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1.宫外的事
进了伯府，一家人都在大厅聚集，一个个等着问她们的情况。春暖最是细心，知道她们一天没吃东西，早早准备了粥，一直温着，她们一回来就能吃。
宗诚一下马车就扑到了母亲的怀里，哭着说自己被打了很多很多下手板，手都被打肿了。母亲看到他红肿的双手，心疼地不行，张口就想问夏九，被秋雨及时阻止了。
等她们喝完粥，母亲杨丽丽终于可以开口：“小九，宫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怎么宗诚的手都被打肿了？”
夏九将严裕远说的转述了一遍，接着说：“要不是阿远哥哥在，宗诚就不是被打三十下手板而是挨三十下板子！就算手下留情，也要半条命！母亲，您总说宗诚小，规矩什么的等大了再学也不迟，可是很多事情不会等他长大了再发生。母亲，我打算再给他找个先生，母亲可以不再干涉先生教学么？”
“母亲，今天真的是运气好才没出什么大事。不管怎么样，规矩是一定要好好学的，我支持小九。”秋雨在一旁敲边鼓。
杨丽丽没想到自己护着儿子护出错来，听两个女儿都这样说，眼下就答应了下来。
宗诚想抗议，在夏九和秋雨的坚持下，抗议无效。
接着，老夫人阴阳怪气地说夏九现在成郡主了，比伯爷的品阶还高，日后更要在家里当家做主了！
夏九懒得与老夫人计较，同母亲和姐姐们说了些宫里头的事情，再说了一次注意事项后便提出要回去休息。时辰确实不早了，家里几个人也都没什么大事，自然就散了。
大姐姐春意略晚了一步，落在后头问夏九：“可有你大姐夫的消息？”大姐夫谭庆是城防军一个小队长，城防军驰援皇宫牵制禁军绞杀贼人的行动他有参加，只是后来一直没了他的消息。
这事儿是夏九疏忽了，今天居然没有乘机向严裕远打听一下消息。夏九立即向大姐姐保证说：“大姐姐，我今天太累，没顾上打听大姐夫的行踪，明天，我明天一定帮你去问问。”
“好，我等你消息。”春意看得出夏九的累，没有责怪，想着明天再提醒夏九一下。
春暖和秋雨跟着夏九一起回的雅笙院。夏九问两位姐姐：“这几天宫外都发生了什么事？不管有用的没用的都说来听听。”
“小九，要不你还是先睡一觉，有什么事明天起来再说。”春暖知道夏九这两天才睡了不到三个时辰，有些担心她的身体。
“好姐姐，我想睡得踏实点儿。”夏九也知道自己应该休息，可心里装着太多事情，根本睡不着。
秋雨理解她的想法，说：“你们进宫之后就不断有皇子因为各种原因出京，各种猜测都有，小事情时有发生，不过还没有太明显的骚动。”
“四天前，大理寺、刑部的人还是调查什么杀人案，尤其是三天前，抓了好多人，当时传是哪位王爷干的都有，还都有理有据，像是真的一样。再后来，好像是大理寺那边抓了两个官员，再然后就听说是翟相爷畏罪自杀什么的。”
“半醉轩那边我一直留意着，很安生，没出什么情况，还听说外出的几个人都回来了。”
秋雨一下子说了好多事情，有些事情能跟宫里发生的对应上，有些应当是其他的案件。总之，眼下的京城还是个混乱的状态。
“五姐姐，你知道芦山城么？”夏九想了解一下这个地方，想着秋雨去过的地方多，说不定知道。
这个秋雨还真知道，说：“就是京城往西南方向大概三天路程的一个小地方，有山有水就是没个像样的集市，不是什么好地方。你问这干嘛？”
夏九交代：“这是先皇给我的封地。”听着并没有什么特殊之处，不明白易总管那句话的意思，难道是她想多了？
秋雨则开心一笑：“那日后便是好地方。”说完，让夏九好好休息，她和春暖也回去了。
睡之前，夏九吩咐芳草，明天一早就去找房策，让他去一趟半醉轩喊个人过来说说那边的情况。她估计自己明天不会醒得很早。
452.纪卓求助
夏九果然睡了一个懒觉，醒来的时候天都已经大亮了。半醉轩来的是云裳，已经在她的院子里坐着等她。芳草说，房策都还没出门，云裳就已经到府上了。
看夏九起来了，云裳便说：“昨天下午梅子突然到半醉轩，说你晚上可能会回去，帮你收拾屋子去了。结果，一晚上没见到你人，我合计着你该是回家来了，我就过来了。小勇他们大前天回来的，带回来不少粮食，我拿了些过来。纪卓也回来了，他有事找你，这会儿跟房策在一块儿。”她又说了些半醉轩的琐事，倒也没什么大事发生。
“纪卓是什么时候回来的？”最近夏九都比较敏感，就怕身边的人又卷进了一些不得了的事情里面去。
云裳知道她一直担心这纪卓，说：“他呀，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去了城外，跟着小勇他们一起回来的。回来的时候好好的，身上没伤，这两天也没见他出过门，今天出门还是来找你。”
想到纪卓那性格，这回主动说有事找她，估计是他解决不了的，夏九洗漱完，吃完早饭就到外院见了纪卓。
小亭子里只留下了夏九和纪卓两个人，连房策都被她支开，她才问：“你出去这些天都干了些什么？京城里发生了那么多事情，你到底有没有参与？”
纪卓竟然一下子跪在了夏九面前，说：“姑娘，我发誓，我没干伤天害理的事！”
“你起来，好好说话！先起来，坐好！”夏九的心沉了一下，他肯定干了些别的什么事，还不是小事。
几番拉扯之下，纪卓才好好坐在了夏九的下方，将他出去后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说了出来。
那日，他沿着暗号找到了那些人，偏偏他们因为任务出去了，他只能在外围等。好不容易等到他们回来，没想到他们身后还有尾巴，他们合力解决了一个尾巴，没想到整个据点都被包围了。纪卓知道自己不是那些人的对手，没敢露面，在那些人走后进去看了看有没有活口，能救就救。
没想到，里面还真有一个活口，是组织里面的军师，临终前跟纪卓说了事情的前因后果，要纪卓给他们报仇，还说出了另一个据点。出于旧情，纪卓答应了帮忙送信，但没答应替他们报仇。
等纪卓赶到另一个据点时，他们设下了埋伏想要杀他，因为他们认为是纪卓出卖了他们的同伙导致据点暴露。幸好纪卓有军师的信物才幸免于难。
首领听纪卓转述了军师的话，决定让纪卓带着组织里的孩子们离开，他们则留下来完成雇主的委托，就算完不成，他们也已不能全身而退，一起走只会是谁都走不了。在首领的安排下，纪卓和另一个人带着组织里的孩子跑到了城外，中途杀了几个尾随他们的人。
根据首领和军师的推测，找组织做事的人是凌王，追杀他们的至少有三拨人，出手灭了他们据点的是睿王的人，后续尾随想赶尽杀绝的，睿王、敬王、煜王的人都有。
“所以现在，你想给那些孩子找个安生之所？他们将来不会想要重回那个什么组织吧？”夏九猜着纪卓的目的。
“不回去了，我和纪信之所以能够出来，就是因为组织内乱相互残杀，整个基地都没了。军师是为了有钱能够重振组织才冒险接下了手中的生意，现在……”纪卓做不到冷血无情，却也知道想安顿他们不容易，“眼下搜查太过频繁，他们目前又没有自己活下去的能力，所以，只能找姑娘帮忙。”
从昨天宫里的情形来看，她自己肯定是被盯紧的，半醉轩和平义伯府很难说没有人盯梢，人肯定不能往这两个地方进，那能去哪儿呢？小吃街虽说人员杂乱了些，但总体就那么一群人，一下子进那么多生面孔也很难。
夏九犹豫了许久后决定：“我先给点银两和药品，让他们以难民的身份去芦山城。等睿王腾出手来，他必定会再次清查京城和周边地区，他们必须赶紧离开。最近一段日子只能靠他们自己，过段时间，我再安排人去芦山城，到时候他们就能过得好一点。”
453.绕不开
正聊着，门房过来说姜梅来了，问夏九是否让她进来。
姜梅以前在平义伯府住过一段时间，门房都认识，一直是可以直接进府的，直到那次的不告而别夏九才特意吩咐门房不得让人随意进门，哪怕是姜梅。这才有了今天门房可以过来请示的场景。
如果没料错的话，姜梅自始至终都是睿王府的人，今天到她身边更大的可能是来监视她的，夏九自然不乐意她回来。她先回院子拿了姜梅当初的身契，又拿了一些钱财珠宝，一并给了姜梅，说：“姜梅，你的心没有在我这里，留在这里也没什么意思，想去哪儿就去哪儿吧，你自由了。”
姜梅没想到夏九回有这样的举动，前几日刚刚讲过旧情也表过忠心，似乎都不管用，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做。
只听夏九继续吩咐云裳说：“云裳，以后姜梅再到半醉轩就是客人，可不敢让客人做些主人家做的事。”
“知道了，姑娘。”云裳爽快地应下，拉着姜梅说，“走吧，梅子，去半醉轩看看还有什么东西拉下没有，下回来可不敢让你进后院了。”
姜梅没开口就要被拉走，急得挣脱云裳，跪在夏九面前说：“姑娘，是五公子吩咐奴婢过来的，您，您别赶我走啊！”
“我不管是谁让你来的，我只知道，你随时都有可能离开我，我不可能继续留着你！这里不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你走吧。”夏九把话说得更明白了一些。
从小一起长大，姜梅了解夏九，话说到这个份上是肯定不会让她留下来的，只好离开。
云裳打算和姜梅一起回一趟半醉轩，夏九只交待说：“国丧期间半醉轩关了吧，盘一盘现有的粮食，若是够用，就在小吃街开一个铺位，平价卖一点吃食。若是不够，自保要紧，总得先顾着自己人。”
这是夏九进宫前就在盘算的事情，不用多说云裳也懂。
夏九让厨房准备了一些耐放的干粮给纪卓一并带过去，纪卓却说不需要带太多，他们在山里找些吃食没有问题，只是，大家都想过正常人的生活。
傍晚，纪卓就回来了，夏九原本以为他会跟他们一起走，没想到回来了。她直接安排纪卓在平义伯府住下，省得再赶回半醉轩去。
本以为这一天不会再有访客，没想到庄嬷嬷来了。庄嬷嬷曾经悉心教导夏九数月，是个值得敬重的前辈，哪怕知道她来的目的不一般也只得将人迎了进来。
“不知道庄嬷嬷这么晚到访有什么要事？”夏九客气地问。
庄嬷嬷认真向夏九行了一礼：“回郡主的话，侧妃娘娘考虑到郡主刚刚晋封，怕是不知道祭奠后续需要做的事情，命老奴过来帮忙，以防郡主您在礼数上有所疏漏。”
这个事情夏九确实不清楚，家里也没个知道的人，夏九还以为没她什么事了。既然是来帮忙的，夏九便认真、虚心地请教，客气地请人在客房住下。
454.件件大事
次日一早，夏九就得到了一个大消息：敬王余孽伺机报复大理寺南宫大人，南宫大人一家被灭门。
“什么？！”夏九震惊。
前来报信的丁小勇不知道南宫福锦与夏九相识，以为只是惊讶灭门一事，还有声有色地说道：“据说，昨天入夜只有有人看到有十几个黑衣人飞到了南宫大人的家中，不久之后就传出了惨叫声，后来不知道是什么情况，南宫大人家中着了火，而且火势非常大，一直烧到了今天早上，说是早上还有火星子在呢。”
“门口院子里被砍死的老仆还能辨认相貌，从废墟里扒拉出来的几个人都被烧焦了，只能从烧剩下的一些饰物推测身份。那南宫大人一家五口，全死了，那贼人还真是可恶，人都死了还放火烧房子！真不知道是多大的过节！”
丁小勇还巴拉巴拉说了好多事情，夏九脑子里就一件事：南宫福锦死了！
“不是说一早就有人看到么，怎么没人救呢。”夏九呢喃道。
“啊？”丁小勇反应了一下才知道夏九讲的南宫家的事，叹了口气说，“都不止一个看到，有人不敢管怕被报复，有人一开始以为自己眼花，直到火势大了才有人去报了官。衙役到的时候火势大到根本进不了门，没办法救。幸好隔壁邻居那儿没过火，不然更麻烦。”
夏九突然觉得有些冷，可缓过神来，察觉到自己出了一身冷汗。有些事情就不能细想，一细想就会觉得恐怖。
丁小勇后知后觉地发现夏九应该跟那位南宫大人认识，不知所措地安慰道：“姑娘你别难过啊，人死不能复生。大理寺的徐大人当着大家的面说，一定会抓住凶手，还南宫大人一个公道。听说南宫大人没什么亲眷，他的丧事大理寺的人会帮忙办，必定办得体面。”
“有没有听说些别的？关于南宫府上的？”夏九担心密旨的下落。
“有是有，就是些家常，没什么要紧的，毕竟人全没了。”丁小勇也是打听来的消息，知道得并不具体。
就算是冲着那份密旨去的，只怕也不会叫人知道。已经发生的事情无法改变，就像易总管说的，她能做到的就是守好自己的一方小天地。
另外一个大消息，是翟家几位在仕的男子都因为翟相爷的死需要暂时告别官场归家守孝。据说，翟相爷临终遗愿是回乡安葬，所以，翟家一大家子人今天一早就扶棺回乡。
不过，翟家人很够意思，自家都出事了，知道南宫大人的事情之后特意让一位公子留下来送南宫大人最后一程。
到这个时候，夏九才真正明白，翟相爷死的意义。他用他的死让先皇知道了睿王做的那些恶，如果先皇处置了睿王，不管谁上位他都能算是立了功。如果不成，他的死可以让一家子暂时离开漩涡，保全性命以图东山再起。
至于对南宫大人的情分？！夏九是不相信的，他们就不是一路人。想知道翟相爷最后那份遗书的后续还差不多，毕竟，先皇没有公开过这份资料。
455.事无巨细
刚安稳了两日，睿王府的侧妃娘娘有请。
按照葬礼的日程推算，这是皇室宗亲中女眷们难得可以休息的时间，不管怎么算都会有比找夏九更重要的事情才对，为什么偏偏要找她呢？
对于夏九来说，到底是侧妃娘娘派了庄嬷嬷过来才让自己这个郡主知道皇上葬礼上的规矩，应该要去道个谢的。
夏九备好礼，早早到了睿王府。这还是她第一次登睿王府的大门，今天王爷和皇孙们都不在，只有女眷在。睿王妃知道有人登门的时候还很惊讶，差一点就让夏九直接回去了，好在有庄嬷嬷一再说明情况。本来应该先拜见女主人，可王妃似乎很忙，没空也不想见夏九，便让夏九直接去找侧妃。
进了侧妃娘娘的院落，侧妃娘娘还有事在忙，让夏九等上一等，这一等就是半个多时辰。
终于等到了侧妃娘娘有空的时候，夏九先十分诚心地向侧妃娘娘道了谢，感谢她的照拂。
然而，侧妃娘娘是真的很忙，她直奔主题：“今天找你来是问你关于南宫福锦的事，你把在宫里接触到的关于南宫福锦的事情事无巨细、一件不落地说一遍。”
为的这事！夏九知道南宫福锦是被怀疑上了，而且，睿王府并没有得到密旨。夏九为难地说：“回侧妃娘娘，臣女愚笨，宫里头那多人那么多事，不能全部都记下来，记得多少说多少行不行？”
“听闻你聪慧过人，可别糊弄人！”侧妃娘娘严厉地说。
“回侧妃娘娘，臣女愚笨，没过目不忘的本事。”丑话说在前头比较好。
仔细想一想，事情过去了几天，要她说出每一个细节确实有些勉强，侧妃娘娘勉为其难地说：“记得多少说多少，绝不允许敷衍！”
“是。”夏九从在宫正司见到南宫福锦开始，按照流水账的顺序一点一点地说着。能说的，小到一句问候，细到他穿的常服的颜色、面料、刺绣的针法等等都说了，绝对没有半点敷衍的意思。
“说重点！”侧妃娘娘听得实在没有耐心了。
夏九停下来，歪着头问了一句：“哪些是重点？”
这个问题似乎有点难回答，侧妃娘娘顿了顿，又说：“你继续说！”
夏九就从刚才断开的地方开始接着说。等到夏九再次说到南宫福锦穿的衣服时，侧妃娘娘忍不住了：“你一个女子，专门盯着其他男子的衣服做什么？不知道身为女子，哪些能看哪些不能看么！”
“九趣工坊之一的绣坊，有做成衣的，今年两件畅销的男款成衣就是臣女的设计。臣女平日里看看别人的衣着打扮、用料搭配什么的，才能做出更好的设计啊。”夏九认真地解释。
“行了行了，这种细节不必再说，其他的你继续。”侧妃娘娘无奈地让夏九继续。
后面的事情，夏九就开始省略一些细节，缩短了不少的时间。
等夏九说完，侧妃娘娘惊讶地问：“就这些？没了？”在侧妃娘娘听来，夏九所说不是一些琐事就是南宫福锦正常审理案件的样子，丝毫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与她想要的结果相差很大。
夏九认真地点头：“回侧妃娘娘，臣女就知道这些。”
不管是夏九的态度还是提供的内容，侧妃娘娘都不怀疑她有所隐瞒，或许是她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吧。有了这样的想法，加上自己确实还有事要忙，她就放夏九回家了。
回家后，夏九不断回想着自己所说的话，看看有没有什么疏漏，想了好几遍，确认没有说什么不该说的话才安心。
456.夏九被袭
宫内的祭奠仪式结束后，需要送先皇的棺椁到皇寺停灵七日，请高僧诵经，七日后出发送往皇陵，择黄道吉日进行大葬。
在送先皇棺椁出宫到寺的时候，夏九作为郡主，宗诚作为平义伯都是需要去送灵的。祭品提前一天备好，经检查后送入宫中，剩下的就是在当天清晨到皇宫外指定地点集中。这一次已经事先好好教导过宗诚，也事先请了严裕远多加关照，相信不会出什么大问题。
照例，皇室宗亲及重臣需要送到皇寺，其余人员送至城外十里外便可自行返回。
目送送葬队伍离开后，有些人选择在原地休息一下，有些则是立即返回，还有些就近找地方待着，等着自家马车来接。所以，相比较去是的整齐，回城的队伍稀稀拉拉、懒懒散散，显得有些混乱。
宗诚坚持走完了全程，没有哭闹，可此时双脚已经抬不起来了，他们只能在原地等人来接。但现在人太多，马车过不来，需要等人少一点的时候才行。
没过多久，房策和纪卓就找了过来。
“你们怎么都过来了？”夏九原本让家里的车夫来，都没通知他们俩。
纪卓沉着脸说：“姑娘，现在外面不安全，谨慎些为好。”
房策检查了一下宗诚的腿脚，确定没什么事后就想带着他们走到停马车的地方。宗诚之前很乖是怕再次被打，知道现在都是自家的几个人，又累又饿的时候是真的一步都不肯走，没哭闹已经是极限了，没办法，房策只好背着他走。虽说走的大路，可人多，方便停马车的地方少，他们需要走大约一公里的路才到停马车的地方。
“啊~~~”在距离马车不到五十米的地方，他们听到了一声惨烈的尖叫。
纪卓立即将夏九护在身后，房策迅速放下宗诚，戒备起来。
“啊！死人了！”
“杀人了！快走啊！”
哪怕人群里有大理寺的官员，有刑部的官员，现场还是混乱了，仅仅数名官员根本拦不住大量的想走的人，有人坐着马车离开，有人直接穿过田地跑得不见人影……
城防军来得很快，把没来得及离开的所有人都围了起来。粗粗一筛查，老弱妇孺和腿脚不便的被排除，责令立即离开。因为房策背着人，走在人群里显眼，好多人看到他们几个在事发时距离案发的地方有点距离，不可能是他们干的，也被排除了。
而他们的车夫，知道有人被杀后早就弃马车跑了！
他们不敢打听死者是谁，更不敢逗留，房策架着马车带他们离开。
快到城门的时候，突然有一阵密集的箭雨袭来，很明显，目标就是夏九。房策一边挡箭一边加快速度，纪卓飞上车顶尽力挡箭。最终还是有三两只箭飞进了车厢，吓得宗诚哇哇大哭。
躲过了箭雨，纪卓飞身进车厢：“姑娘，你没事吧。”
只见三只箭都插在了车厢壁上，箭上没有任何血渍，说明车里的人都没有受伤。到了外面才发现房策的情况不对，他手臂上被箭伤到，本来不严重，可箭上有剧毒！
“姑娘，房策中了剧毒！”纪卓一手控制着马车一手扶住房策的身体。
夏九顾不得宗诚，立即拿了一颗药丸出来，急忙塞进房策的嘴里看着他咽下去，然后把他拖进车厢里开始处理他的伤口。
“阿卓，普通的大夫恐怕不行，去秋雨的药铺！”夏九着急地对纪卓说。
457.运气好
他们赶到药铺的时候秋雨不在铺子里，不过有一个常驻的大夫在，听秋雨说，这位大夫正儿八经看病的本事没有，捣鼓稀奇古怪的各种药很有一套。之前夏九用的那种药粉就是出自这位能人之手。
“谷大夫，救命啊！”夏九还没进门就喊。
一个小伙计认识夏九，很快就把谷大夫从里屋拖了出来。谷大夫不满地嚷嚷：“急什么急，这里是卖药的不是看病的不懂么！看病出门左拐再右拐，去济世堂。”
“谷大夫，是中毒，剧毒，刚吃了一颗清热解毒丸，不知道顶不顶用！求您了，快看看吧。”夏九跑过去同伙计一起拽谷大夫。
听到是剧毒，谷大夫立马来了兴趣，问：“人呢？在哪儿？”他的目标就是解天下所有的毒。
见到人之后，一番望闻问切，说：“这小子运气不错，只擦破点皮，又及时服了解毒丸，要是实打实打中了，呵呵，小命就交代喽！人暂且留这儿吧，过几天还你。”
看谷大夫这神情，能治！夏九松了一口气。
这时，严裕远带着城防军到了。本是来查一辆插着许多箭的马车，没想到在这里看到了夏九，惊讶地问：“小九妹妹，怎么是你们？外头的马车是你们的？出什么事了？”
严裕远已经知道了城外有人被杀的消息，是他派去照看宗诚的人看着他们安然离开后快马加鞭给他送的消息。快出城的时候看到了一辆插着箭的马车才跟了过来。
夏九迅速把路上的事情说了一遍，并且说：“那些人肯定是事先埋伏好的，要不是有人护着，我肯定没命了！可我不明白为什么有人要杀我！”
没有明确的杀人动机就很难推断凶手。调查的事情严裕远并不擅长，他找来了刑部的一位大捕头。
大捕头从头到尾又问了一遍发生的事情，补充问了几个细节后，竟然对纪卓的身份起了疑心，说：“这位小哥能够抵挡如此密集的箭雨，身手之好不似寻常武夫，不知师承何处？”
“好什么好，你去看看马车里头！能活着回来不是身手好，是运气好！”严裕远看到马车里面的箭后就一直板着脸。
“严将军说得极是，是小的学艺不精，日后定要精进武艺，保护好姑娘！”纪卓涨红了脸认真说道。
他们这两句话让大捕头误以为纪卓是严裕远刻意送到夏九身边保护她的人，故而没有继续追查他的身份。
倒不是严裕远替纪卓掩饰，是他确实是这么想的。他虽不清楚纪卓的身份，但知道一点，身份有问题的人，彦霖公子不会允许他就在夏九身边。
至于凶手，大捕头说，剧毒、箭，这些都能作为追查的线索，但需要时间，这段时间只能让夏九好好保护好自己。
严裕远怕凶手再次行凶，派了一小队人保护夏九，即使她回到了平义伯府，他们也会在府外站岗、警戒。
而夏九经过这一次的袭击，回府后一直安安分分待在府里，不曾出门。
458.被动等待
过了一日，丁小勇就到平义伯府说他打听到的事情。
第一个被杀的人是大理寺的一位官员，据说大理寺在探查敬王在宫外的势力时出了大力，就等着升官发财，没想到被人一刀捅死了！当时跑出去的那些人，有几人被杀，有几人失踪，听说都是跟敬王案有关的人，估摸着就是敬王余孽伺机报复。
睿王，不，现在是太子迅速出手，又在京城和周边进行了一次大清查，听说一晚上就抓了不少人。案件具体如何，不曾有人说起，只知道案子破了，且破得十分漂亮，大理寺和刑部还在此次事件中涌现出几位可塑之才。
曾经听说过一句话，自古以来，皇位都是血和骨换来的！希望这样一场洗礼之后，天下能够安定。有点明白先皇为什么压下了翟相爷的那封绝笔信，若是公开，怕京城会比现在混乱很多，会有更多的人流血，会伴随着更多的死亡。
对于夏九来说，最最实在的好处是可以正常出门，不用担心再次遇袭。不过，纪卓不放心，只要夏九出门，必定跟着。
又过了一日，先皇大葬的黄道吉日出来了，在一个月之后，算算皇寺到皇陵的时间，再算上修整和准备的时间，是刚刚好的。这还是皇上长寿，墓葬和祭品什么都已经准备完全的情况下。
新皇登基的黄道吉日也出来了，在三个月之后，各项准备工作什么的做一做，时间算是紧凑的。
好消息是，京城不再有流血事件发生，治安比过去很多时候都好，不是国丧期间禁止的那些商业活动都可以正常开展。
半醉轩暂时还没有开业，不过，小吃一条街那边香满楼正常开张了，其他的小铺子开了大半，虽没有以前的红火，多少还是赚进些银两的。
至于城外的山庄，夏九一直在等一个说法，否则，她是不打算继续要了。再者说，当初是五公子离开京城无人打理才给的她，现在五公子已经回来了，交回去也是理所应当。
或许是这么多年来的默契，见夏九迟迟没开半醉轩和趣味山庄，严裕逊就请了夏九去喝茶。
严裕逊跟夏九打交道不是一两次了，这种时候一点都不客套，直接问她想怎么办。
夏九更直接：“要我继续管，那就要用我安排的人，其他人爱去哪儿去哪儿，我不管，而且不能来个什么人都来指手画脚，要做什么必须经过我的同意！当然，他想要更多的银子，可以在分成里面增加，我绝不会少了他去。要是不同意，他爱让谁管就让谁管，我一定配合移交，日后绝不干涉。”
……这话的意思，是想要产业的绝对控制权，想想之前发生的事，严裕逊不难理解夏九的举动。他沉默片刻，说：“这事我做不了主，等我消息吧。”
桌上的茶还未煮开，两人便聊完事儿离开了。
虽说夏九做好了两手准备，但是，这种被动的等待滋味并不好受。
459.秋云回家
许是公事繁忙，一连几天都没有等来严裕逊的消息。
每日读读书写写字，教育教育宗诚，陪姐妹们聊聊天，日子很是悠闲快活。夏九想着，若是每日都是这样的生活也很不错。
这一天，很突然的，秋云回来了。她有好一阵子没回过家了，四姐姐春暖很是高兴，忙着张罗了一桌子好菜。
姐妹们热热闹闹吃过饭，秋雨想和秋云聊聊天，说说最近的事，秋雨却说，她今天是为了夏九才回来的。
夏九不明所以，问：“六姐姐为什么说是为了我回来？为的什么事？”
“还不是你那些个生意的事。”秋云颇有些恨铁不成钢地说，“小九，五公子看上你的本事是你的福气，你怎么还跟五公子讨价还价！五公子日后身份尊贵着呢，旁人讨好都还来不及，你怎么在这种时候做出叫人为难的事？太不懂事了！”
秋雨完全不知道是什么情况，打断了秋云的话，说：“阿云，你都不知道小九这头是什么情况，上来就说小九的不是，这可不好！”
她转向夏九，接着说，“还有你，小九，我们是一家人，你做事情不能光顾着自己，这次肯定是给阿云惹麻烦了！”
夏九低头摸了摸鼻子，解释说：“先前他们不打一声招呼就想运走三处产业所有的粮食，完全不管我这边的人会不会饿死。出事之后，他们把要用的人叫走，也完全没有跟我说一声，要是正常经营，人都不够用。所以，我就想着，要继续干，至少要一些保障，不然还不如不干，自己找些生意做。”
听夏九这么说，秋云才意识到从别人嘴里说出来的事情与夏九说的根本不是一回事。她担心地问：“小九，你是好好跟五公子商量的么？有没有可能，五公子误会了你的意思？”
秋雨听出了秋云话里的意思，说：“阿云，你是从哪儿知道这个事情的？对方是怎么说的？”
“宫里头太妃们的去处都定下来了，太子妃和侧妃娘娘她们经常会进宫打理些事务。昨天，侧妃娘娘特意找了我过去，说了些五公子的难处，又说了小九不干事儿还给五公子提条件的事儿，话里话外的，应该是想让我劝小九去跟五公子服个软，答应日后好好听五公子的吩咐。”自家姐妹跟前，秋云不藏着掖着，把话都说了出来。
“呃，这事儿怎么还到侧妃娘娘那里了。”上次见侧妃娘娘，夏九就觉得她不是个好相处的，问秋云，“六姐姐，若是我不去，侧妃娘娘会不会为难你？”
秋云认真地说：“侧妃娘娘还不是宫里的正经主子，不能拿宫里的女官怎么样。可你要知道，你的郡主身份是先皇给的，若是太子登基后不认你这个身份，也就是空有个称呼而已。我们已经到这个份上了，撇不清分不开，得想着以后的日子怎么过。”
“所以说，侧妃娘娘现在不能明目张胆地难为你，过几个月就可以！”夏九挑着重点说，“六姐姐，你有机会出宫么？”这么问是因为她没有满足规定的出宫年龄，只能通过非正常途径。
秋云沉默了。
460.奇怪的邀请
虽然秋云一直说不会有什么事，没有给夏九太大的压力，可夏九还是一晚上没睡着。是恩情自然要报，但如今这感觉，早就不是什么恩情不恩情的事了，而是……有种被要挟的感觉，夏九极其不喜欢。
要她让步又该怎么让呢？让到什么程度才能让对方满意？让了之后，又拿什么去保证对方不会得寸进尺？若是下一次，他们再拿什么做要挟，又该怎么办呢？
在这种忧心忡忡的时候，夏九居然收到了一张请柬。国丧期间很多活动都是能停则停，怎么还会有请柬？夏九疑惑地打开，居然是睿王府给柯大将军办的送行宴，说是宴也不准确，比较不能饮酒更没有歌舞助兴。
问题是，给柯大将军送行为什么要邀请夏九呢？男女有别，还差着辈分，不是亲属不是故旧的，怎么看都有问题。就算是柯大小姐要出远门，邀请夏九也很牵强，毕竟当初相处得并不愉快。
至于去不去，似乎由不得她做选择，她要是不去，还不知道侧妃娘娘那边出什么幺蛾子！
去了还少不得送份礼，大将军的身份，还不能送得太寒酸。夏九带着芳草翻遍了自己的小仓库都没找到合适的。
想着柯将军这一去路途遥远，很多东西都不方便带，倒不如送些实用的。这一想，夏九就到了秋雨的院子里，直接跑到秋雨放成药的地问：“五姐姐，你这儿有什么多余的药品？我想那些去送人。”
“哪有送药的！你不怕别人把你赶出来啊！”秋雨忙停下手里的事情过来看着，“送给谁啊？”
“柯大将军，睿王邀请了我参加他的送行宴，总不能空手去吧。”夏九无奈地说。
“这情况倒是能说得过去。”秋雨想了一下，先拿出了一个空的药箱，一边装一边说：“柯大将军去边关路途遥远，这个防蛇虫鼠蚁的药囊能用得到，我装上二十个吧。金疮药他们是不会嫌多的，可惜我这里不多，也装上二十瓶吧。再加上定心丸二十颗，清热解毒丸十颗，差不多了。”
“多谢五姐姐，我拿走了哦。”其他的都是寻常的药，秋雨的清热解毒丸配方特殊，是难得的好药，但愿不会被浪费了才好。
若不是弄不清楚对方的意图，夏九不确定此行是吉是凶，她是挺想带着弟弟宗诚见见世面的。
到了睿王府，夏九发现参加这次送行宴的人总体不多，连柯家小姐们都没有参加，可以说是睿王的下属们的私下聚会。可这样一个宴会，怎么就会让夏九来呢？夏九更加疑惑了。
按照规矩，女眷到访必须先通知女主人，这一次，睿王妃倒是爽快地见了夏九。
睿王妃早就知道夏九的存在，一见面就仔细打量着她，末了，评价说：“长得挺标致，比那柯家小姐好看多了，也难怪那么着急定下你这个小的。那一房的事我懒得管，你且去吧，好好守着点规矩。”
？？？夏九听得一头雾水。
461.为了看一看
“我是不是哪里做错了？”夏九疑惑地在心里问自己。转念一想又忍不住扶额！为什么那么多人认定她会给五公子做小？有人问过她愿不愿意么！她不愿意！
再说，以前她只是一个落魄伯府的姑娘，如今她是有封地的郡主，要身份有身份要银子可以自己赚，凭什么要给别人做小！
夏九真是气不打一出来！
这一场就没几个女眷，夏九本想尽到礼数就找个借口离开，没想到睿王和柯大将军都在等她。
夏九怎么都没有想到，找她来的人是柯大将军。他一见到夏九就抱拳对夏九说了抱歉，为柯夫人和柯大小姐在半醉轩的事情道歉。再者，他十分好奇为彦霖公子赚银子的姑娘是个什么样的人。
打量了夏九一番后，呵呵笑了几声说：“嘉敏郡主看着比我小女儿还小上一些，却能把半醉轩打理得井井有条，可见是个聪慧的。听说在宫里的时候还协助大理寺的人办案，可见是巾帼不让须眉！我一个大老粗，不会教养闺女，比不上彦霖公子培养出来的人。”
起初听柯大将军说话还觉得他性格爽朗明事理，怎么后面一句话听着不太对呢？她怎么就成了五公子培养出来的人了？说她是淳于先生培养的，夏九认，那是她正儿八经的先生。
睿王则无伤大雅地损了五公子几句，接着说让柯大将军放心把女儿留在京城。他说他绝不会让孩子受了委屈，等过了守孝的时间，就让彦霖风风光光地迎娶柯小姐。
柯大将军也说了自己两个女儿的些许不足之处，更多的是说自家在京城没什么根基，家里也没个懂经商的人什么的。
夏九在下首站着，心想：你们相互“谦虚”关我什么事，干嘛要我在这里陪着？
稍微一走神，夏九就听到柯大将军提到了自己，似乎跟半醉轩有关系。
这时就听见睿王哈哈笑着说：“半醉轩最初不过是间小宅子，精致也一般得很，拿来做生意是嘉敏自己的主意，彦霖那时候在您麾下效力呢。”
听了半天，柯大将军的意思是，睿王当初给了夏九多少东西，现在就应该还柯小姐多少东西，不然柯家就会觉得睿王厚此薄彼。
在双方僵持的时候，夏九开口说：“柯大将军误会了，当初彦霖公子突然离京，产业一时半会儿没合适的人照看，托我帮忙打理而已，并非赠与。我本想着等彦霖公子空着的时候再交还给他，没想到叫您误会了。”
“嘉敏郡主可别当老夫好忽悠，那些个产业可都登记着你的名字。”柯大将军明显是调查之后才来的。
夏九一点都不慌，解释说：“彦霖公子离京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自然要把手续办好。不然我接手却不能处置，又如何能帮彦霖公子赚钱。每年送往边关那种东西可都是花银子买的，没钱可就什么都没有了。”
每年送往边关那么多东西，既然彦霖公子在柯大将军麾下，他肯定有份。
“这彦霖公子回来这么长时间了，我也没见你还他啊！”柯大将军还是不相信。
夏九无奈又略带不满地说：“我一个小女子不懂政事，不知道彦霖公子在忙什么，反正他很忙就是了。您看，我这半醉轩和趣味山庄都没重新开，就等着彦霖公子的消息呢。”
一出宫，忙到有事都让严裕逊传达，人影都没怎么见着，她是真不知道。
462.送出半醉轩
这时，睿王才开口：“彦霖是本王器重的孩子，最近事情确实多了些，估摸着是一时之间顾不上那点生意。看看，看看，这么点儿小事本王也没仔细过问，闹了误会。现在话都说开了，就没什么事了。”
“有事啊！”柯大将军颇有些不依不饶的样子，说，“我两个女儿从小娇生惯养，从没受过什么委屈，来了一趟京城，大女儿着实受了大罪。她们姐妹俩留在京城，万一有什么事，我是远水解不了近渴，她们有不方便外出行走，难不成跟个商女一样抛头露面，那可不行！”
“大将军放心，本王应允了要照顾，就不会让令爱再受委屈。”睿王再三保证道。
夏九听明白了，睿王以柯家小姐与彦霖公子定下婚约为由，要柯家小姐留在京城，柯大将军正与睿王讨价还价。
作为没有父兄撑腰也在京城过得滋润的例子，让柯大将军没有反对女儿单独留下来的理由，这才是夏九今天出现在这里最大的意义。
夏九犹豫了一下，开口道：“做生意，不是所有的事情都需要亲力亲为的。像半醉轩，现在已经有了成熟的运作模式，需要基本上不需要自己出面，我就是离开个把月都没问题的。两位柯小姐若是有兴趣，做点小生意打发时间也好呀，还能有点收益，不用担心银钱的来源问题。”
“可我那两闺女不懂生意啊！”柯大将军说了句实话。
夏九笑了：“睿王府能人众多，岂会没有个会经商的。先前半醉轩都是范晓晖范公子出面经营，他是商户之家出身，擅长经营之道，在几个产业初期帮了我好大的忙呢。虽不清楚他现在在忙什么，可若是柯家有需要，我相信他一定乐意帮忙的。”既然你当初不声不吭地离开，那就别怪我在有必须的时候卖你喽。
“对，对，对，本王不会不管的，那个范公子，一会儿就让大将军见一见，你自己看看靠不靠谱，要是你没看中，我再物色别的人选，一定让你满意。”睿王赞许地看了夏九一眼，继续做着保证。
见柯大将军还十分犹豫的样子，睿王说：“这样，本王听说你那大小姐挺喜欢半醉轩的，本王替彦霖做主，将半醉轩送她，让那个范公子从旁协助，如何？”
“这……未免夺人所爱了吧。”柯大将军从柯夫人和柯大小姐那边了解的情况看，知道半醉轩就是夏九的，睿王这样……后面会不会有什么变故？
夏九适时开口：“我还想着，日后要去封地看看做什么生意好，怕是顾不上半醉轩，若是柯大小姐能接手最好不过。”
两位大人物一番言语，就把半醉轩的所属权决定了。
在夏九离开睿王府的路上，一位管事模样的人跑过来叫住了夏九，恭敬地行了一礼，说：“今儿个叫嘉敏郡主您受委屈了，日后一定会好好补偿您的。至于半醉轩那头，实在是柯大将军不日就要启程，还希望您尽快腾出来。”
这么着急！夏九从容地说：“这是应该的。不过，有些话得说在前头，半醉轩里头的人，愿意继续跟着我的，我带走，想继续留在半醉轩的，希望柯大小姐能够善待；半醉轩里头我自己置办的物件儿，我带走，日常经营需要的东西，自然会留着由柯大小姐处置。另外，我这边清场后约个时间做个交接，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才是正经。”
“是。”管家显然没想到夏九这般爽快，还能把事情安排妥当，心里不由得高看了她一眼。
463.准备交接
出了睿王府，夏九好好的伸了一个懒腰，对等再外面的纪卓说：“又有事情要忙了，去一趟半醉轩吧。”
纪卓没有问是什么事情，也没看懂夏九到底是什么情绪，默默地陪着。
到了半醉轩，夏九进门就吩咐所有人集合。等人集合的时候，她自己在半醉轩仔仔细细地逛了一圈，最后回到自己的房间。
当初接手半醉轩的时候，最最惊讶的莫过于这个跟宜宾城的房间几乎一样的地方，这几天有过改动，都是按照自己的喜好和习惯改的，是夏九待得最自在的地方。
“姑娘，人都到齐了。”停业状态，有家的都回去了，在这里的人总体不多，集合起来也很快。
夏九简单说了几句，直接抛出重点：“这个半醉轩，从今天起就归柯大小姐所有，我们只有两三天的时间处理最后的事宜。在场的人，愿意继续跟着我的，找云裳登记，不来说的话，我就认为你们想要继续留在这里，到时候同半醉轩一起，一并交给柯大小姐。你们不用急着做决定，到明天太阳下山之前都可以。”
人群里，有人惊讶不知所措，也有人无所谓。夏九等他们小声讨论了一阵子之后才说：“现在，我需要大家把所有的物品都整理一下，有些物品我需要带走，有些需要归集在一起方便转交……”
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夏九就把该说的都说完了，所有人都忙着干活，连那几个小孩子都帮忙整理一些轻便的东西。
好在，夏九一直管理严格，所有的东西都有登记，清点造册这个事儿办起来繁琐费时却也简单。夏九自己的东西不少，她常用的那些几乎全在这里，另外，当初收留的那些孩子们肯定是要跟着她一起走的。
夏九现在十分庆幸当初准备了一个二进的院子，短时间挤挤住着没什么大问题。
云裳和花容一听到消息时觉得有些怪异，片刻之后就回复了往常的状态，尽力帮夏九处理眼下的事情。
忙了几个时辰，休息的时候，罗云卿过来跟夏九告别，说既然不方便继续留在这里，她想自己在京城谋一条生路。
云裳劝罗云卿别走，一个女子要在京城谋生不容易，好说歹说没有说动。
夏九见罗云卿坚持，便让她暂时去小吃街那边住着，等找到一个可以安身的地方再走不迟。
罗云卿道了谢，一再说，日后有机会一定会报答夏九，报答曾经帮助她的大家。
最终，夏九把她们的临时住所地址告诉了罗云卿，若是她日后有事需要帮助，有个可以寻她们的地方。
罗云卿一踏出房门，云裳就说：“姑娘，我可是指定跟着你呢，你可不许不带着我。”
夏九无奈地翻了个白眼，说：“我不能把所有人都带走，你么，只要你愿意，我才不想放过你这么个能干人呢。”
夏九也是为日后做打算，芦山城还没去过，不知道什么情况，可不管做什么，都缺不了人手，能有几个熟悉的信得过的人去，自然是最好的。
464.送出去的理由
忙到傍晚才整理得七七八八，明天再整理一上午，下午打包带走没什么问题。
正要离开半醉轩的时候，严裕逊匆匆忙忙地赶来，一见夏九就问：“为什么主动提出把半醉轩送出去，难道你不知道这里曾经就是平义伯府的？！你就算跟五公子有嫌疑，那也可以关起门来自己解决，没必要把产业白白送给外人。”
夏九没想到严裕逊会这般激动，沉默了一瞬说：“谢谢你把我归为自己人。在睿王府，我明显能够感觉到，睿王想要和柯大将军维持或者捆绑一个友好关系，而我，是个可有可无的外人。睿王为了能让柯大将军心甘情愿把两个女儿留在京城，势必会以他的意愿为主，与其等睿王开口，还不如把损失控制在一个最小的范围。”
怕严裕逊不明白，夏九解释说，“我手里的产业，不管是九趣工坊还是趣味山庄，不只是五公子的，也有你们严家一份；小吃街跟贺家牵扯颇深；只有半醉轩没有同别人合作，是单独经营的。我不动半醉轩，谁知道睿王会想动哪儿？万一动了趣味山庄，损失不是更大。”
这么一说，确实是这个道理。严裕逊尴尬地笑笑说：“我还以为你是因为赌气才故意不要半醉轩。”
“我是那种不明事理的人么。”为了他那一句“自己人”，夏九觉得自己解释得够清楚了。这件事，她确实有顺势而为的意思。半醉轩以这样的方式送给柯大小姐，帮了睿王的忙，还不用跟五公子发生直接冲突，侧妃娘娘也不能说夏九做得不对，因为这个事情是睿王同意的。至于五公子同不同意，睿王肯定会去解决，那可是睿王替五公子做的决定。
或许是最近确实又忙又累的缘故，严裕逊放松下来就吐槽了一句：“诶~先皇临终前真是老糊涂了，乱下圣旨，把睿王原本的部署打乱了，要不然，我们哪里会这么忙！”
夏九微微扬起头，说：“你们那些个事儿我不懂，我觉得先皇挺好的，给我封了郡主还给了我一个封地，好大的地方呢，再也不用买地了！”
她的一番话把严裕逊逗笑了：“是是是，我还有别的事儿要忙，就先走了，你忙完早点回去休息。”
先皇下一道道圣旨的时候，夏九确实不懂其用意，听着也觉得有些乱来，但几位大臣在场都没有提出异议，必定都没有什么大毛病。
现在听到好几位王爷携家眷安然离京的消息，夏九明白了，先皇知道睿王不是个仁慈的人，在很努力地给孩子们谋一条生路。
回到平义伯府的时候已是黄昏，几位姐姐早就担心得不行，眼巴巴地盼着夏九回去。
“怎么去了这么久？这送行宴到底什么情况？”秋雨知道宴不是什么好宴，担心地问。
夏九根本没有参加后头的宴席，简单地把事情说了一下：“半醉轩本是睿王府的产业，当初彦霖公子离京才托我打理，如今他们人回来了，要把半醉轩收回去，送给柯大小姐。我出了睿王府就去半醉轩收拾东西去了，忙起来就忘了遣人回来说一声。”
春暖不在意半醉轩怎么样，开心地说：“你没了外头的住处，只能在家住了吧，就该住在家里才好。一天天的不着家，这毛病得改！”
秋雨知道得多一些，想的也更多一些，悄悄问夏九：“睿王不会想过河拆桥吧？”
“现在没看出这个意思，这件事儿未必就是坏事。”夏九说了睿王把平义伯府作为对照组让柯大将军放心的事，想着，短期内必定不会让平义伯府出事，说不定还会让她们过得更好。
465.准备交接（二）
次日一早，夏九想要早些去半醉轩，没想到一出门就看到几个士兵模样的人在门口你推我让，商量着到你谁去敲门，都没有注意到门已经开了。
“几位大哥不知道有什么事？”夏九走近他们，友好地问。
“没，没什么，就是，昨日柯大将军分了我们一些金疮药，我们觉得这药质量好，听说这是平义伯府送给柯大将军的东西，就，就冒昧来问一下，这种金疮药在哪里买的。”被几人推出来的年轻士兵有些不好意思，红着脸说。
夏九还当是什么事呢，爽快地说了秋雨那间药铺的地址，还交待了开门时间，顺带补了一句：“金疮药不是铺子里备货多的药品，要是不够的话，可以留个地址，等有货了给你们送过去。”
“多，多谢姑娘，我们这就去。”说完，推着几个同伴离开。
“姑娘，要跟一跟么？”纪卓问。
“不必了，他们没有恶意。”夏九能猜到对方的目的不只是问个药铺，不过，能感受到他们的单纯和害羞，不是什么坏人。
来到半醉轩，夏九突然觉得气氛有些不对，私底下问云裳：“怎么了？我进门的时候怎么有人看到我转头就走。”
“有几个人为着是走还是留，大吵了一架，没什么大事儿。”云裳说了这句就开始说收拾东西的事情。
他们这些人大多数一直都过着被安排的人生，突然有一天需要他们自己做出选择，兴奋、紧张、犹豫、彷徨、害怕……大概各种情绪都有可能出现吧。夏九只是不希望他们勉强跟着自己，毕竟以后很有可能会离开京城。
今天夏九把房策和芳草都带过来了，一方面帮忙收拾一下，另一方面，打算把花容和孩子们提前带到那边去，免得一趟走太过显眼。
两辆马车走了三趟才把东西运走，看着空荡荡的房子，夏九心里酸酸的。原以为自己不会伤感，没想到临走的时候，依旧会有不舍。
接下来是最为复杂的问题：人！
云裳将报名要求跟她走的人列了一个清单给到夏九，同时附上了原本的那份花名册。
先前就在半醉轩的老人，只有云裳、花容、晴宝选择继续跟着夏九。后来买进来的一批人里头，也只有花玲等五个人选择了她。
平日里一遇见夏九就十分热情，总说对夏九多少忠心的人没有选择她，反而是平时默默办事，话少的人坚定地选择跟着她。
见名单里都是靠谱的人，又都是在京城没什么牵绊的，夏九就点头收下：“让她们收拾好，明天交接完就带她们一起离开。”
见夏九只交代了事情，云裳以为夏九会失望，安慰着说：“是那些人不懂姑娘的好，姑娘是最好的主子。”
夏九笑笑，不在意地问：“那些短工的事情处理好了么？”先前雇佣的护卫基本都是短工，日后接手的是柯家，自然会用柯家的护卫，那些短工自然用不上了，就通知他们停止合约，适当给了一些补偿。
“处理得很顺利，大家都能理解姑娘的做法。”云裳也没想到会这般顺利，想了想，继续说，“那几个长工也派人去通知了，明儿个都会准时来。柯家那边也回了消息，明天准时过来交接。”
夏九回想了一遍，确认事情都办完了才说：“那我今天先回去了，辛苦你最后留守，我明天一早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