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6.罗姑娘与猎户之子
众人休整了一晚之后,原本在九趣山庄的那批人就由范晓晖和徐衍亮带着去了城外,补充那边的人员。其他人暂时住在半醉轩,把半醉轩的日常事务打理起来。原本觉得半醉轩的人少,一下子又多到让人感觉过于热闹了。
关于那个寻亲姑娘的二伯罗元义的情况,向峰一早便将信息送了来,同时,神情古怪地说了一句:“姑娘,凡是多留个心眼,莫听一面之词。”
夏九一听便知有故事,让他把知道的事情说清楚。
向峰这才说:“罗元义是翰林院典簿,今日正为他远道而来的侄女接风,摆酒宴请了几位同僚。”
啊?宴会的正主不是还在半醉轩?!他总不能未卜先知吧。不,这是不可能的,那剩下的可能性,可能是罗元义另外还有个侄女正好到了,也可能是那女孩在说谎。
夏九叹了一口气:“既然找到人了,那就使人领了她过去吧。那家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们不必管。”交代下去之后,夏九忙着自己的事情,没去关心那女孩的情况。
傍晚,夏九处理完事务正要回平义伯府,却听人来报说:“罗姑娘回来了,想要求见姑娘。”
不待夏九询问,来人就说了他知道的消息:“罗姑娘去了罗家,见都没见到罗大人就被人赶走了。说是罗大人本家的侄女大半个月前就已经到了,带着本家族长的书信,不可能有错。罗姑娘不甘心,在那儿苦苦求了一天,对方都不愿意出来见一面。到现在,饭没吃一口,水也没喝一口。”
夏九愣了愣,说:“让她今天先好好休息,好好想想接下去想做什么,是与罗大人见上一面,还是想办法回老家。”
“您的意思是,不见?”下人小心翼翼地问。
夏九看了看天色说:“今天有些晚了,我赶着回去,明天一早吧。”
下人退下之后,林婶才开口:“我倒是觉得,我们这边的这位罗姑娘才是真的。这一位,若是是个有教养的姑娘,不似是那种撒谎骗人的。而且,她在破庙照顾那些孩子,也是真的尽心尽力。”
“如果她自己都不能证明自己是真的,别人怎么看,就没那么重要了。”夏九无奈地说。事情具体是个什么情况可以去查,但这个节骨眼上不愿意为了一个陌生人花那么大的精力和时间。
林婶算得上了解夏九,一听这话就不再说了,静静地送了夏九出门。
外头,房策正等着夏九,他今日去见了那几个孩子,这时候来汇报一下他今天发现的情况。几个小孩子没什么可说的,就是那个最大的男孩,是个练家子,身手不似是猎户家的孩子。
夏九点头表示知道了。
平义伯府这边已经习惯了夏九的早出晚归,除了特殊的日子,基本不在府里用饭。
夏九一回府,照例先去了母亲的院子,与母亲和弟弟说了好一会儿话才回自己的院子。
夏九休息了一会儿,喝过茶吃过点心,芳草便将她知道的伯府里的事情一一说给夏九听。这几日都没发生什么大事,听着也轻松了许多。
257.冬琪来了
从宜宾城运过来的东西,该运到平义伯府的,今天都运过来了。夏九不在,这些东西由五姐姐秋雨分类收拾以后,把送各院的也都送了过去。
还有不少东西进了伯府的库房,也就是家里的财产,是大家的。剩下的就送进了秋雨和夏九自己的院子,也就是她们自个儿的东西。夏九的东西很多都留在了半醉轩,送到院子里的不算多。秋雨的大件小件一大堆,姐妹们帮忙整理了好久才收拾完。
当时是怎样的情形夏九不知,听芳草说来是热闹的。这时,冬琪来了。这可是位稀客啊!
芳草立即补充道:“小姐,今天下午七小姐在五小姐那儿讨要了不少东西。这会儿过来……”
“小九,你怎么才回来!”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只见冬琪直径从院门走到夏九的书房。
“七姐姐来了,可有什么事?”自从被分开寄养之后,夏九和这位七姐姐就不怎么亲近,这会儿她来,也不会是为了姐妹情。
“你从老家带了那么多东西过来,怎么才分给我那么一点点!老家的东西又不是你一个人的,赶紧再拿出来!”冬琪有些咄咄逼人地说。
夏九微愣了一下,说:“七姐姐,当年家里什么情况你不是不知道,当初家里头能搬来的,不都让你们搬过来了?哪里还留了什么值钱的东西。这次带过来的,我这边也就一些衣物,几匹布,没什么特别的东西,不劳七姐姐费心。”
“那也要拿出来分!”说着,冬琪居然快步走到夏九的卧室翻找起东西来。
姜梅见状,立即上前制止,被结结实实地打了一个巴掌。
夏九见姜梅挨打,也来了火气,过去就把冬琪拽出房间,拖到了院子里,说:“一直听母亲和姐姐们说,七姐姐最像个大家闺秀,今日看来,是最像那骂街泼妇!”
听到这样的话,冬琪自然是极不乐意的:“我是主子,打一个奴婢怎么了?还打不得了?我是你姐姐,你居然说我像泼妇!小九你太过分了……”
“别说梅子是我的姐妹,就是家里所有的下人、婢女,都不能随便打骂!稍不如你意就动手,你还觉得有理了?也不照照镜子看看你现在是个什么样子!”夏九说得毫不客气。
“都在干什么呢!”四姐姐、五姐姐一起过来了,春暖老远就听到争吵的声音,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四姐姐,小九欺负我!她说我像泼妇!她还教训我!……”冬琪添油加醋地说了一番,句句数落夏九的不是。
春暖听着有些为难的样子,秋雨就不那么客气了,直接说:“小七,你是没从小九这儿讨到好处,反说小九的不是吧。你已经拿了不少好东西了,还不知足?!”
“是啊,家里的好东西,哪样不紧着你,你做姐姐的怎么好再向妹妹讨要。”春暖知道冬琪的脾气,自然不相信她的一面之词。
冬琪听到两位姐姐这么说,一下子气哭了,跑了出去。
春暖见状,无奈地摇摇头。
夏九又无奈又好笑,心里没太在意,笑着把两位姐姐请进了屋。
258.春暖的好意
秋雨笑着说:“下午小七在我那儿闹了许久,估摸着晚上你这儿会不安生,就拉着四姐姐过来看看。既然已经没事,那我们也不吵你休息。”没想到自己还是来晚了,她们都已经争锋相对过一场了。
“小七固然有一些不对的地方,但我们到底是嫡亲姐妹,小九你也别太计较了。”春暖劝着说。
“知道啦,我只是不想惯着她而已。”夏九揽住两位姐姐的胳膊,一边往里走一边说,“我才不管你们为什么来,反正进来了就得坐会儿再走。”
夏九拉着两位姐姐进客厅,芳草迅速给两位小姐上了茶点。三姐妹闲聊了好一会儿,说了些私房话。
夏九送两位姐姐出门,春暖走了几步又回头说:“小九,你外头的生意,让家里的姐妹过去帮衬一下吧。你总这么早出晚归的,太忙,有个人帮忙好歹轻松些。”
春暖顿了顿,接着说:“你七姐姐虽说脾气不好,各项功课都是好的,年纪也不小了,我想,她多少能帮你点忙。”
前面一半,夏九听着还挺开心的,四姐姐这是关心她呢,后面一半,夏九知道这也是四姐姐的好意,可目前的情况下,不敢把冬琪给扯进来。
她略一思索,说:“四姐姐,我手上的一摊子事儿肯定是要人帮的,可眼下跟着我过来的人大多都还没安排上差事。七姐姐即使去了,一时半会儿也做不了什么,还不如在家多学一些东西。”
春暖想想,确实是这样,便点点头说:“你看着办吧,有机会还是让你七姐姐也忙活忙活。”
“好,有机会我一定会考虑的。”夏九心里默默补充道:到底有没有机会,就要看七姐姐的表现了,目前是肯定不会有的。
送完回来,夏九回去看了姜梅,确认她没什么事后才去书房继续看了一会儿书。现在都要早起学礼仪,夏九也不敢看太晚,觉得时间差不多便早早睡了。
次日,夏九照常去半醉轩,路上想着上完课之后的安排,把昨天那位罗姑娘的事情给忽略了。
可现实并不允许夏九把她忽略。她刚到半醉轩,等在门口的花容就奔上前来说:“主子,出了点儿小状况,罗姑娘被庄嬷嬷逮住教训呢。”
嗯???夏九满脸问号:“庄嬷嬷逮罗姑娘做什么?”平日里,庄嬷嬷对夏九要求十分严格,但对府里的其他人是爱答不理的,给一个眼神都是奢侈,今日怎么……
“今天一早,罗姑娘就在厅里等着主子,听见外头有动静就急急忙忙跑出来,似乎是冲撞了庄嬷嬷,被庄嬷嬷身边的呵斥了几句。也不知道罗姑娘说了什么,就被庄嬷嬷叫进厅里头问话了。”花容是很怕庄嬷嬷的,觉得这罗姑娘肯定惨了,她紧张地说,“这都过去一刻多钟了,还没出来。”
夏九虽猜不到庄嬷嬷的用意,想来这罗姑娘不会有大麻烦,最多就是被吓一吓罢了。
夏九整了整衣衫,朝正厅走去。
259.庄嬷嬷的指点
进了正厅后,夏九发现庄嬷嬷与罗姑娘似乎没什么冲突。庄嬷嬷悠闲地坐着,品着茶,罗姑娘安安分分地站在厅中,看着是一副和谐共处的样子。
“既然姑娘到了,那就开始吧。”庄嬷嬷率先开口,又抬头看了一眼罗姑娘,道,“罗姑娘若是愿意,与姑娘的丫头们一起学学吧。”
在夏九微愣,还没缓过神来的时候,罗姑娘已经感激涕零地道了谢,欢喜地跟着人家出去了。
“庄嬷嬷,这是?”夏九不由得问。
庄嬷嬷不答反问:“这个罗云卿,你打算如何处理?”
“打发人送她回老家去。”夏九不假思索地说。这事她昨晚就有想过,虽说大概率来说,她这里这个才是真的,可她无法证明自己的话,真的也只能是假的。想要有个安稳的结果,只有回老家去。
“她族人只让一个奶娘和一个小丫头陪她上京,你觉得她回去能有好日子过?”庄嬷嬷颇为无语地翻了个白眼,说,“她自己也看得明白,知道回不去,才求到你跟前来。”
夏九想了想,说:“现在的情况,若要证实她的身份只有寻求她老家那边的人来作证。至于能不能说动那边的人,只能靠她自己。那她也就只有回去再说了呀。”
庄嬷嬷有些恨铁不成钢地指了指夏九的脑袋:“做起生意来挺聪明的,怎么这种事情上这般不开窍!罗云卿眼下最需要的是一个安身之所!”
“我方才观察一番,觉得罗云卿本性不错,你此时给她一个容身之所,日后必定会好好回报你。”庄嬷嬷语重心长地说,“眼下你身边的人确实多,可能当大任的并不多,能当大任,又由你自己一手栽培起来的,更没有!姑娘,你该好好为自己谋划谋划。”
“这罗云卿,日后若是能证明自己身份,回罗家去,那也就是小小的官家女子,不过好歹能在各府之间走动。若是不能,日后做姑娘的陪嫁是极好的。”
“额,嬷嬷,我还小……”
“小什么小,大户人家的主母会在女儿五到八岁的时候选合适的人,一边跟在小主子身边培养感情,一边观察品性等方方面面。你家中母亲靠不住,你自己就必须多上心些!”庄嬷嬷叹了口气,“你呀你,满脑子都是赚钱,也不为自己好好打算。”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庄嬷嬷是真心把夏九当成自己的孩子看待,否则,也不会有今天这番话。
夏九呵呵笑着,她还真没想过自己以后结婚生子之类的事情,眼下就够忙活了。
至于罗云卿,虽说庄嬷嬷已经看过,但夏九还需要自己与她好好谈一谈。上完了礼仪课,夏九便客客气气请了罗云卿过来。
“罗姑娘,昨日赶着回府,没来得及问你的情况,还希望你不要介意。”夏九温和地说,“听说,罗府中已经有一位罗姑娘了,不知道具体是怎么一回事。”
听说归听说,夏九还是想听听当事人的说法。
260.罗云卿的猜测
罗云卿一听,便有些着急,瞬间红了眼睛,说:“我昨晚想了一夜,寻思着有一种可能,但是……”
看着她尽力不让自己哭出来的样子,夏九安慰道:“不着急,慢慢说。”
罗云卿深吸一口气,慢慢吐了出来,整理一下思绪说:“我二伯父上京时,我不过几个月大,族长爷爷估摸着我二伯父不认识我,便写了一封书信。这书信我放在母亲留给我的首饰盒里,一直随身带着。那天遇到难民,奶娘说我拿着东西跑的慢,便帮我拿,谁知道那天就走散了。”
“我不知道现在二伯父家里的是强了东西的难民,还是……”
夏九飞快地猜出了罗云卿未说完的话,问:“你想知道?”
罗云卿咬着嘴唇,不停地点头。
“那你可知道,难民冒充的可能性非常低。一方面,说话的口音就不一样,另一方面,你二伯父也不是傻子,自然会问一些你家里的情况,难民能蒙混过关的可能性不大。”夏九如实地说。
罗云卿一直强忍着的眼泪最终掉了下来,嘴上依然喃喃地说:“不会的,不会的!”
夏九见她不死心,便说:“我可以给你提供一个见识真相的机会,不过,我这边养不起闲人。”
“我,我知道,我能干活的,我会好好干活的,我……”罗云卿急急地说,“早上听庄嬷嬷说了,我愿意留下来为姑娘做事,我是真心的!”
夏九顿了顿,说:“这事不着急,先安心在这里住着,等你认真想清楚再说。”
“可是……”罗云卿有些不安。
“还去帮忙照顾那几个孩子吧。”夏九随口给她找了点事情干干,“你照顾他们那么久,突然换人,他们也不习惯。”
罗云卿沉默片刻,点头答应了下来。
紧接着,夏九便出门了,今日约好了去见贺三小姐,哦,不,现在已经是夏夫人了。
到了小而精致的夏府,夏夫人已经早早等着她了。一见到人就抱怨:“小夏九,我知道你来京城有一阵子了,居然到现在才来看我,实在太没良心了!”
看着夏夫人一副“我生气了,快来哄我”的样子,夏九笑着迎上去,挽着她的胳膊软软地说:“好嫂嫂,我这不是来了么~我也好想嫂嫂呢。”
两人聊了些近况,当夏九问起贺家的那间铺面时,夏夫人点了点夏九的额头,无奈地说:“你呀你,小小年纪,满脑子都是赚钱!以前是穷,要养活一家子,现在难不成要做一个大商人?”
夏夫人从小衣食无忧,嫁到夏家也是被宠爱、保护的存在,从来没有为钱犯过愁。她有点不明白夏九都自己比她有钱多了,还需要继续那么努力赚钱。
“钱哪有嫌多的!看到合适的自然想做,嫂嫂你就告诉我呗~”夏九对着夏夫人撒娇。
“那是我二嫂嫂陪嫁过来的铺子,我得回家问问去。”夏夫人了解夏九,知道她一旦租铺子,基本都是长租的,正好合了二嫂嫂的意。若是两边都有意,她乐意牵这个线。
“先谢过嫂嫂了。”夏九甜甜地说。
“别光嘴上说说,下次有新出的糕点花样,麻溜地给我送过来!”夏夫人可不跟夏九客气。
夏九笑着回道:“这还用嫂嫂说,一定送到!还要嫂嫂帮忙多推广一下呢!”
“你个小财迷!”
261.租铺子(一)
不过隔了一天,夏夫人那边就来了消息,说是那铺子还未谈定租户,可以与夏九见面聊一聊。具体时间未定,过几日得空会事先通知一下。
好歹抓住了个机会!夏九立马将消息给了邱三公子。邱三公子立即将他那边打听到的消息送了过来。
那铺子有好几个商家都想租,但东家想要五年以上的长租,租金还不便宜。那几个商家,有的想先租个一年看看情况,有的觉得长租就应该适当降点租金,总之就是没谈妥。
那边的铺子不像相逢居那边那般紧俏,也是不愁租的。因东家对租户有些要求,不想租给不知名的小商户,而大商户的选择余地又不止这一个地方,故而迟迟未能租出去。
夏九也属于小商户之流,若不是夏夫人做这个中间人,夏九连东家的面都见不上。
过了几日,夏夫人的二嫂嫂约了夏九在一个雅致的小茶庄见面。夏九约了邱三公子一起,不过,因着男女有别,夏九一个人先进去看看情况。
进了包间,里面不止夏夫人和她二嫂嫂,还有夏志达和一个三十左右的男子。那男子的相貌与夏夫人有几分相像,估摸着就是夏夫人的二哥。
夏九立即朝姜梅摆摆手,让她去把邱三公子叫进来,自己则先和里面的人一一打招呼。
“三狐狸,你这次又打的什么主意?”邱三公子刚刚坐下,夏志达就开着玩笑对几人介绍说,“这位邱三公子,做生意是把好手,就是喜欢躲在幕后,狡猾的很。”
“夏公子能和我这狐狸一争高下,其狡猾程度可想而知。”邱三公子并不生气,只是笑着回怼。
“那么多年没见,一见面就聊往事,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多思念对方呢。”夏九太熟悉这个架势了,不过也不慌,喝了口茶,轻描淡写地说了这么一句。
“谁会思念他啊!”
“谁会思念他!”
两人异口同声地说道。
夏夫人“噗嗤”一笑,闪烁着明亮的大眼睛说:“我家夫君以前的朋友都是文人,没想到还有像邱三公子这样的。邱三公子,你赶紧说说,我家夫君以前有什么好玩的事,赶紧说来听听。”
邱三公子意外地看了看夏夫人,对夏志达扬了扬眉,开口说:“夏公子以前的‘趣事’很多,比如说——”
“三狐狸,你要是敢说,我就把你的丑事都抖干净!”夏志达一看情况不妙,站起身急急地说。
“你的趣事有人爱听,我的事,没人想听啊,怎么办呢。”邱三公子看似无奈地摊了摊手。
贺二公子笑着轻咳了一声:“说点正事,既然是志达的好友,这人品我们是相信的。不过,生意归生意,那铺子,你们打算怎么租?”
夏九准备了两套方案,一套是常规的十年租期,不论他们做什么生意,是亏是赚,租金照付;另一套是以铺面入股的方式与他们共同经营,利润分成。
贺二公子夫妻从未听说过第二种方案,觉得有些新奇。
夏九十分耐心地讲解了两个方案各自的优缺点,看似不偏袒任何一个方案。
夏志达是真了解夏九,直截了当地问:“你又筹划了什么生意?”
262.租铺子(二)
夏九眨了眨眼睛,说:“不用筹谋新的,老的几样迁过来,样样都是好生意。”
“你想要合作,就必须让我们知道铺子的用途,不然,我们可不知道将来能不能赚钱。”夏夫人扬了扬下巴,“尤其是以铺子入股这一方案,若是不了解情况,怎么可能放心入股?!”
夏志达对夏九的产业最是了解,脑子里盘算了一下,问:“邓姨也来京城?”夏家与邓家交好,夏志达与邓敬衡更是至交好友,故称呼林坊主为邓姨。
“是,估摸着晚几个月就到。”夏九也不隐瞒,说,“这铺子便是为林坊主准备的。”
一经证实,夏志达便向他夫人极其兄嫂介绍说:“小九所说的林坊主是商家女子,最初只经营了一间绣坊,现在主要做成衣生意,还有绣坊和布庄。九趣阁里头的童装,有一半出自林坊主的绣坊。”
贺家虽不在外头买成衣,九趣阁的童装款式新颖多样,他们还是知道的。听夏志达这么一说,感觉这铺子租得靠谱,但入股一事,觉得有待考究。
“相逢居那处铺面,不知道葛九姑娘是想租还是想自己做生意?”一直未开口的贺二公子突然问。
夏九十分惊讶地望着贺二公子。相逢居明面上的主人是范晓晖,除了相关的几个人,就是夏九的几个姐姐都不知道相逢居的事情,贺二公子怎么会知道?!她随即撇了夏志达一眼。
夏志达连连摆手:“我公事、家事都忙不过来了,可没关注你到底管了哪些产业,这事儿我真不知道。你也没跟我提过不是,我可没瞎猜,猜的也不做数啊!”
“呵呵,真不关志达的事,是我猜出来的。”贺二公子笑着说,“我看中那铺面并非一两日,自从相逢居关门之后,我打听到范公子,约了几次都被婉拒了,无奈找人留意了他的行踪。本想着逮住他,好好谈一谈铺面的事,没想到让我发现了个秘密。”
“你怎么发现的?”发问的不是夏九,而是夏夫人。
对于小妹的问题,贺二公子自然耐心解答:“我留意到范公子经常出入半醉轩,而小妹你告诉我,半醉轩的主人是葛九姑娘。我恰好又想起志达提过,葛九姑娘小小年纪就是做生意的好手,把九趣阁的生意安排得妥妥当当。”
贺二公子看了夏九一眼,接着说:“别人不清楚,我是知道那位和京城九趣阁东家的关系的,按那一位的性子,只会把产业交到自己人手里才对,而那位范公子与那位的交情有些浅了。”
“就这样?”夏九眨眨眼睛问。
“是啊,就这样。”贺二公子笑着说,“一开始觉得不可思议又难以置信,直到小妹来找我说你要租铺面才真正确认。”
“为什么小九租铺面就让你确认了?”夏夫人没想明白。
“这说明她是决策人啊。”贺二公子笃定地说。
夏九心里很是吃惊,可这会儿绝不能承认,笑着说:“贺二公子误会了,我做主的是从宜宾城迁过来的产业。这边的几个产业是范家哥哥做主的,那可是范家哥哥出银子买下的。”
263.租铺子(三)
贺二公子笑问:“当真?小小年纪可别学了撒谎啊!”
“贺二公子,若不是有夏哥哥与夏嫂嫂为我说项,您会与我这样一个小孩子谈生意么?”夏九反问。
答案当然是不会的,不过贺二公子没直接说出来,只是笑而不语。
贺二夫人补充道:“像我们这样的人家,若是没个中间人,哪家我们都不会轻易见的。”
“那不就是了。”夏九接着说,“京城里藏龙卧虎,可不是小地方能比的,我一个小孩子哪里能在京城商圈里立足。我也就是在一旁出点主意,生意还是要哥哥们去做的。”
“你既然是出主意的,那相逢居铺面的事必然也说得上话,你且说说是个什么打算吧。”贺二公子逮着话说。
话说到这里,夏九若是还不能反应过来就太傻了,她无奈地问:“是贺二公子知道了我与相逢居的铺面有关,才有了今天这场聚会对吧?若是不谈相逢居的铺面,难道就不能只谈谈贺二夫人的嫁妆铺子?”
“若是能租得相逢居的铺面,那间小铺子,我们就愿意租给你们,且不收一两银子。”贺二公子坦白地说,“若是不能,这小铺子我们只能租给别家。前些日子已经与另一家谈得差不多了,只为一点点租金可不值得我贺家弃约。”
“那也不过是一间铺面,真就值得?”夏九不解地问。
“铺面不是最要紧的,要紧的是贺家能在那个地段上做一门生意,那便是贺家的门面。”贺二夫人略带好心地向夏九解释,“你刚来京城不清楚也难怪,那个地段,是京城达官贵人最集中的地方,在那里做生意,做的就不只是生意。”
“你们现在底子太薄,在那个地段还站不住脚。不如把那铺面往外租上几年,等你们的生意做大后再把铺面拿回来不迟。”贺二公子指点夏九。
“贺二公子说的是,相逢居那铺面确实有些棘手,但……”夏九本想着卖掉,但所有人都反对她卖,一意孤行总不好,若是租,租金又不够用。
“葛九姑娘,租金好商量。”
“小九妹妹,租金方面,我们家绝不会亏待了你,有什么顾虑你只管说。”夏夫人也帮着说话。
“小九,贺相爷可是淳于先生的朋友。那铺面若是打算租的,不如就租给贺家。”夏志达知道夏九重情,一帮腔就提交情。
夏九瞪了夏志达一眼,说:“这铺面的事我一个人真做不得主,我得回去跟范哥哥商量一下。且先问一下,若是租,你们打算租多久?”
“这个自然是越久越好,你们愿意出租几年,我们便想租几年。一年两年我们愿意租,十年、二十年的我们也不嫌长。”贺二夫人见有机会,双眼放光地说。
夏九顿了顿,试探性地问:“那——若是需要一次性交足所有的租金呢?比如,租五年就付完五年的租金。”
“这可是一笔不小的数字。”那铺面的租金大致多少,双方心里都有数,贺二公子觉得这个要求有些为难,并没有一口应下来。
气氛僵持片刻后,夏志达赶紧说:“既然你们双方都需要考虑一下,不如改日再约?”
这提议自然是好的,夏九与贺二公子约了三日后再见。
264.谈租铺子发现的事
贺二公子夫妇先行离开,只留下夏志达和夏夫人,气氛变了。
“邱三狐狸,平时话那么多,刚才怎么不吱声啊?”夏志达嬉笑地问,“怎么来了京城,不躲你那二哥身后了?”
“我母亲就两个儿子,我大哥已经在京城了,怎么可能会让我二哥再出来。”邱三公子轻描淡写地说。
夏志达愣了一下,若是以往,邱三必定不是顾左右而言他就是冷嘲热讽说他多管闲事,唯独不会如此正儿八经的回答。他有点疑惑地看着邱三。
不说夏志达,就是夏九,也十分意外地看着邱三公子。
邱三公子坦然一笑:“以前是对手,自然不能在你面前输了阵。现在么,你是官,我是商,我自然得多多给你面子。”
哈?哈!哈哈哈哈!夏志达畅快地笑了一会儿,忍着笑说:“你,你这人也太没意思了!”
另一头,夏夫人扯了扯夏九的袖子,低声说:“快快,说说他们俩的故事。”
夏九捡了几件趣事同夏夫人说了说。
夏志达听见自家夫人的闷笑声才意识到夏九和夏夫人在说悄悄话,而且,明显是关于他们的悄悄话。
夏九在夏志达说话之前抢先说:“夏哥哥,我们聊点儿正事吧,今天我们都没好好聊聊天呢。”
夏志达“呵呵”了两声,说:“几天前才聊了整整一个下午,该聊的都聊差不多了,还有什么事那么要紧,说来听听?”
“这个……”
夏夫人朝夏志达瞪了一眼,拉着夏九的手说:“我们还怕他不成!小九你继续说,我还想听。”
“走,走,走,赶紧忙你的去!”就算要拿往事逗自家夫人开心,那也应该由他自己说,他可不乐意别人说太多,即使这人是熟透了的夏九。夏志达半推半哄地让夏九离开。
夏九想着还有不少事,便顺势离开了。一出小茶庄,夏九就吩咐房策去约范晓晖立即到半醉轩相见。
“怎么了?”见夏九神情不对,邱三公子关心地问。
“没事,走神了而已。”有人想要租铺面一事,夏九略知一二,至少贺家找过范晓晖一事,她不知道,那其他呢?还有多少事情是她不知道的?!
邱三公子一听就知道夏九是有事但不想跟他说。他识趣地不再多问,默默送夏九离开。
不多时,夏九就回到了半醉轩。此时,范晓晖不在,徐衍亮正好有事来找夏九,已经在半醉轩等了许久。
徐衍亮此次前来,正是为了钱!先前一直停工,即使山庄重新开始经营也是个入不敷出的状态。最近宜宾城又过来不少人,单单吃饭又是一笔不小的开支!眼下已经没有多少银子了!
这个事情,就是徐衍亮不提醒,夏九也是清楚的,只不过不知道准确的数字而已。
既然提到钱,夏九便问:“那,把相逢居那边租出去如何?”一个之前说卖,他是坚决反对的。
先前让他们提一个好的经营方案,不是需要大量资金就是前期需要长时间去铺排,就目前来说,都不是特别实用的方案。
265.询问范晓晖
徐衍亮是夏九的师兄,对夏九有一份真心的爱护,因此,他对夏九说话也实在:“姑娘,爷走之前是希望姑娘自己经营这两处产业的。眼下情况不允许,把相逢居租出去一两年也是无奈之举。”
“若是我打算出租个五年、十年的呢?”夏九问。
“这……时间那么长,若是爷回来,打算用这铺面该如何是好?”徐衍亮很是犹豫。
“师兄,你可别忘了,他们几个是为什么不得不去边关的!他们是变卖了产业去的,即使他们回来,还能碰这两个产业?”夏九认真的说。
徐衍亮立即说:“姑娘说的是,明面上肯定是不能的,可,现下不是通过姑娘您来把控产业么。”
“我觉得师兄这话说得不妥当。”夏九不认同这说法,“怎么是通过我把控产业呢?我难道是个木偶不成?且不说他们现在不在京城,就是以往我们在一起的时候,那都是合作关系,凡事商量着办!若是他们想要一手把控,不必找我!”
“眼下这情形,一两年的租金定什么用?还不够山庄那头要付的工钱!哪里有闲钱让我们干点别的营生?!若是不缺钱,我当初也不会想着卖那么好位置的铺子!若是要我做主,定是卖了之后找个好买卖赚更多的钱,不局限于铺面和银钱。”
徐衍亮早就认识他们几个人了,在宜宾城的时候就知道,眼前这位姑娘与那位爷不是简单的主仆关系。在一些事情上,爷十分尊重这位姑娘的意见。若是姑娘写信向爷请示,爷未必就不答应。他想了想说:“只要不卖,其他的姑娘都可以做主。”
夏九暗暗舒了一口气:好歹先说服了一个。
两人坐着吃了一盏茶,范晓晖才到半醉轩。
范晓晖一到便解释说自己方才有事忙,耽搁了一会儿,让夏九久等了。
夏九知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忙,自然不会计较。待他坐定,并上了茶水、糕点之后,夏九才问:“听说有不少人想要租相逢居的铺面,之前都没听你提起过,你且说来听听。”
范晓晖有点意外地看了夏九一眼,说:“爷走之前说那去年交到姑娘手里,定会比相逢居更加精彩,因此,我一直觉得姑娘会亲自经营那间铺面,自然婉拒了那些想要租铺面的人。”
“后来,姑娘你相要直接把相逢居卖了,觉得那点租金顶不上什么用,我自然就没有必要提及租赁一事。”范晓晖顿了顿,问道,“姑娘今天问起,莫不是怪我没及时告诉你?”
“怎么会。”夏九解释道,“我想卖,你们都反对,让你们提经营方案,又没有特别可行的好主意,那我只好看看能不能租个好价钱。”
范晓晖笑了,说:“先前想要租铺面的人很多,皇亲国戚、朝中大臣、京城巨商,哪一类都不缺。其中,巨商沈家出的租金最高,而来接触的人中,身份最高的是庆王府。”
……人还真是多,贺家在其中都没能让范晓晖说上一句话。
266.各有思量
夏九接着说:“会想租这铺面的,不是有钱就是有势,都不能轻易得罪了。范哥哥且说说具体有哪些人,再看看,若出租,租给哪些人家合适。”
“这方面的事情我也不甚了解,想来向峰也是。我想着,喊向峰过来一起听一听吧。”徐衍亮建议。
范晓晖连忙说:“不必喊他了吧,不是什么大事。”
徐衍亮并不怎么认为:“论京城各个势力、各个家族错综复杂的关系,我们谁都没有向峰清楚!他在,我们才能聊得更加透彻。”
夏九觉得有道理,便派人去请。向峰为了方便,留住在半醉轩附近,只要他没有外出,过来也就一会儿的功夫。
正巧,向峰在家,没一会儿就到了。到了之后,徐衍亮简单说了一下先前聊的情况,让向峰有所了解。
向峰听完便说:“当初我们都以为姑娘过来后会自己经营那间铺面,说好了不管是谁来问,都以自家经营为由,拒绝出租、出售。这样,不管是哪边的人我们都不得罪,毕竟买下产业自己经营是十分正常的举动。”
他低头思索了一下,说:“眼下若是要出租,必然需要选择一个合适的租户,确实需要从长计议。”向峰不支持夏九卖铺面,可他知道眼下资金短缺,说不出反对出租的话。
“那范哥哥说一说到底有哪些人前来询问过,劳烦徐师兄记上一记。”夏九吩咐道。
前来打听的虽多,真心想租且有实力租的人家并不多。没一会儿,一张清楚的单子就列了出来,林林总总二十余家。除去一些不打紧的人家,需要费心思量的有十余家。
贺家,考虑到贺相爷的官职地位,自然在这十余家之中。
这时,向峰说:“皇亲国戚我们都别考虑了,就凭我们爷与睿王府的关系,日后不好交代。”
“的确是这样,只是,拒绝的托词需要好好思量一番,不能得罪了人去。”徐衍亮点头说,“若是能选择与朝中大臣关系密切的最好,日后相熟必然不是坏事。”
“我倒是觉得选择富商最合适,我们眼下缺钱,直接开一个高价出租,自然会劝退许多人家,还算不上得罪人。”范晓晖建议道。
徐衍亮皱眉:“可是,只要我们真心想做成这桩生意,开价再高也必须在合理范围之内!如此,除了富商,好几个王府都能出得起价,不过是把与朝臣关系密切的拒之门外而已。到时候再拒绝各家王府又该给什么样的理由?我觉得这样反而麻烦了。”
徐衍亮与范晓晖你一言我一语,各自诉说着自己的观点,互不相让。
见两人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向峰轻咳一声,说:“姑娘,您怎么看?”
夏九自然是想选贺家,比起那些一无所知的人家,当然是熟悉的好。只是,若她这时便提出与贺家合作,只怕让人觉得自己独断,更怕让他们与自己离了心。
再说,自己尚未与贺家说定,日后能否谈成是未知数。
夏九想了想才说:“徐师兄与范哥哥说的都有些道理,不过,我还是想先了解一下这些人家再做进一步的考虑。”
于是,向峰一一为夏九介绍列表中的人家。
267.各有思量(二)
向峰很有耐心,介绍地非常仔细,比当初严裕逊的介绍详细多了。同时,夏九也发现两人对同一个家族略有些不同的看法和评价。尤其对贺家,夏九自己有所接触,有些认知,与向峰所说有些不小的出入。也难怪世人都说: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向大哥,以你对这些人家的了解,你觉得哪些人家适宜合作?”听完介绍,夏九便问。
“若单以为商的风评而言,庆王府是万万不能考虑的,庆王府强租商铺的事情发生多次,我们只怕拿不到租金。乐王府的生意素来有规矩,能够按约办事,只是,乐王府的生意都赚不了大钱,租了那铺面只怕得亏。”
“贺相家中的二公子不爱朝堂只爱经商,但贺相爷不喜,从不允许他打着相府的旗号经商,可谁又不知那是贺家二公子。户部的……”
此时,徐衍亮又补充说:“乐王府向来低调,如此惹眼又曾有过事端的地方,他们未必真心要租。贺相府那边,就算贺二公子想租,只怕贺相爷未必同意。”
夏九听完,发觉每家或多或少有些不合适的地方,竟没有一家好的。
“细算下来,还是富商沈家最为合适。”范晓晖说,“沈家人精打细算,我们出不了太高的价格,但我们从这一桩小生意开始就与沈家有了联系,日后再有更多的合作就会顺理成章了。”
夏九喝了一口茶,慢悠悠地说:“若只为建立联系,没必要选沈家,我之前的生意已与沈家合作两年多了。想要更多的合作机会,需要看时机,有合适的时机,我定不会错过。”
范晓晖继续推荐:“富商俞家也是不错的选择,虽说俞家最近家事不顺,那也不过一阵子,我们长久合作没必要看这一时的乱象。”
向峰立即说:“俞家现在是主事人地位不稳,家中动荡,实在不是谈生意的好时机。若真要选富商,还不如选郭家,好歹主事人是个稳重又果断的。”
听见向峰都开始推荐富商,徐衍亮着急了,提高了声音说:“我们可不是纯粹的商人,我们要为爷以后做打算,早早谋划!既然要出租,我坚持选择有官员背景的!”
“怎么不是纯粹的商人?我们不是商人是什么人?”夏九听着话不对,赶紧打断。
“是我口不择言说错话了,我们不是商人还能是什么人。”徐衍亮赶紧补救,“也就是有点背景的商人,需要考虑一下东家的立场。”
夏九疑惑地看了他一眼,因为他后头那句话,便没有多想,说:“在商言商,做生意还是要讲讲效益的。”
“不过,我们想出租,长租、一次性付清几年的房租,这样的条件有多人人家愿意接受是个问题。”夏九怕他们又争执起来,便提议道,“不如先放出风去看看各家的反应。若是有意向的,可以试探地谈一谈,看看对方是什么要求,知己知彼才能更好的做下一步打算。”
268.租铺子的连锁反应
等他们都离开之后,夏九独自坐了好一会儿,随后叫来了房策。
租铺子一事让夏九意识到自己的消息来源过于狭窄,不能只依靠他们主动说。万一对方有所隐瞒甚至欺骗,夏九就会做出错误的应对,让自己陷入被动。所以,必须拓宽自己的消息来源。
“阿策,你还记得我们去看那一排房子时,自己冒出来跟我们说情况的那个小兄弟么?”夏九首先想到的就是他。
“记得,可是要找他?”房策的记忆力向来不错,那天的事尤其记得清楚。
“不错,不过,你先去打听打听这人的情况,觉得可用再带到我跟前来。”夏九想了想说,“你先去邱三公子那里问一问,上次是他的人询问的消息,或许有些有用的信息。”
“是。”房策应下就要出门。
“等等,上次收留的那个猎户家的兄弟还在么?”夏九问。
“在。”房策了解夏九,知道她会想了解更多,便说,“纪卓、纪信两兄弟本是山上猎户家的孩子,自幼丧母,只有父亲养活他们兄弟。他们是在家里粮食吃完,实在没办法的情况下才下山的。下山便遇到了一群难民,之后的事情,你都已经知道了。”
房策顿了顿,继续说:“我觉得他不像是猎户,他似乎会功夫,而且……我说不上来什么感觉,总觉得他有几分危险。”
“危险?!”夏九疑惑,她前几天听云裳说纪卓是个能干的好小伙子,话不多,活干得又快又好,还知道照顾弟弟妹妹们,定是个好心肠的。云裳甚至遗憾自己年长了些,不然定要牢牢抓住这样的好小子!
夏九问:“你可清楚他为什么留下不走?”
当初夏九留下孩子们,是因为他们离开之后没有办法生存。但很明显,纪卓、纪信不是,以纪卓的能力定然有办法养活自己和弟弟。又或者,他们可以回家,或许他们的父亲已经在找他们了。
“按纪卓的话说,到哪里都是讨生活,到了外头,未必能再遇上姑娘你这般和善的人,不如就留在这里。”房策也是听别人说的,大概就这么个意思。
“我知道了,你出门之前让纪卓来我这里一趟吧。”夏九吩咐。
“是。”房策忍不住补充了一句,“小九,防人之心不可无。”
夏九笑着说:“知道了!”
房策出门后,夏九便问姜梅:“梅子,罗姑娘最近都在做什么?”
姜梅一边给夏九沏茶一边说:“云卿早上跟着学完礼仪之后便去照顾那些孩子们,得空教孩子们绣花、识字什么的。她问过我几次活计的事情,姑娘您没发话,我便没做安排。不过,云裳让她干过一些活,她都认真做好了,没什么小姐脾气。”
“你觉得她如何?”夏九问。夏九自己与罗云卿接触不多,不过姜梅每天都会跟她在一起。
姜梅认真地说:“一开始有些心浮气躁,这两天已经平静下来了。我觉得她是真的决定留在这里的。”
“那就让她试试吧,梅子,回头你看一下她适合做哪方面。”夏九一直晾着罗云卿,这会儿才给了个明确的说法。
“是。”姜梅转瞬之间就有了安排。
269.纪卓认主
说话的一会儿功夫,纪卓已经到了。他站在院子里,不敢主动靠近大厅一步。姜梅一再喊他才把他“请”了进来。
“坐。”夏九随意地说着,示意纪卓坐在旁边的椅子上。纪卓不吭声,也不坐,是姜梅看不下去,把他按在椅子上才了事。
夏九笑着问:“纪卓,你最近都干了什么?”
“砍柴、拔草、守门、搬东西……”纪卓老老实实都说了,全都都是些散碎的活,哪儿缺人都可以喊他。
“你识字么?”夏九接着问。
纪卓低下了头,声音也弱了一些:“略认识几个字,不多。”
“去学堂了么?”夏九问着纪卓,同时看了姜梅一眼。从宜宾城来的人到位之后,以前大杂院里小学堂的规矩也在半醉轩实行了起来。这里学识多的人不多,姜梅和房策都去当过好几回先生了。
“去的,有空就去。清晨先跟着护卫大哥练拳,再去小学堂读书识字。”纪卓双眼闪了一下光,认真地回答。
姜梅笑着说:“纪卓应当没有正经启蒙过,只认识些平日里大街上能见到的字,其他的基本都不懂。不过,护卫大哥都夸纪卓拳打得好。”姜梅恰好教过他几次,对他有所了解。
纪卓红了脸低下头。他一直觉得自己是同龄人中的佼佼者,可在这里,同他差不多大的姜梅和房策已经能当先生教书,自己还不识多少大字。至于打拳,那么简单的拳法怎么可能打不好。
夏九没有继续关注他上学堂的事情,接着问:“你有没有想过将来要成为什么样的人?”
纪卓有些茫然地抬头看夏九。以前,都是别人给他定好了人生,后来,他似乎有些忙,还没来得及考虑这个问题。顿了好一会儿,他摇摇头,说:“没想过。”
“那,你要不要试试——”
“我想要像房策一样,不仅会武功还会读书。”纪卓突然打断了夏九的话。
夏九有些意外,她本打算让纪卓多到外面跑跑,看看有什么适合他的活计,最好他自己也能喜欢。没想到……
然而,夏九想到房策几乎天天守在自己身边,连个休息的时间也没有,对他来说不公平。既然纪卓自己愿意,不如就让他试试。
夏九想了好一会儿才说:“阿策到我家好多年了,同我一起长大,亲如兄长,他的武功和学问都是专人教授,并不是在小学堂学的。你……若真想跟阿策一样,至少要与我签十年的身契,我才会考虑。”
说完,夏九赶紧追问:“你可知道签十年身契意味着什么么?”然后又解释说,“当然,你若是偶尔想回家看看,还是可以回去的。”
纪卓盯着夏九看了许久,看到夏九都觉得他会拒绝的时候,纪卓站了起来,走到大厅正中央,对着夏九行了大礼说:“纪卓愿认姑娘为主。”
夏九被纪卓这般郑重其事给吓到了,连忙跑过去,亲自扶他起来:“我这儿可没这么大规矩,以后不许这样了。你以后便会知道,我们私下里都没有那么多规矩的,我们都是像朋友,像亲人一样相处的。”
“是。”纪卓起身应了一声,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夏九和姜梅也跟着笑了。
“阿策这会儿出去了,等他回来我跟他说一声,到时候你搬过去跟阿策一起住。”既然决定了,夏九便做出相应的安排,“现在半醉轩的人多,没有空房间,等过段时间,你再一个人住一间。”
纪卓掩住内心的惊讶,应了一声:“是。”他觉得现在住的大通铺已经很不错了,没想到以后会有单独的一个房间,他有些感动。
270.夏九的道理
然而,等房策回来,夏九就被教训了:“你需要护卫,需要帮手,你可以在大杂院的那批人里面找,这次来了好几个,都是身手好、办事机灵的,你难道一个都挑不出来?!”
“裴公子之前再三交代,用人需用知根知底的,若是生人,必须先从外围做起,不得带在身边!这个纪卓一不知真实出身二是进府没几天,你现在就把他收在身边,太冒失了!”
“当初我把你带回家的时候,难道不是一开始就把你当家人的!为什么纪卓不行?”夏九反驳。
“当年你家无利可图!现在有的是爱钻营的人想方设法在你这里谋求点什么!”这方面,房策比夏九看得更明白。
夏九看待这方面的问题有自己的想法:“我们这里所有的人,哪一个不谋求更好的生活,有追求的人才更愿意付出。只要他本性不坏,不干违背公序良俗的事情,我不介意他带着目的接近我。我觉得纪卓挺实在的,不像那些有歪心思的人。”
“再说,就算他有什么,不正好在你的眼皮子底下,我担心什么。”
好有道理!房策竟一时间无法反驳。他只要说:“我先观察他一段时间,若是他有什么不当的举动,立即把他打发得远远的。”
事实上,让纪卓待在夏九身边的事,不止房策说她,庄嬷嬷也觉得不妥当。不过,庄嬷嬷到底是外来的,拐弯抹角说了一通用人之道也就罢了。
随后,夏九帮纪卓牵线,让他跟着徐衍亮学习。徐衍亮是正经的举人,学问不比一般的进士差多少,教纪卓绰绰有余。只是他并不情愿,只答应教上一段时间看看,若是资质太差,他便不教。
幸好,事实证明,纪卓是个聪明又好学的好苗子。徐衍亮后面没再提过退人的事。
至于武功,夏九请了一位老镖师来当先生。那位镖师曾经有些名望,现在图安稳便不再出镖,应下了这么桩差事。
经过多日的了解、洽谈与商议,相逢居那处铺面最终租给贺家,租金一年一付。贺家以夏九看中的那条巷子中的所有房子的房契和旁边的一家客栈作为租赁的押金和第一年的租金。十全阁旁边的那间小铺面,贺家也以一个友情价租给夏九。
对于别家也有一个合适的说法,贺家给出了他们一直想要的房子,买卖自然就成了。
后续的日子,夏九又忙开了!那巷子需要好好收拾一番才能用,而且,他们还没有钱大整顿,只能先简单收拾着,赚出了钱来再做进一步的调整。
至于原来住着的那些人,愿意自己搬走的,可以按照租赁的期限拿补偿,实在没地方去的,可以先在客栈中住下,等找到地方再搬。这一措施在当下显得十分厚道,因此,所有人都爽快地腾了房。
这个地方的生意若是办起来,再加上原有的那些,收入勉强可以铺盖支出,这样一来,夏九在京城的根基算是打下了。
虽说忙碌了一些,可事情的进展都很顺利,夏九的心情好了许多。可偏偏家里那头不省心,好好的又开始闹幺蛾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