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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柳叶胡子     农妇升职记txt下载     农妇升职记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六十章 收徒

    这边的动静自然也惊动了其他人。

    众人纷纷打量江莞卿,确实和方云初所说的一样,没人认识。

    “哦,这是……”

    慧姨刚想怎么说这事的时候,江莞卿轻咳了一声,慧娘子立马知道该怎么说了。

    “她是我远方侄女,刚来京都。”

    “原来是您侄女,那您在京都以后也能有亲人陪着了。”

    方云初恍然大悟,她知道慧娘子自己一个人在外头开这个铺子,没有什么人情往来,也不是这个铺子背后的主人。

    “可不是,我这侄女是我唯一的亲人了。”

    慧姨一手打太极的功夫早就已经练到如火纯青了。

    两三句就打哈哈的让方云初没有其他问题了。

    慧姨同江莞卿介绍了一下方小姐,两人也算是认识了。

    没过多久,方云初便走了。

    江莞卿也有空闲和慧姨说话。

    把人带到上头,上头没有做成铺子,就是很简单的茶室。

    可以供一些人在上头喝喝茶,闲聊两句。

    青灵跟在后头,手上还提着个篮子,上头还用灰布给盖上了。

    “慧姨,这是我新做的几个小玩意,你看看。”

    江莞卿打开青灵的篮子,里头是她之前做的东西。

    几个楠木片成的册子,还专门用编织好的红线给装订好。

    还有一个红木做的博古架。

    “太好了,你总算是做了新玩意儿出来了,我怕你再不拿东西出来,这铺子都快开不下去了。”

    慧姨总算是松了口气,热络的去看东西,语气还带了几分埋怨。

    拿起来册子,打开一看,她也不是没见过书本册子。

    以往大都是以纸张或者竹简做的。

    这个楠木被削成小小的薄片,每个薄片上头刻了人物动画。

    空白处也专门做了雕花的图案。

    还加上故事注解,每一片都是不同的内容。

    包括兔子、松鼠、鱼虫,一看就是非常的童趣童真。

    慧姨看的津津乐道的,翻了几页,“你这鬼点子可真够多的,这些小故事都能编出来。”

    也没看江莞卿,一头扎进故事的海洋里。

    “都是些平常的想法,多了就想着做出来了,这个可以给小孩子做启蒙用,也能让小孩对于学习这件事不那么抗拒。”

    江莞卿是从之前在周家教几个小孩中得出来的灵感。

    当时她就发现自己给他们讲故事,他们能学的更快,更认真。

    于是就想着能做成现代的那种图本册子来给他们启蒙的形式。

    这样又生动形象,又好看好玩的东西自然会更快乐些。

    里头还有一个积木拼图,是拼图形的,这个做起来比较简单,所以先做了一套试试。

    到时候要在做的话也可以轻松搞定。

    还有一个红木博古架,江莞卿拿出来放到桌子上。

    慧姨没一会儿就翻到头了,还有些意犹未尽的感觉。

    红木博古架被做成了一帆风顺形,还特意利用的立体的手法,在左边搭了个帆船。

    江莞卿上来打量了一下,将二楼的茶盏和小花瓶给拿过来。

    给慧姨展示一下如何摆,把花束插在左侧,右侧的空间上斜放刚才慧姨拿的木册。

    “这只是一个木架,算不上什么巧思,不过慧姨可以放在铺子上当个摆件给大家伙儿看看也成。”

    轩宝斋里江莞卿做的东西是少数,毕竟她一人力量有限,所以还放了其他女子爱的首饰胭脂香膏之类的。

    尤其是胭脂香膏,这是江莞卿自己用不同的花制纯天然的,颜色种类也多。

    她把法子给了慧姨,这样也能更便利些。

    “你做的东西件件都是精品,都争着要呢,方才你也看见了。”

    慧娘子才不会觉得这没什么巧思,要不然也不至于名声开的这么大了。

    “那位方小姐,是当朝太傅之女,方云初,她这几日有空便会过来问问有什么新鲜东西没有。”

    江莞卿倒是没有什么其他的神情,开始也只是想着能够努力拓展自己事业罢了,没有太大的鸿愿。

    “你今日带的东西多,倒可以多撑几日了。”

    说完,就笑着看了眼篮子里的其他东西。

    都是一些小玩意,但做工好,也不单单是价钱的问题了。

    “对了,铺子已经买下来了,就在隔壁,还剩了一些银子,你看该怎么弄?”

    她把铺子的地契从怀里拿出来了,问她的想法,毕竟江莞卿的主意才是最关键的。

    江莞卿这趟来也是为了这事,接过地契,上下扫了一眼。

    “隔壁的铺子我已经想到了,到时候您就知道了。”

    “行,那我拭目以待了,有什么需要直接来让人来找我就行了。”

    慧姨温柔的笑了笑,眸子里闪着光。

    突然又想起来上次和她商量的事,她觉得还是可以考虑考虑的。

    “之前那事你想的怎么样了?”

    “我偶尔透露了些口风,说你有意向了,你做的那个刺绣屏风让那些个夫人小姐们都赞不绝口,所以还有不少的人来问呢?”

    这次江莞卿没有拒绝,答应了。

    点了点头,“既然有喜欢这个的,那我先接一位客人的定制。”

    “不过时间上可能得耗着功夫,不若这样,慧姨你帮我找个信得过的姑娘来学我的手艺。”

    江莞卿早就有这个想法了,毕竟把手艺传下去才是真正的发扬光大。

    “你这是要收徒了?”

    慧娘子心下一惊,这可算是看家本领了。

    一般传统的手艺人,尤其是靠这个吃饭的,哪个不是怕独家方子藏的严严实实的。

    怎么会轻易的就给教出去呢。

    “早晚得教出去,慧姨你帮我寻个年纪小些的姑娘,这样从小教还能磨磨性子。”

    江莞卿没想那么多,她找个靠谱的,最好还可以帮忙打理这个生意上的事情。

    “说起这个,我倒是有个好人选,就是不知道她愿不愿意?”

    慧姨想起来一个姑娘,顺口提了一句。

    “谁啊?”

    “唉,也是个可怜的女孩,我等会儿带你过去找她。”

    想起来就长叹了一口气,慧姨在京都认识这个姑娘也是偶然。

    轩宝斋的位置正好开了一处医馆的对面,她那时候刚来这不久,夜里有些认床,半夜还没睡着。

    那日夜里还下着雨,她听到一个年幼的姑娘梆梆的扣响了医馆的门,语气带着焦急的喊大夫。

    推开上头的窗子,见一个身形瘦小的姑娘,估摸着八九岁的样子,身上穿着明显不和身的蓑衣和草帽,衣裳已经被打湿了。

    虽说是医者父母心,可是那大夫下来看见是她,显然是旧相识了。

    有些无奈的说,“你阿奶那病你治不好的,你让我去也没用,还是剩些钱留给自己吧!”

    “大夫,您去瞧瞧我阿奶吧,求您了!”

    几岁的姑娘倔强的拉着大夫的袖子,不肯松手。

    那大夫心底还算善良,摸摸小姑娘的头,也是觉得她可怜,最终还是跟着她走了一趟。

    后来发生了什么,慧姨就不得而知了。

    第二日起来的时候,发现那小姑娘又来了,脸色很差,一看就是贫穷人家的孩子。

    衣裳也破旧的不行。

    拿着个篮子,在街上叫卖,篮子里头是她自己家里种的青菜和鸡蛋。

    就蹲在马路边的一个角落里,看着确实很可怜。

    过往人看见这么一个小丫头,看了一眼便又走了。

    慧姨观察有一会儿了,终究是没忍住上前。

    里头的青菜洗的很干净,鸡蛋只有两三个。

    小丫头被一团人影挡住了光,抬头忙扬起笑脸问,“夫人要买鸡蛋吗?”

    一点也看不出被生活压迫的苦涩,将自己最灿烂的笑留给客人。

    哪怕最终挑剔了半天都不会买的人。

    “你这鸡蛋怎么卖的?”

    慧姨蹲下捡起来一个鸡蛋,白嫩嫩的一个,语气轻柔的问。

    “鸡蛋三文钱一个,青菜两文钱一把!”

    小姑娘口齿清楚,一点也不怯场。

    “你这里有多少,我全都要了,你算算需要多少银子?”

    慧姨放下鸡蛋,然后笑着和这个丫头说。

    小丫头虽然瘦弱,但是眼睛很亮,皮肤有些黄,衣裳上头补丁不少,但是挺干净的。

    “多谢夫人!”

    听到她全要了,眼睛都笑弯了,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这话一点也不假,看她这副模样,应该也不是第一次出来了。

    “一共十六文,您全要了就算您十五文吧。”

    还知道给她打个折扣,业务非常熟练。

    “你叫什么名字?”

    慧姨好奇这个小丫头,年纪轻轻的就和一个小大人一样。

    “我叫小六!”

    小六对这位夫人很有好感,长的也好看,说话声音也很温柔。

    “我就住在那,你可以帮我送过去吗?”

    慧姨指了轩宝斋的位置,不远,小姑娘非常乐意的点头。

    “你跟着我过来吧!”

    说完慧姨就起身缓缓的往铺子的方向过去。

    小丫头把东西快速的给收拾好,然后便亦步亦趋的跟在慧娘子后面。

    脸上带着快乐的笑。

    慧娘回去后把银子给了她,还说以后你家还有什么青菜可以拿到这来,她都要了。

    一来二去,她便认识了小六,也知道她家只剩她奶奶了。

    身体也不好,祖孙两个靠种种菜以及养几只鸡下蛋换钱。

    她奶奶身体还行的时候会帮人洗些衣裳,后来就变成了小六。

    家里的活计基本也都能上手。

    慧姨带着江莞卿去了小六的家中,巷口太窄,马车进不去,只能走着去,几人进了一处低矮的平房,外头空旷,很少人烟。

    “扣扣扣。”

    慧姨伸手拍了拍门,里头一个青涩的姑娘声音响起。

    “谁啊?”

    “是我!”

    慧姨朗声应了一声。

    小六还在家里洗衣裳,她阿奶吴婶子在一边补衣裳,听到声音认出来了。

    “慧夫人来了!”

    小六眼睛一亮,扔下衣裳,连忙起身跑到门口。

    打开门栓,一个扎着双丫髻的姑娘出现在江莞卿和慧姨的面前。

    “慧夫人,您怎么来了?!”

    小六的笑脸让人见了就开心,见到旁边的江莞卿,不认识,是个生的好看的女子,她从没见过这么好看的小姐。

    抿了抿嘴,“慧夫人,她是……”

    她虽然人小,但早就学会了察言观色的本领。

    慧姨同她们认识也是她们走运了,帮了她和阿奶很多。

    “不让我们进去再说吗?”

    慧姨挑了挑眉,朝里扬了头,促狭的说。

    小六急忙让开路,让人进去。

    “慧夫人请!”

    轮到江莞卿,不知道该怎么称呼,犹豫一秒,“……这位小姐请!”

    吴婶早就听到声音,进去把凳子给拿出来,让人坐下。

    “慧夫人,您怎么来了?”

    她有些惊喜,让小六去倒水。

    这次吴婶还看到慧夫人身边还跟了个女子,看穿着应当是个小姐,样貌是她们这种寻常百姓平常见都见不到的。

    “这位是?”

    吴婶讪讪的,手脚有些局促,她们这个地方实在是和她们不相匹配。

    “这是我们轩宝斋的东家,我们今日过来其实是有件事要和你们商量的。”

    慧姨和她们介绍了一下江莞卿,然后便进入主题了。

    “有什么事您说就是,我们这段日子多亏了夫人您,只要您用的上我们的,我们一定帮!”

    吴婶觉得哪里值得慧夫人说商量二字。

    她知道轩宝斋,那不就是比慧夫人还要厉害的人物了。

    慧姨问江莞卿,“你自己说还是我替你说?”

    毕竟是江莞卿要收徒的,来意还是自己说比较好。

    等小六出来的时候,江莞卿淡淡的笑了笑,“今日我和慧姨过来,其实是为小六来的。”

    小六安静的坐在阿奶身边,偷偷的打量江莞卿,她喜欢她的衣裳上的花纹,看着非常动人。

    她很想摸一摸,可她手上的茧子怕是会坏了这件衣裳。

    她盯着仔细,突然看到三个人的视线都在她这了,有些茫然的抬起头。

    吴婶得了很多慧夫人的帮助,自从之前慧夫人第一次买她们菜的时候,她就知道小六碰上好人了。

    可是小六没有什么机会认识这位小姐啊。

    难不成是惹了什么事出来了。

    越想越觉得有可能,“是不是小六惹了什么……”

    在阿奶怀里的小六:……

    江莞卿失笑,道,“哦,那倒不是。”

    “那……”吴婶子这心里百转千回,起伏不定。

    “是这样的,不知道您知道我们轩宝斋吗?”

    江莞卿如果现在说自己要收徒,怕是会让她们觉得自己在说什么空话。

    “我知道!”

    没等吴婶说,小六就先一步出口了,语气很肯定。

第一百六十一章 图纸

    “那里有很多好看的首饰,还有很多我没见过的特别好看的东西!”

    小六去给慧夫人送菜的时候,就见过里面的东西,很漂亮,但她买不起,她也不敢碰,若是碰坏了怕是把她卖了都赔不起,她还得陪着阿奶呢,可不能被卖了。

    “那你想学怎么做那些东西吗?”

    江莞卿寻声轻轻的问了一句。

    就是这么简单的一句,让吴婶惊的不知该做何反应,小六有些懵懂的看着江莞卿。

    这位小姐问她想不想学?

    那她自然是想的,可是学手艺一般都得花钱的,她家没有钱。

    “想。”

    但还是依从内心的想法,直直的点了点头。

    吴婶搂紧了孙女,有些犹豫,她知道这是天大的好事,轩宝斋的名声自然早就传出来了。

    “想学就得认我做师傅,你愿不愿意?”

    江莞卿第一眼就决定便是她了,无论是她眼里的光彩,还是她身处这小院里盛放出的倔强,以及她谈到那些东西时的憧憬,都觉得她十分对她的胃口。

    “江小姐……”

    吴婶又高兴又担心,忍不住出声,“小六何德何能入了您的眼,您莫不是再说笑?”

    小六这时候很安静的听阿奶的话,没有回答。

    “小六很懂事,让人看着就喜欢,而我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人物,哪里就有青眼不青眼的,生平随心所欲惯了,有个合眼缘的就想把自己会的给教教别人,也能让我能偷懒不是?”

    江莞卿一番话说的清楚,还自嘲自己这么做的原因是想着偷懒。

    不过慧姨听到她说自己随心所欲惯了倒是挺赞同的。

    毕竟以前家里宠着,嫁人了也好吃好喝的,别问慧姨怎么看出来的,之前和周长礼一同用膳时就发现了。

    周长礼可是什么都紧着江莞卿,可把她给看的一愣,这两夫妻倒是一副习以为常的模样。

    “您能看上小六自然是天大的福分,可是我们不瞒您说,家中这情况您也看到了,我这个婆子实在是负担不起……”

    说到这,吴婶就觉得自己对不住小六。

    小六是她唯一的孙女了,她父母原先是靠出海打渔为生的,那几年都没有什么事,后来有一次按照以往出去的时候,刚好碰上了海难。

    当时一船的人没有一个能活下来,连尸骨都没有找到。

    她家男人气急攻心,原本就身体一般,这下倒是一病不起了。

    留下来她和这个小孙女苟活于世。

    她当时看着刚牙牙学语的孙女,忍着中年丧子丧夫的悲痛,含辛茹苦的带着小六长大。

    “既然是我诚心想收徒的话,那她以后便是我的亲人了,我自然会同亲人一般待她。”

    想收小六是真的,但也做不出强逼人的事,如果她们有难处自己当然可以帮帮。

    想了想,“若是小六愿意的话,便让她每两日到我那待几个时辰,我按时辰给她发银子,您看如何?”

    当了人师傅,肯定还是得有些酬劳,以后还指望她能帮着自己做事呢。

    小六瞪大了眼睛,呆呆的看着江莞卿,拜这个小姐为师不需要银子,还反倒给她银子。

    “阿奶?”

    她拽了拽吴婶的衣裳,她很想去,她知道家里很艰难,阿奶每次都得干好多活儿,而且阿奶的身体也不好。

    吴婶以为她这么说,江小姐便会放弃的,毕竟哪个师傅会不要酬劳的教徒弟,尤其是自己的看家本领。

    慧娘子安静的听着,莞卿这些时日的变化越来越大了。

    好像是从嫁人了以后,性子沉静了不少,也懂得替人着想了。

    她又想起来小时候那个可爱的姑娘,头上绑着小姑娘的发髻,小脸肉嘟嘟的。

    见到她来了,便撒开步子往她身上冲过来,她当年觉得所有的烦恼都会被她一笑给融化了。

    “您说……您不要银子??”

    吴婶激动的声音都有些颤抖了,不可置信。

    “是的,不过以后小六可就只能待在我的轩宝斋了,要不然我铺子可就完了。”

    江莞卿打趣说。

    吴婶急急的应,“那是自然,小六绝不会做出什么对不住您的事的!”

    “那就行,小六愿意来吗?”

    “小六,快,给江小姐磕头!”

    吴婶听了,一把把小六从怀里拉出来,摁住小六的手。

    小六人小,听到阿奶说什么便做什么,双腿笔直的跪下去。

    然后很快速的给磕了三个头。

    “小姐!”

    脆生生的喊人,惹得慧娘子莫名发笑。

    “小丫头,你该叫师傅!”

    小六很上道的给改了口,大声喊,“师傅!”

    江莞卿被这风风火火的一顿操作给整无奈了。

    拉起小六,小姑娘人很瘦,她手一握住尽是骨头。

    有些心疼的拍了拍她身上染上的尘土,“好啦,既然你叫我一声师傅,那我定是会好好护着你。”

    “不过话在前头……”

    她拉住小姑娘的手,和吴婶道。

    “我既然收了她,那自然会按照我的方式来教她,这期间想必不会有多轻松,还希望吴婶能够谅解,若是吃不了这个苦,那便只能恕我无能为力了。”

    学屏风刺绣是个枯燥的事,需要成百上千的练习,需要不断的按耐性子来做的。

    “您放心,认了您当师傅,小六若是敢不好好学,我第一个不放过她!”

    吴婶哪里会不答应,江小姐肯不收银子的教小六就已经是她们的福气了。

    别说是严厉点,这学手艺哪个不得吃苦,这年头当师傅的就算打骂几句也是常事。

    而且还是轩宝斋这么有名的铺子。

    “我不怕吃苦!”

    小六眼睛望着江莞卿,目光坚定,这个稚嫩的姑娘有些不输成人的毅力。

    “不怕吃苦就好,那你到时候就来和我一起学吧。”

    江莞卿摸摸小姑娘的头,头发很干燥,带着枯黄的颜色。

    她们住的地方不算太好,但是两人相依为命也多了几分温馨,院子里没有什么多余的东西,就两把矮椅,一只小猫爬在墙头眯着眼睛睡觉。

    生活简单,纯粹。

    “嗯!”

    小六点头如捣蒜,开心的笑了。

    江莞卿让她明日去轩宝斋找慧姨,慧姨先带她熟悉熟悉轩宝斋里的一些东西。

    然后再让小六来跟她学,先培养她的审美意识比较重要。

    这事定了,江莞卿和慧姨便打算告辞了,吴婶和小六把人送到门口。

    解决了这事,江莞卿心里算是安定了几分。

    回去后,江莞卿让慧姨帮忙请了几个木匠梓人回来。

    隔壁原先是做当铺的,如今人走东西搬的差不多,长形的坐地走向。

    “莞卿,人给你请过来了!”

    慧娘带了两个中年男子过来,皆是人高马壮的大汉。

    “那你们先聊,我还有点事得去处理处理。”

    隔壁的轩宝斋已经因为摆出来的东西给吸引住了。

    人太多,她怕伙计照顾不过来,还得过去看看。

    “行,慧姨你先忙吧,这里我和青灵在就行!”

    点点头,也是麻烦慧姨帮着她看顾生意了。

    “妹子,你有啥想法就和我们提,我们也是好多年的梓人了,一定帮你做的妥妥的!”

    其中一个说话的大汉叫强风,长的面色黝黑,但是给人很稳重的感觉。

    另一个是叫扶锄,他们这一行人有五六个人,这次就强风和扶锄来了,先来探探口风。

    “您比较有经验,我自然能放心,您先看看这个。”

    江莞卿笑着说,随即掏出来一张图纸,这个在她之前就已经画好了,本来这次出来也是为了这事。

    强风是他们的领头,接过江莞卿的图,打开一看。

    俗话说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强风一眼就看出来了与众不同,眼睛惊愕,有些兴奋,“姑娘,你这图画的真不错!”

    “您看这个能做出来吗?”

    她这图主要还是划分功能区域的问题,尤其是装饰上得按照她的想法来。

    青灵和江莞卿在一处,趁着江莞卿说话的功夫过去看了一眼。

    有些诧异,她没想到江莞卿还能画出来这么奇妙的图来。

    “自然,若是真的能做出来,这可是我们的荣幸了。”

    强风和扶锄商量了一会儿,觉得可行性很高,而且有了这么好的构思,那以后肯定会有更多人会找上他们的。

    “能做那就行,希望你们能够尽快开工,能节省些时间便节省些时间。”

    江莞卿嘱咐他们早些开工也是想着这块能快点招待客人,到时候轩宝斋的生意是必会更上一层楼。

    “姑娘,我有个不情之请?”

    强风和扶锄对视了一眼,有些不好意思的说。

    可能有些强人所难,不过好的图纸对于他们这行人来说就是天大的礼物,就跟武功秘籍一般。

    “你说。”

    “我们是想买你这个图纸,可能有些强人所难,但我们确实是觉得这个图纸大有可为啊!”

    强风已经能够想到做出来的效果会是怎样的了。

    说不定他强风能成为京都有名的梓人了。

    梓人一凭手艺经验,二凭的就是图纸了。

    江莞卿没想到这个图纸还能卖出去,突然灵光一闪。

    状作为难模样,略带抱歉的说,“这图纸也不是我所有,而是我一个朋友的,这卖他肯定是不想卖的,毕竟是他的心血。”

    强风和扶锄觉得有些可惜,仍是不死心,“这样啊,那有没有别的法子?”

    江莞卿一时半会儿想不到什么办法,歉疚的看着他们。

    “不行那便算了吧。”

    话是这么说,但心里还是有些遗憾,好图纸对于一个梓人来说就是吃饭的家伙。

    他们都有可能因此一飞冲天,若是有什么大人官宦人家看重了,那就不同凡响了。

    “哎,我倒是有个主意!”

    江莞卿忽然想起来什么,笑说。

    “若是将这图纸给你们,你们以后有用了这图纸,所得的利分成给我那个朋友不就成了,反正这图纸他放手里也是放,他应当会同意的!”

    强风和扶锄听江莞卿这话,一下子就明白了事情的关键之处。

    买下来的话是一回事,一劳永逸,分利的话那可就不一样了,梓人有固定的关系网。

    一般会有熟悉的人来找,这样就能剩不少功夫。

    强风对于这个提议没有第一时间答应。

    分利不单单涉及他和扶锄。

    还有其他兄弟的利益了,他得和哥几个商量才能做决定。

    “这个……”

    强风犹豫了一会儿。

    “没事,我也是说着玩儿的,你们若是不同意的话,那我就不用写信告诉我那个朋友了,那你们还是按照我这个图纸上写的尽快开工吧。”

    江莞卿看出了他们的顾虑,无所谓的笑了笑。

    好像真的只是给了个提议而已。

    “那行,我明日就招呼我们几个兄弟来开工!”

    这事先放放,回去以后再说,强风爽快的答应了。

    江莞卿说了些细节后就去了隔壁。

    让慧姨晚些时候过来和他们一起用个饭,也让慧姨尝尝她的手艺。

    慧姨听了还觉得江莞卿在说笑,什么时候她还有了手艺?

    这可是大姑娘坐花轿,头一遭啊。

    慧姨一口答应,直言想见识见识她的手艺如何。

    江莞卿也没反驳,可能她手艺确实一般,但她做的这个不用会多大能耐就能成功,让慧姨拭目以待吧。

    出了轩宝斋,这耽误了一下,时辰还真有些不早了,还好东西家里都不缺。

    回去把火烧上就可以开始了。

    天边的冷云徐徐飘动,裹挟厚厚的层云,昼夜温差也开始变大,中午还算适中的温度到了现在已经有些刺骨了。

    京都的生活着实比桑州要热闹的多,即使是这种天气,也依旧有不少富贵闲人出来玩乐。

    还没点上火烛大红色的灯笼挂在外头,赌场、青楼、酒坊、以及茶楼晚会都是夜里的销金窟,勾人心魄,醉生梦死。

    冷天依旧摇着一柄纸扇的装模作样公子哥勾肩搭背。

    江莞卿突然想起来现代的生活,多少人不断涌入这种生活,哪怕暗地里像只蟑螂躲在各种见不得人的阴暗角落里苟且偷生。

    青灵站在江莞卿身边,小姐身上的情感有时候很复杂,她看不懂,猜不透,更不明白。

    默默的站着轩宝斋的一角,里头是嘈杂的热闹,可和她们没什么关系。

    青灵突然抬头看了眼斜面的酒楼,二楼的位置处开了窗,里头的人正直直的注视着她们。

第一百六十二章 鬼事神差的去见他!

    脸色一变,立马低下头,抿了抿嘴,无声无息的退后几步。

    让出身前的人影,动作细微,但是还是让江莞卿察觉到了她的动作。

    以为是青灵还在想着那些规矩礼数,失笑的抬头长呼一口气。

    也不知道周长礼回去了没有,李顺还在这,估计得叫马车送回去了。

    笑意还没散,就已经凝固在了脸上。

    呼出的气散落在风里,有一道浅浅的痕迹。

    她透过那道薄薄的一层,见到了霎那间的孤寂,无穷无尽的来自深海里的呼唤。

    是那个马车的男子,她轻而易举的就认出他来了。

    又一次和那人目光撞上了,这次不是那短暂的一秒,她想到之前的一次梦,梦里的男子也是类似冷冰的模样。

    将自己唯一的温度给了那个娇弱的女子,生平的眼泪也给了她。

    她脑子突然很乱,理不清楚的毛线团,找不到从何开始的头,有只手掐住了她的脖子,让她有些忘记了呼吸。

    街上的声音张扬欢快,光怪陆离,人来来往往,可她像是被他眼中的神情给吸引了,没有了其他人的身影。

    两人之间并没有任何的交集,也没有任何的表情变化,男子冷冽的气息直直的萦绕在周身。

    几个呼吸之间,他缓缓抬起手,落下窗台的撑杆,白色的糊窗挡住了两人的视线。

    江莞卿这才终于从刚才的失态中回神,大口的呼吸了几口气。

    青灵看她脸色有些发白,眉头皱了皱,问,“小姐?”

    没等青灵的手挨上,江莞卿不由自主的走向对面,想问问他一些事情,她不知道自己要问他什么,但这一刻迫切的想走到他面前。

    脚步开始很慢,青灵赶紧追上去,到后来江莞卿的步子变得越来越快。

    变得急促,头上的银制镂空缠丝珍珠钗晃动着,可见主人的情绪起伏之大。

    青灵眸色凝重了几分,抬步和江莞卿一起走过去。

    江莞卿心急切的跳动着,明明各种吵杂之音成线一样逼入她的脑海里,此刻还是能感受到跳动的节奏,进了那茶楼酒馆一般的人间烟火。

    里头暖意浓浓,她的脸色染上了热气,被风吹的苍白褪了几分。

    酒楼人多,许是这天气变凉了的缘故,热闹的氛围会让人置身暖春。

    刚刚踏足,便有小二上前一脸笑意的簇拥过来。

    她摇了摇头,抬步往楼梯的方向走,脸色淡淡。

    后头过来的青灵和小二说了一句,“我们来找人。”

    然后就跟着江莞卿上了楼。

    小二于是不再询问其他。

    上头的陈设是左右的房间,中间留一处过道供人行走。

    行酒令和谈话声充斥着这一条窄路。

    全部拥出来,挤压着空气。

    江莞卿站在左右交界点,环顾一圈。

    想起来那人的方位,眉眼低垂,闪过道不出的深意,看到自己所站的位置,怔愣了一秒,不明白怎么这么冲动的来源。

    青灵恭敬的站在身后。

    左边最里的一间门轻飘飘的打开。

    一个身着黑色劲装的高挑侍卫走出来站在门口。

    清风几乎是瞬间就看到了江莞卿。

    他出来后没有动作,对着她点点头,似乎只是一个示意,后头的门并未关上,但江莞卿却觉得他应该是知道自己过来的原因。

    而他的出现,只是为了给她一个确切的位置而已。

    江莞卿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想,但就是觉得应该是这样的。

    底下热闹的气氛不绝于耳,方才的冷被这股子烟火给打得破碎。

    终于没有任何犹豫的抬起脚往那人那室的方向走去。

    几步的距离就到了跟前,江莞卿看了他一眼。

    这人的表情淡淡,没有任何外露。

    见她过来,侧身让开半寸的距离,恭恭敬敬的低下头。

    威正挺直,不动声色。

    江莞卿打量了他片刻后便转过头义无反顾的进了房间。

    青灵刚想过去,清风伸手横在中间,青灵瞪了他一眼,清风不为所动。

    定定的看了她一瞬,没有说话,不容拒绝,青灵知道他的意思了。

    抿唇做了让步,随后便退开。

    清风将门带上,跟尊雕像一样站在门口。

    目不斜视,但却让人不敢靠近。

    青灵无法,只能和他在外头等着,心里低骂了他一句。

    江莞卿进了里头,有座屏风挡着,屏风上头是花鸟图案,从屏风处透过一个坐着的人影。

    影影绰绰,雅间里点了熏香,是沉木的香气。

    浸满了整个屋子,才这么一小会儿的功夫,她觉得胸腔吐息之间都是幽幽的沉木香了。

    进到这里面,她才觉得有些魔怔了,怎么会这么轻易的进了人家的雅间,还只是匆匆见过两面的陌生人。

    她不知道对方姓甚名谁,也不知道他是什么人,就因为一个眼神就被蛊惑进了这里,身后也没了青灵的人影。

    “进来了便过来吧。”

    正当她反复不得其解的时候,一声清冷的略带低沉的话语响起来,不急不躁。

    他的声音极好听,可惜没有温度,若是和周长礼一样添几分的和煦怕是会更加想拥有它。

    屋子里很安静,不同于刚才外头喧闹,江莞卿敛了敛神色,缓缓走了过去。

    像在水里屏住呼吸,动作轻了力度。

    绕过屏风,终于得见了庐山真面目。

    直直相望,她该怎么形容他呢?

    孤寂。

    漫天飞雪的孤寂。

    苍凉。

    万古枯涸的苍凉。

    脸色很白,近乎苍白,唇色淡淡,坐在轮椅上也不减丝毫的风华,萧朗俊逸。

    一身淡蓝色华服熠熠生辉,额间一抹蓝色发带相互辉印,端坐在轮椅上,如玉一般的手轻搭在扶手上。

    此刻见了她,冰封的世界有了消融的趋势。

    “坐吧。”

    纪容轩嘴角有了轻微的弧度,恍若不见,扬手虚指了一下不远处的椅子。

    没有任何的疏远,跟老朋友闲聊话常一样。

    江莞卿盯着他,这个人生的实在是好,高不可攀的距离感也实在让人心颤。

    喉咙滚动,紧张的捏了捏手心,随即坐在他方才指的位置。

    他挂在腰间的血玉凭空生出了妖冶,上头的纹理她不认识。

    像是一种花,沾染上了血,犹如地狱之中盛放出来的。

    两人都没有说话,纪容轩低头伸手拿起茶盏,睫毛落下一片鸦青色的暗影。

    微微颤动,抓在人心上。

    倒盖在茶盘上的茶杯被他转了个弯,动作优雅。

    一手握住茶壶把手,另一手扶住壶身,翘起来一个高度,茶水徐徐从壶嘴楼溢出,流到茶杯里。

    江莞卿心静了几分,她有话想问他,可此时此刻问不出来。

    七分满时茶水骤然停止。

    “叮。”

    茶壶落,茶杯中的水斟好,纪容轩手轻轻推了一把,送到她跟前。

    “天气冷了,先喝口茶吧。”

    纪容轩瞳孔里漆黑一片,江莞卿看不出什么。

    两人像认识多年的朋友,熟稔的过分。

    江莞卿也不拘泥那些东西了,伸手端起茶杯喝了一口,不过才一口,她就发觉了异样。

    嗯?

    她皱了皱眉,抬头看他,“甜的?”

    纪容轩语气没有疑惑,只是反问一般,道,“你不喜欢吗?”

    江莞卿从他语气里听出了一丝肯定。

    她没回答这个问题,只是又低头喝了一口。

    喜不喜欢不言而喻。

    可他怎么知道的呢?

    这茶里加了她喜欢的蜂蜜。

    纪容轩嘴角轻轻勾起,心情有些愉悦,面上不显。

    在江莞卿抬头的瞬间,两人视线相撞。

    江莞卿抿了抿唇,放下杯子。

    有些犹豫,“你……”

    纪容轩也不催促,淡蓝色的华服上盖了一身白色的皮裘,掩盖住双腿。

    平静的看着她,谁也没有看清那平静后的温柔。

    咬了咬唇,疑惑的问,“我们……以前见过吗?”

    她这么问好像是在搭讪,不过若是她肯定不会用这么低劣的手法来搭讪一个男人。

    问出这个问题后,屋子里沉静了片刻,只有外头来往的车马声从窗子里传出来。

    她就是在这个窗子口看见了他。

    “或许吧。”

    纪容轩不明不白一句话,让江莞卿摸不着头脑。

    “那你怎么……”

    江莞卿是想问怎么会让她随便的就进来。

    她记忆里没有他这个人的脸,他这么说那就是没见过了。

    “我向来人情缘浅,没什么相识的朋友,你走过来不过是觉得我眼熟罢了,刚巧我也有同感。”

    这可能是纪容轩说的最长的一句话,要是纪辰逸知道一定会惊掉了下巴。

    毕竟他大哥这么多年,对他说过最多的就是随你。

    江莞卿一言难尽,他也觉得眼熟,难不成还有真的冥冥之中自有天意这种说法的存在。

    他们这算是两次回眸换一次眼熟吗?

    “不知道公子可到过一处地方?”

    江莞卿想起来那个场景,莫名的想和他对上。

    纪容轩望着她,一眨不眨的道,“我姓纪名容轩,字季恒。”

    纪容轩,字季恒,他的名字很好听,珠容百斛龙休睦,桐拂千寻凤要栖。

    轩冕傥来,功名杯水。

    江莞卿眨眨眼,“纪公子可去到过一处地方,那四季如春?”

    纪容轩搭在扶手上的手指轻轻动了动,眼底的漆黑变幻些许。

    声音凉薄寡淡,似有无数心酸藏在里头,可偏偏被他这么淡淡一句给说出来,“我自年少便体弱多病,莫说去何处地方,便是离了这京都,也是一番难事。”

    突然江莞卿觉得有些愧疚,应该是他腿的问题,道,“抱歉。”

    “有何可抱歉的,本就是实情,不过我也习惯了。”

    纪容轩轻轻浅浅的声音,只有片刻的松动,像雪山之癫的积雪消融,透出的光,之前的冷冽在江莞卿消散,但也足以让人惊艳。

    江莞卿或许不明白此刻的纪容轩给人的震惊感有多强,只觉得他应该多笑笑,若是他笑,定然会吸引无数的女子。

    要是定国公府的夫人云华见到此时的纪容轩,说不定会立即落泪。

    此刻的纪容轩虽也面上无笑,但与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漠还是更让人欢心。

    曾有京都之人说若是谁能纪容轩一笑,那足以让整个京都为之惊愕。

    毕竟纪容轩虽然不良于行,可天人之姿和冷傲的气质都令人趋之若鹜。

    江莞卿有些不自在的轻咳一声,好像很尴尬,果然,平白无故的就找到人屋子里,这就是典型的社死现场。

    不过她确实不知道该问些什么了。

    端起茶杯,继续喝了几口,挡住自己的窘迫。

    看到他身前的玉,上头的花形状很漂亮,血玉白色空白处成了花瓣,盯了半晌,渐渐入迷了,端着的杯子一动不动。

    “这是茶糜花。”

    在她纠结要不要重新开了话题或者起身告辞的两个选择里打转时。

    身边的人帮她选了另一个。

    很好,避免了尴尬或者是不礼貌的询问。

    茶糜花?

    没听过,不过白玉很好的衬托出了它的美,想必原花会更美。

    “三春过后诸芳尽,茶糜花败后,春日也尽。”

    淡淡解释了一句,敛了眸子,低头,伸出手去摸了摸上头的纹理。

    红的鲜艳,白的明亮,他的手抚过花身时,有种妖冶的美。

    其实这个玉佩与他整体的衣裳颜色并不相配,他身上冷色调足,肌肤也冷白。

    可这玉佩是艳色,像是天上的谪仙被滚滚红尘给拖下了仙境,而这人还甘之如饴。

    一时间觉得相配无比,神秘又迷人,何该这么配色才是绝妙。

    “花败春日尽,听起来不……”

    江莞卿拧眉,喃喃自语。

    不是什么好寓意啊。

    春日是希望,是所有生命的开始。

    这春日尽不就是还未开始便已经结束了的意思?

    到底没有说出后面那句话,毕竟带在身上的肯定有他的深意,若不然怎不挑个如意之类的。

    玉色很足,一看就很名贵,她身上只带了只青玉镯,也挺好看的。

    毕竟是她自己挑的。

    纪容轩也没问不是什么,这花不是什么好花,是一个女子感情的终结之花,更是陌路之花。

    “还未问这位……小姐的姓名?”

    纪容轩瞥了眼她的发髻,话语转了。

    聊了这么久,江莞卿才想起来没告诉人自己名字,也实在是搭讪搭的太不专业了。

    可能是纪容轩整个人太安静了些,看着冷,但也还好,可能只是久病不喜吵闹吧。

    “我叫江莞卿,刚从桑州过来这边,虽然桑州没有四季如春,但也气候宜人,有机会纪公子可以去看看。”

第一百六十三章 牢房

    介绍了自己,还不忘安利一波,她也是为桑州的发展做出了自己的贡献了。

    纪容轩目光直视着她,认真的答应,“好。”

    其中的含义江莞卿探查不清楚,索性不去了解。

    “今日实在是失礼,让纪公子笑话了。”

    她见了他之后觉得心中的怪异少了几分。

    觉得很轻快,没有其他的感觉了。

    “无事。”

    纪容轩话如其人,端坐在轮椅本是受困的模样,却硬生生的成了簌簌而落的冰凌飘落的美感。

    屋子里安静的厉害,江莞卿四处打量了一番,“纪公子一个人来这喝茶吗?”

    看他的穿着打扮,应当是什么大家族里的贵公子,行为举止都很优越。

    这里的烟火气不太适合他,感觉他比较适合待在一个仙山里修炼。

    不问世事,没有七情六欲。

    “我在据此十里外的城郊有一处庄子,风景不错,这时节那儿的梅花不同往处,如今已然开放,我去那休养几日。”

    纪容轩神情平静,丝毫不把修养这事放在心上。

    江菀卿有些惊讶,道,“如今梅花便开了?”

    这才十二月,梅花正常来说应当要到一到二月,天寒料峭的时候才正合适。

    噙着她的打量目光,缓缓道,“那处天更冷些,梅花也便开的早些。”

    听他说那处更冷些,一般正常来说,修养之人更需要天气温和的地方来保持身体的血液循环。

    更冷些不适合修养才对,他怎么不同于常人。

    他看着身量有些消瘦,不知道站起来有多高,不过腿倒是看着挺长的。

    也不清楚他这腿是怎么了,她心里突然有些心疼。

    虽然是第一次这么认真的见,但她见他这么冷冽的人,被困在这轮椅上,突然生出了心酸。

    他说话不疾不徐,给人不近人情的架势,寻常人若是与他对视一眼都觉得难受。

    因为他的眸子实在是冷,没有温度,像是人刚从温和的室内到了冰天雪地的外头,骤然将你冻的浑身一泠。

    纪容轩低眉时看见她微皱的眉头,浓墨一般的眸子颤了颤。

    “可能这么问你有些冒昧,但害怕想知道你的病……是怎么一回事?”

    她有些难受,说不出的感觉,他们明明第一次见,可她从第一眼见到他的时候就已经鼻头微涩。

    内心深处涌出来的暗流蓬勃,一下又一下打在她身上。

    眼尾处已然红了几分。

    “自小便如此,可能是前世的孽债,需得如今用一生来抵还。”

    纪容轩认清了宿命,心甘情愿。

    “哪有什么前世……”

    江菀卿刚要反驳,突然意识到什么,发觉他话语里的凉意。

    话留一半在风里,留一半未成章。

    偏头躲开了他的视线,她知道自己有前世。

    可他呢?

    前世的自己并不认识他,也从没有在任何地方和他有过一面之缘。

    难不成他也是现代来的?

    想到这个可能,江菀卿有些激动,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自己就有了一个同道中人。

    斟酌一会儿,有些期待的问,“你知道曹操这个人吗?”

    纪容轩眉头微动,淡色的唇轻启,“季恒孤陋寡闻,未曾听闻此人。”

    江菀卿难掩失落,低声“哦”了一句。

    看来不是。

    算了,自己早应该接受不是,既来之则安之也已经在心里默念了多少遍。

    还在奢望什么,难不成只因为那股子奇怪的感觉就觉得他也和她一样。

    “来,吃吃吃!”

    “令官出对子!”

    “好嘞,各位听好了,我这一句是……厌厌夜饮,不醉不归!”

    隔壁的房间里传来一声声欢笑,显得这个屋子有些冷淡,令官在出对子做行酒令。

    “好!”众人惊呼。

    “有人接没有?”令官朗声询问,若是没有便是他们输了。

    江菀卿被这声给拉回来,想到了还得早些回家,于是略带歉意的说,“纪公子,今日叨扰太多了,我得先回去了。”

    “无碍,我也得回府了。”

    纪容轩说完,从袖子中取去一块令牌递给她。

    她疑惑不解,“纪公子这是何意?”

    “我虽一介白衣,但好在身在定国公府,你我又是有缘,若是以后你有何难处,可以拿着必物,去定国公府寻我,兴许能帮你一二。”

    纪容轩稍微直起身子,将黑色令牌给送到她手边。

    她能闻到他身上的沉木香气混着淡淡的药香。

    应该是常年的喝药才能身体散发出这种清香。

    即使在沉木的包围下,也能被感知。

    “这太贵重了些。”

    原来他是定国公府的人,江菀卿有些有些惊愕。

    没想到自己这一找就找到这么厉害的人。

    看样子他应该挺受家里重视,才能说出这种话来。

    他也真够放心的,这令牌通体发黑,牌身上刻一个纪字。

    看来是他们家族的令牌了。

    就这么因为一句有缘,然后随意给了她一个才见了两次的人,也不怕她拿出做坏事。

    “贵重都是世人定义出来的,不过是个死物,配上属于它的人才是贵重。”

    配上属于它的人?

    江莞卿挑了挑眉,她是可以拥有这令牌的人啦?

    “时辰不早了,我便不送了。”

    说完就开始送客了,纪容轩淡淡的看了她一眼。

    原本这种话说出来是会让人觉得不适的,因为不够有礼数。

    江莞卿思量了片刻,拿起令牌。

    令牌有些凉,是上好的檀木做的,颇有份量,拎在手中有些压手,翻过来上头有个容字。

    江莞卿目光沉沉,扬了扬手里的令牌,“多谢!”

    然后起身,站立,她居高临下也并没有高出他很多,看到他头顶的发根,以及蓝色发带的环形。

    衣摆处随着她起身晃动,头上的发钗颤抖后又停住。

    没有多言,再次绕过屏风,顿住了脚步,看到屏风处透过来的人影,身姿一如既往的挺直,即使是轮椅,也没有任何的窘态。

    “纪公子,花败春日尽,百花始盛开,例如桃花,我便很喜欢,不知纪公子你呢?”

    江莞卿脑子里蹦出来一句话,顺势而为,脱口而出。

    那头的人影没动,片刻,没得到回答。

    江莞卿抬起脚步离开了沉木香气的屋子。

    里头的人影在女子出去后,手缓缓收紧,捏着轮椅的扶手,骨节分明。

    例如桃花……

    不知纪公子你呢?

    纪容轩凄凉一笑,闭上了眼。

    没有江莞卿想象中的风景如画,有的只是满室荒芜,寸草不生。

    “小姐?!”

    青灵守在外头有些无聊,也不知道里面情况如何了。

    突然门被打开,青灵迅速围上去。

    担忧的看着江莞卿。

    江莞卿淡淡一笑,道,“没事,咱们回家吧!”

    青灵有些心疼江莞卿,嘴呐呐了半晌,最后变成一句,“哎……回家!”

    清风朝里头望了一眼,没有任何声音,眉头皱了皱。

    见江莞卿手里的令牌,脸色变了变。

    公子竟然将这令牌都给了她?!

    青灵也注意到了这令牌,心下一惊,讳莫如深的看了眼清风。

    江莞卿和青灵下了楼,坐上马车离开。

    清风在屏风后,单膝跪在地上,一手压在腿前,恭敬的低着头,“公子您这么做,属下不明白!”

    他不明白为什么要将令牌给了她,就像他不明白这么多年了,他依旧不明白公子做的目的!

    纪容轩推着轮椅走了出来,冷淡的看着跪在身前的人,不在是那个在江莞卿稍显温和的纪公子。

    “你会明白的。”

    没有再多解释,轮椅往门外走去,他说了一切都是孽债,该还的,一件都少不了。

    清风抿了抿唇,眉头拧紧,听到身边的轮椅声,终究是无奈的起身,上前推了纪容轩的轮椅。

    ……

    夜里刑部大牢

    被墨竹抓来的“奸细”被绑在了十字架上。

    身体僵硬,昏睡了过去。

    大牢里的喊冤声不绝于缕,到处都是罪犯的呻吟声。

    “奸细”被关在在里间,一日未进水的嗓子有些干涩。

    几个牢差手握着刀,不停的来回巡视,暗色的烛火幽幽然的照着人影。

    受卫的两人在外头严肃警惕。

    陆宴清和墨竹大步到了刑部大牢的门口。

    “将军!”

    守卫的两人跪下行礼,陆宴清不仅仅是陆将军,更是庆国公府的世子爷。

    “起来。”

    守卫同步起身。

    陆宴清目光冷冽,“把门打开!”

    “是!”

    其中一个守卫拿出钥匙,解开上头的锁链。

    推开门,陆宴清走进牢房。

    牢房墙上有烽燧,整个牢房走道都很清楚。

    里头的守卫见了陆宴清都纷纷停下行礼。

    “将军!”

    声音在牢房里回荡着,如沉钟飘荡的回音。

    陆宴清目不斜视,身后的墨竹同样脸色凝重,没有了嬉皮笑脸和玩世不恭。

    犯人看见有人进来了,立马开始探出手,鬼哭狼嚎,“大人,我冤枉啊!”

    “大人,放我出去吧!!”

    “大人,行行好,我上有老,下有小……”

    “安静!”

    狱卒大声喝斥一声,这些亡命之徒都是阴险狡诈之人。

    他们得时时刻刻警惕。

    有些人已经停了,不过还有些人都是将死之人,自然不会将狱卒的话放在眼里。

    继续在陆宴清经过的时候大声喊冤,“放老子出去,老子没罪,那死娘们在外头偷汉子,老子杀了她也是她活该!”

    “哈哈哈……老子没错……那娘们活该!!”

    一个中年汉子,长的凶神恶煞,在陆宴清到了他跟前时还很张狂。

    “呸,活该!”

    还吐了一口痰在陆宴清的脚下。

    “放肆!”

    墨竹脸色难看,抽出配剑直指男人的喉咙。

    这人该死,敢对将军不敬。

    陆宴清听到他不听的咒骂,停了脚步。

    “老子要是不放肆就不在这了!”

    男人口无遮拦,他被摁了死刑,反正活不成了,他也不在乎这些人的威胁了。

    侧过身子盯了他一眼,千军万马的厮杀之气从陆宴清身上蓬发。

    口吐寒冰,“你若是不怕死,我有千种万种让你生不如死的法子。”

    地牢里的温度较低,且如今昼夜温差变大,陆宴清面无表情,仿佛在聊的不是什么酷刑,而是今天的天气真好。

    陆宴清这一句硬生生的让这个莽汉打了个寒战。

    攀住牢门的手猛的收回,这人的眼神太狠厉了。

    咽了咽口水,没敢再多说什么。

    整个牢房安静了。

    不过陆宴清没有打算就此揭过,沉声的向后吩咐,“今晚的牢房太过干净,给他放些血染染牢房!”

    陆宴清这话有敲山震虎的作用,立马让其他犯人噤了声,乖巧的蹲在角落里不出声。

    “是!”

    男人被这话吓的瞳孔一震,立马开始骂了,“狗官不得好死!”

    身后的狱卒打开牢房,摁住他,往他嘴里塞了一块烂布。

    男人奋力挣扎着,不过只是徒劳无功,被压着带到了行刑的地方。

    陆宴清是长公主的嫡子,又是庆国公府的世子,岂是他一个犯人能得罪的。

    男人被绑在了十字架上,狱卒抽出了鞭子,力道十足的打在男人身上。

    男人想叫都叫不出声,面目狰狞。

    这头的行刑并没有影响到陆宴清,依旧往牢房的最深处里走。

    没有人敢喊冤,因为知道此人不是能救他们的菩萨,而是能要他们命的鬼差。

    终于停在了最里头的一处牢房,这里的光线很暗,只有一座烽燧,外头的光透过牢房的透气口,在十字架上的“奸细”身上形成一道又一道门缝。

    狱卒上前打开门,随后退开让路。

    里头的人听到声音,缓缓抬起头。

    陆晏清和墨竹站在“奸细”面前。

    “方辉,年四十五,锦州人士,家中父母健全,妻子王氏,育有一子年二十岁,十几年前从锦城来到京都……”

    陆晏清盯着方辉,缓缓说出此人的生平,方辉在他说出一句后便脸色难看几分。

    手上冷出了汗,眉头止不住的发抖。

    浑身冰冷。

    “你知道我想听什么。”

    说完陆晏清淡淡的瞥了他一眼。

    方辉眼神闪了闪,声音紧张的说,“我不知道陆将军什么意思?”

    “你不需要我什么意思,你只要告诉我你做了什么?”

    陆晏清冷冷的噙着他。

    墨竹冷哼一声,这人还不早点老实交代。

第一百六十四章 幕后黑手

    方辉咽了咽口水,嗓子实在干哑的厉害。

    自从他来了这,就一直被绑在上头,一口水也没得喝。

    一来就是陆宴清的盘问,他身上透凉。

    陆宴清走近,靴子踩在地上发出,“哒”“哒”“哒”的声音。

    每一声都像踩在方辉的脑袋上,耳膜处清晰无比。

    “陆将军既然知道我不是南国的奸细,那么不应该放我出去吗?你的属下污蔑我,不分青红皂白的就把我抓到这来,难道将军以守护百姓为己任就是这样护吗!?”

    方辉脑子快速转着,想到了什么,和陆宴清申诉,他被抓进来是以奸细的罪名。

    如今已经知道了他是锦州人士,这样最好。

    “啧,你有什么资格敢这么和将军说话,最好老老实实交代,别让我动手把你另一条腿也砍了!”

    墨竹撇了一眼方辉的腿,之前的伤口已经停止流血了,不过也没有帮他包扎伤口。

    “大人要我交代什么??我完全不明白啊!”

    方辉害怕的带了哭腔,他怕死的很,惜命的很,吼了一声。

    审问的艺术便在于一寸一寸的击溃对方的心理防线,挖出人心中最害怕的东西。

    不论是金钱、地位、女人、还是家人。

    一旦人有了软肋,那么他就不再是一个无坚不摧的人,牢牢的将主动权掌握在己方。

    “锦城距离坞城数百里,十几年前你随着商队去了坞城,坞城在天启西北朝向,而锦城在西南位,你一个锦城人士,去坞城的原因是什么?”

    陆宴清的声音飘在整个牢房里,钳着方辉的心脏。

    方辉听到坞城这个词的时候,眼皮剧烈的跳了跳,他的声音让他头皮发麻。

    急促的喘息着,心咚咚咚的跳。

    眼睛转了转。

    “说,别想着耍什么心眼子,小心你的狗命!”

    墨竹冷喝一声,他和将军见多了这种口是心非的假话,鬼心眼想耍到他们身上来就是自讨苦吃。

    方辉被呵斥的吓了一跳,头上的冷汗滴了下来,“啪嗒”一声落在了地上。

    “我……我坞城有个叔父在那做生意,我去他那讨生活。”

    颤抖的声音把话给说出来了。

    “做的什么生意?”

    陆宴清冷着一双眸子,离他几步距离,一手虚虚的搭在佩剑上,剑尾的银色剑穗闪着光泽。

    那剑柄朝向在方辉的身前,他不自觉的看了一眼。

    上头的睚眦凶神恶煞。

    传闻睚眦是上古的杀神,最喜嗜血,这剑也是一把杀器。

    四爪攀附在剑柄上,眼神凶恶,像吞血的猛兽。

    “做……做……”

    方辉被怒目的睚眦惧的结巴。

    “动物皮毛的生意……”

    害怕陆宴清不相信,方辉瞪大眼睛,又语调很快的说,“真的,我去我叔父那讨生活去了,他在西北有路子,说那毛皮好,拉回来卖指定很不错,后来我那叔父没多久遇上了流匪,被杀了抢了东西,我心里实在害怕,就回来了。”

    “陆将军,我说一切都是真的,我不是南国的奸细,也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啊?!”

    他真的怕了,他家里父母健全的,还有妻子孩子。

    “当年你欠了锦州城万江赌坊两百两银子,在坞城之后回了锦城突然发迹,你家夫人分几次便还清了赌债。”

    陆宴清说完便抬手朝后动了动。

    身后的墨竹明意,从怀里掏出来一个玩意儿扔在地上。

    是一个劣质的银簪子,上头的样式应该是很多年前的了。

    想必主人家并没有多富裕。

    方辉一眼就认出了东西,想动作但是被限制了身体。

    急声问,“你……”

    “这东西你应该认识。”

    陆宴清打断了方辉的话,不紧不慢的逼问。

    他怎么会不认识,他那婆娘的银发簪,整日爱慕虚荣的戴在头上。

    看,人的软肋来了,就很容易暴露出自己马脚。

    “陆将军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堂堂天启的战神,百姓心中的正义之士竟然也学会用这种下三滥的招数来拷问人?”

    方辉不相信他会这么做,他是天启的将军。

    “兵者诡道也,何况,我从来都不是什么正义之士。”

    陆宴清从来不标榜自己是什么百姓的守护神。

    所说一句大不敬的话,百姓的生死与他何干,他不过是做了自己本分的事而已。

    “你那儿子骨气倒是不如你,不过这欠债的本领学了十足十,在京都这些年没什么别的能耐,偷鸡摸狗的事干了不少。”

    陆宴清把他的事给查出来,还全得了他儿子,在外头说话没个门。

    又喜欢好高骛远,鼓吹自家的银钱。

    殊不知都是他这爹在后头给兜底。

    “若是你不肯说,我不敢保证你儿子的手脚还是完整的。”

    陆宴清手有节奏的敲了敲剑柄,和他讨论他儿子的手脚完整问题。

    在这个牢房里有些惊悚,方辉舔了舔嘴唇,干涩的厉害。

    眼睛紧紧的盯着陆宴清,他抓住了自己的爹娘妻子和儿子,以此作为要挟,可此事说不准的。

    若是自己咬定此事与他无关。

    他也不能拿自己怎么办,难不成他还能逼供不成。

    而且他不相信陆宴清真的会做什么。

    硬着头皮还是没说,“我真的不知道陆将军想知道什么,我不过是一个普通百姓,哪里会知道那么多。”

    这话显然就没有之前那么笃定了,想来还是有所顾虑了。

    陆宴清眸子淡淡的瞥了他一眼,他也是自小便接受过良好教养的,堂堂长公主的嫡子,圣上的亲外甥。

    他身上流着一半的皇室血脉,尊严高贵与生俱来。

    威严也不容许此等小人侵犯。

    方辉觉得他的浑身气息更冷冽了些,像是被毒蛇还缠住了皮肤,睚眦泛着幽幽的光。

    “墨竹。”

    陆宴清轻轻喊了一声墨竹,墨竹上前,道,“哼,狗东西,早就料到你不见棺材不落泪了,你儿子托我给你带个好东西来。”

    方辉突然觉得不好,警惕的看着墨竹。

    墨竹心下冷笑,这下知道怕了吧,让你怕的还在后头呢。

    他又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纸包着的东西。

    凑进方辉跟前,“好奇这里头是什么吧?别急,我这就来告诉你。”

    一脸无辜的抛了抛手上的纸袋,和他亲近了些许。

    “别眨眼啊,我怕你不认识这个。”

    墨竹小声的说,像个拐卖女子儿童的拐子。

    方辉心里沉到了谷底,不自觉的咽了咽口水。

    一层一层的在方辉面前打开。

    方辉看到纸外层上染上了红色,似乎是血迹,已经变干了。

    意料到什么,惊恐的盯着墨竹。

    目不转睛的低头看着他一下又一下的打开纸袋。

    方辉终于看到了里头的东西,胃里涌上一阵的恶心。

    “呕——”

    止不住的干呕,他一日没吃饭喝水了,肚子里的东西空空如也。

    “这么没用?!”

    墨竹挑了挑眉,仔细的观察起来纸上半截断指。

    他切的时候还挺小心的,切的形状也挺漂亮的,不过这手指长的不太好看,指甲很长,还带了黑色的泥土在指甲缝里。

    方辉忍不住呕吐出来酸水,灼烧他的喉咙口。

    “咳咳咳……”

    呛住了鼻子,怒道,“你们究竟做了什么……”

    躲闪着那断指,声音染上了惊惧,他终于认清了这些人的真面目。

    “做了什么?”

    墨竹没想到这人这么蠢,做了什么不是显而易见的吗?

    飘飘然的眨眨眼,“你难道蠢的连这不明白吗?”

    “你——”

    “对了,你看这指甲上的痕迹你还认识吗,我就是认准了这个痕迹才给你切下来认认的!”

    墨竹好心的把断指给捧到方辉面前让他认。

    他儿子这截断指上有一道疤痕,所以才被他拿来做证据了。

    方辉闭着眼睛扭过头不想看,结果墨竹一个手掐着他的脖子,用力的掰掰,方辉疼的受不了。

    “我让你认认,你怎么就不听话呢?”

    墨竹皱皱眉,手上做着最残忍的事,嘴上却还是很温柔,像在教训一个不听话的孩子责怪一般。

    方辉疼咧着嘴,头皮给扯住,面前的人笑容和个魔鬼一样。

    “认不认识?嗯??”

    不得到问题的答案,墨竹便又问了一遍,这次还很贴心的给他闻了闻。

    亲生父子,流着相同的血脉,闻闻就行。

    “你觉得这血的味道熟悉不熟悉?”

    方辉不敢呼吸,也不敢动作,呆呆的看着面前的断指,上头的痕迹轻易可见,是他儿子之前被刀给砍伤的。

    不经意的滚动了下巴,他心里已经被这场景给震慑到了。

    “认、认识!”

    结巴的回了他的问题。

    “认识就好了,这下知道我家将军想知道什么了吗?”

    墨竹松了手,拍了拍方辉的肩膀,力道大的几乎要捏碎了他的骨头。

    轻轻的笑了笑,非常清澈的面容,墨竹长的也不赖,笑起来还是挺平易近人的,不同于墨星,学了陆宴清的冷漠。

    陆宴清在后头淡淡的瞥了方辉一眼,从头到尾都没有插话,好像真的把这事给交到墨竹手里不管了。

    “我说,我什么都说,还望陆将军能放了我家人!”

    方辉已经认清了现实,急忙的和陆宴清说。

    “你还没资格和我谈条件。”

    陆宴清闲庭信步,一点也不担心这人的话撬不出来,神色平静。

    方辉不相信的看着陆宴清,这一切的决定都在他手里,陆宴清也是狠的,只怕什么都能做的出来。

    他心下一狠,“我如今只求我都说了之后陆将军能放了我们一家。”

    然后一股脑的把所有事情都说了。

    “十八年前,我在锦城欠了几百两银子。”

    “那时候恰好我叔父带了一商队的东西到了锦城,我看那东西卖的确实好,而且当时被债主给逼的实在没法,就想让我叔父借我些银子,我叔父说银子给我可以,但得帮他做件事才行。”

    方辉想起来以前的事,艰难的说。

    “什么事?”

    陆宴清冷冷的开口。

    方辉犹豫了半晌,终于是开了口,“他说坞城那有拐来的一些孩子马上要过锦城,最近官府的人抓的太紧,想让我帮忙引路。”

    “还说瓢把子(头)是有身份的人,只要过了锦城这,就不用担心会被牵连,事成之后还会再给我一千两。”

    “之后呢?”

    陆宴清听到他说官府抓的比较严,不就是当时母亲进宫和舅舅皇外祖母商量后,舅舅下的旨意。

    心下已经明了,有身份的人,想必就是那暗中下手之人了。

    方辉呐呐的说,“我……我答应了。”

    说完后方辉看墨竹和陆宴清都没有反应,于是继续开口。

    “之后他让我在锦城的郊外树林里等着,说外头午夜时分会有人来找我。”

    方辉头一次做拐卖孩子的事情,心里也是突突的,当时一个人在树林里心里害怕的很。

    可想到那些银子,就又胆子大了起来。

    后来果真和叔父说的一样,来了辆马车,里头是个女子,穿着土黄色的衣裳。

    陆宴清问,“那女子长什么模样?”

    方辉摇了摇头,“她蒙着脸,看身形是个女子。”

    “她会功夫,身边带了两个昏睡过去的孩子。”

    “孩子多大?”

    方辉努力的回想了一下,“一个尚在襁褓,一个才两三岁左右。”

    陆宴清眯了眯眼,声音冷了几分,“那年幼的孩子,身上的包裹是什么样的?”

    方辉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冷了态度,老老实实的说,“包裹上头……是大红的粗布,不过那孩子长的很好,一看就是有钱人家的孩子。”

    看来是掩人耳目了,连裹布都换了。

    “她让我不要轻举妄动,到时候在外头赶车,要过城的时候就说她染了病,若是有人要察看,便说那病会传人。”

    方辉第一次干这么刺激的事,突然觉得有些心慌,可已经上了贼船,也容不得他下去了。

    “我照她说的,果然有人来查,不过听闻会传人,又进去见了她脸上的红疹子,便急忙放我们过去了。”

    “后来她把我给踹下去,还同我说会有人告诉我之后该怎么办?”

    方辉自觉自己讲的差不多了,可见陆宴清和墨竹并没有结束的模样,于是硬着头皮继续说了下去,

    “我叔父给了我银子,让我和他去坞城避避风头,顺带和他一起做生意,过个几年便能无事。”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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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五章 黎口巷的秘密。

    “我留了银子给家里人,让她们每隔一段日子便还一次债,不能引人注意,问起来便说是我在外头做生意赚的。”

    “之后去了坞城,没过几日便有了一个大生意,要几千张皮毛,那生意本来是我和叔父一起去的,可没想到坞城的天气不同锦城,我水土不服,拉了好些天,虚脱的厉害。”

    “就没跟着,叔父带着人去了,后来听到遇上流匪的事情,整个商队一百多人,只活了两三个。”

    “叔父也死在那场意外里,我心里担心,于是收拾好了东西便回了锦城。”

    “又担心在锦城会被揪出来,索性之前的银子还有,便带着家里人北上来了京都。”

    方辉真的是一字不落的交代了,半分假话都没有。

    “陆将军,我就是给那人引路而已,罪不至死啊,希望陆将军能饶了我们一家!”

    陆宴清没有理会他的鬼哭狼嚎,依旧沉声问,“那孩子身上可有什么东西?”

    方辉想了想,恍惚的说,“好像没有?”

    “好像?”陆宴清淡淡的重复一句。

    “我有些记不清了,当时天黑不知道有没有眼花,那孩子伸出的手上好像绑了条红线。”

    方辉也不敢肯定,毕竟这么多年过去了,那孩子的模样都有些记不清了,当时只觉得生的好,连是男是女都不知道。

    “那大红的粗布太明显,我当真忘了。”

    害怕陆宴清不相信,赶忙给补了一句话。

    “那人抱着孩子往哪个方向去了?”

    方辉皱着眉,想了一下,“似乎是东边。”

    锦城位于天启中部地区,锦城的东边就是江南那一片了,包括梧州、通州、桑州,东偏北方位是京都这边几个州,东偏南到了琼州一带。

    他这“似乎”的范围可就大了,不过可以确定小妹当时没死无疑了,目前京都和坞城以及锦城都可以排除。

    而且很有可能就是京都之人给偷梁换柱,造成假死之状来引开他们的注意。

    不过依据他说的瓢把子是有身份的人,且不畏惧官府之人,单单对锦城有所忌惮,除了显贵之人,怕是没人敢有这么大的口气。

    陆宴清想了一会儿,问,“你到京都可还曾见过那伙人的手下?”

    “没有,我真的不认识他们,那次也是我叔父牵头,说让我当个路引的,叔父被杀我就害怕是有人要杀人灭口,才赶紧逃了回来!”

    方辉也算是察觉到什么,幸好当时他病了没遇上,要不然以流匪的名义,谁都不会怀疑上的。

    “还有其他的吗?”

    墨竹把断指给包好放在方辉的胸口里,贴心的帮他拍了拍。

    “没、没了!”

    方辉鼻子处一股的血腥味,结巴的说,盯着墨竹的动作。

    胸前凸起来一块,是他儿子的手指,贴着他的衣裳,能感觉到上头的冰冷。

    墨竹搭在十字架的架身上,轻轻的问,“真没了还是假没了?”

    方辉真的不知道了其他的东西了,知道的已经说的差不多了。

    “你可得想清楚,你家人的性命都在你手上呢,听说你就这么一个宝贝儿子,不过这断了个指头也还是小事,这断了别的地方我可不能保证有没有影响了?”

    墨竹威胁起人来声音也不是很大,和方辉比起来,他和陆将军简直是镇定和平静。

    方辉:打的杀的不是你们,你们自然平静了!!

    “对了,我之前和我叔父在坞城的时候,有一次无意间听他们说话。”

    方辉灵光一闪,突然想起来一件事,急忙说,“也不知道有没有什么用!”

    “说!”陆宴清低声道。

    “他们说……说货比较贵重,京都的贵人要人早些送走,怕耽误了卖不上好价钱。”

    方辉努力的回忆当时的场景,他水土不服,上吐下泻的,一整天得往茅厕好几趟。

    后来实在是太难受了,就绕了条路,打算去厨房里头找找吃的,无意间就听到这话。

    只不过本来这话是没什么的,就是后面一句让他震惊的。

    原来他叔父背靠这京都的大人物,在西北里头做买卖,这一带的生意都靠他们这些商队拉货去其他地方。

    “叔父说京都的黎口巷最近没什么动静,也不知道有没有人帮忙给送出去了。”

    他当时听的稀里糊涂,根本不知道他们说的是什么。

    又肚子叫个不停,索性就走了。

    说完后,方辉小心翼翼的看着陆宴清,大声喊冤,“陆将军,我真的只知道这么多了,求您看在我都说了的份上,还是饶了我吧?!”

    “虽然我帮那女子做了路引,可我没有干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了。”

    黎口巷?

    总算是知道了些有用的消息,陆宴清对墨竹使了个眼色。

    墨竹拍了他一巴掌,“闭嘴!”

    方辉立马住嘴了,走到陆宴清那问,“将军,您看?”

    墨竹觉得方辉没有说谎,他已经调查清楚了,方辉这人别的本事没有,这些年在京都待的也没有什么大的作为,靠着之前的银子在京都勉强生活。

    可无奈银子出的多进的少,又加上一个败家的儿子,他们家里生活的确实有些艰难。

    他们已经盯了他很久了,这两日方辉本来已经在偷偷的离开京都了,被他们给提前围截了。

    陆宴清没说话,只不过快步出了大牢。

    身后的墨竹见状要跟上,方辉在后头喊,想挣扎,“大人?我怎么办啊??!”

    他身上儿子的断指还在这呢,不帮他拿下来吗?

    墨竹临时刹车,回头,“你先老实待着,说不定你这会儿出去就得送死,若是你说的都是实话,等我们解决了事情,就放你出去!”

    没等他再说什么,墨竹跟上陆宴清的脚步就走了出去。

    “哎!!”

    方辉眼见着守门的狱卒又将牢门给锁上了,心里打鼓。

    “官爷,能不能赏我些水喝吃口饭啊?”

    对着狱卒陪小心的说,他一日没用饭了,实在是饿了。

    “忍着,大人说你害他追了你好几条街,精力太多,饿你个两天再说!”

    狱卒非常心狠的丢下一句话,然后便又握紧自己的刀往外走了。

    方辉:……

    他奶奶的,追了他几条街,那他腿还被他给刺了呢!!

    陆宴清出了刑部大牢。

    墨竹疾步,打量了一会儿他的脸色,道,“今日夫人找属下要江姑娘的消息了。”

    “为何?”陆宴清脚步顿了,停了下来。

    墨竹有些尴尬,一下子就跪了下去,然后就把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了他。

    “属下知错,请将军责罚!”

    陆宴清抿了抿嘴,看着跪在地上的人。

    外头的风变得很大,最近几天的天气冷的很快,让人措不及防。

    远处的树被吹的沙沙作响,陆宴清敛了眸子,道,“起来。”

    墨竹抬头,将军神情很平静,并未有什么责怪或者生气的意向。

    “是。”于是才大胆的缓缓的站起来。

    陆宴清盯着远处暗色的天空,无有月色。

    若是并不了解京都这棵树下的分支情况的话,定然不清楚黎口巷里有什么特殊之处。

    黎口巷里有一低下暗庄,暗庄的生意很大。

    暗庄的主人是南祁王府的主人,南祁王,也就是他的表舅之一。

    南祁王是先帝,也就是他外祖父的第四子,也是舅舅难得的好兄弟。

    自先帝驾崩后,他舅舅登基,成了天启万人之上的九五至尊。

    而南祁王平常性格不拘束,没有什么爱好,又和圣上一起长大,关系不同寻常。

    自求让他在朝中挂个闲散的官职,一心做自己的生意。

    后来开设了地下暗庄,每年给圣上交的银两不知凡几,也因此安稳的在京都越做越大。

    黎口巷在京都一处不起眼的小地界里,里头的买卖却是内有乾坤。

    陆宴清眼中染上了寒霜,刚毅果敢的脸庞带着坚定。

    启唇,道,“回府!”

    墨竹还以为这次暗室是逃不掉了,没想到浅描淡写的就过去了。

    两人跨上来时的马,马蹄声在静谧的夜里格外清晰。

    一声又一声的飘在风里……

    庆国公府-九华居

    “夫人今日心事重重,不知所为何事?”

    陆怀修在案前誊写明日的奏折,搁下笔,观慕容思音已经很久没有动作了。

    不由的上前搂住她的肩膀,他与思音成婚多年,恩爱如初。

    若是让两人心中遗憾的便只有多年前的那事了。

    他是庆国公府的一家之主,原先老国公爷是战场上打拼下来的家业,到了他这,并不喜拳脚功夫,而是像极了他母亲温柔淡雅的性子。

    长的风度翩翩,又气质上佳,一度成为京都女子想嫁的如意郎君。

    偏爱山水画作,在京都是有名的文人雅士,画作诗文皆为上等,老国公爷非常遗憾但也无法,谁让他更在意他母亲的想法呢。

    老国公爷与他夫人蒹葭情深,只育有一子便是陆怀修。

    不是他母亲不想生,而是生他之时太过凶险,差点没将赶来的稳婆和太医给一脖子掐了。

    这个在战场上面对敌人刀剑一眼不眨,战略部署都稳妥有数的男子,生平第一次在得知夫人安全的时候失了分寸,冲到他母亲的床前抱着她放声大哭。

    至此他父亲便下定决心坚决不要第二个孩子,若非他母亲的爱护下,他父亲可能连抱都不想抱他。

    尤其是后来得知他一个男子,不喜他原先的刀剑,而爱上那些文绉绉的诗文时,更没什么好脸色了。

    后来改变了想法还是因为他母亲的原因,陆怀修生得同他母亲很像,老国公爷一日见夫人和儿子一同坐在家中的那棵桃树下,漫天的桃花飞舞,孩童稚嫩的嗓音跟着母亲念着《大学》里的内容。

    孩童趴在母亲的膝下,清澈的眸子盯着母亲手里的书卷。

    “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

    朗朗的声音在桃花飞舞时节传开。

    老国公爷想起了他与夫人见面的第一次,女子的温柔娴静,在一处花团似锦的院子里轻声的念着这一句。

    老国公爷那一刻就知道,他的心有了安处……

    后来的事便是又一段佳话,才有了选择尊重了他儿子陆怀修的想法,可惜他母亲生下他后身体始终不太好,后来更是撒手人寰,他父亲在她母亲过世后没多久便也随她而去了。

    慕容思音回来时已经将信给看了一遍又一遍了。

    想着里头的一字一句,没有任何的错处和纰漏,无一不显示她的可能性很小。

    只有那一句自小丧母让她觉得有一点点的可能性外,再无其他。

    “我今日出去时见到了一个年轻姑娘。”

    她感受着丈夫手心带给她的温度。

    陆怀修皱了皱眉,“夫人想来对京都中的姑娘不太上心,怎么突然会对注意到一个年轻姑娘?”

    他们这个年纪无非便是想着让儿子早些成婚,可之前便已经说了让宴清自己做决定就好。

    “不是为了宴清。”慕容思音摇了摇头,有些疲惫。

    尤其是看了那信以后,觉得灰败了几分。

    “那是为了什么?”

    慕容思音脑子里有些混乱,想告诉他,又觉得这事还得再缓缓。

    “自从上次宴清回来后,你便时常有些魂不守舍的,若是夫人心里还留有几分我这个无用之人的地位的话,就告诉到底发生了何事吧?”

    陆怀修已经过了年轻时的冲动劲儿了。

    此时见了夫人的犹豫和烦恼,也不免自嘲了一番。

    “怀修。”慕容思音无奈的唤他,“你这般让我情何以堪啊!?”

    “我只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罢了。”

    说完淡淡的笑了笑,女子面容姣好,多年养尊处优成就了她的气质,为了一个毫无根据的直觉,有些患得患失起来,慢慢的握住他的手。

    盯着他的眼睛,是笑着的,缓缓说,“之前宴清同我讲佩宁没死!”

    子宁,他们的女儿,青青子佩,悠悠我思。纵我不往,子宁不来?

    当时陆怀修抱着他们刚出生的女儿,脱口而出一句话,便成了女儿的名字,陆佩宁,是对女儿的喜爱之情,更是对夫人的爱慕之意。

    他们美好的回忆,家庭过往的欢乐都在女儿出生的那一刻得到了数以万倍的增长。

    “你说……佩宁没死?!”这一刻的陆怀修是恍惚的,怀疑的,因为女儿的死是他与夫人同时见证的。

    虽然没有找到女儿的尸身,但那一箭直直的在他眼前射进了佩宁的身体里。

    ------题外话------

    胡子这本还没写完就已经有想写下一本的欲望了,好像看看老国公爷和他夫人的故事啊~嘤嘤嘤,甜甜甜,想想就觉得甜过头了,哈哈哈哈,胡子觉得有点子激动了。

第一百六十六章 夜晚急行

    那血流了出来,她也没了呼吸。

    “我开始也不相信的,可是宴清找到了证据,他说极有可能便是有人暗中下手!”

    慕容思音愤愤的说,她一想到就恨不得将人碎尸万段,所有的戾气都被激发出来。

    陆怀修喃喃了半晌,不知道该做何反应,他从来都是云淡风轻,对于名利地位置于身后,他和夫人成婚不久就有了儿子,后来又有了女儿。

    他以为人世间的幸福和快乐都不过如此,可哪知上天总是喜欢给人来一场生死离别的戏码。

    女儿当时还那么小,她才刚学会对他们笑,才刚到这个世上不久。

    “怀修?”慕容思音知道他现在的心情和她当时的一般,他当年的痛苦一点也不比她少。

    当年老国公和老夫人在她有孕期间没多久便过世了。

    那个孩子是上天送来的礼物,冲淡了他们的哀伤,也让他们这个家多了很多快乐。

    “思音,你该早些告诉我的。”

    陆怀修有些激动,揽着慕容思音肩膀的手在颤抖。

    “方才你说的那个年轻姑娘,可是、可是……”陆怀修迫切的问,话都有些紧张了。

    慕容思音想到那个姑娘,笑了笑,“你先别急,人还没找到。”

    她也希望她是,她的身上都有自己和怀修的影子,有时候她看着她都会觉得就是她的女儿回来了。

    “那个姑娘是晏清私底下派人查的,不过查出来的却不是。”慕容思音轻轻的摇了摇头。

    “那姑娘幼时丧母,和她父亲相依为命。”

    陆怀修还是难以平复自己的心情。

    突然想到什么,“你去见过她了?”

    “嗯。”慕容思音见过她之后觉得自己心中的郁气都没了些。

    不过今晚的消息还是让她失落了。

    “那姑娘很好,虽然是一个商户女子,但丝毫没有市侩之气,为人落落大方,一点也不输方太傅的女儿方小姐。”

    那个姑娘啊,真的很好,若是她的女儿,那就更好了。

    慕容思音靠在陆怀修的怀里,那一句喃喃传到了丈夫的耳边。

    庆国公府人人都道是京都无可争议的显贵,庆国公世子娶了当朝的长公主殿下,后生了一儿一女,一儿成了天启战功赫赫的战神将军。

    而女儿……早夭!!

    那个刚出生便被册封的小郡主,未活过周岁的生辰。

    陆怀修搂紧了妻子,他心中涌上了无限的酸楚,这种得到又失去的滋味刻苦铭心。

    陆怀修咽下万般情绪,笑着应了一句,“是吗?”

    是啊……

    慕容思音笑着笑着,嘴边的微笑便慢慢的落了下来。

    慢慢的和丈夫讲述着她的故事,他们女儿的故事,“她有一个疼爱的爹爹,有一个宠爱她的夫君,未来……”

    “还会有一个可爱的孩子,会牙牙学语的叫她娘亲……”

    一滴清泪顺着眼角滑落,慕容思音哽咽的嗓音让陆怀修很是心疼。

    “她会好好保护她的孩子,觉不会让他受到一点伤害……”

    “思音你别说了,我们会找到她的!一定!!”

    陆怀修伸手食指将她脸上的泪痕给擦拭。

    “怀修,若是她……”

    陆怀修坚定的说,“没有若是的,佩宁既然没死,那必然能找回来的!”

    “我和你一起!”不惜一切代价,陆怀修已经明白了妻子的意思,他们为了女儿的事情也该振作起来的。

    ……

    陆晏清和墨竹乘着雾气,天色已经晚了,这条路上的行人也不是太多,驾马飞驰。

    到要进庆国公府路口的时候,突然陆晏清扯着马绳,转了方向。

    去了另一个路口,“将军?”墨竹急急的喊了一声。

    陆晏清并未回应,墨竹紧急的也大力拐了马绳,跟了上去。

    冷风呼啸在两人的耳边,这天是越来越冷了,已经开始凝结霜气。

    透过衣裳钻进人皮肉里,浑身发凉。

    京都这一片都是各世家贵族的府邸,连的也比较近。

    陆晏清终于在一处府邸下停了马。

    墨竹抬头一看,南祁王府。

    跟着飞身下了马,快速迎了上去。

    “咚咚咚!”

    陆晏清上前猛的扣了门环,在静谧的夜晚里格外的刺耳。

    “谁啊?”

    里头小厮询问,耳房里待着正舒坦呢,这么晚了,敲门来势汹汹的模样。

    “陆晏清!”

    陆晏清沉声说了自己的名号。

    “陆晏清?”里头的小厮一边出来,一边轻声的重复了一遍。

    突然想起来是谁,顿时跑过去,打开门栓,“陆……陆将军,您怎么来了?”

    小厮吓的声音都结巴了,陆将军可是他家王爷的外甥,而且陆晏清的名号在这京都谁人不知道谁人不晓啊?!

    “你家王爷今夜可在王府?”

    陆晏清看着面前暗下的院落,他对这里还算熟悉。

    “圣上召王爷进宫有事,此时还未回来呢!”小厮躬着身子,毕恭毕敬的交代了,也不知道这位爷怎么这么晚来了王府。

    不在?陆晏清拧着眉,环视了一圈,可把小厮给吓了一跳,他家王爷怎么惹了这位了。

    陆晏清也没有为难他,待了一会儿就走了。

    小厮亦步亦趋的跟在后头,低着头,一声都不敢吭,生怕自己说错什么惹他生气。

    “对了。”陆晏清脚刚要踏出去的时候,又转了回来。

    小厮心一上一下的,眉头跳了跳,立马接话,“陆将军您说。”

    “你家王爷最常去的地方是何处?”

    “这个……”小厮不好回答,也是不敢回答,他怕自己说了,要是被王爷知道了,自己还不是吃不了兜着走。

    “怎么?不好说?”陆宴清语气淡淡。

    小厮后背冷汗一片,腿一软就跪下了,“王爷最、最常去的是城西的那家戏楼。”

    “你该知道怎么回你家王爷的话。”

    “奴才明白。”小厮自然知道陆将军的意思,打听他家王爷的喜好怎么可能让他知道呢。

    问完便没有停留的走了,墨竹有点摸不着头脑,将军问南祁王爷的喜好做什么,若是真想知道,自己去查也行啊。

    墨竹以为这次总该回府了吧,没想到又去了另一处地方。

    看着这巷口,莫名的熟悉,这不是江小姐住的那条巷子吗?

    这还是自己告诉将军的。

    下了马,陆宴清脚步慢了一些,墨竹明白了,立马快了几个步子,在几个拐角的地方每次都快一些,能让陆宴清知道具体的方向。

    慢慢的走过去,小巷子里晚上幽黑的,不见人影。

    到了江莞卿住所的地方,里头欢声笑语的说话声,陆宴清眼里充斥着房屋里的点点亮光。

    “哈哈哈哈……”

    不知道里头在说些什么,又是一阵笑清凌凌的,在这寒凉的夜里更是温暖。

    墨竹都觉得这风刺骨了些,尤其是这么明显的对比。

    陆宴清静静的站在门口,门近在咫尺,只要敲一敲,便能进入到那温馨之中。

    对他而言,这样的欢乐是多久之前的事了??

    一年?

    两年?

    或许更久。

    李顺出来抱些柴火,里头的炉子已经烧起来了,今日大小姐说要给他们做火锅。

    开始还不清楚这火锅是什么时候后来明白了,真是让人欲罢不能啊。

    浑身都热起来了,烫的人特别的舒坦。

    打开门来风一吹,李顺被这突然的温差给打了个寒战。

    还好他身体壮实,晃了晃脑袋,出了门。

    院子里堆了不少的柴火,冬日快到了,慧姨便很贴心给准备好了许多的干柴。

    “赶紧抱些柴进去,这死天气可比桑州冷多了……”李顺嘴里嘟嘟嚷嚷的。

    走到院子里码好的柴火处,弯下身子抱起一堆柴,外头好像站了两个人,定睛一看,吓的他尿都要出来了。

    两个人幽幽的站在那,排成一排,也不动,正好在树下的位置,就是那棵桃树,大吼一声,“哪个龟孙子敢站在外头吓你爷爷?”

    人吓人,吓死人,李顺气的想骂人。

    里头的人听到李顺的话,聊天被迫中断了。

    墨竹刚想骂回去,就被陆宴清给拦住了,“闭嘴!”

    李顺被吓的噎住了。

    墨竹:……

    将军的威力可真大,墨竹心里很满意,小人开始跳舞了。

    让你骂我家将军,让你骂,看我家将军不吓死你!!

    李顺没想到这人竟然这么猖狂,还敢骂人,但这人看着人高马大的,而且声音听起来让他有点子害怕是怎么回事。

    “没说你。”陆宴清淡淡的丢了一句话出来。

    李顺松了一口气:哦,原来不是说我啊。

    墨竹一脸不可置信,得意顿住了:难道说我啊?!

    他可没开口啊?

    “我……”一时间墨竹觉得将军肯定是被人给移魂了,他还是不是将军最贴心的属下了!?

    “你们谁啊?”李顺重新挺直了腰板,狠狠的说。

    里头的人也出来了,拿着灯笼。

    周长礼走在前头。

    “发生何事了?”他们听到李顺的说话声音,周长礼作声。

    李顺终于底气足了些,看到了撑腰的人出来。

    “姑爷,他们大晚上的站在门口,一动不动的,人都得被他们吓死!”

    周长礼拿起灯笼认真的往前头走了一步,发现是两位身形肃穆,坚毅的男子。

    “陆将军,墨大人?”江莞卿看清了人,惊讶的喊。

    “你们怎么来了?”

    “娘子认识他们?”周长礼挑了挑眉,他家娘子一眼就认出了,想必是认识的,还挺熟悉的。

    陆宴清不知道该怎么说,只是静静的看着周长礼和江莞卿。

    尤其是周长礼,有些打量和敌意。

    周长礼自然察觉到了,但他第一次见他,不明白他的敌意从哪里来的。

    “嘿嘿嘿,江小姐,不是你说的让我有空过来坐坐的吗?”

    墨竹很上道的帮自家将军解围,身为将军最得力加上最贴心的属下,他可是最会体察将军的小心思了。

    江莞卿一副见鬼的表情:过来坐坐?这大晚上的吗?

    她真的是对这位墨大人一言难尽。

    “今日恰巧公务在身路过这边,刚听闻墨竹说江小姐来了京都,于是便停了下来。”陆宴清面不改色的解释,这比墨竹什么有空过来坐坐的理由好多了。

    “那……你们要进来坐坐吗?正好歇歇,也不知道你们有没有用膳,刚好我们也才开始,若是不介意的话,可以一起用个便饭,就当是上次你救了我的谢恩吧。”

    江莞卿想起来两人还站在外头,于是打开门,想让两人进来。

    两人的身影在众人面前显露出来,腰间的配剑即使在夜里也很醒目。

    周长礼眼里闪过一丝深意。

    墨竹一听这个,眼睛一亮,他们确实没有用饭,忙着去审犯人,又急急忙忙赶着去了南祁王府。

    肚子早就饿的咕咕叫了,“好……”

    “不了,我们琐事繁多,今日就不打扰了,若是以后有空,再一起聚聚吧!”陆宴清很快速的拒绝了,现在还不是时候。

    等一切水落石出的那一天,等证据确凿的那一刻,也不迟!

    现在不宜太过。

    不过那个男人,他看着非常不顺眼,他知道他的名字叫周长礼,是她的夫君,不过一个寒门子弟,若真是他妹妹,这个人配不上她妹妹。

    陆宴清想到这,眼睛眯了眯,对周长礼更没什么好感了。

    周长礼被迫躺枪,他实在不清楚他的敌意从而何来,还这么深刻浓厚,不过他也并未有任何的退缩,直直的受着他的打量。

    虽然此人气场过于强大,但他还是非常淡然的站在原地,手里的灯笼让周长礼多了几分暖意。

    陆宴清冷哼一声,然后和江莞卿告辞,“打扰了。”

    随后便又离开了。

    “下次啊、下次!”

    连忙和江莞卿约定了,要不然还真不知道什么时候了。

    回过头的墨竹一脸苦相,为什么受伤的总是他啊!!!

    无奈的重新跟在他家将军的后面。

    两人又重新趁着暗色出了巷子。

    江莞卿和周长礼众人一脸莫名其妙。

    慧姨进了里头,拉着江莞卿问,“你怎么会认识陆将军的?还有什么救了你?”

    大家都很好奇,周长礼放了灯笼,重新坐回了桌前,身边的江莞卿也是说来话长。

    于是简单的和他们交代了两句。

    “那这么说来,陆将军可是你的救命恩人了?”

    慧姨疑惑的说,她自然认识那人。

    京都这么久了,多多少少都会听到名人名事了。

    ------题外话------

    今天胡子看到一个作者被黑客给盗号的事情,感觉真的是又同情又好笑,真的是黑客手把手教学~

    唉╯﹏╰不过今天又是难产的一天……

    大家一定要支持正版啊,胡子码字的动力就是小可爱们的支持了~

第一百六十七章 真相到底如何?

    尤其是之前班师回朝,那阵仗可不是一般的大。

    而且陆将军是庆国公府的世子,他母亲也是在他们轩宝斋有过生意往来的,当然是他家下人来的,她并没见过长公主本人是何模样。

    “之前多亏了陆将军,才免于一难,当时我就觉得他不是一般人,后来果然,天启的战神,长公主的嫡子。”

    江莞卿笑了笑,这人可算是了不得了,之前就和周长礼聊过这人了。

    没想到这古代的明星还真让自己给见到了。

    陆宴清出手救了娘子,周长礼多了几分考量。

    他虽然不太清楚这京都的家族情形。

    但也多少听到了有关陆宴清的传闻,不近女色,不管闲事,更别提主动救一个女子了。

    虽然是一位战功显赫的将军,但为人冷酷,这样的一个人会好心的救一个素不相识的女子,也是有些奇怪。

    周长礼出声提了一嘴,“陆将军仗义相救,方才应当请他们到屋里一聚的。”

    慧姨看着江莞卿,使了个眼色,什么情况?!

    江莞卿闻着空气里好大的一股醋味,哑然失笑。

    “陆将军想必是个大忙人,怕是没空的。”

    李顺和青灵也不敢作声,静静的听着两人说话。

    青灵看到陆宴清来还是有些不可置信的模样,没想到陆将军居然还救过大小姐。

    “忙人再忙,也得抽空吃饭不是?”周长礼将“抽空”两字说的很轻,但江莞卿知道他定然是有些醋了。

    醋了?谁的醋?

    自然是陆宴清了,不过难不成周长礼认为陆将军看上她了?

    “抽空是得抽空,不过我们这小地方,怕是招待不周,下次还是请他们到酒楼里好好吃一顿吧,我觉得就上次我们去的那家就不错,你觉得呢?”

    江莞卿扑闪着睫毛问,灵动中海带了几分小心。

    周长礼表情淡淡的,没有喜怒,江莞卿在他身边坐着,感觉周身的压力小了不少,看来是有效果了。

    慧姨轻咳一声,失笑,端起水喝了一口,小妮子总算是有人能管住了。

    “好了,我也该走了。”饭也吃了,茶也喝完了,她还是得回去一趟。

    江莞卿急忙说,“慧姨今晚便留下吧?”

    周长礼喝茶的手顿了一下,眼睛闪了闪,随后若无其事的喝了一口放下。

    不过江莞卿说完这句话的时候,屋子里只有慧姨的轻笑声。

    她可没放过周长礼那一刻的表情变化,这屋子里房间不多,若是她留下来,那必然是她和莞卿住一个屋子了,依着这妮子的性子,肯定得将周长礼赶出去。

    人两口子和和美美的很,她上赶着插一脚,可不让周长礼心塞吗?

    “不了,你慧姨我啊,一个人自由自在惯了,等以后你和长礼生了孩儿,我就天天赖在这。”慧姨想看他们两个的孩子,也好享受享受天伦之乐。

    冲江莞卿打趣笑了笑。

    “李顺,你送我一趟!”

    说完拍了一把李顺的脑袋瓜子,呆头呆脑的,还不错。

    笑吟吟的起身出去了。

    “哦!”李顺被拍的一懵,跟开了机关,立马站起来,青灵也跟着出去和李顺一起出去了。

    留下江莞卿和周长礼坐在原地,江莞卿尴尬的看了看他,“慧姨她……”

    “慧姨的这个想法不错,我觉得可行。”周长礼勾了勾嘴角,感谢慧姨。

    江莞卿惊愕的表情取悦了周长礼,难得轻声笑了出来。

    伸手揽住江莞卿的肩膀,良久,“明日我陪你去找个大夫瞧瞧吧……”

    上次诊断她身体有些宫寒还是很久之前了,这段日子也有好好调理,不知道情况怎么样了。

    让京都的大夫看看,说不定会有更好的治疗。

    江莞卿听着他的心跳,一声一声的,很是安心,轻声应了,“嗯。”

    罢了,随缘吧……

    翌日庆国公府,泽清院

    绿桃一大早便候在世子爷的门口,只等着世子爷的吩咐。

    听到里头的声音和动静,敲了敲门,“世子爷。”

    “进来!”

    陆宴清起身,昨晚并没有立即回府,而是去找梁博燮聊了边关的事情,到很晚才回来。

    绿桃推了门,低着头小步的迈了进去,将准备好的水给放到木架上。

    “世子爷,水已经准备好了。”

    陆宴清自己将挂在横杆上的衣服一一套在身上,快速利落。

    “知道了。”淡淡的回了一句。

    绿桃没有出去,而是轻声的和陆宴清说,“世子爷,昨日晚上夫人派人过来了,说是有要事和您商量,您不在,便说让您早晨去一趟九华居。”

    陆宴清闻言抬起头,微微皱了眉,“母亲可有说是因为何事?”

    “夫人并未说,只让奴婢告诉您一声。”

    陆宴清绑好腰间的佩带,“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如今时辰还早,距离给母亲请安的时间还有一会儿,他得先去晨练才行,这是他雷打不动的习惯。

    “是。”绿桃颔首应,慢慢的退了出去,将门给带上。

    陆宴清拿起帕子,沾湿擦了擦自己的脸。

    然后拿起剑出了门,在院子迎着风站立,手握紧剑柄,目光凌凌,周围寒气逼人,落叶一片一片悠悠的顺着凉风飘落。

    耳边的响起树叶轻声“吧嗒”掉在青石砖面上,陆宴清眼里的神情陡然一变,抽身拔剑。

    剑光闪过陆宴清的眼敛,气势蓬勃,在院子中剑气凌然。

    一招一式必要达到见血封喉的效果。

    今日的他心中郁结,浑身带着骇人的杀气。

    暗处的墨竹墨星以及手下都面面相觑,墨竹小声的问墨星“将军怎么了?”

    “我怎么会知道?”墨星白了他一眼,他不是号称是将军最贴心的属下吗?

    怎么会不知道将军是什么原因。

    “你昨日不是一直跟着将军,将军怎么了你该最清楚才是!”墨星眉头一皱,逼问墨竹。

    “我……”墨竹可真是委屈,瞪大了眼睛。

    他跟着将军是不错,可也没发生什么啊?难不成是昨日和梁副将有什么不愉快了??

    不应该啊,将军什么时候因为这种事不开心过。

    “你当我是神算子啊,将军脑子里想什么我都知道!!?”墨竹咬牙切齿,小声骂了一句墨星。

    “你们两个出来!”两人说话的功夫,陆宴清沉声冷喝一声。

    墨星骂了一声墨竹,“蠢货!”

    然后赶紧跳出来。

    墨竹一脸懵逼:我招谁惹谁了?!

    无奈的也跟着出来了。

    “将军!”两人双手抱拳齐声喊了一句。

    陆宴清抬剑飞快的从两人身边略过,剑身似离弦的脸,径直的从墨竹的头上飞过。

    墨竹自然察觉到了这股力道,但也不敢躲,心突突的直跳。

    墨星也不敢动,两人神情严重,默默保持着同一个姿势。

    剑飞得很快,马上到了墨竹跟前,墨竹眼睛都没眨一下。

    就在墨竹以为那剑快射到他的时候,剑擦过他的身,一下子钉在了院子里的那棵树上。

    剑上还刺了一片落叶,牢牢的钉在上头。

    墨竹深呼一口气,吓死老子了。

    陆宴清负手而立,“你们两个一起上,今日正好看看你们的武艺可有进展!”

    啊啊啊啊!???

    不是吧,墨竹在心里哀嚎,和将军打,就算是他们两个也打不过啊。

    墨星倒是有些兴奋的跃跃欲试,能得将军的指教,是他们的荣幸。

    墨竹心里只有一句:看来自己的俊脸又要保不住了。

    话不多说,墨星便迎了上去,墨竹也硬着头皮,丝毫不敢松懈。

    结果不用多说,墨竹和墨星两个人完败。

    陆宴清进去洗漱了一番,墨竹从地上爬起来,揉了揉自己青紫的脸,咧了咧嘴,将军下手可一点水没放。

    墨星就比墨竹的情况好多了,伤的都在暗处,但脸上还挺高兴的。

    看着站着的墨星,脸上完好无损,他奇怪了,不可置信的说,“不是,为什么将军打我就冲我脸呢?”

    墨星虽然受了点伤,不过还行,见墨竹脸上的青紫,冷哼一声,“可能是你脸太丑了,将军看你不顺眼吧!”

    “我丑?!”墨竹指着自己的脸,气笑了。

    这一笑,又扯到了嘴角的伤口,疼的他龇牙咧嘴。

    “墨星,你没听到那些小丫头们怎么夸我的!?”

    墨竹插着腰,瞪着墨星,“那些丫头可说我墨大人英俊神武,风流倜傥,可是咱庆国公府的第一侍卫,你说我丑!?”

    围着墨星转了一圈,眯着眼睛说,“你八成是眼神不好,连美丑都分不出来了吧?”

    “呲……”墨星一脸不屑。

    “那些姑娘明明是娘看儿丑,不好开口!”

    “嘿,我这暴脾气!”墨竹没想到啊没想到,墨星有一天还会说这种话。

    “有本事你再跟我打一架,让你看看英俊神武的墨大人是如何发威的!”叫嚣着和墨星干一仗。

    “懒得理你!”墨星瞥了他一眼,淡淡的说。

    然后就跨开腿离开了。

    他还忙着呢。

    “你就是怕了,害怕我的英俊神武遮挡你的光芒!”口气越来越高,墨竹在自恋这一块无人能及,冲着墨星的背影吼了一句。

    “切!”没人应他,墨竹扬了扬头,他就知道他的美无人能及,除了他家将军啊。

    墨星的身影越来越远了,直到看不见,墨竹弯下腰摸了摸脸,“嘶,疼死老子了……”

    陆宴清洗漱完便去了九华居,今日休沐。

    陆怀修和慕容思音坐在饭桌前。

    “宴清可过来了?”慕容思音想到昨日便忍不住让芳嬷嬷去催催。

    “丫头说已经在路上了!”芳嬷嬷回。

    陆怀修和慕容思音想了很久,觉得那事也应该一起解决才行。

    “来了就好,让人将早膳给端上来吧。”

    慕容思音吩咐了一句。

    “是。”芳嬷嬷下去交代了两句。

    陆宴清便已经过来了,进了屋子里,“父亲、母亲!”

    合手对着两人行礼。

    “不用多礼。”陆怀修淡淡笑了笑。

    儿子有自己的主意,自己的想法,他和他母亲都为之骄傲。

    陆宴清撩开衣袍,坐在桌前,下人将早膳给一一呈上来,井然有序,不慌不忙。

    香菇鸡肉粥,几碟清爽的小菜,庆国公府的早膳非常简单。

    陆怀修扬了扬手,“你们先下去吧!”

    “是……”丫头门鱼贯而出。

    芳嬷嬷也跟着下去了,顺带把门帘给撤下来了。

    “你母亲已经把佩宁的事都同我说了。”陆怀修心里叹了口气。

    陆宴清拿着勺子的手顿了顿,放下了勺子。

    “晏清,母亲觉得那江小姐格外熟悉。”慕容思音还是有种感觉,熟悉的感觉。

    “母亲,她可能不是。”

    陆晏清声音低沉,听不出情绪。

    “晏清,你母亲的意思是不能放过任何一个线索。”

    “我知道。”陆晏清哪里不知道父母亲的心情。

    “这事我们得从长计议。”

    “不,我们已经等的够久了!”慕容思音急促的打断了他的话。

    “不管是什么人,什么妖魔鬼怪,我慕容思音也不怕他,我会让他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的,谁也不能伤害我的孩子!”

    慕容思音目光灼灼,含着冷厉。

    陆晏清嘴角微微上扬,母亲虽然是个女子,但该有的魄力一点也不输任何人。

    他真真切切体会到母亲对他和小妹的爱。

    即使他当年坚持要习武一样,即使他成了庆国公府唯一的嫡子。

    她也一样支持了他的决定,宁愿成日为他提心吊胆。

    “此事我明白了,近日也有了些线索,和五皇舅的黎口巷有关。”

    陆晏清冷冽之气散了,和父母亲交代了自己得到的消息。

    “五哥?”慕容思音皱了皱眉,怎么会和五哥牵扯进来?

    “这个消息属实吗?”慕容思音不相信和五哥有关系,毕竟五哥的为人他也清楚,对于权谋之事丝毫不上心。

    陆晏清料定方辉不敢说假话,“属实。”

    “王爷为人大方,在京都也是没惹出什么风波,此事怕是没那么简单。”陆怀修想不通整件事的因果关系。

    慕容思音心沉了几分,“看来我得去一趟皇宫了。”

    “那江小姐那可有什么不妥?”

    “不清楚,目前没发现什么异常。”陆晏清摇摇头,这就是最奇怪的地方。

    明明一个商户女,却有很多值得深思的地方。

    比如她母亲的事情,只简单的年幼丧母,母亲是以前从通州逃难到了桑州,可具体是通州的哪里人士已经因为太久远而不知道了。

    ------题外话------

    周长礼:该有个孩子了,给慧姨玩儿……

    江莞卿无语:孩子是用来玩儿的吗!

    周长礼:孩子是充话费送的!

    胡子:想要孩子想的美哦~

    周长礼正在提刀来的路上……

第一百六十八章 福扣

    但江菀卿的出生年月都十分清楚,有条有理,容不得他怀疑半分。

    可偏偏就是这么的有条理更让人怀疑。

    看起来缜密无缺,总是无意间躲开了他的怀疑,不知道是巧合还是有人故意在暗中操盘。

    陆晏清没有和两人说这些,毕竟五皇舅那边已经够麻烦了。

    “她身上也不见祈福扣。”慕容思音轻声的说。

    那是她和女儿唯一可以相认的信物了,上头的玉扣是皇兄专门送给佩宁的,可谓是整个京都的独一无二了。

    祈福红绳是她去福泽寺为佩宁求来的,当初绑在女儿的手腕处,年岁大些就可以挂在脖子上。

    这么多年了,想必那东西早就不知所踪了。

    三人头上蒙着层层黑云,他们在明,敌人在暗处,定然知道佩宁的下落,此时还得千万小心。

    ……

    “大夫,我家娘子如何了?”轩宝斋对面的医馆内,周长礼耐着性子,想知道情况怎么样了。

    对面的医者正把手放在江莞卿的脉处,仔细的诊断着。

    一会儿皱眉,一会儿轻声叹气,一会儿恍然大悟的模样着实让七上八下的。

    “哦!”大夫是一位中年的男子,听到这位夫人的相公问。

    回神,收了手,“这位夫人的脉象很奇怪,表面上看着像宫寒之症,但宫寒常言主要是以风、寒、暑、湿四种不调,变化为邪气而造成的。”

    大夫最简单的术语来解释给这对年轻的夫妻。

    “这位夫人的宫寒浮于表面,最近应当是有好好调理,是以这表面之象已然消散。”

    大夫捋捋思绪,然后不急不缓的说。

    “而我切脉时,察觉这位夫人心率似乎差于常人,按理说应该体现出虚弱之面的,但她面色红润,并未有任何不适,老夫也不知为何。”

    这就是让他觉得奇怪的地方。

    周长礼和江菀卿面面相觑,心率?

    难不成就是现代的心脏病?

    这大夫该不会是个庸医吧?江菀卿心里如是说。

    说她心率有问题,那她这么多年这么过来也没发生什么事情啊。

    有些怀疑的看着大夫,大夫最不喜就是病人怀疑自己的医术。

    见了这位夫人的这种表情,心情自然好不到哪里,有些气,“怎么,不信老夫?”

    周长礼虽然也有些不相信,但是哪里能面上表现出来,“大夫医术高明,我们自然是信的。”

    虽然那心率之症有些难以相信,不过宫寒确实是说对了,他们也真的调理了一段日子。

    “不过,我家娘子这些年确实未听说过有什么心率问题,这可有何影响?”

    大夫冷哼了一声,他从医这么多年了,没说治过一千也得有一万个病人了,他诊的脉都不会随口乱说的。

    江菀卿没想到自己这一个表情就让这个大爷给爆发了,扯嘴笑了笑。

    “这老夫确实也是不太明白,”他也算在这个女娃身上栽了跟头,没诊出来。

    “不过看样子没什么大碍,你们若是不放心,大夫可以给你们开些调理的方子,在自己搭配些食疗就是了。”

    依着他的断定,没发现这姑娘有什么不适,调理调理就行了。

    “那……可会影响孕育子嗣?”江菀卿犹豫了一秒,问。

    其实他们主要还是为了这个目的来的,这么久了,她和周长礼也没什么保护措施,但是很奇怪没有怀上,难不成自己是个不育体质?

    不对,也有可能是周长礼。

    “子嗣之事也并无影响,这还得看机缘,急不得!”大夫捋捋自己的胡子,一脸高深的模样。

    周长礼总算是放下心来,没事就好,“大夫还是给些调养的药吧!”

    江莞卿瞪了他一眼,为什么?!

    周长礼轻声笑了笑,他家娘子不爱喝药,爱蜂蜜加茶,爱枣泥糕,爱微甜,说这是好吃的最高境界。

    他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这番言论,但确实让他知道了她不为人知的小女儿情态。

    喝药的时候会同你撒娇,会眼睛一眨不眨的勾着你的心,就为了讨要那一颗蜜饯。

    “你没听到大夫说最好还是得调养一二的吗,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无奈的轻声哄了哄。

    江莞卿只觉得这老头子一句话就让周长礼给她接下了中药,如果是现代的胶囊的话,她还能接受,可变成了那一大碗的中药,实在是让人难以下咽。

    喝完以后饭都不用吃了。

    江莞卿眉头皱成一团,悄悄的拉了拉周长礼的袖子。

    江莞卿:不要喝药行不行,求你了~

    周长礼无奈摇头:不行。

    江莞卿保证:我们食疗!!

    周长礼:可药还得喝!

    两人的小人在谈判,最终以江莞卿输了为结局。

    唉……

    江莞卿表示自己太难了,明明自己的身体自己最清楚了,她平常感觉没什么大事啊,就是到了这冬日有些手脚冰凉。

    其他的她觉得肯定是这大夫在骗他们的药钱呢。

    “咳咳咳!”大夫看不下去了,小两口恩爱也得有个限度吧?!

    跑到他这个大夫面前来秀是不是不太礼貌!

    周长礼拍了拍江莞卿的头,“大夫,您给写方子吧!”

    “另外还得注意些什么东西,能不能请您仔细的和晚辈说说?”

    他家娘子在他不在的时候可就是当之无愧的家中第一人了,什么都由着自己的性子来。

    不过江莞卿若是知道周长礼心里这么吐槽她的话,应该会大声的喊冤~枉~啊~

    她哪里由着自己的性子来了,不就是喜欢做些小零食吗,这无可厚非,他不也吃的挺欢乐的吗?

    周长礼想的什么小零食啊,之前就听慧姨和他告状说,他家娘子问京都难道没有什么好玩的地方?

    例如,青楼?赌场?之类的东西说的稀松平常。

    气得慧姨是抬手就是一个爆栗敲在她头上,让她想都不要想这个事情。

    转头就回去告诉了周长礼,江莞卿还记得当时周长礼的那个眼神。

    一言难尽,总之第一次见周长礼脸色有些铁青,想骂又实在是骂不出来,她觉得要是周长礼知道现代的那些脏话,肯定会来给她一句。

    最后等慧姨走了以后来了一句,“娘子真真是好样的!”

    “连青楼赌场都想着去玩玩儿了?”

    江莞卿赔笑说,“开玩笑的。”

    周长礼觉得既然她能说出来,肯定是早有预谋了,趁早打消她的念头,“不管是不是开玩笑,反正这事没得商量,以后也别说了。”

    江莞卿当时就嘟嘴小声嚷嚷了,“以后你去怎么办?”

    难不成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啊!!?

    不过这话还是被耳朵尖的周长礼给听到了,“我不会去的。”

    “那以后若是因为公务呢?”江莞卿立马追着问。

    她就不信了,若是等周长礼考上了,以后什么应酬之类的,肯定少不了,来个上级领导一起约着去青楼,他难道还能逃的了??

    她不是不信周长礼,只是觉得这种等级制度下,不同流合污就算是清高了,怎的能连对着污水照镜子的面子都不给呢?!

    “若是因为公务我便带着你一起。”周长礼淡淡的回答。

    “你说的??!”

    “嗯!”

    于是两人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周长礼不会给江莞卿这个机会的。

    话题有点扯远,再回到抓药这事,大夫看不下去了。

    “你们小两口恩爱的很,孩子迟早的事,既然想让我开方子,那我就给开些温补的药材,也无伤大雅。”

    “多谢大夫。”周长礼感谢的笑了。

    徒留下江莞卿一人闷闷不乐了。

    察觉到江莞卿的小低落,周长礼趁着大夫在写方子的功夫,凑近她低声的说,温柔的说,“给你买你喜欢的枣泥糕。”

    江莞卿眼睛一亮,他戏谑的眼神让她保持了几分镇定。

    “不就是药吗,我喝就是了!”大言不惭,大放豪言。

    大夫偷瞧了一眼,随意的说,“我给你加一味苦薏吧,能够镇静解毒。”

    江莞卿反应快的让周长礼失笑,急忙扭过头说,“不用!”

    大夫煞有其事的点点头,道,“也行。”

    “这冷天也用不着苦薏……”

    江莞卿:用不着你说什么说,搞得我这么尴尬!

    周长礼眼风温柔了些许,这大夫也是有些恶趣味的,晓得刚刚给报仇了。

    “哼!”大夫也是很傲娇的,写完了方子给药童去抓药去了。

    没过一会儿就把药给抓齐了,药童客气的把药给包装好递给周长礼,“您拿好,一日中晚两次,三碗水煎成一碗水,饭前服用就行了。”

    “多谢!”

    周长礼接过,把银子给了药童,这里的银子可像流水一样,这几副药就是五两银子。

    看的江莞卿觉得有些好奇,周长礼哪来的这么多银子,家里的银子周家阿娘都给了她保管。

    平常也没见他留这么多银子在身上。

    疑惑的和周长礼出了门,周长礼见她一脸自己做了什么坏事的模样看着自己,顿了顿,轻笑说,“怎么了,这么看着我?”

    “你发现我藏银子的地方了??”

    江莞卿一言难尽的看着他,应该不至于吧,不至于偷拿银子。

    周长礼知道她什么意思了,觉得自己眉头跳了跳,他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有人怀疑他偷银子。

    一脸无奈的说,“并未!”

    她一来就在那屋子里找地方藏银子,说是地方不安全,得找个地方才行。

    “那你怎么有那么多银子?”江莞卿不是不给他银子。

    周长礼一手拿着药,一手牵着她的手,“我之前替人抄书,书院的老师也给我推荐了一份不错的书铺,让我将自己写的一些诗文出版,挣了些银子。”

    想到什么,周长礼笑了笑,“若是娘子想要的话,回去我便给你。”

    “我没有想要你的银子!”江莞卿赶紧解释,她自己的轩宝斋能挣不少银子,周长礼也是知道的。

    她才不缺他那点银子呢。

    周长礼蹙眉,“可是我想给娘子,因为不想让娘子有机会和我一起去青楼。”

    “你——”江莞卿被他这不要脸的话给整无语了。

    他怎么就知道拿话塞她,一点面子都不给她留。

    “呵……”周长礼难得的笑出了声,青松如玉的男子这一笑融化了江莞卿心中的生气。

    算了,看在他长的帅的份上,自己就不多和他计较了。

    没好气的横了他一眼,“还笑!”

    “嗯,不笑,我们去找慧姨吧!”周长礼握紧了她的手,郎才女貌,男子温文尔雅,女子娇俏灵动。

    引得路上不少人都不自觉的被其吸引。

    年轻真好……鲜活的青春……

    江莞卿点头握着他的手去了对面。

    小六在轩宝斋已经待了几天,都没怎么见到江莞卿。

    还以为师父已经忘了自己,不过慧夫人对她也很好,还给自己工钱。

    慧姨觉得小六人虽然小,但是为人很灵活。

    也不怕生,边听边看伙计是怎么做的,看了几次,然后就能够帮忙给客人介绍自己知道的东西了。

    有些夫人小姐见到这么个小姑娘在里头,还挺好奇的,也觉得有趣。

    方云初又来了轩宝斋,这次和她的表妹闵玥,她是户部左侍郎的女儿,两人一起来的。

    一进来,慧姨就已经笑吟吟的过去,“方小姐,闵小姐,你们二位来了。”

    “慧夫人,你这轩宝斋今日可有什么新奇的玩意儿来了?”

    方云初是典型的大家闺秀,温婉娴静,说话有礼有度,长相也很大气秀美。

    闵玥可就不一样了,很是娇俏灵动。

    年纪才十五六左右,好奇的年纪就喜欢新鲜。

    “慧夫人,我表姐可算是非常有诚意了,希望你这次可别让我表姐失望啊!”

    闵玥虽然是笑着说的,但是话语里带了些威胁之意,她表姐是当朝太傅嫡女。

    她是户部左侍郎的女儿,一个首饰铺子摆谱摆的太高就容易倒,这还是一个善意的提醒。

    “自然,今日趁着人多,我就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

    慧姨也没不放在心上,这些小姐个个都是家里的娇娇,她哪个都惹不起。

    于是朗声对着轩宝斋里喊了一声。

    一些小姐夫人们便问了,“什么好消息啊?”

    “难不成今日能让我们见见那位东家?”

第一百六十九章 风波

    她们都知道这轩宝斋的东家不是慧夫人,都想见见她,和她谈谈合伙的事情。

    奈何这东家一个都不见,似乎不把京都的权势放在眼里,有人闹事也能安然的无恙。

    不少人都猜测这轩宝斋后头有个强大的靠山护着,若不然怎么敢不给他们一个面子。

    小六蹙眉,江小姐就是东家啊,难不成他们不知道吗?

    而且还是她的师父呢?

    小六得知了这个真相,有些惊喜和得意,看来师父只有她一个人知道。

    心里美滋滋的,跟裹了蜜一样。

    于是又挺起了胸膛。

    “大家都知道,”慧姨对着众人提高了音量。

    “我们轩宝斋啊,那些精巧的物件儿都是一位名叫秋兮的隐士做的。”

    “之前秋兮不在京都,物件做的少,也就不让我给她接一些私活,不过如今她说了,若是有人想刺绣屏风的,她可以考虑接下来。”

    慧姨笑着说,这对于轩宝斋来说无疑是招揽人的好方法。

    以前别的铺子不是没有想仿制的,但都因为秋兮的图案是唯一的,且都带有强烈的个人特点。

    轻易就会让人给看出来。

    “真的假的?”果然这话一出,立马在一众人里激起了千层浪。

    “于掌柜的,照你这么说的话,那秋兮是不是来了京都啊?”

    说话的是正五品步军副尉安耀山的夫人,为人爽朗大方,年岁不大,也才三十出头。

    “这个问题我还不能告诉你,不过应当是快了,反正大家伙若是有什么需要想法的,我可以写信告诉秋兮,让她看看先接,不过目前她一个人能力有限,可能只能一位一位的接待,所以还望各位夫人小姐们体谅。”

    慧姨已经交代清楚了,各位夫人们小姐们也有些想法,这个屏风刺绣之前她们是见过的,上头的图案非常逼真,以及灯笼还有什么套娃,他们看着每一样都觉得新鲜。

    奈何这秋兮每次要做什么全凭心意,她们就是想要都没法子,而且慧掌柜的又是软硬不吃。

    一点口风都不露的,根本没机会贿赂。

    众人都在想着谁能第一个拿到这个机会,想来这个价格也不会便宜了。

    如今这秋兮的身价水涨船高,传言她是个隐士,不爱世间的繁华,只专注于做自己喜欢的东西。

    又传言她是个性情古怪的老女人,喜欢变幻各种身份在各地游玩。

    总之版本很多,让慧姨听了都觉得这些人的八卦程度有多高,这还是一小部分,慧姨和江莞卿说的时候,江莞卿都表示很无奈。

    方云初眼睛一亮,她想给陆宴清一个特别的礼物,这正好符合她的想法。

    一边的闵玥心里有些不屑,这轩宝斋尽喜欢搞些花里胡哨的东西,不就是为了挣多些钱哪。

    还不是个商人而已,但表姐看起来很有兴趣,她也不能下她的面子。

    “表姐,你想让那个秋兮帮你做东西吗?”

    闵玥今天和表姐一起出来,一路过来都没有什么兴致,听那个于掌柜的话后倒是表现出兴趣了。

    方云初点了点头,“机会难得,恰巧确实有这个想法。”

    闵玥撇了撇嘴,表姐是姑父的嫡女且是独女,姑父是天启的太傅,自然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

    银子想来都不用愁,哪里像她,虽然也是家中的嫡女,可架不住人多啊,还有二房三方的叔叔婶娘一家。

    家中又是小妾又是庶子庶女的,自然开销比不得表姐。

    有时候真的是觉得人和人之间差距就那么大呢?

    凭什么她爹有她娘一个不够,还得有其他的几个姨娘,生了那些个庶子庶女,惹得她娘整日里心烦意乱。

    一想到就觉得表姐真是命好。

    闵玥心里百转千回的,虽然她明白表姐的人好,但还是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羡慕。

    “那这个机会本郡主就要了,本郡主命令她尽快给我绣一副出来!”

    一道声音突然出现在门口,慧姨一听就知道大事不妙,这小祖宗怎么又来了?

    一年轻女子身穿金丝绣提花丝绸烟罗裙,外套一件绛朱色披风,头簪滴坠珍珠冠,盛气凌人的模样,满脸傲慢之色。

    身边跟了几个丫头毕恭毕敬的。

    走过来头上的发饰晃动着。

    “永乐郡主您怎么来了?”慧姨满带笑容的迎上去。

    阶品不够的纷纷行礼,福身,一时间议论声骤然消失。

    端王府的永乐郡主,她爷爷老端王爷是先皇的兄弟,后来老端王爷过世,她父亲便继承了端王的爵位,她也就成了名副其实的永乐郡主。

    如今的圣上是她父亲的堂弟,也就是她的堂舅,她可是真正的皇族。

    说话一点也不客气,上次那事就算了,这次她可不会轻易作罢,“怎么,你这轩宝斋我还来不得?”

    “郡主哪里的话,这小小的轩宝斋您自然是来得的!”

    慧姨心里暗骂一句,脸上还得陪着笑脸。

    眉头微瞥了一眼慧夫人,十足的娇矜,“哼,既然知道你这只是一个小小的轩宝斋,就不要再摆什么架子,若是惹了本郡主不开心,小心我让你们关门大吉!”

    方云初和闵玥站在一旁,永乐郡主自然是瞧见了。

    “方小姐也来这凑热闹了?”

    金口一开,只和方云初说话,至于旁边的人,她不需要认识,也不配她来认识。

    “出来逛逛,恰巧到了这轩宝斋,于是想进来看看。”

    方云初淡定的一笑,礼仪姿态放的恰到好处,让人赏心悦目又不过分疏远。

    虽然方云初不想同人争什么,但不代表别人不会找上门来,至于这别人,永乐郡主就是其中之一。

    永乐在京都有不少不喜欢的人,所说最不喜欢的当属方云初了。

    一是美好的事物总是让人觉得过于掩盖自己的光芒而产生的心里,可以称之为妒忌,但永乐是不可能承认的。

    二就是幼时在皇家书院时,圣上都会选一些府邸的千金陪同皇子公主们一起进学。

    她和方云初都在当中,方云初有个太傅的爹,自小琴棋书画各样不俗,自然会引人注意了。

    成了京都的第一闺秀和第一美人,连她哥哥也对她十分有好感。

    还想送她心怡了很久的簪子给她,气得她差点就和他打起来,可方云初却严词拒绝了。

    让她心里呕血,就好似她千方百计想要得到的东西,可别人根本就不放在眼里。

    她哥哥还转手给了她,不知道真相的还真的高兴了好几天,出门招摇了很久,后来得知了真相后,立马回去摔了那支簪子,她还从没受过那种羞辱,至此就恨上了方云初。

    “素日里方小姐也不爱热闹,怎的最近寂寞难耐,想着出来消遣了。”

    永乐嘴巴毒辣的很,可不像闵玥一样,只会在心里藏着。

    她地位尊贵,就算说她又怎么样,难不成还能去向圣上告她的状!?

    这话一出,顿时轩宝斋里大气不敢出,面面相觑,永乐郡主的意思是讽刺方云初来了。

    一个未出阁的大家小姐,用寂寞难耐来形容,不是说她嫁不出去就是败坏名声,说她在外招蜂引蝶。

    闵玥瞪大了眼睛,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永乐郡主,她没想到这郡主这么不给表姐的面子,也太欺负人了吧。

    “表姐……”

    方云初面色淡淡的,没有恼羞成怒,她早就对永乐郡主这副样子习惯了,只把她当做姑娘之间的别扭来看待。

    “郡主言重了,常言道书读百遍,其义自见,出来走走开阔眼界,也就不至于坐井观天,错把鱼目当珍珠,更不至于礼义廉耻都不分。”

    方云初没有任何的高傲自大,浅笑着面对郡主的诘问和敌对。

    一番话让轩宝斋里的人心中叫好,也有些想笑。

    永乐郡主说方云初招蜂引蝶,方小姐反倒将郡主一军,说郡主目光短浅,礼义廉耻不分。

    永乐郡主被气着了,指着方云初的鼻子,“你敢骂本郡主!!”

    “云初不敢。”方云初低了低眉,但语气却并未有任何变化。

    “你最好不敢,本郡主乃是圣上亲封的郡主,不容许你造次!”

    永乐郡主色厉内荏的模样让方云初好笑。

    虽然她是郡主,但并无食邑,也无封地,只是一个名号,而如今的端王也无任何实权,只是个闲散的王爷,若是在朝中能力来说,她父亲方太傅可就不一样了。

    她父亲是太子太傅,又在朝中颇有威望。

    “郡主是皇亲贵胄,云初只不过一个小小的闺中女子,自然比不得郡主的身份贵重,想必郡主在圣上面前也是如此的。”方云初轻笑一声。

    “自然!”永乐得意的点头,完全没意识到方云初话里的深意。

    身边的丫鬟吓的脸色一变,连忙上前制止,“郡主!”

    轩宝斋里的人也是意味深长,这永乐郡主可真是出门不带脑子,这种简单的坑就给跳下去了。

    可已经来不及了,永乐就把话给说出来了,惹得永乐非常不快。

    蹙眉骂了一句,“鬼叫什么呢?”

    贴身丫鬟上前,紧张的在她耳边说了一句,永乐郡主脸色一变。

    方才的气焰完全不见了,脸色发白,咬牙切齿,面上狰狞,盯着方云初,恨不得生啖她肉,“方云初!”

    “郡主唤我可还有何事!”

    一下子双方的局势就已经变了,方云初云淡风轻的模样和永乐郡主的气急败坏形成鲜明的对比。

    闵玥在一边还有些呆愣,不清楚怎么就两句话的功夫,一下子表姐和郡主的表情就变了。

    她也没明白刚刚表姐那话的意思,似乎是说了圣上。

    说郡主在圣上面前有脸面?

    可这不是正常的吗?

    “你胡说八道!”永乐郡主被气的浑身发抖,她若是一旦被扣上藐视圣上威严的罪名,那可是得处以死刑的!

    好你个方云初!

    竟然想置我于死地!

    好!好的很!!

    “分明是郡主您金口玉言,怎的成了我胡说八道了呢?”方云初微微的拧着眉,平静的说。

    “圣上乃是我皇叔,这天下都是我皇叔的,怎的偏你在这信口开河!”

    决计不能让人传出闲话来,永乐冷着眸子看着轩宝斋里的众人,想要一一把这些人的面目给认下来。

    其他人都噤若寒蝉,她们可不会上赶着凑这个热闹。

    不过背后怎么议论可就由不得她们了。

    “郡主所言极是,圣上圣明,对郡主也是爱护,想必郡主也一定能不负圣上所望。”

    方云初没再多说什么了,今日这话就算她不再后头推波助澜,明日满城风雨也挡不住的。

    毕竟天子威严,不容侵犯,尤其是宗室中人!

    永乐郡主头一次知道了害怕,这里人来人往的,流言蜚语那么多,众口悠悠,怎么办??

    再也没了来时的高傲,永乐郡主很想上去扇她一巴掌,可众目睽睽,她不能做出有失身份的事来。

    “我警告你们,别给我传出什么风言风语来,要不然有你们好看!”

    永乐郡主瞪了这些人一眼,然后心虚的威胁了一番后就灰溜溜的走了。

    又是一阵大排场,走的时候头上的簪子晃的厉害。

    里头的人有些忍不住的已经偷偷的扬起了嘴角,轻声笑了笑。

    这威胁一点力度也没有,这永乐郡主怕是得受苦了。

    这么多人,又是威胁,又是言语不当,里头还有官员的夫人女儿们。

    这下可真是捅了马蜂窝了。

    闵玥这时候才明白了为什么那郡主这么害怕了,表姐也太厉害了些。

    那可是郡主,连表姐都不放在眼里,最后还能让表姐给赢了一筹。

    眼睛敬佩的看着方云初,若是她有这么厉害的话,父亲的那些姨娘和庶子庶女们,定然不敢放肆了。

    慧娘见永乐郡主走了也是松了一口气,还真怕她再闹起来。

    不过永乐郡主也真是傻,被方小姐给牵着鼻子走,看来方小姐也不是一个软柿子好捏的。

    这不还是有脾气的,只不过不显山不露水的就给教训了一顿。

    看来京都的人个个都不能小看。

    江莞卿和周长礼两人刚打算进去轩宝斋,就见从里头冲出来一行人,为首的女子气哄哄的上了马车。

    江莞卿还以为出什么事了,赶紧进了轩宝斋。

    慧姨见到江莞卿和周长礼过来了,江莞卿疑惑的问,里头也不像发生了什么的样子。

    “慧姨,出什么事了?”

    “一点小事,已经解决了。”

    慧姨摇摇头,用不着让她担心。

    ------题外话------

    胡子:无话可写

    周长礼:拿笔来!

    胡子:给你给你。

    周长礼:和娘子的吻戏来个一百遍!

    胡子一把抢过来:拿来吧你!小心胡子拘留你!

    江莞卿:别啊!

    胡子:痛心,你们怎么能狼狈为奸,对得起胡子的苦心吗?!!

第一百七十章 终是未有归期

    方云初和闵玥初见周长礼,不是京都的贵公子模样,而是书卷气质浓厚。

    是位温和如玉,端方舒朗的公子,虽然穿着很简单,一身青色的长衫外袍,但眉目精致如画,棱角分明,鼻翼挺巧。

    闵玥一下子就脸红了,她从来没见过这么温柔的公子。

    方云初也不免好奇,细看他手牵着位女子,是那位江小姐。

    顿时感叹,两人感情真好。

    “大夫可看过了?”慧姨听周长礼说要给莞卿调理调理身子,说是冬日天老是手脚寒凉。

    还很欣慰周长礼这个后生能这么体贴莞卿,也是替她开心能找到一个这么疼爱她的夫君。

    “看过了,没什么大碍。”江莞卿笑着说。

    他们也没和慧姨说是为什么,只简单的交代了一下,怕慧姨担心?

    “没事就好。”

    小六眼睛一亮,丢了手里的抹布,跑过去,“师……”

    然后江莞卿轻轻的摇了摇头,小六想起来之前慧夫人和自己说的,在外头不能喊师父,得喊**姐。

    话头绕了弯子,开心的喊,“**姐!”

    “娘子何时又多了个妹妹?”周长礼眼睛一挑,自己娘子还真是人脉众多,这才来京都多久,又是陆将军又是妹妹的。

    江莞卿好笑的回,“前不久才刚得的。”

    周长礼无可奈何又宠溺的望着江莞卿,娘子主意大,喜欢尝试各种各样的东西。

    闵玥眼睛不受控制的盯着周长礼,觉得自己的心脏在“扑通扑通”的乱跳。

    不过看见了他对他身边的那个女子的温柔小意,还喊她“娘子”,神情变得呆呆的。

    “阿玥!?”方云初已经叫了她好几声了,她都没反应。

    “啊?”闵玥突然慌了神,连忙应下。

    方云初看她脸色不好看,以为她身体不舒服,担忧的问,“你怎么了?”

    “没、没事!”闵玥不自在的躲闪着方云初的视线。

    她怎么能看一个男子慌了神呢?还是一个有妇之夫。

    顿时觉得自己怕是有些病了,可能还病得不轻,于是赶紧和方云初说,“表姐,我突然想起来高儿说要我给他带天一楼的片云糕呢,去晚了可就没了!”

    “是吗?那我和你一起去,那孩子得不到可得好一阵哭闹。”高儿是闵玥的亲侄子,也就是方云初大表哥的儿子,算起来还得称她一声表姑姑。

    方云初也喜欢这个表侄子喜欢的紧,就是有些娇惯了,不过人小可嘴甜得很。

    十分会讨人喜欢。

    “不用了,我自己就行,表姐不是还得跟于掌柜说屏风的事儿吗?”

    “你一个人能行吗,我让良言去买就行了。”方云初担心她一个姑娘家的,又年纪比较小,可能会出事。

    良言是她父亲专门拨给她的侍卫,武功高强。

    “那……那行吧,我就先去前面那家酒楼等表姐,一起用个饭吧!”

    既然表姐都这么说了,她也没有别的理由再好拒绝了。

    “行,你先过去吧。”

    方云初只当她饿了,没有多想。

    闵玥说完就逃似的出了门,心里慌张得很。

    路过周长礼的时候,只觉得那人的气息更浓烈了,笼罩这她。

    不过他却连一个眼风都没给她。

    只专注在身边的女子,笑的很舒朗,眼里的柔情给了她一人。

    方云初吩咐良言去天一楼给高儿买片云糕。

    才又走到慧夫人那边。

    小六在和江莞卿说话,“**姐,我什么时候可以和你一起学?”

    “等过两日我就让人来接你。”

    江莞卿摸了摸小姑娘的头,小姑娘生气盎然的样子很是倔强,像春天路边的草种,不起眼,但只要一个有风有太阳的日子。

    就能肆意的生长起来,一丛又一丛,终有一天变成燎原之势。

    “嗯!”

    小六重重的点点头,她会认真和慧夫人学的,一定不会给师父丢脸。

    不过小六不知道怎么喊师父身边的那个男子,他长的真好。

    和**姐正好相配,就是看起来让人觉得不好亲近。

    虽然他时常笑着,可就是给她这种感觉。

    要不说穷人的孩子早学会了察言观色,一个直觉就把人本质给看出来了,天生的本能就会有忌惮之心。

    慧姨让店内的小厮把小六给带过去了,她和两人还有些话要说。

    慧姨和两人又聊了几句,方云初便过来了。

    “江小姐,我们又见面了……”方云初浅浅一笑,她和这位江小姐还真有缘,来了轩宝斋两次都碰上了。

    江莞卿微惊讶,“方小姐?”

    方云初颔首对江莞卿和周长礼示意,然后才对慧夫人说,“我主要还是想和慧夫人谈谈您方才说的那事的?”

    “哦?方小姐有想做的东西了?”慧夫人没想到这才刚说,就有一位地位不低的小姐来问了。

    慧夫人和江莞卿隐晦的交换了一个眼神。

    “是,虽然慧夫人说目前秋兮只先做屏风刺绣,但我还是想让慧夫人帮我问问,能不能做把纸扇出来?”

    方云初没有任何多余的话,她觉得屏风刺绣也好,纸扇也好,秋兮肯定都能做出来。

    “之前秋兮不是做了一把江南山水的纸扇吗?我觉得那扇子非常精妙,奈何我当时并非是那有缘人,所以便想着有机会再买一把。”

    方云初说的江南山水的纸扇是很久之前江莞卿做的,那时候正值下雨天,雨丝点点滴滴的落到河面,烟雨朦胧,江南百景。

    她一时技痒,来了灵感,把自己脑海里想象的图给画了下来,然后等到天晴的时候便找机会给做了出来,就一把。

    当时送到京都的时候,纸扇一下子就惊艳了众人,无论是扇骨,还是扇面都是用上好的沉香木给做的,自然散发出一股清香。

    扇面的图画了一片远山,由远及近,远山下是一片青山。

    青山脚下有一青衣女子背影,撑着一柄油纸伞。

    坐在岸边的浮木上,青丝如瀑,身旁还停了一只小雀。

    怡然自得,悠闲自在。

    江莞卿想起来这件事,还觉得十分有趣。

    当时那扇子挂出来没多久后就被人给带走了。

    而且当时并未定价,只说有缘人可得,她想起来那个梦境里头的食言,忽而有另一个想法。

    江莞卿出了个题目,上头写了一段话,漫天红霞飞舞,白青丝,染顽疾……

    这话写得无有条理,最后让人接一句话,若是对了,便可以分文不收取走扇子,若是没有人答对,扇子就一直挂在轩宝斋里。

    多少人想来试试,但都无功而返,最后一个平平无奇的男子写了一张纸条,店里的伙计给了慧姨手中。

    慧姨一看,大喜过望,匆忙下楼想看是何人猜对了江菀卿寄过来的答案。

    结果有些失望,是一个放在人群中都不会注意到的人,无可奈何的还是让人将扇子给取下来给了他。

    那人也没有说一句话,摆着手势,慧姨更加失望,还是个哑巴,想问些什么东西都问不出来。

    当时还有点觉得莞卿真的是胡来,这本来可以卖个好价钱的,结果白白给了一个这样的人,都不禁让人怀疑,他能看懂里头的东西嘛?

    无可奈何的把东西给了他,哑巴高高兴兴的拿走了,慧姨的表情却有些幽怨,写信告诉莞卿,她还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觉得既然能写出来也是有缘了。

    做人也得诚信,既然说出了这种方法那就得遵守规则了。

    漫天红霞飞舞,白青丝,染顽疾,终是未有归期……

    这是她给慧姨的答案……

    “于掌柜,你看若是能让秋兮帮我做把扇子的话,价格好说。”

    方云初想买把扇子给陆宴清,自从之前她将花投给了陆宴清,京都中人都明白了她的意思。

    可神女有情,襄王无意,他总是冷冷淡淡,加之他时不时就不在京都。

    两人时常见不到面。

    她父母一向尊重她的想法,但也不会忍心让自家女儿一味的热脸贴冷屁股。

    是以虽然以她个人想法为重,还是希望她能认真考虑清楚。

    但她自己初心不改,坚持自己的想法,她父母也就无法了,只让她莫要委屈了自己。

    慧姨晓得这“秋兮”人就在眼前,但又不好直接答应。

    不经意间看了眼江菀卿,想明白她的态度,也省得再过问一遍不是。

    周长礼把两人的动作和表情尽收眼底,也不多说什么,他娘子这般会做生意,都把店给开到京都来了。

    而且时间还不短,他倒要看看是怎么做生意的。

    “方小姐想做把什么样式的扇子?”

    慧姨见那小妮子在一边装死,也不由得眉头跳了跳。

    方云初听慧姨这么问,觉得可能有戏,“最好是大气磅礴些的。”

    她不能直接说做把男子用的,可这么一来,范围就大了。

    大气磅礴?

    三人的表情各异,她一个女子不喜欢婉约风,温情风,花前月下风,喜欢大气磅礴风?

    有故事!

    江菀卿八卦心熊熊燃烧,周长礼自是窥见了自家娘子的心,轻轻捏了捏她的手。

    控制控制她那双眼发光的表情。

    江菀卿嗔了他一眼,但还是收敛了些许。

    方云初有些不好意思的走近慧夫人。

    虽然她能够众目睽睽之下果断的将自己第一次的投花给了陆晏清,但在此时还就生出了一股子羞涩来。

    凑近慧夫人的耳边,轻声交代了一句。

    说完脸色微红,如秋后的海棠,娇软生姿,一向端庄的小姐头一次有了小女儿的情态。

    慧夫人倒是露出了震惊的神色,她没想到这方小姐竟然如此大胆。

    江莞卿看的好奇不已,很想知道方云初和慧姨说了什么。

    “这个我写信给秋兮问问,如果能的话,便让人去方小姐府上回复您一声,您看如何?”

    方云初眼见的开心了不少,“那就多谢慧夫人了。”

    “不谢。”慧夫人笑着说,她还挺喜欢这位方小姐的,毕竟没有大家小姐的傲娇和唾唾逼人。

    和三人告别后方云初出了门去找闵玥去了。

    等方云初刚出去不久,江菀卿便立马上前拉着慧姨的胳膊,带去了一个人少些的角落里。

    眼睛里飘着八卦的光,“怎么说?”

    慧姨瞥了她一眼,“你这么好奇做什么?”

    “嘿?”

    江菀卿觉得自己被辜负了。

    周长礼手里还拿着药包,见两人聊起来了,索性出了门,把东西给了李顺。

    今日青灵没跟着来,江菀卿把做饭的任务给了青灵了,毕竟青灵做饭的手艺也还可以。

    江菀卿拉低了慧姨,压低声线说,“您是不是忘记了最后该是谁动手的吧?”

    被江菀卿这么一提醒,慧姨还真就有些愣住了。

    尴尬的笑了笑,她确实是忘记了,“我给忘记了。”

    江菀卿有些无语了,不过她还是对那位方小姐挺有好感的,若是她提出来的合理的话,帮忙做也不是可不可以。

    毕竟为美人服务她乐意之至。

    不用怀疑,江菀卿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颜狗。

    慧姨把她带到账房的位置,没有说话,只拿起了笔,沾了少许的墨水,然后在一张白纸上写了三个字,“陆将军。”

    “啊?”

    这次轮到江菀卿震惊了,她没想到方云初竟然是为了陆晏清来的。

    也没听说两人之间是什么亲戚关系了,又联想到方云初当时那副含羞海棠春色的模样,立马就明白了。

    可她无法把两人联系起来,在江菀卿看来,陆晏清是冷面铁腕,战场血流成河的肃穆,而方云初是娇养长大的大家闺秀。

    陆晏清适合一个能陪他出生入死的妻子,而方云初需要的是一个书香门第,两人举案齐眉,琴瑟和鸣的生活。

    转念一想,方云初这样的美人配陆晏清这样的英雄不才正好吗?

    江菀卿已经有画面感了,好激动。

    这宝刀赠英雄,美人配英雄也太好磕了。

    “你怎么想?”慧姨把写了字的纸给用笔涂了,瞬间字迹就消失了。

    江菀卿想了想,觉得可行,不管是方云初还是陆晏清,两人都挺对她的胃口的。

    更别说陆晏清还救了她,这个单更得接了。

    “行,没问题。”她接下了。

    慧姨高兴的说,“真的?”

    江菀卿点点头,反正都得接一个,何不接一个自己喜欢的,还能挑挑。

    ------题外话------

    自己在磕糖的路上越走越远了。。。

第一百七十一章 四成的分利

    “那好,我派人去方府和她说说。”慧姨想起来就觉得开心,这单成了,还怕名声打不响吗?

    这样的话,过不了多久就能扩大自己的铺子了。

    “您负责就好,反正我也不会管那些东西,只等着每月收银子就够了。”

    江菀卿懒懒的靠着慧姨的肩膀,没有任何戒备,如同一个婴儿躺在母亲的怀里。

    她很贪恋这种味道,如罂粟花带给她上瘾的迷恋。

    是任何时候都戒不掉的宠爱感,或许是现代的她缺乏了这种爱,所以哪怕只有一点也想拼命的抓住。

    慧姨柔情万千,所以的宠爱都给了菀卿。

    “对了,隔壁的木匠强风和扶锄想找你呢!”

    慧姨想起来这一茬了。

    “找我?”江菀卿一下子忘记了什么事,疑惑问。

    “对啊,说是什么图纸的事想和你商量的,他来铺子里寻你不见人,给了留了这么一句话。”

    这么一说江菀卿想起来了,来银子了!

    “什么图纸啊?你这么高兴?捡银子了?”慧姨也跟着笑,她跟掉进钱眼里了一样。

    江菀卿手轻点了下桌子,高兴的说,“答对了!”

    “人在隔壁?”

    “这会儿应该在!”慧姨莫名,还真捡银子了?

    捡了多少啊,能不能分点给她,或者请客吃饭也成啊。

    还没来得及问,这小妮子就跟脚底生风一样,一溜烟的去了隔壁。

    慧姨笑着摇摇头,性子沉稳了不少,但还跟没长大一样。

    江菀卿出了门,周长礼还在门口,见了她,“娘子急忙的要去做何?”

    “有笔生意得去做做!”小声的和周长礼解释。

    做生意?

    周长礼拧着眉,哪里来得这么多生意。

    “需要我和你一起吗?”

    他不担心自家娘子会吃亏,但还是想看看。

    江菀卿指了指隔壁的铺子,“就在这,不用担心!”

    隔壁的铺子里头只有几个大汉,在锯木头,敲敲打打的,是几个梓人。

    但距离慧姨挺近的,也没什么好担心的。

    “哎,对了你不是要去买书吗?你先去吧,等你买回来再来找我,我们再一起回家!”

    刚从家中出来的时候,周长礼说要去书铺买些书回去看看。

    这下正好,等忙完了也好快些回去。

    周长礼没说话,片刻,“那我去了,你小心些,若是有事就先找慧姨,要不让李顺在这陪着你。”

    “不……”

    “要不我不放心!”

    一句“不放心”就让江莞卿拒绝的话再也说不出口了,沉沉的看着她。

    最后她答应了,若是能让他放心的话,她愿意在他可控的范围里待着。

    周长礼眼见的放松了些,“那我走了。”

    然后才缓缓的走了去另一条街的书铺。

    背影永远迷人,带着不慌不忙的从容和雅致。

    像个京都成长出来的书香门第公子。

    叹了口气,让李顺在门口守着,然后才进了隔壁,强风和扶锄早就看见江莞卿了。

    只是她在和一个男子讲话,便不好打扰。

    如今人已经过来了,强风赶紧上前,“江小姐您可算来了?”

    眼里很是兴奋,上次那事他回去和几个兄弟们说了,都觉得可行。

    今日正好这几个兄弟都来了,帮忙给把店铺装修出来。

    一方面也是为了那图纸的事。

    江莞卿进了里头,多了几个人,都是身材高大,但看着人很纯朴的模样。

    带着笑的说,“怎么了,听慧姨说你们找我?”

    “您给忘记啦?就上次那图纸的事啊?”

    强风以为她给忘记了,提醒了一句。

    他们几个好好琢磨了一番,最近几年梓人这行不好做。

    各色样式都差不多,也毫无新意,这活儿也不难。

    尤其是码头那生意不好,就纷纷来和他们分一杯羹来了。

    要是有了这图纸,还怕生意不送上门来吗?

    而且听说这江小姐的朋友,还有很多图纸,若是能拉上那人。

    效果显而易见,随便一张就足够让人惊艳了。

    “哦,图纸啊,我想起来了,你们是打算……”

    江莞卿装作恍然大悟,然后先打探一下他们的态度。

    反正自己不出面,就以朋友的身份,也更好让别人相信。

    说她自己画的,肯定没人肯信,也没什么威慑力。

    说不定还容易被人给打劫了,那就得不偿失。

    “江小姐,可否帮我们引荐一下那位大师?”

    强风觉得还是当面和大师说比较好,也能清楚的知道对方想要拿到一个什么报酬。

    “哦,那个、他不在京都,不过他的想法我大概可以确定的,我们商量好了告诉他就行。”

    江莞卿谎话张口就来,一点也不见心虚和别扭。

    说的跟真的一样,强风和扶锄觉得有点奇怪,但又说不出来哪里奇怪。

    于是只好继续和江莞卿商量着。

    “江小姐,上次你说的法子我和几个兄弟都说了,觉得可行,不过就是不知道依着大师的打算想要……”

    话未说尽,但言尽于此,聪明人都知道强风这意思是什么。

    就是想问她到底要分几成利了。

    “这个嘛,得看大家伙儿的诚意了,如果觉得价格中肯的话,大师手里其他的图纸说不定也会和你们合作的。”

    江莞卿不是个会吃亏的性子,她明白图纸的重要性,但大家都是为利益来的,不需要拐弯抹角的在这打太极。

    强风和扶锄互相对视了一眼,这女娃有点厉害啊。

    其他几个人都是以强风和扶锄两人为主的,这时候都面面相觑。

    这一张图纸的利益关系到后面的巨大诱惑,他们得好好斟酌才行。

    强风想了想,“不知江小姐手上还有其他的图纸吗?”

    片刻,江莞卿摆了摆手,搭在腹前,没说话,面色淡淡的,也没了之前的轻松。

    “哦,江小姐别误会,我们没有不相信你的意思,主要还是得为我的这些兄弟负责。”

    强风害怕这生意就这么给终结了,右眼皮跳了跳。

    看着面前这位年岁不大,经验倒是挺老道的女娃也是不由捏了把冷汗。

    江莞卿听他这么说,面色缓了缓,叹了口气,“图纸的珍贵想必你们也是知道的,本来我那朋友知道这铺子得翻修,所以才特意给我画了几副,让我自己随便选的。”

    “我也就一个门外人,也不懂什么,瞧着都差不多,顺手拿了一副,剩下的三副都放家中了,不过你们可以放心,绝对都是不错的。”

    江菀卿随口扔了一句话,表情很无所谓,让强风他们炸开了锅。

    随手给她画了?

    差不多?

    剩下的……三、三副??!!

    他们刚刚没听错吧?

    几个神情恍惚的互相看了对方一眼。

    这姑娘说她现在手上有三副。

    “那个、那个江小姐,”强风咽了咽口水,了不得了。

    三副同类型的图纸就是一个大买卖了。

    他们要是能拉那位大师入伙的话还怕愁图纸吗?

    “嗯?怎么了?”江菀卿无辜的模样还真让强风觉得暴殄天物啊!??

    这要是在他们手中,他都不敢想了。

    “大师若是有图纸给我们,我们愿意让这个数,你看怎么样?”

    强风伸手指指了个二成,这个利润也不小了,真诚的说。

    二成利润?

    江菀卿想了想,依照她目前这个铺子的银子来给的话,他们能挣个五六十两,加上扣除一些官府税务和劳动力成本。

    净赚也在五十两保底了。

    别说她这个铺子才只是一个小铺子,面积不大。

    这个还是得根据面积计算银子的。

    又问了他们一个月能接几单生意,才晓得这个生意都得通过官府下管辖的专门的部门来接。

    运气不错的话,一个月也能接个四五单了。

    关键是图纸种类少,像一些大的酒楼和青楼专门需要花大价钱请人来设计,价格自然高了,而分到他们这些人手里的银钱就少了。

    若是将大师给请来了,以后他们就可以自己接下设计这一块了。

    四五单就是二三百两银子,二成大概在四十两上下。

    他只要用了她这个图纸,就得给她二成的利。

    不过还没算上她把图纸给了他们以后的大头。

    接一个大酒楼的设计银子就在一百五十两上下了,更别提还不用担心其他的问题。

    一算下来,明显不足以吸引她了,还没一个零头多,她轩宝斋也不愁生意,何苦给自己多个负担出来。

    看来是仗着她年纪轻,不清楚里头的利害关系想哄着她了。

    江菀卿浅笑一声,“既然都是有诚心来做这出买卖的,我们也打开天窗,说亮话。”

    “那是自然。”强风和扶锄头皮有些发麻,讪讪的。

    这设计和梓人动手做是分开的,简单来说,他们就是一个看图给做出来的手艺人。

    真正拿大头的还是给了那些手里握着图纸的人。

    生活不容易,也都是为了混口饭吃。

    强风狠下心来,反正若是能挣着钱,那就不用担心亏了,若是挣不着那他们也没什么损失。

    “那江小姐你说,多少合适?”

    对比那几人的惶惶不安,江菀卿就悠然多了,今日的衣裳鲜亮的多。

    手指尖有些发凉,天冷了起来,外头的风也刮的厉害。

    红唇轻启,势在必得,目光灼灼,“我要四成!”

    一石激起千层浪,瞬间让众人炸开了锅。

    “四成?这不是狮子大开口吗?”

    “太多了些,要是生意不好,那我们可得亏本了?”

    “就是,这女娃莫不是开玩笑?”

    几个兄弟在底下议论纷纷,有些气愤。

    她虽然给了图纸,但最后出力的还是他们,他们这么七八个人分那六成。

    这不是将银子送上门的意思吗?

    一想到这里,他们就有些不肯了。

    虽然之前的生意不算好,但好歹银子都自己拿着。

    分多分少都心中有数,凭什么她一个人就拿了四成。

    “你们可以好好想想,我只是把我能接受的最大限度给说出来,肯不肯是你们共同的事。”

    云淡风轻的笑了笑,江莞卿的美是夺目的,是耀眼的。

    如同带刺的玫瑰,谁妄想摘取那就得忍受花枝上的尖刺。

    强风也有些头疼了,她要的太多了,四成,足足比原先商量好的多翻了一倍。

    他也得考虑兄弟们的感受。

    “江小姐,四成是不是太……”

    他没说完整,但为难的表情不言而喻。

    “她一个年纪轻轻的女娃,哪里懂得什么做生意,要不还是让画图的人出来和我们商量,一个女娃在这指手画脚的算什么事儿?”

    已经有人不相信江莞卿了,就差没把她不配三个字写在脸上了。

    “你们想清楚了就行,我也不多勉强,大不了这个买卖不做就行了。”

    意思就是你不做有的是人愿意,到时候把这个给了他们对家,那这个京都还有他们的容身之处吗?

    强风和扶锄已经无路可走了,不明白怎么就到了这一步。

    最后还是强风做主咬牙答应了四成。

    “不过江小姐,我们答应您这四成没问题,但您得保证我们接活儿的时候给我们新的图纸。”

    他就不想要那什么几张了,先拢住那大师才行。

    “这倒不必,只要你们把大的生意给接过来,我让他给你们画,小生意就不参与,银子你们自己分就行了,你们看这样如何?”

    江莞卿已经想好了,一个月给他们画两张已经足够了,再多就不值钱了。

    饥饿营销有时候就得这样。

    强风和扶锄点点头,这样也能接受。

    于是就让强风有什么问题找慧姨就行了,包括拟订合约,双方签字后盖个章就行了。

    双方谈妥了,强风告诉江莞卿这铺子装饰好要个七八日的时间。

    江莞卿知道了就回去和慧姨说好了。

    又是被慧姨给盘问了一番,江莞卿如实的告诉了她。

    慧姨啧啧称奇,不亏是江老爷的女儿,做生意的头脑就是好。

    “你说你,以前怎么不早点把能耐给拿出来,说不定你爹的铺子都给你了!”

    楼上,慧姨给她看看这个月的账本。

    流水不错,挣了有个几百两银子。

    虽然还是她做的不多,但架不住废材料废得快。

    又是金银之物、珍珠玛瑙翡翠玉石的,沉木楠木各种东西。

    太烧钱了。

    不过挣了这么多已经足够好了,这才一个月的流水。

    除去伙计的费用,官府的税收,再加上最近又买了隔壁铺子,又请人装修。

    能剩下这么多真心不错了。

    江莞卿兴致不减,“呦,不错啊。”

    “是不错,你只要多做些东西就能把老本给收回来了。”

    慧姨没好气的说。

    她当初也投的不少的银子,只怕如今本还没回来呢。

    当初投钱两人都有一千多两了,如今账面上还剩下这些。

第一百七十二章 方云初的前世

    “知道了,我到时候多做些小物件,然后把手艺教给小六,她就能帮忙做了。”没看慧姨,她都知道慧姨的表情有些不好。

    合上账本,璀璨的眸子熠熠生辉,“一定不让您亏了!”

    “那我等着!”慧姨撇了撇眼色,对着江莞卿后头说。

    江莞卿莫名,转过头见是周长礼。

    顿时面上一喜,“相公买书回来了?”

    把账本丢给慧姨。

    哎?!!慧姨手忙脚乱的接过来账本,这孩子,有了相公就扔了账本。

    周长礼刚从外头回来,身上还有些凉。

    她就和只蝴蝶一样飞过来,往他身边钻。

    手要碰上他身上的时候,他立马伸手拉住了她的手,有些无奈。

    “身上凉。”

    “我不在意。”江莞卿拉住了手也开心,笑着说。

    她在里头待了这么久,手比周长礼的还要凉。

    周长礼皱皱眉,“手怎么这么凉?”

    说完将她的手完全包裹住,把热量给传过去。

    江莞卿觉得自己手中的温度好了很多。

    “还好吧?!”

    她自己没怎么觉得凉,可能是他的手比较暖和些。

    周长礼帮她搓搓手,手已经微微发红了才好。

    江莞卿满眼都是他的影子,虽然身上凉,但心里跟融了一团火。

    “回去煎副药喝。”

    江莞卿:……

    好吧,火什么的都是幻觉,一盆子冰给浇了上去似的。

    慧姨在一旁根本没眼看,假装把账本给翻开看看。

    眼睛还偷偷瞥向那边。

    又兴奋又好奇两人说着什么。

    她是越看周长礼越觉得顺眼,觉得他能对莞卿做到这一步实在是难得。

    毕竟男子都是要尊严的,轻易不会在外头和女子过分亲近,哪怕是自家娘子。

    但周长礼丝毫不在意这些东西,经常握着莞卿的手,体贴细致。

    莞卿和她说话时,也耐心的在一旁听着,没有打扰和任何的不耐烦。

    就安静温和的注视着莞卿,莞卿自己可能都没意思到,自己一直存在在周长礼的眼中。

    言笑晏晏,眉目精致的刻在了那深深的瞳孔里。

    天生一对的璧人,舒适自在。

    寻常夫妻的点滴生活都过的多姿多彩,不是因为安于现状,而是因为相陪伴的那人是他(她)罢了。

    “好了,别不开心了,答应给你买的枣泥糕已经让李顺拿着了。”

    周长礼轻笑,如今手已经热了些,她还是一副苦脸的模样,忍不住把买枣泥糕的事情告诉了她。

    果不其然,立马开心了,“真的?”

    江莞卿也不在意其他的。

    “我何时骗过你。”周长礼噙着笑意,冬日的风也吹不散他眼里清澈的暖。

    仔细一想,目前来说周长礼确实从未骗过她。

    之前说把银子给她就真的给她了,她没想到他当时居然给了她一张面值五十两的银票。

    可没把她的下巴给惊掉了。

    问他也不告诉她。

    确实没骗她,只是不想说的就不说。

    她也就算了,反正知道他不会做什么坏事就行了。

    “以后说不定……”小声嘟囔。

    周长礼问,“娘子说什么?”

    “没什么!”江莞卿打哈哈的躲过了话题。

    要是被他知道自己再说什么还不得借机报复回来。

    “咳咳!”

    慧姨合上账本,低头喝了一口茶,假声假气的咳嗽了一声。

    周长礼放了她的手,他身上已经不凉了。

    带着她走到慧姨那,刚想说话。

    “行了,你们回去吧!”慧姨摆摆手,她这就不强留着他们,浪费时间了。

    想到什么又补充一句,“记得,把药给老实喝了。”

    “知道了,您也得多保重身体,这天越来越冷了。”江菀卿无奈笑笑。

    “我身体可比你那干瘦的好多了。”慧姨有些不屑,一个年轻的姑娘家,才多大就手脚发凉。

    虽然看着是责骂,但里头的关心还是流露出来了。

    “那我们走了,晚辈告辞。”

    周长礼弯腰行了一礼便带着江菀卿走了。

    出门上了马车,小心的扶着江菀卿坐了下来。

    这一幕被对面酒楼的闵玥给看见了。

    嘴巴紧闭,眉头微皱,望着楼下的一对璧人,等到马车走了许久都没回过神。

    呆呆的撑着窗户的一角,没说话。

    方云初顺着闵玥的视线,也瞧见了两人。

    觉得这对夫妻真是恩爱,两人相处起来一点也不刻意,很是自然。

    和她父亲母亲一样,让人羡慕。

    方云初很喜欢也很欣赏这种简单平淡的生活,和自己所爱的人一生相守就足够了。

    看个热闹,见阿玥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很是奇怪。

    敛下眉,“阿玥?”

    闵玥的手突然松了,快速的放下了撑杆,动作太快,发出很响的一声“啪!”

    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转过头,脸色发红,歉意的说,“表姐,对不起!”

    方云初被吓的一惊,那声音太尖锐,激的人一阵一阵的,缓了一会儿,才道,“无事。”

    “你怎么走神走的如此厉害,若是有小偷偷你银子你怕是都不知道。”

    为了让闵玥松松心神,特意开了不伤大雅的小玩笑。

    “我、我只是被风给冻着了,恍了个神而已。”

    闵玥神色讪讪,但确实没那么尴尬了。

    菜上来不久,方云初伸手给她舀了一碗,“天凉就喝碗热汤暖暖身子,冻着了难受的可是自己。”

    递给她。

    “多谢表姐。”闵玥淡淡笑了笑,接过汤。

    低头喝了一口,汤很热,热到她心里去,热的眼中发涩。

    方云初看着面前的少女,青涩不懂世事,或许有些骄纵,但她是她的表妹。

    “阿玥。”淡淡的叫了她一句,她是她的表姐啊。

    闵玥被这一声给沉了心,手收紧了碗。

    抬起头,方云初脸色平静,京都第一闺秀的名号不是传出来的。

    闵玥扯扯嘴,片刻,问,“表姐怎么了?”

    “表姐如你这个年纪的时候,最喜欢的就是府里那一池塘的荷花了。”

    方云初突然说起来以前的事。

    “一到夏天,满池的荷香,想摘一朵,却又觉得活不过两日便得枯萎,还不如放任它在池塘里长着,等过些日子,把莲子给取下来。”

    闵玥也回忆起来以前摘莲子的事,笑着回应。

    “我也记得呢,表姐。”

    “嗯,当时我与你一同,你那时候贪嘴,看着莲子长了,就迫不及待的撇下丫头去摘,一个不小心便摔进了池塘里。”

    方云初叹了口气,还为当时自己的不细致懊恼。

    闵玥不好意思,红了脸,“表姐做何还说这些糗事。”

    她那时候年岁小,也不是贪嘴,就是觉得那花开的好,表姐当时还不是如今这般沉静的性子。

    时常同她们那些姐妹玩闹,她不过是想学表姐罢了。

    “你那事情还被家中人笑话了许久,舅母说你什么来着?”方云初好笑的问她。

    “母亲说我不自量力,人小还想着学人家采莲戏鱼,结果自己差点成了鱼,别人给戏弄了。”

    闵玥也是羞愤不已,当时母亲真的是一点面子都没给她,虽然她小,好歹也是个姑娘家。

    还骂她不自量力!!

    闵玥又是无语又是尴尬。

    她那是不自量力吗?还不是为了……突然意识到什么,猛得抬起头盯着方云初。

    方云初没有看她,而且把一旁泡好的碧螺春茶给倒出来一杯。

    幽幽的热气从茶壶中渗出来,飘渺如烟。

    水声清清楚楚的响动在这方小室内,和外头的霜雾一同凝聚成一个镜子。

    照着人,照着人心。

    闵玥觉得她的心事被窥见的完完全全,彻彻底底,不留余地。

    木然,呆滞,或者是羞愧一同涌上来,冲着她的脑门。

    方云初似乎什么也不知道,依旧笑着说,“表妹把片云糕带回去给高儿吧,他可等不久的。”

    良久,她也没有反应过来。

    表妹,她叫她表妹,她一定是明白的。

    她寻常都是唤她阿玥的。

    这一次她唤了她……表妹。

    “表妹?”

    又是一句。

    慌张的应,“啊?……啊,我、我知道了,那我先回去了,表姐慢慢用吧。”

    有些语无伦次,表达混乱。

    闵玥站起来,不敢看她的眼睛,低着头。

    然后出了门,那一碗汤还未喝完,已经在慢慢的冷却,这天的气温开始骤降了,寒风开始豁人。

    方云初笑着的眸子渐渐淡了下去,茶杯缓缓放下,阿玥,表姐是为你好……

    千万不要……不自量力……

    面前的菜品才动了几口,已然没了胃口。

    索性出了门,身边的丫鬟采荷就给她披上了披风。

    “小姐,表小姐怎么慌慌张张的就走了,奴婢瞧这脸色不太好呢?”

    采荷不是怀疑自家小姐针对表小姐,只不过两人关系一直还行。

    方云初拢了拢身上的披风,隔绝了外头的冷风,“没什么事,走吧。”

    “是。”

    马车晃晃悠悠的走着,方云初觉得马车里有些闷,打开让风进些来。

    晃过去一个人影,当机立断,“停车!”

    采荷不明所以,还是对着外头又喊了一声,“停车。”

    马夫拉了绳子,停了下来。

    采莲扶着方云初下来,外头是京都一家有名的戏楼,叫戏春楼。

    方云初率先进了戏楼,里头加声不绝。

    大堂里搭了一个大戏台子,上头敲锣打鼓的乒乒乓乓声音很激烈。

    “当当当当当当……”

    锣鼓声快速的震动,人的情绪也被高度调度起来。

    她一下子就看不见陆晏清的人影了,又往上头去寻,陆晏清正和墨竹在二楼的楼梯间。

    方云初瞧见人影,赶紧追上去。

    采荷也注意到陆将军了,明白她家小姐激动的原因了。

    陆晏清今日带着墨竹来是想找南祁王的。

    他手下人说他来了这,他有事找他。

    陆晏清出来穿了一身黑衣,镶晶配簪银冠束发,腰间一盘金珠绣腰衿,浮狼纹束袖护腕干净利落,整齐威武。

    身形高大,在一众人影里最为出色,冷傲的气质独树一帜。

    “陆将军?”

    陆晏清脚步一顿,墨竹回头,原来是方太傅家的小姐方云初。

    这位主儿可不好得罪。

    方云初跟不上他的脚步,只好先出声叫住他了。

    幸好此处声响大,她开口唤他也不分明,但她知道他一定能听到。

    所以才如此胆大。

    终于停了下来,如她所想的一般。

    她提步上去,笑着,“好久未见。”

    陆晏清目光沉沉。

    “有何事?”

    又来这样,方云初有时候觉得自己很挫败,她已经很明确自己的态度了,可是这位依旧不理不睬的。

    她都有些怀疑他真的有其他的表情了吗?

    和她印象中的人差距太大了些。

    明明前世的他会低声安慰她,会在京都所有人都落井下石的时候独独他伸出了手。

    是的,她重活了一世,上一世的她错信了他人,被三皇子欺骗,以为他是自己从小的救命恩人,被人玩弄股掌之间。

    父亲含冤入狱,母亲一病不起,她苦求京都人帮忙,可所有人不敢惹上这个麻烦。

    也是这样一个冬天,雪下的很大,她浑身冰冷,方府的繁荣不复以往,萧条冷寂的院子,下人们纷纷离开。

    只有一个采荷留在她身边。

    她找不到人帮忙,晕倒在那一片钟鸣鼎食的贵族街上。

    她想死了便算了,死了就可以一了百了了,可他出现了。

    他骑着马,依旧面色沉沉,但路过她时,停了马。

    马蹄踩在雪面上,留下一个又一个脚印。

    呼出来的热气升腾。

    他下了马,靴子踩雪的声音,咯吱咯吱的作响。

    他高高在上,矜贵冷静,她狼狈不堪,脸烧得通红。

    后来他把她带回了家中,让人照顾了她一晚。

    长公主很和善,没有任何的介怀,还让她好好歇着。

    她第一次那样的痛哭,想她方云初从小便是天之骄女,京都都第一才女。

    竟会轮落到如此地步。

    后来事情有了转机,陆晏清出手救了她父亲。

    虽然后来父亲身体每况日下,母亲也因为药石无医而长眠不醒。

    但是好歹父亲救了回来,她以为他是有些喜欢她的,可最终是她自作多情了。

    她决心和父亲再不回京都,哪知在回乡的时候一场意外,马车摔下了山坡,她也就此丧命。

    后来她的魂魄漂浮在上空,去了他的身边,看见他孤独终老的身影,看见他许多个夜里的挑灯夜战,无数次的战场厮杀,伤痕累累。

    听到了他和墨竹的谈话,更看到了他书房里的秘密。

    她才知道自己错的有多离谱,多想和他说一声对不起,说一声谢谢,可一切都来不及了。

    一阵天旋地转,就把她给拉向了一道刺眼的光晕里,接着她便又回到了那日投花的日子。

    她恍恍惚惚的,手里拿着一朵海棠花,远处的男子站在阳光下,虽然没有任何笑,但周身盈满了春意的和煦。

    手里的海棠花开的鲜嫩娇艳。

    就在所有人的目光里,投给了那个人,那个让人敬畏又不敢靠近之人。

    陆晏清,我来寻你了。

    方云初笑着,心里默念这一句。

    那人心有所感,朝她方向这看了一眼,暗沉沉的眸子。

    她知道,他看见了。

    海棠花真美……

第一百七十三章 陆宴清救命!

    “我在外头看见你,便进来瞧瞧。”

    没看见你根本不会进来。

    方云初如实说,眼里柔和,清风明月。

    墨竹在一旁不知道说什么,这个方小姐怎么回事?

    偷偷打量两人之间的反应。

    “方小姐慢慢看,陆某先告辞了。”

    陆宴清生疏的点点头,淡淡道。

    说完就要走,方云初脱口而出,“等等!”

    陆宴清停下了脚步,皱眉,“还有事?”

    沉着脸,冷冰冰的模样让人望而却步,一般的姑娘家可能哆嗦着连话都不敢说。

    可方云初无视了他的冷漠,依旧堆着笑,她知道他是面冷但心是热的。

    “之前去找长公主借了一本棋谱,后来长公主说那棋谱是将军的,我想和将军说一声,多谢。”

    方云初见不得他冷酷的模样,但此刻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没有前世的记忆,只有她有,她还记得一切发生过的事情。

    棋谱?

    陆宴清记得自己没有棋谱在母亲那,面色凝重,情绪复杂。

    打量了她片刻,像一道强烈的光,方云初有些不自在。

    不明白他怎么突然这么看着她?

    随即收回了侵略的目光,陆宴清淡淡道,“不用。”

    又一次话题被终结,他话很少,寻常不喜欢别人多说什么。

    许是意识到什么,陆宴清表情松了些许,突然开口,“我母亲素来沉静,多谢方小姐能陪我母亲聊聊,以后还是不劳烦方小姐了。”

    墨竹像听到什么了不得的东西,赶紧低下头,装死,这时候可不能露出什么表情被将军看见,要不然小黑屋就免不了了。

    将军也太刚硬了些,这么个娇滴滴的大小姐,说话太不给面子了吧。

    方云初脸色一白,长公主素来沉静,不劳烦她了?

    心里苦得发涩,外头的风都不及他的话伤人,他的意思是……

    让她不要去打扰他母亲了……

    “我并非……”

    并非刻意接近长公主,只不过是感激她而已。

    就如同想感激你一样……

    采荷在一边担忧的盯着自家小姐,她家小姐何时被人这样对待过,就算陆将军战功赫赫,也不能这样对她家小姐啊。

    “不管方小姐是何想法,在下言尽于此,陆某还有事,就此告辞!”

    陆宴清不会以为她对他有什么好感,她喜欢的是三皇子,他更不会因为她将花投给了他就有所改变。

    陆宴清说完就转身,没有一丝留念的大步走了,墨竹讪讪的不知道说什么。

    “方小姐快离开这吧,告辞。”

    墨竹也是好心,这地方乱七八糟的一大堆,她们两个女子不好多待。

    方云初一个人呆呆的站在原地,她说闵玥不自量力,是因为她知道那个男子将来会有一番大作为,位极人臣。

    他根本不在意闵玥,即使前世他身边没有那位江小姐。

    面上总是温柔的,可心比谁都硬,最后闵玥自己伤的一塌糊涂,所以才想着让她不要再重蹈覆辙了。

    可她方云初自己呢?!

    还不是一样输的一塌糊涂……

    方云初自嘲的笑了笑,是她自作多情也好,不自量力也罢。

    京都这么大,遍地都是割人的刀子,尤其是这柄叫陆宴清的利刃,连骨头都能一块一块的被斩断。

    采荷看不得自家小姐被人羞辱,“小姐咱们回去吧?”

    方云初咬唇,唇色越发的红润似血。

    她早就有心里准备,但还是被深深的刺痛了。

    可从前她害怕他的原因不就是因为这个吗?

    后来居然是他这个自己最害怕的人伸手救了自己。

    回去?

    回去后呢?之后的事情会不会是他又去了战场,又一连半年不回,自己就会再一次没有了任何机会。

    采荷已经有些快哭了,小姐自从上次马场后回来就有些变了。

    之前对待所有人都一样,后来却独独对陆将军不同,可陆将军根本就没有心。

    一点也不给她家小姐面子,而且原来她只是个二等丫头,又不会说什么好听话,根本不近身伺候小姐,可后来突然就被小姐给看中了。

    戏楼里咿咿呀呀的声音,唱的百转千回,荡气回肠。

    她就那么看着他的背影绕过了方形的回廊,上头的一个盆景挡住了她的视线。

    后头的几个公子哥已经盯了方云初好一会儿了。

    这种地方,来的一个大小姐,长的不赖,身段又好,主要是大家闺秀的气质勾人。

    几个公子哥也是小门户出来的庶子纨绔,哪里有机会认识什么高门贵女。

    这逮到机会,若是她看中了里头几人,说不定能青云直上呢,如果不是什么高门贵女,那更好了,直接带回家当个妾。

    其中一个使了个眼色,几人就上前发话了,挑着眉,拦住了两人的去路,“哎?敢问这位姑娘芳名啊?”

    方云初和采荷被围在中间,“大胆,敢对我家小姐无礼!”

    采荷气急败坏,这几个登徒子一上来就问姑娘的姓名,实在不是君子所为。

    长得一副道貌岸然的模样,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她和小姐第一次来这种三教九流之地。

    里头鱼龙混杂,没想到第一次就碰上这些人,光天化日之下竟然也大放厥词。

    方云初皱眉,几个男子的目光让人恶心,看她像是待价而沽的物品。

    “哈哈哈哈……”

    采荷话一出,瞬间引得几人哄堂大笑,这里的事情并未让旁人注意到。

    “小丫头,哥哥和你家小姐说话呢,你插什么嘴?”

    男子一脸猥琐的摸了摸下巴,这丫头长的也不赖,弄回家做个妾也不错。

    良言在暗处已经想出来教训教训这群不知死活的东西了。

    方云初轻轻摇了摇头,她想赌一把。

    良言见状只好又退回去,时刻盯着情况,一又不对劲的地方,他就上前踹断那些人的脖子。

    “你们是什么人,天子脚下竟敢如此胆大妄为。”冷着一张脸,方云初大声呵斥。

    几个喝了些酒,又被美人横过来的眼神给勾住了,颇有一种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的无畏。

    “小美人冷着一张脸也是好看,不如我们出去聊聊吧,也不知道美人儿是哪家的千金,我让我母亲去你府上提亲啊!”

    为首的男子说话露骨,丝毫不把方云初当做什么好人家的姑娘,哪个姑娘会单独来这种戏楼里。

    还不是为了吊上几个男人罢了。

    好不容易有这么个漂亮货色,他带回去当个妾也是可以的。

    几人说话间就已经逼近方云初了,采荷被吓得立马挡在方云初身前。

    “就凭你们也想娶我家小姐,做梦!”

    采荷虽然害怕,但还是抖抖索索的护着方云初。

    方云初看着面前那个稚嫩的丫头,虽然她不那么聪明伶俐,也不是最会讨她欢心。

    但她却是最护着她的人,哪怕自己再恐惧也不会退缩。

    “你给我起开!”

    混混们不想跟着采荷一个丫头再啰嗦,一把扯开,然后采荷便被人给摁住了。

    “小姐??!”采荷惊恐的喊了一声。

    方云初冷下了脸,这里不是人量多的地方,就算偶然有一两个人看见,也不会傻到多管闲事。

    “小美人,跟哥哥回家吧,保证你吃香的喝辣的!”

    混子只会说这种没有意义的话,咽了咽口水。

    越发的逼近方云初了,方云初拧着眉,心里也没底。

    眼看那手就已经要碰上她的脸了。

    心里在打鼓,瞥眼看见陆晏清的人影,眼睛一亮,高声仓皇的喊了他,“陆宴清救命!”

    “你叫谁来都没用,还是乖乖的和我走吧。”说话间,混混已经碰上了方云初的手,笑得夸张邪魅。

    这手嫩得跟豆腐一样,又滑又细。

    “放开我家小姐!”采荷剧烈的挣扎着,该死的良言怎么还不出现,小姐都要被人给毁了清白了!

    方云初刚被碰上的瞬间,心里反感不已,抽出来,“啪”一巴掌甩在了混子脸上。

    “滚开,别碰我!”方云初倔强又清冷,厌恶的说。

    混子没想到还是个小辣椒,被甩了一巴掌,脸上不好看,其他几个同伴已经开始嘲笑他了。

    “我说何向明,被个女人给打了,你行不行,不行就换我来!”

    刚才被打的那人就是何向明,他父亲是一个小官,连朝见天子的机会都没有,他还是家里的庶子,也不受重视。

    自己不行自己知道,哪里能让人说出来。

    于是脸上像被这群人一个个打一样,火辣辣的疼。

    也不和这女子好言好气了,“他奶奶的,老子打死你个不要脸的女人,敢打老子!”

    扬起手就要给方云初一巴掌,恶狠狠的朝后借力。

    眼看着巴掌就要摔下来了,方云初没见到陆晏清,也无法躲过去了,只好闭着眼睛硬生生的挨了。

    “啊!!!!”一声男子的惨叫响起来!

    方云初蓦的睁开眼,面前刚刚还咄咄逼人的人的此刻手掌心中插着一根簪子,是男子束发用的。

    另一边的墨竹叫苦不迭,为什么将军做好事还得伤害他。

    头上的发冠松了,还好头发未散。

    幽怨的看着将军的背影,早知道他就不和墨星抢了,自己去军营多好。

    这才几天,将军就对他没爱了。

    又是江小姐又是方小姐的。

    陆晏清收回手,看不出任何动作,将那些人的表情尽收眼底。

    何向明的手掌流血不止,已经完全被簪子给洞穿了,可见下手之人的力道和精准度有多强。

    其他几人都被眼前一幕给吓傻了,纷纷看是何人动的手。

    陆晏清和墨竹两人出现在众人面前。

    冷冽之感遍布四周,陆晏清薄唇成音,轻吐一句。

    “滚!”

    本来还想骂他们的混混,瞬间打了个激灵,此人太吓人了些,再不走就要他们被杀了一般。

    而且不用怀疑他们敢不敢,立马慌张的拉着摁住手的人,“快快……走!”

    采荷没了禁锢,立马喜极而泣的跑到方云初身边,拉着她家小姐的手。

    “小姐,你没事吧?”采荷觉得自己真是没用,连小姐都保护不了,她回府得以死谢罪才好。

    方云初白着脸缓缓摇头,还淡淡笑着安慰了她一声。

    “哎,等等!”墨竹吊儿郎当的把人给拦住了,还带着几分讥笑。

    混混们面面相觑,头上渗出了冷汗,“大人还有……还有何事?”

    墨竹腰间的佩剑肃穆的挂着。

    何向明忍着疼,手发抖的厉害,血染红了手腕,已经快不清醒了,全凭几个好友扶着。

    众人警惕的注视着墨竹。

    “我的东西是不是该还给我了?”轻笑一声,看着自己的簪子。

    然后沉了脸,迅速的从何向明的手中猛的一把把簪子给拔了下来,墨竹拔的很有技巧,特意侧着转了个弯。

    何向明没有任何准备和防备,那插入血肉里的利刃就给挑了出来,带出来一大片的肉末。

    “啊啊啊啊!!!!”

    何向明此刻生不如死,龇牙咧嘴,抽搐不已,恨不得杀了墨竹,众人第一次见如此血腥的场面,胃里涌上一股不舒服。

    “大……大……大人还有别的吩咐吗?”被铁血手腕吓的结结巴巴,他们都是纸老虎,中看不中用,哪里见过这么狠厉的手段。

    方云初也有些被这场面给惊吓住,但好歹稳住了心神,陆宴清面无表情,没有过多话。

    方云初对上他平静的脸,觉得十分的安心,心间开了一朵小花,开心的气氛让那小花摇摇摆摆,在阳光下摇曳生姿,她就知道陆宴清不会不管她的。

    “滴哒嘀嗒”的声音从那伙人中传出来。

    “啧,没用的东西!”墨竹看向地上的一滩水渍。

    就这么点小伤就能被吓的尿裤子,那些人哆哆嗦嗦的也不敢动,被吓尿裤子的人面色发红,但他确实忍不住了。

    他心里已经在哭了,娘啊,我下次肯定听您的话,再也不跟他们出来了,我一定好好在家温习功课,呜呜呜呜呜呜呜。

    “滚吧!”墨竹掏出来令牌给他们看,羽林卫。

    这下他们再也不敢多说什么了,羽林卫出手他们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报复啊,连忙屁滚尿流的呐呐应是,离开了戏楼。

    也有看好戏的,不过在见到墨竹拔簪子那一幕瞬间把头给缩了回去。

    太吓人了,直接狠狠的给抽出来,看着都疼!

    墨竹兴致缺缺,就这么几个不开眼的蠢东西,也敢学人家搭讪,丑的人神共愤,自己几斤几两都不清楚。

    ------题外话------

    来喽来喽!!放饭啦啦啦啦~

第一百七十四章 海棠花投给了将军,还不明显吗!

    呸!

    墨竹心里吐槽声不停,再也怎么样也得是他这种英俊潇洒之人才好意思问姑娘的名号才对啊。

    细想,又有些心酸,唉,他们都有机会找姑娘说话,什么时候才能轮到他自己啊,整日一大窝的糙老爷们,日后的终身大事可怎么办。

    墨竹在自顾自的想到天边去了。

    陆宴清很是复杂,漆黑的眸子死命的盯着方云初。

    “陆将军,多谢你又救了我一次。”方云初笑着道谢,方才之事使得脸色还有些苍白。

    雨打芭蕉似的有些脱力。

    又?

    陆宴清眸子闪过一丝深意。

    “以后不要到处乱跑给别人添麻烦了!”没有所谓的怜香惜玉,只有钢铁直男,钢铁更直男,钢铁最直男。

    一句话说出来,墨竹就觉得他家将军好好的一张脸上怎么就长了一张嘴呢?

    活该姑娘们都害怕!

    方云初苦涩的笑了笑,有些无奈,他还是一如既往的毒舌,就算话再少也要将话全都变成伤人的刀子。

    和他这个人一样,仿佛面对的是他的敌人。

    墨竹也有些奇怪了,虽然将军不会说话这么多年了,但也没见他如此针对一个女子。

    还是京都的第一才女和第一美人儿,不过第一美人这个称号倒是让他想起了江小姐。

    两人好像也差不多了。

    “对不起,麻烦陆将军了。”方云初低声抱歉,没有狡辩,确实她给他添麻烦了。

    采荷挺想谢谢陆将军的,可无奈,这位陆将军说话太伤人了,她气不过就算了吧。

    陆宴清瞥见她低眉处露出的白皙的流畅的脖颈,如一截上好的白玉。

    不置可否,方云初是美的,可同样没脑子。

    京都说她是第一才女,他看未必。

    蠢的以身犯险,她那点明晃晃的意图明显的不像样,但偏偏就显露给他看。

    逼他出手。

    “你们两个先退下!”陆宴清没有说是谁,但墨竹清楚,于是拱手道是。

    “小姐?”采荷没有立即走,而是担心的看着方云初。

    方云初拍了拍她的手,“你先下去吧。”

    采荷一步三回头的依依不舍的慢慢走了出去,墨竹见状一把拖住了采荷,把她带了出去。

    “放手!”采荷又气又恼,拿手“啪”一声打在了墨竹的手上。

    墨竹被打眼睛瞪大了,“你个小丫头片子,敢打小爷!”

    “打的就是你,登徒子!”叉腰横了他一眼,陆将军冷心冷情的,他手下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墨竹被她给气笑了,“我!!登徒子?!”

    “若没有小爷,你家小姐这会儿还不知道被拖到哪个犄角旮旯里了,那些混子肯定连你也不放过!”

    墨竹恶狠狠的威胁到,见这丫头还是一副凶巴巴的表情,又说,“到时候先奸后杀,把你扔到荒野里喂野狗!!”

    “你、你!”果然采荷被气的眼睛都红了,指着他半天说不出来话,他怎么能这么说呢!

    小丫头片子,我还治不了你了还!

    墨竹心下得意,他在军营可没少听那些人的荤话,威胁个女子还不是手到擒来,还敢打他!

    “去去去,一边去!结结巴巴的小结巴。”墨竹没好气的把采荷给丢到一边,他还得仔细听将军和方小姐说什么呢!

    “哼!”采荷生气的跺跺脚,果然都不是好东西,就知道欺负女子!

    “方小姐有闲情雅致,开得一出好戏,楼下的戏台子却是可惜了。”

    陆宴清淡淡的瞥了一眼楼下热闹的人群。

    此刻他们这处却浑然不觉。

    “陆将军说的哪里话,云初不明白。”

    方云初拿出帕子在袖子挡住的地方,不住的揉搓自己刚刚被碰的那小块地方,已经有些疼痛感了。

    面上还还保持笑意和陆宴清说话。

    不远处墨竹和采荷的声音传过来,陆宴清上前一步扯过方云初的胳膊,方云初一惊,他的力道很大,大的像将她的骨头给捏碎!

    帕子掉了出来,陆宴清眼疾手快的接住。

    方云初眉头一皱,估计胳膊会青紫一片。

    哦豁哦!!!墨竹瞪大了眼睛,我的将军大人啊,牛啊!!

    这这这,直接上手了!??

    “小姐?”采荷看见了立马想冲过去,陆将军怎么能和小姐孤男寡女的待在一处!

    墨竹拖住了这丫头的衣裳的后领子,语气不好,“你回来,小姐什么小姐,就知道见天的喊小姐。”

    “你家将军怎的如此轻浮,若是我家小姐出什么事,我就和你拼…唔唔唔……”

    墨竹掏了掏耳朵,实在是吵得很,于是上手捂住了她的嘴,将人给带走了。

    “你没看到你家小姐连喊都没喊就和我家将军进去了,心甘情愿懂不懂!”

    说完还捂着她嘴巴让她看后头的情况。

    没等方云初说话,陆晏清推开一扇门,里头空着无人,随后将人甩进去。

    然后把门给带上,一气呵成。

    方云初身子晃了晃,立即站稳,诧异的望着他。

    他虽然是个武将,但从小也是世家礼仪教养出来的贵公子,射御书数也是样样精通。

    待人接物上虽然谈不上有多温声细语,但也不甚大错处,这还是她第一次看见他如此粗鲁的对一个女子。

    陆宴清此刻手里还拿着她的帕子,是淡紫色锦布绣好的软帕。

    被他拿着轻飘飘没有一丝重量。

    指尖轻轻揉捏了片刻,不带任何旖旎浪荡,楼下柔情回肠的女子再诉衷肠,方云初却莫名的红了脸。

    陆宴清的手粗糙且带有老茧,咋一触碰上这面料柔软的女子之物,丝丝缕缕的勾缠在他手心牵连。

    良久,久到方云初觉得自己的心已经被扼住了。

    她上前伸手想夺过来,刚碰上帕子瞬间从手缝里溜走。

    手顿在了空中,“你……”

    不明白为什么,疑惑不解。

    陆晏清清浅的呼吸声笼罩着她,他身上没有什么香料的味道,只是单纯冷冽的气质。

    有种孤狼紧逼猎物的压迫感,层层的落在她肩膀处。

    “方小姐究竟想做什么,不如直接告诉本将军!”

    他语气淡淡的,眼神幽幽。

    “没想做什么,只不过是为了感谢陆将军而已。”

    方云初笑着落下了手,很自然的放置在身前。

    “方小姐,幼时习得琴棋书画礼仪,皆为俱佳,又得皇后娘娘的赏识,时常出入皇宫参加各种宫廷宴会,京都各名门大家夫人们无一不是称赞连连,道一声太傅大人教女有方。”

    陆晏清低头,身前女子的容颜印在他的眼底,她穿了一件湖蓝色水纹束腰裙,腰间挂一浅色香囊,半拢发髻簪一琉璃灵玉发钗。

    精致又柔美,衬得她肤色白皙,易动易静,闺阁之上的香兰,开的馥郁芬芳,又无有尖刺。

    “两年前,端王府的世子想求娶方太傅之女方云初,方太傅以尚且年幼为名推拒此次婚约,而后听闻三皇子也对方小姐青睐有加。”

    陆晏清不是不知道这个女子的盛名,毕竟连他母亲也夸赞过她。

    “呵……”方云初掩袖一声失笑。

    “没想到在陆将军心中,我竟是如此形象。”

    她挺开心的,至少之前那些虚名让他记住她了。

    眼睛弯了弯,她不介意别人怎么评价她的,只是想知道他的想法。

    “方小姐以此为傲?”

    语尾处微勾,陆晏清松了心神,淡淡的靠着后头的窗桕,难得的慵懒和放松。

    方云初嘴角上扬,莲步一摆,到了他跟前。

    “岂敢,云初一介弱质女子,既不能如将军一般上阵杀敌,也无法科举入仕报效朝堂,只不过受于父亲的庇护下,得了个不痛不痒的名声罢了。”

    “你倒是有自知之明。”陆晏清把玩着她的手帕,敛着眉。

    “自知之明我便当将军夸我了,不过准确来说,应该是更敬佩如将军一般的卓越之士。”

    “如我一般?”陆晏清挑了挑眉,收了帕子,直起了身子。

    抬眼凝着方云初,一步靠近。

    方云初不动,就直直的任由他逼近,淡定自若。

    “方云初,你的目的是什么?”

    陆晏清突然神色一冷,她的字字句句都在逾越。

    他退她便进,越发的大胆,越发的张狂,他不是不知道她话里的意思。

    先是反客为主,故意误解他的话,再又循循善诱,给他编织一个圈。

    就等着他跳下去,好!如今他就如她所愿,他跳就是!

    他倒要看看,她要玩什么把戏!

    方云初不惧他的目光和冷淡,迎难而上的冲进他的眼睛里。

    直到那漆黑的眸子里盛满了她的身影,两人靠的极近。

    从远处看像他搂住了她的身体,环抱在怀中。

    “当日马场的海棠花投给了将军,是云初表现的不明显吗,让将军不清楚云初的目的?”

    方云初轻声的在两人之间道,声音软了几分,往日的大家闺秀在心爱的男子面前多了女儿家的情态,不谙世事的灵动又大胆。

    陆晏清心中一紧,拧着眉。

    他在想,母亲和京都的各色夫人们真真是看错了人。

    面前这个女子哪里有一分她们口中说的温柔贤淑,端庄大方的模样。

    狡黠的像只狐狸,嚣张的很,京都没有几个会像她这样大胆的跑到他面前和他说这种话。

    有也早就被他一脚给踹了出去,此刻定站不到他面前了。

    陆晏清明白什么?

    明白她这是在表达自己的想法?

    “方小姐妙语连珠,本将军不过一个粗人而已,当然不懂方小姐话中高义。”

    这是揣着明白装糊涂,方云初晓得他什么意思。

    不懂是吗?

    “听闻将军在皇家书院中曾受到先生的赞扬,道将军的文章见地不俗,还留下一句美谈,说将军若是参加科举定然也能金榜题名,蟾宫折桂。”

    “此话还时时被夫子讲于我们听,怎的如今将军就不懂一个小女子的言下之意呢?”

    方云初噙着笑,又是打趣又是夸赞。

    她这话可没作假,毕竟陆晏清在习武之除也是一个优雅矜贵的世家子弟,颇有庆国公当年的意味。

    陆晏清觉得自己险象环生,身处绝境。

    敌人步步紧逼,他不动声色。

    缓解看似不可解危机的唯一之法便是迎敌而上。

    是以,陆晏清嘴角微勾,罕见的一笑。

    若有似无,方云初好像听到了他的笑声,还没来得及探究,腰间就被扣上了一只手。

    手主人轻轻一用力,她便闷声靠在了他怀里。

    手不自觉搭在了他的胸前。

    微愣,不知做何反应。

    手心的心跳砰砰砰的传出来,一声一声震鼓一样。

    震的她脸色骤然一红,快速想撤开。

    没想到陆晏清大掌摁住了她的手。

    完完全全的再次摁在了他的胸口处位置。

    他的手灼热的感觉像暖炉,腰间发热,随后全身都热起来了。

    她……她虽然说话上显得占据了先机,可局势几乎瞬间就扭转了。

    不敢看他的眼睛,两人身体严丝合缝。

    “怎么?你现在可以继续说你言下之意了。”

    陆晏清没了冷冽,但也没有温柔到哪里去。

    更像是陪着她玩了一出恶作剧。

    “我……你……”方云初抿了抿唇,这让她如何说。

    “你先放开我。”

    手上撤不开,他手中的茧子搭在她手背,沙砾赶的摩挲着,她心跳越来越快。

    她言语大胆了些,可这种出阁之事还是让她这个从小恪守礼仪之人慌了手脚。

    从来没有哪个男子对她这般。

    陆晏清轻轻的摸着她的手背,要擦去什么脏东西,一下又一下。

    方云初想起来那男子碰上自己手的感觉。

    和陆晏清的完全不一样,那人让她感受到的只有厌恶和恶心。

    而陆晏清则不同,他的手指很修长,可常年习武的原因,看着并不时下的美观。

    还很粗砾,但指甲修剪的很整齐干净,给她很安心踏实的感觉。

    “言外之意便是我方云初……”

    “将军!”

    方云初刚要说的话被墨竹给打断,顿时惊醒了,两人的姿势太过亲腻,手还在他的胸口处,一把推开陆晏清。

    陆晏清本身也并未太过禁锢,顺势就松开了。

    “说!”

    沉声道。

    “南祁王走了。”墨竹硬着头皮回,他也不想来说这一茬,可是王爷让他给将军回一句话。

    里头的人安静无声,方云初背对着他,轻轻缓了一口气。

    她怎么差点就……

    “王爷说,他在福满楼等您,说只有三刻钟的时辰,若不然他便要出京都了。”

    墨竹方才见到了南祁王,南祁王自然很惊讶他那个外甥的得力手下来了这。

    不用想就知道他那个外甥也在这了。

    还给他门房传话有事找他,正好遇上便笑着问陆晏清人在哪?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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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妇升职记介绍:
江菀卿就睡了一觉,莫名其妙的来了这个历史上不存在的时代,还白得了个便宜秀才相公周长礼。
后来一不小心成了状元夫人,长安各路年轻小姐盯上周长礼这位光风霁月,清朗俊雅的状元。
不由皆骂江菀卿,不过一个小小的商户女子,也配的上状元,还不快自请下堂??!
后来各小姐得知长安最有名的铺子是江菀卿的,陆晏清将军也出面维护她,就连容轩公子都对她宠溺不已,但却再也没人敢放肆了。
之后更是成了天启首辅大人最宠爱的娘子。长安的同僚们:首辅大人好福气。
贵族小姐们:周大人配不上江姐姐。
各夫人们:菀卿要不再看看我家的小子?
纪容轩:他要是敢对你不好就和我离开,让他永远都找不到。
周首辅:全长安都在打我家娘子的注意……农妇升职记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农妇升职记,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农妇升职记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