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6.死守(一)
不多时,那些来历不明的人已经与护卫产生了冲突,哪怕护卫提前防备也无法弥补人数上的劣势,节节败退。
皇上的寝殿很大,光这一间屋子就有很多的窗户。屋里的所有人忙着关窗,锁窗,拿各种各样的东西堵上。
夏九正要关一扇窗时,正好有人想要爬窗进来,她顺手抓了花盆里的一把土就朝对方的脸扔去,乘着对方清理泥土的瞬间把窗户关上,落锁,用柜子堵上,一串动作一气呵成。
眼看外头实在顶不住了,大总管让所有人退到屋内。另人惋惜的是,活着进来的内侍与护卫不足总人数的二分之一,进来的人都或多或少受了些伤。
“大总管,我们怕是顶不了多久!”护卫统领背抵着门,一手捂着伤口根据形势据实相告。
眼下的局势谁都能看明白,大总管咬着牙说:“死守,等救援。”
夏九看那么多受伤流血的人,一时间有些害怕,一下子跌坐在地上。缓了一会儿,夏九强撑着起来,去小柜子里拿了刚才换下来的衣服,把棉质的衣服全部撕成小布条,捧着去给护卫和内侍们包扎。
好几个护卫都有随身带金疮药的习惯,见夏九要给他们包扎都拿了出来。同时,他们非常自觉地轮流防守,空出一个人来接受包扎。
护卫统领最后一个接受包扎,见夏九咬着唇含着泪,脸色苍白,手上包扎的动作却十分麻利,夸了一句:“你很勇敢,好样的!”看她两手空空,指了指桌子上的烛台说:“快去拿了,防身用。”
夏九十分听话地点点头,拿了那个没有点蜡烛的备用烛台。烛台有些重,拿着有些累,不过,感觉心里没有之前那么空唠唠、轻飘飘的了。
两名宫女有样学样,一个翻出了一个鸡毛掸子,另一个保了一个脸盆。
碰、碰、碰!一处窗户已经被砸开了一半,再砸掉一些就能钻个人进来了。仔细一看,好几个窗户都是差不多的情况。窗户多,还有一个正门两个侧门,人手完全不够用。
夏九躲在离她最近的窗户旁边,在窗户下方的破洞处撒了一些粉末,用袖子努力扇了出去。这会儿她嫌药粉拿少了,要是多到能药倒外面的所有人该多好!
或许是药粉起了作用,那人用剑砸窗户的时候,剑不小心脱了手。他伸着手臂想取回时,夏九乘机用指环扎了他一下,人很快就进去了昏迷状态。
双重药效下,没三个时辰别想动!夏九拿布条把他的手臂藏在柜脚上,让他的身体继续堵着窗户,不让他的同伙进来。
她看了一眼他们的剑,与寻常的剑不同,手柄是圆的,长度也比正常的剪短上一些。看着手柄的样式,又看了一眼远处的灯笼,这才想起来小公公说的话,这是把剑藏到灯笼的手柄里带进宫来了啊!
“葛九姑娘,把剑踢给我!”身材壮实的内侍注意到了夏九这边的情况,看中了她脚边的剑。内侍不能持有兵器,现在都是随手抓到什么都来用,有剑自然是好的。
夏九把剑沿着地面甩了过去,正好被那个内侍一脚才住。他拿起剑,飞快地向窗外的那道影子刺去,窗户瞬间变成了鲜红色。
437.死守(二)
乘着众人不注意的时候,有一个窗户被破开了,两位宫女的尖叫声提醒了其他人。护卫统领带着一个护卫过去堵截,最终堵上了窗户,可也漏进来了三个人。
其中一个飞快地朝龙床跑去,其余两个在两旁协助,阻拦过去阻止的人。对方拿着剑就狠狠地朝龙床里凸起的位置刺去,刺下去感觉手感不对,这才扯开床帘,掀开被子仔细一看,里头就是一卷被子!
“中计了,床里没人!”那人十分恼火地喊了一句。
屋内到底还是护卫们的地盘,几人合作之下就把三个贼人剿杀。遗憾的是,护卫们顾此失彼,又有两个窗户被破了。
一个闯入者路过夏九身边,顺手就甩了她一剑,她几乎是本能地蹲下并用手中的烛台去挡,剑在夏九的肩膀上方划过。
对方十分不满自己的失手行为,吼了一声再次向夏九刺来!夏九虽说学过两下子,面对眼前这些人是完完全全不够看的。躲一下是对方大意,躲第二下是运气,这第三下明摆着是躲不过了!要不是混战中,真想把那些粉末全撒出去,撂倒一片s!被逼到角落的夏九认命地闭上了眼睛,瞬间,一股温热的液体飞溅到了夏九的脸上。
“小姑娘快躲开!”一个护卫着急地对夏九喊。
夏九睁开眼睛,看到一名护卫乘贼人不注意,砍伤了他的手臂,两人缠打了起来。
见贼人占了上风,夏九一着急,扑过去抓住了贼人的小腿,用指环连续扎了他好几下,直到对方猛然倒地。在混乱的战斗中,谁都没有留意到这个异样的情况,都专注着眼前的战斗。
“说,皇帝在哪儿?!”又一个冲向龙床的人发现了床里没人,喊了一声之后,另一个贼人三两下抓住了一名宫女,把剑架在她的脖子上凶狠地问道。
宫女死死咬着嘴唇,拼命摇着头。
“啊——”宫女连呼救的机会都没有,永远失去了生命。
贼人大步走向另一名宫女。她躲在龙床底下,被一剑一剑逼了出来。她已经六神无主,手里的鸡毛掸子胡乱挥着,人不断往后爬,很快就退到了墙角。
“不想死就老实说,皇帝在哪儿?”贼人极凶狠地吼着。
在宫女快顶不住压力的时候,护卫统领一刀砍穿了那人的后背,那人努力转头却只能倒在地上,吐了几口鲜血后不在动弹。
护卫统领大手一捞,将瘫在地上的宫女甩到了大总管的身边,方便一起保护。夏九仔细观察形势,也一步一步小心翼翼地挪到了大总管的身边。
大总管到底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这个时候除了满头的大汗,其他表现都很镇定,还时不时提醒护卫和内侍背后的危险。
两个窗户一直没能再次堵上,闯入的人越来越多,自己人越来越少。又过了不到一炷香的时间,一道侧门也被破了,一小队贼人蜂拥而入,屋内的局势瞬间变得十分不利!
先前进来的贼人马上向同伙说明:“他们把皇帝藏起来了,赶紧找!”
皇上的寝殿再大也有限,哪里经得住这么多人搜!所有人的心里都开始慌了!
438.危险救援
这时,外面似乎嘈杂了起来,以为眼尖的内侍欢喜地说:“有人来救我们了!”
“大家撑住!救援到了!”大总管精神一震,给大家打气。
“别恋战,找皇帝!”贼人有了危机感,想要速战速决。
有了盼头的护卫和内侍们奋力抵抗,加上外面的牵制,勉强达到了一个平衡的局面。
这时,文信公子带了几个人从破碎的窗户进入,如同英雄一般挡在大总管、夏九几人的面前。夏九完全没有想到这位平时几乎没有多少存在感的公子会在关键时刻这般靠谱,心里感动得不行。
“陛下在哪儿?我带着你们退出去!”文信公子一边替他们抵挡攻击,一边问。若是贼人退守屋内,他们就是妥妥的人质,伺机退出去才是更稳妥的选择。
“在——”宫女刚要开口,大总管就阻止了她,问:“文信公子,救你们几个人带我们出去太危险了,外头是谁在接应?你们进来,两头夹击贼人,把贼人灭了,所有人都安全了。”
夏九拿着烛台,小心谨慎地挪到文信公子进来的那个窗户旁边,往外看去,居然没有看到接应的人,实在奇怪的很。
文信公子着急地说:“外头不过是几位公子带着几个护卫,撑不了多长时间,我们赶紧带着陛下撤吧!来不及了!”
“文信公子,皇上在一个安全的地方,我们只需要专心对付眼前的贼人就行。”夏九好心告知。
“不可能!”文信公子难以置信地说,“我亲眼看着皇帝进的寝宫,他没出去过,就在这里!”
……一句话就暴露的贼是不是有点儿蠢?!这货绝对不可能是主谋!
大总管立即拿剑指着文信公子,伤心难过地质问:“陛下待你不薄啊!你为什么!”他是皇上的外甥,年幼时在宫里住过一段时间,曾经是十分受宠的公子。
夏九偷偷对着他们撒粉末,不知道还来不来得及。
意识到自己暴露的文信公子结束演戏,调转剑头朝向大管家:“哪有那么多为什么,反正今天皇上不死就是我死,我还年轻,我不想死!说,藏哪儿了?”说着,对着大总管的腿刺了一剑。
大总管用剑支撑身体,勉强维持着站立的模样,说:“你休想找到!今天必然是你死!”
似乎是吵杂的声音让他变得更烦躁,他踢开大总管,来到夏九面前,劝道:“葛九姑娘,这里原本没你的事,大总管却硬生生把你拉了进来,他们要对皇帝忠诚,你不用,你告诉我,皇帝在哪儿?”
夏九佯装害怕的样子抖啊抖,把粉末多抖一些出去,说:“我,我说了啊,在安全的地方,你,你自己不相信。”
“到底在哪儿!”他愤怒地将剑插在了窗台上。
夏九看剑插进去的深度就想哭:难不成这粉末对他无效?这该怎么办啊!真要死在这里了。
“文信公子,我求求你放了我!”夏九害怕地抓着他的胳膊说,“我说的都是实话,我没骗你!”
见夏九不像说谎的样子,他疑惑了,难道皇帝真的不在这里?
439.真正的援军
乘着文信公子愣神的瞬间,夏九一只手狠狠拽住他的一只胳膊,另一只手拿烛台最尖锐的地方抵住了他的喉咙,对其他贼人喊道:“都别动,否则我杀了他!”
那些人有些许的停顿,但都没有停手。
烛台上端的针刺进了文信公子的脖子,夏九在他耳边说:“让他们停手,否则你现在就没命!”
怕死的文信公子马上喊:“住手,都给我住手!”
只要对手有瞬间的犹豫,他们就有了可乘之机,局势进一步向他们倾斜。护卫统领终于腾出了手,从垫着脚尖艰难维持现状的夏九手里接过了文信公子,这人大小是个头目,现在还不能死。
外面的人终于突破重围进到了屋里,是明泰公子和彦霖公子带着几个人率先杀了进来。两人环视了一周,彦霖公子率先说:“再坚持一下,援军马上就到。”
贼人见大势已去,四处逃窜,没过多久屋里就安全了。外面还有十分杂乱的打斗声,不清楚情况如何。
大总管见屋内情况稳定,赶忙去打开柜子,查看皇上的情况。
皇上早就醒了,一直听着外头的动静,大总管一打开柜子,他就在小医官的搀扶下走了出来。屋里的场面实在不太好看,皇上的面色是越看越苍白,大总管和护卫统领努力给皇上清理跟前的路,让他好走一些,他还是差一点摔了一跤。
好不容易挑了一张干净的椅子坐下,小医官就跪在地上给皇上把脉,片刻之后,对着皇上说了一些好听的话,却暗地里给大总管打了几个手势。
大总管接收到信息,环视一周,排除了所有受伤的人,最后将目光落在了一个小内侍身上,他胳膊受了点轻伤,双腿无碍。他以屋内人需要医治为由,让小内侍去太医院找太医过来。
彦霖公子立即上前说了一下宫中局势,说睿王已经带兵前来,定能捉拿贼人!
皇上听了,点了点头,随后把彦霖公子和明泰公子叫到身边,吩咐彦霖公子去请各位内阁大臣。
等彦霖公子离开后,皇上握着明泰公子的手,拍了拍他的手背说:“真是个傻孩子!”
明泰公子瞬间双眼通红:“孙儿希望您长命百岁。”
“好孩子!”说着,皇上问大总管,“去看看御书房那儿能不能用,一会儿去御书房议事。”
“是。”大总管应下,即使现在不能用,也得把地方收拾出来。外面情况不明,另一个受伤较轻的内侍主动领了差事,去御书房查看情况。
皇上是体恤人的,觉得自己身体还行,就让小医官赶紧帮护卫和内侍医治。
小医官的药箱里放满了皇上随时可能用到的各种药,却没有一瓶金创药。剩下的金疮药明显不够,好在他有一手扎实的针灸功夫,几针下去,止血效果非常好。
在大家都以为事情越来越好时,出去查看御书房情况的内侍跑了回来。根据来去的时间判断,他肯定没到过御书房!
“出什么事了?”大总管尽量镇定地问。
年轻的内侍有点语无伦次地说:“好多好多人,都是兵,外头到处都是死人,禁军和城防军都进了宫,还有,还有不知道是什么人的兵也进来了!去御书房的路,路上都在打,在杀,过,过不去。”
440.转危为安
明泰公子多少了解一些外头的情况,赶紧说:“敬王以有人刺杀皇上为由,携禁军为了整个皇宫。”他看了一眼文信公子,“替罪羊都是提前准备好的,估摸着就等事成。是睿王在禁军中的探子得知消息,睿王才得以带着城防军赶来救驾。”
“替罪羊”文信公子愤怒地说:“皇上您既然体弱多病就该早早退位让贤,既要把持朝政又没精力管,迟迟不立太子,放任皇子争权夺利,你知不知道这样害了多少人!只有你死才能让这场角逐结束!……呜—呜呜……”
护卫统领在大总管的示意下,堵住了文信公子的嘴。
皇上不知是伤心还是生气,连着咳了好久,脸色又苍白了几分。大总管见宫女还瘫坐着,站都站不起来,只好让夏九到跟前伺候着。
夏九哪里学过宫里伺候人的规矩,更不知道皇上的喜好,没一会儿就被发现了异常。皇上仔细看了看脏兮兮的夏九,认出了她的身份,没有任何情绪的声音问:“你为何在这?”
“臣女,臣女……”夏九不知从何说起。
大总管赶紧帮忙说道:“葛九姑娘本是开提醒老奴情况有些反常,折回时正好撞上事儿,老奴认为一个人更不安全,便带上了。”
皇上点点头,又问:“农守宗和南宫福锦在何处?”
“事发前,南宫大人出宫查案未归,农大人在宫正司办案。”大总管没有这两人的最新消息,只得说一说自己知道的情况。
“找来。”皇上吩咐道。
“是。”大总管应下,可他看着这一屋子伤兵,眼瞅着没人可派。幸好,易总管带着几个人到了,可算解了燃眉之急。
易总管还带来了外头的消息:“贼人的目标就是皇上的寝宫和御书房,后宫除了被封锁,暂时无碍。寝殿外头的已经擒拿了大半,还在搜捕几个逃窜的。就是……御书房那边还在围剿,一时半会儿结束不了。”
与此同时,易总管带来的人手脚麻利地清理现场,一盏茶的功夫而已,寝殿没已经没有了明显的血迹,还点了熏香掩盖血腥味。
随后,几个衣着干净的内侍和护卫替代了屋内脏兮兮又受着伤的人。夏九也被带下去梳洗。
出寝殿后走了没几步路,夏九就远远地看到了秋云,她正不停地往里头张望,寻找夏九的影子。
“六姐姐!”此时的夏九顾不上什么规矩,飞快地跑过去紧紧抱住,嚎嚎大哭起来。
秋云一点都不嫌弃夏九脏,粗略的检查一下后用力回抱着,轻声哄着:“没事了没事了,安全了……”
等夏九哭够了,秋云带着夏九回自己的住处洗漱。若不是反复检查了只有一点小伤,光这一盆污血水就能把人吓死。
看着夏九收拾妥当,秋云才开始唠叨:“小九,你可吓死我了!刚知道出事的时候我还庆幸你已经出去了,没想到彦霖公子的人居然问你在不在我这儿,我还以为……遇着事儿别人巴不得躲远一些,你倒好,还往里头去!你回不去不能来我这里么?我这儿偏,没人注意,只要躲好就安全。”
夏九呵呵笑了一下,说:“事发突然,我脑子都来不及动就跟着过去了,这不是没事么。”
441.半路劫走
还没安生一会儿,一位小公公前来请人,找秋云过去帮忙救治,找夏九去皇上跟前说话。
夏九走到寝殿门口,正好遇上了被请来的盛医正。易总管在门口候着,见盛医正的衣服上染了血迹,赶忙让他换了外套再进。
夏九正要进去,被人从后面拎住了衣领,往后撤了几步。她吓得冷汗直冒,正想要给他来上一针,就听他对易总管说:“我借走一会儿。”
夏九扭过身就狠狠踢了南宫福锦一脚:“你吓死我了!以后不许随便对我动手动脚!”
“别闹,我没功夫应付你,跟我来。”南宫福锦尽量简单的说完,大步往前走。仔细一看,南宫福锦的情况并不好,有血珠从衣袖中掉落,不过是他今天穿的衣服颜色深,加上大晚上光线不好才不那么明显。
夏九乖乖跟在后面,很快到了一间耳房。这里的耳房也挺大,看得出来原本是当茶水间用,现在临时当做更衣室。
一位小公公找来一个大屏风做隔断,一处给南宫福锦洗漱更衣用,另一个搬了个凳子给夏九坐着。
“葛九姑娘,麻烦你把晚上的事情一五一十告诉我,一个字都不许漏。”南宫福锦严肃地说。
夏九知道事情的轻重,从晚上吃过饭开始,把重要的事情都说了一遍。
“等等,你的姐姐是如何知道你在皇上寝宫的?你没回去也有可能在别的地方,她怎么就能确定?”南宫福锦听到不明白的地方就问,“还有,这么乱的时候,彦霖公子会专程为了找你派人去找秋云姑娘?还是有事找秋云姑娘,顺带问一问你的下落?”
“啊?”刚才夏九一直在生死边缘的惊慌、恐惧和劫后余生的喜悦之中,什么都没来得及想。
南宫福锦正好出来,看到夏九明显宽大的宫女服,叹了口气说:“不管是你袒护你的姐姐还是她对你有所隐瞒,这都不重要了,这场皇室战争接近尾声了。”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夏九追问。她知道南宫福锦肯定查到了什么,而她刚才说的那些也足够让他推测出什么,了他居然什么都不说。
“胜者为王败者寇,真相,是胜者想让世人看到的一面,其他的都需要被掩埋!”南宫福锦警告似的对夏九说。
夏九皱眉:“你是不是还想说点别的?”他说的话有道理,但……从一个一直在调查真相的办案人员口中说出来,感觉味道不太对。
“对了,农大人怎么还没过来?”夏九察觉出一丝异样。南宫福锦在宫外都到了,农大人一直在宫正司,应该早就到了才对。
南宫福锦眼中闪过一丝不明的情绪,说:“宫正司被烧,卷宗被毁,农大人,他被救出来的时候伤势过重,已经走了。”
虽说农大人不讨人喜欢,但不可否认他是一位认真负责的好官,他的死让夏九有些难过。
“一会儿你别进去了,想办法避开。”南宫福锦给夏九一句忠告。
442.翟相爷的遗书
跟着南宫福锦出去后,突然发现寝宫的守卫换了人,不是简单的换了人,是连穿着的衣服都不一样了。那是睿王的人马,因为有贼人脱逃,唯恐叫人钻了空子,故而派遣一队人马再次保护皇上安危。
“严将军,本官要见皇上。”南宫福锦语气不善地看着前面拦着他的男子。
夏九看到那人,揉揉眼睛,再揉揉眼睛,确定没看错才试探着叫了一声:“阿远哥哥?”多年未见,严裕远成熟了许多,以前圆润白皙的脸孔如今看着显得刚毅成熟,大不一样了。
严裕远听到声音往南宫福锦的身后看去,好一会儿才认出人来,直接愣住:“小九妹妹,你,你,你怎么在这儿?!”他一下子没能把眼前这个小姑娘和记忆里的小小丫头对上号。
南宫福锦挑眉:“彦霖公子带人进的宫,你不知?”
“小九妹妹,这里没什么意思,哥哥带你去别的地方玩。”说着,叫来一位士兵要把夏九带走。
看到面容严肃带着凶相又全副武装的士兵向自己走来,夏九本能地往南宫福锦身后一躲。这一举动让严裕远惊讶地张大了嘴巴,惹得南宫福锦嘴角微微上扬。
这时,易总管匆匆赶来:“南宫大人、葛九姑娘,你们怎么还在这儿,皇上等你们许久了。”
“易总管,小九她,她肚子疼,不宜见驾,我这就让她回去。”严裕远连忙替夏九说。
“严将军现在阻拦未免太晚了些。”南宫福锦就事论事地说。明显的睁着眼说瞎话,没人搭理。易总管带着南宫福锦和夏九进了寝宫。
此时,寝宫内只有皇上、大总管和一名年迈的嬷嬷,以及刚刚走进来的三人。
距离皇上还有些距离的时候,南宫福锦低声对夏九说:“这个严裕远对你倒是有几分真心,比彦霖公子实在多了。”
到了皇上跟前,两人行完礼,南宫福锦就开始说宫内外的情况,有部分事实让夏九做了佐证。
末了,从怀里拿出一些东西。他拿了一份书信递给易总管,说:“皇上,这是翟相爷临终前托人交给臣的信件,请皇上亲启。”
信件由易总管检查过后递给了大总管,大总管拆开平铺在了皇上跟前。
皇上看完信件后问南宫福锦:“你可曾打开看过?”
“不曾。”南宫福锦老实交代,“翟相爷自缢,臣赶到后不久就接到了宫里出事的消息,着急回宫,来不及调查此事。”
“嗯,你看看吧。”皇上摆摆手,示意把书信拿给南宫福锦。稍过一会儿,估摸着他看完的时候,皇上才问:“你觉得这里头有几成真。”
“九成,翟相爷所述之事有一件臣为经过调查不敢作出判断,其余之事皆是事实。”南宫福锦磕个头,严肃而难过地回答。
皇上一听就来了气,咳了好一会儿,一缓下来便哑着嗓子质问:“你既然知道,为什么不早早上报?”
“臣无能,未取得实证。”南宫福锦早就奉命调查。有些事情发生在很久之前,等他去查的时候线索都消失得差不多了,能后取得的证据更是少之又少,加上人为阻挠,便没能形成完整的证据链。
443.不重要的真相
南宫福锦若是真无能,他就没本事走到皇上跟前被委以重任;若是真无能,他怎么可能从棘手的案件中查到线索,又怎么能在重重阻力之下找到真相;他若真无能,又怎么可能在得知真相之后还能活着见到皇上。
皇上自是知道南宫福锦的能力,听他这么说,又急得咳了起来。大总管一面叫易总管再去请太医,一面让夏九去取些温开水来。
皇上却对着夏九招招手,示意她到跟前去。皇上问她:“怕么?”
夏九一时间不知道皇上问的到底是什么,只是木讷地回答:“害怕的。”
皇上又指了指南宫福锦,又问:“既然害怕,为什么要来?南宫说他无能,你就跟着这么个无能的家伙往里头钻?”
这下,夏九知道了,想了一下措辞,说:“一个尽职尽责的七品县令能够造福一方百姓,一位贤明的君王是天下百姓的福祉。臣女知道此时是皇上您做出重要抉择的时候,最近这一系列事件的真相对您来说很重要,对天下百姓来说很重要。”
“你听听,你听听!这个小丫头都比你明事理!”皇上数落着南宫福锦,“难道到这个时候,你还要我做个睁眼瞎?!还有什么事情,一并说了!”
南宫福锦又拿出了一份染血的文书,说:“这是农大人还没来得及写完的卷宗。”他并不着急递出去,而是拿了另外一份,“这是臣这几日调查所得。”
在皇上看的时候,南宫福锦就将这几天发生的那些事儿的来龙去脉。
早在夏九同柯大小姐一起发过救济粮之后,半醉轩就被好几路人马同时盯上,敬王是其中之一。敬王从宫里得到夏九可以进宫的消息后就对他原本的计划进行了改动,试图嫁祸彦霖公子。
彦霖公子带夏九进宫的目的也不单纯。若不是敬王的行动打乱了所有的计划,夏九就需要给他做掩护,方便他去办些别的事儿。
凌王是薇儿幕后的人,从薇儿进宫开始就是他的布局。当然,宫里类似薇儿这样的棋子不止一个。
原来……似乎最近发生的一切都有了解释。
可是,这有什么用?安分守己的皇子能自保就是万幸,指望不了他们来守这天下。如今,也不是皇上如何选择就能说了算,而是这场争斗,谁赢了,谁说了算。
盛医正不久前刚刚给皇上施针敷药,没想到才这么点时间,皇上又出现了症状。他一看就说:“皇上这是思虑过甚,气急攻心,需要静养,不可再劳心。”
皇上明显没有遵医嘱的打算,没让盛医正开那些带有安神效果的药,而是一些提神醒脑的方子。哪怕盛医正再三说明厉害关系,皇上仍然坚持。不得已,盛医正只得照做。
盛医正走后,皇上命大总管拿了文房四宝和圣旨专用的东西,包括玉玺。
皇上病重之后,玉玺就一直随皇上移动,保持着皇上随时可用的状态。只是这一情况只有少数几人知晓,否则,敬王也不必去御书房翻找了。
444.最后的筹谋
大总管很快取来东西,为皇上铺好纸、研好墨,扶着皇上写圣旨。皇上写上几个字就休息一下,接着再写,反复了好几次都没有写完。
大总管不忍皇上辛苦,说:“皇上,还是请大学士代笔吧。”
皇上摆摆手,说:“来不及了。”说罢,又提笔写了起来。等他写完的时候,头上已经冒了许多的汗。
大总管拿出了一个扁平的盒子,把翟相爷临终前的绝笔信和圣旨放到了一起,交给南宫福锦。
皇上指着那个盒子说:“若是有朝一日,睿王不堪为君,你就拿着它另立新君。”
“皇上,臣恐怕……难以担此重任。”就他手里掌握的这些,目前睿王是没能顾上杀他,等他腾出手来,还不知道怎么对付他,他未必有命活到睿王执政。
大总管十分无奈地说:“南宫大人,这里只有你最合适,不然,你让葛九姑娘一个小丫头担着么。”他叹了一口气,“南宫大人,老奴知道你难,但希望你无论如何都要活下去。”
南宫福锦郑重地应了下来,皇上却没有着急要他离开,而是请了所有的公子和小姐。
易总管去通知各位公子、小姐,南宫福锦代笔,替皇上写一道道圣旨,大总管照看皇上,夏九替南宫福锦磨墨。
皇上第一个召见的是明泰公子,一番嘉奖后,颁了圣旨,封了郡王,赏赐了一把宝剑。其余的公子、小姐也都得了皇上的赏赐,各自带着或大或小、或长或短的盒子离开。
紧接着,易总管去找严裕远问:“严将军,彦霖公子前去请几位内阁大臣迟迟未归,不知情况如何?如此深夜,皇上怕是等不了许久,还请严将军速去协助。”
严裕远立即解释道:“许是战斗未平来往不便,有事耽搁了,本将军这就去迎一迎。”
他本应该立即离开,可还是忍不住问:“葛九姑娘何时可以离开?”
“葛九姑娘是重要人证,自然要等事情了解之后才能离开。”易总管故意顿了顿说,“再说,人是彦霖公子带进宫的,要讨要,也该由彦霖公子出面才合情合理。敢问严将军是葛九姑娘的什么人?”
呃……严裕远一时语塞,只能灰溜溜地离开。
屋内,大总管劝皇上先休息一下,今天的事情一时半会儿结束不了。
皇上是了解自己那几个孩子的,既然动手了,不分出个胜负是不会罢手的。他喊出了一直隐藏着的影卫,吩咐影卫首领派出两人负责南宫福锦和葛夏玖的安危。
夏九十分惊讶地看着突然冒出来的人,不禁脱口而出:“他一直在?”
大总管猜到夏九在诧异什么,解释说:“影卫只负责皇上一个人的安危,只有皇上的生命受到威胁时才会出现。他们的存在,也是严将军只守在门外的原因。影卫一辈子只能终于一个皇帝,跟你们走,或许对于他们来说是一种出路,否则,只能死守皇陵。这些,南宫大人是清楚的。”
本还想多说些什么,易总管来报说,贺相爷到了。
445.一道道旨意
贺相爷疾步而来,可夏九见他的感觉,仿佛比上一次见面的时候苍老的许多。
到了皇上跟前,贺相爷先关心了一下皇上的身体情况,然后才开始问皇上具体何事。
还有诸多大臣未到,皇上只应付了几句就闭目养神。大总管替皇上解释了一下,等诸位大臣到齐了一并说。后面到的大臣们没有贺相爷的待遇,全部都是轻手轻脚地进门,安安静静地在一旁等候。
等所有人都齐了,大总管才轻轻地叫醒皇上。
皇上本就没睡实,一叫就起来了,扫了一眼站着的几位大臣,内阁成员独独少了翟相爷。眼前的这些,不知道到底参与了多少。眼下不是追究这些的时候,有更要紧的事情需要办。他让大总管扶着他起身,岂料,稍微动了一下就引起了剧烈的咳嗽,还咳出了血来,大口喘着气,根本说不出话来。
易总管小跑着去找盛医正。
盛医正本就在最近的耳房候着,来得很快,一番急救措施之后,皇上的生命体征再次恢复平稳。他将早就准备好的汤药让皇上服下,不过是治标不治本的汤药,只有缓解症状的作用。盛医正还想唠叨几句,还没开口就被皇上阻拦了。
有心无力的盛医正走出门口后郑重其事地对易总管说:“皇上身体已经严重透支,将养着还能撑上三五天,若继续这般硬撑,只怕——随时可能……诶~”
盛医正话音刚落,易总管的眼眶就红了起来。他调整好情绪后才回到屋内,还是被观察仔细的大总管看出了端倪。大总管问完话,心里也很不是滋味,不过,到底是可预见的事情,并不似易总管那边表现明显,只吩咐易总管去通知所有的皇室宗亲。
这是要让他们见最后一面的意思了。
皇上似乎是知道自己时间不多,身体刚好一点就让南宫福锦开始。
从皇上的寥寥几句和刚才给那些公子、小姐的旨意中,南宫福锦已经猜出了皇上的打算。在罗列宫中诸事的罪证之时,几乎所有的事项都一一说明,唯独少了睿王的那份。
形势所迫加之各有心思,几位大人都没有对南宫福锦的陈述提出异议,只是象征性地询问了一下是否属实。
另外,一位大人提出:“既然物证已毁,处理起来未免证据不足,既如此,是否能够从轻发落?”这是不否认南宫福锦说的话又否认了一切的味道。
偏偏这会儿皇上又闭目养神了,不知道是听见还是没听见。
安静了一会儿,皇上睁开双眼,沙哑地声音说:“情况几位爱卿都清楚了,那就请楚大学士代朕拟旨……”
敬王及其长子幽禁皇陵,敬王府其余人全部贬为庶民,逐出京城。
凌王贬为郡王,取消封地,令其到南蛮开荒,无召不得入京。
……
平义伯府葛夏玖机敏勇敢,忠心可嘉,赐封嘉敏郡主,特赐芦山城为封地。
大理寺少卿南宫福锦聪慧过人,屡破奇案,官升两级,赐尚方宝剑一柄,有先斩后奏之权。
护卫统领郝金宝忠心护主,守护有功,官升两级,赐宝刀一把,有宫内带刀行走之权。
……
就近期之事奖惩完毕之后,皇上开始安排朝堂之事。立睿王为太子,有代理朝政之权。同时立贺相爷与楚大学士为太子太傅,有辅政之职。
奇怪的是,皇上令柯大将军镇守西南,与西南边境的吕大将军换防。
446.回家
所有的圣旨全部书写完成,盖完玉玺之后,皇上才让所有人离开,让在门外等候的皇室宗亲进来。
夏九跟在南宫福锦身后出门,走出去没多远就被严裕远堵上了。严裕远明显是刻意等在外头,见到人就问:“小九妹妹,你们现在去哪儿?”
“该做的事做完,自然是回家了。”南宫福锦说,“严将军该不会是不让回家吧?”
“小九妹妹早就该回去了,不过,你不是应该继续留着么?”严裕远有些疑惑。因为刚才,进宫侍疾的公子、小姐们纷纷出宫,可有些尚未出宫门又被喊了回来。进宫的大臣是一个都没离开过。
“阿远哥哥,南宫大人已经发臭了。”夏九夸张地捏了捏鼻子,变相说明南宫福锦离宫的原因。
严裕远想了想,没有人说需要阻拦进出宫的人,便没有追问下去,说:“我送你们出宫吧。”
一路上,严裕远跟夏九聊了许多,给夏九讲了许多在边境时的趣事,还问了许多夏九自己的事情。就是把南宫福锦晾在一边不搭理。
有严裕远陪同的好处是,遇到关卡不需要被盘问,直接通过,遇到流窜的贼人也不需要自己动手,有人保证安全。这也是南宫福锦没有单独走掉的原因。
畅通无阻地出宫后,南宫福锦正式谢严裕远的护送,同时提醒了夏九一句:“回去赶紧多吃些东西,好好睡上一会儿。你如今是郡主,皇上一旦有事,你也需要进宫。”
“什么?小九妹妹什么时候成郡主了?”严裕远大为惊讶。刚才的事情还没那么快传出消息来,要传也不是夏九这种小人物的消息,所以,严裕远不知道这事。
夏九担惊受怕了这么久,从宫里出来的那一刹那,感觉真的放松了许多,也着实犯了困,含糊着说:“这一夜变化大着呢,等天亮就都知道了。阿远哥哥,我实在撑不住了,我要睡一会儿。”
南宫福锦大方的把自己准备好的马车让给了夏九,自己骑马回去。而严裕远不能离开太久,只能回去继续守着。
不同于宫内的乱,凌晨宫外的街道上安静得可怕,整一条街只有马蹄声和车轮滚动的声音。夏九不知不觉睡着了,被叫醒的时候已经在平义伯府门口。四姐姐春暖带着林婶来接夏九,车夫等夏九进了门才走。
“小九,你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出什么事了?你身上这,这不是宫女的衣服?怎么回事?怎么送你来的马车上挂着的是‘南宫’的字样?是什么人的马车?”春暖不知道夏九进宫的事情,一直以为她在半醉轩住着,看到夏九现在的样子,满脑子的疑问。
夏九不知道该从哪儿开始说起,索性不说了:“四姐姐,我没事,你放心。回头我再跟你慢慢解释,你马上帮我和宗诚准备几身素色的衣服,要快,家里人也要尽快备上。我一天没睡,你再让我谁一会儿。”
素色衣服?宫里?春暖知道事情小不了,安顿好夏九就和林婶忙去了。
447.彦霖公子有请
夏九是再次被吵醒的,她迷迷糊糊地问:“什么时辰了?”
“卯时三刻。”秋雨哄道,“我知道你现在还很想睡,但是,皇上驾崩了,礼官正挨家挨户地通知,我们宗诚也得去宫里,他,他就没好好学过宫中礼仪。”她现在十分着急。
听到这个消息,夏九一下子清醒了,看到春暖和秋雨都在,一边起身收拾,一边略去凶险部分简单地说了一下宫里发生的事情以及接下来她们需要做的事情。
说着说着,她们才想起来伯府里还有一位诰命夫人,即使是最低的品级,按照对伯府的要求也是需要进宫的。春暖立即喊林婶去帮着伯老夫人准备起来。到门口集合的时候,宗诚还在哭闹,老夫人迟迟没有出现,母亲杨丽丽一直唠叨着让夏九好好照顾弟弟,别让他磕着碰着,别让他挨冻着凉……
若是平时,夏九已经觉得母亲过于唠叨,有些烦躁了,可今日,却觉得这样的生活才是平静的,才是温馨的。更何况,宗诚从小到大难得离开母亲的视线,她担心也很正常。
夏九解释说,她们都是女眷,宗诚又未成年,只要完成大殓就可以回家斋戒,让她放心。
秋雨始终不放心,单独把夏九拉到一边说:“昨天夜里大姐姐就带着孩子过来了,家里人都安全,你这次进宫虽说比上一次好些,可还是需要多加注意。我总觉得一下子那么多事儿,心里不安生。”
谁都没有想到一些列命案的幕后主使会是敬王,更没想到事情败露的敬王会选择兵变,更没想到睿王是黄雀,直接率兵控制了整个皇宫。
而皇上的举动也颇有些深意,在病乱之中立睿王为太子,看似给了睿王一个名正言顺得到皇位的路径,可也是在一个非常容易被诟病的时间里。
另外那些旨意,夏九就更不懂了,不说别的,就是自己的郡主名分,怎么想都觉得不妥当。毕竟,皇上的孙女、外孙女里头都没有几个郡主,她怎么算也不够资格。
此时,夏九不想让秋雨更加不安,说:“宫里头现在做主的是睿王,五公子,还有严家的阿远哥哥都在宫里,都能照应一二,放心吧。”
终于等到了老夫人,三人很快上了马车。马车上,老夫人开始“教导”宫中规矩,说得有模有样,但有几个错处。夏九为了防止她们在宫中犯错,不得不纠正过来。
排队的时候,宗诚不耐烦起来,吵着要回家。夏九知道春暖跟这小祖宗好好说了好几遍,觉得软的行不通,直接拎了宗诚的耳朵,很凶很凶地命令他不能哭闹不能耍脾气,必要要按着规矩做好每一件事。
宗诚心里不服气,小声说回家就要跟母亲告状,可眼下到底是听话照做了。
进了宫,按照平义伯府的地位,那是妥妥的角落位置,跟着大家做就好了。
可没一会儿,一位小宫女就来找夏九,说彦霖公子有请。
448.询问密旨
未来的皇子有请,夏九自然而然就过去了。远离了前来祭奠的人们,她在一处小亭子里见到了五公子。
“小九,我找你来是想问你当时皇上寝宫内的情况,希望你能如实告知。”彦霖公子不跟夏九客套,一来就直奔主题。
“是什么时候的情况?”夏九在皇上寝宫的时间不短,不确定他问的到底是哪个时候。
“你跟着南宫福锦进去到贺相爷到达之前的事情。”彦霖公子说了准确的时间段。
夏九回想了一下,有些为难地说:“时间挺长的,那会儿我刚受了惊吓,又长时间没有休息,记不了太全。”她事先打个预防针。
“嗯,你只管说就是。”彦霖公子本也没指望夏九能一字不差地说出来。
除了那一份密旨的事,其他的夏九都一五一十地说了,当然,中间有些事情是真的记不清。
待她说完,彦霖公子严肃地问:“皇上有没有密旨?”
“啊?你都说了是密旨,能让我知道?!”夏九无奈地翻了个白眼。
彦霖公子揉了揉额头,认同地说了一句:“也是。”随后又不死心地问,“你就没有发现什么异常的地方?有没有什么关于密旨的线索?”
“你确定有密旨这个东西?皇上一晚上这个旨那个旨颁了好多,为什么还会有密旨?”夏九看似疑惑地问,“在我看来,宫里好多事情都是异常的,我不知道什么是跟密旨有关的。”
彦霖公子眯着眼睛说:“制作圣旨的材料少了一套!皇上宫里的人向来稳重,不可能出现丢失的情况,只有可能是用掉了。”
“哦。”夏九点点头,“从喊所有人入宫开始,皇上肯定是有自己的部署的,那么,提前准备一道圣旨也不足为奇,你们找找呗,说不定就藏在哪个角落。又说不定,被那些贼人先一步拿走了。”
“敬王?确实有可能,但他到现在没有拿出那份密旨。”彦霖公子似是自言自语。
夏九认真地说:“若是对自己有利的,估计他要拿出来了,若是不利于自己的,还不赶紧毁尸灭迹啊!”又后知后觉地问,“奇怪,这种事情你怎么不问问大总管?”
“大总管随皇上去了。”彦霖公子平淡地说,“好了,你先过去吧,我安排了人照顾你。”
“大总管他……”
彦霖公子解释了一下:“本就有旧疾,接连劳累了数日,这一夜折腾又遇到皇上驾崩的事,一口气没上来就去了。”然后,招手喊了一名宫女过来带夏九去祭奠的地方。
一转头,夏九细想了一下觉得不对劲:大总管有没有旧疾她不知道,可那天晚上她亲眼看到大总管与贼人搏斗,体力不输年轻人,且那会儿也没受重伤。后来在寝殿,大总管比夏九还精神,对于皇上的死更有心里准备,不会觉得突然。
更重要的是,大总管曾经说过,要替皇上好好看着,日后到下头好跟皇上汇报。
夏九的直觉告诉她,这里头有事儿。
449.特殊关照
宫女没有带夏九回到原来的地方,而是在皇室宗亲的后面,各位官员夫人的前排,是按照一位郡主的品级应该在的位置。夏九有些担心老妇人和宗诚,想要过去看看,偏偏现在不是能够随意走动的时候。
品级高的夫人大多上了年纪,一群人中间夹杂了夏九这么个半大不小的姑娘,显得有些突兀,立即引来了好奇的目光。而且,夏九被封郡主的旨意还没有正式公开,大多数人是不知情的,看夏九的神情就更加奇怪了。
祭奠仪式中途休息的时候,夏九听到了她们的议论,可她真没心思管这个,一个劲地寻找熟人。她的举动引起了宫女的注意,刚才带她过来的宫女上前询问:“请问郡主大人有什么吩咐?”
夏九连忙摆手,说:“我就是担心弟弟,他从没在一个陌生的地方待这么久。”
“郡主大人请放心,各处都有人照看,不会出事的。”宫女连忙解释道。
相比较其他几位夫人而言,夏九的举动不算明显,然而,宫女一来,只关心了夏九,很明显,她是被“单独照顾”的。这个具体是照看的成分多一些,还是监视的意味重一些就很难说得清楚了。
倒是几位夫人听到了“郡主”这个称呼,少了一些议论。
不一会儿,一位小公公带着一个包袱过来找夏九:“嘉敏郡主,您先前留在宫里的东西都收拾好拿过来了,请您过去看一下有无遗漏。”小公公压低了声音,但也足够旁边的人能够完整的听到。
夏九随他出门,见前后无人时低声说了一句:“易总管让小的转告一句,逝者已逝,有些事本该如此,莫问莫查,守好自己的一方小天地。”
夏九还来不及问什么,就到了一个小耳房,里面正是大家的行李,当然,来领行李的不止她一个,还有各位公子、小姐。大家相互见礼后不再说什么话,他们大多自顾不暇,只管领了自己的东西离开。
刚拿好东西转身,夏九就迎面遇上了刚才带路的那位宫女,她笑盈盈地上前帮夏九拿东西,还主动问:“郡主大人要不要检查一下,若有遗漏,还能去寻一寻,时间长了怕是找不回来了。”
夏九本想说没什么重要东西,丢就丢了,没什么要紧,转念一想,说:“那就打开看一下吧。”这里头真没什么东西,根本不怕查,如果让他们查上一查能让后面的日子安生一些就值得。
宫女一件件拿的仔细,生怕遗漏了什么,夏九则是漫不经心地看着,随后说没少什么,那些玩具估摸着在彦霖公子那里。接着,吩咐宫女帮忙把东西送到命妇统一存放东西的地方,自己先回祭奠的地方继续跪着。
让她不要继续过问、追查,这可以理解,本该如此是什么意思?守好自己的地方,芦山城?难道芦山城有什么东西在?好像都没有听说过这个地方。宫里头的人说话实在费劲,夏九想得脑袋疼。
450.严加管教
一场又一场的仪式过后,命妇和孩子可以回家了,留下皇室宗亲和重臣继续守灵。提心吊胆了一整天,夏九顾不得酸痛的腿脚,立即去找老夫人和宗诚。
夏九找到老夫人的时候,她还在原地,只是旁边没有宗诚的影子,她问:“老夫人,宗诚呢?他在哪儿?”
“不知道啊,你走了之后没多久就被带走了,说小伯爷不应该在女眷处。”老夫人很是无所谓地说着。
夏九被老夫人无所谓的态度气到,想了想,既然没人来找,说明宗诚没出什么大事。但她心里还是很着急,随便抓了个小公公问各位侯爷、伯爷的祭奠的地方,顺着他指的方向一路问过去找过去。到了地方,一问是找平义伯葛宗诚,才被告知人被严将军带走了。
严裕远带走了宗诚?为什么?夏九疑惑,却不担心了,至少人是安全的。
走出大殿之后,夏九就看到了提着灯笼的严裕远,想都没想就向他跑了过去,问:“我弟呢?”
“累了吧?饿了吧?我给你带了好吃的。”严裕远献宝似的拿了一包东西出来,见夏九着急的样子赶紧说,“你弟弟已经在宫外的马车上等你们了。不是我说,你这弟弟也太娇气了些,改明儿需要找个严厉的先生好好管教才是,今天是正好我在,否则就不是打几下手板那么简单了!”
严裕远说着宗诚在祭礼上的表现,指出了一堆不妥当之处,要夏九回去好好教导。
夏九知道,祭礼上的那些事儿可大可小,要不是有严裕远的维护,恐怕丢半条命都是好的。她郑重谢过,表示等方便的时候一定登门道谢。对待夏九的时候,严裕远感觉还跟以前一样,感情简单而纯粹,没什么坏心思,让夏九很有好感。
两人闲谈间就到了宫外,严裕远把夏九送上马车后回了宫。
夏九看着马车里的一老一小,一阵无语,想说什么,看着宗诚挂着眼泪的脸还是咽了下去。她拿出严裕远给的吃食,说:“今天都累了,有什么事回去再说吧。”
早上出门前匆忙,只来记得吃几口点心,到现在出来,整整一天没吃过东西,都饿得不行,拿起果子就吃。
见老夫人嘴里啃一个,手里拿一个,怀里揣一个,宗诚立即把剩下的都护到了自己的怀里,见夏九没拿,给了她一个,说:“九姐姐吃。”
“你自己吃吧,慢点儿吃,先垫垫肚子,回家就能好好吃一顿了。”夏九竟然没觉得饿,大概是已经饿过头了。看宗诚虽然怕她,老躲着她,还知道分东西给她吃,到底还是亲弟弟。
回到平义伯府,府上的布置已经按照国丧的要求完成,所有人都换下了鲜亮的衣服,换上了素色衣衫。母亲和姐姐们一直等着她们回来,远远见到马车回来就在门口等着。
“大家都先进去,进去再说。”夏九一下马车就堵住了所有人的嘴。说不定平义伯府附近有人观察刺探,这种时候小心谨慎一点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