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6.移交半醉轩
虽说半醉轩只是小小一个产业,这场交接却牵动了多方人马。
睿王府到了淳于先生和邱管家,柯家来了柯小将军、柯大小姐和童管家及数位家丁。衙门也派了人过来,双方交接完直接办手续,难得的上门服务。严裕逊则是应彦霖公子的要求,务必在场看着,就怕两边出状况。
夏九带着所有人逛了一圈半醉轩,然后在大厅坐着喝茶,让云裳和花玲带着邱管家和童管家去清点物资,自己同柯大小姐交接人。
“柯小将军,柯大小姐,这里就是半醉轩现有的所有人员,两位可对照名单一一核实。”夏九递上名单继续说,“那边的几个是我会带走的人,便没在名单上了。”
柯大小姐看着零散的几个人,冷哼了一声,转头去给留下的那些人训话了。当着夏九的面,她向那些人强调,从今天起,她就是他们的新主子,告诫他们以后必须听她的吩咐……
后面越说越跑题,针对夏九的意思也越来越明显,终是柯小将军听不下去,强行制止了她的话。
夏九只当没听见,按照交接流程,又交待了一些其他事项,也不管对方听没听懂,说完就在一旁不管了。
柯小将军和柯大小姐从未处理过这样的事情,不知道夏九说的对于不对。
淳于先生是睿王怕柯家的太过分才派过来的,他知道自己的学生什么样,吃不了大亏,今天的表现也甚是得体。这会儿,他十分公正地说:“嘉敏郡主这边交待得比较详尽,柯大小姐可还有什么需要问的?”
柯大小姐哪里懂这些,只能硬着头皮说等童管家清点物资回来一并说好了。
这两天已经把所有的物资归类摆放整齐,清点起来比较方便,不过物资总体数量在,需要耗费一些时间。
过了一会儿,清点物资的人都回来了。
云裳站到了夏九的身后,说:“姑娘,全部清点过了,与清单一致。”
邱管家向淳于先生禀告:“所有物资数量一致,质量都没有问题,除了食材,其他物资都足够供应半醉轩的日常经营。”目前的情况已经比他自己预期的好很多了,实在没什么可以挑剔的。
童管家到了柯小将军和柯大小姐跟前,给了他们清单,并详细说了一下物资情况,最后总结一下:“只需要采购一下食材,补充一下人员,半醉轩就可以正常开业。”
柯大小姐翻了两遍清单,不满地问:“怎么食材都没有了,早就听说半醉轩的吃食有名,这是给得不情不愿,要留一手另起炉灶啊!”
“半醉轩所有的吃食用的都是普通食材,食材上没有特别之处。至于食材怎么没的,那不是之封城闹的么,早就没了,我没办法变出来。”夏九忍住翻白眼的冲动,解释了一下。
“你现在当然这么说……”柯大小姐还想继续说,被柯小将军制止了。柯小将军对夏九说了一声抱歉。
“误会是需要解释清楚的。”严裕逊及时开口,“嘉敏郡主可是把厨子全部留了下来,等于把之前所有菜品的食谱一并送给了柯大小姐,柯大小姐不感谢也就罢了,还这般说嘉敏郡主藏私,未免过分了些。”
“这里根本就没严家什么事,你不请自来,我们没赶你就很客气了,你还……”柯大小姐的话再一次被柯小将军制止。
闻着他们的火药味,夏九说:“半醉轩是严大人交接到我手上的,原先的半醉轩什么样,严大人很清楚。这不是怕柯大小姐说我私藏么,有严大人在才好帮我做个证,不然我实在是有口难辨啊!”
柯大小姐挣脱开束缚就喊:“街坊邻居都知道,半醉轩昨天马车进进出出好几趟,运走了不少东西,你还说没有私藏么!我看你把这里值钱的都运走了吧!”
“半醉轩交到嘉敏郡主手里的时候就没贵重东西,最贵的那些都还在清单上!”严裕逊看了清单,没想到彦霖公子特意为夏九买的那些家具都还在,那是当初的半醉轩最值钱的东西。
邱管家不得不说句话:“柯大小姐,王爷曾经交待过,半醉轩里头有嘉敏郡主想带走的人和东西,她都可以带走。换句话说,嘉敏郡主就是留给您一个空壳子,王爷那头也是准许的。”
邱管家一句话,堵得柯大小姐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好了好了,要紧的东西一件不少,这半醉轩算是完完整整地交到柯大小姐手里了。嘉敏郡主自己的物品,带走也无可厚非,柯家不能计较。”淳于先生也说了几句,督促这几人完成交接。
柯大小姐觉得所有人都向着夏九,好生委屈,要不是柯小将军拉着,定要大发脾气。
淳于先生怕柯大小姐会动手,一直等到夏九一行人走远才离开半醉轩,保证了夏九的安全。
夏九带着人到了二进的院子,里面已经收拾妥当,热茶和点心都备好了,像极了一个温馨的家。
小花铃到了地方就开始说今日在半醉轩的种种,说那些不跟着来的人日后一定会后悔什么的。
夏九听了,笑着说:“今日半醉轩里头的事,这会儿说过就算了,以后莫要再提,更不能往外头说去。”
大家都知道规矩,随即应下了。
看着大家住在这里都挺愉快,也没有特别拥挤,夏九就放心了。在院子里与她们闲聊了好一阵子才回平义伯府。
还没到伯府大门,伯府看门的小厮小跑着过来迎夏九:“九姑娘,不知道什么人往伯府送了一整套家具,说是您的东西,您快去看看吧。”
最近没有定家具,家里也没听姐姐们说起要买啊?夏九疑惑地过去看了看,才知道是五公子把他专门给夏九挑的那些家具全部从半醉轩运了过来。来人特意交待了,这是彦霖公子送给九姑娘的东西,不允许她随随便便给了别人去。
既然送都送来了,收着呗。
此时,夏九可以想想到柯大小姐生气的样子,这不是让她与柯大小姐结怨么。不过,貌似这怨也不在乎多这么一桩。
467.新的消息
又过了几日,大姐夫谭庆总算回来了,不过仅仅只有一天的假期,隔天傍晚就必须回去。
本来不过是一桩小事,不过,谭庆带回来了一个值得注意的消息:易总管失踪了!
“这么大个人怎么说失踪就失踪了?难道就没人找么?易总管总不能无缘无故出宫吧。”夏九奇怪地问。
谭庆比了一个禁声的手势,不自觉地压低了声音说:“明面儿上说都没说过的,只是宫里头易总管的几个徒弟四处寻找,几乎把整个皇宫翻了个遍都没找着。”
“大姐夫最近都在宫里?”夏九记得上次问严裕远的时候,谭庆还只在宫外巡逻,说是安全的差事,不会有事。
说起这个,谭庆皱了皱眉,吐槽说:“别提了,禁军因为叛变的事儿直接没了半数,虽说禁军统领还在,可严家和柯家都想补禁军的缺。本来是严家占了优势,前几日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严家的人撤了出来,我们这些城防军就被安排顶了上去。虽说禁军比城防军俸禄高,也更威风,可到底还是城防军自在些,别回头真把我们整成禁军,我可受不了。”
夏九不清楚那些安排,此时更想知道易总管的情况,便问:“关于易总管的事儿,大姐夫还知道些什么?我进宫的时候受了易总管的照顾,听他失踪,心里挺不是滋味的。”
谭庆到宫里当差没几天,好多事儿都是听别人说的。据说,先皇驾崩后,先皇宫里头被翻了个底朝天,说是丢了什么东西,之后没两天易总管就不见了。还有人说,其实失踪的不止易总管一个,还有当时在皇上寝宫的其他人,不过宫里头都没什么人说起。听宫里头的老人说,这种情况基本上是回不来了。
大总管、南宫福锦、易总管,当时在先皇身边的四个人,居然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只剩下了夏九一人。下一个,会不会就是她?
单单是这么一想,夏九的身后的冒出了一身冷汗。
另一件让夏九觉得奇怪的事,是秋云明明早就知道了易总管失踪的事情,回来却只字未提。是觉得易总管跟夏九的交情不值一提,是不愿意她知道宫里的事情而不提,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不想让夏九知道易总管失踪的事?
“小九,小九?”
“啊?”夏九一时间失神,完全没听见大姐姐春意在喊她。
春意和谭庆都对时事不敏感,已经聊到别的地方去了,春意见夏九走神,重复了一下:“你大姐夫交了几个外地来京的朋友,都一起站岗值夜的,想带点京城有名的糕点过去给他们尝尝,可现在外头开的少,又贵,我想让家里头做一些,你帮忙挑挑,做哪几样好。”
明和郡主她们就是吃了有毒的糕点才死,导致一大批的糕点铺子和供应糕点的酒楼等被查,紧接着又是国丧,很多商家为了省事直接就不开,市面上的糕点确实少得可怜。夏九看了一眼,选了几样家里有材料可以做的,便找个由头离开了。
468.准备喜事
这一夜,夏九半夜惊醒,暗暗下定了离开京城的决心。不过这事必须一步步谨慎筹谋,否则只怕不但出不了京城还会连累家人。
夏九正犯愁,听芳草说,范家太太来了。春暖与范家的婚事本来已经商定了成婚的时间,后来因为种种原因不得不延期,范家眼看着现在京城局势稳定了,便来问一问葛家的意思。
本不该这么着急,一方面是孩子确实老大不小了,另一方面是听说夏九被封了郡主,怕自家那个不成器的儿子配不上郡主的姐姐,想在礼部正式为夏九办册封礼之前把事情定下来,免得再生变故。只是,过了国丧就办喜事,又怕委屈了春暖,怕葛家心里不舒坦。
母亲杨丽丽觉得既然早就定下了,之前那是无可奈何,现在可以成亲了,就算范家太太不来,她也要去问上一问的。
两人相谈甚欢,差一点就把事儿定下来了,还是林婶忍不住说了一句:“太太,平义伯府本就有爵位,九姑娘又被封了郡主,这守国孝的时间要比寻常百姓多上几个月。若是让礼部抓住了把柄,小伯爷和几位姑娘来说都不是好事。”
范家太太连忙说:“是我考虑不周了,那这婚期再往后延一延?”
杨丽丽倒是早就问过这个事情,说:“也就三个月,现在只剩下两个多月了,还挑日子呢,准备准备就差不多了。”
“太太,婚礼要宴请宾客,原先是打算在酒楼叫席面的,现在得问问人家还能不能接,毕竟人多,酒楼未必够那么多粮食。”林婶再次提醒道。
杨丽丽奇怪了,左右不过三四桌,怎么就不够了,问:“现在外头粮食还那么缺?酒楼连三四桌席面都置办不起来?大不了家里烧,总能办好的。”
林婶想的是体面地办好这这场婚礼,不让春暖受委屈,可杨丽丽想的反而只是顺顺利利把女儿嫁出去。
林婶来找夏九说这事儿的时候还颇有些不开心。
夏九问:“那后来呢?定下什么时候没有?”
“约好了明天去找人看日子,想把时间定在三个月后。”林婶说,“眼下着情形,粮食还很贵,宾客不好叫,一个不小心就容易得罪人。”
这会儿,夏九觉得三个月久了些,最好马上就成亲,这样一来,就算日后她出什么事也可以保全了四姐姐。
夏九想了想说:“既然长辈定下来了,那就把事情办好呗。粮食我能找人再去外头买些回来,不用太过担心,只是席面必定不能像以往那样丰盛,只能在菜品上多花些心思。至于宾客,我不太懂,改明儿听听几位姐姐的意思。”
平义伯府在京城是有几门亲戚的,就算平时很少往来,婚姻大事是不能漏请的。伯老夫人的好友、故旧,必然要请,还有一直有往来的人家。
还有……林林总总算起来居然也有个二十来桌,人数一点都不少。
当严裕逊再次来找夏九的时候,夏九正在整理自己的小仓库,打算扒拉出来几样好东西给春暖做嫁妆。
原本的好心情被突然到来的严裕逊搅了,他来,准没好事!
469.严裕逊的目的
“范家打算什么时候迎娶四姑娘?你们的谢媒礼准备好了么?”严裕逊是成过亲的人,一看府里这些人张罗的那些东西就知道了大概,而平义伯府有婚约的也就是自己做媒的那一桩了。
都忘了严裕逊是大媒人,到时候还得把他请上,不但一定要请,更要备好礼物才行。
想到这个,夏九就有些悲伤,气鼓鼓地说:“放心,不会少了你的份!你今天来干什么?”
“没什么大事,就是跟你说一声,趣味山庄暂时由徐衍亮看管,你可以不去管。不过你放心,你的份额会一直给你留着,到时候少不了你。”严裕逊轻松地说着,“小吃街就是你的,已经在王爷那里过了明路了,你安心收着就行。”
“就这?”夏九不敢相信地看着他。
“本来就这点事,现在么——”严裕逊摸了摸下巴说,“帮你们看看这婚礼的流程、礼节什么的,也不是不可以。”
夏九连忙拒绝:“不敢劳驾严大人,没事儿您赶紧回吧,我这儿忙着呢!”
“半醉轩给出去了,你就不打算再开一间?你若开,你原来那些个老客户肯定还来找你。”严裕逊看似随意地说。
“钱呢?我哪儿来那么多钱再买这么一座漂亮宅子?!”夏九气鼓鼓地说,“等四姐姐的喜事办完,我去芦山城看看有什么生意可做,多挣点钱,再买一座更漂亮的宅子!”
“为何要去芦山城?在京城做生意不是挺好?”严裕逊问。
“芦山城不是我的地盘么?有这么大一个地方,不用怎么行,又不耽误京城的生意。听说山地多一些,到时候看看有什么山珍,供应京城的酒楼、食肆,也是一笔好生意。”夏九一说起生意就停不下来,一下子说了好多。
严裕逊听得直摇头:“小九,总有一天,你是要嫁人的。一般男子都不希望自己的女人经常在外头抛头露面。”
“不喜欢就别娶,不接受我这样的我为什么要嫁?男人还不好找么!我就喜欢挣钱!”夏九扬起头强调。她知道他们都把她视作彦霖公子的人,可是,她现在根本不敢往那些人跟前去,就怕自己一个不小心说漏了点什么。
这样的话,严裕逊自然更不认同了,可想到夏九家里的情况,倒也能理解一二,更何况,他们还指望着夏九继续帮他们赚钱,又有什么理由去阻止。
聊了几句,严裕逊就识趣地离开了。
严裕逊一走出大门,纪卓就来了:“姑娘,严大公子来的时候,整个平义伯府就被人暗中包围了,他走的时候撤走了绝大多数人,留下了几个观察哨。”
……所以,严裕逊今天本来是来抓她的?那为什么又不抓了呢?是以后都不会抓,还是暂时不抓?夏九又紧张起来了。
另一头,严裕逊回到睿王府,回禀睿王:“回王爷,嘉敏郡主正忙着准备伯府四姑娘的婚事,没有要离开京城的意思。她今天倒是提到,等婚礼结束后会找时间去一趟芦山城,去看看自己的封地,没有异常的地方。”
在场的一位门客指着夏九上次在睿王府留下的询问记录说:“这根本不是寻常人的思路,她肯定隐瞒了什么!”
严裕逊则说:“这个小丫头从小就只对挣钱感兴趣,哪怕进了宫,她的心思也没在争权夺利上,看不到很多我们平常会看到的事情很正常。”
“我看就是你和淳于先生护着她!”门客不接受严裕逊给出的解释。
“你问徐衍亮,哦,邬祖良快到京城了,你问问他,让他们看看这份询问记录有没有问题!”严裕逊无奈地说,“我怎么就跟你说不明白呢!”
“好了,人既然不离京,那就再看看再说。”睿王不喜下属如此争论不休,皱着眉说,“本王不相信父皇会把那么重要的事情透露给一个不熟悉的小丫头!”
470.秋云的桃花开了
一忙起来,倒也不觉得外头怎么样了。不过,有些事情想躲也躲不掉,比如,桃花运。
事情是这样的,因为调遣将领到地方驻守,被调遣的将领别的不求,只求睿王赐个婚,让他完婚后再启程去驻地。本来也只是个别人知道,可现在提婚事,明显不适时宜,那人被打了二十军棍就是不肯让步,说看着那姑娘年纪不小,怕他一去数年,回来那姑娘嫁了人他就没机会了。
别人就要问了,到底是哪个姑娘迷得他如此程度?
那将领不知姑娘名字,只知道是先皇遇刺那日在寝殿外看到的宫女,她温柔地哄着一个大哭的小宫女。他说,他看到她的时候,就觉得自己孩子的娘就应该是那样的!
没有轰轰烈烈的爱情故事,就是十分纯粹的一见钟情,还是他一厢情愿的那种。
于是乎,所有人各显神通,到宫里打听那日在寝殿外的宫女都有谁。偏偏,那日在殿外放声大哭的就夏九一个,找在场的人问问,很容易地找到了那位将领中意的宫女秋云,以及她那个爱哭的妹妹夏九。
很快,平义伯府就得到了消息。夏九听说的时候觉得这位将领有点憨,配不上她聪明又美丽的姐姐。
几位姐姐也是各有看法,春意和春暖都不希望秋云远嫁,那将领摆明了要离京的,不管他好不好都不想要这妹夫。秋雨无所谓远不远嫁,反正远了她也能去看望,就是觉得见一面就这般执着,反而觉得这人不靠谱。
伯老夫人听说这事儿,猜测这位将领肯定是睿王的亲信,巴巴地去打听对方的情况。
诚心这一方面,那位将领做得不错,他知道了秋云的身份以后就带着礼物急匆匆地赶到了平义伯府。
他是睿王召集的众多将领之一,五品游骑将军蒋耕生,即将调任陇北山驻地。陇北山不在边关,是内陆的要塞,山下有一个陇北城,算不上什么苦寒之地,只是离京城足有一个月的路程。
蒋耕生长得高大,看起来也威武,笑起来感觉憨憨的,很友善的样子。他一来就带了不少礼物,很是大方,礼数上也没有大的毛病。他从杨丽丽口中知道秋云尚未婚配时的样子,手舞足蹈的,开心得像个孩子。
他小心翼翼地说,他的父母都在老家,一时半会儿过不来给他商讨婚事,只好自己来,然后磕磕绊绊地问,能不能把秋云姑娘许配给他。
在婚事上,杨丽丽是会好好把关一下的。她先不忙着回答蒋耕生的话,而是问这种各样的问题,比如:年岁几何?可上过学堂?老家在哪里?家中兄弟几人?做何营生?既有了成亲的打算,各处安家?是否接父母同住?等等、等等一系列问题。
蒋耕生原以为自己会留在京城,心中虽有意中人却觉得不用着急,可以等安顿好了慢慢来。是突如其来的调令让他着急上火,不曾往远了想。他自知今日唐突,回答了能答上来的问题,其余的老实交代不曾想过。
他今年二十有三,家中排行第二,有一兄一弟一妹,家里世代务农,有十来亩良田,不曾上过学堂,只在军中学认过几个字。至于安家,他老实说,打算上头派他到哪儿就去哪儿,反正都能有地方住。
杨丽丽叹了口气,夸他是个老实的好孩子,只是家里需要商量商量,不能应下这婚事。
好歹没一口拒绝,蒋耕生觉得自己还有机会,只是需要继续努力。
这一次上门求亲不成。不过,大家都觉得葛家拒绝才是正常的,要是一口答应才奇怪呢。
471.严裕逊又来了
蒋耕生一走,一家人就围在一起讨论。
“这位蒋将军今日看着是谦和有礼的,不知道平日里脾气如何,脾气不好的可不能嫁。”三姐姐冬韵说。
大姐姐春意笑了:“谈婚论嫁少不得打听情况,明儿一早我就去找谭庆,让他寻人问问情况去。”
“对对,好好打听一下,只要人好,能真心待我们家秋云,其他都好说。”母亲杨丽丽对蒋耕生的印象很好,觉得没什么大问题就可以定下来。
二姐姐春艳赶紧补充:“还需要打听清楚有无婚配,二十三了,寻常人家都有孩子了。”
“还有,万一秋云还有好几年才能出宫,他能不能等得起?他年纪可不小了。”秋雨插了一句。
“母亲,各位姐姐,我们难道不应该先问问六姐姐自己的意思?”夏九听了半天,居然没人想到这事儿。
母亲杨丽丽不是没想到,而是觉得没必要:“她在宫里头,都不知道几时才能出宫,相看也不方便。她性子好,只要对方等好好待她,她肯定能跟人家好好过日子。哪里像秋雨跟你,一个比一个主意大!”
几个姐妹相互看了一眼,有了一个共同的认知:母亲一点都不了解秋云。
秋雨认命地说:“明儿我去找一趟梁医官,看看能不能见秋云一面。这事儿没她点头确实不行。顺便问一问,秋云到底什么时候可以出宫。”
隔日午后,严裕逊又来了!
从严裕逊进大厅的那一刻起,夏九就用一种很不欢迎的眼神看着他。
严裕逊无奈地说:“小九妹妹,今天可不是我想来啊,实在是蒋将军就认定你那位姐姐了,实在没办法,我只能再来说说亲了!”
来说亲的?!夏九对他的敌意减轻了一点点,奇怪地问:“怎么又是你来说亲?”
“一回生二回熟,可不就找我呗。”严裕逊扯了扯嘴角。
“依严大人看,这位蒋将军与我家秋云是否般配?”秋雨想听听别人的看法。
在夏九和秋雨的注视下,严裕逊把到嘴边的那些冠冕堂皇的话咽了回去,认真思考了一下说:“蒋将军十五岁从军,因为学识有缺的缘故,能走到今天付出的比别人更多。他是一个很能吃苦耐劳的将士,也是个老实本分不知变通的。相貌么,你们也见过了,在军中还算看得过去,品性方面没有问题,没有恶习,对自己人是真诚友善的。”
“他自然没有你们家六姑娘那边聪明伶俐,但他没那些个聪明人的花花肠子,能够一心一意对一个人好。再不济,你们家六姑娘医术不错,这在军中可是及其受尊重的,日后军中的人哪儿敢让她受委屈,都宝贝得不得了。”
“嗯。”大夫在军中确实有些优待,这个不假。可随军的话,条件到底艰苦一些。
“说实话,若是京中那些个娇生惯养的大家闺秀,我都不接这差事。我知道你们家六姑娘不是个娇气的,蒋耕生也确实是王爷器重的,所以才来撮合撮合,看看他们到底有没有缘分。”严裕逊注意到她们的表情没有抗拒,紧接着说。
“那……严大哥哥帮忙安排一下相看呗。我们同不同意都不算,六姐姐点头才算。”夏九乘机提出要求。
这事儿对严裕逊来说,顺手的事,来之前就有这个心理准备,他不但答应,还问:“还有什么要求?”
看着两姐妹有点茫然的样子,严裕逊心想:到底是两个不经事的小女孩,对于什么样的婚姻才是一门好的婚事,对家族有利的联姻,这些通通不懂。
也就是这样单纯的一家子,让严裕逊心里有些许愧疚,关于春暖的婚事,关于这次秋云的亲事不由得多嘱咐了一些。
472.秋云不想嫁
夏九感觉到了严裕逊的善意,不说别的,就说乘机给秋云争取一段时间的大假,让她可以同家里人好好商量商量,就挺够意思的。
另外,他还透露了两个消息:一是睿王本就有让进京的单身将士与宫中适龄宫女相看的意思,碍于国丧,需要延后处理。二是睿王有意于明年春天开恩科,目前还没有公开,不过,若是有相熟的学子,可以通知他们上京来。
顺带一提,春暖未来的大伯兄,范家大公子肯定会参加这次的恩科,高中的可能性很大。
而且,严裕逊的效率很高,傍晚的时候秋云就到平义伯府了。
虽说能回家休息是一件好事,可秋云的心思沉重地无法形容。大家都看出来秋云情况不对,只有母亲一个劲儿在那边说着蒋耕生的情况。
“母亲,母亲,这次阿云会在家里住上几天,有的是时间聊,我们先让阿云好好休息一下。”春暖见秋云一直低头不说话,脸色也不太好,连忙拦着些母亲的唠叨。
春暖继续陪母亲说话,秋雨和夏九拉着秋云回到了她自己的院子。刚坐下,秋雨就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是不是因为蒋耕生的事?”
秋云红着眼睛说:“你们别问了。”
“不管有什么问题,想办法解决就是,憋在心里能有什么用!”夏九依偎在秋云身边,温柔而坚定地说。
秋雨接着劝了几句后,秋云终于忍不住说:“师傅说,上头默许了的婚事,就算是歪瓜裂枣也得嫁!”
“你要是不想嫁,想搅黄一门亲事还不简单!”秋雨还以为是什么事,听她这么说,反而松了一口气。
“对对对,睿王还没有正式登基,下不了圣旨,有的是时间想办法。”夏九根据实际情况补充道。
秋云倚靠在秋雨的肩膀上安静地哭了一会儿,才说:“我不知道那人好不好,反正不想被逼着嫁!”
夏九认真想过之后才说:“我觉得梁医官对这件事的看法不对。蒋耕生在睿王面前闹着想娶你,只是表达了他自己的意见,而睿王第一反应是杖责,而不是询问情况,说明他的第一反应是拒绝的。后面肯定发生了什么事,导致睿王对这件事情的态度有所缓解,但未理睬,没人帮忙,所以他才独自登门,想要搏一搏。事后,严裕逊才出面为蒋耕生说亲,那也是按照正常的礼数来,完全没有强迫的意思。”
“再者说,哪有求一求闹一闹就非要娶谁不可的?我就不信进京的那么多将士就他一个光棍,要是他这样就非得让你嫁了,别人有样学样这么办?那京城里头有女儿的人家不都要吓得不让出门了!”秋雨紧接着补充。
说了好一阵子才让秋云缓过来,她擦了擦面,说:“有些事儿,我也能明白,就是如今这事儿闹得太大了,不管成不成都不是什么好事。”
其实秋云心里比谁都清楚,只是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加上身边的人你一句我一句不停地说着,心里难免有些情绪。在外人面前不能表现出来,在家里总是放松一些。
473.相看(一)
或许是事情闹太大,谭庆去打听的时候人人都说蒋耕生的好话。太完美的回答只会让人感觉不真实,可信度降低。
不过,既然没打听出什么缺点,相看是免不了了。
既然秋云不想嫁,那就在相看的时候做做文章,让对方知难而退。
严裕逊安排了两个人在湖边见面,闲逛后到茶馆喝茶休息。夏九硬生生借严裕逊的势把茶馆里外都换成了自己的人。明面上说是觉得那家茶馆的吃食点心花样太少,姐姐难得出宫,每一餐都要精心准备。
双方见面的第一道难题是识人。秋云和秋雨一起去,故意穿着极为相似的衣服,梳上相似的发髻,带上一样的首饰。两人本就是双胞胎,长得极为相似,不熟悉的人根本认不出来,衣着相似的情况下,熟悉的人都容易认错。
如果蒋耕生一再认错,秋云秋雨就有了生气的理由,既然生气,那后续不答应求亲就是理所当然的事。
严裕逊一看架势就知道几个姑娘憋着招,提醒夏九:“不可过火。”
夏九白了他一眼,反问:“我们能把他怎么着?再说,不还有你在么。”
一想,还真是,严裕逊也就随她们折腾去了。
这第一关并没有难倒蒋耕生,不管秋云、秋雨什么时候换了位置,他总能一下子认出来,还会帮同行的那位小将军纠正对两姐妹的称呼。
秋雨忍不住问:“蒋将军,你是如何分辨我们姐妹的?”
蒋耕生明显不常跟女子打交道,一问就红了脸,他答:“两位姑娘若是不动,我肯定认不出来,可五姑娘你似乎不常戴首饰,六姑娘戴着就跟自然的样子。”
呃,这说的是耳环在秋雨身上乱晃吧。秋雨想:今天就不该戴耳环,戴个简单的耳钉就好。
谁知,蒋耕生又补了一句:“姐姐活泼,妹妹文静,你们虽是双胞胎,性格差得那么大,很好分辨。”
那就不单单是耳环的事儿了。
到茶馆的时候,夏九派了漂亮温柔的花容接待,看看蒋耕生的反应。进门的时候,蒋耕生时刻留意着秋云,正眼都没给花容一个。倒是同行的那位小将军直愣愣地看了花容好一会儿,仿佛遇到了人间仙子,直到蒋耕生拽了他一把才回过神来。
他们刚一落座,花铃就上了二十道精致小吃,每一份都只有小小一碟子,又都是色香味俱全的美食,一看就是穷苦人家吃不起的样子。
花铃还在一旁说:“五姑娘、六姑娘,外头到底简陋了些,不比家里,只能将就着用些了。”
“这,这,这还将就!”同行的小将军惊讶地瞪大了眼睛,“难不成你们平时都这么吃的?!”
“这些都是普通的食材做的,没用什么名贵的,有什么好惊讶的!”花铃不以为然地回了一句。
秋雨也笑着说:“两位将军别光看着,尝尝吧,也就是些土豆、番薯、枣泥什么的,不稀奇。”
“那我就不客气了。”那位小将军说着就拿起了一个小碟子,“就是这量实在太少了些,这都不够一口吃的。”
一口下去,小将军又惊了,直嚷着:“这是我吃过的最好吃的土豆!”
而一旁的蒋耕生不知道在想什么,盯着那几盘点心一动不动。
474.相看(二)
秋云自然看出了蒋耕生的异样,问:“蒋将军莫不是不喜吃甜食?这个蔬菜丸子和薯饼是咸的,还有这个小蜗牛是火腿肉片做的,可以尝尝。”
他们说话的时候,同行的那位小将军像是一天没吃饭似的迅速席卷着桌上的小吃。
超过一半的时候,严裕逊忍不住咳了一下又一下,可对方完全没明白他的用意,嘴里含着吃食含糊不清的说:“严大人,你嗓子不舒服吗?喝点茶,这里的茶也极好喝。”
夏九笑了:“想吃就吃吧,几个人的吃食我们还是能管够的。”说完,吩咐花玲再去取一些来,还特意吩咐换点花样,说刚才都没有蒋将军爱吃的。
不过片刻功夫,又来了二十盘小吃,跟刚才的二十盘只重复了六盘。
“你这是把半醉轩的花样全搬出来了?”严裕逊笑问。
“这才哪儿到哪儿啊,好多东西缺少食材,做不出来,要不然怎么着也有百八十种吧。”夏九随意地说。
一听说有地方可以吃到这些,吃货将军停下来问:“在半醉轩能吃到更多?这,这些都怎么卖啊?”
半醉轩刚交出去,柯大小姐会不会沿用之前的经营模式还不一定,夏九只好说:“想吃好吃的不妨到小吃街逛逛,种类多还不贵。桌上这些,大部分都能在香满楼吃到的。”
吃货将军兴奋地拍着蒋耕生的肩膀说:“改天我们去小吃街吃去,离开京城前怎么也要把美食尝一遍。”
不知是那句话触动了蒋耕生,他抬起头对着严裕逊恳求道:“严大人,能不能帮我在王爷面前求求情,让我留在京城吧,哪怕降级都成!我想娶六姑娘,可我娶了人家就得把人照顾好了不是,她要是跟着我,见平日里的吃食都吃不着,得多委屈啊!”
严裕逊消化了一下蒋耕生的逻辑,非常非常严肃地说:“你这话,今儿我只当没听到,切莫在王爷跟前提起,否则,留京不成,让你回边关倒是极有可能。”
吃货将军也一本正经地说了一句:“别犯傻,就你这事儿,王爷没直接把你打包送走已经开恩了,珍惜吧!”
见蒋耕生又有点儿轴,严裕逊只得提点一句:“这些小吃采用的都是普通食材,能有如此美味是厨子的手艺!难不成你还请不起一厨子?”
“哦,哦,哦!”蒋耕生豁然开朗,傻傻地笑了。紧接着,他就开始介绍家乡的美食,边关的美食,还说要找几个厨艺好的厨子养在家里,让秋云餐餐都能吃好。
结束后,蒋耕生送她们回府,看到同行的丫头、婆子、厨子、护卫,心里还是震惊的,暗暗告诫自己要再努力一些,不能让人家姑娘跟着自己吃苦。
严裕逊借口找夏九有事,多留了一下,让蒋耕生几人先走。待他们走后,严裕逊才真诚地说:“蒋耕生人不聪明,但是真的实在人,也有很认真的考虑两个人的未来,六姑娘不妨多考虑一下。平义伯府是什么样的底子,京城人家多少知道一些,你们想挑更好的门第有些难度,门当户对的也未必就比蒋耕生好。当然,日子是六姑娘过的,到底愿不愿意自然也由六姑娘说了算。”
说完,他也不多留,迅速离开。
475.砸了香满楼
一回到家,众人就被围观了,母亲更是焦急地问这问那。秋雨看出秋云有心思,嚷嚷着让大家散了一个都不准看热闹。
赶得走别人,赶不走她们的母亲大人,母亲拉着秋云一直问长问短,夏九连忙挽住母亲的胳膊,说着今天发生的事情。
一开始确实被夏九的话吸引了过去,可听着听着,母亲杨丽丽不乐意了:“我要知道阿云对那个蒋将军怎么看,要看看他能不能真心待我们家阿云,谁要听你说那些个风景!”
春暖忙挽住母亲的另一侧胳膊,说:“母亲,她们刚回来呢,让她们好好休息休息,更让秋云自己好好想想,又不是立马嫁出去,就是明后天问也来得及。”她和夏九默契配合,架住母亲,让秋云、秋雨迅速离开。
紧接着,春暖和夏九都嘱咐宗诚一会儿务必缠住母亲,免得她又跑到秋云跟前去问个不停。
脱身后,夏九去了秋云的院子,见秋云一脸纠结,说:“一辈子的事情,不需要急着做决定,若是想再多了解一些,可以找严大公子再约上一次,若是想了解其他的情况,我可以直接去问严大公子。”
秋云问夏九对蒋耕生的看法,夏九想了想回:“憨憨傻傻的,脑子一根筋不转弯,不过,他有好好考虑以后的日子,就算一开始是一见钟情,后面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一般来说,能从普通士兵做到现在的五品将军,不应该这么笨,可能,在感情上真的没有任何经验吧。不过,我不懂夫妻之间的情感是什么样的,自然不知道他适不适合同六姐姐过日子。”
“我也觉得,你自己觉得合适才是最重要的。”秋雨也说,“不过,我们或许可以问问姐姐们去。”
想到了就赶紧行动,秋雨拉着秋云去找大姐和三姐,听听她们的意见。
到底是终身大事,一时半会儿肯定决定不下来,夏九并不着急知道结果。
“姑娘,出事了,柯大小姐带了一群人打砸了香满楼!砸完了说,让人通知姑娘,不准再做吃食生意,否则她必定天天去砸,您开一家她砸一家。”事情发生后,丁小勇急匆匆地赶来告诉夏九。
自从京城的形势稳定后,小吃街就陆续开了起来,这开了也不止一天两天了,这柯大小姐怎么突然就发了疯?
“不巧的是,柯大小姐过来砸的时候正好遇上了夏夫人带着几位亲戚在吃饭,没吃两口就被掀了桌,这会儿带着人往柯府去了!”丁小勇忙不迭地说了后面的事。
这……夏夫人是贺相府千金,单单这身份,这架吵赢吵输都是输!赢了,怕得被说成是乘着柯家儿郎在外,欺负独自留京的女子;输了,贺相府的面子往哪儿搁!
“快快快,叫上房策和纪卓,赶紧拦着夏夫人去啊!”说着,夏九来不及换上外出的衣服就急匆匆地往外走。
等夏九赶到的时候,夏夫人正与人在柯府门口僵持,两边都是虎视眈眈的样子!
476.当街吵架(一)
夏九定睛一看,那不是严裕逊、蒋耕生和那个吃货将军么,他们怎么跟夏夫人对峙上了?
“严裕逊你偏袒柯家!她砸了一个香满楼,我凭什么不能找她算账?!你给我让开!”夏夫人生气地让严裕逊让路。
“别冲动,别冲动,都是误会,误会,您能不能先回去,回头在下一定登门致歉!”严裕逊耐心地拦着她说。
夏夫人直接出口:“店砸了,人伤了,客人跑光了,这算哪门子误会!砸店打人的是那姓柯的,你揽哪门子错?!”
“伤人了?谁受伤了?伤得重不重?”夏九问丁小勇,还埋怨他有人受伤都不说。
丁小勇马上汇报情况:“砸店过程中造成三名客人轻伤,两名跑堂轻伤,管事的胳膊被打伤了,厨房的两位大厨都没打伤了,还好,都没伤筋动骨,休息几天就没事儿了。”
“以后这种情况必须说清楚,伤不伤人,性质可大不一样!打了管事和大厨,这是存心让香满楼开不了门啊!”夏九严肃地说。
于是,在严裕逊还想息事宁人的时候,夏九也加入了战局:“严大人,打砸商铺、蓄意商人,这按律法该怎么判来着?不能因为她是柯大将军的女儿就可以网开一面吧?柯家想要在京城有个稳定的生意,半醉轩我让了,她打伤香满楼的管事和大厨,这未免欺人太甚了!”
吃货将军着急地说:“这事儿怪我,怪我!是我觉着昨儿那些个东西好吃,回去跟大伙儿吹嘘了好久,还约着大伙儿今天到小吃街吃个痛快!哪知道话传着传着,到柯大小姐耳朵里就变味儿了,她以为是你故意要跟她抢生意才去砸的店,真是误会!”
“半醉轩都没开门,抢哪门子生意?!”夏九无语至极。
夏夫人则说:“做生意自然是各凭本事,哪有不让别家开门的?这整个京城那么多家铺子,难不成还不能把生意做得红火了?!错就是错,狡辩什么!”
一围观的路人看人多,大着胆子说:“半醉轩开起来之后,类似的地方开了好几家,柯大小姐连香满楼都要砸,那几家莫不是都不能开了,叫半醉轩做独家生意?”
“哪有这样做生意的!”人群中不算有人说着类似的话。
严裕逊到夏九跟前低声说:“小姑奶奶,有事儿我们关起门来说,一定一定给你一个交待,别在这儿吵了!”
“我没听见都知道你想关起门来说事儿!今天我偏不!我要柯大小姐当众道歉并赔钱,并当众承诺不再打砸任何一家商铺,否则,我就报官,看看衙门怎么处理!”夏夫人看着严裕逊大声说。
按照律法的规定,柯大小姐需要致歉、赔钱以及关押十五天到三个月不等。想必,柯大小姐绝对不想被关押的。
“这位夫人,都不关您的事儿,您能不能不提要求啊。”吃货将军不认识夏夫人,也不知道背后的关系,见她在夏九这个正主面前提要求,忍不住说了一句。
“我是香满楼的东家,我怎么就不能管了?!倒是你们,帮亲不帮理!”夏夫人怼了回去。贺家的生意向来低调,入股香满楼的事一直没多少人知道,要不是今天被人这么问,只怕都不会刻意说。
“严大人,还是把柯大小姐请出来说清楚吧,不然,不知道多少商户做生意都做不安稳。”夏九自然向着夏夫人,她既然说要当众,那就当众解决。
477.当街吵架(二)
柯大小姐什么脾气,严裕逊和吃货将军心里都有数,要真让她出来,就那脾气,只怕事情会变得更加糟糕。
不过,在人家家门口闹了这么长时间,要说主人家一点都不知道,怎么可能呢!这不,不需要敲门,柯家的大门就打开了,柯家两位小姐在众人的“期待”中出现。
柯大小姐率先走下台阶,凌厉地说:“我砸的就是香满楼,既然把半醉轩给我了,就别做这门生意,又想出新花样,门都没有!”
……这话,任谁听了都是极不讲理的。
“半醉轩都给你了,你还不让我做生意?!”夏九觉得自己生气都不值得,说,“就算你不想我再办出另一个半醉轩来,这跟香满楼有什么关系?!香满楼做的只是吃饭的生意,跟街上所有的酒楼都一样,你为什么砸?”
“只要是你的生意,我想砸就砸!”柯大小姐完全不顾妹妹的阻拦,脱口而出。
彦霖公子听到消息匆匆赶来,听到的就是这句话,他第一时间驱散人群。
夏夫人不乐意了:“彦霖公子一来就赶人,莫不是要干些见不得人的事?要不是今天都出来打砸铺子的事情,我都不知道小九妹妹被人这么欺负呢!还有这位柯大将军的女儿,砸了店伤了人还觉得自己占着理,如此目无法纪,彦霖公子不会一来就想回护吧?”
严裕逊迅速跑到彦霖公子身边,将事情的前因后果迅速说了一遍,并表达了一下个人意见:“柯大小姐打砸的时候正好是饭点,惊扰了许多人,夏夫人的要求不但合理,对柯家来说也是较为妥当的处理方式。”
而柯大小姐见彦霖公子迟迟不到她的身边,反而距离夏九更近一些,几步扑到了严裕逊跟前,一句一句诉说着自己的“委屈”。
看到这一架势,夏九挑眉:“想必彦霖公子已经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不知道您打算如何处理?”
“柯大小姐,做错了事就应该道歉——”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柯大小姐推了一把,她还在那儿喊:“你也欺负我,你就知道向着她,她要家世没家世要本事没本事,哪里比得上我半点!”
葛夏九家世一般,本事是真有啊!柯大小姐这不是摆明了仗着自己的家世欺负人么!
这时,夏志达和贺大公子到了,两个一唱一和说自己的妹子/夫人脾气大了些,不过是需要赔些医药费、布料钱、慰问费什么的,贺家出得起,停业几天,正好叫工人休息一下,小事一桩,不会跟柯大小姐计较。
在人群中不断有人说贺家大度、大气之类的好话。
原以为事情就可以到此结束,没想到,柯大小姐竟然不依不饶地说:“要让我知道香满楼开门,我还砸!”
听到这样的话,彦霖公子也来了火气:“愣着干什么,扶柯大小姐回去!”
见柯家的人没有动静,彦霖公子身后的小公公立即上手,把柯大小姐架了回去。这个时候,柯二小姐才出面说了几句场面话,替姐姐道了个歉。
夏九怕这位脑子不太灵光的大小姐真的会继续砸铺子,警告说:“今日之事我们可以不计较,若是还有下一次,必定新账旧账一块儿算!我别的本事没有,让你们做不成生意的办法多了去了!”
彦霖公子叹了口气说:“今天的损失我来陪,日后一定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再次发生,你们尽管放心。”
不管怎么说,彦霖公子的保证还是要信一信的,不管是真信还是给面子。
闹剧散场,彦霖公子进了柯家的大门,严裕逊和吃货将军从哪里来回哪里去。夏九则被夏夫人逮住教训了一通,让她受了委屈别一个人扛,她们好歹等帮着出出主意。
478.后续事宜
夏夫人和夏九回到香满楼处理后续事宜,该退钱的,该给赔偿的都妥善处理,并于三日后中午给今天受惊的客人免费吃一次压惊宴。
忙得差不多的时候,蒋耕生才到夏九面前解释说:“妹子,我知道刚才这事儿是柯大小姐不对,可她毕竟是柯大将军的女儿,大将军在还好说,偏偏他不在,我,我就,就……”
“我明白,也理解,不需要解释。”夏九忙完了有点累,简单地回了一句。
丁小勇怕夏九心生误会,连忙说了一句:“姑娘,蒋将军一直在这儿帮忙,他力气可大了,那些个桌椅基本上都是他搬的。”
蒋耕生笑着说:“没什么,顺手的事儿。我一会儿拿些工具来把桌子腿钉上,到时候就能将就着用。”
“将就着用?”夏夫人从未用过修补过的桌子,便说,“反正铺子里是不能继续用了,你若想要,直接拉走便是。”
“啊?”蒋耕生惊讶又茫然地看着夏九。
夏九笑着解释:“香满楼到底不是小铺面,用修补过的桌子太掉价,肯定不能在这里用了。反正有彦霖公子赔钱,当然买全新的桌椅。你那边若是需要,只管拿去,也省得我再想处理的办法。”
正说着,彦霖公子身边的小厮送来了五百两银票,夏九毫不客气地收下。
夏夫人还在一旁说:“就这么放过他了?就该好好敲他一笔!”
夏九转手将银票给了铺子里的账房先生,对夏夫人说:“五百两足够了,再说,他愿意给是因为他觉得我吃亏了,这事儿本来理在我们这边,我若是去讨要,那就是我得寸进尺、不讲道理了。”
“也是。”夏夫人看着夏九问,“你看着他明显拉偏架,你不难过么?”
“难过什么,他们是日后的家人,我是外人,自然不同。要是我家人,我也拉偏架!”夏九随意地说,她是真的不在意,因为多年前的那点点旧情早就在之前被磨完了。
夏夫人懂了夏九的意思,告诫了一句:“你既然没有跟他有成为家人的想法,那就离他远点儿,看着就不是个专情的。”
夏九笑着点头。
在一旁听了两个私房话的蒋耕生涨红了脸,说:“我,我好几个兄弟都要留在京城,正置办家具,我回去跟他们说去,明天带他们过来取。”说完,着急忙慌地逃跑了。
夏九回去后同秋云讲了今天的事情,只是讲述了事实,没有做过多的评价。倒是秋云评价了一句:“倒算是明事理懂利弊。”
隔天一早,蒋耕生果真带着兄弟们来了,丁小勇领着他们挑选心怡的物件儿,挑完还都付了银两,虽说不够原价,至少比收破烂的给的多。夏九和夏夫人只是想借此结个善缘,打算送的,他们坚持给,丁小勇便做主收下了。不过,丁小勇给每个人送了一张香满楼的八折会员证,并送了一份糕点。
丁小勇到平义伯府汇报情况的时候,还说,蒋将军的兄弟没有一个贪小便宜,都是客客气气的,可见蒋将军的人品差不到哪里去。
夏九先夸了丁小勇处理得当,同时也对蒋耕生的印象好了许多。
479.再次捣乱
转眼到了香满楼的压惊宴。
没有多少人真正稀罕这一餐饭,更多的是想看香满楼对于突发事件的应对和态度。之前香满楼的表现相当大气,几乎让所有人都满意,但那天在柯家门外发生的事情到底传开了,大家都在看今天香满楼再度开业迎宾,是柯大小姐再来砸一次还是香满楼平安营业。
压惊宴从开席到散场,平安无事。
然而,晚上正常营业的时候,柯大小姐又来了!这次,她没打没砸,就是带着一群人在香满楼的大厅里坐着,另外一群粗壮的汉子在门口站着!
这是另一种不让人做生意的方式!这方式“文明”了一些,效果也是立竿见影。
夏九和夏夫人一大早就一直在店里,见了这架势,真是又无奈又好笑。
那日,彦霖公子说过会把人看好,这会儿又出来闹事,自然是要告知一下他的。虽然夏九觉得他有派人在这里看着,可他还是派了个管事专程过去报信。
与此同时,夏九拿了个算盘走到柯大小姐面前,拨着算盘说:“看来柯大小姐是打算包场啊!四荤六素一汤一点心十二道菜,一桌二十两,酒水另算;六荤八素一汤一果盘两点心十八道菜,一桌五十两,酒水另算;最豪华的是十荤十素两汤两点心两果盘二十六道菜,一桌一百五十两,包茶不包酒,柯大小姐打算吃哪种?”
“怎么?不吃东西就不能在这里坐了?”柯大小姐抬着下巴高傲地说着。
“行,柯大小姐过来,怎么能说不行呢!”夏九笑着说,“场地占用费,一千两银子!请柯大小姐付款。”
柯大小姐一听,狂拍了桌子:“你怎么不去抢!”
“柯大小姐,我刚才可都报过价了,这里一共可以有二十桌客人同时吃饭,按一桌五十两算,不多不少正好一千两。我可是一点都没多报啊!”夏九拨了算盘给柯大小姐看,示意自己真的没有瞎说。
柯大小姐是来阻止夏九做生意的,可不是来送钱的!她就坐在那里,说:“我就坐这儿,你能拿我怎么样!”
“菜团子,拿着铜锣来!”夏九对着后厨喊了一声。
“来了来了!”菜团子很快出来了,他要干的事儿夏九早有吩咐,他跑到夏九跟前犹犹豫豫地问,“姑娘,真干啊?”
“真干啊!去准备吧。”夏九肯定地说。
菜团子应了一声,跑到香满楼门口,敲了几下铜锣便喊:“各位街坊邻居父老乡亲都看过来,九姑娘要公布菜谱了!半醉轩美食菜谱,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大家奔走相告,快点来听了!”
今日看热闹的人本就多,这下人更多了,七嘴八舌地问是不是真的之类的,也有人问是公布哪份菜谱。
“这位大婶想知道那份菜谱?”夏九听到了她们的话,不但没有生气反而笑呵呵地问。
大婶兴奋地说:“红豆糯米糕,自家做的就是没半醉轩的好吃,想知道配方。”
夏九点点头。于是,夏九说一句,菜团子喊一句,一下子把配方说了三遍。
那位大婶开心地说:“记下了记下了,原来是加了牛奶,难怪那么香!”
“还有没有想知道的?没有的话就随便讲了。”夏九问大家。
人群中一位胖胖的中年男子着急的话喊着问:“土豆泥,土豆泥的配方!”
“那可是半醉轩的独家配方,这都说了,日后半醉轩开门卖什么?”另一个人似乎断定夏九不会说。
夏九正愁没机会提醒柯大小姐这些菜谱的重要性,借着机会说:“香满楼做不成生意,我也不希望大家吃不到美食,我相信,这些点心在其他的铺子里一样受欢迎。”
接着,大大方方公布了两款土豆泥的做法。
“这都说了,那,日后半醉轩开门岂不是只能用新厨子了?”人群里有人说。
“在场的各位同行,咱们今日听了九姑娘的菜谱,日后可不能给她的对家干活啊!”人群中又有人说话。
“一定一定!”
“那必须的!”
柯大小姐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夏九到底在干什么,随手拿起桌子上的茶具向夏九砸去,嘴里喊着:“你闭嘴!”
茶具被护在夏九身旁地纪卓稳稳接住。柯大小姐手边的整套茶具也被眼疾手快的小厮撤走,留一个干净的空桌子给她。
有这么多人在,夏九不担心柯大小姐会伤她,只是觉得奇怪,彦霖公子怎么还没到?算算时间应该快了,怎么不见动静?莫非出了什么意外?
480.解决办法
正当夏九疑惑的时候,一小队人拨开人群到了夏九的面前。来人十分有礼地说:“嘉敏郡主,柯大小姐,王爷有请。”
“这点小事怎么惊动王爷了?”夏九有些不好意思地问。
来人简单回答:“王爷正同彦霖公子议事,正好碰上了。”
夏九点头,人却没动,只是静静地看着柯大小姐。
来人自然猜得到夏九的心思,走到柯大小姐面前,极有礼地笑着请她:“柯大小姐,王爷有请,请您移步睿王府。”
纵使再不情愿,柯大小姐也只能起身,不过,她踏出香满楼之前还吩咐手下人务必在这里待着,不能让香满楼开门做生意。
来人的脸色露出了一丝诧异,随即笑着对柯大小姐说:“请柯大小姐的随从、护卫一起前往睿王府。”王爷可没吩咐的这般详细,这是他按着王爷的性格和吩咐事情时的情况分析猜测而临时说的话。
一大群人离开没几步,菜团子就依夏夫人的指示开门口喊:“今日有免费赠菜,欢迎大家光顾!”
没有解散的人群立即往香满楼走去,一边喝茶吃饭一边八卦,岂不乐哉。
夏九和柯大小姐到睿王府后被带到偏厅等待,说是睿王正在议事。刚坐下没多久,侧妃娘娘派人接走了柯大小姐,只留夏九一个人在偏厅等待。
过了两盏茶的功夫,夏九才被带到睿王面前。
“你倒是沉得住气。”睿王扫了夏九一眼,直接了当地问,“这几天的事,你怎么看?你希望怎么处理?”
夏九行礼,沉稳地说:“柯大将军是猛将,他率领的军队是国之屏障,所以,他的后方安定十分重要,有些事儿臣女可以让着些。但是,这几日都是柯大小姐主动来招惹臣女,臣女实在不知道要退到什么地步才能让柯大小姐满意,一退再退之后,又该怎么确保柯大小姐不会再进一步?臣女只是小女子,会伤心会委屈,只希望这次事情了结之后,能与柯大小姐井水不犯河水。”
相比较于柯大小姐的那些个要求,夏九这边可以说是非常合乎情理。这两个人,原本就没多少交集,交接完半醉轩之后本可以互不相干,偏偏……
本来想说,让彦霖好好看管柯大小姐也是个对策,可彦霖本人前几日刚刚保证过,今日又出了状况,说明这对策行不通。在睿王看来,柯大小姐没犯什么大错,不能限制她的行动,也就不能避免她去找夏九麻烦。只是夏九就算了,偏偏小吃街和香满楼跟贺家有关系,不能因此得罪了贺家。
“你想怎么解决?”睿王把问题抛回给夏九。
“把香满楼和小吃街卖给贺家,正好拿这笔钱去芦山城继续做生意。”夏九猜不透上一次严裕逊带人到平义伯府是怎么一回事,想着,自己要安全离开京城,能够得到这一位的点头是最好不过。
睿王一想,这确实是一个可行的办法,再说,芦山城不算远,更是她自己的封地,不让去也说不过去。于是,在权衡利弊之下,选择点头默认夏九的方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