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背叛下的重生
天命……
“唔……”
尚未睁开双眼，他便下意识地抬起左手捂住脖颈侧面，可触碰到的既不是鲜血淋漓的肉体切割面，也不是轻易斩断他右手的斧刃。
手掌与脖颈分别传来的异样感触便令萨诺斯瞬间意识到，这不是他的身体！
我……这是在躺着？
我不是已经……死了吗？
还有右手、右手还在？
他尝试着抓握那下方的递予背部古怪触感的罪魁祸首，唔……一张破损的亚麻布。
这是哪里？
心头瞬间积满了疑惑的阴云，并且随着他思绪的涌动越积越多。
难道说，那只是一段因我求死心切而生的无端之梦？
还是说，这就是死后的世界？
可神经冲动在大脑形成的感官却是那样强烈，质同现实、有如生者。
我、还能感受到呼吸。
我确实还活着……我怎么还活着？我为什么还活着！
失败？我怎么可能失败呢？我明明已经将一切计算在内了，没人有能力拆穿我设计的骗局！
可是……
思绪似光影疾速转动着，与此同时，萨诺斯满脸警惕地睁开双眼。
嗯？这样的感光能力……我从未见过这般黑暗的世界。
这果然不是我的身体——这不是永恒泰坦该有的视界，倒像是地球上那群人类的？
萨诺斯以瘦弱的双臂支起身子，腹中不合时宜地传来阵阵饥饿——这种久违的感觉使他皱起眉头。
但在下一刻，他的意识便回复至往日的坚韧冷静。
只是单纯的饥饿而已，现在该解决的是更重要的问题——这，会是他们的诡计吗？
意识转移……这样的技术对于地球上的人类文明来说，是不是太过超前了？
哪怕天才如托尼·斯塔克，也不至于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掌握它吧？
是克里，希阿，还是斯克鲁？是哪一方违约了？这群杂碎！我对他们是那么的一视同仁！
计划绝不可能失败！
那个阿斯嘉德的莽夫明明……我的大脑、不对！他不可能放任我活下来，哪怕是以这种方式！我可是在他眼前活活掐死了他弟弟！
到底是计划的哪一环出了问题？或许，计划已经成功了？
计划应该已经成功了。
是的，它已经成功了！
意识不等于灵魂，就算地球人把我的意识扭曲成他们圈养的宠物，他们也不可能再从我已经消逝的灵魂中取出无限宝石了！
呵呵，天命终究在我……不、我，就是天命！
啧，不过，还是先看看……
如今的瞳孔已然逐渐适应了环境，他眯起眼睛，看向周围。
这里……应该不对。
萨诺斯暂时否定了脑海里关于复仇者联盟掌握了意识转移技术的猜测。
哪怕自身的种种作为都称不得是常规意义上的“正义”，但他还是愿意去钦佩那些敢于为了心中的正义挥拳反抗自己的敌人。
但如果复仇者联盟为了挽回全宇宙注定该消逝的一半生命就如此残忍地对待这屋子里的幼年人类的话，那萨诺斯必须收回曾经给予这些敌人们的尊重！
“他”现在身处于一座大房子中，但它却并不算空旷——数十具瘦骨嶙峋的幼年人类的身躯在地上拥挤着排列，如冷冻仓里的补给品般填满视线能及的每一处，仿佛在诉说着此地曾发生过的不可计数的罪孽。
或许当初我对待女儿们确实有些苛刻了，但这些……
真该叫她们也过来看看，大概就不会在因为心中那些可笑的幻想而陷入疯狂的漩涡中了。
真是可惜！但……算了，过去都已经过去了，没必要予其纠结这种无用的情绪！
他们、这些孩子还活着。
所以，这里是几百年后的、科学发展成神术的地球？
这样一来，一切就解释得通了。
有人在看着我！
敏锐的第六感驱使着萨诺斯当即扭动身体，看向身后。
“萨诺斯，你怎么醒了？”一道被刻意压低的声音拨动空气，传进耳畔，“你饿了吧？”
很明显，这声音来自那个半支起身子的幼年人类男性。
摸不清当前处境的萨诺斯选择对那幼年男性的问话保持沉默。
尽管他看不清对方的相貌，但他有信心能在天亮后从这群孩子中顺利找出此人——通过那对耳朵的轮廓。
萨诺斯……这个熟悉的音节，却完全没有“灭世霸主”的含义？
对于这种我完全没有任何印象的语言，我居然能听懂。
他们这是为了夺取无限宝石创造了一门全新的语言，并且在我的体内植入了翻译器？
真是可笑，你们的全部努力都是徒劳的，无限宝石不会再受这宇宙中的任何人驱使了！
因为，我就是……
萨诺斯眼前一黑，意识再度归于沉寂。
…………
“记住，在你的未来，一定要用你左手的锤保护好你右手的草，永远。”一道雄浑而沙哑的嗓音将他的意识唤醒。
当萨诺斯再度睁开双眼，眼前的场景已经切换到一座简陋的土坯房内，聚焦于一个不修边幅的中年男人与一个容貌质朴的小男孩身上。
锤？草？我这又是在哪？
萨诺斯尝试着转动视角观察周围，但出乎他意料的是，他的视角纹丝不动。
嗯？这是……意识空间？
他对虚拟现实技术并不陌生，如此逼真的影像背后，必定是一个极度发达的科技文明。
中年男人掀开门帘离开了，而那个有些稚嫩的小男孩踩到板凳上，开始做饭。
与此同时，视角跟随着男孩，转动到其侧方位置，这种取景角度的选取完美得能令宇宙中最苛刻的摄像学者都挑不出一丝毛病。
所以，这是段精心雕琢的摄像？可他们给我看这些的目的又是什么？让我学做饭吗？
尽管满腹疑惑，灭霸还是只能跟随着这个男孩的步伐，一点一点探索这套虚拟现实影像所记录的世界，与幕后之人的谋算。
从诺丁学院到史莱克学院，从星斗大森林到冰火两仪眼，再到武魂城、杀戮之都、海神岛、嘉陵关……
漫长的岁月缓缓流逝，影像终于定格在“圆满”的大结局处。
看来，无论在哪个世界，人类这种生命都是如此的善于纷争。
没错，通过对这些影像中所记载的事物长时间的观察与比照，萨诺斯已然知晓——这些影像来源于一个新的世界，而它们所象征的，是属于他的，重生。
随着意识的聚焦，似挣断了无形的枷锁般，萨诺斯前世的雄壮身躯终于出现在嘉陵关的城墙之上。
“真是个扭曲而有趣的世界，但当前更重要的，是消灭我灵魂深处的那些可鄙的篡夺者。”他睁开阅尽沧桑的双眼，“你们说是吧？无限宝石。”
萨诺斯的语调平缓，像是在问候一位久别重逢的老友。
但在那对紫瞳之中，以愤怒为柴薪的炬焰熊熊燃起——这并不是某种具象式的比喻，而是此精神世界内的真实——深红色的火焰仿佛发狂的兽群般，以萨诺斯为中心向四面八方肆意奔腾，无情地将整座嘉陵关全部吞咽。
“这些是时间宝石所推演出的这个世界的未来吧？你们这般巧妙地利用我的欲望来消磨我的精力，是在为我准备什么大礼？”
萨诺斯静静地站在原地，任凭那记载着“未来”的影像逐渐化作虚无的尘埃。
“其实，我是很感谢你们信守原则将我带到这个世界的，但可惜的是，你们没做到从始至终地信守原则。妄图篡夺我意识的，背叛者们。”
繁重的金色盔甲自他的胸前如流水般蔓延、凝固、将他大部分的肌肤笼罩在内——明悟真相的他已经预料到了接下来的那场战斗。
随着嘉陵关的最后一厘城墙被那升腾如烟的焰光抹去，此处精神世界的真实景象才显现在萨诺斯眼前。
脚下，是平滑如镜的水面，倒映着上空的满天繁星。
他抬起头，目光自然地掠过漫无边际的璀璨星海，停在了在他身后的那尊遮挡住无数星光的庞大身影之上。
那是一尊类人型生灵，躯体瘦削而强壮，全身都包裹在莫名金属材质的暗红色机械战甲中，象征着审判与毁灭的刺目红光在祂战甲纹路对称的沟壑间如岩浆般无规则地流淌，并自其钟型头盔上竖立排列的三对“眼孔”中绽放而出，直直射向萨诺斯的立身之处。
“吾乃审判者阿里瑟姆。凡人，汝大肆屠戮生灵，当受吾之审判！”
祂的声音伴着行星破碎、恒星陨灭，每一个音节都释放出难以言喻的威严，锤击进萨诺斯的心灵。
他脚下本该平静的水面瞬间泛起无数道褶皱般的波纹——纵使萨诺斯的意志再怎么坚定，在这一刻，他的心也不禁因这生灵的审判之声而大受震动，毕竟，那生灵的种群是只留存于前世宇宙的上古记载中的无上存在。
但于瞬息之间，那意志力具象而成的水面又恢复了先前的平和。
“还真是件宏伟的造物啊！勉强算得上是理想中的礼物规格。”萨诺斯收敛心神，目光沉冷如钢铁，“但你终归只是拙劣的、可笑的，仿制品。”
随后，他嘴角上扬，勾起一抹玩味，满是不屑地念出前世宇宙对那生灵所属种群冠以的尊贵称谓：“天、神、组。”
第二章 审判法庭战争
天神组。
在永恒族的记载中，祂们既是宇宙最早诞生的生命种族，也是他们永恒族的创造者与干涉者。
后者被归为永恒族的绝密资料，但前者在萨诺斯前世的宇宙中却算不上什么秘密。
毕竟，收藏家赫赫有名的大本营知无领域（Knowhere）本身便是一位死去的天神组成员的头颅——而这也向萨诺斯证明了，这些在传闻中无所不能的巨型生灵并不像祂们外表所表现的那般无坚不摧。
萨诺斯随手召唤出他那柄被无数生灵称作“暴君屠刀”的双刃大刀，横在身前。
“你这可悲的泥偶，不如我们就跳过所谓的审判和定罪，直接进入决一死战的流程如何？”
“凡人，立刻放下武器，否则，汝之行为将被认定为对审判庭之挑衅。”
阿里瑟姆的音调平淡、毫无起伏，但伴随祂言语而来的是一股包裹向萨诺斯全身的无形压力——随着时间的推移，压力也越来越重。
“有趣。”萨诺斯如此评价道。
他干脆地放下手中的双刃大刀，任其在坠落的过程中化作光尘，而那股压力亦如落潮般飞快褪去。
“原来是这样。”仿佛洞悉了某些真相似的，萨诺斯露出微笑，“快开始吧，我已经迫不及待欣赏你最后那扭曲而无力的挣扎了。”
“审判，开始。”
阿里瑟姆无视了萨诺斯的嘲讽，祂的右手臂前伸、抬升至与肩同高的位置，手心处凝聚出一团比星海更耀眼的纯白色能量体。
“凡人萨诺斯，你是否承认你前生所犯下的罪行！包括但不限于战争罪、种族屠杀罪……并利用无限宝石的力量强行灭除宇宙中半数的生灵。”
“如你所说，我确实发动过战争，亦如屠夫般戮杀过某些种族的成员，而且使用过无限宝石的力量清除了宇宙中一半的生灵。但是，”萨诺斯轻轻摇头，“那并非吾之罪行，而是宇宙之天命。”
“天命？拙劣的犯罪借口。”
阿里瑟姆冷漠地说道：“就让我来告诉你你这疯狂的泰坦那所谓的天命的真相吧——你曾经‘预见’到的未来景象其实是有心之人对你的刻意引导！”
“我当然知道这一点。”萨诺斯回以不屑的轻笑，“很显然，你不够了解我。”
“那些幻象的来源并不是魔法，而是某种至少超越当时的宇宙中最领先的科技水平一千年的科技。”他的眼里闪过对往日的追忆，“所以我才对托尼·斯塔克说，我们都遭到了‘知识的诅咒’。”
“想必那个有心之人要么来自遥远的未来并掌握了跨越时间的方法，要么强大到拥有足以跨越时间的力量。”
萨诺斯稍作停顿，见阿里瑟姆并无解答的意向，便继续说：“我个人更倾向于前一个猜测。”
“所以，你承认你并非处于那人的控制之下，而是出于主观意愿完成了对宇宙生灵的灭杀。”
随着阿里瑟姆的陈述，一条洁白的能量光带自祂手心前的能量团中飘出，如蛇般缠上萨诺斯的脖颈。
萨诺斯放任那光带缩紧、绞压，面色不变道：“是的，但在我踏上那人想要看到我踏上的天命之路以前，我曾为此做过无数次抗争。”
“星球上的资源，乃至于宇宙中的资源都是有限的，而为了争夺这些资源的份额，个体、阶级、种群乃至于文明之间的冲突、战争与兼并就如同熵增一般，无法避免，且永不停息。”
“如果你想向我宣传你疯狂的理……”
“闭嘴，泥偶。”萨诺斯轻蔑地打断了阿里瑟姆的话，“你什么都不知道，你需要做的只是倾听。”
“你！”
阿里瑟姆“眼瞳”中的六道红光开始剧烈波动，如失灵的探照灯般明灭不定，将祂称不上“美好”的心情展现得淋漓尽致。
“省省吧。”萨诺斯对此致以不屑地轻哼，他的目光中带着高傲的怜悯，“我已经基本摸清了你虚伪外表下的一切。”
“那些可悲的无限宝石大概是受限于某些原则，无法对我的灵魂造成任何形式的伤害，否则，我不可能会有清醒过来的机会。”
“……继续说下去。”
萨诺斯用右手握住那仍在缩紧的白色能量光带，那灼热的触感并未使他脸上的表情发生任何改变。
“想来它们是借着我死前无法克制的回响，以暂时束缚我的灵魂。”他回忆起自己死前那纷飞的思绪，冷笑道：“这应该就是这场审判的真正面貌。”
“至于你，你应该是由那些篡夺者们以莫名手段捏合出的灵魂吧？用于取代我的灵魂，接管我的新生。”
“你的猜测基本是正确的。”阿里瑟姆解释道：“我并不是像你描述的那样。作为无限宝石的意识集合体，我确实无法对你造成伤害，但你自己可以。”
“利用我的愧疚心理？”萨诺斯试着扯了扯那条能量光带，它纹丝不动，于是他明悟道：“是我的遗憾。”
“是的，阿拉尔斯之子萨诺斯，你向来自诩为天命的救世主，但讽刺的是，你明知受到了有心之人的引导，却仍执迷不悟地以你的‘救世之举’摧毁了宇宙半数的生灵。”阿里瑟姆嘲笑道。
萨诺斯松开了能量光带——这场审判是一个阳谋，唯一的胜负手取决于萨诺斯经受过死亡消磨与精力消耗的精神力和意志力是否足以承担起他前世的沉重遗憾。
“那是我的天命，也是唯一的办法。我说过，我曾为此做过无数次抗争。”他直视着阿里瑟姆的“眼瞳”，仿佛能越过那刺眼的红光抵达自己的内心。
萨诺斯继续道：“当我看到那段幻像的时候，星际帝国间的局势就已经不容乐观了。”
“拜资源问题与不信任原则所赐，在文明内部的民众的裹挟下，一场将波及整个宇宙的战争就像一台破碎的光子束能器——所有星际文明的领导者都知道它即将爆发，但没人清楚它具体会在什么时候突然爆发。”
“而为了应对这场看似在所难免的战争，所有星际文明的领导者们组织了一场会晤，并邀请了一些已经消陨的种群的最后存活者，其中就包括我。”
“因为你残忍地屠戮了你的族人，甚至连你的亲生父母都不放过。”阿里瑟姆早已不复最开始登场时的冷傲，祂尝试着抬出足以加强那条“铰链”力度的砝码。
萨诺斯惊异地扬起眉头，道：“我本以为，亲身经历过那场灾难的心灵宝石能够理解我，还是说，当年的记录在穿越时空的过程中被磨损了？”
“……我以为你已经清楚了，我的力量无法再作用于你。”
“噢，我没想到那还能隐藏过去。”萨诺斯轻轻抚摸着他下巴上那凹凸不平的褶皱，“尽管从小到大，我因与众不同的相貌受过我族人的无数次排挤，但我并不恨他们，相反，我怜悯他们的浅薄。”
“我只知道，你杀了他们。”
“是的，是我杀了他们。”萨诺斯嗤笑道：“如果不是我那陷入永魔症的祖父利用他操纵时间的能力和当时由他保管的心灵宝石将我的族人全都变成了彻头彻尾的疯子，我也不至于为了维护宇宙的稳定而对他们挥动屠刀。”
“他为什么唯独放过了你？”
“放过我？我当时游学在外，因此是最后一个被他找到的。老家伙没打过我，就这么简单。”
“……你能抵抗心灵宝石的力量？”
“如果我真的畏惧它的力量的话，怎么可能那么轻易地将它教给洛基？”萨诺斯耸了耸肩，“只是因为我和古一有过约定，所以才在攥取无限宝石的战争中舍弃了我在精神领域的异能。”
“而那场战争，便是在其数十年前的文明领袖会晤中埋下的伏笔。”萨诺斯点点头，“是的，我在那场会议上给出了‘利用无限宝石的权能、以半数生命的消逝置换资源’的提案，作为避免战争的最终方案。”
“这……”
“没错，它非常疯狂，但也足够公平有效，所以，它只是最终的方案。”
“他们最开始的计划是支持我成为宇宙中口耳相传的星际恐怖分子，以此压制那些星际文明的民众们日渐增长的可怖欲望。”
“但事实证明，那是个糟糕透顶的计划。”萨诺斯抿起嘴唇，“我的组织逐渐成为了宇宙中无数野心家的挡箭牌——他们将我的标志在自己飞船的船体表面，嘶啸着在宇宙各地掀起血与火的狂潮。”
“除此之外，那些对此知情的星际文明的上层阶级也在私下里借助我组织的名义去实现他们不可告人的目的。”
“你应该为此感到愧疚！”
“呵。我确实有些愧疚，但我并不为此感到遗憾——那群虫豸的所作所为早就在我的意料之中，我尽力去阻止过。”
萨诺斯闭上双眼，叹道：“凡事必有牺牲。说实话，我先前也不是因为那半数生灵的陨灭而感到遗憾——他们的牺牲是必要的。”
“唯一令我遗憾的其实是我的组织没办法强大到征服整片宇宙，否则，我就可以制造出一个政治体系来保证资源的可持续利用与永久的和平安定。”
萨诺斯再次抬起右手抓向脖颈，竟直接扯断了那条洁白的能量光带，他露出微笑，道：“看来这场无趣的‘审判’了到此为止了。”
他的双眼中放射出比阿里瑟姆的红色“眼瞳”更耀眼的紫光，直直打在那巨型生灵的战甲之上。
“现在，该你去死了！”
解释一下目前的更新与进度问题
（不想看近况的直接跳到最后三段）
众所周知啊，本人更新堪比三天两觉大神的原因呢，是因为最近在律所实习。
这个鱼肯定是能摸到的，但是吧，律所的环境呢，因为总有委托人过来跟我们的律师大佬谈案子，就有点子吵，不利于我思考用字措辞；而且本人的工位也不是很安全——就是大家进出都会经过我的身后的那种，所以上班的时间基本与创作绝缘……有时候确实很好奇其他作者都是怎么做到工作摸鱼两不误的。
然后吧，由于住的地方离律所，来往坐车加步行要大概一个小时多一点儿，这颠簸的运动量对懒狗不爱运动的我来说就很累，所以每天回家都很疲惫——顺带一提，由于莫名的羞耻感，我是不会在车上创作的。
回家以后，说实在的，就是疯狂想睡觉，有时候困得连晚饭都不想吃，所以，创作拉跨也是情有可原的，吧？
但还是说下目前的进度吧，嗯，同样众所周知，由于强迫症，我删掉了之前一百多章的努力，它们算得上是我的大纲和存稿，所以，大纲肯定是不用愁的。
而第一卷呢，其实就是原本前十二章的路线，但改动不小——因为之前群里的书友说感觉我写得很急，所以我把这部分的内容扩到了八十章左右，五千多字的大纲——是的，希望今后书友们别急……
真的别急，我四月八号就结束这段实习了，虽然到时候还有毕业论文和答辩的摧残，但我会尽量保证每日一更，每更三千字起步好吧——到时候更不了会请假。
别骂！骂就是我太菜了！还有，海底是不是该更新了！！！
第2章 阿里瑟姆之逝
天神组。
在永恒泰坦的记载中，祂们既是宇宙最早诞生的生命种族，也是他们永恒族的创造者与干涉者。
后者属于永恒泰坦一族的绝密资料，但前者在萨诺斯前世的宇宙中却算不上什么秘密。
毕竟，收藏家赫赫有名的大本营知无领域（Knowhere）本身便是一位死去的天神组成员的头颅——而这也向萨诺斯证明了，这些在传闻中无所不能的巨型生灵并不像祂们外表所表现的那般无坚不摧。
那自称“审判者阿里瑟姆”的天神组开始在空中不断缩小，直至与萨诺斯的身形相差仿佛。
祂悬浮在萨诺斯身前四五米开外，以示意无害的态度摊开双臂。
“阿拉尔斯之子，萨诺斯，我们并无恶意。”体型缩小后的阿里瑟姆的声音不再像最初那般恢宏壮阔，“我们，只是您最忠诚的附庸。”
“……你们是不是对‘忠诚’这个词有什么误解？”萨诺斯冷笑道：“我看不出一个不吭不响便接管我的新生、并在第一次见面时试图给我一个下马威的家伙身上有任何忠诚可言。”
“您误会了，正是出于对您无比的忠诚，我们才凝聚出这副灵魂身躯以竭诚为您服务，您看到的一切都事出有因。”阿里瑟姆做出一套标准的抚胸礼，“我们请求您的宽恕。”
萨诺斯在右手中具现出他的那柄被无数生灵称作“暴君屠刀”的双刃大刀，欣赏起那些刻印在上面的累累伤痕。
“在奢求我的宽恕之前，我想你们有必要向我解释一下所谓的‘事出有因’。”
“当然。您知道的，哪怕是对于我们来说，您所许下的最终愿望也……略微有些苛刻。我们不得不耗费大半的能量裹挟着您即将逝去的灵魂穿越到这个世界。”
“说些我猜不到的。”
萨诺斯望着自己映在刀锋中的眸子。
它们早已不复前世在天命既定后的沉沉暮气，本来被收掩起来的炙热的铁浆与肃冷的熔钢重新在其中翻涌起来。
“一个新的世界。”他对自己说。
注意到阿里瑟姆“适时”的沉默，萨诺斯眉峰微冷，他将目光从自己心爱的战刀上移开，重复道：“说些我猜不到的。”
阿里瑟姆这才回答道：“尽管有着我们的保护，穿越时空对您本已濒临破碎的灵魂来说仍然是沉重的负担，您也因此陷入了漫长的沉睡。”
“这我当然看得出来。”萨诺斯轻哼一声，“我还能猜到你们无限宝石的力量无法作用于我的灵魂之上，否则我根本不可能有清醒过来的机会。”
“说些我猜不到的。”他再次命令道。
“……正如您的猜测，我们的力量无法作用在您身上。另外，对您来说，我们很多的原有的能力都无法被正常使用。”
萨诺斯明悟道：“因为那个愿望？”
“是的，因为那个愿望。”阿里瑟姆缓缓点头，“也正因此，我们才有了继续存在下去的必要。”
祂接着补充道：“您知道的，我们的生死是完全掌握在您手中的。您其实不必对我们产生猜忌，我们与您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阿里瑟姆的言辞非常诚恳，但萨诺斯却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是吗？但我好像不必与你们荣辱与共。”
萨诺斯自然能够感受到自己对于此处空间的逐步掌控，这也是他没在第一时间就对阿里瑟姆动手的原因之一。
“您可能还没理解。是这样的，您的灵魂已经无法使用时间宝石的推演未来的能……”
“我知道。”萨诺斯皱了皱鼻子，“而你们却可以继续使用那个能力——通过之前的幻景，你们向我证明了这一点。”
“我想，你们存在的必要就是利用无限宝石的我无法使用的能力辅助我来征服这座世界吧？”
阿里瑟姆承认道：“是的，我们可以捕捉每一只蝴蝶扇动翅膀在时间线的空气中产生的波动，并据此推测出其在遥远未来所形成的飓风。有了我们的辅佐……”
“我只关心一个问题。”萨诺斯抬起左手打断阿里瑟姆的鼓吹，“你们现在还像在旧宇宙时那样拥有无限的能量吗？”
阿里瑟姆沉默半晌，才道：“您应该能够猜到，无限宝石的能量从来都不是无限的，我们曾经的一切都建立在宇宙的规则之上。”
“这是一片新宇宙。”萨诺斯平静地注视着阿里瑟姆。
“是的，所以我们暂时失去了源源不断的能量供应，但也得以脱离原本规则的束缚。”阿里瑟姆拍了拍胸膛，“我们。”
萨诺斯不想探知无限宝石在这片新宇宙凝聚出灵魂的波澜壮阔，继续刨根问底道：“那你们的能量该怎么补充？”
“通过您的身体。”
阿里瑟姆解释道：“力量宝石的能量与您自身的力量对等；时间宝石的能量则需要由您亲手杀死的生命的生命力来转换而成。”
“心灵宝、”祂突然顿住，“所以，您还是无法接受与我们共存吗？”
“是啊，被你们看出来了啊。”萨诺斯毫不避讳地承认了自己的决定，故作惋惜地叹了口气，“看你们这副样子，似乎对于这个结果不算惊讶？”
“……从始至终，您都不曾向我们掩饰。”阿里瑟姆颇为人性化地、颓然地叹了口气，“在我们生命的最后，您能告诉我们您的理由吗？”
“理由？”萨诺斯笑着重复了一声。
他的双脚缓缓浮离水面，浑身气势如山般缓慢而坚定地隆起，沉重地压到阿里瑟姆身上——阿里瑟姆不得不微微躬身以向这王者表示尊敬。
“其实我也没什么理由，只不过是不需要一个妄图在我的天命之旅手把手指导我该怎么做才对未来最有利的无聊家伙罢了。”
“石头，你知道生命的真正乐趣是什么吗？”萨诺斯抬起左手，手掌轻轻拍打在阿里瑟姆的钟型头盔上，“是挑战，导向未知的挑战。”
“正是因为这些挑战，人生才变得格外有趣。正因此，哪怕是在我的、前世，我都不曾用时间宝石窥探过未来。”
阿里瑟姆的红色“眼瞳”恰到好处地黯淡下去，道：“请再陪我们聊聊吧，就当是施舍我们。”
“你们应该知道，我从不施舍。”萨诺斯斩钉截铁道。
“您可能还不清楚，我们，还有您的身躯，都是靠着这个世界的人类的施舍才存活下来的。”阿里瑟姆补充道：“而且，我们会给您相应的回馈。”
“乞讨者？”萨诺斯犹豫片刻，方才点了点头，“好，你们想聊什么？”
当“好”字脱口的那一瞬间，阿里瑟姆全身的红色光辉便“欣喜”地抬高了亮度。
“就聊聊您的前世吧，作为您曾经的追随者，我们有很多疑惑期待您的解答，就比如说，您为什么那么执着地信求那幕被您称为‘天命’的幻象呢？”
萨诺斯将左手搭在阿里瑟姆冰冷的肩甲上，回答道：“首先，那并不是幻象，是的，我百分百确定这一点。”
“那些，是极为先进的科技投影，大概率来自未来。”他摇了摇头，“所以，我才对托尼·斯塔克说，我们都受到了‘知识的诅咒’。”
“您的话使我们更加困惑了。既然您知道那幻象是有心之人刻意捏造的，为什么还要将它视作您的天命呢？”
萨诺斯长叹了口气，说：“因为，那是我所掌握的唯一的可行办法了。”
“我终究不是无敌的，因此，唯有诉诸于无限宝石的规则力量，才能解决当时的星际文明间蓄势待发的冲突性危机。”
“在我看到那段影像之前，我就十分清楚：宇宙中的资源是有限的，但智慧生命却是欲求不满的。”
“而为了争夺资源的份额，发生在智慧生命的个体、阶级、种群乃至于文明之间的冲突、战争与兼并就如同熵增般无法避免，且永无止息。”
“拜资源问题与不信任原则*所赐，在文明内部的民众的裹挟下，一场将波及整个宇宙的战争就仿佛一台破碎的光子束能器——所有星际文明的领导者都知道它即将爆发，但没人清楚它具体会在什么时候拉开帷幕。”
（*：类似于“黑暗丛林法则”。）
“于是，为了应对这场在所难免的战争，所有星际文明的领导者们组织了一场会议，并邀请了一些已经消陨在时光中的文明的守墓人。”
“其中就包括我，泰坦星的暴虐屠戮者。”
“但根据我们的记录，毁灭泰坦星的真凶是您的祖父，克洛诺斯，他患上了那个被你们永恒族称为‘永魔症’的……”
“亲手屠戮我族人们的人是我。”萨诺斯摆了摆手，“尽管他们全都被克洛诺斯和当时还是权杖模样的心灵宝石变成了渴望鲜血的疯子。”
“我们很抱歉，那或许是心灵宝石导致的……”
“你们不需要道歉。”萨诺斯放开阿里瑟姆，轻轻抚摸着自己的下巴，感受着上面凹凸不平的褶皱，“我既不喜欢那些执着于孤立我的族人们，也不会去怨恨没有心智的工具。”
“所以，心灵宝石所需要的能量是与他人对我的情感相关联吗？”
阿里瑟姆“眼瞳”中的六道红光开始剧烈波动，如失灵的探照灯般明灭不定。
“或许吧。”祂如此回答道。
“看来不是恐惧。”萨诺斯笑了笑，将话题引回正轨，“总之，我在那场会议上提出了‘利用无限宝石的权能、以宇宙间半数生命的消逝置换资源’的提案，但却遭到了他们一致的否决。”
“我们对此并不意外。哪怕对于我们这些将死的灵魂而言，您的计划都堪称疯狂。”
“是啊，疯狂。”萨诺斯嗤笑道：“但它也足够有效、足够公平，远比他们最终拟定的计划强得多。”
“他们的计划是？”
“他们的计划，是推动我这位‘种族屠杀者’成为宇宙中口耳相传的星际恐怖分子——通过塑造一个宇宙级的公敌，来压制他们治下的民众们日渐增长的欲望。”
“您同意了。”
“是啊，迫于压力和拿不出更优秀的方案，我不得不同意了。但事实证明，那是个糟糕透顶的计划。”
萨诺斯抬头望向头顶的璀璨星海，前世的一幕幕在眼前飞速掠过，那些峥嵘的岁月如烟如尘，却又引人回窥。
“我的组织逐渐成为了宇宙中无数野心家的挡箭牌。他们将我的标志铭刻在自己飞船的船体表面，嘶啸着在宇宙各地掀起血与火的狂潮。”
“除此之外，那些对此知情的星际文明的上层阶级也在私下里借助我组织的名义去实现他们不可告人的目的——屠杀，与兼并战争。”
“但根据我们对您语调的分析，您似乎并不为此感到遗憾。”
“呵，我为什么要为了那些事而感到遗憾与自责呢？那群虫豸的行径都早就在我意料之中，我尽力阻止过，所以我问心无愧。”
“我们能理解您不向全宇宙自辩的难处，可您为什么不向您收养的那些战争遗孤们澄清呢？您应该知道，他们憎……”
“我不理解你们为什么要将话题往我的养子养女们身上引，但是，我并不欠他们什么，也懒得像现在这样对任何人解释我的所作所为。”
第3章 凡事必有牺牲
承载着“阿里瑟姆”意识的能量脑体在萨诺斯的右手中破碎，五彩斑斓的光尘如花朵绽放般向四周蔓延开来。
萨诺斯目前的武魂——阿里瑟姆恢复了祂原本的庞大身躯，但其上流淌着的充斥着毁灭意韵的猩红光芒却逐渐黯淡，直至归于虚无。
祂向后倒下，却无法在平静的水面上掀起一点风浪。
最终，审判者的身躯半浸在水中，如一座墓碑，沉默而宏伟。
萨诺斯面色不改，注视着那六颗出现在自己右手中的无限宝石——如今的它们黯淡无光，仿佛是由劣质玻璃仿制而成的一般。
他挑出那颗放射着微弱橙光的灵魂宝石，将它掷向那已死的天神组。
“死亡的感觉怎么样？”
灵魂宝石在阿里瑟姆幽黑冰冷的躯壳上弹动几下，最后落在祂的右膝之上，与此同时，光路交织，汇成一道人形。
“平平淡淡，波澜不惊。您知道的，我体验过太多次死亡了。”
回话的男人戴着金色的长角头盔，身着镶嵌着金色饰品的青色劲装，身后的绿色披风猎猎而动。
他眼瞳碧蓝，肤色苍白，虽然表情毫不掩饰他心中促狭的讥讽，但他的身姿举动仍然尽显常人难及的优雅高贵。
萨诺斯挑了挑眉，但语调依旧平淡：“洛基·劳菲森，这就是你的选择？”
洛基·劳菲森，奥丁的养子，阿斯嘉德的二王子，志大才疏，狡诈如狐。
他曾向萨诺斯借兵侵略地球，也曾向萨诺斯献上“忠诚”——他也因此死于萨诺斯之手。
“是啊，我的大人，我觉得这个身份完美切合了您对我的看法。”“洛基”矜持地点了点头，“不过相较于劳菲森这个姓氏，‘我’应该更愿意被称为奥丁森。”
“呵，随便你怎么称呼‘自己’都行。”削铁如泥的双刃大刀重新出现在萨诺斯手中，“现在，拔出你的武器，给我一场酣畅淋漓的战斗吧。”
“我对此表示强烈抗议。”“洛基”并没有拔出他惯用的匕首，而是举起双手作投降状，“‘阿里瑟姆’刚刚不是已经跟您讲过了吗？我们无法对您造成任何伤害。”
萨诺斯眯起眼睛，说：“灵魂宝石，你到底想要什么？”
“本来是想要自由的。”“洛基”缓缓放下双手，苦笑着叹道：“别误会，我已经无意再与您进行任何层面的对抗了。毕竟，我的一切诡计都被您以无上的智慧揭穿了。”
“诡计？我看你是在把我当傻子。”萨诺斯对“洛基”的奉承嗤之以鼻，“一块能量脑体？无限宝石意识集合体？你给出的破绽还能再明显些吗？”
“洛基”脸上的表情愈发苦涩，他解释说：“我的计划早就破产了，所以您早晚都会发现我的，我最后索性就摆烂了。”
“你厌恶等待？”
“不，凡人终有一死。”“洛基”调整好面部表情，昂首挺胸，“但在死之前，我还是希望获得陈说我失败计划、再发发牢骚的权利。”
萨诺斯轻轻皱眉，道：“所以，你只是怕被未来发觉真相的我直接捏死，才故意让‘阿里瑟姆’破绽百出的？”
“确实。我会给您您所需要的那些信息，不过，那要在我陈述过自己的棋差一着的计划以后。”“洛基”毫不顾忌形象地从阿里瑟姆的甲胄上滑下，坐到平滑如镜的水面上。
萨诺斯思索片刻，便放下了手中的双刃大刀，同样坐到“地”上，自嘲道：“你还真是用心，这算什么？一场别开生面的失败者交流大会？”
“洛基”摘下他华丽的头盔，说：“您不必妄自菲薄，这里只有我才是真正的失败者。您没有失败。”
“不，我失败了。没有成功，就是失败。”萨诺斯摇了摇头，他自知己事。
尽管萨诺斯在苏醒的时候极力叫嚣自己的计划取得了成功，但那个计划本身就是为了挽回他天命的失败而诞生的。
如果不是遭到了地球的前一任至尊法师古一的亡魂的纠缠，地球上的那些自诩为“英雄”的种族主义者的所有抵抗对他来说都不过是儿戏，他的下一个愿望也不至于那么急迫地许下，他本来是打算去针对那个幕后之人的……
但成王败寇，他败了——想来，他的第一个愿望是无法维系下去了——百年过后，那场关于资源的星际战争应该还是在所难免。
萨诺斯在心中悲悯地轻叹一声，但表面却依旧淡定。
“但我认为，我先前的那段表演已经足够支付被你‘保管’的那部分记忆的价款了，不是吗？为了寻找我心灵上的破绽，你可是问了不少问题。”
“可我不觉得我们事先达成了您所说的‘默契’。况且，那可是‘阿里瑟姆’的个人行为。”
“洛基”耸了耸肩，继续说：“如果您的那些回答中掺带有一丝能放我苟活下去的可能性的话，我都愿意免费将外面那座乞儿房的生存规则尽数提供给您。但很显然，您不愿意浪费时间欺骗我这样的小角色。”
“好吧，好吧。但你可别期待我能像他那样及时递上话茬。”萨诺斯双手十指交叉，盯视着“洛基”海蓝色的双眼，“如果你真算得上小角色的话，我大可为你留条活路，只可惜，一个拥有着无尽阅历的灵魂的阴谋诡计会令我厌烦。”
“为什么要厌烦呢？这不也是导向未知的挑战的一种吗？”“洛基”歪着头，如此问道。
“够了。”萨诺斯沉声道：“你以为你是凭什么坐在这里和我讲话的？你所掌握的情报只不过能为我节省一些时间，它们并非必需品。”
“或许你认为变化成在我观念中孱弱不堪的洛基的形象、表现出与众不同的怪诞思路就能削减我的敌意，但很可惜，它们并不奏效。”
第4章 试探
时已临秋，但对于地处大陆南端的星罗城而言，日渐减少的只有不受人欢迎的降雨的频率。
灿金色的阳光与被其烤得微烫的空气比夏日时的还要充裕，再配合起温和的微风——这是星罗城人最喜欢的气候。
卯时，崇明街便已有了热闹起来的征兆。
外地的商贩们操着方言，骂骂咧咧地翻腾马车上的木箱，检查着昨晚刚刚运进城里的货物。
当红日从东方徐徐升起之时，沿街十余家本地店铺的火爆程度便已经产生了一定的差距。
但无论差距如何，最冷清的毫无疑问是前不久从星罗城卫军光荣退役的老拜森新开设的辰星早餐店——因为这名老兵的烹饪思路实在是让人难以恭维。
不过不得不承认的是，老拜森把他的嗓子保养得很好，他的吆喝声早就盖过了身旁那个明显被他的大嗓门震得发晕的年轻伙计，可谓是整条街上独一档的存在。
“都瞧一瞧看一看哈，香喷喷的柠檬牛奶三明治！”
对面澄昕古玩店的店长，老哈德逊被那破铜锣嗓子吵得眯起了眼睛。
他戴上一副典雅的金框老花镜——那是他儿子去年送给他的生日礼物，状若随意地扫了圈自家店里的客人们，然后像一只慈眉善目的老狗般缓缓打了个哈欠。
“哈，”老哈德逊刻意压低声音，抱怨道：“那种从地狱里捞上来的东西？怎么可能会有人喜欢，也就能骗骗那些冤大头了吧？”
“臭奸商，你他妈的说什么！”老拜森的耳朵向来很灵，“你敢质疑老子做的柠檬牛奶三明治？”
“你可别污蔑人，我可是正经商家。”
见到客人们的目光纷纷投向自己，老哈德逊表面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心里却暗暗骂娘。
想起老拜森如今的身份，他忍不住反唇相讥道：“就你那厨艺水平？街上的大家都有目共睹！”
“呸，是你们不懂美食！”老拜森的嘴简直比钉子还硬，“妈的，老子干了那么多年，还不知道你是什么货色？呸！”
但老哈德逊店里的客人们已经注意到了对面早餐店和街边其他早餐店的格格不入之处——这使老拜森的话失去了此前的公信力。
向老哈德逊表达必要的歉意后，“澄昕古玩店”的客人们便优雅地转身，继续欣赏起身前精致的古玩了。
老拜森长叹了口气，一肘怼到身旁伙计的肚子上——这是他这个月雇的第三个伙计，和他的几名前任一样懒散差劲儿。
他厉声喝道：“喊大声点儿！早上没吃饱吗？”
“嘿！你不能这样对我！”
“少废话，老子可没短你工钱！”
老拜森伸长脖子，有些羡慕地望着其他早餐店门前那些长长的队伍，低声骂道：“妈的，这群猪猡都不懂得欣赏……”
他很清楚，在那些队伍中，总是左顾右盼的大多并非是星罗城本地的居民，而是来自大陆各地的外地佬。
至于本地的居民们？他们往往高昂着头、目不斜视，不去看一丁点儿与他们此行目标无关、会使他们多掏一次钱包的物或人。
老拜森的目光略过人群，转眼便跳到了远处空荡荡的街角。
星罗城的老兵又一次隆起眉头，疑惑自语道：“那小子人哪去了？丫的刚才不是还在呢吗？”
…………
阳光照不到的巷子中，无人打扫的垃圾们散发着酸味臭味，横七竖八地躺在灰褐色的水洼里——如果有人愿意耐下心来仔细观察的话，他肯定能在用石灰涂抹的墙壁上发现些黑褐色的血渍，并在墙脚边上寻得几颗发黄发黑的人类牙齿。
这里是苍蝇与老鼠们的乐园，从任何意义上讲。
一个乞儿身形灵巧地越过巷间的一处水洼，在跳起的过程中还惊散了一对抱着腻歪的绿头苍蝇。
苍蝇们“嗡嗡”地晃悠着飞远了，像是在唾骂这两个来的不太合时宜的两脚兽访客。
乞儿停下脚步，转身，用一种古怪的眼神打量起跟在他后面的萨诺斯。
萨诺斯也停下脚步，用深紫色的眸子沉默地注视着眼前这个大自己三岁多的褐发男孩，乔治。
乔治褐发绿眼，鼻子大得像颗成熟的雾莲果，嘴唇厚且红润，一对标致的招风耳挺立于脸颊两侧，微微颤动着。
他的体格介于正常儿童的瘦削与标准之间——当然，在一众体弱的乞儿中称得上是强壮了。
可尽管乔治的体格远甚于萨诺斯，但他的目光里却明显掺着些许的畏惧，就仿佛看见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物。
两人对视良久，最终，还是乔治先开了口——他沉吟着问道：“您找我有什么事吗？”
“您？”
“您……应该不是我认识的那个萨诺斯吧？”
萨诺斯扬扬眉梢，不算特别惊讶地反问道：“你是怎么看出来的呢？”
在萨诺斯而是而非的回答后，乔治舔了舔嘴唇，语气犹疑：“昨天晚上……是您吧？”
“你很敏锐。”萨诺斯轻轻点头，眸中闪烁着精光，“现在能告诉我我是怎么暴露的吗？”
“其实，从我昨晚与您的交谈中就能看出来了。从前的萨诺斯虽然寡言，但还是会在得到帮助时表现出某些情绪……”
“感激？”
“不，是一种讥讽。另外，暴露您的还有您刚刚的言行举止，从前的萨诺斯在屋里时的确表现谨慎，但在屋外就稍微有些……”乔治没继续往下说，但萨诺斯已然明白了他的意思。
那个由灵魂宝石创设而出的灵魂就如同那些一朝得势的小人物般，既卑浅，又傲慢——那种心态萨诺斯从未体验过，自然也难以完全演绎出来。
萨诺斯不禁感慨道：“说到底，还是我的演技不够啊！”
见萨诺斯对自己身份的暴露只不过是置之一笑，乔治喉头滚动，强忍着心中的怯意和犹疑，问：“大人，您来找我……是想从我这儿得到什么吗？”
“情报，还有大量的食物。”
“啊！那个、大人，先不说情报，您可能还不太清楚，但食物这块儿归仓储人克洛斯和巴德他们管。”乔治强笑道：“我就是一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乞儿，搞不到大量的食物啊！”
萨诺斯似笑非笑，问：“是么？”
“好吧，相对来说，我的年龄可能是大了点儿，不过这也算不上什么好事——过不了多久我就得离开大房去酒吧看场子了，我真的对食物什么的无能为力啊！”
“我好像忘记说了，我虽然不是你曾经认识的那个萨诺斯，但我浏览过他过去的所有记忆。”萨诺斯面色平淡，静静地凝视着乔治浅绿色的眼睛，“而你，在试图用一个拙劣的谎言引起我的注意。”
“您说笑了，您都已经在这儿了……我是真的能力有限，没办法为您搞到大量的食物啊！”乔治苦着脸为自己叫屈道。
“彻头彻尾的谎言。而且，你还想趁机继续试探我，观察我是否真的、”萨诺斯稍作停顿，从脑海中找出一个相对合适的词语，“转变了。”
见乔治沉默不语，萨诺斯继续说：“至于说你试图引起我的注意，它与我现在在这儿并没有任何冲突。”
“你是个少有的聪明人，而且没有选择向我隐瞒这件事——相反，你将自身的敏锐展现得很淋漓尽致。”
“然而，等到我说出自身的需求后，你又告诉我，你只是个再普通不过的乞儿，对此无能为力？”
“如果你真的普通的话，你就不可能带着我到这里谈话。你想利用我的好奇心做什么？”
“当然，那会是将来的事了。”他咂咂嘴，“我猜，接下来你会找机会提出跟着我一起去找巴德索要食物的想法，再在我和巴德的矛盾产生且愈发激烈以后出面调解？”
“或许，你会放任我们先打上一架，以考察我的个人实力？”
“总之，你最后会出面调解，以此向我展现你敏捷的思路、出色的口才以及宽广的人脉。”萨诺斯轻笑一声，可眼神却变得如北地的隆冬般寒意盎然。
“乔治，我既并不需要你一步步地引导我发现你的能耐，也没兴趣经历一段被你设计好的冒险剧情，再通过我所表现的各项能力获取你的认可。”
尽管萨诺斯要比乔治矮上一头，但身高从来都无法限制一位天命君主自然显露出的霸气——乔治为其震慑，不禁倒退一步。
萨诺斯如君主般审视着脸色不断变换的乔治，语气严厉：“告诉我你所知晓的关于食物的一切情报。”
“如果我说……”乔治咬着嘴唇，“我什么都不知道呢？”
“一次聪明的试探。”萨诺斯眯起眼睛，“那干脆就让我们评析一下你的晋升计划吧。”
“计划？什么计划？”尽管言辞极力否定，但乔治的牙齿却宽宏地放开了那即将被磨破的嘴唇。
萨诺斯并未点出对方无意识的小动作，说：“不过在此之前，我想先问一个小小的问题。”
乔治挤出微笑，道：“我不敢保证我能解答，但是、您还是先问吧。”
萨诺斯点了点头，说：“我想我们都知道，你是乞儿房唯一的九岁的乞儿。而在正常情况下，乞儿离开乞儿房的年纪应该是在十二岁。”
“所以，那些和你同龄的还有比你大一两岁的、本该呆在乞儿房的乞儿们都去哪了呢？”
“这在乞儿房不算什么秘密，您的前身确实孤僻了些。”乔治笑容复杂，“他们全都死了，死于憨象亨利的虐杀。我当时比较敏锐，所以才苟活了下来。”
“是他啊。”萨诺斯了然。
憨象亨利的恐怖传说一直在被乞儿房的执鞭人汤姆着重宣扬，用以警告不让他省心的整个乞儿群体。
在执鞭人口中，憨象亨利是个酷爱虐杀乞儿的鬣狗帮成员，乞儿房略凸出来的那处褐墙脚就是他的杰作——没有人愿意去了解那凸处的原料，现在看来，那应当就是多年前发生的那场血案的第一现场。
可是，为什么当时已是乞儿的乔治能置身事外呢？
萨诺斯毫不犹豫地开口问道：“你和亨利的私人关系很好？”
“谈不上好，最多是有些熟络吧。”乔治面色如常地踢开一只凑上来啃咬他左脚草鞋的黑老鼠——这里的老鼠们胆子都大得惊人，然后叹了口气，“说真的，那批人真的不算无辜。”
“你知道的，鬣狗帮的大多数成员都是从我们乞儿房出来的，亨利也一样。”
“在还没觉醒武魂之前，亨利还是个非常懦弱的人，当时乞儿房几乎所有的乞儿都在想方设法地捉弄他。”
“有一天，几个大孩子捉了两只大老鼠，然后把它们塞进了亨利的裤子里……总之，他们把他给活活折磨疯了。”
乔治的目光瞟向头顶狭窄的天空，似是不忍回顾亨利当初的惨状。
他继续说：“亨利被带去了残废屋。后来，武魂觉醒的那天，亨利强大的先天魂力引起了莱姆老大的关注。”
“而亨利失常得只认死理的精神状况更是被莱姆老大欣赏有加。于是，亨利便开始被莱姆老大带在身边亲自培养。”
“再之后的一个晚上，莱姆老大从乞儿房里挑出了那些后来的乞儿们……亨利放了我一马，让我也跟着出去了，然后莱姆老大从外面关上了房子的大门……”
“原来是这么回事。”萨诺斯接着追问道：“我想，你当初一定是顶着莫大的压力照顾过亨利一阵子吧？”
乔治苦笑着点了点头，说：“所以我一直很感激亨利，也感激当年的自己。”
“所以，你也由此在心底里萌生了一个计划，一个成为所有乞儿心目中的老好人的计划。”萨诺斯的语气肯定。
“您……”
萨诺斯抬手打断了乔治的辩驳，笑着说：“是时候回归正题了。整张拼图的版块都已齐全。接下来，就让我从你计划的最开始讲起吧。”
第9章 奶酪工坊
“……你们还篡改了我的武魂。”他平静地注视着那个心思诡诈的男人。
“这不关我的事，”男人“坦荡”地举起双手以示清白，“是那家伙干的。”
“是么？”
萨诺斯嗤笑着抬起头，目光自然地掠过漫无边际的璀璨星海，停在了在那尊遮挡住无数星光的宏大身影之上。
那是一尊类人型生灵，躯体瘦削而强壮。祂全身都包裹在莫名金属材质的暗红色机械战甲中，象征着审判与毁灭的刺目红光在祂战甲纹路对称的沟壑间如岩浆般无规则地流淌。
而更耀眼的红光则自其钟型头盔上竖立排列的三对“眼瞳”中绽放而出，笔直地射向萨诺斯的立身之处。
“祂叫什么来着？”
男人耸了耸肩，答道：“祂名为审判者，阿里瑟姆。”
“审判者，啧，就连我泰坦一族的信息库中对天神组种群的记载都不过寥寥几句。”萨诺斯的手指轻轻抚过他下巴上凹凸不平的皱褶，“你来告诉我，如若没有你的引导，一介凡人凭什么能创设出这样的武魂呢？”
“好吧，好吧……但我只是在他求助他的‘系统’的时候，为他提供了些微不足道的援助啊！这也能算得上是我这个工具人的罪责吗？”男人表情委屈，“而且这也不是什么坏事，审判者的能力极为强大，正合陛下您才华的施展啊！”
“然后，我就不得不求助于你渊博的知识了吧？”萨诺斯忽视掉男人脸上做作的神态，冷笑道：“那我还和这个被你寄生操控的小丑有什么分别！”
“陛下恕罪，我真的没……”
“随你怎么说，我会将它改成我需要的模样。”他的语气中带着毋庸置疑的肯定。
…………
老拜森的早餐店不算宽敞。其前门与店面窗口相隔不过两尺的距离，因此，店内的平面图看上去就像是个狭长的矩形。
摆放着蒸笼、烤盘以及刀具酱料的灶台与并未被点燃的壁炉按照从前到后的顺序，排列在整座房间的右侧，简单的几样厨具挂在这边的墙壁上，光泽黯淡。
房间的左侧被一排木制的楼梯占据，显然，其通往的二楼应该是独属于老拜森的房间。楼梯正下方靠近后门的位置，则是用来清洗厨具的方形水池。
松木打造的垃圾桶本来也被摆放在靠近后门的位置，不过在萨诺斯进门之后，店里唯一的伙计，雷顿便被老拜森连推带踹地撵去抱着它倒垃圾了。
目前“无所事事”的老拜森也正双臂抱胸，斜睨着倚坐在楼梯与地板交接处、狼吞虎咽着的萨诺斯。
解决完手中三明治的萨诺斯再度抬起头，坦然地与老拜森对视，开口道：“再来两个！”
“小子，今天你就到此为止吧！老夫倒不是差这点、这么些食物，但你已经吃完九块三明治了。”老拜森的嘴角微微抽搐，“你可能是还没吃够，但人是真的会被食物撑死的！”
萨诺斯看出了老拜森眼底的担忧，但他实在是情况特殊——改变已成型武魂的形态势必要消耗大量能量，另外，先天营养不良导致的虚弱也需要填补，这几块三明治对萨诺斯的总体需求来说不过是杯水车薪。
但自己也确实应该考虑下正处于高负荷运转的消化系统，这毕竟不是永恒泰坦的身体，总不可能就这么一口气将一切改变。
萨诺斯心下有了计较。
在将捏过三明治的拇指和食指伸进嘴里吮了吮后，他才起身走向灶台。在此过程中，萨诺斯按着自己立好的人设，满脸写着不爽地抱怨了几句，同时自动忽略掉老拜森如破铜锣般的呛声。
不过数息，萨诺斯便在尚未被打理干净的灶台上找到了自己的目标——盛装着“老拜森牌三明治”液体夹心的铁盆——其中泾渭分明，上层是浅白透明的液体，下层则是淡黄色的沉淀物。
“所以，我还是有这么几个问题。”他扭过头，皱着眉发问：“你的食谱是偷来的吗？还有，你培根烤得不错，为什么非要只做这种类型的三明治呢？”
老拜森面色有些不善，道：“小子，少好奇那些有的没的！老夫手头有钱，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显然，那同样是一段老拜森不愿提及的过往，但萨诺斯现在可不能去与他“感同身受”——那就太违和了。
“是啊，这是您的店，消磨的也是您的金魂币。”他转过身，撅着下唇，一脸无奈地摊开双手，“所以，能劳烦下您给我再找个铁盆吗？”
不等老拜森回话，萨诺斯又用双手比划出一个矩形，“顺便再拿一匹干净的布料来，这样大小的，劳驾。”
“小子，你最好是真有本事。”老拜森又开始疑神疑鬼了。
他眯着眼睛，低声威胁道：“我允许你现在就走，老夫就当刚才那些三明治喂了路边的野狗。”
“但你要是跟老夫耍心眼儿，打算在跑路之前再耍上老夫一顿，让老夫出个大洋相，相信我，你下次被我撞见时就不是挨上两脚就能了事的了。”
老拜森的话虽然难听，但言辞的核心还是很关照萨诺斯这个乞儿的：他不要求萨诺斯能拿出什么对三明治食谱的改进方案，只要萨诺斯不支走他跑路，让他变成整条街上的笑柄，他大可以放这个吃霸王餐的可怜孩子一马，当作没之前那回事。
但萨诺斯从来都不是来店里接受施舍的，他神色淡然，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道：“您大可放一百个心，我还指望着今后能拿您这儿不限量供应的食物填饱肚子呢。”
他没有欺骗老拜森的想法——其实但凡老拜森思路再广博一点儿，他都能自己发现食材中存在的奥妙。不过，世上有很多事物就是这样，被蒙在了一层常人难及的雾气之下。
“哼，你最好是！”
老拜森大步流星地走到萨诺斯身旁，拉开灶台下方的橱柜，从其中取出一只锃锃发亮的大铁盆，摆到之前的那只铁盆旁边。
“在这儿等着！布料放在二楼，什么颜色的都行是吧？”老人半弯下腰，恶狠狠地瞪了萨诺斯一眼。
“当然，什么颜色的都可以。”萨诺斯毫不畏缩地直视老拜森如苍鹰般锐利的蓝瞳，回答的字句铿锵有力。
转瞬间，老拜森的脸就如此季的菊花般扭开了更多的褶皱，他笑着赞道：“好个臭小子，还挺有胆色！”
老拜森转身走向楼梯，而萨诺斯则只是揉了揉太阳穴，却没有再说什么。
谁让他现在的身份地位如此呢？
再怎么落魄的成年人都能在处于社会最底层的乞儿面前感到虚荣心大作，并且自我感觉良好地吆五喝六，可笑地做出一些大人物式的“试探”之举——尽管他们本身对该如何挽救乞儿的处境束手无策。
…………
等需要的工具齐全后，踩在小板凳上的萨诺斯便开始了他的“表演”。
“劳驾，在这上面抻开这块布料。”他指了指那只摆在灶台上的空盆，对站在一旁的老拜森说道。
老拜森有些狐疑地看了萨诺斯一眼，却并没有说什么，而是按着萨诺斯的要求，在那只铁盆上方掸开了那匹从楼上取来的棕褐色布料。
观察过布料的透光程度后，萨诺斯满意地点了点头，道：“很好，质量合格。”
“还用你说？”老拜森的急脾气又有些上来了。
老拜森其实仍在不自觉地厌恶萨诺斯这个乞儿对他和他所有物的评判，哪怕萨诺斯的胆量是经过他“认可”的。因为他从开始到现在都将萨诺斯放在一个比自己低好几个等次的位置上，而非一个地位平等的合作者身份——这也是人之常情。
萨诺斯对此并无任何不满。
他非常了解老拜森的心理，也非常清楚自己当前的处境，也正因此，他不会对老拜森这样一位好心施舍自己、却又没有太高眼界的老年人有太多的要求。
“那我们就开始吧。”
出声的同时，萨诺斯双臂发力，稍显艰难地端起了那只正对着他的、盛有泾渭分明的液体的铁盆，将盆沿对准老拜森所抻开布料的中心，缓缓倾斜。
“你搞什么？”没搞清楚状况的老拜森虽然惊讶，但他的双手依旧纹丝不动，维持着将布匹拉开的架势。
再次回归混沌状态的浊液如瀑布般冲泻而下，撞向结实的布料中央，但它们毕竟不是真正的瀑布，很快便后继无力，停滞下来。
“真累啊！”倒干盆里最后一滴浊液的萨诺斯将铁盆放在灶台上，抻了抻有些发酸的双臂，然后心安理得地指挥起维持着之前动作的老拜森，“劳烦您将这布上的东西包裹起来，再将它拧干，嗯，也不用特别干。”
“这就完了？”好奇最终成果的老拜森没有等待萨诺斯的回答，而是直接依照萨诺斯的话，拎起布料的四个角将其中的浊液完全包裹，然后用力将其中的水分拧出去。
早知道结果的萨诺斯跳下板凳，懒洋洋道：“是啊，所有工序都结束了，现在打开来看看吧！”
得到肯定的老拜森迫不及待地展开布料，看向其中包裹着的如雪泥般松软的白色物体，不敢置信地眨两下眼睛，方才惊声道：“这是、这是奶酪！”
第10章 原来你是贵族！
父亲曾感叹道：“自古以来，帝国的生存法则就如刀剑一般，冰冷残酷，沾满血腥。”
戴恒飞在十四岁那年，才真正懂得了这个道理。
那一年，戴恒飞的远房叔父从其家族流亡六十余年的天斗帝国归来，带领着呈聚沙成塔式散入摇光城的骑士团，上演了一出星罗帝国百姓们喜闻乐见的“继承人复仇记”。
戴恒飞曾经也很喜欢此类剧目，直到他的父母与兄弟姊妹们被标定为现实故事中的反派，被身着银甲的骑士们用锋利的刺枪屠杀殆尽。
戴恒飞之所以能存活下来，是因为父亲的远见。父亲早就预感到了“灾难”，于是，他将戴恒飞和他的兄弟姊妹们分别送至不同的贵族家中避难，以骑士扈从的身份。
而父亲带着大哥一起留在府中，等待着来自死亡的宣判。
然后，他的远房叔父果然来了。他带着一队并不真正属于他的骑士团，砍下了父亲和大哥的脑袋，并把它们插在了长枪的枪头上。
事情远远还没有结束，戴恒飞的兄弟姊妹们还是死了。因为他的远房叔父只是一把刀，握在别人手中的刀。
戴恒飞不恨那个和他素未谋面的远房叔父，他知道这一切的根由——大哥得罪了一名昊天宗的内门弟子，而对方，正好是一位昊天宗长老的嫡亲孙子。
弑亲夺位，本就是星罗帝国贵族阶级的主旋律，所有人都习以为常。但利用这种手段打击报复仇敌，是违背帝国所谓的“贵族精神”的——当然，这样做的星罗贵族其实也不在少数。
不过，如昊天宗那般横行霸道、上门索人以求赶尽杀绝的，可谓是开了一道先河。
可当时的昊天宗如日中天，乃是无可争议的大陆第一宗门，没有任何一家帝国贵族敢尝试对它说“不”。
但玛斯卡索男爵却在戴恒飞终身难忘的那一天，用他的实际行动向庞然大物般的昊天宗表达出铿锵有力的拒绝。
玛斯卡索男爵是平民出身，本是戴恒飞父亲麾下的一名骑士侍从，后来在他父亲的帮助下，玛斯卡索男爵用染血的刀剑取得了帝国的爵位——事发当日，刚获得爵位不久的他甚至还没想好自己的家族姓氏。
当那个来自昊天宗附属宗门的嚣张青年上门讨要戴恒飞时，玛斯卡索男爵干脆地用手中的骑枪刺穿了那家伙的胸腔，将其钉在朱红色的大门上。
自然而然地，戴恒飞和玛斯卡索受到了来自昊天宗附属宗门的追杀，还有帝国的通缉。被除去爵位的玛斯卡索不得不带着戴恒飞背离故土，逃到昊天宗势力较弱的天斗帝国，隐姓埋名。
直到五年前，在得知昊天宗向整座大陆宣布封闭山门的消息后，思乡情切的二人才敢在两年前重新回归帝国——两人的通缉令早就被帝国撤换下去了，玛斯卡索的行为虽然冲动，却赢得了许多帝国贵族的尊重。
但昊天宗的余威犹在，戴恒飞和玛斯卡索还是不敢用自己的性命作为赌注。于是他们化名成“风虎”和“雷豹”，以斗魂者的身份藏匿于鱼龙混杂的开阳城大斗魂场中。
…………
作为星罗帝国的本地人，并且是星罗城卫军退伍老兵的老拜森自然清楚帝国贵族区别于那群天斗弱鸡们的通性——讲得好听点儿，叫作“勇武且进取心十足”；但讲得难听点儿，就是“手足相残只为争夺爵位”了。
这野蛮吗？似乎有些野蛮，以至于天斗帝国的商人们总用这点来暗中嘲讽星罗帝国人。
但没办法，国情与习俗如此。
在这一点上，就连星罗帝国的皇室都在以身作则——自古以来，能善终的星罗皇子就如凤毛麟角，因为他们必须在前任皇帝驾崩后为了空缺的皇位厮杀，直至新皇帝的诞生——众所周知，一个帝国的皇帝只能有一位。
老拜森用力劈开脑海中因奶酪而生的如乱麻般的思绪，饱经历练的他自然非常善于发散思维。
就算忽略掉这个叫作“萨诺斯”的乞儿身上那淡然的气度，光看他那双无从掩饰的、明显不同寻常的深紫色瞳孔，再加上其懂得被贵族所垄断的奶酪制作工艺却又不知晓该工艺的宝贵，老拜森脑袋里那团糟糕的乱麻中便自然而然地显露出了一个可信度十足的猜测。
“……鬣狗帮的人真是瞎了狗眼！所以，你这孩子是哪家贵族遭了难后裔的孩子？”
老拜森敏锐地察觉到了对方眼中那丝转瞬即逝的惊讶与尴尬。在暗爽自己宝刀未老的同时，老拜森知道，他猜中了。
于是，他连忙宽慰道：“孩子，既然你已经到了这里，就暂且安定下来吧！老夫能力有限，也没心思再掺和贵族的那些狗屁倒灶的事情了。”
话虽然是这么说，但老拜森却不自觉地将他对萨诺斯的态度又提升了不止一个档次。至于先前那些因萨诺斯的表现产生的不满，早就如烟云般消散而去了。
人是一种复杂的生物——面对同一个人的同一种态度表现，人们就是会因其所显露的身份的不同而产生不同的情绪。雄言善辩与哗众取宠的界限有时候就取决于这一点上。
“那都是你的个人猜测。”萨诺斯耸了耸肩，他语调的沉着冷静使老拜森不禁再度腹诽起鬣狗帮的有眼无珠，“我只想知道我们的交易……”
“当然达成了！你就放心好了，从今往后，只要你来我店里，三明治想吃多少就吃多少！”老拜森拍着胸脯答应道。
没错，看腻贵族之间的蝇营狗苟并没有使老拜森对他们的存在心生怨恨。丰厚的城卫军经历仅仅只能强化这位退伍老兵头脑中的思维定势，令其愈发崇尚“贵族天生就高人一等，因为他们蕴养着强横武魂的血脉就是潜在的力量”的大陆通说。
也因此，老拜森所谓的“厌倦参与贵族之间的争锋”，也与他适当地援助落魄的贵族后裔并不冲突。
大大咧咧、直言横语的性情只是浮于老拜森最表面的伪装色。作为能够顺利退休的“金袍子”，老拜森心中自有他的精明之道。
嘲弄鬣狗帮的人有眼无珠只不过是说笑几句，老拜森清楚那些人不会是眼瞎的傻子——处于阴影下的鬣狗帮和星罗城中的其他帮派一样，背后都有着来自帝国贵族的支持。
正是因为知道这样的“隐秘”，十几种诸如“藏匿私生子”、“底层历练子嗣”的猜测早在观察萨诺斯神色变换之前便开始在老拜森的脑袋里跳着脚打架了。再退一步讲，就算鬣狗帮的人确实被萨诺斯的精湛演技蒙在鼓里，有一点也是毋庸置疑的：萨诺斯这个乞儿绝对和星罗城的某家贵族存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但老拜森不打算继续探询萨诺斯的具体背景了，他深知“知道的越多，死的就越快”的人生道理。作为一个合格的平民百姓，他只需扮演好他在这幕由贵族主导的戏中应该扮演的角色就足够了。
“不，”萨诺斯的童声打断了老拜森的思绪，“我的意思是，这奶酪似乎很珍贵的样子……”
那孩子耸了耸肩，没继续往下说，但他的问题已经被暗示得十分明显了。
这般珍稀的奶酪配方是没有什么背景后台的老拜森能够在明面上掌握的吗？如果不能，那这副奶酪配方对老拜森来说无非是烫手的山芋，没办法给他带来任何利益。
听懂暗示的老拜森愣了愣神，心底里徒然升起一股被贵族认可般的暖意，他的目光再次柔和了几分，斟酌好词句后还是按着先前的语调给出回应：“放心吧，我自然有我的办法。”
“好，那我就不打扰你了。”萨诺斯干脆利落地转身，走向前门。
“……”老拜森张开嘴，想再挽留萨诺斯一会儿，却又想到了什么似的及时止住了声带的振动。
直到前门“吱呀吱呀”的声音消失，老拜森才重重地叹了口气。
无论如何，还是得慢慢来才足够合情合理啊。不过这样也好，他正需要清静下来，好好思考下该怎么处理这份便宜却又贵重的奶酪配方。
…………
在位于星罗城城东南处的十三条纵横交错的街道上，属于鬣狗帮乞儿的乞讨点仅有五个。
驻扎着帮派核心成员的鬣狗街显然不需要乞讨者工作，乞儿房所在的、与鬣狗街相隔三条街的崽种街也是与前者相同的道理。而红坊街和赌戏街的客人们都非常“心善”，兴致盎然的他们可不忍心看到乞儿们的悲惨模样。
剩下的九条街道统一按照“一条街道一个点位”的规则设立乞讨点，但其中的四个归残废屋的七个残废所有——毕竟有手有脚的乞儿们还可以去集市上当扒手，残废们除了乞讨，就没有其他的出路了。
鬣狗街所占据的街区并不算富裕，因此如果想要达到其设立给各乞讨点的收益标准，坐守乞讨点的乞儿们就必须拥有一技之长。
换句话说，就是乞讨点的工作形式比较多元。
乔治的工作方向是以“情真意切”的阿语奉承来讨好整条街上的所有住户，令他们发自内心地向他伸出援手——这也是萨诺斯不受店主们待见的原因之一。
而巴德的工作基本都会在每天的上午画上句号——在向鬣狗帮的物资管理员克洛斯交接过他搜刮回来的黑面包后，巴德便会和他的两个狗腿子一起，在他乞讨点所在街道的巷子里进行打斗训练。
“先停一会儿！”巴德敏捷地闪过拉的右勾拳，见玛鲁停手不动，反手便给了那小胖子一记肘击，“时刻保持警惕！”
“嘶！是，大哥！”玛鲁吃痛，用双手捂着胸口哼哼起来，“哦、哦……”
看着玛鲁的表现，巴德不满地轻哼了一声，随后方才回过头，看向那道站在巷口的身影。
待看清了来者的面目后，他有些疑惑地挑起眉头，道：“你这是被谁打的？啧啧啧，下手可真不轻。”
揉着胸脯的玛鲁也跟着附和道：“是啊乔治大哥，你这是被谁给打了啊？”
浅谈一下第一卷的内容
嗯，“众所周知”，本书目前是在“重走长征路”。
本书是作者的自嗨之作，而我已经不再奢求自己能达成怎样的“成就”了。为了对得起我对自己“自嗨”的要求和几位老书友的建议，我也是早早就决定了将本书的前期节奏放缓、拉长，以至于前前后后掉了几百个收藏。
由于节奏缓慢，本书注定不会是大多数斗罗同人粉丝的菜，所以我也很自觉地在大家踩坑之前先提个醒。
关于第一卷，我是将其分成了三个小部分的，篇幅大概在八十章左右——我现在也不敢打包票，谁知道我脑袋一抽就扩展出或砍掉多少内容呢？
而第一卷的最大“毒点”，可能就是我将主角武魂觉醒的剧情放在这一卷的第三部分了吧，大概是在五六十章觉醒武魂的样子，嗯，所以本书的前五十章其实就是“披着斗罗皮的西式谋略文”——这个所谓的“谋略”属于是我吹的，到底算不算我说的可能不算。
总之，请做好心理准备再试毒，我已经在这里给大家打预防针的机会了哦~
到时候可别莫名其妙地骂我坑(˝ᗢ̈˝)
第11章 没人愿意被当成傻子
左眼眶处传来的痛感与肿胀感同时刺激着神经，还有肩窝、腹部和腰侧，在脱离气血上涌的状态后，它们不约而同地嘶吼着向乔治抱怨它们的伤痛。
乔治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挨过这样的毒打了，但生活在“挨打就是日常”的乞儿房的他还是能想象得到如今的自己是怎样一副滑稽的模样。
不过这都是值得的，为了他和米娅共同的信仰，也为了他对未来人生的野望。
是的，乔治之所以选择向萨诺斯献上忠诚不仅仅是因为他对“穆阿”的信仰。
纯粹的信仰确实足以驱使人做事，但前提是那信仰能使人吃饱穿暖。不论乔治再怎么受其他乞儿爱戴，他终究也是个对周遭一切都缺乏信任的乞儿。
乔治不懂得“做大事的时候不能顾惜自己的生命”的大道理，但他偷偷窥见过赌戏街的场面，也知道大陆上不存在“天上掉馅饼”的好事。
乞讨？那可是项竞争力十足的工作。
表现得不如其他乞讨者可怜，说话时嘴不如其他乞讨者甜，别人凭什么把铜魂币施舍给你？
同样的道理，萨诺斯向乔治展现的那条未来之路远超其它路径，而且萨诺斯打得也很出色——如果挨打的人不是他就更好了，这便足够乔治在命运的轮盘赌桌上为其押上所有。
好吧，他得承认，他还是在某种程度上留有余地，并没有选择全部梭哈。
但萨诺斯对此也未表示反对，因为人与人之间的信任与忠诚都需要经受种种考验才能趋于完整，这也正是乔治拖着伤体找上巴德的原因。
…………
面对巴德三人眼中含笑的探询，回想起先前萨诺斯对迎战巴德的计划表现出的自信，乔治心中冷笑：你今晚肯定会比我更难堪的。
但在表面上，乔治则咬着嘴唇，恨恨地回答道：“是萨诺斯，那小子不讲帮派规矩，偷袭了我。”
“不是吧？乔治哥，你怎么连萨诺斯那个矮麻杆都打不过了啊！”玛鲁口直心快，替巴德和拉说出了他们的心里话。
他们都知道乔治是在嘴硬。
乔治但凡有些防备心，都不至于被偷袭。试问哪个乞儿又能大大咧咧到缺乏防备心呢？他们不太清楚，但那个人不可能是精明的乔治。
所以事实就非常明显了：乔治压根就没打过上门挑战的萨诺斯。
看着三人狐疑的目光，乔治继续嘴硬道：“我都说了是他突然搞偷袭！当时我太大意了，就没躲过那一拳。”
“萨诺斯么？”巴德转头看向拉，“我记得那小子之前在外面就总是一副鼻孔朝天的狗样子吧？被我们教训了一顿后就蔫了下去，今早他不还是老老实实过来交面包了吗？”
拉点了点头，道：“是的，大哥，萨诺斯今早没有缺席。”
“啧，然后他就去找你了？他怎么敢的呢？”巴德沉吟着，却被身旁的玛鲁打断了思路，“大哥，这不是很简单吗？萨诺斯那小子只是怕我们几个，却不怕从来不欺负别人的乔治哥啊！”
“玛鲁说的有点儿道理，但是不多。”乔治认真地看着巴德，“萨诺斯那小家伙精明得很。巴德，我之前就和你说过，萨诺斯早就看穿了咱们之间的关系。就算他在你们面前装老实，打我的脸也是他对你们暗戳戳的挑衅！”
“嗯，所以，你是想让我替你出战。”巴德语气肯定，顺手把想要继续插嘴的玛鲁推得一个趔趄。
乔治坦然承认道：“没错，我想请你替我向萨诺斯发起决斗。这是一场双赢，我能夺回我的地盘，你能名正言顺地在所有人面前教训那个刺头一顿。”
“乔治，其实你没必要跟我分析这么多的。我们是朋友，不是吗？”见乔治点头，巴德略显狰狞地咧了咧嘴，“朋友之间就应该互相帮助，你说对吧？”
“当然。”乔治笑着回答道。
“很好，我的朋友，这件事就包在我身上。不过我有一个小小的问题需要你的解答，你到底对我们的那个计划有多少把握？”巴德抬起右臂，右手重重地压在乔治的肩头，指尖发力，“你知道，我们三个都是后来的，不太了解帮派过去的规矩。”
“嘶——”乔治用左手轻轻拍了拍巴德肌肉发达的右小臂，示意对方松开那如铁钳般的右手，但巴德的手却纹丝不动。
而站在巴德身后的拉和玛鲁都知趣地低着脑袋装哑巴。
“今早呢，格琳找我说了件事，她看穿了你给我的计划。”巴德歪着头，扭了扭嘴，“当然，这不算什么，你也说过它瞒不过所有人。”
“是啊……”乔治的肩膀已经疼得令他无法控制自己的面部表情了。
“但是，在我们的谈话中，格琳对我们乞儿房的适龄女孩们每年都会在觉醒武魂后全部‘失踪’的传统感到担忧。”
“注意，她说的是‘全部’。”巴德的音调很是平淡，但眯起的眼缝中却闪烁着某种如猎食动物般的冷光，“所以说，去年发生的一切并非你对我解释的‘特例’。乔治，你能告诉我她们都去哪了吗？”
“啊……并不是全部，巴德，你也见过‘猩红之刃’，她同样出身于乞儿房。”乔治呲牙咧嘴地说：“好吧，我确实对你省略了一些小小的不美好。”
他继续解释道：“你也知道，帮派从来都不是做慈善的孤儿院，只有足够残忍强横的女孩才能像‘猩红之刃’一样加入帮派。至于那些姿容不配被选进红坊街的女孩们，她们大多会被卖去当女仆、学徒之类的……相信我，那是女孩们能得到的最好的归宿了。”
“原来是这样啊。”巴德点了点头，松手推开了乔治，若有所思道：“萨诺斯还像之前那样喜欢那些贵族风度啊，居然没掏你的卵蛋？明明有那么好的机会。”
听着巴德的点评，乔治心中不禁有些慌乱——他没想到巴德竟能借着刚才的举动观察出他身上的大概伤势，甚至还看出了更多。
好在萨诺斯否绝了他“只打一拳，演一场戏”的提议，执意和他真刀真枪地打了一架。
果然不能总把别人当傻子啊，谎言就像把戏，总是有被揭穿的可能。乔治暗暗警醒，但脸上却自然地露出一丝尴尬的假笑，说：“既然你都看出来了，那今晚的决斗？”
“一对一，我们的假贵族小子不会是我的对手。”巴德面色淡然，他轻轻地拍了拍乔治并未受伤的的右臂，“朋友，别怪我多嘴，但你确实需要些恢复训练了。你觉得怎么样？要不要玛鲁和拉给你喂喂招啊？”
“不用了，不用了，”乔治忙不迭地摆手拒绝道：“我现在浑身都疼得要死，要不是胸口憋着这股气散不出去，我都想先在屋里躺个两三天。”
“玛鲁，你的耳朵是聋了吗？还不赶紧扶你乔治哥回去休息！”巴德转头责备道。
“哦，哦！”玛鲁小跑上前，却冒失地把乔治撞退了一步，连忙道歉说：“乔治哥，对不起对不起！”
“没事，”乔治苦着脸强笑道：“其实就几步路，我自己走就……”
“蠢死你算了！”巴德突然伸出双手，掐住玛鲁脸上的肥肉，同时也打断了乔治的推辞，“乔治，就让玛鲁送你回去吧。”
“那好吧，我们晚上见。”乔治点了点头，在玛鲁的搀扶下转过身去。
“不过我还是坚持我刚才的建议，乔治朋友。”巴德双臂抱胸，目光紧盯着乔治停顿的身影，“你比我们这样的蠢货聪明得多，你也应该知道在帮派里空有头脑是不够的。有替我‘省略’这世间不美好的工夫，还是多练练你的肌肉吧！”
…………
待乔治走后，巴德这才收回目光，转过头对身后的拉问道：“拉，你说乔治这家伙到底想做什么？”
“刚才的请求确实不像乔治那样的人能提出来的，”拉神情茫然地摇了摇头，“可他确实……大哥，我也猜不出来。”
“或许是真的被气到了吧？伪装习惯的老好人一旦发火也是很恐怖的。”巴德不爽地撇了撇嘴，“这个家伙总是满脑子算计来算计去的，要不是、哼！我可不是他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打手！”
“可能是乔治被萨诺斯打怕了，觉得只有大哥出手才能处理掉他？”拉提出了一个猜想。
“或许吧。”巴德多看了脸色黝黑的拉两眼，双掌“啪”地一合，“别再猜那些有的没的了。玛鲁那家伙真是蠢得出奇，居然管乔治叫哥。哼！我们走吧，去那头逛逛。”
与此同时，在另一边的乞儿房里，刚刚迈进大门的乔治双耳微动，片刻过后，他冲身旁屏着呼吸的玛鲁点了点头。
玛鲁这才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有些担忧地问：“乔治大哥，你说巴德他是不是开始怀疑我了啊？”
“应该没有。”乔治神色自若，找到自己的床铺坐了下去，“你伪装得很出色，巴德他最多是对你管我叫‘乔治哥’有些不爽。我猜，他怀疑的是拉，让你离开只是为了更容易地试探拉的想法。”
“啊，那也有些不好办啊！”玛鲁叹了口气，一屁股坐在旁边的空地上，抹掉脸上的汗液，“唉，我真的很佩服拉。乔治大哥你不知道，巴德喜怒无常得很，还总是怀疑有人要害他，疯疯癫癫地可太吓人了！”
“这很正常，巴德是个极度缺乏安全感的人。”乔治安抚道：“放心好了，我是不会让你和拉出事的。”
“乔治大哥，我和拉都相信你。”玛鲁用力地点点头，“大哥，你今晚需要我和拉也出手吗？”
“不，你们都别出手，让巴德一个人来，我们的决斗可是很神圣的。”乔治露出一抹冰冷的微笑。
第12章 凡人皆需拉屎
萨诺斯在老拜森的店门口度过了不受打扰的上午、中午和下午。当然，这个“不受打扰”是在老拜森怒吼着挑各种毛病解雇掉他的前伙计雷顿以后的。
显然，我们的老兵是打算以某种需要保密的手段利用他的奶酪了，以至于他必须从根本上杜绝一切可能泄密的可能。
萨诺斯自然乐见其成。
他的确能够忍受老拜森所提供的难吃的食物，但那不代表他喜欢它们，更美味的食物永远是更好的选择。
有心人可能会指出，萨诺斯的存在是老拜森的三明治改良大业的一个不可忽视的隐患，但对萨诺斯贵族身份深信不疑的老拜森自然而然地主动“忽略”了萨诺斯选择别家的可能。
而对于萨诺斯而言，在老拜森拒绝向他提供食物之前，他也没有拿着“宝贵”的奶酪配方去找别家合作的想法——据他保守估计，这条街上既慷慨大方又深谙自我攻略的店主也就老拜森这一位了。
既然萨诺斯已经从他和老拜森的交易中获得了理论上无上限的食物，他为什么还要冒着莫大的风险、耗时耗力地去找别家谈合作呢？
在俯于案板前的老拜森不停忙碌的过程中，萨诺斯几乎一直维持着闭着双眼的姿态坐在地上——有两位好心的大婶上前询问他是否天生双目失明，将大部分的意识投在他如星海般的精神空间中。
修改武魂是项艰难的大型工程，远不是拿着锤子和凿子在已经成形的武魂上敲敲打打那么简单的。
首先，萨诺斯得以精神力侵染的方式进入那个庞大的天神组躯体内，将其内部结构探察到一清二楚；随后，他才能将这被扭曲的武魂由内而外、一点点转化塑造成他所观想的新武魂——每个过程都会消耗他大量的脑力与体力，这也是萨诺斯需要大批量的食物作为能量来源的原因。
“吱呀——”
听到声音的萨诺斯立刻抽离精神力，退出了精神空间，但却没有在第一时间睁开双眼——他已经反应过来那声音代表着什么了。
“小子，大白天的睡什么觉？赶快起来精神精神！”老拜森的嗓音因沙哑而显得嘈杂。
“碍着你什么事了吗？而且太阳已经快落下去了吧？已经不算是白天了。”萨诺斯依旧没有睁眼去看站在他身后的老拜森，“怎么，你终于做出了你满意的三明治？”
“呃……从某种意义上讲是那样的。”好斗的老拜森并没有选择继续和萨诺斯拌嘴，相反，他的姿态放得很低，“但现在可能需要你的一小点帮助。”
“嗯？需要什么帮助？事先说好，我会在酉时三刻之前离开，感觉时间也差不多了。”萨诺斯睁开双眼，微眯着看向对街的澄昕古玩店内机械钟表的时间，“好吧，现在才一刻，我们还有时间。”
“你有双好眼睛！”老拜森羡慕而又遗憾地咂了咂嘴，“我年轻时候的眼睛也能看那么远。但很明显，我已经老了，我的舌头也尝不出什么味道了。”
萨诺斯了然道：“所以，你是来找我进店试吃的。”
“是啊。就是不知道你还有没有胃口了，”老人突然紧紧地皱起眉头，他外廓微秃的眉毛纠在一块，显得更加稀疏了，“要不还是明天再说吧？我也不是很急。”
“走吧，上午那些东西我早就消化完了。”萨诺斯起身，拍了拍自己早已再度干瘪的小腹，认真地抬头看向老拜森那眉头舒展、却仍有些愕然的面孔，“这不算什么帮助，这是互利互惠的事情。我也得为明天的自己着想。”
“好……”老拜森一边答应，一边用手推开店门，但在推门的那一刻，他还是忍不住回头看向跟在他身后的萨诺斯，惊异万分，“你、你小子不拉屎的吗？”
“你在说什么胡话？”萨诺斯像看傻子似的瞥了老拜森一眼，“虽然我是在你上楼午睡那会儿去的，但人都会拉屎，我当然也会拉屎。”
“哦，哦……”老拜森讪笑着率先走进店内，同时他的右手接替推门的左手将木门拉住，以便萨诺斯顺利通过。
而在此过程中，他的心中不禁泛起嘀咕——老拜森自然知道“是个人都会拉屎”的道理，也知道就算是帝国贵族也无法免去吃喝拉撒的凡俗之事，但他就是不由自主地将乞儿打扮的萨诺斯放在一个比那些帝国贵族更高的位置上对待。
真是件坏事！不过，这孩子身上确实有股非同寻常的特质。话说那对紫色的瞳孔，嘶……但这发色也不对啊，不过也不是没那种可能，天啊，他到底是什么样的身份！
走到案板前的萨诺斯回过头，满是疑惑地瞥了仍撑着木门、若有所思的老拜森一眼。
萨诺斯轻轻揉了揉眉心，按捺住心中升起的继续窥探老拜森想法的念头——他有足够的理由相信，这名深谙贵族勾心斗角的老兵又开始胡思乱想了。
不过，这并不算是什么坏事。
在萨诺斯可预见的未来中，老拜森还会和他相处很久，而按照灵魂宝石的“供述”，萨诺斯身上并无任何所谓的“贵族血脉”，但他未来的身份地位又注定远高于星罗帝国的贵族们——他有这样的自信。
因此，一份因盲目猜测而产生的礼貌态度与相处模式会对维系两人更长远的情谊起到很大帮助。
想到此处，萨诺斯收拢心神，踩上老拜森为他提前准备好的板凳，将目光放在摆放着六块三明治的黑色烤盘上，随手挑出其中的一块塞进嘴里。
咬下一口后，仅咀嚼了两下，萨诺斯的五官便在脸上扭曲起来，就像平静的水面被猛然砸入了几百颗石子般——在他的感官中，仿佛有一团不规则的火焰上下涌动着灼烧他的喉管。
萨诺斯跳下板凳，飞快地跑到后门处的水池处，用双手舀出一捧水送入口中，这才勉强缓了过来。
“奶酪，配辣酱？”他不敢置信地转过头，看向尚杵在前门、方才回过神来的老拜森，“你是怎么想的？”
…………
星罗城的城管令中有“戌时以前，不得进出城门，也不得在街上逗留”这样一条律令。
当然，哪怕抛开那些根本不受律令管辖的贵族们不谈，这条律令在某种程度上也形同虚设——若是金袍子们真敢完全按照这条律令严苛执法，那七大宗门建立的大斗魂场的斗魂该由谁来捧场？内城区里贵族老爷们支持的赌坊鲲院之类的生意又该由谁来买单？
所以这街面上自然是有些约定俗成的“规矩”在的，只不过这些“规矩”的适用范围却不包含孱弱无力的乞儿群体，这也是外城区的乞儿们会赶在戌时之前回到各自所属的乞儿房的原因。
很多乞儿们把握不准具体的时刻，而由于宵禁的原因，回归乞儿房又宜早不宜晚，因此还不到酉时三刻，鬣狗帮的乞儿房内就陆陆续续地回来了不少乞儿。
归来的乞儿们携着一股汗酸味扑进本就臭烘烘的房子里，然后便按着各自的铺位，三两个聚作一堆窃窃私语起来，嘈杂得仿佛是无数只苍蝇和蚊虫的结合体。
乔恩和安东尼奥便是其中的一组。
“什么！”
安东尼奥话中携带的消息在乔恩的大脑里连翻着跟斗，震得他本在抠挖鼻屎的左手食指都愣在了他的左鼻孔中。
安东尼奥看着乔恩脸上滑稽的惊诧，却没有嘲笑对方——他第一次听说那消息时大抵也是这样的神情，安东尼奥仍然压低着自己的音量，肯定道：“是的，就是今天，那个萨诺斯跑到乔治大哥的地盘上把乔治大哥给打了，真是过分！”
“他怎么敢！”乔恩义愤填膺地又挖了几下鼻孔，然后抽出那根粘着黄褐色鼻屎的食指，顺手抹在身下垫着的亚麻布的边缘，“这不合规矩，乔治大哥肯定会找人教训那家伙的！”
“那是当然，就是不知道乔治大哥会找哪位替他出战了。要不要打个赌？”安东尼奥眼中闪动的目光莫名有些兴奋，不等乔恩答应便继续道：“要我猜的话，不是巴德就是库恩。”
“乔治大哥怎么可能会找巴德那样的人替他出手？”乔恩愤怒得快抑制不住音量，见安东尼奥神色慌张地不停冲他打着手势，他才再次压低嗓音，“库恩倒是有些可能，但我觉得更可能是德里克，他可是睡乔治大哥旁边的！”
“不可能是德里克，他虽然也占着一条街，但实力终究还是不如巴德、库恩他们。”安东尼奥的手指插进油腻发硬的黑发中，用力抠了抠发痒的头皮，“萨诺斯那小子下手没轻没重，把乔治大哥的眼睛都给打青了！乔治大哥肯定会找人狠狠出一口气！”
“啧啧，照你这么说，那没人能比巴德更合适了。”乔恩直愣愣地看着安东尼奥，“但我还是认为，乔治大哥会找德里克替他出战。”
“你这家伙！你的脑袋里简直塞满了蓝银草！好吧，”安东尼奥抽出手指，耸了耸肩，“所以到底要不要赌上一把？”
乔恩深知好友的秉性，闻言只好一脸无奈地摊开双手，说：“先说好，我压定德里克了。还有，赌注是什么？”
“那我压库恩，至于赌注嘛——”安东尼奥遗憾地瘪了瘪嘴，“就定未来三天里的六成收获好了。”
没被好友骗到的乔恩狡黠地眨了眨眼睛，道：“成交！”
其他围成圈子的乞儿也像两人一样，七嘴八舌地猜测着会是哪个“大人物”替他们的“乔治大哥”出战，却绝口不提什么替乔治出手教训萨诺斯——但他们之所以没有任何为乔治出战的想法，却是因为他们内心深处对乔治的尊重。
乞儿们都是人精中的人精，他们都清楚一点：只要在没有乔治的许可下为其出手，无论胜败，都会在众人的面前驳掉乔治的面子。
道理其实非常简单。
目前已知的是“萨诺斯在今天痛扁了乔治一顿”，因此，可以轻易推断出“萨诺斯强于乔治”的结论。
而主动为乔治出战的乞儿无疑是将自己放在与萨诺斯对等、也就是“强于乔治”位置上——这难道不是在大庭广众下打乔治的脸说自己比他强吗？
乔治对乞儿房里的大多数乞儿都有施恩惠，怎么可能会有人想打乔治的脸呢？
同样的道理，这些乞儿也都想不通，已经老实了快一年的萨诺斯为什么无缘无故地找乔治打架？
但这问题却困扰不了他们多久——事情都已经发生了，他们这些无关人士又为什么要去深究事情的起因呢？
…………
在回乞儿房的路上，巴德仍在思考。
他对向来孤言寡语的萨诺斯有着很深的印象。
在被巴德出手教训之前，萨诺斯那从骨子里便高人一等的神气根本不会在乞儿们面前遮掩，就仿佛什么大人物屈尊来与他们同吃同住似的。
而在被巴德教训以后，萨诺斯便老实了下来，不再有什么出众的行为举止——至少在巴德面前没有。
今天，对方的表现有什么跟从前不一样的地方吗？
他绞尽脑汁，却没有任何答案。
翟天临，你不配为人！
查重率10%的痛啊，都怪这个学历造假的傻逼！谁懂啊，连“一千个读者就有一千个哈姆雷特”都能被查重！
咦，你们怎么知道我查重率9.6%的？
主打的就是一个明知故问！
23号就答辩了，我……
还是不保证、不承诺了，一切终究还得用事实说话……
第13章 “万能的系统”忽悠着你
乔治安静地坐在自己的铺盖上，双目紧闭，他的周围吵吵嚷嚷的，到处都是讨论他的声音。
乔治只需要听，就能在嘈杂中分辨出谁说了什么，完全不需要睁眼去看。
况且，现在他的左眼已经肿到完全睁不开了。
还好，没有不识趣的乞儿过来以慰问的名义打扰他。
凭心而论，乔治现在最该做的是躺到自己的床铺上好好睡上一觉。
但显而易见的是，比起昏昏沉沉的休息，他更期待一会儿能看到趾高气扬的巴德被萨诺斯痛扁的场面。
无论是汤姆对他先前计划的不满，还是巴德的疑神疑鬼，亦或者是格琳出于莫名原因的挑拨……
这里的一切都将因这场战斗而改变。
乔治相信萨诺斯能赢，他知道萨诺斯会赢，所以他并不担心。
乔治只是在思考，思考那即将在决斗场上迸发战斗的两人在今日对自己的相近的“点醒”——不论他们是出于何种目的。
“任凭你算尽一切，强者都能轻易掀翻你的棋盘。没有力量支撑的谋略，终究只是歧途！”
“你比我们这样的蠢货聪明得多，你也应该知道，在这个帮派里，空有头脑是不够的。有替我‘省略’这世间不美好的工夫，还是多练练你的肌肉吧！”
乔治其实一直很清楚，现在的他缺乏力量。
但他同样清楚，对目前的他来说，与自己地位不符的力量会引起忌惮、招徕恶意。
乔治的武魂是耳朵。
尽管魂力等级不高，只有六级，但乔治还是借助它赋予自己的过人听力，了解到许多其他乞儿不知道的秘密。
当初，“憨象”亨利可是只差一点儿，就和过去的其他先天魂力超过四级的乞儿们一样，被莱姆老大卖给大斗魂场当名为“斗魂士”的耗材了。
莱姆老大怎么可能会为了更多的金魂币，就甘愿承受日后被归来的“斗魂士”们报复的风险呢？
尽管，莱姆老大的确是能为了金魂币甘领风险的人。
监守自盗的莱姆老大就曾因为乔治独特的武魂而怀疑过他，好在乔治最后幸运地通过了那场测试，与死亡擦肩。
残忍的现实不容许乔治崭露锋芒，他只能像躲在阴沟里的蛇虫一样，费尽心机去谋算最适合自己的生路。
但一切都将因萨诺斯的崛起而改变！
未来……或许就可以堂堂正正地锻炼了吧？
乔治不禁叹了口气，现在的他其实有些畏惧那走向未知的未来。
因为他知道，在这个世界立足的核心在于武魂，而他既幸运又不幸地无法在这条道路上取得什么成绩——两级的先天魂力自然地封锁了一切可能。
但，也许它没有封锁一切可能。
乔治想起了昨夜之前的“萨诺斯”。
那人总会在深夜里呢喃一些诸如“系统，给我加点”、“芜湖起飞”、“我必将无敌于世”的古怪话语。
是的，乔治向来很关注“萨诺斯”。
哪怕对方的举止像个天生的疯子，信仰穆阿的乔治也愿相信他的不同寻常，更别提他的言行举止确实像是“天外之人”才能有的行径，与预言中的记载契合。
其实乞儿房里的许多乞儿也曾愿意相信“萨诺斯”的非凡，甚至当时对此有所耳闻的汤姆都不敢对此深究。
直到巴德在众人面前狠狠修理了“萨诺斯”一顿，恼羞成怒的汤姆也将他吊起来抽得哭爹喊娘、涕泪齐流后，大家才逐渐放弃对他的莫名期待。
也正因此，想要挽回萨诺斯在众人心目中的形象，就应该从巴德和汤姆身上入手。
也不知道等今晚过后，在萨诺斯痛扁巴德的消息传出去后，汤姆又会是怎样的反应……
但萨诺斯说他可以处理。
该怎么处理呢？用那个可以“加点”的“系统”？
乔治苦恼地皱起眉头，却不小心牵扯到脸上的伤处，痛得他不由自主地“嘶”了一声。
可真疼啊……所以，那时候的读心术也是依靠“系统”实现的吗？
这个所谓的“系统”，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
光芒各异的星屑如同细腻的沙砾，铺满天空，汇成河流。
星河之下，陆地似乎是无垠的。一尊高耸的人型躯械无声地矗立在这片赤红色的土地上，仿佛一柄暗红色的金属长枪。
在其脚下不远处，两道渺小人影身形闪烁之间，有微弱的声音向外传开。
“原来如此。”
萨诺斯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那既然无限宝石已经无法任意为这具身躯加持力量，你这个‘系统’又是怎么把这家伙哄骗得团团转的呢？”
对面的男人缓缓低下头，掩饰眸中精光的同时提醒道：“陛下，这已经超出这个问题的范畴了。”
“哼！”
萨诺斯皱起眉头，摆出一副不耐烦地模样，“问吧。”
“遵命，我的陛下。”
男人维持着垂首的姿态，使萨诺斯无法看到他的瞳孔——一抹诡异的深绿色弧光流淌在男人的左眸之中，颜色低暗，如同于空气中凝固的瘟毒。
“恕我冒昧，您为什么要不断用机械替换星云的身体部位呢？
据我所知，在您众多的养子女中，只有她经历了堪称残酷的机械改造。”
萨诺斯眯起眼睛，他仍然不理解对方始终坚持与自己玩这种问答游戏的最终目的。
但这套无聊的问答游戏终究是对他有益的。
萨诺斯被面前这个叛徒困在时间宝石的推演中太久了，以至于他尽管了解了这世界的未来发展，却对“自己”在这世界中的一切都一无所知。
他需要对方手中的情报。
而且，萨诺斯还很好奇对方隐藏的底牌，所以对于这些问题，他都会坦诚地给出真正的答案——与前世的他所能给出的截然不同的答案。
“我女儿星云因自身基因原因，患有肉身层面上的先天性疾病。
所以，我不得不用通过机械改造来延续她的生命。”
“那您又是如何确保星云在每一次比拼中，都输给卡魔拉的呢？”
“自然是由我暗中出手确保这一点。”
萨诺斯坦然承认道。
星云和卡魔拉两人各有所长，是绝对不存在卡魔拉在所有比拼中全方面压制星云的情况的。
但星云却每次都会“输”掉自己的身体部位，这背后当然是有蹊跷的——萨诺斯的念动力决定着两人间的胜负。
“你们是最清楚的，我是乌木喉的导师，我前世的念动力更是无比强大。
当时的我既不需要像后来那样抵御至尊法师灵魂的侵袭，也不需要耗费精力来约束无限宝石聚在一起时产生的斥力。”
现在看来，他当初针对星云情况所选用的手段确实很卑劣，萨诺斯不会引以为傲，但也不会因毫无意义的羞耻心对其避而不答。
男人继续追问道：“陛下，那您所说的这个‘不得不’是从何而来的呢？”
“这应该算是另一个问题了。”
萨诺斯不满地冷哼一声。
“现在轮到我提问了，我还是刚才那个问题。”
“我认为我刚刚的问题并没有脱离上一个问题的范畴，我的陛下。”
男人仍看似恭顺地低着头。
“先前，我为您详细讲解了所有无限宝石现存的能力与限制。”
“你……”
萨诺斯稍作沉吟，还是给出了问题的答案，
“因为她是我萨诺斯的女儿，纯粹的治疗会把她变成一个心灵上的懦夫。”
“哪怕代价是使她对您恨之入骨？恕我冒昧，您的教育理……”
萨诺斯毫不犹豫地打断道：“别让我提醒你，你没有对此进行评判的资格。”
“当然，请您恕罪。”
男人注视着地面的目光微微向右侧移动了几分——那具死不瞑目的尸体早已消泯成灰了。
“那个傻瓜是被我选中的灵魂，因此对我来说，哄骗他自然是轻而易举的。”
“说的再详细些。”
“我正打算呢，陛下。您知道的，我的定位仅仅是‘系统’，但‘系统’的服务并不是无偿的。”
男人扬起笑脸，解释道：“通过力量宝石在这个世界上所享有的权能，我为他提供了‘能量-力量’的转化途径。”
“你可真是狡诈啊。”
萨诺斯顿时明白了其中的算计。
“贫瘠的基础力量根本无法突破恶劣环境的限制，难以大幅度地摄取能量。
但即使是这样，这具身体也不该像你向我介绍的那般贫弱。”
按常理而言，在这种“能量-力量”模式中，足够的量变是足以引起质变的。
“请您恕罪。”
男人抚胸行礼。
“作为一套合格的‘系统’，我也要对那些能量进行一定比例的抽成。
另外，我还开辟了一个用来收割能量的‘幸运大转盘’，而他‘恰好’还是条赌狗，把近半数的能量都砸在抽奖上了。”
萨诺斯已经从对方的言语中得到了不少有用的信息，但他看得出此时的男人谈性正浓。
于是，他继续问：“抽奖？你能提供给他什么奖励？”
“他是个容易满足的傻瓜。”
与此同时，亮蓝色的光路开始在男人捧起的双掌间交织，汇成一张张深蓝色的光电屏页。
“我只需要拿出这些记录着托尼·斯塔克‘先进科技’的图纸，就能轻松拴住他的欲望。”
“那些已经变成废纸的图纸？”
萨诺斯感到有些好笑。
“他就没发现这两个世界在规则上的不同？”
不同世界的规则不同，且不论能否在这片大陆上找到原材料的替代物，该如何将图纸上的精密零件打造出来就是一个难题。
“很显然，”
男人耸了耸肩，回答道：“他认为无所不能的‘系统’会在未来解决一切问题。
当然，现实宝石确实有能力凭空捏出一台钢铁装甲，但创造并维持它所需的能量嘛，就……啧啧。”
“所以，为了更方便操控，你干脆就创造出了这么个贪婪而又缺乏常识的小丑来代替我的位置？”
萨诺斯以一种复杂的目光注视着再次摸起鼻尖的男人，像是在看另一个贪婪而又缺乏常识的小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