。因为秦并不知道,孟章虽然在锡师能出入无忌,但总地来说,是半分官职也没的一名闲人。
回头,遣走衙役等人,只留下贴身侍卫,帛阳慢悠悠地提步跨进牢房里:“孟章那边,朕自会安置,不会让他白白受委屈。只是不知道,四姑娘为何……突然从几名侍卫眼前溜走?”
秦答道:“谁不知陛下与我的约定是桩难事?自然得去拜访有能耐的人,请对方帮个小忙了……既然得悄悄地来,那有这些人跟着,陛下你叫我怎么成事?”
“哦,说起来,还是四姑娘在理了?”
“那是当然。”秦理直气壮地点点头,随后指出,“陛下,靴子……”
帛阳低头,看着满地铺好的薄席,撇嘴,吩咐随从将他的金靴除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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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一新换上的脸,眼角上挑,神采比以前地那些脸更适合他的气质。我一面赞叹,一面暗想,他在皇城肯定是长期独处的人,否则,怎会一是失踪这么久都没人知道,二是哪里能常有时间来易容。
帛阳长公主的静室里是不能留男人的,据闻连宦官都没。上一次去的时候,遇
,我溜向后院地小门,当时小门是闩着的,证明丁一之后并没出去,也许藏在静室某处。
不过也不能排除他会飞檐走壁……武侠类的设想不在我理解力之内,忽略。
想到这里,我狐地瞄着他:他跟帛阳长公主什么关系?
莫非是暗中保护长公主的大内密探?
“时候差不多了,上街去吧。”丁一打理妥当,拎起披风替我系好,两人结账出门。
为迎节庆,长街两侧的店家都挑出红火地灯笼,有些还是成串的,像糖葫芦一样从二楼挂下来。
待到天色全黑,戏班子的游行队伍来了,百姓都挤在路两边看热闹。
我们站在桥上,看游行沿着河边一路过来。
走在最前面地是吹唢呐一类乐器的人,打扮得十分古怪,脸上地油墨厚得……我转过头看了看丁一的脸,嗯,差不多。
“看我干吗?”丁一瞥我。
“没什么……”我窃笑。
桥那边地队伍中,有人尖着嗓子唱了几句,路人喝彩起来。
今年参加游行的有三家戏班,这一路走到菜市口临时搭的戏台上,三台戏轮流上演。现在从我们眼前过去地一群人,是扮演抬着轿子的送嫁队伍,前面有小鬼开路,后面有骑马的黑脸,这是钟馗嫁妹了。
“咦?”
是我看错么?
那个扮白无常地,身形看着很眼熟,像是
“孟章!”
我急忙朝着河道边冲去,丁一追上来拉住我,我反手拖着他:“跟我来!”
“出了什么事?”他满头雾水地让我拽着走,往人堆里面挤过去。
挤到游行队伍头前,刚才钟嫁妹的班子已经不知道走到什么地方去了,我跟人打听着:“白无常呢?”
被问到地人摇摇头。
我索性拉住一个正在甩水袖的戏子:“钟馗嫁妹是你们班子出的吗?”
“是、是!”对方给我吓到了,怯生生地答。
“白无常是谁?”
“刚来的……不熟……”那个戏子收起长袖,指指我背后,“他不就在你后面么?”
后面?
我猛然回头,只见一张毫无血色的鬼脸突然出现在眼前!
还没等我尖叫起来,白无常嘴一张,红红的长舌头顿时滚落,长度直到腰间。
“啊!”
我惊叫着,一把将他推开,要不是被丁一扶住,我倒是先把自己给弹摔在地上了。
着白无常装扮的人诡异地大笑着,蹿向人群,手里的哭丧棒一挥,叮当作响。围观地百姓自然觉得无常鬼可怕,连忙惊呼散开,让他通过了。
我回神,急忙喊:“抓住他!”
丁一问:“那是什么人?”
“是个该被千刀万剐的混账东西!”我气愤道,推开挡在前面的老百姓,往孟章消失的方向挤过去。
可是,这下饺子一样的街道啊……怎么挤也不比太空漫步快多少……
追丢了。
我扶着墙怄气,孟章居然胆子大到主动现身,还来挑衅我!心里憋得就跟野猫在挠一样难受,恨不得把它抓出来揍一顿。
“四姑娘,那人欠你钱?”丁一好奇。
“是啊!”我没好气地回答,“太可恶了,不逮着他我誓不罢休!”不快点把孟章抓到的话,谁知道哪里又会有人受害?
他眼瞎地时候,危害性还小些,只能靠语言来推行他视为艺术的犯罪,而现在……
啊,他真是我人生的一大污点!悔不当初!
“那个……刚才白无常在我们后面的时候,先叫住在下,给了一封信”
丁一这才慢吞吞从袖子里面取出一个信封。
“啊?你为什么没叫?”猛然看到个鬼脸,谁都会被吓一跳的吧?
丁一无辜道:“画地脸谱而已,而且眉毛还画错了。有什么可怕?”他说着,看看信封正面,把它递给我。
上面写的启信人是我的名字。
“看来是给你兄长地。”丁一补充道。
还装?我不信他真以为我跟秦斯是两个人。
不过,算了算了,其实隔着窗户纸不捅破的感觉挺微妙地。
我接过信,道:“你就这么拿着,要是纸上有毒怎么办?”
“啊?”
“谁知道那家伙在想什么,说不定呢!”我笑笑,把信收好,“要不要听听无常兄做过什么好事?”
找了处巷口歇息,我将孟章策划的案件始末告诉丁一,丁一倒觉得孟章是个奇才。
“能掌握人心,言语间有说服他人地魄力,其实此人不做政客颇为可惜啊!”
我白他一眼:“是,可惜孟章志不在此,只专心做他的完美凶案。”
“你说他曾经写信向你兄长挑衅?”
“是啊。”
第二百一十四节 本年度最大惊吓奖
被帛阳紧紧搂在怀中。//78小说网无弹窗更新快//
对方的怒气,通过其剧烈起伏的胸膛,明明白白地传到她这里。
“杨选,你做什么!开门!”帛阳厉声喝令。
杨选握住牢门不放,毫无惧色地回答:“天子与嫔妃之间有何情趣,臣下不知,也不想知晓!陛下才应当知道,自己正在做什么!”
帛阳怒了,放开秦,指向杨选:“放肆,谁准你在此大放厥辞!出去!”
别人或许会害怕帛阳的怒火,杨选可是习以为常的,他正色回应:“请陛下好生反省!”
“朕不需要反省何事!”
帛阳站起,双手按向腰间,却惊觉佩剑并没带在身上。
是刚才听说四姑娘伤了孟章,心情愉悦之下,信手一放,再带人出宫,当时帛阳无暇顾及防身兵器有没有带,后来又仗着有侍卫,所以……
谁能料到杨选竟然当着四姑娘的面,给他难堪!
杨选应该庆幸帛阳忘记带剑。不然这下他要么是脑袋丢掉。要么是把住牢门地指头没了。人在愤怒地情况下。做出地事情。可不是之后致歉就能弥补地。
帛阳回头看了一眼秦。见她正好奇地观望事态。不由得更觉丢脸。
以他单手把东宫地腕子给卸掉地水平。弄开杨选地手是完全没有问题。但是。他现在地身份不同。怎么可以跟个臣子扭在一处?
“来人!”
其实也用不着等。早在杨选闯入地时候。几名自觉大难临头地侍卫便已经跟了进来。杨选毕竟是大臣。隶属地又是监察部门。这边没人敢惹。直到帛阳下令之时。侍卫才壮着胆子上前去。
“把杨选给朕拉出去!”
帛阳挥挥衣袖,已经能想象明日朝堂上会被人怎么议论了,但是这个杨选,未免也太不给他面子!他现在是紧咬着牙,才能忍住火气,不附加一句打多少多少大板。
天知道他有多想喊……拉出去斩了。
几人把杨选架开,帛阳气冲冲地将牢门一踢,躬身钻出去。接着,他回头对秦道:“四姑娘,出来。”
杨选立刻质问:“陛下要私放囚徒?”
“朕就是要放,怎么?”帛阳恼怒道,“一朝天子,连在都城放一名收监之人,都要你杨选点头了吗?”
杨选悍然反问:“臣的肯是不重要,但我朝律法,天子置于何处?”
帛阳想骂人了,他甩甩手,指着地面:“难道律法不是朕说了算?”
“陛下,你先回去改律法,过了阁老那关,颁布出来,再放人,这才差不多。”杨选气死人不偿命地回答。
“你……”帛阳指向杨选,怒道,“拖出去”
此时,一直在牢间之内看戏的秦出声了:“那个……打扰一下。”
杨选转头喝叱秦:“大胆,天子面前怎可如此无礼!”
帛阳一怔。
“没杨大人放肆啊。”秦无辜地回嘴。
“你……”
“我怎样?”
这、这是什么水准的吵嘴?帛阳扶额,连声催促侍卫:“把杨选拖出去拖出去!”
“等等,”秦从牢门里冒出半个脑袋,道,“陛下,我想跟杨大人说两句。”
“跟杨选?”
帛阳狐地指指杨选,眼中透出一丝不甘心:为啥不是想跟自己多说几句?他刚才情绪还没泄得尽兴,被杨选堵住了,对杨选的愤怒又被自己的理性堵着,两个字,憋屈。
越想越不爽,帛阳扭头往外走。
临出牢房大门,他恹恹地回,盯着几名侍卫:“跟来干嘛?把杨选带过去!”
杨选被数人夹在中间,也是一脸不满,天子刚才说那是四姑娘,该不会是秦四吧?传说中的皇后,结果大典之后再也不见动静,也不知道人是死是活,迁都那当口,宫里的妃嫔齐动,好像也没听说有个皇后。
然后这么个神秘失踪好像从来没存在过的人,就是刚才那女子?
一直被帛阳帝挡着遮着,杨选没能看多少仔细,现在被人拎回牢房前,正巧能看清楚那女人究竟长得是怎样个三头六臂。
杨选定神一看。
“啊”
牢外众人皆听见一声惊叫。帛阳提起双手,默默捂住耳朵。
杨选的反应也太慢了吧,他无奈地想着。
面对大开地木门,杨选双腿一下就软了:“……秦、秦大人!”
秦斯明明已经病死了!
得到消息那会儿,他还拉着同僚去喝了一杯庆祝呢!
现在这是什么?
鬼呀!
他转身就要往外爬,秦蹲在牢房内,对侍卫招招手:“烦请各位将杨大人带回来,我这里不便外出。”
“……”皇卫与内侍互相看了一眼,想起帛阳帝对这女子的态度,内侍点头,“遵命。”
晃晃悠悠好容易爬到拐角处,杨选又被拖了过来,这回甩到木栅栏上,被人提着,固定在牢门前。
秦拖了
子过来,坐在门口,仰头看着杨选。
“杨大人,在下秦四,久仰先生大名,今日总算有幸得见啊。”她笑眯眯地开场寒暄。
“……不是秦斯?”杨选被吓飞的魂魄回来了一半,转头仔细看看,愣住,继而再度开始没命地挣扎,“放开我!你骗我!分明就是秦斯死而复生了啊!”
秦低头看看自己的手,随后坦然道:“我与家兄确实长得很像,但还没到这个地步吧?”
“吓?”杨选惊魂未定。
“喏。”秦十分配合地捋捋自己地头,捻了一偻丝在指间绕上几圈,一副小女儿娇羞状看着杨选。
以下是防盗段落,会在一小时之后改成真正地更新内容,这回地抢答题目是:帛阳捏得东宫手腕脱臼过,是伤的哪只手呢?
我们到了学馆门口,这样晚的时辰,学馆自然已经闭门谢客。东宫往旁边的窄巷里带,手中一用力,把我推得撞在墙上。
“你够大胆。”他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我到现在还没弄明白究竟生什么事情,东宫怎会突然冒出来,他逮着我又是为啥?
“你……”我刚出一个音,突然觉得不对,急忙改成女声,“……你到底在说什么?你是谁?”
“哼,还装?”东宫一手护住腕子,用眼角瞥着我,“明天见到太后,看你怎样解释!”
什么明天见太后……
我被他搅和得越来越糊涂了,决定负隅顽抗到底:“……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让我走吧!”
谁知东宫听了更加火大,他一把抓起我的前襟,吼道:“走哪里去?还不回宫!”
我再次被他吓懵。
靠得近了,东宫这才仔细地看了看我,他愣住,闭上眼,晃晃头,再睁开。半晌沉默。
“啊!”他突然惊叫一声,迅速丢开手,“认错人了!”
啥?
我现在完全在状况外,谁来解释一下?
“抱歉,我、我把姑娘看成内人了……她与你长得很像……”东宫手足无措,没受伤的手连忙过来替我整理被弄破地衣襟,刚一碰到,又被烫般地缩回去。
他尴尬地说:“误会、误会啊。姑娘,你要不要紧?我、我这里有些银子,你拿去压惊……”
摸摸袖口,再摸摸腰间,东宫又窘然道:“等我那位友人过来会合吧,钱袋在他手里。”
这么一折腾,我终于大概明白他在摆什么乌龙了。
他溜出宫来看游行,结果把女装打扮的我误认成了假太子妃!
一见老婆跟别地男人聊天说笑还拉手,他炸毛了,不管三七二十一冲出来抢人。
我突然有点想笑,连忙捂住嘴。
整理好被他扯破的领口,我装作害怕地问他:“那、这位公子,人家能离开了吗?”
东宫放松下来,便一直抱着手腕忍痛,见我这样问,他尴尬点头,想想又道:“不知姑娘家住何处?改日我会派人登门致歉。”
“不必了。”我故作温婉地低头,“公子手腕地伤势要紧,快去找大夫看看吧!”
说完,莲步轻缓状平移到巷外,嗖地一声溜掉。
回到刚才与丁一分开的街道,欢庆秋祭地人群已经散去,各家的灯笼还在,街上亮堂。我挨着巷子找丁一和即墨君,没见着他俩,只找到了我掉落地圆扇。
他们打完收工没关系,我替换的衣服还在丁一那儿呢!
看来只能下次见面讨回了。
遍寻未果,我只得放弃,再回到学馆旁边,扒着巷口悄悄偷看。
即墨君还没来。东宫刚才一直在我面前忍着疼痛,现在没人了,他在墙角缩成一团,抱着腕子呜呜呜地哀叫,看得人怪心疼地。
我在心里叹了一声,坐在学馆前面的石阶上,陪着巷子里的东宫等即墨君。
眼见着一家家的灯笼收起,最后一只被遗忘的也自行熄灭了,即墨君依然没出现,不知他和丁一谁更厉害,有没有人受伤。
提起裙子再去巷口看看,东宫没声响了。
蹑手蹑脚进去,见他双目紧闭,似乎睡着了,脸上尽是冷汗。
“公子、公子。”我轻轻戳他,“秋深寒气重,在这里睡会着凉的。”
唤过好几次,东宫这才转醒,迷迷糊糊看着我,再望向四周,想了想,委屈地撅嘴。
“你地朋友还没来么?”我问他。
他摇头。
老在这里等也不是办法呀。“要不你先回去,改天跟你朋友说一声就是了。”
东宫点头,靠着墙站起来。
正当他要走出窄巷的时候,一阵熟悉地脚步声响起,是巡夜的京卫!
我急忙把东宫拉了回来,两人藏在巷内,等着巡逻过去。
“我忘了,庆典日会额外加强巡夜……”东宫低声道。
第二百一十五节 不要小瞧人家
好言好语向杨选解释这回的事件。//78小说网无弹窗更新快//
前面说过,杨选吃软不吃硬,在处理秦斯之外的问题时,他是对事不对人的那一类只要别扯上他早有成见的对象,一切都好说。现在秦斯已死,他心中更有传统的“逝已矣”思想作樂,对秦,就难免更宽容一些。
“原来是这样。”他点点头。
“我也并不是想着逃避刑罚,只是天子一片好意,不忍忤逆。”秦道,“再说,与孟大人的冲突,可大可小。趁着衙门里的大人还没作出定夺,我去跟孟大人赔礼道歉一番,相信就什么事也没有了。”
杨选想想有理,孟章再横,也不至于跟帛阳帝过不去。
虽然以他个人想法,是很乐意看见帛阳跟孟章过不去的,但是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那也错对不对?
既然双方可能庭下和解,他这么硬撑着在中间要做个公正,倒里外不是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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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选跟秦谈了一会儿,出来见帛阳,二话不说先是致歉,再意思意思提醒帛阳贸然出宫的害处。对于他态度的大回转,帛阳也不意外,反正四姑娘口舌利害,像杨选这样的老实人,很轻易地就会被说得只会点头称是。
他考虑了一下,本来气极的时候想砍杨选脑袋,气消掉一半时候,又觉得罚他三年地俸禄也不错。现在杨选主动来赔罪,帛阳心情好了起来,决定挥挥手当做什么事儿都没生过,责令杨选自己考虑要如何将功补过。
等帛阳名正言顺把秦放出来地时候。陈和也赶到了。
他还没闹明白究竟生何事。只是听人传报说。秦四行凶伤人。被抓进衙门去了。叫他去保。
满头雾水地陈和赶到衙门口。迎面撞见一群皇卫。
有什么大人物来?他条件反射就躲到了一边。想等人都走了。自己这儿再进去。免得惹事。
或许是来访地贵人将要离开。几名皇卫预先出来“开路”。一眼就看见陈和。
“陈大人。你这是”众人纳闷地望着他。
陈和躲在石狮后面,小心翼翼地摆手:“没事,没事,你做你的,本官只是路过而已……”
“别路过了,陈大人。”秦探头出来,冲陈和笑笑,“咱们走。”
“哎?可是……”陈和一脸不解地被秦拉走。
过了片刻,帛阳才从衙门内出来,摆驾回宫。杨选等官员在后面恭送,一路恭送到皇宫外面,顺便就被帛阳给召了进去。议事、议事,既然来了就别等到明天啦!
陈和领着秦回家,身后跟了十来位皇卫,过不多久,再添上专程派出的女官,秦身边是里三层外三层,全围着宫里出来的人。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陈和越糊涂了。
秦也不方便跟他解释,只说是帛阳地意思,她不好妄加说明。
当夜她带着帛阳派来的监视人马,浩浩荡荡地去了定国公府上拜访,得知定国公现在仍是无官一身轻,家中只是秦之纥还有官职在身而已。既然人家都这样讲了,推脱之意明明白白,她也不勉强,趁着秦之纥还没归家,赶紧告辞离开。
再晚些时候,她去了徐松家。
被赶出来。
显然徐松对于女子想当官这一点是非常反感的,没得商量。何况她只是秦斯的妹妹,又不是秦斯本人,他才没那闲工夫多多照顾呢。
“唔……”
这样下去可不行啊!第一天就这么浪费过去了,虽然有帛阳的特令,但依然没有哪个衙门愿意接纳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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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光照下一看,我这才现东宫地右手腕已经肿胀起来,就这样看不出是骨折还是软组织挫伤,但如果耽误治疗就不妥了。
敲门叫醒张缇,让他连夜找一位大夫来诊治,我去后院提水,拿冰凉的井水浸泡布匹,叠起来给东宫做冷敷。
东宫乖乖伸手让我敷上湿布,一声不吭。
“……以后不要这样冲动,至少也要认清人再动手。”我打趣道,
他侧过头,问:“他们叫你四姑娘?”
“嗯?喔,是的。我在家里排行第四。”我顺口答。
东宫低头,小声接一句:“我排第三。”
“那就是三公子了。”我笑笑。
正说着,东宫肚子里传来一阵咕噜声。
他装作什么都没生地看向窗外。
我了然道:“不知张举人什么时候才能请来大夫,三公子要不要吃点什么?”
“随便,四姑娘这样一讲,腹中倒真觉得空了。”东宫不好意思地点点头。
奇怪了,他平时不是挺嚣张地咩,怎么到我面前变成小绵羊了?
我纳闷地起身到
看看,遍寻不着饭菜,倒是看见一团不知酵多久]纱布试试,嗯,膨胀得错了。
烧水,削面,煮,搁佐料,端上桌。
东宫拘谨地接过碗,嗅嗅面香。
“将就吃吧,没找到什么汤头,就直接拌了各种佐料。”素面块其实满好吃的,想当年,刀削面在我们学校外面还三块钱一碗呢!
虽然也没什么可挑剔,东宫还是格外谨慎看了又看,才用左手笨拙地戳起一块面来,咬,嚼:“……没什么味儿。”
我一看,好气又好笑:“你还没拌过呢,上面搁着地能有味儿么?”
“哦?”他一脸生活白痴相。
我端过碗,从他手里抽走竹筷,麻利地给拌得油光闪亮,香气四溢,退还到他面前。
“吃吧,再有意见也没辙了,就这味儿了!”
东宫认真点头,左手使筷子,夹面块,掉了。暴殄天物。
我无奈地看着他。
他脸红了,继续努力。
这回夹起一块,眼看着就要滑落,他飞快地歪过头,一口咬住,得意地瞥我。紧接着是沉默,忙不迭地吐掉,继续暴殄天物。
“好烫好烫!”他惨叫。
我急忙倒水给他喝。
唉,算本小姐怕了你。
我拾起筷子,夹了一片形状不错地,吹了吹,递到他嘴边:“张口。”
“我自己来!”东宫扭开头,不满地抗议。
爆,死要面子的!
我忍不住撕开温婉的伪装,露出真面目,命令道:“就你那抖抖抖的爪子,能吃到啥?张嘴!”
东宫被镇住了,乖乖张嘴,吃了进去。
他细细嚼着,咽下,伸手抽出汗巾擦拭嘴边,这才怪不好意思地说:“好吃。”
“还要不?”我看他擦嘴,还以为不想再吃了呢。
“我说好吃的意思就是还要。”东宫盯着碗,等我继续喂。
至少得说声谢谢吧?
算了,本来他就很少有这个意识……
等张缇领大夫回来的时候,面也已经被东宫吃得七七八八了,后一副吃饱喝足手开始痛地样子,苦着脸把右腕给大夫诊看。
趁这功夫,张缇拉我到外面,神神秘秘地问:“那是什么人?”
“路上捡的,不认识。”我回答。
张缇立刻道:“蒙谁啊?张某见过几次了,跟你在学馆底楼聊天地,不就是这小子再加上另外一个么?”原来他有注意到我跟东宫、即墨君在学馆碰头。
“哦,那是秦编修的熟人,跟四姑娘没关系。”我嘴硬。
张缇戳我地脸,压低声音道:“不都是你么?”
“身份不同,立场不一啊!”
我提起扇子,慢悠悠地踱了两步,又道:“总之别让他吃亏,否则麻烦大了”
刚说到这儿,屋内突然传出一声凄厉的惨叫。
出了什么事?
我急忙推门进去,只见东宫抱着手,整张脸都皱成了一团。而老大夫正把药酒瓶子塞好,转身在木盆里洗手。
他望见我,乐呵呵道:“没事,骨头已经复位了,后生家精神着呢!”
“是脱臼了么
“嗯,让张举人跟老朽去取药吧。”老人家说着,转身对东宫教训到,“伤筋动骨一百天,好好将养!别看接上了就又去扑腾!知道不?”
东宫瞪他一眼,被回瞪,于是满脸不爽地点头。
刚才他那声惨叫惊醒了不少人,会所里地住客有掌灯过来看看的,张缇一一安抚回房。
“瞧你给大伙添的麻烦。”老大夫收了钱,随口再批东宫一句,让张缇拎着灯笼送自己回去。
等人都走光,我才坐到东宫对面,问他:“手感觉怎样?”
“可以动了。”他闷闷不乐地伸出爪子晃了晃。
我笑道:“多多休养吧,脱臼地伤病不是骨头正位就算治好的。你回家以后再找人看看。”御医应该更周道,而且,宫里用的药物肯定是上品。
他不吭声盯着我。
“嗯?”我摸摸脸,莫非刚才偷笑的时候把胭脂抹花了?
“……一开始觉得你像一个人,”东宫歪着头,纳闷地看着我,“现在现,又像另一个,说话地口气也像。”
我拿扇子遮住半边脸,打哈哈:“哦?总之是像人就好。”
“真的。”东宫想了想,突然问,“你是不是也秦?”
你当天下真的那么巧,所有姓秦的都长一个样子啊!
我可不能让他打探到什么消息,不然以后秦晏被他追着问四姑娘的下落,岂不然。
“姓什么有何关系,总之公子知道我是四姑娘就行。”
东宫不放弃:“我猜对了?”
第二百一十六节 东宫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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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月以来,东宫一改以往的性子,变得异常地沉默寡言。坐在案桌后面,他就像死了一样地安静,不笑不说话,专心致志地做自己手上的事,就连平时最擅长逗他开心的上宾,也无法让他分分心。
有人悄悄地去告诉元启帝:东宫病了。
“这是什么病呢?”元启帝带着自家皇后,趴在殿后的窗口处,观察半晌,两人一致认定东宫的反应不正常。
可是,这是什么病,该怎样医?
皇后没有吭声,在元启帝的催促下,才勉强表示,她可以回后宫去,与各位女眷商议商议,看谁知道这种症状的来历。
末了,她轻声道:“作为未来的一国之君,东宫这样的表现,才令人觉着可以信赖啊。”
“胡扯,贺儿这样失魂落魄的能叫好?”元启帝不满道,“即刻遣人调查缘由!否则,朕要怀是谁动手脚了!”
“哦?”皇后淡淡地应了声。
元启帝哼了哼,转身便走。
殿内众人听见外面帝后地争执。都捏了把汗。一人对东宫轻声道:“殿下……”
“……”东宫像是什么也没听见。将手里地公文看完。提笔点了一点。放在旁边。
这些原本是秦地工作。后来她频频出差。就让给即墨君做主编。即墨君出走之后。她再次将担子接了回来。可是。那时候她已经染了病。只是用药物缓着压着。坚持来东宫殿见他而已。
看这些公文。有什么意思呢?
东宫默默地翻开一本折子。上面写地是历法问题。说明年地大历应当怎样修改。节气等等标注在哪日哪日。这是元启帝御笔亲批过地。需要印在邸报上。通晓四方。
在上面勾画一个记号。东宫将之放到另一边。
立刻便有内侍上前,将折子取走,交给东阁其他人抄誊备案等等。
谁谁谁又升迁了,下一季是官吏考绩地时节,某地的蝗灾绝非谎报……这些消息,原本都不会往东宫脑袋里钻的,因为他前面挡着的,是众多东阁人士。就算他不在,溜出去玩几个月,国家基业也不会受到影响。
东宫将笔一搁,伏在案上。
殿内人见了,连拾起他地笔清洗干净,都格外小心,生怕弄出半点声响。
他们不知道东宫是倦了还是累了或只是眼睛酸涩想闭眼缓缓,但总之,这个什么脾气也没有地东宫,反而让他们觉得没有真实感。
宫人在殿外悄悄议论:“我说……这位殿下该不会是……替身假扮的吧?”
“瞎说什么?”
元启帝回御书房去闷了半晌,想出来个主意,相信这个办法可以让东宫恢复生气,还他一个活蹦乱跳的儿子。
很快,一道手谕传到东宫那里。
“殿下,圣上说了,明日起,给殿下你休十天假,准许出皇城、出京去游玩踏青!”
谁知东宫听了,仍是恹恹地,打不起精神来。
“本宫同谁去?”他冷冷地问了一句。
大太监满脸堆笑:“自然是储妃娘娘。”
东宫立刻扭头,翻开新一折文书:“本宫很忙,让父皇陪她去玩好了。”
“这这这……”大太监拭汗,忙道,“出游的事,殿下请随意,若不方便与娘娘同游,那也是不勉强的,不勉强地啊!请看圣上手谕……”
东宫再仔细读了一遍,确实没硬性规定要带那个假太子妃去。
他想了想,说:“来人,替本宫准备香烛纸钱……本宫明日启程,去祭拜故人。”
秦斯的墓地修得很气派,当然,是东宫出钱,他把自己小金库里面地积攒花了大半在这里。
道官选定的福之地,按公侯墓葬级别修筑的土台石楼,还有至少三十年无间断的守墓兵士。
但是无论怎样修饰,只要看到墓碑上刻的字,东宫就觉得心里犯堵。
他骑马来到陵地外,望了望满山渐渐开放的香花,随后率先下马,徒步前行。
守墓人听见马蹄声出来迎接,见是东宫,愣了愣。
见礼之后,对方感叹到:“啊,想不到竟然是殿下亲自来看望秦大人……”
“不然你以为是谁?”东宫开口说了这么一句,他觉得自己好像很久没说过话了,刚启齿时候,双唇好像都是粘连着地,“难道还有谁来看过秦晏了,曹少师么?”
“不是的。是即墨大人。”生怕东宫理解错误,守墓人补充到,“是即墨家地公子即墨君!”
东宫呆滞了一会儿。
“……什么时候来的……”他轻声问,同时几不可见地皱了皱眉毛。
“前几天就到了,好像是借住在附近地村子里吧?”守墓的士兵挠挠头,回忆着。
即墨君找来地时候很谨慎,是由两三名村民领着,一路慢慢走过来的,也没有驾车。
守墓的兵士将这一行人拦下,告知前面是秦大人的墓冢,无关之人不可再往前一步。
此时即墨君亮出身份来,彬彬有礼地请守墓人通融通融,让他进去探望故友,他稍后就离开不会多做逗留。
焚香祭拜之后,即墨君在秦斯墓前静立一会儿,也没出声,不知道在想什么,随后转身走了。
“连着几日,即墨大人每天都会过来跟秦大人相处一会儿,就今天还没到了!”
“有这回事?”东宫若有所思地转头,看看秦的墓碑。
旁人眼珠一转,献计到:“殿下,咱不妨先藏起来,等即墨大人到了,再现身将他留下?如此一来,殿下也就不必每日辛劳了啊!”
东宫的视线没有离开墓冢。
他摆摆手,道:“何必呢,等子音想通的时候,自然会回来。别弄得本宫想见到谁,还要设计捕捉一般”
“殿下?”众人一阵诧异。
东宫抬头看看天空:“如今本宫也并非缺了谁就不行,不急,顺其自然吧。”
踱到墓碑前面,他抬起手臂,用指背碰了碰石碑表面,轻轻地叹了一声。
一行人在墓地呆到临近入夜时分,但即墨君并没有出现,不知是在远处看见了仪仗,或原本就没打算再来祭拜,此后。他也没有再到秦斯的墓地去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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锡师与京都,这两处完全是两个世界嘛……
今天的抢答题目:秦送孟章的是什么鱼?
第二百一十七节 工作,要找自己满意的!
有下雪,天气晴好。//78小说网无弹窗更新快//
陈和在院里的石桌上铺了纸,提笔蘸饱墨,琢磨着该写点啥画点啥。
一转头,他就瞧见秦从门洞外路过,后面跟了四五名随从,似乎是刚从外面回来。
忙不迭跟过去,陈和跟秦问个好,闲聊:“秦四姑娘,你这几日都在锡师走动,可曾见到什么好玩的?”
“呵,挺不错的城池,就算用作都城,也没有失仪的地方。”
秦答着,遣人去取热水来暖暖手。
陈和笑起来:“是啊,而且城外临近的几个村落,都是产矿的,城里原本也有挺多金器金属,不是指金子作坊。”
“东边的那个京城,周边都是农田吧。”秦回忆了一下,“难怪锡师的菜蔬和米油都这样贵。”
“啊……那其实是……”
陈和顿了顿,考虑着要不要对初到锡师的秦解释钞票等问题。虽然他有所觉察,可是这假钞的查收工作进行得十分吃力,大家也拿着没办法,又不敢去要求帛阳帝收回成命不再通用纸钞。虽说物价飞涨的原因并不仅仅是伪钞,但这个冲击也挺大就是了。
秦转头想着自己地事。自从知道大家地态度之后。她也就没再考虑走后门直接进谁家衙门做事。那样会导致帮助她地人被别人戳脊梁骨。
但明天是最后一天。帛阳不知为何会出这样地条件。但她要是抓不住机会。那也未免太丢人了。
两人各有心事地沉默片刻。
陈和下定决心:“……是这样地!”
与此同时。秦也出言道:“天色已晚。陈大人。我明天还要早起。不多聊。先请了。”
“啊?哦。好、好地。”陈和让到一旁。失望地看着秦走远。
秦回屋之后,吩咐笔墨,悄悄捣鼓些神秘的东西。到第二日,她领着人马,大步走进国子监衙门,把守在署房里的库吏惊了一跳。
“秦大人?”国子监的人跟秦斯还是见过几回面地,这下可被女子的面貌吓住了。
秦大大方方地除下鞋子,走到案桌前,坐下:“我是秦斯的四妹,相信天子允许我到各衙门寻求供职的文书,也已经到国子监了。”
“啊!是的!”对方鼻尖上冒出了汗珠,“可是……”
“这是家兄病逝之前替我写的推荐文状,”秦将袖中的信函一封封往外拿,排在案桌上,指点道,“这是祭酒监事官职名所写的收用便签,这是典薄的准用批复,这是……”
然后这是防盗段落!这回一定会在一小时之后修改好!如果没有,那就是,我又忘记了……防盗的内容是前文里面帛阳答应小四调查姬山翁之死那一段
古代地文学作品中也是如此,渴望红杏天外一枝来眷顾,却又批判和轻蔑这样的女子。说穿了,也就是某种大家都知道的观念作祟。
我不悦地用扇子遮住脸。
见我没吭声,丁一考虑片刻,恍然道:“啊,在下并非指责姑娘。只是受宠若惊,有些惑罢了。”
疑惑么?
我这样子,还装得像恋爱中的少女?
算了,前后加起来都超过四十岁,玩青涩也没意思。
“公子多虑了。”我上前一步,解释道,“能在皇城里遇见好几次,也是天意,为何不顺应天意而为呢?就怕,我这天意与丁公子以为的,不是同一个吧?”
天意是要我不放弃他这条线索,而非路人以视。
“哦?”他明白了我指什么,“倒要讨教姑娘是为何来见在下呢。”
我笑笑,宫扇轻摇。
“开门见山地,是想请教,丁公子知道姬山翁?”
没错,他提到姬山翁两次,以他的年龄来讲,知道姬山翁这个名字已经很了不起,应该是皇族身边的人了。而他言语中,对我这个姬山翁的徒弟颇显研磨器重之意,对姬山翁的为人处事学说,更是略有涉猎。
我难免怀,他对我师父其实是熟悉地,不仅仅是神交。
丁一听了我的问题,反问:“四姑娘指的是知道,还是认识?”
“若你听说过,那就是知道,若你交往过,那就是认识。”这样简单的定义,不需要我逼着他理清吧。是争取缓冲时间来思考应对,还是纯粹胸有成绣的逗趣?
姬山翁离开当时还是小国国都的京城,应该是数十年前的事了,看丁一的年纪,不会是见过他。他们有没有来往,我不清楚,因为暂时连丁一的立场也不明确,大致能感觉到的,是他对姬山翁有敬意没敌意。
作一个恶心地比较,即使是孟章那种人,丁一也想物尽其用,别指望他会义愤除奸。
我并不想自损身份与孟章排在同处,但事实如此。
丁一言行中往往流露出笼络之意,说是求贤若渴,可他凭什么资格求贤呢?他的身份背景,实在让我好奇。
揭他面具失败,也不是毫无收获,至少能确定一点。
他的脸我见过。
否则,他不会那么坚决地阻止我探索。
既然他不愿意透露自己地秘密,我朝这个方向硬来是没用了,但今天接受他的邀约出来,还有一事。
“丁公子,”我严肃地对他说,“小四有要事相问,希望你知无不言,不要再闪躲。如果真地如此缺乏诚意,我俩只好就此别过,改日再会了。”
“哦?”
“姬山翁的死讯,是从什么地方传出地?”
来到京城之后,我心底这个谜题藏了两年,无人能解。
从曹寰那里得知的线索,问到朝房中,很快就断了。人家推说不记得是谁最先提起,你能怎样,吃了他不成?
我目光灼灼直视丁一,希望能从他那里,得到进一步地线索。
他略作思索,反问:“就算告诉姑娘,姑娘却待如何处理?”
我莞尔。
“不怎样。心里有难解的疑惑,总是顽石在怀,想知道个所以然而已。如果说要手刃仇快我还没那么不自量力,请公子安心。”
连官都不是的一介读书人,能把别人如何呢?
至于有能力的时候嘛,那就再议了。姬山翁待我如同爷孙,君子报仇十年未晚。
“姑娘坚持的话……”丁一犹豫,迟道,“据在下所知,是从皇卫中传出。”
“公子具体是听谁说起?”追根究底。
“这……”
他该不会也来个忘记了吧,我可不接受敷衍!
丁一抿唇,看看我的表情,做下决定道:“这样吧,姑娘探求真相的决心,丁某已经十分明了,不妨就交给在下去做。”
第二百一十八节 朕逗你玩呢
遵信卿,这个封号怪怪的,不过倒是省了秦些
身为女子,父母早亡?,说实话她现在是没有名字的,就只知道姓秦,排行第四而已。//78小说网无弹窗更新快//帛阳这么一赐封号下来,锡师的坊间八卦专家逮着好称呼了:“咱就给这位奇女子安个名儿,叫啥好呢,就信卿吧!”
至于过了三五天之后,秦上街去,被人称为信姑娘,那也就是顺理成章的事情了。
“唉呀,其实这个名字也不坏。”秦如此对帛阳说,“往后对外,就一概书写名姓为信卿好了。”
“哪有这样的?”
轻而易举地更改自己的姓名,一点不顾忌祖宗族氏,寻常人没有谁能如此洒脱吧?
帛阳打量着她,暗忖:莫非秦斯、秦四也不是真名?嗯,罢了,反正也无从查起,人是真的就行了。
秦在花苑里走快几步,俏皮地回头,甩一甩袖角:“为何不可以,难道要让东朝那边的人都知道是我,才算好么?”
她说着,笑了笑。
帛阳会意,轻声问:“四姑娘的意思是,不会再逃走了?”
“既然陛下你言而有信。肯破例让我在你地朝廷里找个活儿干。那我还跑走做什么?东边地那个京城里可没这么好地事。”
“此话当真?”
反复被骗太多次。帛阳实在没法信她。
秦被问得不悦。答道:“陛下。你再怀。那就别当真好了。反正对我而言是没差地。”
“那倒是。”反正他这边要做什么防范尽管做。她有没有诚意。都无差别。“朕请四姑娘来锡师。是求贤若渴。只要是四姑娘本人。叫什么名字。都无所谓。就依你地意思。往后公布出去之时。更名做信卿好了。”
秦点点头。
她其实打心底觉着没趣。
要是对东宫说“我很满意决定留下不走了”,那他一定会高兴得满园子转悠,哪像帛阳这样,连个泡都不冒一下。
虽然东宫身边麻烦的人多,但是,平心而论,比起帛阳这副死样子,秦更愿意看见东宫笑得让人想一拳揍过去的脸……
“朕很开心。”
帛阳突然说了这么一句。
秦立刻回神,咦了一声,以示自己有听没有懂。至少对于帛阳这没上没下的四个字,她还需要时间揣摩用意。
“只要是朕爱听的,假话也好过真话。”帛阳负手道,“信口两三句,就让朕自内心欢喜的,这世上已经没几个人了。”
秦停下脚步,打趣道:“可陛下的口气,听起来没有半点欢喜的意味呢。”
“那你是被骗了。”帛阳转身,面对着秦,认真地说,“朕只是不能让人看出喜怒,否则,威仪难以继持。”
“好皇帝并不一定要让人感到害怕。”
“所以你不是天子,是女子。”
两人言辞往来,彼此都没有占到便宜,相视之时,眼中意味都有所保留,等着对方猜测。
躲在花苑外偷看地宫女轻声议论:“四姑娘真是大胆。”“就是啊,竟然好几次走到陛下之前去了……”
“咳!”
安小璃假咳一声,提醒众人老实呆在苑外,等候天子传召。
望望花苑里散步的两人,她低头转身离开。
秦的礼节确实仍是个大问题,不过,帛阳现在是实打实的皇帝,没人敢冒犯他,更不可能那么没眼色,去数落他格外关注的对象。
“陛下,”秦双手交握在腹前,慢吞吞地跟着帛阳往前走,“国子学的官职有点麻烦,原本我是打算在太学里面混几个月再说的,那里年轻人多,跟我也比较谈得拢。”
在锡师,国子学的署房可跟太学讲课没啥关系,因为人手够多,完全不需要挪几个讲师过去上课。这倒是难为了秦,她可没打算就安心在办公室里面坐下去哩。
帛阳点头,满意地看着秦:“四姑娘想怎样,就去做罢。若只是想多与四五品上的官员子弟接触,那大可去太学走走,入室旁听。
“也是。”其实她是想讲课的,不过,帛阳地意思是不要逾越,以免造成同僚的不满,这一点,确实也应当纳入考量。
低调在哪里都没有错,尤其是对她这样硬插进去的空降同事而言。
“听说四姑娘在国子监专门要了个杂役?”
“陛下的耳目清明啊,哈哈。”秦点头,“是的,因为不熟悉人事与差事,就要了一名书吏来作为辅助。”
“为何会点名要谁呢?”
帛阳得到消息之后,将那名书吏的背景家世查了个遍,实在不明白秦为什么慧眼识人单单相中一个小角色。
解释起来,秦也颇不好意思的:“啊……也就是,最开始入职地时候,从这名书吏手里骗取了籍表以及签章嘛……伪造的便条文签
然祭酒大人不便追究于我,但对于这名小小书吏,却场灾难了。”
“因此你索性把人要到自己署房里去做事?”
帛阳皱眉,不赞成地说:“用来垫足的人,你能保护多少?今天一人,明日成千上万。”
“力所能及就做了呗。
秦随口答应一声,反正她也只是尽量不给人添麻烦。要面不改色地损人利己,她还没到那境界就是了,充其量来个共同繁荣一起遭殃。
将那名库吏调到自己手下来,也是求个心安。
谁知帛阳却没有让她心安的打算,他说:“对了,有件事,朕一直忘记跟四姑娘提起。”
“什么事呢?”
“还记得在京城,帮助你逃离的那几名内侍、宫女么?”
帛阳微笑,秦心底却感到不妙。
“陛下,那么久的事儿了,为何会突然提起……”
没有记错的话,她当时是将自己的积蓄拿出来,分给众人,要求他们尽速逃离京城的。就连受她胁迫地刘内侍,她也尽责地将银两送到对方手上,再告诉他,他的家人都被软禁在什么地方,并且写了亲笔信去通知放人来着。
难道……
“朕命人将逃散的宫人全擒回来,一个不漏。”帛阳轻描淡写道,“去年二月就已经处斩了。”
秦一个不慎,踏滑在卵石上。
“啊!”幸好她及时拉住帛阳,这才没有摔倒在地。不过,好像上回被狼袭击时弄伤的小腿,因此而隐隐作痛了。
“怎么这样不小心?”帛阳轻声责备着,回身扶她。
秦抬头看着他:“陛下,你方才说地是真话?”
帛阳冷然回望她,两人对视片刻,突然,他噗地一声显出了笑意,道:“假的!吓吓四姑娘而已,谁知道你会惊得连血色都没了。”
“啊?”
“哦呀,这目瞪口呆的模样,真地不能再挂着姬山翁之徒的名号了吧?”帛阳调侃着,“老先生泉下有知,会气得跳脚呢。”
秦这才缓过劲来:“陛下,金口玉言,不要胡乱说笑啊。吓死人了!”
要娇蛮还是娇蛮个彻底好了,她攥起拳头,敲打帛阳的肩头。帛阳笑笑,接住粉拳,顺势拦住她的腰。
“如果不是说笑,四姑娘要作怎样反应?”
“……”秦狐地瞄着他,道,“不怎样,就是难过一下吧。我都能逃走,他们却被抓,那也只能说,那些人实在太笨拙了。”
帛阳继续笑问:“若朕告诉四姑娘,你之所以能顺利潜往夏县,全靠京里有人保你呢?”
“谁?”
秦不解他的话意。
“若是你一举一动,京里有人能全然掌握,不差毫厘呢?你夏县叛军,是走是打,都在某人地预料之中……”帛阳神秘地勾着唇角,“聪慧狡黠的四姑娘作何感想?”
秦眼珠一转,反问:“那我就要问,为何到后来,那个‘有人’全然失策,导致陛下失利?”
帛阳原本正在得意,享受着难得优势感,却被秦不甘示弱的反问击中,从云端掉了下来。
秦突然感到他捏住自己手腕地力道加重了。
“啊!”施力一挣,她挣脱开去,戒备地看着帛阳。
帛阳一扫方才的好心情,转身,低声吩咐:“时候不早,寒气逼人,回殿内再说。”
秦点点头,盯着他地背影,只觉得他才是寒气的散源。她刚才说了什么,引得帛阳情绪低落?是说他的失利,还是那个神秘人地失策?
若是前,那帛阳的心理素质,啧……
对了,那个长期给帛阳出谋划策的神秘人物,是不是也跟来了锡师,就在宫里什么地方住着的么?
秦满脑袋冒着问号,揉揉隐痛的腿部,追了过去。
此时,锡师后宫里却翻了天,三名妃子联合起来,将安小璃传了去,仔细打听秦的情况。
“那个秦四丫头是越来越不生眼了!仗着圣上恩宠,竟然在外抛头露面,走动谋官!”
“是啊,后位空悬,这是圣上当日亲口所言,姐姐可不能再将好处让给外面的野女人了。”
三妃议论纷纷,宫人也交头接耳。
不明白为什么她要在这里听女子说别人坏话,安小璃只低下头,不看几位妃子的脸。
此时,有年长的嬷嬷上前,推了安小璃一把:“小安嬷嬷,你也经点事好不?”
“嗯?”安小璃莫名回望。
“还嗯咧,就你能往前面去走动,平时劝着点圣上,不懂嘛?再不然,出了什么乱子,立刻回报后宫,也不会?”对方长长地指甲,戳到她眉心上,“长的什么脑子啊!”
第二百一十九节 新来的女学监
小璃有些懵,直到安嬷嬷心疼地替她揉着额头时,己要负什么责任。//78小说网无弹窗更新快//『小说齐全更新超快』
不过,她认为自己不需要想那么多。
面对别人的怨愤时,跟着人家的思路走,就是亏待自己。
“你这娃娃真是,有人欺负你,好歹也躲一下啊。”安嬷嬷给女儿上药,“瞧瞧,你是女娃娃啊,弄得破了相可怎么办?”
“娘,”安小璃反过来安慰老妪道,“那些人不过是心中不平罢了,再说,这点伤处让陛下看见,对我动手的人自然会吃亏。”
“你不要等着陛下现啊!明儿就哭着跟陛下告状去,知道不?”
安小璃点点头。
当然,她心里另有想法。
要是在帛阳面前哭哭闹闹,那跟不得宠的妃嫔有什么差别,帛阳喜欢召她去使唤,就是因为她不惹事不闹腾,手脚麻利人缘好。天子可不是用来操心后宫事务的呢。
等母亲离开之后,她坐到铜镜前面,小心地将药粉擦掉,涂上深褐色的药水,第二天早上洗掉。这样,只被划破表皮的伤处,就被染上了格外引人注目的颜色,再抹点药粉之后,看上去就伤得严重多了。
翌日午后。她垂头丧气地靠在圆柱上。
想不到在帛阳面前晃了半天。他完全没朝这边看上一眼!
这么想想。好像平时帛阳也是从来都没顺便看她一看地?虽然一直是以侍自居。但安小璃在体认到这一点之后。还是觉着挺失落地。
此时。有人匆匆路过她面前。过了一会儿。又返回来。瞅着她:“唉?小安嬷嬷。你额头上那是怎么了?”
安小璃抬头一看。竟然是孟章。
她地视线先是对上孟章地眼睛。然后不慎眼滑了一下。盯着他包得跟掉了耳朵一样地脑袋。僵硬地憋住笑。
“孟、孟公子,陛下在殿内议事,请稍候。”她将孟章拦下。
两个伤员站在一起挺奇怪的,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安小璃开始后悔故意在脑袋上面动手脚了,她并不想被孟章同情,或是……当做难友。
孟章倒是没觉得尴尬,他侧着头打量安小璃,问:“小安嬷嬷,你头上那是抓痕?”
“不是的。”她摇摇头,不想继续聊。
孟章继续搭讪:“不过看上去倒是很有感觉。”
“有感觉?”这种“wow”的用词安小璃不是很能理解。
“就像有只野猫在你额头上狠狠地来了一下。”孟章说着,抬手摸了摸自己的伤处,嘶了一声,“我这伤口就差不多是那样来地。”
“不对吧,是四姑娘砸的。”安小璃脱口而出。
她啊了一声,捂住嘴,为自己的失言兼失礼而赔笑。
孟章转头,理直气壮地反问:“难道有什么不同么?”
“噗!”安小璃被逗笑了,掩嘴摇头。
孟章嘀咕:“话说回来,秦晏这一下可半分情面都没讲,砸得好狠。”
“人有错手嘛……”安小璃安慰着。
虽然这位孟公子总自以为是,在天子面前以功臣自居,但他似乎也挺风趣健谈,实际上并不那么讨人嫌呢。
她想着,也不知道为什么,平白对孟章多了一份好感。
以下是防盗段落,会在一小时之后修改成真正的更新,如果觉没有修改……嗯,到早上绝对已经改好了,除非是网络挂掉。b被殴飞的锦绣。防盗的章节是小四给东宫喂食那场,嗯嗯。
东宫低头,小声接一句:“我排第三。”
“那就是三公子了。”我笑笑。
正说着,东宫肚子里传来一阵咕噜声。
他装作什么都没生地看向窗外。
我了然道:“不知张举人什么时候才能请来大夫,三公子要不要吃点什么?”
“随便,四姑娘这样一讲,腹中倒真觉得空了。”东宫不好意思地点点头。
奇怪了,他平时不是挺嚣张地咩,怎么到我面前变成小绵羊了?
我纳闷地起身到伙房去看看,遍寻不着饭菜,倒是看见一团不知多久的面。解开纱布试试,嗯,膨胀得不错了。
烧水,削面,煮,搁佐料,端上桌。
东宫拘谨地接过碗,嗅嗅面香。
“将就吃吧,没找到什么汤头,就直接拌了各种佐料。”素面块其实满好吃的,想当年,刀削面在我们学校外面还三块钱一碗呢!
虽然也没什么可挑剔,东宫还是格外谨慎看了又看,才用左手笨拙地戳起一块面来,咬,嚼:“……没什么味儿。”
我一看,好气又好笑:“你还没拌过呢,上面搁着的能有味儿么?”
“哦?”他一脸生活白痴相。
我端过碗,从他手里抽走竹筷,麻利地给拌得油光闪亮,香气四溢,退还到他面前。
“吃吧,再有意见也没辙了,就这味儿了!”
东宫认真点头,左手
,夹面块,掉了。暴殄天物。
我无奈地看着他。
他脸红了,继续努力。
这回夹起一块,眼看着就要滑落,他飞快地歪过头,一口咬住,得意地瞥我。紧接着是沉默,忙不迭地吐掉,继续暴殄天物。
“好烫好烫!”他惨叫。
我急忙倒水给他喝。
唉,算本小姐怕了你。
我拾起筷子,夹了一片形状不错的,吹了吹,递到他嘴边:“张口。”
“我自己来!”东宫扭开头,不满地抗议。
爆,死要面子地!
我忍不住撕开温婉的伪装,露出真面目,命令道:“就你那抖抖抖的爪子,能吃到啥?张嘴!”
东宫被镇住了,乖乖张嘴,吃了进去。
他细细嚼着,咽下,伸手抽出汗巾擦拭嘴边,这才怪不好意思地说:“好吃。”
“还要不?”我看他擦嘴,还以为不想再吃了呢。
“我说好吃的意思就是还要。”东宫盯着碗,等我继续喂。
至少得说声谢谢吧?
算了,本来他就很少有这个意识……
等张缇领大夫回来的时候,面也已经被东宫吃得七七八八了,后一副吃饱喝足手开始痛地样子,苦着脸把右腕给大夫诊看。
趁这功夫,张缇拉我到外面,神神秘秘地问:“那是什么人?”
“路上捡的,不认识。”我回答。
张缇立刻道:“蒙谁啊?张某见过几次了,跟你在学馆底楼聊天的,不就是这小子再加上另外一个么?”原来他有注意到我跟东宫、即墨君在学馆碰头。
“哦,那是秦编修的熟人,跟四姑娘没关系。”我嘴硬。
张缇戳我的脸,压低声音道:“不都是你么?”
“身份不同,立场不一啊!”
我提起扇子,慢悠悠地踱了两步,又道:“总之别让他吃亏,否则麻烦大了”
刚说到这儿,屋内突然传出一声凄厉地惨叫。
出了什么事?
我急忙推门进去,只见东宫抱着手,整张脸都皱成了一团。而老大夫正把药酒瓶子塞好,转身在木盆里洗手。
他望见我,乐呵呵道:“没事,骨头已经复位了,后生家精神着呢!”
“是脱臼了么
“嗯,让张举人跟老朽去取药吧。”老人家说着,转身对东宫教训到,“伤筋动骨一百天,好好将养!别看接上了就又去扑腾!知道不?”
东宫瞪他一眼,被回瞪,于是满脸不爽地点头。
刚才他那声惨叫惊醒了不少人,会所里的住客有掌灯过来看看的,张缇一一安抚回房。
“瞧你给大伙添的麻烦。”老大夫收了钱,随口再批东宫一句,让张缇拎着灯笼送自己回去。
等人都走光,我才坐到东宫对面,问他:“手感觉怎样?”
“可以动了。”他闷闷不乐地伸出爪子晃了晃。
我笑道:“多多休养吧,脱臼的伤病不是骨头正位就算治好地。你回家以后再找人看看。”御医应该更周道,而且,宫里用地药物肯定是上品。
他不吭声盯着我。
“嗯?”我摸摸脸,莫非刚才偷笑的时候把胭脂抹花了?
“……一开始觉得你像一个人,”东宫歪着头,纳闷地看着我,“现在现,又像另一个,说话的口气也像。”
我拿扇子遮住半边脸,打哈哈:“哦?总之是像人就好。”
“真的。”东宫想了想,突然问,“你是不是也姓秦?”
你当天下真地那么巧,所有姓秦的都长一个样子啊!
我可不能让他打探到什么消息,不然以后秦晏被他追着问四姑娘地下落,岂不然。
“姓什么有何关系,总之公子知道我是四姑娘就行。”
东宫不放弃:“我猜对了?”
“三公子,这样套话已经不时兴了!”我故作不悦地起身,“原本是你搅了我的好事,念在公子你也因此受了伤,得到教训,我才带你回来悉心照顾。既不告诉你姓氏,必然是不想多结交,想不到你还这么不知趣!哼!”
袖子一甩,我遁也!
还不快走,给他认出来就大事不妙了!虽然我很怀他其实是认人白痴。
“等一下!”东宫急了,随手一撑案桌,也想站起来,谁知随手就习惯性地随到了右手上,“啊!哎呀!”他刚说腕子好了,这一用力不又开始痛么?
说是要溜,但听见他叫痛,我还是颇不忍心地。
想了想,又回身,蹲在他旁边,看看他的手。肿没消,药酒地味道挺刺鼻的,似乎很痛,我也不敢揉揉。怎么办好呢?我索性找了条布料,把他的右手固定在胸前吊起,以免他再忘记注意伤处、跑去乱碰乱撞。
第二百二十节 由着她的性子去……
秦在一旁听课,太学生都显得有些紧张。//78小说网无弹窗更新快//『』
夫子在讲台上也拘束了起来,时不时地望望秦的脸。他倒不是因为有上司听课而感到压力,只是觉得这名女子神态举止实在像及了秦斯,但她却又不是他,这世道怎一个纠结可言……
于是,一个不留神,堂下就有学生叫起来:“先生,错了错了。”
“啊?哦……”夫子急急忙忙查看讲义,纠正自己信口说错的地方。
学生这边也没闲着,觉有人接话,大家的视线齐刷刷看向那人,坐得近的,就顺手卷起书,敲到那年轻人的头上。课室里只有十张书案,大伙都自己抱自己的席子来听课,所以坐得是挤挤挨挨,打闹也方便。
几人嬉笑一阵,夫子开口授课之时,又立刻安静下来,专心听讲。
只是现在那个被教训的学生不满了,偷偷挨个敲回去。
“咳咳。”夫子维持课堂秩序。
再到太学府听过几次课之后,秦跟学子们也熟稔了起来,凭借认人的天赋,每位才子,她都能立刻叫上名来。
大步走进学府,她望了望在外闲聊的众人,指向其中之一。
“柳七。你过来一下。”
柳七是绰号。人家有大名地。不过呢。大家都觉着这样叫起来亲切。他自己也是个迷迷糊糊不拘小节地人。所以吃小亏占大便宜。得到秦不少好感。
来到女学官面前。柳七详细听了对方地吩咐。为难到:“要做公议栏?找木匠是没问题啦。可是真会有人用那个议事嘛?”
“为什么不行呢?”
“信姑娘你不知道。入学府地时候。学官就训示过。在太学之内不可乱弹国事。”柳七回头看看众人。一群小伙子也围过来。七嘴八舌。“说这是在东面地时候就施行地规矩。只准议论旧朝旧事。不准评说当今。还讲说这是给我等养成好习惯。免得将来犯错!”
“话是这样讲没错。
”秦点点头。
她指指影壁背后:“我打算在这里立一块公议板,凡是太学生,对时事有何见地,都可以写了贴在这里。至于匿名与否,可以让我看看各人的胆识。”
“这个不是闹着玩的吧!”有年轻人吐吐舌头。
“自然不是说笑。”秦笑笑,“只是试行一下罢了,若见到太学中人确实有值得一听地见解,我会专门开一堂课,只讲时政。”
众人惊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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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议栏?”杨选诧异地盯着陈和。
“嗯,四姑娘这样说的。”陈和比划着,“要订做一块大大的木板,上面带雨檐,然后……给太学生匿名议事用。”
杨选嗤之以鼻。
“不就是秦斯家那个留言墙?换汤不换药,都是拿来禁锢舆论的。”他撇嘴。
陈和不赞成这样的说法:“可是……眼下的情形,其实是想说而不能言啊。”
“哪有?”
“……”
杨选自己放得开得很,自然没有注意到别人的情况。如今之所以太学生禁止议论时政,就是因为帛阳帝地大失利……不管怎么看,每回一批判起来,结论都会集中到帛阳帝身上。
单就在京城里的各项决策而言,他实在是太刚自用了,不听老臣的建议,一门心思按照自己地意思施政。
迁的责任,十有应该算到他头上。
丢了都城,这个过错不能说不大了,更何况还有最大的过错……
他是皇子又如何,元启帝还在位,被他赶出去地那个篡位二字,要是从不知深浅的学子口中蹦出来,不止他们自己,连带家人与师长,那是都要遭殃的啊。
陈和瞄着杨选,好声好气地劝着:“所以,下官想问问杨大人,能不能……”
“能不能怎样?”杨选可不爱跟他玩我猜我猜我猜猜猜。
“跟天子禀报一下此事,试图加以阻止……”陈和越说越小声了。
杨选倒是觉得很莫名:“陈大人,你与秦四姑娘好像有私交吧,为何不直接去劝住?”
“这……”陈和为难。
“总不能陈大人你不愿意做的事,绕个弯子来找本官出面吧?”
虽然他俩感情还算不错,但冤大头不是这样当地!再说了,秦四做的这事儿,杨选一百个支持,哪有去背地里说坏话的道理。
陈和那拐弯抹角的,也就是想锡师里太太平平,到处和和气气。
可是,谁都跟你和和气气,那你还能揪出什么错处来改进啊?
杨选明白得很,就锡师现在的死模样,得过且过,等元启帝那边想通了,再打过来,说不定连泡都不冒一个,锡师就完蛋了!
以下因防盗所以暂时用前文代替,一小时之后修改成真正更新内容,现在贴出来的部分是前一部中第二卷地部分段落
“担任监国以来,殿下很少挨板子了吧?”我苦笑。
他泫然点头。
顾及太子的颜面,曹寰把他带到曹府,才狠狠地教训了他一顿。好笑地是,曹寰随口训斥道:书中自有颜如玉,不是让你跟写书的人要颜如玉!
他地左手挨了十五下,红肿起来。
我明知故问:“殿下今天怎么了,右手一直遮遮掩掩地。”
他捋起袖子,让我看被包得像打了石膏一样紧的手腕,浓郁地药味扑面而来。
“骑马摔的?”
“……嗯,是啊。”他脸红了红,顺着我的话答应。
“在殿下的鞍具上动手脚的人尚未找到,事情就又出了么?”
“……不,只是……”
“那就暂时别玩马了吧?”
眼看我把话题越扯越远,东宫伤脑筋地拿起镇纸,往桌上一拍,很没底气地叫起来:“秦晏!你先听本宫说好不好?”
啪地一声,倒把即墨君吓了跳,他转头看看我们,回继续瞄着曹寰的藏书。
我摊开手:“好吧,殿下请讲。”
“你可有姊妹?”
“不知道。”我坦然。
“胡说,这能不知道吗!”东宫很不爽这个答案,抬手再拍桌,不过这回又是习惯性地挥了右臂。
我急忙伸手捉住他的手臂,不让他拍下去。
拍是没拍到,但是扬手这个动作,已经让东宫知道什么叫后悔了。“痛痛痛!”他抱着手惨叫起来。
唉,还是应该把手臂吊起来嘛。
听见他叫痛,即墨君回道:“殿下,请当心伤处,不好生将息地话,或许会衍化成顽疾呢。”
“唔。”
东宫瞅自己的手腕,很受伤地答应着。想了想,他对即墨君说:“子音你先出去,本宫有事与秦晏私下询问。”
“是,殿下。”
即墨君对我含笑点头,转身走出去。
奇怪,我怎么觉得他的态度略有变化?也许是错觉吧。
东宫咳一声,拉回我的注意力,他小声说:“昨天本宫见到一名女子,跟你长得好像。”
胡说,你一开始明明是觉得与你家那位长得像的!
“世上长得相似的人多了,不足为怪。”我回答。
东宫自顾自地继续道:“她自称排行第四,叫四姑娘,会不会是你的妹妹?”
“殿下!”我认真解释,“秦晏自小与家人失散,连父母名姓长相都不记得,哪里知道有没有兄弟姊妹?殿下问这个,实在是让人不知该怎样回答地好。”
东宫突然得意起来,提起左手摆摆。
“所以本宫想啊,让你俩见上一见,说不定你会想起,她是你的亲人!”
瞧他那自信满满的样子,还能让我分裂成两人来相见不成?我心里无语,被东宫拉起来,往屋外带。“她就住在长州会所里,我们赶快去,以免错过了!”他兴致勃勃。
“我说三公子啊,”我终于忍不住,质他地动机,“不过是相貌相似而已,秦晏都没什么兴趣认亲,你却那么积极,到底是为什么?”
“你不觉得让自己的姊妹流落在外很不妥么?”东宫认真道,“探花的妹妹,知书达理地大家闺秀,要是被不学无术的平民娶走了,多可惜啊!”
我笑起来:“还没确定是不是在下的亲人,三公子就替她考虑起婚嫁来了?”
“一定是的!一定是地啊!”
东宫坚持道:“本宫就没见过有这么相像的人,比你与……与秦之麟更像!”他原本是想说太子妃的吧,但将臣子与自己的妃嫔相比,实在有些失礼对双方都失礼,于是硬转成了秦家的大公子。
被他连拉带拽地领到了会所,登门一打听,“四姑娘”根本不住这里。
东宫急了,挨着门询问会所的住客,都说见过四姑娘出入,但人不是这里地房客。
问到张缇的时候,后看了我一眼,露出悠闲甚至带着恶作剧地笑意,告诉东宫自己跟四姑娘不熟,不过知道一点点。
我给张缇使眼色,他装作没看到。
在东宫的追问下,我们确实也包括我自己得知了四姑娘来自长州,她在战乱中失去了家人,是独自一人来寻亲地。因为有人告诉她,京里一位才子长得跟她满像,她猜想是她自小失散的兄长。
“你看,果然!”东宫欣喜地拍拍我。
我只得苦笑点头。
“为了替四姑娘传讯,前些天张某还去曹府寻编修来着,可惜错过了。”张缇越编越顺口,仿佛真有这么个四姑娘存在一般。
好啊,你爱玩是吧?
我顺着张缇地话头,接道:“既然如此,秦某就在会所等四姑娘回来,确认一下究竟是不是亲人。”死张缇,看我怎么收拾你。
第二百二十一节 受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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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这天子的态度就阴阳怪气,每回找他议事总被打太极,对方嗯嗯哦哦地听着,转身当做什么都没生过,照样我行我素。
现在倒好,还横空多出个专门跟大伙唱反调的杨选,与这位天子一唱一搭好不惬意。
两人合作的压力之下,不少前来参谏的人心里就打了退堂鼓,偷偷瞄着领头的兵部尚书。
刚才跳出来指责杨选的官吏,也蔫了几成气息,躲在人堆里不敢再吭声。
其实他是最怕被公开议论的,因为他名声不好。
大伙儿或许还记得几年前的那个状元窃文案,那案子查来查去,先是交给秦斯,再转到杨选手上,结果都被接二连三的动荡给搅了,没能调查个结论出来。
也正是仗着时局乱,这位新科状元乔仲兴现在已经不新了,才能在岳父老尚书的庇护下继续享受人生,如今已经做到兵部侍郎的官职,颇有内定继承人的风头。
帛阳跟他也没啥仇,相反,都是年轻人,行差踏错几次,帛阳也觉得没什么大不了,只要秦与杨选不予追究,他就放下不管。
天子也不是群臣的居委会大妈对不对?
乔仲兴差不多也了解天子与长辈息事宁人地打算。尽量不跟杨选对上。免得惹来一身腥。刚才是一时情急。想替老丈人出头。话一说完就后悔了。还好。杨选只是呛了他一句。没转头来揪着他地什么罪行传闻说事。
杨选也不傻。虽然对方有纰漏可抓。但眼下岔开话题对他可没什么好处。
他这回来。是想跟帛阳表态。哪怕全朝地官吏都说不要开放太学生议政地权利。他杨选。也是替秦四点头叫好地。
虽然他跟秦斯关系很差。但是秦四姑娘地胆识过人。敢以女身出仕。已经让他眼前一亮。如今她地新官上任这把火。也烧得他格外顺心。
既然是他满意地同僚。他当然应当义不容辞地站出来说话。他要保!
老尚书咳嗽几声。
当初迁都时候,他原本是带着家人分散逃走的,在乡下地方躲避几天之后,听说元启帝攻占了京城,任命秦斯为新任兵部尚书,老人家不乐意了,转头领着家人再次投奔锡师。幸好帛阳这边焦头烂额,还没把官职都填满,让他自然而然地官复原职。
虽然被姬山翁惊吓过一阵,但姬山翁死后,帛阳帝似乎顿时少了主心骨,也没有再折腾老臣的意思,对朝中老人反倒更多了些尊重但是依然不听话,所以老尚书也就没再提辞官的事儿,安安心心地在锡师做事。
眼见得一派平和的锡师要对学生开言,身为两朝老臣的他,自然知道这个害处。
锡师还没真正安稳下来,对面的东朝随时可能猛攻,届时他们哪里有抗击之力?兵部尚书通晓军力部署情况,他很清楚,东朝全力来攻,若是邻国不出面相助,仅凭锡师的防线,坚持不到一个月,就会全面溃败。
学生看得清这个状况的人,应该不少,私下里说说也就罢了,在台面上讲了怎么办,流传到民间引起恐慌怎办。这些都好说,若是别有用心之人,比如京城派来的奸细,利用这些不经世事地学子之口,散布谣言,攻击朝廷,这个责任,就那女学官一人担得起么?
太学府里仅有百名学子,看上去只是小处,行的也是开言取谏的明君之举,但结果,却有可能刨开锡师歌舞升平的假象,动荡本朝人心。
女人做事总是不经全盘考量,只在意细部,哪能干得大事。
这道理,他不能对帛阳帝说得太清楚,因为牵涉到本朝寿命等尖锐问题,一不小心,就会惹得龙颜大怒。
做官做久了的,自然说话都留七成,至于天子一意孤行,再加上杨选煽风点火,他们这些真心实意替朝廷担忧、却被当做昏庸自私之臣看待的人,也只好摇头作罢了。
“既然陛下圣意已决,臣等唯有遵旨。”老尚书带着部下告退。
杨选跟帛阳对视一下,庆幸自己终于还是决定来这一趟,没让帛阳帝孤军奋战。
回去给那只鹅吃顿好的吧。
见诸位大人垂头丧气地离开殿堂,被安小璃拦在外面的孟章心中也有了数。
他是听说众人纷纷前来抗议,所以忙不迭跑来打听情势的,现在也不急了。摸出一瓶膏药,他递给安小璃:“小安嬷嬷,这是去疤润肤地良药,早晚敷一次,好很快的。你拿着。”
“咦?”安小璃受宠若惊,颇感意外地接下那瓶药,她道谢到,“孟公子,你真有心呢!”
“哪里哪里。”孟章嘿嘿一笑,摇着羽扇。
彼时杨选也跟帛
,从殿内出来,一眼就瞄见孟章与安小璃在一旁有说
他揉揉眼,觉不是幻觉之后,咳了一声作为警告。
孟章不以为意,安小璃惊觉不妥,急忙低头不再言语。
山顶上的皇宫里生这样的争执,山脚下的太学府可没那感应力。
秦正坐在台阶上,生做木匠活。
原本只要说清楚打算把公议栏做成什么样子,交给木匠制作就是了。可是后来有学子自告奋勇,说他们都是大男人,还不如直接将木料买来,大伙一起动手做。
古言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做木器活的经验,可不是纨绔公子一辈子能拥有的。
秦一点头,立刻就有人自己掏了腰包,买来几块成板木。大家吵吵嚷嚷地画设计图,交给秦拍板。
赵吏为难得要死:“大人,你看这……”
这叫什么话,堂堂学府几时乱成这样,风气从来没有如此活泼过。在学府求学的大多是二十至三十岁的年轻人,这不过是来了名女学官而已,年轻人就一个个跟过节似地,争着表现自己。
见秦亲近学子,大家也就没了顾忌,就连课后玩玩蹴鞠什么的,也爱跑过一条街,把秦叫到学府里去看大伙儿玩。
这回做个公议板而已,几大才子居然就捋着袖子,喝退自家仆从,自个儿上阵,做他们地钉子木匠去了。唉唉。
秦倒是觉得很有趣。
虽然说按现在的社会分工,各位读书人没必要肩能扛手能提,但是,既然他们愿意用课余时间做点手工,更多地参与到太学府的建设中,那也是不错地。太学本身也开设得有射艺与驾车等传统科目的课程,就是不怎么算在学期成绩里面而已,勉强算有体育课。
教导学生,还是应该多方面地培养兴趣,不能只读死书来着。
应试教育是从古代就存在的,对于现在锡师朝廷而言,举行科举稍微有些力不从心,倒不如好生教导太学地学子,从官宦家庭里选拔优秀的读书人任职了。这样一来,既符合选荐优良地原则,又能更牢固地抓住其父辈的心。
“公议板不是做来摆设门面的。”她说,“要记得,你们都是未来的国家栋梁,对朝政、民事乃至国门之外的大事,要时时关注,若是有所见解,不妨写出来,让大家评议。”
众人点头。
秦又道:“但是,切记,第一,不可辱骂、攻击他人,从同学到敌朝官吏国君,不准妄自评断品行,此公议板对事,不对人。言辞失当,撕去。第二,不可为议而议,以刁钻另类搏出位,这里并非要求你们作文应试,要二字:务实。你认为有用的,写下来,没有用的花哨物,除去。”
“是,信大人!”众学子纷纷答应。
“等公议板立起之后,不仅是太学府的各位生徒能使用,更有府外人会来参与探讨,另外,”秦郑重其事地说,“当今天子也会收集各位的意见,当做谏言参考。”
“哇……”
学生们惊叹起来。
早知道能做学官的女子必然门路广大,想不到连天子,都将把太学里的小举措当做正事对待,真是厉害!
“信大人,莫非你认识当今天子?”
学员言问着,引来知情学子的嗤笑。
但凡是家长有点品级的,谁不知道这位信卿是帛阳帝的旧皇后,至于现在究竟是什么回事,那只能留给锡师的狗仔队去探索解谜了,他们这些人是没办法明白事情的来龙去脉的。
秦笑笑,回答道:“是啊,我认识天子。以前在京里的时候,太学中常有东宫太子出没,现在人少了,好像气势也没那么足来着,不过呢,大家好生学习,多做探讨,我会抽空把上面那皇宫里的天子请来,跟大伙见个面的。”
众人哗然,大大地奋起来:“真的?”
“当然是真的。”
不过是把帛阳拉出来走走而已,秦很有信心。
现在的皇宫跟以前的皇城大不一样,而且,帛阳比东宫也要自由得多。看在他年纪与东宫相差也不是很大的份上,应该颇能适应新气象。
就从亲近儒生开始,也不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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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觉得小四在这里带学生,很是有点男女搭配干活不累的感觉,哈哈哈,她的心情应该蛮好的。
这回的问题是:锡师的太学府里,有多少名学生?只要答对数量级就可以了。
第二百二十二节 香饽饽
在秦的情况,离如鱼得水还是有那么点距离。//78小说网无弹窗更新快//
“哈……哈……”她干笑着,像一样盯着面前放的词句。
她不过是来旁听一下,为什么大家都呼啦啦把自己填的词递过来,请她评判?她对这些诗啊词的,实在是……以前自己学的时候,都算是低空飞过的,现在哪里来底气指点别人哪!
秦沉吟片刻,道:“刚才递词作的才子,请过来一下。”
她将数人召集起来,再随意散文稿,要求才子互评。
“太学生涯锤炼的是你的词句么?不是的。”
瞧,这个耍花招的家伙还振振有辞呢!她一手撑着脸颊,教导说:“品评他人的作品,可看出你的见解,更重要的是,看出你的胸襟气度。”
“信大人……”
这样一说,各人反倒觉得不方便随意评论了。
“你以为我是真想听你们对字句意境品头论足吗?错了。”秦继续道,“胆色,以及展现自身能耐的,也是仕途成败的重要因素。”
众人恍然大悟。
“好了。今天就到这里。各位应当赶紧回学舍去休息。温习方才导师讲授地内容。”
秦起身。扫一眼围在自己身边地学子。叮嘱道:“我知道。今夜有春祭盛会。但是!统统不准私自前往。”
“为什么!”年轻人失望地叫了起来。
“我只是传达祭酒地指示而已。至于为什么。理由有很多。你们自己都能列出多少条吧?”秦笑眯眯地点头。“嗯。各位明天见了。”
呵呵。她地心情相当不错。
不仅因为解决了学生摆出来的难题,更重要的是,同样是祭祀庆典,自己的身份却与几年前完全不痛,从被严令不得上街乱逛的学生,变成了监督学子的老师。这是质的飞跃。
“只可惜,锡师地庆典大概会比京城的小气一些吧?”
回到自家府上,她匆匆忙忙换了身漂亮俏皮的衣裳,随意上了点淡妆,预备出。
谁知,大门一开,安小璃与几名侍女便出现在她眼前。
“四姑娘。
”安小璃恭恭敬敬地说,“陛下有旨,请四姑娘安心留在宅中,等丁将军前来迎接,一路护送到庆典广场去。”
丁将军是帛阳易容后某个形象的化名。
所以对于秦来说,刚才那句话的翻译就是你上线了不要乱动,原地等着,我开小号来接你去玩。
“喔,我知道了。”她失望地回到屋内,趴着等。
反正跟帛阳约会也止一回了,他习惯节庆时候溜出宫门走走,她也喜欢出去凑热闹,彼此知根知底的两人结伴同行也不错。
秦数着时辰,等帛阳来接,一直等到天黑,对方也没露面。
依照帛阳的脾气,应该不是要放她鸽子,大概真有什么事耽误了。她想想,决定再过一个时辰便出门去。目的地不是庆典游艺,是皇宫,看看帛阳是不是遇到了麻烦。
没等她捱过一个时辰,终于有人登门拜访了。
“陈大人,怎么是你?”
陈和看着秦地表情,纳闷地打量打量自己的衣着,回问:“正是在下。秦四姑娘,为何一脸失望之色?”
“不、没什么……”
“其实在下早就想过来邀请秦四姑娘上街游玩,可是姑娘地家宅门口,人实在太多,溜进来并非易事”
“啊?”秦一愣。
陈和道:“真的,不信姑娘出门看看?”
狐疑地将大门推开一道小缝,秦朝外面张望。
还真是有好多人,而且叽叽咕咕地聊着天,不知道堵在她门口做什么。门外的人全是熟面孔,包括孟章、杨选、帛阳假扮的丁公子,以及她的学生们。
只要有谁想上前敲门,旁边必然出现另一撮人出言阻止。
这些人还在争论,说是要比试一番,决出胜负,胜才有权利先拜会信卿姑娘。
秦顿时黑了半边脸。
以下防盗,修正时间,依然是一小时之后
秦尚书府。
张缇手慌脚乱,四姑娘好端端地去皇城当差,居然转眼就被火速送了回来。
瞧那个东宫紧张得跟什么似地,好像四姑娘就要咽气了般。他抱着四姑娘直冲到住家院里,再一脚踹开门,生怕别人不知道他这是熟门熟路么?
张缇连忙追过去,谨防东家屋里放着些什么东宫不能看地、比如书信等,被瞧见了可就麻烦大了。
“东家这是三公子,请问出了什么事?”
他一面问,一面收起秦前夜看了大半的书卷。
“咳咳……”秦捂着嘴,忍住咳嗽声,她摇摇头,“没事……”
“还没事?你都咳血了!”东宫叫了起来,他转头问张缇,“上回本宫给四姑娘送地药呢!不是说那个很有效
“这……”
张缇支吾:总不能说几天没碰,那药变质不能用了吧?“东家已经将那盒药全用完了,如今断了几日,大概是这样的原因嗯?等等,咳血?”他这才反应过来,赶到秦铺前去,低声询问,“东家,是真的?”
秦缩着肩膀,可怜兮兮地点头。
她还是挺怕死的,这个咯血应该是病得满严重的了吧?虽然她自己觉得还没怎样,可以走动做事,但是……见血了……哇啊,这这这她想淡定也没法淡定了呀!
一看到血,她也觉得自己的病十分严重了……
东宫啧一声,转头道:“本宫临时出行,眼下应当已经被报到父皇那里去了。四姑娘,本宫先回宫作解释,再替你讨些新药来!”
他再看看张缇:“张举人,四姑娘就请你好生照看了!”
“嗯,监国大人请放心。”张缇应道。
待东宫离开之后,秦轻声提醒:“张大哥,不可再叫太子殿下为监国了……咳咳……你这样称呼,他心里会起疙瘩地。”
“是是。东家,别说话,躺下休息。”
张缇说着,将秦手边带血的帕子拿开,另外换上一张新地。
触摸秦的手臂,他感觉是没有热,但她脸上红晕比往日更浓了一层,娇艳欲滴?不,想到这是在受病痛折磨,张缇心底就忍不住埋怨与暗恨。
拾起血帕,他走到水盆边,将之缓缓浸下。
稍微搅拌之后,帕上像是长了血管,血色慢慢渗出,在水盆里漾开了去。
张缇瞥一眼秦,不动声色地端起木盆,到院外无人路过之角落倒掉“血水”。
轻叹一声,他低自语:“连御医也束手无策,求助江近海是无奈之举,但是……江庄主,人若救不回来,东家受了多少苦,我这里可都要跟你讨回地!”
“阿嚏!”
秦揉揉鼻子,怎么不仅咳嗽还打喷嚏了?弄得好像只是小感冒一样,未免太自欺欺人了吧……
她望着屋梁呆。
听说有些药吃了会产生抗药性,不知道那种所谓的灵药,会不会第一回很有效,第二回半点感想也无?等江近海地药配出来,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还是先试试那种有效的灵药吧……
如果连江近海也对这回地复没辄,她大概就可以安心养病,顺便祈祷下回穿越到更有趣的地方去了。
“哈,开个玩笑而已。咳咳咳……”
呛了几下,她差点没咳得连胃里的东西都抽出来。
侧身躺着,望向张缇备在旁边的手帕和小盆,秦只能感慨说他想得太周到了,同时也哀悼自己居然需要这套“卧病在床”的全副装备……
与此同时,御书房内,东宫正跟元启帝讨人。
因为曹寰等人都推荐太史渊,元启帝这边觉京官也正缺人手,便将太史渊从东宫殿宾客中提拔出来,做了个七品小官,虽然论品级是比上宾低,但有实事可做,看得出业绩。
擅自出皇城已经是违例,东宫想讨药,还得过元启帝这关。
元启帝道:“贺儿,朕记得,上回药是送到丹华宫了吧?”
“呃?”东宫早就将这回事忘记了,被问得一怔,随即道,“……是。”
“那为何贺儿不去与储妃商量,倒来跟朕央求,要出宫寻人索药呢?”元启帝玩味地瞅着东宫。
“这是……”
东宫心底大锣哐哐地敲,难道要当场认下,作势去一趟丹华宫再回返来,说丹华宫已经将灵药用掉了?
可是这种事情,父皇能轻易地从母后那儿打听到真假吧?
“是怎样?贺儿为何犹豫不言?”元启帝也不知是好奇或玩兴大起,偏就不催促东宫实践,只等着他答复。做父亲的明知道儿子与儿媳关系不好,说势同水火吧,差那么一点,说相敬如宾……还是相敬如冰比较适当。
东宫与储妃是自小结亲,却很少相处,所以每个见面的机会都应该抓住,才能培养出夫妻感情与默契嘛。
东宫为难之下,道:“其实是……皇儿已命人去丹华宫求取灵药,但以秦晏上回服用的剂量来看,丹华宫地储药并不足够,所以,皇儿希望再去跟太史渊索要少许,就算留作备用也好!”
“那就不急。”
“急的!”东宫立刻叫了起来,“要是秦晏有个三长两短,皇儿上哪里再找这么一位良师益友?请父皇开恩,让皇儿出宫去见太史渊,或,宣他带药觐见!”
元启帝见他急得额冒汗,心里也有不忍,遂道:“既然皇儿要求,那朕也不刁难,就准了,宣太史渊进见。只是不知道他手里是否还有此药了。”
第二百二十四节 我是来吃软饭的
有清凉段落,请谨慎食用!锦绣是异常纯良的!
“殿下……”
秦不知道该说什么好。//78小说网无弹窗更新快//
东宫牢牢地抱着她,好像生怕她再跑了一般。委屈的泪水一旦出闸,也再停不下来,非要流个痛快才肯罢休。
其实有很多话可以问。
但是,秦会自己在脑中设想好答案,所以她不问。东宫知道秦可以答得滴水不漏,所以他也不问。
两人彷佛都害怕破坏对方此刻重逢的心情,一直沉默着,等待另一人先开口。
不知道过了多久,秦试图转过身去,东宫撒娇似地摩挲着她的脖子,轻言呢喃:“……别动。”
“我还以为殿下睡着了。”秦打趣道。
“没有……”东宫含糊不清地喃喃着,“这几日都没有睡。”
“哦?”
“想着信卿究竟是不是四姑娘。希望是。又希望不是……”东宫说。“思来想去。无论何。只要四姑娘还活着就好。”
秦噗地一声笑起来:“殿下。干嘛说得那样悲愤。好像谁逼着你慷慨就义一般。”
东宫不吭声了。
有些担忧他不想提。说了也不会有什么差别。该多心地自己也控制不住。更何况。那真地是多心么?觉得脑子里面空白了一块。鬼使神差般。他低声问:“本宫是不是……不如帛阳王?”
秦愣了愣。
“……殿下,你是指什么?”
“随便什么。”东宫地脑袋又埋了过来,脸颊是滚烫的,如果他没有烧,那他一定在想什么奇怪地事情。
跟着这个思路走的秦,脸庞也隐隐热起来。
“殿下,说清楚。”她的名誉,最后几根了。
东宫搂着她,躲在她身后,不肯正面回答。
“殿下。”秦羞得恼了,拖着东宫站起身,往外屋去,“春寒料峭,正好给殿下清醒清醒!”只听砰地一声,东宫被推出门外,房门应声紧闭。
这是在锡师,东宫可不能放肆地拍打门扉。
所以秦气鼓鼓地回到内屋时候,就看见那扇窗户又被打开了,东宫像块牛皮糖般地再次粘上来:“四姑娘……算本宫说错话嘛……”一面撒娇,一面把她扑倒在小桌边。
有打闹嬉戏的念头,但又怕引来皇卫,不敢提高音量。秦低声笑着,将脸转向一旁。
此时东宫地手抚上来,轻柔地钻入她脸颊与薄席之间,替她隔开冰凉的触感。她在东宫的手心磨蹭几下,安心地枕着他的指头。
窗户吱呀吱呀地开合着,屋内时明时暗,月光闪烁。
秦等了一会儿,没见东宫动静,她缓缓地躺正身子。
黑暗中,东宫地眼神似乎变得与平常不同。偶尔铺洒到他指间的月光,从薄席的光滑处跃起,映入他眼瞳,冷冷清清的光华似乎也燃了起来。
秦动了动嘴唇。
她并没有想说什么,只是看着东宫的眼神,与生俱来的预感便从骨髓里爬出,东宫已不用再暗示他地意图。
但是东宫居高临下之时,除了涌动的暗潮之外,就是频频地想叹气。
月光不时撩动四姑娘的长,沿着这条光亮的丝往上,是满月般的额头,弯眉一扫忧思,星眸依然明亮锐利,即使是在身下之时,也彷佛在算计着什么。
他总觉着,她只是懒得动而已,不然,哪里还有什么东西,是她拿不到地。
“殿下。”
秦抬手,捏捏东宫的脸。
不知为何,她突然认为东宫需要鼓励,但是,她并不知道应该怎样表达自己的想法。
最直接地大概就是这样吧。
东宫轻轻地抓住她的手,却被她给逃掉。秦嘴角噙着笑意,再去勾撩他地眉毛,这回可被抓得牢实了。
“四姑娘,”东宫俯身,悄悄地咬耳朵,“今夜成不……”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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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的作息时间是较为固定地,但她习惯在苏醒之后迟迟不起,贪恋卧榻的安逸。这样不仅会睡得头晕脑胀,还会误事,所以每天清晨,会有侍女前来提醒她起身。
今天惊醒她的,是窗扇吱呀吱呀的细细响动。
“嗯?”
迷迷糊糊地睁眼,却觉自己没有睡在铺上,身子底下压着的是被子,身上盖着的也是被子,总之是被卷了起来。
身后似乎有谁共寝,手臂大咧咧地横过来揽住她的腰,胸膛也贴着她的背。
这样的场景实在罕见,秦愣了愣,才慢慢转头去看究竟是谁环抱着自己。
吓!
一只东宫!
秦小小地惊吓了一下,随后立刻回忆起昨天的情形。
她在被子里动了动,想起身,不
将被子的两头压得紧紧地,毫不松懈。
不仅如此,还有几根指头,逆着她的裸背往上轻拂,悄悄把她的头从颈项间拨开,露出颈间嫩滑的肌肤来。
秦的脸有些烫,她将半边脸埋在被子里,指头抚过横在自己腰间的手臂,希望能将之移开。
怎么可能让她得逞呢?
身后的人紧贴过来,把她圈在臂弯里,原本搁在腹间的手也开始不老实。
感到对方已蠢蠢欲动,秦羞红了脸,抓住他的手。
东宫终于忍不住,笑了一声,细细密密地亲吻她已经变得粉红的脖子,同时一腿挤进她双膝之间,不让她蜷起身。
“殿下……”秦尴尬地低声叫着。
她已经被东宫压得半伏在被子里了,哪里还能动弹。
东宫亲昵地在她耳边问:“四姑娘睡得可好?”
秦不搭腔。
“为夫服侍得可还算周到?”东宫一面问,一面落了几个吻在她脸上。
秦索性把整个脸都埋在被子里,形势比人强,被调戏是躲不了地了,由着他这不正经的腔调去得瑟。
“娘子不说话,那就是还不满意了。”东宫自顾自地推演开来。
觉他话里地意味,秦低声警告:“别胡来,殿下,我该起身了,不然惹人怀。”
“哦?多耽搁一两个时辰也不打紧!”东宫可不是一句话搪塞得掉的,他看着秦羞涩的神情,已是食指大动,怎么可能还忍得住,“反正四姑娘有的是借口,把碍事地人骗走就好……”
“别啊,我今天还有事……”
“哪天没事呢?”
“每天都有……嗯……”
于是秦上任之后的第一次病假出现了,可喜可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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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天女学官的表现很是反常。
去官署里签个到,然后早退,不是往学府跑,而是高高兴兴地回自己家去。
回到宅院里,她也是兴冲冲地扫开拦路众人,自己下厨去。
“信大人?”“她端着几盘菜回屋了。”
秦趴在书桌上,有一页没一页地翻书,视线不时飘往房间的另一端。
东宫将菜碟摆了三个食案,他幸福地坐在四姑娘亲手炮制地佳肴中间,狼吞虎咽。
“殿下,慢点吃。”
事不关己地叮嘱一声,秦继续看书解闷。
“四姑娘在锡师生活得挺悠闲,”东宫一面吃一面叽里咕噜,多年以来的良好用餐礼仪,要么是假装的,要么就是连他自己也反感着的,“为什么帛阳王可以答应,让你一个女子做官?”
“只要可用,自古就有名例,奴隶可以为官,缺憾之人也可以为官。”秦回答说,“既然如此,那女子是比奴隶低下,或天生残缺?”
“唔……”
“既然不比破例之人差,我为何不可以呢?”秦说完,半转过身,倚在书案上继续看书。
三言两语被堵住,东宫低头继续啃咬菜食。
顿了顿,他噘嘴:“四姑娘,你都不好奇,本宫是怎样离开京城,潜入锡师的?”
“若是殿下想说,请讲。”吊胃口的话大可不必,反正他已经来了,原路退货地话,暂时还不是时候。秦想了想,自己养这小子是没问题,不过,时候久了东宫自然松懈,难免被锡师人现蛛丝马迹。
那他可就要陷入险境之中了。
东宫挑拣着盘中的菜蔬,随口道:“原本,本宫听说锡师出现一名女子为官,而且是学官,就怀是你。不过仔细回想,四姑娘的棺椁本宫查看过,因为怀疑有诈,也好生试探过四姑娘,觉确实是已经亡故,才离开,所以,一开始是不相信这传闻的。”
“我当时可没有真死呢”秦将张缇所说的当日情况复述一遍。
提到摇晃棺椁地时候,东宫唔了一声:“那是……心里烦闷所以……并非刻意对四姑娘不敬的。”
“病故”之前的部分,秦并没有跟东宫核对,因为张缇说地确实很像东宫会做的事情,同时,也确实包含东宫无能为力地表现在内。
之后的部分,既然都能与东宫对得上号,也就是说,张缇所讲地应当是无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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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得晚了些,因为有朋友要求福利,而那个黑夜的万恶分割线我已经给它打上去了。所以,添加了一点点清晨的部分,不能算福利,就算是点心吧……
最后,还是要声明,其实锦竹超级不擅长写清凉文!
这一段是为了给倒霉的东宫一点点弥补才出现的,绝非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