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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线锦鲤逆袭攻略全文阅读

作者:青木北恒     十八线锦鲤逆袭攻略txt下载     十八线锦鲤逆袭攻略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16.生猛贵妇神助攻

    景栗刻意避开西门安的眼神,望向山脚下,无意间一瞥相隔不远的马车,居然发现一位熟人走了下来,她差点没压抑住暴脾气,只想撸起袖子冲上前干架。

    屠豪拍案而起:“我靠,绿茶为什么会来,这个表妹怎么能这么婊!”

    “完了完了完了…”独教授心急如焚:“单有个可能会搅局的西门大官人还不够,绿茶婊妹又横插一脚添乱,难不成景栗今天水逆吗?”

    鸿雁也腾腾冒火:“昨天明明说好是小姐接侯爷,那姓吕的还来裹什么乱,我现在就去把她赶回家!”

    景栗拉住冲动的小丫鬟,思索片刻,眼珠一转,计上心来,遍览宅斗小说的她怎么可能斗不过区区一绿茶,耳语道——

    “你的嘴就算比刀剑更锋利,也赢不过吕茶的阴损手段,去把她请过来吧,态度一定要好一些。”

    鸿雁的性格如二踢脚,一爆就熄不了火:“凭什么给她好脸色,她不配!”

    “小点声,家丑这点破事没有必要宣扬到人尽皆知。”景栗拍了拍小丫鬟的肩,眼睛一抬恰与西门安的眸子对视。

    短短两秒之后,她再次闪躲,对方的双目之中,满满的尽是夹杂着深情的心疼。

    景栗有过被渣男欺骗感情的糟心经历,吃一堑长一智,炼就了一双区分真情与假意的火眼金睛,西门安绝非伪装,他对金莲定然是痴情深深。

    吕茶前来时,还特意戴上了一顶帷帽,白色轻纱遮面,鹅黄裙衫淡雅,步姿袅袅婷婷,由两位丫鬟和两位婆子陪同,谱摆的比王公贵胄家的娇小姐都大。

    趁对方还未做好充分的心理准备,景栗先发制人,明怼直讽:“既然选择了抛头露面,又何必戴帷帽遮遮掩掩,看来表妹专爱做多此一举之事。”

    没有错,她把绿茶招呼来,就是为了让其难堪,看这婊妹以后还敢不敢再和她耍阴招。

    吕茶的脸色沉了沉,作为宅斗高手,她巧妙地转移了重点,试图占据上风——

    “姨母担心您身体不适,特意安排我前来照顾,嫂嫂可以嗔怪阿茶冒失逾礼,但不能无视姨母的一片心意。”

    “表妹讲话总是明里暗中带着刺,时不时就搬出老夫人说事,颇有几分拿着鸡毛当令箭的意味~”景栗不用正眼看她,仅以余光不屑地瞟着,从轻纱的缝隙之中注意到其面色如陈年旧茶一般,深绿之中透着暗黑,便觉得分外解气,加大火力猛怼——

    “都说相由心生,表妹小小年纪便一脸沧桑之色,就是因为心思太深太重,人心还未算尽,皱纹倒数不清了,只怕最后生生把自己活成了个笑话!”

    吕茶身边的一位瘦高的婆子插嘴道:“大娘子怎能这般夹枪带棒地讲话,表小姐可是侯府的贵客!”

    景栗看了看那位婆子,“弹框”中出现了背景信息,此人为史妈妈,伺候“老乌婆”已十几年有余,算是侯府之中的老奴仆了,后被指派照顾吕茶。

    景栗轻蔑一哼,故作不知,向小丫头道:“这位看着眼生,不知是哪位了不得的人物?”

    史妈妈屈膝行礼,可是眼中并无恭谨之色,俨然是惯欺善主的刁奴,她自我介绍道:“老身姓史,在老夫人身边侍候近二十年,还在侯爷身边…”

    景栗并无耐性听她掰扯资历,径直打断,言辞客气,语气却非善:“请教史妈妈,在侯府之中,我与表小姐,谁是主,谁是客?”

    “当然…大娘子是主子…”史妈妈还以为金莲是昔日那个宅斗力为零的废柴,先前因轻敌而张扬过度,此刻被打的措手不及,气焰渐渐弱了下去。

    景栗乘胜追击:“您老刚刚好大的口气,在大庭广众之下就敢驳我这位大娘子的面子,若让不知内情的人听了去,还以为史妈妈是侯府的主子呢!”

    她刻意用了话剧腔,抑扬顿挫地训斥其失礼之举,舞台效果满分,

    史妈妈这才意识到倚老卖老的手段用过了火,只得道:“老奴…不敢…请大娘子赎罪…”

    吕茶总得替伺候自己的奴仆撑腰:“俗话说得好,不看僧面看佛面,史妈妈是伺候姨母的老忠仆,嫂嫂不顾后果公然训斥,实为不妥,此事若是被好事之徒添油加醋地传开,外人会以为永昌侯府婆媳失和,借敲打奴仆相互为难,嫂嫂行事如此不顾后果,置侯府的颜面于不顾,可曾想过回府之后该如何交代?”

    正所谓一招鲜吃遍天,绿茶的杀手锏说来说去就一招,那就是搬出姨母“老乌婆”说事,之后再巧舌如簧地把绿豆大点的事夸张成西瓜,借侯府的名声来压制金莲。

    景栗可不是往昔忍气吞声的傻金莲,今天的事终究是绿茶表妹理亏,她不怕闹大,就怕闹不大,冷冷一笑,甩了甩袖子,稍稍轻晃脖颈,侯爵夫人的款儿摆的更足——

    “表妹不止书读的多,心操的更多,连亲事都未定的姑娘家,反倒在嫂嫂面前大谈婆媳之道,真真是有趣,看来是迫不及待想要嫁人了!”

    吕茶作为闺阁在室女,听到如此直白的讥讽,自然是又臊又气,红腾腾的脸差点冒出火来:“阿茶的婚嫁之事,自有父母与姨母做主,不劳嫂嫂费心!”

    景栗越怼越勇:“表妹若不住在侯府,我自不会多管,可你借住在我家一日,我作为嫂嫂就得负责一日,不仅要承担你衣食用度的花费,还须劝导你谨言慎行,更得帮忙问询合适的人家,让表妹尽快有个合心意的好郎君。”

    吕茶仗着有姨母做靠山,平日习惯压金莲一头,丝毫不知收敛:“嫂嫂难道是在下逐客令吗?”

    景栗索性把假情假意发挥到极致,拉起绿茶的手,表面亲亲热热,言语却狠狠戳刀——

    “表妹的父亲因罪被贬黜到山高水远之地,吕家在汴京城也就只剩侯府这一门靠得住的亲戚了,你借住自有不得已的苦衷,我一向心善,绝不会刻意为难驱赶,看在表妹是老夫人外甥女的份上,始终都会以贵客之礼相待。

    你已至出嫁之年,在侯府住不了太久,即便日日吃鲍翅燕窝,嫂嫂也供得起,钱都是无所谓的小事,面子才是真正的大事。

    表妹方才口口声声提侯府的颜面,其实你真正应该关心的,是吕家的颜面。

    先前你亲送侯爷出行,已属冒失逾矩,今日又上着杆子追来迎接,比我这位侯爵夫人还殷勤,此事一旦传开,外人定会非议吕家家教不严,致使儿女举止轻浮,全然不知男女避嫌之道。

    树活一张皮,人活一张脸,女儿家尤其要自尊自重,不可肆意胡来,更不要妄做攀高枝的白日梦,当心一不留神跌下来,把面子和里子通通都摔没了,还连累整个家族名声扫地!”

    景栗的这番话堪称暗刀明戳的神作,从两个层次把绿茶表妹讽的体无完肤——

    先是挑破其贵小姐的伪架子,吕家已然江河日下,风光不再,吕茶说到底不过是寄人篱下的亲戚罢了,没有骄傲的资本,也担不起“贵客”的名头。

    金莲先前对其百般忍让,说到底是顾及着“老乌婆”的面子,景栗把这层窗户纸戳破,变相提醒吕茶——

    “老娘之所以对你宽厚,一来是施舍,反正我不差钱,权当是做善事赏叫花子,二来是顾全“乌婆”老夫人的面子,既然你喜欢搬出那尊恶佛爷说事,我就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这些全算是开胃小菜,真正的主菜是那句“人活一张脸”,实际就是在变着法地骂吕茶轻浮不要脸,不顾家族颜面倒贴侯爷武易。

    莫说在古代,即便是道德观念逐步开放的现代,女人主动倒追有家室的男人,也是该受千夫所指的。

    屠豪远程点赞:“锦鲤小姐姐,怼得好,怼得妙,我要把你的照片设成屏蔽,保佑自己逢怼必赢!”

    这时,一位眉目间有飒爽硬气的中年官眷贵妇走上前打招呼,景栗从“弹框”之中获知其身份,此人娘家姓朱,是兵部赵侍郎的夫人。

    屠豪担心她来不及看完“弹框”之中的全部信息,便用语音的形式为她播报重点——

    “赵夫人的长兄曾为西北军中的将领,是金老将军的部下,赵夫人与金莲的关系不错,曾数次帮她想办法扭转局面,只可惜金莲宅斗的段位太低,斗不过侯府那一窝心机狐狸。”

    赵夫人见金莲的气色不错,笑言:“金莲妹妹,你的身体终于康复了,还是应多多休息,何必急着亲自来拜神。”

    景栗行礼寒暄:“多谢赵夫人关心,侯爷今日返回汴京,我前来相迎,顺便奉香敬神。”

    赵夫人盯着面前的帷帽女瞧了瞧,认出是吕茶,作为金莲的好友,她十分了解侯府内宅女眷的心机,不消多想,便能猜准狐狸精心中的盘算。

    赵夫人握起景栗的手,替她好好嘲弄了一番企图挖墙脚的绿茶表妹——

    “好妹妹,真是苦了你了,大病初愈便要受颠簸辛劳亲自迎接夫君,不过这实在没有办法,你若是不来,就相当于成全了某些不知分寸与廉耻的歹人。”

    她口中“不知分寸与廉耻的歹人”显然就是吕茶,景栗被赵夫人这生猛的“明示”震惊,恨不能当场给她戴上一顶“宅斗战神”的华丽桂冠。

    权贵豪门的内宅是没有硝烟的战场,女眷们争斗的模式往往是笑里藏刀、绵里藏针,很少明火执仗地撕逼,可赵夫人偏就不走寻常路,张口即又飒又刚,一句就把绿茶表妹贬到了尘埃里。

    在推崇女性以柔为美的古代,性子刚烈的赵夫人定然无法融入主流贵妇圈,不过脾气索性硬到底,在夫家也不会受欺负,金莲如果能有她三分的硬气,也不至于活成悲剧。

    “不知赵夫人是在讽刺谁不知分寸与廉耻?”吕茶外表虽弱不禁风,但却是不肯吃半点亏的性情,哪里忍得下这口气,直截了当地质问,她不信对方真敢指名道姓地针对她。

    景栗机智补刀:“赵夫人随口一说罢了,表妹若是情绪激动,对号入座,反倒显得心虚了呢~”

    赵夫人乃实打实的女中豪杰,霸气唇舌可横扫千军万马,怼人不见血,但字字致命,把绿茶撇在一边,仅与金莲交心——

    “傻妹妹,狐狸精的良心早就被狗叼走了,不管做多么见不得人的丑事,都不会心虚愧疚,永远都是一副理直气壮的不要脸模样!”

    “我勒个去!”屠豪大发感慨:“古代竟然有路子这么野的生猛贵妇,她老公该不会是‘河东狮吼’这个成语的人物原型吧?”

    “河东狮吼是贬义词,指悍妒的妻子对丈夫大吵大闹,用在这里不合适”,独教授纠正其用词,并说道——

    “绿茶表妹婊出了新高度,赵夫人虽然特立独行,可是话糙理不糙,句句在理,听着真解气!”

    屠豪稍稍松了一口气:“今天的开局不大顺利,先是蹦出了西门大官人,后又有绿茶婊妹来搅局,形势对于完成任务很不利,不过这位赵夫人有如天降的福星,我预感她会成为锦鲤小姐姐的神助攻!”

17.戏是抢来的

    吕茶被唾沫星子怼成了筛子,不知避嫌地出城迎接表哥,不顾身份地顶撞表嫂,此事倘若闹大,她半分便宜都占不到,只会落下轻浮凶悍的恶名。

    衡量利弊之后,纵然她是睚眦必报的狠性格,也只能暂时忍而不发。

    狠怼绿茶表妹后,景栗故意咳了几咳,还柔柔弱弱地用帕子捂着嘴,仿佛下一秒就会咯血。

    她明明是上一局怼战之中的大赢家,却有意摆出弱者的姿态,不了解内情的人乍一看,还以为是恶毒小姑狠狠欺负了嫂嫂。

    景栗与赵夫人亲亲热热地携手同上了一辆马车,完完全全把绿茶表妹晾在一边。

    她心中自是得意,暗暗想:“哼,老娘是正经八百的科班出身,学过四年表演,跑过五年龙套,虽然星运差到爆,但却是实打实的演技派,绝不会输给连《演员的自我修养》都没有听说过的宅斗绿茶婊!”

    上车时,景栗的余光注意到了西门安炽热的目光,不过并未与之对视,心中不禁长叹一声——

    “唉,风一般的风流公子,偏偏钻进了痴男怨女的死胡同,真真是造化弄人啊!”

    同样姓西门,做人的差距怎么这么大。

    眼前的西门大官人不再是无耻奸夫,而是人见人心疼的痴情男二,景栗极度怀疑西门安拿错了剧本。

    屠豪做了她脑门后的眼睛,实时转播对手的情况:“绿茶表妹此刻的表情,是标标准准的反派震怒,锦鲤小姐姐你千万不能掉以轻心,这娘们儿满肚子坏水,肯定还会掀风起浪搞事情!”

    景栗猜测他十有八九是南方人,儿化音发音特别奇怪,把“娘/们/儿”三个字生硬地拆开读,同时还特意模仿相声中的油滑京腔,更显得不伦不类。

    可转念又一想,先前得知屠豪正在学习中文,那他的身份应该是外国友人,能把汉语讲到这个地步,已经很不容易了。

    所长独教授语气略显沉重,叮嘱道:“做庆国公府恩人的机会有且只有一次,你必须要牢牢把握住,千万不能被绿茶表妹抢了先,不然之后在社交方面就会被她完全压制,后续任务实现的难度将进一步增大。”

    屠豪为她打气助威:“锦鲤小姐姐,戏是抢来的,抢反派的戏,让反派无戏可演,加油加油加油!”

    景栗深深呼吸,振作精神,准备雄起一把。

    从前在剧组,她是无背景且无后台的十八线龙套,辛辛苦苦争取到的台词和戏份,往往会被其他带资进组的配角抢走,惨况不忍回想。

    然而,这一次却不同,她是带着外援魂穿的绝对女主角,堪称抢戏界的王者,绿茶表妹哪里会是她的对手。

    侯府小厮在观门外侯着,待武易归来再传信,景栗先与赵夫人进入观中敬香,她担心会错过救庆国公小公子的时间,就以胸闷为借口,未至观中小楼喝茶,而是绕到后花园散步。

    “直走,再直走,下一个路口左转,从竹林小道绕进去,拐拐拐,再拐,直走,前面就是庆国公家小公子遇难落水的池塘。”独教授依据资料中的地图为她指路,地道的京腔像极了郭德纲版语音导航,而后道——

    “西边小桥的视野不错,你就在那里等着,务必要赶在绿茶表妹之前,第一时间跳水救人。”

    暖男屠豪负责扯旗呐喊:“拼速度的时刻就要到了,小姐姐加油!”

    独教授强调重点:“一定要记住,救完人后再找个理由潜入水底,确定尸体的具体方位,金莲的二哥能不能扭转官运,就靠你这一搏了!”

    景栗天生运动神经发达,是实打实的武术健将,反应能力一等一的快,即便不是专业游泳运动员,PK古代绿茶娇小姐也绰绰有余。

    景栗是半个路痴,只知道地图上北下南左西右东,可是完全分不清现实中的东南西北,目光扫视了一圈,见右手边的石桥附近有几个小孩正在嬉戏玩耍,旁边站着数位丫鬟婆子照看。

    或许因为这些小屁孩都不是落水事件的重要人物,所以并未有介绍身份与背景的“弹框”出现。

    景栗想着熊孩子都爱扎堆,于是就往那个方向去了,立于石拱桥上,她习惯性地晃了晃脖颈,转了转手腕和脚腕,热身完毕,抖擞精神,时刻准备着。

    鸿雁原地懵圈:“小姐,您在做什么,好像要上场打马球一般。”

    “没什么…手脚麻了而已…”景栗找理由搪塞,静观赏心悦目的宜人风景,呼吸着纯天然无污染的新鲜空气,她只觉自己的灵魂得到360度无死角的净化,一身文艺细菌蠢蠢欲动——

    “此情此景,我想吟诗一首!”

    忠心小丫鬟鸿雁还没听到诗,就吹起了彩虹屁:“小姐不止武艺盖世,还文采斐然,了不起!”

    “啊!”景栗先起范儿,而后开始极富感情地背诗,如同参加朗诵大赛的中学生一般——

    “你站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人在楼上看你,明月装饰了你的窗子,你装饰了别人的梦!”

    鸿雁怔了怔,做好鼓掌准备的双手迟迟没有拍响,疑惑问道:“这…这是诗吗?”

    在这个时代,诗作都是中规中矩的律诗或绝句,小丫鬟没有太高的文化水平,可她至少知道诗的每一句都该是一样长的,即便是词,也得有固定的格式和声律,自由体现代诗明显超越了她的欣赏范畴。

    景栗为小丫鬟普及千年后的文学知识:“这是现代诗,经典名作。”

    独教授即刻提醒道:“不要说太多现代的事,绝对不可以泄露任何有关灵魂穿越的信息,否则就算完成任务,也会被总部取消重生的资格。”

    鸿雁的眼睛尖得很,套用诗句道:“大白天没有明月,不过楼上倒有一位在怀念旧梦的人。”

    景栗抬头望去,见左侧小楼的三层边栏处有一个风姿挺拔的黑色身影,无疑是西门大官人。

    此情可待成追忆,奈何月老不成全,而今他所能做的,唯有远远地望一望。

    西门安稳稳立住痴情人设,几乎到了死心眼钻牛角尖的地步。

    独教授终于琢磨明白信息欠缺的原因:“当年去上清观接武易的人只有绿茶表妹,金莲压根儿没露面,所以禁军搜查车驾就是一个无关紧要的小事件,西门大官人也不会追到观中远望佳人。

    昔日的金莲,临终之前卧病在床将近一年,期间她和武易根本没有再见面的机会,所以在原版故事里,西门安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路人,自然不会有详细情报资料。”

    “这位西门大官人比韩剧里的悲催男二号还招人心疼~”屠豪看戏时的代入感极强,不由得长吁短叹,又道——

    “虽然金莲的死期不会变,可是在重生的版本之中,西门安至少还能有机会多看心上人几眼,也算是给这段苦涩虐恋添了一点点糖。”

    独教授的话题忽转,问道:“今儿早饭吃点啥?”

    屠豪没有选择综合征,干脆利索道:“我还是三鲜生煎和咸豆浆,所长想吃什么?”

    “好想念老北京的炒肝儿、豆汁儿和焦圈儿。”独教授的声音沉郁,满怀想吃却吃不着的苦恼。

    屠豪挥洒真性情,将壕气与地气完美融合:“这个项目一结束,咱们就打飞的去四九城,喝豆汁儿,吃焦圈儿!”

    当然,他的儿化音依旧尬不忍闻,莫名还有几分喜剧效果。

    二人跑题了一会儿,屠豪突然意识到一个严重的问题,猛拍大腿道:“咱们的设备有防水功能吗?”

    “我不清楚…”独教授瞬间也慌了神:“万一景栗跳进池塘之后,设备坏了怎么办?”

    屠豪一边狂翻说明书一边说道:“现在大部分设备都是50米生活,道馆的池塘不可能比50米更深吧?”

    “靠…”景栗紧咬后槽牙,竭力抑制叉腰痛骂的冲动,还50米生活防水,敢情队友是武断地把跨时空高端沟通设备和普通的手机手表划上了等号。

    屠豪查阅说明书无果,情急之下气愤吐槽其他部门的同事:“科研事务所太不靠谱了,防不防水这么重要的信息都不标注!”

    “那就只剩下一个办法了!”独教授急中生智:“景栗,你先把镯子摘下来,暂时交给小丫鬟保管,尽管短时间内无法和我们交流,但是能够保证沟通设备的绝对安全,不然之后你就只能孤军奋战了。”

    “坑爹队友,不要也罢!”景栗被突发情况搅得心绪不宁,一时怒火上头,有了拆伙的心思。

    不过她终究是理性大于感性的人,冲动是魔鬼,三个臭皮匠还能顶一个诸葛亮,她首次魂穿,有队友总比没有强,而且对方并不是故意坑她,这两位神奇的同事虽然思路跳脱,可也帮了不少忙,称得上是跨时空神助攻。

    独教授的提议确实是当前最好的处理方法,景栗说干就干,开始用力地扯拽玉镯,但因为镯子实在太紧,她费了半天劲,都摘不下来。

    鸿雁按住她的手,十分费解:“小姐,这镯子是老夫人的遗物,您一向都贴身戴着,沐浴的时候都不摘,现在为何要急匆匆地取下呢?”

    景栗无法说出真实原因,现编也想不出借口,只得说道:“以后再解释,赶紧帮我…”

    “小姐姐,立刻看向你的两点钟方向…”屠豪仿佛更换了警匪剧剧本,不过他自己不大能拿得准,又补充道——

    “也许是三点或四点钟方向…算了…你干脆直接往右边看,找竹林里穿黄色衣服的绿茶表妹,她正陪着庆国公家的小公子玩藤球,明显是想套近乎,关键是她总把球往池塘的方向扔,好像是在刻意诱导小公子落水。”

    景栗不得不一心二用,手仍在努力地摘玉镯,眼睛急急寻找绿茶表妹。

    屠豪的确没说错,绿茶表妹正在一步步地把庆国公家的小公子往池塘边引,她的丫鬟和婆子皆在做僚机助攻,正与庆国公府的下人大聊特聊,还拿出了随身所带的糕点蜜饯分给大家,令对方的注意力完全被转移。

    独教授恍然大悟:“我勒个去,原来小公子落水不是意外,而是绿茶设的局,婊炸天的表妹是想通过这样的方式做庆国公府的恩人,以此打入顶流贵妇圈!”

18.主角人设大换血

    景栗还未从诧异中走出来,便见庆国公家五岁的小公子脚下一滑,扑通一声栽进了池塘之中。

    绿茶表妹当即失声尖叫,目的是吸引所有人的注意,这样她才能轰轰烈烈地做英雄。

    此刻若再犹豫,便会错失良机,就算沟通设备不防水,景栗也必须义无反顾地救人。

    正如独教授所说,做庆国公府恩人的机会仅有这一次,如果被绿茶表妹抢了先,那景栗就会彻底失去加入顶流贵妇团的机会,在限定时间内完成主线任务的可能性将直接降为零。

    假如设备不幸坏掉,从组团变为单机模式,那也没有办法,两害相权取其轻,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如果让绿茶表妹夺走庆国公夫人这一强大的贵妇靠山,即便队友远程在线,她也难以扭转局面。

    吕茶连连高呼“来人呐,有孩子落水了!”,但她万万没有想到,有人先一步跳入了水中。

    计划被打乱,她直接石化在原地,一时没有认出那是金莲,登时犹豫不决,不知该不该下水一同救人。

    鸿雁没有料到小姐会跳进池塘,还楞楞地保持着扶手臂的姿势,隔了大概十秒,她才用狮吼神功尖叫着呼救,急的直跳脚,只恨自己不通水性。

    视频的信号一直没有中断,只不过传输的画面每隔三秒左右就会轻微抖一抖,屠豪紧张地询问正在奋力游向孩子的锦鲤——

    “喂喂喂,小姐姐,你还能听到我讲话吗,可不可以给个回应?”

    景栗趁着换气的空档回了一句:“听得到。”

    独教授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提醒道:“你游的慢一点,显得艰难一些,不然太假了,毕竟古代的女人百分之九十九都不具备游泳这项技能,尽管放心,庆国公家的小公子死期未到,他绝对不会有生命危险。”

    这确实很有道理,金莲作为成长于西北边塞的将门贵小姐,会游泳已经是奇迹了,游得好完全是不可能的事.

    景栗改变了标准的自由泳动作,切换至狗刨姿势,以慢速接近小公子,抱住孩子之后,还假装出即将溺水的模样,笨拙地扑扑腾腾了一小会儿。

    她在救庆国公家小公子的时候,还悄咪咪地扯断了腕间的翡翠手链,为稍后潜入水中做铺垫。

    独教授相当满意她的表演:“景栗,你展现了教科书一般的演技,游泳技能值说降就降,了不起!”

    见鸿雁急匆匆地高声呼救,又细细瞧了瞧水中人,吕茶方知那是嫂嫂金莲。

    攀附庆国公府的局是她费尽心机所创,绝不容眼中钉嫂嫂截胡,于是乎绿茶提起了裙子,横下一条心也打算跳水,事已至此,做不了救贵公子的唯一恩人,至少要分一杯羹,总不能白忙活一场。

    然而,西门安却抢在了她的前面,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奔来,纵身一跃入池塘,激起半尺高的水花。

    吕茶被溅了一身的水,样子颇为狼狈,这下子她彻底没有了下水的理由,否则就不是救人而是添乱。

    屠豪一头雾水:“资料里只说武易跳入池塘相助,根本没有提到西门安,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西门安是追着金莲来的,原版故事里当然没有这一段”,独教授重要时刻不糊涂,警醒她注意分寸——

    “男女授受不亲,古代礼教森严,你不能和西门安有任何亲密举动,不然会有身败名裂的危险!”

    屠豪的智商终于上线:“按照之前的剧情发展,武易马上就会出现了,小姐姐你尽量拖延一下时间!”

    景栗依言而行,用力甩开西门大官人扯她胳膊的手,还把小公子塞入其怀中,并狠狠推了他一把:“不用管我,先把孩子送上岸!”

    西门安是习武之人,同时救两人并无难度,他右手抱娃,左手拉住景栗的衣袖,眉头紧蹙,目光坚定道:“说什么傻话,我怎么可能把你一个人丢下!”

    美男西门大官人上演湿身诱惑,俊秀之中添了几分不羁,在不经意间帅出新高度。

    可是,此时的景栗全无花痴的闲心,她只想吼一句——

    “大哥,这不是言情剧,不需要英雄救美的桥段,你不要拉拉扯扯耽误我的正事行不行?”

    正在这时,正牌男主武易不太闪亮地登场了。

    心急如焚的鸿雁如见救星,扯拽着他催促道:“侯爷侯爷,我家小姐落水了,您快救救她!”

    自己的媳妇儿陷入危险,作为丈夫,不管爱与不爱,不管爱的深还是爱的浅,武易都有义务救妻于危难,他立刻甩下斗篷,跳入湖中。

    独教授以任务为重,催景栗展开下一步行动:“武易马上就要来了,你赶紧潜入水中找尸体,可不能这么快就被他拉上岸!”

    但是,西门安的手仿佛是铁打的一般,死死攥住她的衣袖,景栗挣脱不开,只得抬脚在水中狠踹其一脚,在心中默默道——

    “大兄dei,对不住了!”

    西门大官人猝不及防挨了一脚,生疼间松开了手,景栗趁此时机高喊出酝酿已久的台词——

    “哎呀,我的手链掉进湖里了!”

    其后,她一个猛子就扎进了水里,尽力瞪大眼睛,寻找尸体的踪迹。

    值得庆幸的是,池塘与山中小溪相联通,活水较为清澈,寻物并无太大难度,比景栗做替身演员时跳的那些臭水沟强百倍。

    很多观众会质疑,为什么电视剧女主角就算落水,也依旧能够保持楚楚动人的四千年半永久式精致妆容,答案其实很简单,那就是苦活累活和毁颜值的活,全部都由替身代劳,女主只负责戴着光环美美哒。

    景栗不按套路出牌,眨眼间就消失在了水面上,武易最先潜入水中追她,西门安把哇哇大哭的孩子递给了岸边人,紧随其后营救心上人。

    景栗进入水底之后,两位队友也远程相助,屠豪的眼睛最尖,高声道:“左边左边,你的左前方应该就是尸体!”

    景栗首次见识水中沉尸,不免害怕胆颤,但是为了完成任务,还是鼓起勇气游近了一些。

    确认无误之后,紧张的心情稍有缓解,正准备游上去,景栗的身后突然出现一只强有力的手,她的腰身被牢牢揽住,不断地向上浮。

    “这个人是西门安,快点甩开他,否则会被人传闲话的!”独教授因情绪过于激动,声音都劈了叉,指挥道——

    “往右前方游,武易在那个方向!”

    景栗严格遵从所长的导航指示,向后一仰头,后脑勺重重磕在西门安的鼻梁上,趁其松了手臂力道的时刻,她奋力游向“夫君”武易。

    实话实说,人心都是肉长的,景栗对西门大官人满心抱歉,可终究无可奈何,她魂穿的目的是完成任务赚寿命,而不是替金莲了却感情的遗憾。

    被武易拉住手之后,她回头望了望悲催的美男,默默送上一句——

    “西门大官人,希望你能尽早放下执念,弱水三千,换一瓢饮吧!”

    除了内外兼备的满身伤痛,舔狗一无所有,这是亘古不变的真理。

    独教授思虑周全,为她支招:“游出水面之后,千万别像夺冠的运动员那样神采奕奕,你一定要装出疲惫且娇弱的样子,这样庆国公夫人才会觉得欠了你天大的人情,而且还能让武易心疼,后续的任务完成起来会更加容易!”

    事实胜于说明书,景栗这一波操作充分证明,科研事务所的水平非同一般,沟通设备具备超强防水功能,实乃灵魂穿越必备神器。

    穿越如戏,没有彩排,分分钟都是现场直播。

    为了追求更逼真的效果,肺活量极大的景栗刻意呛了两口水,一呼吸到新鲜空气,便攀着岸边的石块上气不接下气地咳嗽,完美诠释了外表柔弱但内心侠勇的巾帼英雄形象,救弱扶危,不计生死,妥妥能入选感动古今十大人物。

    武易双臂撑着石头跳上岸,而后把“爱妻”半拉半抱地拽了上来,接过鸿雁递上的披风为她披上,并轻拍后背关切道:“没事了,不要急,慢慢呼吸。”

    景栗柔柔倚靠在男主角武易的怀中,假装咳喘之余瞟清了其样貌。

    不怪鸿雁花痴偏心,武易的颜值的确不如西门安精致,不过也有其优势,那就是身材高大、体型健硕,目测足有一米九。

    如果他穿越到现代,进入娱乐圈,最适合走硬汉猛男路线,上综艺节目的吸睛杀手锏就是撩衣露腹肌。

    景栗受刻板观念的影响,怎么着都没办法把武大郎和一米九的身高联系起来。

    她不止关注“夫君”武易,还瞄了瞄阴谋未得逞的绿茶表妹,看着她那被气到红中带绿的瓜子脸,感觉甚是解气,不由得在心底小小嘚瑟一把——

    “哼,这一局你无论如何都赢不过我,老娘的外号叫锦鲤,水中神兽,所向披靡!”

    庆国公夫人惊魂初定,眼含泪花,紧紧抱着宝贝孙儿,上前千恩万谢,还命随行的下人向道观要了三间厢房,分别供自家孙子、武易夫妇与西门安更衣所用。

    “等等…”景栗继续发挥戏精本色,目光之中显露惊恐的神色,抬手指出方位,用颤音道:“我刚刚看到…看到水底有尸体,而且不止一具,就在那个方向。”

    武易武断否决:“不可能,你肯定是眼花了!”

    这类不分青红皂白就否定他人的直男,是景栗最讨厌的类型,她不得不耐着性子演下去:“我看的真真切切,确实是尸体,你再去池塘里确定一下好不好,不然我永远无法安心。”

    “我去一探究竟!”西门安显然是痴情暖男界的情商王者,刚上岸的他听到这番话,便毫无犹豫地再次跳回水中。

    解怨事务所全员震惊,在此“新版”《金瓶mei》之中,主角人设大换血,堪称颠覆神作——

    金莲是忍气吞声且洁身自好的苦命侯府大娘子。

    武家大郎武易身高九尺、地位显赫、前途无量、妻妾成群。

    西门大官人是爱而不得的痴情种,为心上人而任劳任怨、无怨无悔、无私奉献。

    在国外长大的屠豪并不了解《金瓶mei》的具体内容,正拿着一本独教授推荐的经典版本翻阅,却越看越糊涂——

    “除了人名之外,其他一切似乎都对应不上,这到底是什么魔幻剧情?”

19.如有神助的真锦鲤

    武易确有渣男属性,但偶尔也会良心发现暴露几分真心,劝道:“你先去厢房换衣服吧,别染上风寒,我留在这里等结果就好。”

    “我再留一会儿,不然没法安心。”景栗嘴上这样说,心里却在痛骂——

    “你丫不是不相信池塘里有尸体吗,等你妹啊等!”

    她所附身的金莲,与武易貌合神离,不过此刻的造型倒是很有夫妻相,从头到脚都湿哒哒地滴着水。

    这时,生猛的赵夫人再度出现,对好友金莲嘘寒问暖,得知其安好后才松了一口气,又客气地关心了一下庆国公府小公子的情况,随后爆出重磅炸弹——

    “适才我在一旁的小楼上喝茶,正好看到了小公子落水前后的情形,是有人屡番故意把藤球扔向池塘的方向,这才导致贪玩的孩子失足落水。”

    庆国公夫人差点失去心肝宝贝孙子,本以为只是意外,这时才知是人祸,当即火冒三丈,雍容之态完全被怒气掩盖,誓要追究到底——

    “赵夫人快讲讲,害我孙儿落水的歹人到底是谁?”

    “距离太远,看不大真切面容,只瞧见是一位身着黄色衣衫的女子。”赵夫人没有指名道姓,可是她的眼睛明显瞟向了吕茶。

    与赵夫人一同喝茶的贵妇补充道:“我也注意到了,是淡淡的鹅黄色衣裙。”

    好巧不巧,在场仅有绿茶表妹一人着浅黄色衣裳,这无疑于实锤。

    吕茶没有想到自己做局的场景会被人发现,瞬间慌了神,为免惹祸上身,她不得不竭力保持镇定,为自己辩解道——

    “当时…当时池塘边有好多人…相隔太远根本不可能看清…”

    在庆国公夫人的眼中,吕茶辩解的原因就是心虚,愈发认定其有嫌疑,问宝贝孙儿:“刚才是谁在陪你玩球,又是谁把球抛到了池塘边上?”

    小贵公子止住了眼泪,还在微微啜泣,他缩在奶奶的怀中,抬手指了指吕茶,奶声奶气道——

    “是她,就是这个大姐姐把我的球扔进湖里的。”

    这下罪名彻底坐实,吕茶就算再有心机手段,也百口莫辩。

    “哪家的蛇蝎毒妇,竟敢谋害庆国公府的公子!”庆国公夫人勃然大怒,身旁的十余位丫鬟婆子也都火气上头,气氛骤然剑拔弩张。

    见形势不妙,武易只能想办法圆场,尴尬道:“国公夫人请息怒…这…这其中想必有误会…此为家母的外甥女,不会做出这等歹毒之事。”

    景栗恨不能当场用如来神掌扇他十个大耳光,把渣男锤成猪头。

    在她看来,武易和吕茶就是一对奸夫**,真想当场送一句发自肺腑的祝福——婊子配狗,天长地久!

    独教授却说:“绿茶表妹毕竟是侯府老太太的亲戚,这正是你展露大娘子气度与胸襟的大好时机,你应该立刻上前化解矛盾,让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假装大度,最是憋屈,可是独教授所言有理,这确实是难得的展现侯爵夫人宽容胸怀的好机会。

    在场的围观者大多非富即贵,此事很快就会传遍汴京城,在这样的时刻,景栗摆出顾全大局的姿态,装样子维护绿茶表妹,必能赢得贤妻的好名声,之后即便她与“老乌婆”斗得你死我活,也能够在舆论方面占据上风。

    想通这一切,她走上前拉起吕茶的手,扮成感动中国好嫂嫂的模样,行礼道:“国公夫人,吕小姐是拙夫的表妹,出身世家,知书达理,不会故意伤害人命,想来是与令公子玩闹时失了分寸,还望夫人对其过错宽厚海涵。”

    “小姐姐,你的话术水平太高了”,屠豪远程点赞:“既锤死了吕茶的过错,又彰显了侯爵夫人的气度!”

    吕茶仍在做无谓的狡辩:“没有…我什么都没有做…”

    庆国公夫人的怒气更盛,作为顶流贵妇的她,脑中有着整个汴京城的权贵人物关系图,仅听方才的那几句,便知晓了吕茶的背景,满目尽是不屑,言辞比暗器更利毒——

    “吕家早已没落,而今我耐着性子客客气气与你讲话,全是看永昌侯府的面子,吕小姐若是觉得被冤枉,那就请去开封府击鼓鸣冤,或者我现在就安排人帮你去官府喊冤!”

    武易唯求息事宁人,催绿茶表妹坦白从宽:“阿茶,还不快向国公夫人认错!”

    见绿茶表妹还在苦着脸惊慌失措地假矫情,景栗好嫂嫂做到底,再次行礼深拜:“国公夫人,我替表妹向您赔罪了,望您大人大量,原谅她的过失。”

    “使不得使不得,侯爵夫人救了我家的孙儿,理应是老身拜谢”,庆国公夫人扶住了她,同时狠狠剜了一眼吕茶,并道——

    “永昌侯和侯爵夫人都是我们庆国公府的恩人,既然孩子没事,那其他的老身也就不再追究了,明日会登门道谢,可是某些碍眼之人,老身实在不愿再见。”

    不愧是京城顶流贵妇圈的领军人物,道谢的言语都能刚硬出新高度,字字句句都显铮铮傲娇之骨,那“碍眼之人”毫无疑问就是吕茶。

    赵夫人展现深厚功力,锤上加锤,用巧妙的方法把绿茶的险恶用心揭露的彻彻底底——

    “国公夫人有所不知,这位吕小姐可不是一般的人物,寄居于永昌侯爵府,极受侯府老夫人的宠爱,与武侯爷的表兄妹之情也甚为深厚,每逢侯爷出远门,她都得亲自迎来送往,恨不能取代嫂嫂伺候表哥。”

    吕茶一着不慎,满盘皆输,气急败坏道:“赵夫人你…你怎么能公然讲这种损我清誉的胡话!”

    赵夫人从不造谣,所言皆有理有据:“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那点小心思和小伎俩谁人不知,借住在侯府,受着侯爵夫人的照顾,却丝毫不知感恩,一门心思地盘算着挖墙脚,看来吕家不止权势没落,连家风也烂到根了!”

    屠豪闻到了跨时空的硝烟味:“唇枪舌战,炮火极猛,这位赵夫人是不是和绿茶表妹有过节,不然就算是为了给金莲撑腰,也没必要骂的这么狠吧。”

    “我记得背景信息里好像提到过…”独教授翻查文件夹,很快找到了相应的资料——

    “两年之前,赵夫人的三弟在办理公务的过程之中与吕茶的长兄发生了冲突,二人大打出手,结果均被降职,那吕家花式作死,为了给自家子弟开脱,四处传播有关赵夫人三弟的黑料,侯府的‘老乌婆’也在背后煽风点火,掀起了一场舆论恶战。

    后来全靠武易从中协调,几家的关系才初步缓和,不过暴脾气的赵夫人仍视吕家和乌家人为眼中钉,得此打压吕茶的良机,她自然不会轻易放过。”

    金莲最致命的缺点,就是为人处世态度消极,不懂得为自己争取,如果昔日她能硬气起来,与“巾帼女斗士”赵夫人结为同盟,一定可以把绿茶表妹和“老乌婆”秒成渣。

    命运,终究掌握在自己手中。

    曾经的金莲面对夫家的欺辱,常常选择无原则地忍让,赵夫人纵然有心相助,也无能为力。

    如今景栗魂穿而来,化身复仇女神版金莲,眼疾手快抢先成为了庆国公府的恩人,完美打破绿茶表妹自导自演的心机局,目击证人赵夫人自不会错过此等天赐良机,默契地做起了助攻,重拳出击狠锤吕茶,以此发泄对吕家之恨。

    景栗由此悟出了一条重要的人生哲理,人只有自己争气,老天爷才会安排贵人为你出气。

    女人之间的口舌之争,男人本不该多嘴参与,可因绿茶表妹是亲戚,武易实在不能置之不理:“赵夫人…您…您的话未免太过火了…”

    景栗再展“贤妻”风范,尽力调解矛盾,表面平风波,暗里搞事情。

    她劝解赵夫人,神态和语气均展现出了个人演技的最高水平,表露七分大气,暗含三分委屈——

    “好姐姐,权当是给我个面子,不要再讲这些戳心的大实话了,吕家表妹是我婆母最疼爱的晚辈,她若是伤了心回去哭闹,我可不好交代。”

    接着景栗又转回头,笑里藏刀继续道:“表妹,赵夫人刀子嘴豆腐心,你可别往心里去,身正不怕影子斜,只要你问心无愧,就无须在意流言蜚语。”

    她的话外之音其实是——“来来来,再瞎逼逼一句,你勾引表哥的罪名就坐实了!”

    屠豪首次见识损人不见血的高段位怼精,即刻化身跨时空迷弟:“锦鲤小姐姐,你不愧是习武之人,暗里戳刀的功夫出神入化,绿茶表妹只配跪地为你唱征服!”

    “大家千万不要相信她的胡言乱语!”吕茶急于扭转局面、挽回声誉,不仅向众人辩解,还口不择言道——

    “嫂嫂…嫂嫂她一直嫉羡我的才情,视我为眼中钉肉中刺,故意与赵夫人合起伙来毁我的名声!”

    更作死的是,她还快步走到武易身边,像从前在家里时那般,晃着他的袖子撒娇求助:“表哥你可得为人家主持公道!”

    武易顿时黑了脸,迎着一道道犀利且异样的目光,紧锁眉头甩开她的手,教训道:“表妹,在外须得谨言慎行!”

    屠豪被吕茶的这波神操作惊掉了眼镜,只觉其智商被狗吃了:“我本以为这姐们儿是宅斗王者,没想到却是脑残青铜,她的这种行为不是变相承认了自己和表哥有不正当关系吗?”

    独教授一点都不惊讶:“汴京满城贵胄,权贵名媛遍地都是,绿茶表妹根本排不上号,也就是侯府的‘乌婆’老夫人把这个外甥女当宝贝,以她的阶层和段位,只配在内宅里耍耍心机阴谋,根本没有经历过被一众贵妇围攻的大场面,当然会乱了阵脚。”

    屠豪是标准的嘴甜好同事,再度盛赞道:“在强大的锦鲤小姐姐面前,一切对手都是弱鸡!”

    庆国公夫人与金莲并不熟识,不过她很了解赵夫人,知其脾气虽不好,但性格耿直,从不讲虚话假话,再看吕茶那轻浮的言行,便确信这绿茶婊心术不正。

    企图挖墙脚的小三,是所有正室大娘子的公敌,庆国公夫人果断站在金莲这一边,代表正义谴责狐狸精——

    “吕小姐闯下弥天大祸,侯爵夫人为了维护你的名声煞费苦心,你不但不领情,还口出恶言诋毁,真没见过品行如此之差的世家女子!”

    经过赵夫人与庆国公夫人的轮番狠锤,绿茶表妹算是彻底被踢出了上流社交圈,基本处于社会性死亡的状态,恐怕以后再没有脸赖在侯府。

    “我勒个去,成功来的太突然,如有神助!”景栗不由得在心中默默感慨,她的人生从未如此顺利过。

    首次执行任务,老天爷就安排了赵夫人与庆国公夫人两位贵人相助,大大提高了她完成任务的效率。

    或许魂穿世界才是景栗的主场,直接从万年不红的倒霉蛋,摇身变为运气开挂的真锦鲤。

20.大郎,把药喝了吧

    屠豪预计任务进度:“锦鲤小姐姐,按照这个速度发展下去,你可能十天之内就可以完成任务。”

    独教授补充道:“按照事务所的规定,每项任务的期限为三十天,每提前完成五天,就可以获得增寿一年的奖励,如果你真能十天完成这一解怨项目,那寿命就可以延长4年。”

    听闻此喜讯,景栗恨不能直接把侯府的魑魅魍魉绑成一捆,直接踹进池塘里,当场溺毙。

    想到池塘,景栗忽而意识到一个严重的问题——

    西门安怎么还没从水中出来,难不成淹死了吗?

    俊美又痴情的帅哥,不会有这么惨的结局吧,她脱口而出问道:“西门大官人…不对…西门大人为何还没有上岸?”

    独教授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西门安冒头换过好几次气,不过你们只顾着痛怼绿茶,没有注意到而已。”

    屠豪深表同情:“哎呦我的天呐,西门大官人好可怜啊!”

    这时西门安浮出水面,高声道:“池塘里确实有尸体,女眷请先退避,稍后禁军会来此地处理。”

    小任务顺利完成,景栗十分激动:“我就说有尸体,不会看错的!”

    屠豪适时提醒道:“小姐姐,稍微压抑一下激动的心情好不好,你现在的样子有点像是惊悚电影里沉迷死尸和杀戮的变态。”

    景栗只得再次化身戏精,双手捂着胸口伪装柔弱无措:“太吓人了,我到现在还心有余悸呢~”

    当着外人的面,武易摆足了好男人的姿态,轻揽着“爱妻”的肩道:“你先去厢房更衣休息吧,我暂且留在这里帮忙。”

    鸿雁细心关切道:“侯爷别耽搁太久,您浑身上下都湿透了,也要尽快更换衣衫才行。”

    景栗偏头望向池塘,又与西门大官人四目相对。

    痴情西门的眼神始终环绕着金莲,她每每抬眼,皆会与之对视,无一例外。

    武易神经大条,丝毫没有察觉异常,热情上前相助,在岸边伸出手道:“西门大人,我拉你上来!”

    景栗据其性格大开脑洞,倘若金莲为不守妇道的轻浮女子,背地里与西门大官人勾勾搭搭,恐怕得等全汴京人尽皆知,武家大郎武易才会意识到自己的头顶有一片辽阔的青青草原。

    “不必麻烦。”西门安迟疑片刻,略显冷淡地拒绝,跃身跳出池塘。

    景栗转身离开,见吕茶竟然在旁狠狠瞪眼,她当然不能放过此狐狸精,甩着白眼道:“表妹,随我去厢房!”

    “不,我要等表哥…”吕茶还在不知死活地作妖,忽而瞥见三具尸体飘了上来,立刻尖叫着冲进了表哥的怀抱求安慰。

    武易为官场中人,最重清誉声望,绿茶表妹此举无异于坐实了表兄妹之间不清白的丑闻,“私德不修”的罪名可大可小,也许会对前途与官运产生致命的打击,他当即果断地推开表妹,厉声道——

    “不要胡闹,立刻随你嫂嫂去厢房!”

    西门安爱金莲而不得,自然痛恨得而不珍惜的渣男武易,冷冷道:“在下早已听闻,永昌侯府门风不正,表兄表妹,关系暧昧,今日得见,果真如此。”

    武易那本就不白的脸登时变得更黑,甚至无从辩解。

    屠豪远程送上掌声:“今天是个好日子,助攻的贵人一位又一位,不仅圆满完成了既定的小任务,而且还有意外收获,大大加速了绿茶表妹的社死进程,我们事务所终于摆脱了霉运之神的诅咒,正式踏上好运新时代的康庄大道!”

    他的话语暴露了一个重要信息,景栗这才了解,解怨事务所原来是不折不扣的“倒霉机构”,和她的昔日的“伪锦鲤”人设极为相似。

    或许在霉运界,有负负得正的效应,倒霉的景栗,遇上倒霉的解怨事务所,产生了奇妙的化学效应,从此运气开挂,秒登人生巅峰。

    吕茶视金莲为情敌,终是不肯依从其吩咐,在前往厢房的半路上,又耍起了小姐脾气,非要去道观大殿敬香。

    她自诩心机与手段皆强过金莲,首次遭遇惨败,颜面尽失,火气上头把脑子也烧坏了,在作死之路上一路狂奔,景栗并未阻拦,任由绿茶自己挖坑把自己埋了。

    上清观的厢房之中住有几位清修的官眷,庆国公夫人甚为周到,特意派遣奴仆借了衣裳送来,另外还安排了火盆、手巾和脂粉等物件,足见其感激之意。

    鸿雁展开衣裙大致瞧了瞧,道:“大小基本合适,奴婢为小姐换上。”

    在脱衣服之前,景栗必须得先做一件事,那就是关掉联络设备,队友屠豪想到了她前面,说道——

    “锦鲤小姐姐,我们先关掉视频吃早饭,你换好衣服后一定要记得重新开启视频模式。”

    屠豪听声音大概二十出头,景栗从近两日的交流中推断,他的风格应属于时下很流行的奶狗暖心小鲜肉,这类同事往往是办公室吉祥物,对于调节工作氛围有至关重要的作用。

    独教授插了一句:“你抓紧时间酝酿情绪,在武易面前不能显得太冷淡,他毕竟是金莲的结发夫君,执行任务期间,你可以找借口不和他同房,不过亲热关心的样子总要装一装,不然容易露出破绽。”

    渣男大猪蹄子只配得到大耳光,景栗想送给他的只有白眼和重拳。

    不过,她作为资深社畜,对待工作的心态无比现实,没有任何一份工作完全称心如意,或多或少都得委曲求全,上演假恩爱的戏码,算不得是难事,发挥三成实力即可。

    景栗换好衣衫,头发湿漉漉地散着,她并不觉得冷,但鸿雁担心小姐染上风寒,执意把两个火盆摆在边上,暖身驱寒。

    重新敲击玉镯打开沟通设备,她正好听到独教授在边吃边抱怨:“外卖虽然方便,可是煎饼里的馃子都不脆了,遗憾呐~遗憾。”

    两位间歇性不靠谱的同事似乎总在变着花样地吃吃喝喝,景栗不禁怀疑,解怨事务所的别称是吃货事务所。

    大约一刻钟之后,武易来到厢房,远行初归的他本就带有衣物,先是不咸不淡地关怀问询了几句,很快便话入正题——

    “幸亏是你跳入水中救了小公子,不然庆国公夫人必定不会放过表妹,另外这件事也拉进了我们侯府和庆国公府的距离,日后两家多多走动,定有不少好处,我在朝中也能有更大的依仗,莲儿你可真是旺夫旺家的贤妻!”

    听到那声“莲儿”,景栗瞬间恶心到胃里翻江倒海,只想吐渣男一脸。

    屠豪顿时也没了胃口,把半个生煎甩在盘子里,没好气道:“武易白长了一副硬汉皮囊,实际却是贪权好利的伪君子,已经开始盘算攀附庆国公府之后能捞到的好处了,有个成语是什么来着…蝇营狗苟…用在他身上是不是很合适?”

    他充分展现了好学的精神,抓住一切机会提升汉语水平。

    “蝇营狗苟这个词用的有些重了”,独教授客观评价道——

    “武易算不得真君子,可也称不上是纯小人,属于精致的利己主义者,善于抓住一切机会争取更高的官位与更大的权势,在原版故事之中,武易最终入阁拜相,位极人臣。”

    屠豪的三观极正,忿忿不平道:“好妻无好报,渣男却有好运,老天爷真是不开眼!”

    独教授清了清嗓子,声音变得郑重严肃起来:“你们一定要记住,解怨事务所的使命,是完成怨灵苦主所设定的任务,千万不要在工作的过程之中夹杂太多个人情感,否则任务失败的概率将会大大增加。”

    心直口快的屠豪已不是首次听这番说教,无奈之下学着机器人的电子音道:“OK,我们是没有感情的解怨机器。”

    他的口技模仿能力很强,景栗差点以为是男版Siri乱入。

    武易养尊处优惯了,张开双臂,等着妻子伺候更衣,景栗才不愿为了渣男而委屈自己,可她又不好完全置之不理,于是使出了咳嗽扮弱的办法,赖在椅子上不起身,心中悄咪咪地吐槽道——

    “你是断手断脚还是脑残瘫痪,连换衣服的自理能力都没有,还配做个人吗,饭要不要老娘帮你吃?”

    鸿雁代替小姐为侯爷宽衣更衣,并松了发髻,擦拭头发,她从前显然是做惯这些事的,动作熟练,全无尴尬。

    想到这朵忠心的小嫩花终会被渣男武易的辣手摧残,景栗就气不打一处来,在意念之中用眼神冷刀把大猪蹄子千刀万剐。

    武易的身材可圈可点,胸肌健硕,腹肌八块,不过景栗恨屋及乌,一眼都不愿多看,趁着其换衣的空档,她更进一步地黑吕茶,目的是让渣男认清绿茶婊的真面目——

    “侯爷离开汴京时,表妹专程相送,已惹出了不少难听的闲言碎语,为了侯府和吕家的名声,昨日我千劝万劝,阻拦表妹再做格之事,怎知她竟擅自来到上清观,还当着众位贵眷名媛的面与侯爷卿卿我我,日后流言蜚语恐怕会如洪水猛兽一般,关于此事的处理,不知侯爷有何高见?”

    武易听出这番话里含有正室大娘子的怒气,本着息事宁人的原则,将此烫手山芋暂时转给了“乌婆”老娘——

    “表妹年纪尚小,做事不知轻重,难免犯错,你不要放在心上,阿茶是母亲最疼爱的晚辈,此事禀明母亲之后,再商议解决对策也不迟,最好能想办法平息流言,这样对整个家族最为有益。”

    他话里话外明显是在偏袒绿茶表妹,景栗听出其弦外之音,大猪蹄子和吕茶即便关系清白,但从感情上远比普通的表兄妹深厚,估计没少搞暗戳戳的暧昧,事已至此,还在妄想替绿茶挽回名誉。

    当侯府大娘子,表面风光无限,实际的日子却似哑巴吃黄连,有苦难言,武易对这笔桃花烂债全无愧疚之心,根本不顾及金莲的感受,仅仅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不要放在心上”。

    景栗真想劈头盖脸地质问渣男:“许你不要脸,还不许老娘追究吗?”

    假如任务列表之中有惩治武易这一项,她现在就会搞一碗砒霜给渣男灌下去,同时配上那句经典台词:“大郎,把药喝了吧!”

    还好,理智的她按捺住了情绪,在男尊女卑的时代,正室大娘子最大的美德是宽容,打碎了牙非得和血吞,若是过于介意丈夫身边的莺莺燕燕,便会有“善妒”的恶名。

    景栗把任务摆在第一位,她清醒地意识到,回到侯府之后必须趁热打铁解决吕茶,否则这厮仗着“老乌婆”与渣男武易的势,极有可能会婊气复燃。

21.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

    武易多少有些心虚,所以很快便转移了话题:“适才明明已经把小公子救了上来,你为什么还要潜入水中?”

    “手链掉进池塘了…”景栗想到这是伪装与侯爷夫妻情深的好机会,于是展现戏精神功,眸间神色忽而黯淡,遗憾道——

    “那是去年生辰时侯爷所赠的礼物,可惜我没能把它找回来。”

    男人果然都爱吃这一套,武易听闻此言,眼神蓦的柔了起来,理了理衣襟,上前轻揽着她的肩道:“傻娘子,再珍贵的礼物也不值得你涉险,之后为夫多挑几套首饰送给你。”

    景栗表面笑嘻嘻,内心却骂唧唧——

    “大兄dei,你才是小丑傻夫君,娘子的魂魄换了人你都没有察觉!”

    独教授十分关心池塘死尸的情况,因为那会成为扭转金家官运的关键:“你问问武易,尸体的身份确定了吗?”

    景栗依言而行:“池塘浮尸的身份查明了吗?”

    武易接过鸿雁递上的热茶,边喝边说:“尸首已经开始腐烂,容貌不容易分辨,调查命案并不在禁军的职权范围内,已告知开封府衙前来接手尸体。”

    “开封府衙?”景栗低声嘀咕,心中不由得生疑,根据之前的情报,金莲的二哥金桦在枢密院任职,并非是开封府。

    “哎呀,失算了!”独教授连连拍脑门,后知后觉醒悟状况不妙——

    “汴京城的凶案均由开封府负责,万一遇上不负责任或者贪赃枉法的官差,既懒得细查深究死者的身份,又被潜藏在上清观中的敌国暗探以重金收买,很有可能会草草结束调查,把命案当做普通的凶杀案处理,那有关暗探的所有线索都会被毁掉,枢密院根本接触不到这件案子,金莲的二哥金桦会因此而错失发现暗探据点的大好时机!”

    屠豪只觉伤脑筋:“那锦鲤小姐姐岂不是白白潜水忙活了一场,有没有补救的方法?”

    独教授思索片刻,只能想出一个办法:“景栗,你得尽快回一趟金莲的娘家,给她的二哥透露点消息,让他好好调查道观池塘的死尸,查不了吃亏,查不了上当。”

    屠豪却认为可行性不强:“金莲的人设不是福尔摩斯,她只不过在水里模糊地看了尸体一眼,根本没有任何证据证明杀人凶手是敌国暗探,金莲的二哥八成不会相信,如果他还是不把池塘死尸当回事,那该怎么办?”

    “要不然就说…”独教授苦恼抱头,踱步深思,眼下没有上策,只剩下策——

    “说是梦中得到了神明的指点,那些尸体就是查出暗探据点的关键证据,劝金莲的二哥务必重视。”

    屠豪弱弱地反驳:“做梦…神明…这未免太扯了吧…”

    “死马当活马医吧,试一试说不定有转机”,独教授清楚成功的希望渺茫,无可奈何道——

    “主线任务的第四条,是帮金家在京城权贵圈立足,我原本的想法是,通过尸体为金桦提供暗探据点的线索,助他尽早立功并晋升官位,以此为支点,就可以更好地提升金家在汴京的地位,但如果金桦执意不接受景栗透露的有用消息,就说明他注定没有升官升职的命,之后我们只能再想其他办法完成第四项任务。”

    景栗本以为已经彻底摆脱了霉运,怎知眨眼间就被老天爷一掌从幻想拍回了现实,费心费力寻找尸体,结果却有可能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提及池塘浮尸一事,武易的心情并不是很好:“方才我好意留下帮忙,可是禁军统领西门大人似乎并不领情,甚至冷言恶语相向,平日里我从未得罪过西门家,真不明白他为何会如此?”

    “没有自知之明的大猪蹄子,你和绿茶表妹不清不楚,活脱脱是一对‘奸夫**’,竟然还好意思吐槽别人不给你好脸色,老娘见过不要脸的,但没见过像你这样理直气壮不要脸的,呸!”

    景栗心中这样想,不过嘴上并不能直言,稍加修饰,从明骂转为暗讽,很机智地夸大舆论压力,把“老乌婆”和绿茶婊狠狠坑了一把——

    “表妹不是第一次做出格逾矩之事,汴京城早已风言风语,母亲一边听之任之地纵容表妹,另一边还向你瞒着这些流言蜚语,每每外出赴宴,总有不少贵胄人家的大娘子明里暗中地探问此事,我都不知该如何回答。

    自嫁入侯府以来,母亲的吩咐我从不忤逆,可此事非比寻常,若一味放任流言,那咱们永昌侯府恐怕会声名扫地,侯爷的名誉与声望也会受损。

    那些忌妒您前程似锦的同僚,说不定正在背后盘算着借丑闻大做文章,恨不能给您戴上一顶‘私德不修’的黑帽子,其他同僚即便没有害您的歹念,想必也会敬而远之,以免被传言波及,毁损清誉,西门大人刻意疏远您,多半是此原因。”

    她绕着弯儿地提点渣男武易,重中之重是强调两点——

    其一,他和绿茶表妹的暧昧关系已经成为汴京权贵圈中人尽皆知的丑闻,但是表妹仍不知收敛,“乌婆”老娘还在背后助纣为虐。

    其二,此事会对他的官运和政途产生致命的打击,未来可能会有更多官员像西门安那样,视他为洪水猛兽,毫不留情地划清界限。

    当然,景栗很清楚,西门安之所以狠怼武易,是在为金莲打抱不平,不过她刻意转换角度,把这件事无限放大,上纲上线,使其与官场前途命运牢牢绑定。

    老话说得好,打蛇打七寸,每一个人都有软肋,唯有抓准对方的软肋,才能够有的放矢地精准打击。

    景栗作为科班出身的专业演员,相当擅长分析角色心理,根据目前所掌握的背景资料,她确定一定以及肯定,武易的软肋是官位和权势,他绝不可能为了绿茶表妹而赌上自己一辈子的前程。

    “干得漂亮,你简直是天才级解怨使者,话术水平堪称一绝,本年度最佳员工非你莫属!”独教授对她的睿智操作大为赞赏——

    “武易最看重权位,你故意把绿茶表妹描述成他官途上的绊脚石,在官运和佳人之间,贪权的他果断会选择前者,说不定明天就会安排人把吕茶送出汴京城。”

    暖心小鲜肉屠豪大吹彩虹屁:“锦鲤小姐姐,你比权谋戏中的智慧型大女主还要厉害,现编台词,临场发挥,巧施计谋,力压男主,娱乐圈欠你一个奥斯卡奖杯!”

    假如奥斯卡增设最佳龙套奖,景栗确实有得小金人的信心。

    她并不是天才,只是应了那句老话,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

    景栗曾参演过几部权谋大戏,虽然饰演的都是炮灰小角色,不过她始终心怀主角梦,多次在家里对着镜子扮演女主角,为了更好地诠释角色,她把把剧本中的厚黑学三十六计揣摩的通通透透,随手用个一两招便可秒杀渣男于无形。

    古人诚不欺我,技多的确不压身。

    武易并不知晓绯闻已经严重到会断送他官途前程的地步,疑心金莲小题大做:“表妹只是借住在侯府的亲戚而已,不至于有这么多的闲话吧?”

    见这渣男仍心怀侥幸,不见黄河不死心,还欲替绿茶开脱,景栗必须好好说道说道,让他明白“理”这个字该怎么写——

    “从前的事不论,单提刚刚那场闹剧,表妹害庆国公府小公子落水,已铸成大错,她不但不道歉悔改,还狡辩顶撞,甚至在众目睽睽之下与你拉拉扯扯…”

    她有意停了停,慢悠悠地喝着茶,给足渣男自我反思的时间,才继续说道:“有些流言是捕风捉影,无须多加理会,自可烟消云散,可是今天表妹的所作所为,相当于当众坐实了丑闻,我们费心费力平息风波,可她却一意孤行掀风起浪,到底是为何故?

    表妹出身世家,冰雪聪明,不可能不懂瓜田李下、守礼避嫌的道理,但她非要把表兄妹之间的暧昧关系闹到汴京城人尽皆知,既损了自己的名节,也伤了侯爷的颜面,她肆意胡闹的目的,我着实想不明白。”

    景栗挑眉抬眼,与“夫君”对视,唇边有笑意,眼中却无爱意,双眸波光流转,尽是冷漠的藐视与不屑的挑衅。

    武易终于察觉了“爱妻”的反常:“金莲…你以前从没有过这样的眼神…更没有用这样的语气和我讲过话…”

    “金莲太过宽容软弱,才把你纵容成了这幅臭不要脸的渣德行,真该让你下半辈子天天顶榴莲跪搓板赎罪!”景栗心口不一,心里想的这一套,嘴上说的却是另一套。

    她再度展现实力派演技,长长叹息一声,似是满腹苦楚无处诉,委屈可怜的模样甚惹人怜:“作为侯府大娘子,为了顾全大局,很多时候我只能一忍再忍、一让再让,可是在表妹这件事情上,我必须得把心里话都说出来。

    或许侯爷并不爱听,可是为了您和侯府的声誉,我不得不硬着头皮讲出口,侯爷若是觉得忠言过于逆耳,或者您根本不在乎清名与前程,那权当我说的是一通无用的废话。”

22.努力工作,长命百岁

    “娘子莫要说气话…”武易颇觉为难,只得暂时搪塞道:“关于表妹的事,回家后我会与母亲商议。”

    景栗作为资深鉴渣达人,一听就知道是敷衍,暗暗送了他一个翻上天灵盖的白眼。

    武易提出一项过分的要求:“早就听说赵夫人是炮仗脾气,今日一见,传闻果然非虚,她和吕家有过节,所以才会对阿茶表妹讲出那么多难听的话,娘子你和赵夫人的关系不错,帮忙多劝劝,尽量化解她们之间的矛盾。

    另外,庆国公夫人日后定会经常邀请你参加酒宴,到时候你在各府大娘子的面前多为表妹说些好话,吕家毕竟是亲戚,假如阿茶的名誉受损,那对我们侯府也没有好处。”

    “你们干尽了不要脸的事,却让老娘收拾烂摊子,痴心妄想,白日做梦!”景栗心中忿忿然暗想,冷冷哼了一声,用言语狠打侯府妖孽的脸——

    “我的身体一向不大好,母亲也不愿让我多出门,若不是费尽唇舌争取,今日根本没有机会前来上清观接侯爷,母亲和汴京权贵大娘子们的关系更好,维护表妹名声一事,由她老人家出面更为合适吧。”

    她一口一个“母亲”,表面恭恭敬敬,实则是在狠狠地黑那歹毒的老太婆。

    “娘她…她…毕竟年纪大了…”武易吞吞吐吐找借口,他很清楚,自己的母亲在京城贵妇圈之中并无地位,和庆国公府及其他京城顶流豪门完全攀不上关系,无力挽救绿茶表妹的名声。

    景栗直接打断,边抚弄半湿的头发边说道:“想想还真是后怕,如果我今日不来,表妹闯下的大祸可真就没法收场了,夫君你说是不是?”

    事实摆在眼前,武易无法否认,理亏道:“对…没错…”

    屠豪拍手大赞:“锦鲤小姐姐,你简直是惩治渣男界的奇才!”

    姜还是老的辣,独教授的眼睛更毒:“在感情方面,实践出真知,景栗你在现实之中是不是和渣男有过跌宕起伏的爱恨情仇史?”

    屠豪戳了戳他,提醒道:“所长,在执行任务的过程之中打探感情隐私,不太好吧。”

    独教授清了清嗓子,言归正传:“先忙正事,工作第一,感情第二!”

    武易在尴尬之中又一次转变了话题:“今日府中酒宴准备的如何,二哥应该也会来吧。”

    “二哥?”景栗脑子发懵,猜测他所指的是金莲的二哥金桦,可又不敢确定,想问却担心惹渣男怀疑。

    两位同事也懵了,屠豪挠着头说道:“他说的二哥是金桦吗?”

    “八成是…”独教授发现了一个工作上的巨大漏洞——

    “既然是宴请西北军中的将领,按理来说应该提前邀请金桦,我们一直都忽略掉了这一点,怎么办?”

    屠豪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小姐姐现在的身份是金莲,亲自设筵款待西北军将领,没有理由不请亲哥哥金桦赴宴…这…这个失误该怎么补救?”

    幸好,鸿雁及时救场:“二公子前往洛阳办公务,明日才能返京。”

    小丫鬟心思简单,并未想太多,只当是小姐忘记此事,所以代为回答。

    有惊无险,解怨事务所的三人齐齐松了一口气。

    武易起身道:“头发差不过干了,我们整理一下尽快出发吧,入京之后,我须得先与西北军中的几位将领入宫面圣。”

    怼够了劲儿,景栗又扮回贤妻:“面圣的大事可不能耽搁,鸿雁,快帮侯爷和我梳头吧。”

    武易询问:“表妹去哪里了?”

    景栗坐在梳妆台前,不耐烦地回答道:“她非要去大殿敬香,迟迟未至厢房,可能先行返家了吧。”

    武易当下便着了急:“刚刚闹出那么大的事,还敬什么香,万一遇上庆国公夫人或赵夫人,再起风波可怎么办,你为什么不劝劝她!”

    鸿雁一听这嗔恼的口吻,就气不打一处来,忠心护主道:“我家小姐苦口婆心地劝了,但表小姐是老夫人的掌上明珠,太重的话根本说不得,太轻的话又完全没有分量,我家小姐真真是憋闷委屈得很呢!”

    “鸿雁,不要多嘴!”景栗的语气是训斥,眼神却悄然赞许,并道——

    “侯爷不必过于忧心,母亲成日夸赞表妹蕙质兰心,懂礼仪识大体,想来不会惹麻烦的。”

    吕茶方才的言行均已充分证明,她不仅品行不端,而且难登大雅之堂,景栗的这句话属于标标准准的高级黑,既讽了绿茶表妹,也嘲了“老乌婆”。

    武易不好意思再多说什么,只能命令守在门外的小厮去寻吕茶,而后又道:“回京这一路上,西北军中的周将军和齐副将提到不少有关岳父的往事,还说了许多二哥与你的儿时趣事,他们正在喝茶休息,你去见他们一面吧。”

    “好。”景栗答的不情不愿,她不想给渣男撑面子,可是该走的过场终究逃不掉。

    她低声嘱咐小丫鬟,让她稍后在旁悄悄提醒故人的姓名。

    鸿雁耳语道:“真是奇怪,小姐您的气场变强了,记性却变差了。”

    景栗笑问:“你更喜欢从前的我还是现在的我?”

    鸿雁挥舞着两指当刀剑:“我喜欢现在的小姐,特别像是话本里嫉恶如仇的女侠,唇枪舌剑,锐利无双,把魑魅魍魉杀个片甲不留!”

    和西北军中的故人见面时,不出鸿雁的预料,大家都说“金莲”消瘦了不少,叮嘱她务必要多保重身体。

    在寒暄的过程中,景栗瞟了几次武易,发现这渣男丝毫没有惭愧之色,一点儿都不觉得金莲的憔悴有他的责任。

    面对这一大猪蹄子死渣男,她越想越气,恨不能替天行道,当场撸起袖子把他的头拧下来。

    景栗上了马车,刚刚坐稳,便听到有人在外喊鸿雁的名字。

    她掀开车帘看过去,见小丫鬟正在笑眯眯地和一位身着戎装的年轻武将说话,那人似乎官阶并不高,不过样貌英朗帅气,年纪不大,但黝黑的肤色添了几分沉稳之感,很是养眼。

    她似乎闻到了小清新恋情的甜甜味道,尖着耳朵努力听,了解了个大概,原来他们二人是在开开心心地叙旧,多半是青梅竹马的故人。

    景栗内心的八卦之火熊熊燃烧,对着抱包袱回来的小丫鬟一通猛问:“哎呦喂,刚刚和你聊的热火朝天的小帅哥是谁呀?”

    “小姐您难道把往事全都忘记了吗?”鸿雁道——

    “他叫肖勇,从前是跟在大公子身边的小厮,因为武艺不凡,后来由二公子引荐入伍,成为西北军中的一员,他这次是跟随周将军一同入京,还给您和二公子都带了礼物。”

    小丫鬟边说边晃了晃手中的包袱,继续道:“小姐想现在看看吗?”

    景栗眯了眯眼,刨根问底:“这里面应该也有专门送给你的礼物吧?”

    “没有…”天生大嗓门的鸿雁主动降低了音量,迟疑片刻,迎着小姐质疑的目光,最终交代实情——

    “有…只是一些西北的特产零食而已…”

    “哦哟~很有心意哦!”景栗觉得眼前这一对很是相配:“那位小哥看起来人不错,你是不是钟情于他?”

    鸿雁红着脸否认:“没有…小姐您别打趣我!”

    独教授阻止景栗随心所欲组CP的行为:“你不要乱点鸳鸯谱,这位小丫鬟很快就要成为武易的通房丫头,你如果更改她的命运,会受到折损寿命的惩罚。”

    屠豪和景栗一样,都不忍心见鸿雁一步步走向命中注定的悲惨结局——

    “鸿雁这么可爱的好姑娘,委身于渣男武易实在太可惜了,她既然是金莲的陪嫁丫鬟,那也算是金家的人,我们难道不能帮她改变命运吗?”

    “鸿雁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小人物,她的命运和金莲所定的主副线任务没有任何关系,贸然改变她的命数是违规的。”独教授解释原因,又道——

    “你们在事务所工作久了就会明白,世人命皆苦,无一是例外,不要在魂穿的过程之中盲目泛滥同情心,不然非得把后三辈子的寿数都赔光不可!”

    然后,他带节奏为整个事务所洗脑:“来,大家跟着我在心中默念三遍:“我不是救苦救难的观音菩萨,而是没有感情的解怨机器,摒除私念,专注任务,努力工作,长命百岁!”

    景栗闭目凝神,默诵三遍,硬起心肠,不做圣母。

    话虽如此,可睁眼看到鸿雁的一瞬,她的心里还是五味杂陈,毕竟在这魂穿的世界,小丫鬟是与她最亲近且对她最好的人。

    金莲所生活的时代,主仆尊卑有别,她理所当然地接受着鸿雁全心全意的付出,并不觉得愧疚或是亏欠,可是景栗来自现代,在她的观念里人人皆平等,所有的善意都该得到回报。

    鸿雁把头伸出马车外,向前后望了望,道:“表小姐的马车没有和我们同行,我猜她肯定是提前回了家,抢先一步在‘老乌婆’面前颠倒黑白,告您的黑状!”

    屠豪发表疑问:“吕茶这次犯下大错,沦为整个汴京城的笑柄,‘老乌婆’还会像以前那样护着她吗?”

    独教授摇了摇头:“我赌‘老乌婆’不会,对于古代的权贵豪门来说,面子大过天,吕茶的骚操作让吕家和侯府都丢了颜面,那老太婆绝对不可能再盲目护着绿茶外甥女了。”

    “我赌‘老乌婆’还会包庇绿茶,俗话说得好,江山易改…那个…那个什么来着…”屠豪中文俗语的水平有限,一时接不上下一句,临时更换为——

    “狗改不了吃屎,那‘老乌婆’一定还会偏袒外甥女,不如咱们赌一把,输的人请吃午饭!”

23.平妻风波

    面圣后回府,武易本想让“爱妻”同席共饮,但作妖的“老乌婆”却以内宅事务繁多为由,非得让金莲立刻前来福寿堂。

    当着西北军将领的面,武易总得维护一下“爱妻”,不准刁妈妈再来催促。

    景栗变身二十四孝好儿媳,刻意在众人面前扮出无条件顺从婆婆的模样,安顿好客人过后,一刻都没耽误地直奔“老乌婆”的院子而去。

    鸿雁不愧是在侯府待了三年多的丫鬟,料事如神,绿茶表妹果真抢先一步搬弄是非,“老乌婆”雷霆震怒,武断地认定是“金莲”联合外人诋毁吕茶的名誉。

    “老乌婆”不问青红皂白,将一桩又一桩莫须有的罪名强加于人,景栗压着脾气听了五分钟的训斥,琢磨好对策过后,打断其言语——

    “今日上清观之事,儿媳纵然解释母亲也不会相信,既然您认定我身负重重罪责,那儿媳便先去祠堂跪着,免得再惹您生气,不过请母亲务必向侯爷问明风波的具体经过,此事若不能妥善处理,不仅吕家会名声扫地,连侯爷的体面和侯府的声望都会毁于一旦,望母亲慎重处理。”

    她撂下威胁的言语后,便潇洒转身离开,不再与“老乌婆”多讲一句废话。

    景栗虽然不清楚侯府的祠堂在哪里,不过电视剧里总是这样演,每一位宅斗大女主的挫折经历中都有跪祠堂的桥段。

    “等等!”老乌婆叫住了她,阴阳怪气道——

    “你嫁入侯府已三年有余,仍未为武家添一儿半女,又一直病殃殃的,不知何时才能为我家开枝散叶,所以老身决定,让阿茶以平妻的身份嫁入侯府。”

    “平妻?”景栗不大理解这个词的含义。

    独教授提供场外援助:“平妻的地位高于妾室,可以和正室平起平坐,子嗣也与嫡子女地位平等,绝对不能让吕茶当平妻,连妾室和通房丫头都不能让她做!”

    景栗的眼珠转了几转,转身道:“母亲是一家之主,此事全由您做主。”

    “设备出问题了吗?”屠豪急的直拍桌子:“小姐姐小姐姐,难道你听不到我们说话吗?”

    见“金莲”这么痛快地答应,老乌婆颇有几分诧异,变本加厉道:“婚礼越快越好,你尽早把一切都筹备周全,阿茶出身世代簪缨的官宦世家,又是我的外甥女,方方面面都不能怠慢。”

    “见过不要脸的,但没见过像老乌婆这么不要脸的!”屠豪又气又急,用力喊道:“喂喂喂,小姐姐,你能不能听到,拿出你的实力,和恶人硬刚到底,comeon!”

    景栗被他的嘶吼声震得耳膜嗡嗡作响,用几秒的时间定了定心神,道:“圣旨一到,儿媳即刻着手准备婚礼事宜。”

    老乌婆不解:“娶平妻而已,何须圣上旨意?”

    景栗轻哼一声,摆出大女主的架势,抬高下巴开战:“我承皇命嫁入侯府,平妻若是没有圣旨加身,有何资格与我平起平坐?”

    屠豪这才明白景栗的厉害之处,激动到不能自己,像看球赛一般地欢呼:“哇塞,放大招了,小姐姐威武!”

    金莲向来直来直去、心无城府,老乌婆从未把她当成对手,而今却突然被摆了一道,怒火立刻冲上了头:“你…你…你这是在找借口忤逆婆母!”

    景栗拿定主意要去轰轰烈烈跪一场,以便后续计划的顺利开展:“母亲动怒,儿媳罪责难逃,且去祠堂跪着了。”

    鸿雁压抑着满肚子的话,强忍到出了福寿堂的院门才讲出口:“老乌婆太过分了,竟然想用平妻这个法子让吕家的狐狸精和您平起平坐,是可忍孰不可忍,这口气咱们可不能轻易咽下,还跪什么祠堂,直接回娘家请二公子和二夫人出面主持公道!”

    “小点声!”景栗抬指在小丫鬟的眉心处轻轻点了点:“傻丫头,接下来咱们二人得配合着演一场大戏,你有没有信心?”

    鸿雁一头雾水:“什…什么戏?”

    “苦肉计!”景栗道出答案,并耳语指点小丫鬟。

    两位队友齐齐往前凑,耳朵贴近音响,听清楚了锦鲤队友的计划,一致表示赞同。

    屠豪露出胜利者的得意笑容:“老乌婆对绿茶表妹简直是真爱,不止没有把她赶出去,还要把她娶进来,今天的午饭该由所长请喽,我想吃菲力牛排配82年的拉菲!”

    “不,你不想!”独教授断然否决:“我们吃康师傅红烧牛肉面配82年的可乐。”

    作为抠门儿且好胜心强的领导,独教授不甘心接受失败,认为赌局还有转机,于是继续说道——

    “老乌婆只听信了绿茶表妹的一面之词,等武易把详情解释清楚,那老太婆很有可能会改变主意,把吕茶扫地出门,到时候赢家就是我!”

    屠豪顿时失去了兴趣:“既然赌注是泡面加可乐,那谁赢谁输根本不重要。”

    正逢暮春暖日,艳阳高照,可是武家祠堂内却昏暗阴森,一排排武家先祖的牌位凭借诡异阴气屏蔽了阳间的光亮与温暖。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景栗狠了狠心跪了下来,尽管有厚厚的软垫,可她仍能感觉到森森寒气自膝盖而入,幽幽蔓延至周身。

    她的脑中不由得浮现出一个又一个鬼故事和一部又一部恐怖片,环视着冷冰冰的牌位与忽明忽暗的长明灯,只觉处处都可能有鬼出没。

    为了不再疑神疑鬼,景栗在心中默念“物质决定意识”,以坚定唯物主义者信仰,可是转念又一想,自己如今魂躯分离,灵魂穿越附在古人的身体上,这根本无法用正常的科学原理解释,越想唯物论越觉得心虚。

    鸿雁的行动力很强,遵照景栗的指示去筵席那边打探了情况,很快就跑回来汇报:“小姐,侯爷和各位客人车马劳顿,酒宴大概半个时辰后就能结束。”

    半个时辰也就是一个钟头,这时间确实有点长,景栗有些后悔,早知道就多和老乌婆吵一会儿,这样可以少受点腿疼之苦。

    景栗在跪方面是有点功底的,之前拍戏的时候,她不止为自己的角色跪过,有时还得帮着女主角做跪戏的光替,在没有垫子的情况下跪半个钟头是常事,有软垫的条件下时间加倍并无太大难度。

    鸿雁绞着手指纠结:“小姐…我…我有点紧张…怕自己演不好您安排的戏…”

    “我给你上一节演技速成课,分分钟变身实力派!”景栗为小丫头传授演戏的精髓,并为她编好台词。

    鸿雁在短时间内无法消化太多知识点,惴惴不安道:“这些词儿非得哭着说吗…万一…万一我哭不出来可怎么办?”

    “演员的情绪如果不到位,是无法感染观众的,你必须得哭!”景栗高标准严要求,并问道:“你好好回想一下,一般会在什么情况下掉眼泪?”

    “我不常哭的…”鸿雁敲着脑壳思索:“大多数是在小姐受委屈的时候,陪着您一起流眼泪。”

    “完美!”景栗清脆拍掌:“你的台词就是痛诉我所遭受过的痛苦,正好和泪点完全吻合!”

    鸿雁低声演练了一遍又一遍,在“十八线锦鲤”的指导之下进步神速,时间一到,即将奔赴戏台。

    “加油,我相信你!”景栗为她鼓劲助威:“大戏开场,action!”

    鸿雁听不懂英文:“爱…什么…神?”

    “爱…爱拼才会赢!”景栗临时改词,挥拳为小丫鬟应援:“燃烧你的演技小宇宙,我看好你哟!”

    鸿雁首次成角儿,紧张到额头和手心全都冒汗,她害怕自己哭不出来,就狠狠在大腿上掐了两把,这是景栗告诉她的笨办法。

    酒席已近尾声,武易见到小丫鬟便吩咐道:“鸿雁,快让大娘子来送一下客人。”

    鸿雁因疼而眼泪汪汪,欲言又止,哽咽道:“我家小姐她…她…来不了了…”

    贵客周将军是金莲父亲的挚友,他急急追问:“到底出了什么事,快把话讲清楚!”

    鸿雁扑通一声跪地,泪珠很精准地按照要求滑落,拽着武易的外袍下摆道:“侯爷,奴婢斗胆,求您尽快做主请个大夫,救救我们家小姐吧!”

    小丫鬟突然来这么一出,搞得武易十分被动,同时也分外疑惑:“大娘子又生病了吗,你直接让小厮去请大夫就可以,专门来求我不是耽误时间吗?”

    只要顺利流出第一滴眼泪,那就和拧开水龙头一样,鸿雁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往武易的身上蹭:“老夫人不准内宅女眷在有客人的时候请大夫,可是我家小姐她快不行了啊!”

    周将军十分惊讶:“在上清观见面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一个多时辰就病重了?”

    鸿雁边哭边背台词,演的情真意切:“小姐自从嫁入侯府,身体就一日不如一日,今天又因为跳水救人而沾染了寒气,刚刚老夫人不分青红皂白大发脾气,还决定迎娶吕家表小姐进门做平妻,并罚我们家小姐跪祠堂,她的身子是真的撑不住了呀!”

    “娶平妻!?”周将军的脸色骤变,他是豪爽的直脾气,说话从不绕弯子,挺身而出为已故金将军的女儿讨公道——

    “金家世代忠良,乃我朝将门表率,金家小姐自幼金尊玉贵,承皇命嫁入侯府,那是陛下对武家与金家的恩典,武侯爷迎娶平妻,不仅有负圣恩,更是在藐视金家!”

    “您不要误会,平妻的事纯属子虚乌有…”武易彻彻底底理亏,浑身长满了嘴也说不清,不得不先把鸿雁支开——

    “不要再胡言乱语了,还不快去请大夫!”

24.往事不堪回首

    一边是金莲的陪嫁丫鬟鸿雁,另一边是竭力想要维护侯府体面的武易,双方各执一词,在任何明眼人看来,都是前者更为可信。

    西北军中的将领们齐齐黑着脸离开永昌侯爵府,这几位武将重臣深得圣上信任,近日将赴大大小小多场筵席,如若他们在王公贵胄的面前痛陈武家蔑视圣上旨意、苛待金家贵女的恶行,后果不堪设想。

    景栗想得没有那么深,她只是单纯地要把事情搞大,幸得老天爷相助,效果比预计的强十倍。

    鸿雁演戏的空档,景栗独自跪在灵堂,饿的肚子咕咕叫。

    虽说早饭没少吃,可是一上午忙了一大堆的事,既做勇救落水儿童的英雄,还当智怼妖孽的复仇女神,体力和智力均有巨大消耗,必须得吃大餐好好补一补。

    可惜,此刻的她正处于装病弱的关键时期,什么都不能吃,女人不狠,地位不稳,饿出低血糖,更显得病容憔悴。

    演员这个行当不好做,以一己单薄之躯,诠释百样多彩人生,为角色增肥或减肥都是最基本的操作。

    两年前景栗为了演好身轻如燕的江湖高手,进行了整整一个月的高强度训练,早中晚只吃煮菜叶,差点变成兔子精。

    但坑爹的是,在开机的前一天,她接到临时通知,从演员降为替身,那个角色最终由一位选秀出身的流量女爱豆饰演,人家进组仅仅五天,只摆英姿飒爽的pose,所拿的片酬至少是景栗的十倍。

    往事不堪回首,直教人痛苦心塞。

    为了更好地完成任务,饿一顿本不算什么,奈何两位队友是吃货,一到饭点就跑题,吃顿方便面都能造作出百般花样。

    屠豪模仿电影《喜欢你》里的金城武,压低嗓音尽量彰显磁性,照搬台词道:“多一秒少一秒都不行,因为完美只存在一瞬间,这一秒的面和下一秒的面,根本就是完全不同的两碗面!”

    表演完之后,他还乐呵呵地求赞赏:“怎么样,我有没有影帝的风范?”

    “马马虎虎,不过比起影后景栗还有很大一段距离”,独教授客观评价,然后着手准备午餐——

    “今天所长亲自为你煮最奢华的红烧牛肉面,火腿卤蛋芝士通通都安排上。”

    “对了!”屠豪一惊一乍:“我之前从网上买过康师傅高端版泡面,马上就去储藏室找出来!”

    趁着这个空档,独教授和景栗聊起了天:“屠豪是壕炸天的土豪,一有空就爱在网上瞎买东西,三个储藏室都堆的满满当当,估计得半个钟头才能找出来。”

    贫穷限制了景栗的想象力,她在心中暗想——三个储藏室?这得是什么级别的土豪家庭!

    她实在不愿受跨时空美食的折磨,带着三分小脾气道:“不打扰你们吃午饭,我先把设备关了。”

    “不要关!”独教授阻止:“鸿雁应该马上就要领着大夫赶来了,你下一步的计划是装晕,说不定会有突发情况,我们必须得时刻保持联络。”

    “求求你俩做个人吧!”景栗锤着麻痛的腿,气不打一处来,趁着小丫鬟不在的工夫,狠狠发泄心中怨气——

    “你们在后方吃香喝辣,我却在前方冲锋陷阵,这破差事老娘干不下去了!”

    “千错万错都是我们的错,你千万不要生气”,独教授赶忙哄劝,生怕身处魂穿一线的同事因为情绪问题而耽误了解怨任务,郑重保证道——

    “实在对不起,我们没有顾及你的感受,一定认真反思,坚决改正!”

    屠豪回来的倒是快,声音像是过年放炮仗一般欢天喜地:“来来来,酸菜肥牛、番茄和牛、浓汤豚骨、极品三鲜、经典红烧,肉量爆棚,美味翻倍,任君选择!”

    “闭嘴!”独教授捂住他的嘴,义正言辞地说道——

    “劳苦功高的锦鲤使者正在水深火热的一线受苦,我们做后勤的怎么可能有胃口,我们两人得陪着她一起挨饿!”

    “啊?”屠豪从未见独教授有过这样的操作,愣神片刻,不得不配合:“行…行吧…有福同享,有饿同担…”

    经过长达半分钟的尴尬沉默之后,景栗不再毫无意义地为难同事:“用不着这么夸张,各位尽情吃,千万别噎着!”

    对于吃货来说,不及时补充美食,智商一定会直线下降,两位后勤队友虽然间歇性不靠谱,但在关键时刻还是可以助她一臂之力,让这俩货按时按点吃饭是十分有必要的。

    掐指算一算,独教授和屠豪每天得吃五顿,早中晚饭外加下午茶和宵夜,半夜还去泡吧狂嗨,日子过得简直比神仙更逍遥。

    “景栗真是善解人意的好同事,我先去煮面了,屠豪你好好守在这里,继续出谋划策。”说着独教授就抱起一箱速食拉面准备去厨房。

    屠豪拎出一包酸菜肥牛,低声说:“我吃这个,不放卤蛋放煎蛋。”

    独教授大概是年纪大了,听力不济:“后一句是什么?”

    景栗听的真真切切,没好气地替屠豪重复:“他不要卤蛋要煎蛋!”

    屠豪不好意思地嘿嘿尬笑了几声,套近乎道:“锦鲤小姐姐,我对你的演技特别崇拜,昨晚三刷了你的经典之作,佩服的五体投地!”

    “敢问小哥,我的经典之作是什么?”景栗翻了翻白眼,她百分之两百确定,这位队友在讲假大空的客套话。

    作为十八线龙套,她几乎永远都是剧中的人肉背景板,完全没有经典代表作,只演过两次有个人发挥空间的N号反派配角,不过戏份被剪到少得可怜,观众眨眼的时间稍微长点,就有可能会错过她,即便是火眼金睛的齐天大圣,也无法从一闪而过的画面之中看出她的演技水平。

    屠豪却给出了出乎她意料的答案:“你的毕业大戏,话剧《巾帼英雄花木兰》。”

    景栗难以置信:“你…你怎么会知道这部戏?”

    她陷入低谷太久,都快忘记自己大学时曾有过这么一段意气风发的光辉岁月,忆及往事,竟恍若隔世,心中百感交集。

    毕业大戏可谓是她的高光岁月,独挑大梁,风头无两。

    然而,世事真TM难料,她的事业运可以用“高开低走”四个字形容,总体趋势是起起落落落落落落…

    一言以蔽之,落无止境。

    屠豪道出详情:“冥界阴司下设有人事事务所,专门负责对黄泉路上的各位游魂进行综合考评。

    你出道后几乎没演过有特写镜头的角色,大家对你的演技根本没有信心,幸好我从你的微博里翻出了毕业大戏的链接,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原来你是被娱乐圈的黑幕乱象掩盖了光芒的演技派明珠,人事事务所所长当场就拍板决定,任命你为解怨使者,只要完成既定的解怨任务,就可以顺利重生续命。”

    “这么说来,我得好好谢谢你,如果真能完成任务,实现重生,一定请你吃饭!”

    景栗这才了解,自己之所以能获得重生的机会,并不是单纯的运气,更多的是靠演技实力,从这一点来看,冥界阴司比现实娱乐圈要公平的多。

    毕业大戏的链接是她四年前发在微博上的,至少得花二十多分钟才能找到,她自己都快忘了,屠豪能翻出来简直是奇迹,确实得好好感谢,不然她很有可能进不了解怨事务所。

    “有件很巧的事,我堂姐和你是校友,她读编导系,是你们毕业汇报表演的副导演之一,当时我还去看了演出,印象最深的就是《巾帼英雄花木兰》,最后那个经典画面我还拍了照,你的眼神又A又飒,可是那部旧手机不知道扔在哪儿了,真可惜~”屠豪遗憾叹气——

    “见到你照片的时候,我就觉得很眼熟,只是时间太久想不起来,所以才忍不住多花了点时间翻查你的微博,最终功夫不负有心人。”

    在毕业大戏之中,景栗饰演大女主花木兰,最后那一幕,结束大战的她青丝散乱,脸颊沾有斑斑血痕,仗剑立于气势恢宏的大漠背景幕布前,坚毅的眼神配以肃杀的气场,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传神地还原了巾帼英雄的风姿气概。

    忆往昔峥嵘岁月…算了…还是好汉不提当年勇吧,不然越想越扎心。

    曾经的成就愈发反衬出如今的悲催,景栗并没有接话,她默默深刻反思,自己怎么就越混越差,从毕业大戏的C位女主沦落到娱乐圈十八线无名咖。

    屠豪感觉到她似乎不大愿意多聊毕业话剧,便将话题引回魂穿任务:“小姐姐,眼下的确是装病装晕的好时机,可是大夫一诊断就会知道你的身体完全没有问题,到时候该怎么圆场?”

    景栗并不觉得这是难题:“今天我既跳水救人,又被老乌婆罚跪,还被平妻的事狠狠刺激了一场,肉体和心灵都受到了巨大的打击,就算身体倍儿棒,被气昏也是正常的。”

    “没错!”屠豪认为很有道理,点了点头认同:“小姐姐集美貌、智慧与武艺于一身,未来肯定能成为解怨使者界的行业标杆!”

    景栗的要求并不高:“不求当标杆,只求能重生。”

    这时,她听到杂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立刻按原定计划倒地装晕,还把鬓间的头发扯下了几缕,目的是让模样看起来更可怜憔悴一些。

    侯府中的丫鬟和婆子们手忙脚乱地把她抬回房,大夫诊断的结果为“质弱体虚、疲劳过度”,还说了些高深的医学术语,外行完全摸不着头脑。

    景栗的文言文水平一般般,对古代医道也不了解,不过假意装病的她完全能够理解大夫的“深意”。

    说白了,就是啥实质性的毛病都查不出来,可是大夫又不好意思直说,就故弄玄虚地讲了一大通高深理论,另外还开了补气血的常规药方。

    在这一段时间里,独教授和屠豪也没闲着,一边美滋滋地吃着高端版泡面,另一边悠哉悠哉地看着不知内情的一大群人瞎忙活,甚是舒坦惬意。

    泡面有种神奇的力量,景栗看剧时总感觉香味能够穿透屏幕飘出来,现在更夸张,味道穿越了古今,狠狠折磨空着肚子躺在床上装晕的她。

    鸿雁遵照景栗的吩咐,偷偷去找了新队友范妈妈,让她想办法把侯府闹剧风波的消息传出去,越多人知道越好。

25.宅斗界的钮钴禄锦鲤

    躺着太过无聊,景栗迷迷糊糊睡着了,大概3个多小时之后,独教授把她叫醒:“时间差不多了,装昏装太久容易露馅儿。”

    她确实已经饿到头昏眼花,是时候该补一补了,她睁开双眼,有气无力地喊鸿雁。

    小丫鬟很有演戏的天分,经过景栗的点拨后,戏精的任督二脉完全被打通,说话时刻意带着关心的哭腔,仿佛完全不知晓小姐是装病一般,就是为了让门外那些耳报神听到。

    景栗耳语道:“我快饿死了,赶紧弄点好吃的,要十全大补套餐!”

    平时吃不起的补品,趁魂穿的机会好好尝一尝,也算是为自己谋福利了。

    鸿雁已经让范妈妈备好了补品,只需吩咐端来即可,她兴高采烈地低声汇报“战况”——

    “小姐真是有手段,家里已经乱成一锅粥了,侯爷因为平妻之事和老乌婆大吵了一架,表小姐在房里哭着喊着要上吊撞墙,但是无人有工夫搭理她,没有了看客,她的独角戏根本唱不下去。

    她见那些威胁的下三滥手段没有用,只能放低姿态哭哭啼啼地跪求侯爷和老乌婆,不过侯爷的态度十分坚决,不止不同意平妻一事,还要立刻把表小姐送到汴京城的另一户亲戚家借住,为的就是避嫌,只求尽快平息流言蜚语。”

    金莲所定的主线任务,是要吕茶彻底身败名裂,不止是侯府,所有权贵豪族都不会接纳她,可不能给其翻身的机会,于是追问道:“打算将吕茶送到哪一户亲戚家?”

    “吕小姐的堂叔家,那位吕大人具体什么官职我记不清了,反正是个不太有权的从五品小官”,鸿雁把剥好的柑橘送到小姐手中,又道——

    “表小姐在堂叔家可过不了什么好日子,她的表婶吕夫人和表小姐的母亲有过节,两家闹的和仇人一样,逢年过节几乎都不来往,我看表小姐在吕府住不了几日,就得离开汴京去闽州找父母了。”

    独教授插话道:“可以利用吕夫人传播流言,不止要让吕氏家族都知道吕茶轻浮失德,还要把这个消息传到闽州去,让吕茶在那里也嫁不进官宦富豪之家!”

    心软的屠豪有些担心:“我们把事做的这么绝,会不会把吕茶逼到自寻短见?”

    独教授陈明厉害:“金莲设定的主线任务白纸黑字地写明,绝对不能让吕茶嫁入权贵豪门,假如我们下手不狠,给了绿茶表妹翻身的机会,那这项解怨任务就会宣告失败,咱们三人得手拉着手直奔黄泉路!”

    景栗本以为,任务一旦失败,只有自己去阎王殿报道,没想到居然是组团式丧命模式,整个解怨事务所将会全员覆灭。

    面对生死压力,两位同事还能开开心心地上班摸鱼外加吃喝玩乐,真是心大界的典型代表,及时行乐领域的杰出人才。

    屠豪心生质疑:“如果吕茶自杀,也变成怨灵,那我们以后是不是还得重新穿越回永昌侯府,帮她反把金莲斗死,这样不就陷入冤冤相报何时了的无限循环之中了吗?”

    独教授解释道:“金莲的祖上是积有福荫的英雄,所以才能获得冥界阴司的帮助,而吕家往上数三代,虽说也算达官显贵,可是均为贪权好利之徒,贪赃枉法的事没少做,吕茶更是心机深重、性如蛇蝎,一直都在暗中挑唆侯府妾室给金莲下毒,妄图取而代之。

    总而言之,即便吕茶被舆论逼死,也是她咎由自取,就算死后的她幻化成怨灵或者恶灵,冥界阴司也不会帮她报仇,而是直接下狠手将她残存的魂灵法灭。”

    说到底还是因果报应,金家祖上种下善因,后代便可得善果,冥界特派使者为金莲报仇解怨。

    而吕茶则恰恰相反,原版故事中的她春风得意,不止没有受到惩罚,还在金莲死后如愿成为继任的侯爵夫人,任何了解内情的人都得骂一句老天爷不开眼。

    殊不知,老天最是公平公正,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唯一的特别的是,上苍有极其严重的拖延症,一千多年之后才出手主持公道。

    听过独教授的话后,景栗坚定了自己的定位,相当于此段故事中的终极boss,任务就是搞死所有谋害金莲的反派。

    她用旋风一般的速度,先吃燕窝粥,又喝参鸡汤,当吃到阿胶桂圆羹的时候,鸿雁劝道——

    “小姐慢点,一下子吃太多,被外面那些婆子知道,肯定又会去老乌婆那里嚼舌根,只怕到时候她们能借此猜出您装病装晕一事。”

    小丫鬟讲的话的确有道理,景栗又喝了一口桂圆羹,才恋恋不舍地放下勺子:“味道特别好,浪费了真是暴殄天物。”

    “从前厨房做给您的药膳总是偷工减料,多亏您拉拢了范妈妈,这些汤羹都是她亲自盯着厨房的下人做的,参鸡汤里用的是野山参,还加了鹿茸、黄芪、当归,足足炖了两个时辰;燕窝用的是最上乘的官燕,特别用鱼翅和干贝吊了汤,既浓又鲜,是您最喜欢的。”直肠子的鸿雁思维跳脱,说着说着又噘嘴生起气来,压低声音说着私房话——

    “想想就恼火,这些好东西大多都是小姐花钱买的,那老乌婆是只铁公鸡,成日里就动一张嘴,变着法儿地让您出钱买各式各样的补品,她就是看小姐带着十里红妆的丰厚嫁妆,所以事事都想坑您的钱。

    老巫婆和表小姐心安理得地享用山珍美味,您反倒只能吃她们挑剩下的,天底下哪有这样的王公贵胄人家!

    她们就是一对黑心的白眼狼,难怪情同母女,近些日子上好的燕盏不好买,只能先用燕条和燕碎替代,表小姐因此还大闹了一场,说您刻意怠慢她,简直是没了天理。

    她吕家早已没有了昔日的风光,表小姐即使在家也不见得日日吃得起燕窝,倒来侯府摆起谱了,臭不要脸!”

    金莲实在是太窝囊了,什么恶气都能无条件容忍,生生把自己活成了任人拿捏的软柿子。

    景栗替她抱屈的同时,又意识到这是一个撕开老乌婆真面目的好机会,思忖几秒后问道:“买补品有记账吗?”

    鸿雁点了点头:“当然,每项开支都记得清清楚楚,厨房说燕窝和阿胶都快用完了,又是一笔大开销,不过表小姐就要离开了,咱们能省下不少钱。”

    景栗更进一步地细问:“除了买那些补品之外,老乌婆还打过我嫁妆的其他主意吗?”

    鸿雁道:“那心术不正的老乌婆一门心思地算计您,什么歪主意都动过,您嫁妆里好些名贵的玉石和珊瑚摆件都被她以各种明目要了去,就连您后来添置的一些时兴摆设和首饰布匹,好多都被老乌婆搜刮了去,全都白白便宜了表小姐。

    这些我都一一详细地记下了,权当留个证据,日后老乌婆再污蔑您忤逆不孝,表小姐再造谣您怠慢亲族,就把所有的账本和记录都拿出来,好堵上她们的嘴。”

    “干得漂亮!”景栗盛赞心细的小丫鬟,并说道:“赶快把这些东西都找出来,全都打开摊在桌子上,让侯爷一眼就能看到。”

    鸿雁手脚麻利,很快便遵照要求办好,不过她心生了几分担忧:“这样做会不会显得太刻意了,只怕侯爷会觉得我们是在蓄意告状,老乌婆纵有千般不是,可她毕竟是侯爷的亲娘。”

    “有道理…”景栗沉思过后,有了好主意,又多加一场戏,既可以揭露老乌婆的贪婪恶行,还不会惹武易反感。

    她给小丫鬟讲戏的时候,队友也在认认真真地听着,独教授高度认同:“侯府里的女人再会演戏,也比不过专业级实力派老戏骨,你堪称是宅斗界的钮钴禄锦鲤!”

    景栗确实很有做解怨使者的天赋,作为专业演员的她能够以最快的速度带入角色,充分运用影视知识储备完成任务,的确称得上是“戏骨”,可是前面加了个“老”字,就越听越不对味。

    演员是年龄焦虑最严重的行业之一,二十七岁还在打杂的她相当介意“老”这个字,送了独教授一个大大的跨时空白眼。

    两位吃货同事在看戏之余并没有亏待嘴巴,把下午茶和晚饭合成一顿,景栗睡得昏昏沉沉时,听到了他俩在悄咪咪地点外卖。

    独教授和屠豪很会享受生活,不仅点了老火靓汤,也配了各种广式小吃,虾饺皇、流沙包、豉汁凤爪、金钱肚,景栗恰好全都喜欢,想吃却吃不着,是世间最大的痛苦之一。

    鸿雁准备好一切,也背会了景栗安排的台词,戏台已经搭好,就等男主角武易登场。

    景栗作为女主角,妆容方面必须精益求精:“我现在气色怎么样?”

    鸿雁如实道:“比平时红润很多,不像是大病初愈的模样。”

    景栗灵机一动:“把粉拿来,帮我把脸涂的苍白一点。”

    抹完了珍珠粉,武易便前来,摆出好丈夫的姿态嘘寒问暖:“身体怎么样,有没有吃点东西?”

    景栗装作一幅弱不禁风的样子,无力地咳了几声,才说:“没什么胃口,勉强吃了一点。”

    前一刻狼吞虎咽,后一刻病娇柔弱,两种状态无缝切换,靠的就是硬实力。

    武易忽而蹙了蹙眉头:“怎么会有这么浓的香粉气味?”

    景栗的浅笑僵在脸上,心中万分后悔,百密一疏,她只顾着伪装脸色,完全忽略了珍珠粉的气味。

26.回娘家

    鸿雁机灵地编借口:“都怪我,失手把珍珠粉盒摔坏了,才会有一屋子的香粉气。”

    武易怒瞪小丫鬟:“你不止笨手笨脚,还爱乱开口惹祸,之前当着客人的面说了一大通不该说的胡话,侯府的脸面都快被你丢光了!”

    他不怪引发家丑的“乌婆”老娘和绿茶表妹,反而把所有罪责都推到了鸿雁的身上。

    景栗当然不会让大猪蹄子得逞,硬气地怼了回去:“鸿雁是我从娘家带来的丫鬟,她犯错是因为我没有教好,侯爷责怪我便好,不必指桑骂槐。”

    武易被她呛成大红脸,不得不使出渣男谎话大法:“夫人这说的是什么话,我怎么舍得怪你呢,千万不要多心多想。”

    景栗冷漠以对,不再给他好脸色:“鸿雁刚刚把所有事情都告诉我了,她做事确有不周之处,但侯爷百分之百确定,鸿雁所讲的是胡话吗?”

    武易不在乎真真假假,仅在意脸面:“不管真话假话,只要是对侯府不利的话,就不能当着贵客的面讲。”

    景栗冷冷问道:“难道在侯爷心中,我的性命难道比侯府的颜面更重要吗?”

    武易急急辩解:“当然不是…你误会我了…”

    景栗质问:“那请侯爷讲清楚,到底是什么意思?”

    武易从未料到“爱妻金莲”有这么咄咄逼人的一面,登时语塞,支支吾吾接不上话,企图用亲密动作来缓解尴尬。

    景栗甩开渣男的手,以不容置疑的语调道:“明日我二哥返回汴京,我想回娘家多住几天,清净的环境更适合养病。”

    一哭二闹三上吊四回娘家,这是夫妻吵架时的常规操作,她直接选择第四项,因为本来也得去一趟金莲的娘家,劝金桦查验上清观的湖底沉尸。

    昔日的金莲,错就错在忍的太多、闹的太少,明明是尊贵的将门嫡女,却在婆家受尽委屈,但凡她能从朋友赵夫人那里学到五分生猛的精髓,就不至于沦落到年纪轻轻就悲惨丧命的地步。

    命运掌握在自己的手中,金莲的人生悲剧,其实也有她自己的责任。

    物竞天择,适者生存,生在女子依附男子而活的年代,嫁入蛇蝎狐狸齐聚的侯府,要想更好地活下去,无非就是两条路——

    一是“师夷长技以制夷”,用“草船借箭”的智慧,揣摩清楚对手的心机套路,再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用内宅争斗的常规方法斗倒魑魅魍魉。

    二是开辟宅斗新路线,金莲本就与寻常女子不同,出身权贵将门,精通骑射武艺,承皇命嫁入侯府,且获封二品诰命夫人,比赵夫人更有资本性烈如钢,只要拿定主意硬气起来,老乌婆也得忌惮三分,妾室和绿茶表妹更不敢蹬鼻子上脸。

    可惜的是,第一条路金莲不屑也不愿走,第二条路她又畏首畏尾消极放弃,最终在悲剧的深渊之中越陷越深。

    武易向来自私,对于家宅矛盾,他的处理方法三年不变,那就是让大度好说话的“爱妻金莲”继续做“忍者神龟”——

    “咱们侯府出了这么大的事,外面很快就会传遍风言风语,你如果非赶在这个风口浪尖回娘家,那不是让众人看笑话吗?”

    景栗生平最讨厌这种自以为有理的渣式直男,恨不能俩大耳光把他扇弯,但在如今的条件之下,冲动无异于自取灭亡,她咳了几咳,仍走病娇路线,以柔克刚——

    “自从嫁入侯府,我便不断做出让步,不仅要为维护侯府的颜面而隐忍,还要为家宅的安宁而不断妥协。

    但是,今日表妹的事使我明白,其实母亲真正想要的儿媳,从不是识大体顾大局的我,而是有血缘关系的吕家小姐,不管任何事,我做对也是错,而表妹做错也是对,既然如此,我何必腆着脸继续留在府中。”

    见她句句不留余地,武易不禁乱了阵脚::“母亲…母亲只是一时糊涂…她…她其实常常夸你的…”

    “真的吗?”景栗显然一脸“我不信”的神情:“敢问母亲是这么夸我的?”

    “嗯…那个…嗯…”武易编谎话的能力有限,只得引开话题:“母亲年纪大了,我们做晚辈的应该多多体谅。”

    “那是你妈,要忍你自己忍,关老娘屁事!”景栗心中这样想,嘴上反问道——

    “难道侯爷的意思是,我还不够体谅母亲吗?”

    武易急忙解释:“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

    解释等于掩饰,掩饰等于确有其事,渣男的鬼话景栗连标点符号都不信,她非得好好掰扯一番不可——

    “侯爷的妾室,全都是母亲挑选的,我哪一次反对过?母亲和表妹日日进补,我用嫁妆钱无条件满足,可曾向您抱怨过半句?我陪嫁中的玉石和珊瑚摆件,大多是父母生前极为钟爱的旧物,母亲但凡说喜欢,我通通都慷慨地送了过去,可曾有一次吝啬不舍?”

    “什么…”武易没有想到她会翻出这么多旧账,登时懵在原地:“府里的补品用的是你的嫁妆钱…不…不可能吧…”

    内宅这些污糟的破事,武易或许是真的不知情,或许是揣着明白装糊涂,景栗并不在乎究竟是哪一种,反正就要用满满的恶意揣测渣男。

    助攻鸿雁按照预设的剧本,一手拿账本,一手提银袋,开口道:“侯爷若是不信,那就请看看我们院的账目,一切都记得明明白白,府里的燕窝又快用完了,倘若买不到上乘的官燕,表小姐又得大发脾气,小姐昨日便叮嘱我给厨房的婆子们送银子买补品,只是琐事太多耽搁了,假如侯爷要查人证物证,那随我去问问采买的婆子便好。”

    武易本就心虚理亏,自然不可能查账,单看这阵势便知账目的记录绝无问题,他的面子明显挂不住,把火气全都撒在了丫鬟的身上——

    “你这丫头怎么总是多嘴多舌,你家小姐是本侯的夫人,我怎么可能不相信她!”

    景栗越瞧渣男越不顺眼,在心中暗暗骂了一句:“有本事你就跟老娘耍横,为难小丫鬟算什么英雄好汉!”

    有理走遍天下都不怕,侯府上下都是不见棺材不落泪的主,她非得捶死老乌婆和渣男这对母子不可——

    “表妹平时在家中便与侯爷过分亲密,我旁敲侧击地提醒过几次,可是母亲却不以为然,我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是因为纵容太过,所以才铸成如今的大错…”

    她蓦地停下,话锋一转,言中带刺:“不对,在母亲和侯爷眼中,表妹无论有任何过失,都不算过错。”

    “娘子~”渣男武易企图打感情牌,凑近揽着她的肩道:“不要说气话,我和表妹之间清清白白,绝无暧昧,你难道连夫君都不信任了吗?”

    景栗抖了抖肩摆脱那只大猪蹄子,暗暗骂了一句:“呸,我信你个鬼!”

    独教授和土豪被渣男腻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开始了模仿秀,学着渣男油腻的音调唤“娘子”。

    不知怎的,画风突然就变了,独教授莫名接了一句“aha!”

    屠豪愣了一愣,随后心有灵犀地跟上了凤凰传奇的节奏,眉飞色舞地唱了起来:“youwillnotgethurt~”

    独教授摇摆着大展歌喉,不过词已经忘的七七八八,糊弄着唱道:“好想唱情歌…啦啦啦啦啦…我爱上了寂寞~”

    两人进入自嗨模式,工作室一秒变KTV,甚至还试图合唱,可是记不清歌词的他们总是无法默契配合,除了“娘子”和“aha”之外没有一句在调上。

    景栗的耳朵和心灵备受摧残,加重语气道:“不知侯爷打算如何解决表妹一事?”

    两位队友相隔时空也感受到了她的怒意,急忙结束了欢脱的耍宝表演。

    武易道:“暂时让表妹住到其他亲戚家,避过流言蜚语之后,再做打算。”

    景栗犀利质问:“如果平息流言的最好方法,是让表妹嫁入侯府呢?”

    她所提的问题相当现实,眼下闹出了大丑闻,吕茶最好的退路就是嫁入永昌侯府。

    武易语塞,吞吞吐吐地说不出所以然:“这…这不可能…”

    景栗懒得再和渣男多废话:“我一个妇道人家,见识终究浅薄,侯爷说不可能那便罢了,回娘家的事宜早不宜晚,鸿雁你去准备吧。”

    武易劝阻道:“这都快傍晚了,回娘家多不合适,要不然明日我陪你一同出城接二哥。”

    景栗冷眉一挑,目凝寒光:“侯爷觉得我这身体还适合颠簸出城吗?”

    武易被她怼到毫无反击之力:“是…是我考虑不周了…”

    “表妹折腾出这么一场大风波,侯爷和母亲须得好好商议对策,我在不方便得很,倒不如识趣一些,主动回娘家,免得碍大家的眼,这算是贤良淑德了吧。”景栗捋了捋鬓边的碎发,捂着胸口娇弱咳嗽几声,继续说道——

    “一想到种种不平事,我这心口就疼的厉害,连气都喘不上来,回娘家就是为了能舒舒心心多活几天,侯爷不会连这都不准许吧?”

    武易装出一副关心的样子:“既然身体不舒服,那就更不应该来来回回地折腾…”

    “留在这风波不断的侯府,上上下下折腾我的人更多,还不如及早清清静静地回娘家!”景栗意已决,非得让侯府中人好好受受教训不可,撂狠话道——

    “母亲逼迫我同意平妻一事,归根究底是在打金家的脸面,我的父母虽然不在了,可还有兄长在汴京为官,金府纵然不及侯府显赫,但也不是任人宰割之辈。

    倘若我轻易点头容忍平妻,便是毁了金家世代先烈的铮铮铁骨,此事我不想再多讲一句,明日待二哥返京,定会前来侯府论是非曲直!”

27.狼心狗肺的老乌婆

    景栗坐上回娘家的马车,独教授还沉浸在KTV的氛围里,为她倾情配乐,演唱了一首相当暴露年纪的老歌——

    “风吹着杨柳,唰啦啦啦啦啦~小河里水流嘛,哗啦啦啦啦啦~左手一只鸡,右手一只鸭,咿呀咿得儿喂~”

    他五音有六音都不全,不过演唱的时候极富感情,景栗依稀能够感觉得到,这位奇葩所长边唱边摆出极其老派的动作,胳膊随着音调不停地左右舒展摆动。

    屠豪疑惑:“这是什么歌?”

    独教授介绍道:“经典名曲,回娘家,你在网上搜着听听,多受一受传统音乐的熏陶。”

    屠豪这个心大的二货,说搜就搜,说听就听,竟然还开了公放。

    景栗的耳膜再次被摧残,简直生无可恋,重重咳了三声,以表达不满。

    屠豪意识到行为欠妥,赶忙关掉了音乐,老老实实地工作。

    鸿雁关切道:“小姐,您怎么又咳嗽了,到底是装病还是真病?”

    景栗时刻把任务摆在第一位,思索之后开始筹划下一步行动:“稍后你亲自去一趟药铺,多买些能治孩子风寒的药材和补品,别心疼钱,样样都要最好的,送去庆国公府,同时还要把我回娘家的消息传达给国公夫人,另外再去赵府传个信,请她明天来金府做客。”

    鸿雁懵懵懂懂问道:“时候也不早了,就怕大药铺已经关门,明天再买药和补品不行吗?”

    “不行!”景栗坚定否决:“傻丫头,送药只是由头,关键是让所有人都知晓,我被老乌婆和绿茶表妹逼回了娘家!”

    “我明白了!”鸿雁恍然大悟,开了心机智慧的窍:“庆国公夫人说明日会来看望您,我必须得尽早把您回金府的消息传出去,不然她将直奔侯府,万一被老乌婆和表小姐的花言巧语迷惑,那咱们反倒被动了,对不对?”

    “小机灵鬼!”景栗欣喜地刮了刮她的鼻子:“那你知道话该怎么说吗?”

    鸿雁先挠了挠头,又挠了挠下巴,冥思苦想之后道:“嗯…不能说您是主动回娘家的…得说是…是老乌婆和表小姐欺人太甚,非要您应允平妻一事,您被逼的旧病复发,情况危急,不回娘家就没有活路了…这么讲行不行,会不会太夸张?”

    “你真是个小天才!”景栗这才发现小丫鬟极有慧根,只是一直没有人点拨罢了——

    “夸张的噱头才能引发舆论的风浪,不要有任何顾虑,放心大胆地搞事情!”

    “至于赵夫人…”鸿雁有些费解:“您先前讲过,她是个难得的好人,可是性格过于冲动,若是来往过多,可能会招惹是非,如今为什么要特意请她来金府呢?”

    景栗潇洒一甩袖:“与其忍气吞声,不如肆意洒脱,我是越活越明白了,该多学学赵夫人,把委屈送给恶人,把痛快留给自己!”

    鸿雁如同小迷妹一般拍掌道:“有道理,小姐我支持您!”

    景栗笑言:“不管我做什么,你似乎都很支持。”

    “那当然喽!”小丫鬟忠心不改:“小姐就是鸿雁的天,不论您做任何决定,我都会永远追随,咱们主仆二人,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景栗低低呢喃这一句,不由得悲从心起。

    替金莲报仇之后,她的魂魄就可以离开侯府这个虎狼窝,而鸿雁却要一步步走向命中注定的万劫不复,景栗很想帮助小丫鬟,但巨大的代价令她陷入了纠结迟疑。

    鸿雁并无未卜先知的超能力,兀自念叨着:“二公子明日才能回来,回娘家少不了得听二少奶奶的唠叨。”

    景栗心想,小丫鬟所说的“二少奶奶”,想必就是金桦的夫人,金莲的二嫂。

    两位队友立刻忙碌了起来,屠豪敲着键盘说道:“小姐姐你等一等,我们马上就找金家二少奶奶的相关资料。”

    闲来无事,心直口快的鸿雁叙起了闲话:“二少奶奶虽然人不错,可就是太急功近利了,每每见面,都不厌其烦地叮嘱,让您尽力讨好老乌婆,以便借着侯府的名号让金家在京城权贵圈中立稳脚跟,一旦她得知您与老乌婆起了争执,那肯定得碎嘴叨叨至少半个时辰,想想就头大。”

    景栗探问情况:“你的意思是,二嫂会胳膊肘向外拐,不分青红皂白站在侯府那边吗?”

    鸿雁摇了摇头:“那倒也不至于,老乌婆为侯爷娶平妻的事做的太过分了,就是在赤裸裸地打金家的脸,二少奶奶不至于糊涂到黑白不分的地步,再说二公子最心疼您,肯定会向侯府讨公道的。”

    既然娘家有人撑腰,景栗更是有恃无恐,现下已做好万全的铺垫,只待明日一爆发,即可灭绿茶表妹于无形。

    独教授传递情报:“金莲的二嫂是金老将军部下的女儿,育有两子一女,她的娘家姓刘,在汴京并无势力,金家确为声名赫赫的忠良武将世家,可是多年来远居西北,在汴京并无根基,所以金家的二少奶奶才急于通过侯府立稳脚跟。”

    屠豪查资料的过程中有意外收获:“我无意中翻到一件事,或许可以做一做文章,扳倒乌家和吕家。”

    独教授翻阅过后点了点头:“这是个重要发现,咱们把所有相关的信息都整理出来,拟一个可行的行动方案,肯定能够事半功倍地完成任务。”

    暖心小鲜肉屠豪贴心道:“小姐姐,为了避免打扰你,我们先开静音模式讨论,你那边如果有情况的话,独教授和我会在第一时间支援的。”

    见到妹妹,金家二嫂即刻紧张了起来:“怎么没有提前说一声就突然回来了,是有什么急事吗?”

    “没什么,最近侯府糟心事多,想回娘家住几天养病。”景栗边说边暗暗观察府中的院落与陈设,感觉不比侯府的气派小。

    独教授关闭静音模式,发表感慨:“金家的宅子是皇帝御赐的,果然金碧辉煌、排场不凡。”

    鸿雁的话的确没错,这金家二嫂简直是神话痨,语速快如连珠炮,景栗被她嘚啵嘚的倍速节奏念叨的脑壳生疼,直接用好消息堵住她的嘴——

    “我救了庆国公家的小公子,明天国公夫人会亲自登门道谢。”

    “庆国公夫人?我的天呐!”金家二嫂激动不已,语调变尖了不少:“你不是在开玩笑吧?”

    “当然不是玩笑”,景栗微微一笑:“招待国公夫人可不能失了礼数,事事都得嫂嫂亲自费心筹备。”

    “对对对,我这就去筹备,保证万无一失!”金家二嫂举手投足之间仍有边塞的豪迈之风,瞬间就顾不得多问侯府的事了,立刻高声唤管家,向前走了几步才回头道——

    “莲儿你好好休息,我让厨房多做几道你喜欢的菜。”

    做戏就要做到底,景栗咳嗽着说道:“我的身子不大好,没什么胃口。”

    金家二嫂道:“你多多少少总得吃一些,明日才有精神好好地招呼庆国公夫人,只要和她攀上交情,我们金家就能稳稳地在京城权贵扎根,你也不必在婆婆面前受气了。”

    景栗回到金莲的旧日闺房,其中的陈设虽不算华丽,可是精致温馨,打扫的干干净净,一看便知金家很重视金莲。

    古代女子身不由己,出嫁即要从夫,娘家再好也难以依靠,而且金莲生前始终心存幻想,以为只要事事依从老乌婆,就可以利用侯府的势力帮助娘家稳固地位。

    事实已经证明,这条路行不通,只要把庆国公夫人哄的服服帖帖,那景栗在权社交圈的地位将远在老乌婆和绿茶之上,金家顺理成章便可在权贵界实现逆袭。

    金家的氛围比侯府和谐百倍,端茶送水的婆子和丫鬟都热热络络地嘘寒问暖,她还见到了同住在一个府中的金茜母女,都是仁心直肠的爽快人,聊起天来热热闹闹,心情十分愉悦。

    景栗亲身体验,才感受到了落差,金莲在家时是被全家捧在手心的小公主,嫁入侯府之后忽而从天堂跌落地狱,成为了凄凄惨惨戚戚的怨妇,怎能不心碎痛苦。

    夜晚她又开了一堂表演技巧课,学生是金家二嫂,目的是与其联手演一场大戏,彻底毁了老乌婆与绿茶表妹的名声。

    金家二嫂生怕行事不当得罪了侯府,畏首畏尾,屡番犹豫,景栗费劲了口舌才把她引上道。

    忙完这一切,已经过了二更,大家各去安歇,而景栗还得和解怨事务所的队友开跨时空小会。

    鸿雁特意煮了雪梨百合银耳羹,是为给小姐润肺止咳,景栗其实没吃饱,不过为了装病娇,也就只能半饿着。

    她的两位队友稳立吃货人设,宵夜相当丰盛,而且走起了养生风,没点烧烤啤酒小龙虾,换成滋补粥品,荔湾艇仔粥,虫草花滑鸡粥,生滚鱼片粥,清淡却不乏味。

    烛火熄灭,房间一片寂静,淡淡的月光轻轻地洒,景栗唯一能听到的声音,就是跨时空的喝粥声响,她无奈道——

    “打扰二位,你们之前说的扳倒乌家和吕家的计划是什么?”

    屠豪被呛的咳嗽了两声:“小姐姐不好意思,我们立刻进入正题。”

    独教授说明详情:“侯府的老乌婆特别疼爱娘家的大侄子乌伯希,不遗余力地用侯府的人脉和声望为其在官场铺路,可是乌伯希是扶不上墙的烂泥,文不成武不就,靠着家里的钱混进兵部当了官,没有正经本事,只会花天酒地胡混。

    他最近和广云楼的一位名叫蕊儿的歌姬打得火热,殊不知对方是西夏的暗探,和他在一起就是为了打探军事情报,这件事很快就被枢密院调查暗探的官员发现,按照原版故事,是金桦出面帮乌伯希摆平了这桩麻烦事,保全了乌家的名声。”

    “金桦是缺心眼吗?”景栗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从客观角度,乌伯希那个人渣就该受到严惩,从主观角度,老乌婆是毒害金莲的主谋之一,金桦灭了那一窝姓乌的都还不够,为什么要做烂好人帮乌家呢?”

    独教授解释道:“乌伯希出事的时候,金莲只是病重,金桦不知道侯府上下都在害妹妹,还以为只要帮了乌家,妹妹以后在侯府的日子就能好过一些,他根本没有想到,黑心的老乌婆完全不念金家的人情,不仅继续下黑手给金莲下毒,还想尽办法在权贵圈之中排挤金家。”

    “狼心狗肺的老乌婆!”景栗恨恨痛骂,又道:“我是不是该劝金桦,尽快把乌伯希依法查办?”

28.绿茶表妹怀孕了吗?

    独教授正在下一盘大棋:“只解决乌伯希还不够,我们要做个局,让整个乌家垮台,连带着把吕家也拖下水!”

    三人将全盘计划商议妥当,时间已经快到午夜十二点,景栗打着哈欠伸了伸懒腰,除了已经议定的事情之外,她还有几分疑虑——

    “一会儿是辽国的暗探,一会儿又是西夏的暗探,听着时局很动荡,会不会对我们的任务有影响?”

    独教授道:“目前北宋、辽国和西夏正处于表面和平但暗流汹涌的阶段,一年之后才会开战,并不影响解怨计划,各路暗探倒是给我们提供了不少完成任务的新切入点,充分利用已知的情报,既可以助金桦升官,又可以重重打击乌家和吕家。”

    谈完正事,屠豪插了个题外话:“锦鲤小姐姐,我准备注册成立一个文化影视公司,你愿意做第一位签约的艺人吗?”

    “你确定吗?”景栗以为他在开玩笑:“新影视公司为了打响招牌,都会先签几位正当红的名演员,你为什么要找我这样的十八线无名小卒?”

    屠豪不走寻常路:“名气大且流量高的明星最近一个又一个地塌房,而且影视市场最近的走向已经证明,实力才是硬道理,我认定小姐姐就是最佳人选!”

    “那…那行吧…”景栗还不确定自己能否重生,就随口同意了。

    独教授问道:“你的公司名字想好了吗?”

    屠豪得意地讲出苦思两天的公司名:“JYT。”

    独教授摸不着头脑:“这英文是什么意思?”

    屠豪晃动着右手食指道:“不是英文,是拼音。”

    独教授自爆知识短板:“我是来自清朝的独教授,没有接受过现代九年制义务教育,既不懂英文,也不会拼音。”

    景栗参透了这并不深奥的玄机:“JY是解怨的拼音首字母,T代表你的姓,对吗?”

    “小姐姐,咱俩真是心有灵犀的有缘人!”屠豪变身散财童子,大方赠股权——

    “我开这家影视公司,灵感得益于两位好同事,所以我特别决定,赠予缪斯男神和缪斯女神各自百分之五的股份!”

    “不用这么客气,只怕我有命挣钱没命花。”天降财富,景栗丝毫不觉兴奋,一来她没有把这件事当真,二来能不能重生还是未知数。

    她万万没有想到,自己居然会有视钱财如粪土的一天。

    试问,人在什么情况下会对钱失去兴趣?

    答案,命都没有着落的时候。

    人常说爱财如命,可终究还是命大于财,直面生死的时候才会真正明白,钱财确为身外物。

    作为标准的吃土追梦人,景栗的人生信条原本是——何以解忧,唯有暴富。

    景栗并不算贪财,可是爱财,因为她所面对的现实困境,百分之九十九点九都是缺钱导致的。

    她曾无数次幻想,如果一夜暴富,必要一掷千金做投资人,自己捧自己做女主角,再也不用担心戏份被带资进组的女演员抢走了。

    也许,她命中注定和名利无缘,生前没有机会进靠谱的专业公司,死后反而莫名其妙成了新影视公司的小股东,景栗不禁怀疑,她的命数没准儿和阳间相克,只有离开人世才能变身好运真锦鲤。

    关掉设备之前,景栗顺口一问:“二位今晚还去夜店嗨吗?”

    独教授转了性:“年纪大了,禁不起夜夜笙歌的折腾了,今天是所内养生日,清淡饮食,早睡早睡。”

    景栗打了个哈欠,不再多聊:“祝两位长命百岁,晚安!”

    屠豪乐呵呵地回应道:“咱仨一起长命百岁,白头偕老!”

    “傻小子,白头偕老不是这么用的!”独教授替他向景栗道歉——

    “不好意思,这小屁孩儿虽然是中国人,但是在国外出生长大,中文水平欠佳,经常乱用成语诗词,你多担待。”

    景栗这才知道,屠豪不是外国人,而是在远离中华文化的环境下长大的一国同胞。

    第二天清晨,鸿雁依旧按照古代的起居习惯早早叫小姐起床。

    今日有大事要忙,不能赖床耽误时间,景栗睡眼惺忪地起身,大脑仍未完全苏醒,伸开双臂如木偶一般,由小丫鬟帮忙穿衣。

    鸿雁干活和八卦两不误,口头播报绯闻:“侯府昨天发生的事已经传开了,早上出门采买的婆子们一回来就议论纷纷,我留心听了听,真真是吓了一大跳,闲话越传越离谱,居然说表小姐怀了侯爷的骨肉,所以才急吼吼地要嫁进侯府。”

    “我勒个去,这么劲爆吗?”景栗为了掀风起浪,先前特别授意范妈妈把侯府的风波传出去,不过她没有料到,仅仅一夜,流言就离谱到了这个地步。

    在这个没有网络和电脑手机的时代,八卦竟能以闪电般的速度添油加醋地传开,作为现代人的景栗实在琢磨不透其中玄妙。

    景栗急忙敲镯子开设备,可是迟迟没有得到队友的回应,看来两位同事靠谱的极限只是早睡,做不到早起。

    鸿雁一时也有点懵:“听她们说的有鼻子有眼的,该不会表小姐她…她真的有身孕了吧?”

    话音刚落,金家二嫂便火急火燎地赶了来,还没进屋就满含怒气地嚷嚷了起来——

    “流言是真的吗?吕家那狐狸精当真和侯爷珠胎暗结了吗?难怪你突然回了娘家,这口气换谁都咽不下去,侯府和吕家是不是以为金家没人了,简直欺人太甚!”

    二嫂虽然爱唠叨,可还是难得的好嫂嫂,昨晚她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所以才会劝“金莲”继续隐忍,现下听闻吕茶有孕的消息,才醒悟事态非同一般,恨不能立刻撸起袖子杀到侯府干架。

    景栗安抚道:“二嫂,稍安勿躁…”

    “火都烧到眉毛了,怎么能沉得住气!吕茶那狐媚子倘若真能嫁入侯府与你平起平坐,诞下子嗣之后必将压你一头,到时候你这个侯爵府大娘子就会成为一个彻头彻尾的无用摆设!”金家二嫂一肚子火气无处发泄,拍着桌子继续道——

    “如果你昨天把吕茶怀孕的事讲清楚,那我非得连夜冲过去要个说法不可!”

    没有根据的流言,不可不负责任地乱传,否则有可能会坏了大事,景栗道:“二嫂,我不清楚吕家小姐有没有身孕,也许只是谣传罢了…”

    金家二嫂是眼睛里不揉沙子的烈脾气,涉及原则底线的事绝不让步——

    “空穴不来风,你昨晚明明说过,吕家的狐狸精当着众人的面就和侯爷暧昧拉扯,背地里少不了做无耻下流的污糟事,竟然妄想靠孩子上位,侯府的老夫人还不分青红皂白地助纣为虐,通通都不是什么好货色,就这还好意思成日吹嘘自己出身于世代簪缨的清流世家,臭不要脸,呸!”

    不愧是边塞女子,炮仗脾气一旦爆发,生猛气势不弱于赵夫人。

    景栗浇熄她的莽撞怒火,将其引回计划的正规:“二嫂且听我说,侯府在汴京城的根基比金府深,人脉也比我们广,要想斗赢那窝狐狸,咱们金家万万不可冲动行事,而应以智取胜,只有我们相互配合在庆国公夫人面前演一场好戏,才能真正占据舆论的上风。”

    金家二嫂猝而拍掌,醍醐灌顶:“昨天夜里你说要演一场精彩的好戏给国公夫人看,原来是想借助庆国公府的强大势力,压制侯府内的鬼心眼儿狐狸,嫂嫂这才真正理解你的用意,一定全力配合!”

    景栗亲热地搂着嫂嫂的胳膊卖乖道:“即便我与侯爷和离,也不能拖累金家,只要庆国公夫人站在我们这边,那汴京城便无人敢非议咱们金家,完全不必担心影响子弟们的名声与前程。”

    金家二嫂最在意的就是金家在京城的地位,景栗特意喂了一颗定心丸,目的是让她全心全意配合演戏。

    “你想的确实周全,不过…”金家二嫂善言相劝——

    “一日夫妻百日恩,咱们虽说得摆出硬气的态度,可你的婚事毕竟奉承皇命,能过还是过下去的好,侯爷虽不是十全十美,但终究地位显赫、前程似锦,只要把那位爱作妖的老夫人镇住,你未来在侯府的日子肯定会越过越好的。”

    即便在现代,离婚的女人也难免遭人议论,更何况是思想保守的古代,二嫂讲这番话是真心为金莲好。

    她并不知道,金莲的生命已不足一个月,只有现在,没有未来。

    “以后的事暂且不提,眼下的关键是,要让整个汴京城都知道老乌婆和绿茶表妹的丑恶真面目”,景栗再次开始演技指导——

    “二嫂,您要牢牢记住刚才的愤怒感觉,稍后和庆国公夫人聊天的时候,一定要爆发出相同的情绪。”

    “放心吧,人生如戏,深宅大院里的妇人没有一个不会演戏的,昨晚你教的那些词,我全都记在心里了”,金家二嫂转头吩咐丫鬟——

    “去准备早饭吧,让厨房多做些小姐喜欢吃的,再把秦大夫请来,让他住在府里侯着,小姐身体本就不好,又气急攻心,病情愈发沉重,须得有大夫时时看护。”

    金家二嫂的心眼儿不多,不过头脑并不简单,特意安排大夫住在府中,就是为了把戏做圆满,此时“金莲”越是病弱,就越能获得舆论的支持。

    在这个女人没有自立自主权的时代,权贵官眷看似富贵荣华、锦衣玉食,其实各有各的苦楚,都是被困于鸟笼的金丝雀,可悲可叹。

    景栗快要吃完早饭的时候,两位队友才哈欠连天地上线,屠豪心生疑惑:“古代人天天早睡早起,享用纯天然食物,呼吸无污染空气,为什么平均寿命那么短呢?”

    独教授为他解惑:“因为那时候医学水平不发达。”

    屠豪认为说服力不够强:“现代养生学常说,早睡早起加合理饮食,就可以防御疾病、保持健康,但这和古代的情况完全不相符。”

    “好好工作,不要把时间浪费在这些漫无边际的杂事上!”面对无法回答的问题,独教授选择耍官威,过后发自肺腑地感叹道——

    “人生无常,与其无谓养生,不如及时行乐。”

    这话很有道理,如果景栗能够回到威亚事故发生的一个月之前,那她肯定会换个活法,想吃什么就吃,想去哪儿就去,想怼谁就怼,坚决不把遗憾带进棺材里。

29.完美搞定顶流贵妇

    饭后景栗躺回床上,继续扮柔弱病态。

    辰时刚过,庆国公夫人便登门,送上谢礼,并深表关怀。

    景栗是专业级戏精,没说两句话就又咳又喘,任谁见到都不免心疼,

    金家二嫂代替她开口,刻意摆出盛怒不妥协的态度,极富感情地痛诉侯府老乌婆和绿茶表妹的重重罪状,其内容为事先准备好的台词,既谴责了恶人的狼心狗肺,又强调了金莲三年来的退让与隐忍。

    除此之外,她还在既定台词的基础之上创造性地自我发挥,添加了不少景栗并不知晓的内情,讲的情真意切,时不时还掉几滴眼泪,演技十分精湛,专业演员都得直呼内行。

    当年金莲不幸小产,身体尚未痊愈时,就被老乌婆逼着去山中道观抄经,为武家祝祷祈福,那时冬日刚过,春寒料峭,她在清苦之地受了寒气,发烧数日难愈。

    返程之时,黑心老乌婆派了辆漏风又漏雨的破马车接她,不巧半路遭遇大雨,车驾深陷泥潭,可怜的金莲在厉风凄雨之中生生受了一个多时辰的苦。

    冷冷的冰雨在脸上胡乱地拍,暖暖的眼泪和寒雨混成一块,遭遇刽子手般的蛇蝎歹人,心如同被刺刀狠狠地宰,自此她的身体彻底垮掉,还患了气虚血弱的下红之症。

    老乌婆的手段细思极恐,婆媳矛盾本是寻常事,可是屡番下狠手要人命的,景栗是第一次见到。

    归根究底,不是金莲没有尽到做儿媳的义务,而是她的到来,打碎了老乌婆的如意算盘。

    吕茶嫁入侯府,是武乌吕三家利益捆绑计划的关键一环,老乌婆自比运筹帷幄的诸葛亮,谋划借助侯府的声望,挽救日渐没落的武家和吕家,她算准一切,却没料到皇帝突然降旨赐婚,使金莲成为了永昌侯府的新任女主人。

    这场婚姻的悲剧,错误的源头是乱点鸳鸯谱的皇帝,老乌婆不敢违背圣意,只敢欺负弱者,一步步谋害无辜的金莲,好让吕茶按照原计划嫁与武易为妻。

    景栗魂穿进入金莲的躯体,通过一系列神操作,在上清观中揭露了吕茶的绿茶真面目,老乌婆眼见如意算盘将再次被砸个稀碎,不得已想出了“平妻”这一招,无论如何都要让吕茶嫁进侯府。

    昔日的金莲,时时隐忍,昔日的金府,屡屡退让,导致老乌婆心怀盲目自信,以为自己所言堪比圣旨,金家还会无条件容忍。

    殊不知,任何人都有底线,“平妻”这波操作相当于狠狠打了金家的脸面,即便是真正的金莲,也不可能轻易让步。

    讲完一桩桩一件件苦楚之后,金家二嫂道出最重要的请求——

    “舍妹幼时习过武,身体的底子极好,但嫁入侯府仅仅三年有余,就被折磨到重病缠身、精神萎靡,金家上下都痛心不已,我们不贪权势,也不求富贵,只愿小妹金莲能在夫家过上舒心日子。

    侯府老夫人对金莲百般苛待,而今又提出为侯爷迎娶‘平妻’,背后的原因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她显然是对圣上所安排的婚事心怀不满,只想让外甥女吕家小姐做儿媳,我们金家虽然不及侯府显赫,可世代皆有铮铮铁骨,绝不会牺牲金莲的幸福攀附权贵。

    侯府老夫人的所言所行令金家上下彻底心寒,事已至此,不如商议和离,一别两宽。

    不过,老夫人和吕家的小姐全都是满腹心眼的狠角色,善于颠倒黑白、搬弄是非,我们金家先前吃过不少次亏,未免重蹈覆辙,此次想请一位德高望重的贵眷出面做见证人,金家所求,仅为‘公道’二字,须得让汴京城中的各府各宅都知晓,和离的缘由,不是舍妹德行有失,而是侯府欺人太甚。”

    庆国公夫人怎会听不出话外之音,“金莲”救下了她的宝贝孙儿,如此大的人情,自该竭尽所能偿还,于是爽快道:“老身可以出面做见证人,不知金夫人意下如何?”

    吕茶害庆国公家小公子落水受惊,国公夫人将其视做眼中钉,自不会轻易放过,而且像她这类用下作手段谋夺正室位置的狐狸精,所有官眷大娘子都想重重踩上一脚,算是替天行道、匡正礼法。

    戏没有白演,有了庆国公夫人的支持,金家便可打响翻身仗,金家二嫂欣喜不已,起身行大礼致谢——

    “国公夫人盛德明断、金口玉言,您愿出面主持公道,是我们金家的荣幸,请受妾身一拜。”

    “金夫人无须这般客气,令妹金莲是我孙儿的救命恩人,做见证人这点小忙,老身义不容辞,只是…”国公夫人扶起金家二嫂,迟疑片刻后劝说道——

    “金夫人是万中无一的好嫂嫂,见不得妹妹受委屈,可古话说得好,宁破十座庙,不毁一桩婚,直接闹到和离的地步,未免有些太过火了。

    侯府老夫人确有千般不是,但永昌侯能力卓然、前程似锦,加之这是陛下亲定的婚事,和离终究有负圣恩,此事只要有一分回旋的余地,便不该把事情做绝。”

    国公夫人委婉陈明厉害关系,话里话外的意思,是建议金莲继续与武易做夫妻。

    这其实完全在景栗和金家二嫂的意料之中,和离不是小事,庆国公夫人作为外人,首选自是劝和不劝离。

    金家二嫂之所以用坚决的态度提出和离,不是真想让金莲离开侯府,而是要向外界表明金家不怕和离的态度。

    金家一改软弱风格,以刚克恶,唯有这样才可以死死拿捏住理亏的侯府,不愁老乌婆和武易不低头,吕茶莫说是嫁为平妻,连入府做妾做丫头的机会都没有。

    侯府把金莲全家都看做是软柿子,定然料不到金家会突然使出撕破脸和离的狠招,景栗用出其不意的方法,重拳打乱对方阵脚,赢得了绝对的主动权。

    只要此局她刚赢,永昌侯府便是她的天下,不费吹灰之力便可完成所有主线任务。

    庆国公夫人阅人无数,女眷们的小心思大都骗不过她的火眼金睛,金家二嫂索性以坦荡为策略,如实交底——

    “不瞒您说,金家从西北迁入汴京还不足四年,我出身于边疆武将世家,不大懂和京城权贵官眷打交道的门道,之前为了金莲的事和侯府交涉过多次,可是笨嘴拙舌的我着实没有本事,说不过唇舌如刀的老夫人和吕家大小姐,无法替金莲撑腰。

    原先以为,只要事事守礼隐忍,侯府老夫人总会有认可金莲的一天,谁知我们越是宽容退让,对方越是变本加厉,如今金莲被折磨到身心俱疲、重病难愈,我们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她命丧侯府虎狼窝,和离确实不是最好的法子,可是眼下着实想不到更好的办法,烦请夫人指点一二。”

    庆国公夫人欣赏她的坦率,不再绕弯子:“问题的症结,在于侯府的老夫人,她的人品与做派我一向看不上,汴京城中的贵眷几乎都不愿与她有过多往来,而今她又折腾出平妻这场闹剧,无度袒护轻浮失德的外甥女,已然沦为京城权贵的笑柄。

    其实,金家只需借这件事做些文章,便可完完全全压制住那位老夫人的张狂气焰,未来的永昌侯府便可由金莲当家做主,在金家与侯府论公道是非的过程之中,老身会不遗余力助金夫人一臂之力。”

    国公夫人可谓是滴水之恩涌泉相报的典范,比江湖女侠更仗义,景栗自得有所表示,不顾其推辞,边咳嗽边下床,靠演技扮作病娇娘,在二嫂的搀扶下向恩人行礼道谢,把姿态放到最低,尽最大努力拍顶流贵妇的马屁——

    “能得国公夫人相助,是金莲和金家前世修来的福气,如此大恩大德,在下必将永世铭记在心。”

    经过一番交心,庆国公夫人觉与金家女眷甚为投契,特邀她们二人参加三日后的庆国公寿宴。

    “完美搞定!”景栗在心中地打着响指为自己的智慧点赞。

    不得不承认,绿茶表妹的确是高段位反派,她定是知晓国公夫人的脾气秉性,才自导自演设局,引庆国公家贪玩的小公子落入池塘,再假扮英雄跳水救人,用此阴险手段成为国公府的恩人,一举进入顶流贵妇名媛圈。

    景栗之所以能破她的局,是因为有提供资料的外援,相当于带着原剧本魂穿,如果她孤零零地穿越而来,大概率斗不赢吕茶。

    成功攀上庆国公府这根高枝,金府上下兴奋的如同过年,金家二嫂恨不能立刻添置佛龛,把“金莲”当做观音菩萨供起来。

    国公夫人刚离开,赵夫人便登门,金莲和金家二嫂马上换第二套剧本,用愈发犀利的言辞揭露老乌婆和绿茶表妹的种种恶行。

    她们这样做的目的,是想借助生猛赵夫人之口,把侯府这些污糟事通通都传出去,利用群众舆论的力量,使侯府中的蛇蝎狐狸全都身败名裂。

    鸿运当头,万事顺遂,一上午收获颇丰,景栗和两位同事均以畅快的好心情享用午饭。

    景栗为了演好病弱金莲这一角色,在饮食方面谨慎克制,不能吃的太多,好在金家二嫂命厨房准备了各式各样的美味佳肴,她只需每样尝一两口,就已八成饱。

    刚放下筷子,“扫兴鬼”便来搅局,老乌婆身边的刁妈妈上门,请大娘子“金莲”回府。

    刁妈妈还不清楚金家已筹备好了反击的坚船利炮,仍是一副狗仗人势的嘴脸,不识好歹地抖威风,讲话的口气极不客气。

    金家二嫂根本不给面子,只打发丫鬟去下逐客令,狠狠将了侯府一军。

    屠豪对接下来的剧情十分好奇:“武易什么时候会亲自登门道歉?”

    独教授预测:“我猜至少需要三天,景栗不顾武易的劝阻,执意回了娘家,让永昌侯府大大地丢了一回人,武易作为位高权重的侯爵,只怕从未受过这种气,不会轻易低头服软的。”

    屠豪有不同意见:“我猜武易在两天之内必会低声下气地求金莲回家,因为以汴京城流言蜚语传播的速度来看,侯府明天就可能被吐沫星子淹了,要不然咱俩赌一局?”

    独教授不禁犹豫,他最近水逆,运势极差,逢赌必输,不得不摆出假正经的姿态,找借口推脱:“工作时间禁止赌博,严于律己,从你我做起!”

30.加班搞事业

    金桦这些日子奔波于外地,没日没夜追查有关辽国暗探的线索,结果却收获甚微,本就一肚子火气,返家后听闻“平妻”风波,脾气瞬间大爆发,坚定地支持和离,大有与永昌侯府势不两立之态。

    景栗完全无须费力激化矛盾,为了下一步计划的顺利开展,她反而劝慰金桦冷静,并编造玄幻之论引导其调查道观池塘浮尸——

    “最近我常常做奇怪的梦,梦中所见在现实之中皆会一一应验,其中有一件事关乎二哥的前途。”

    金桦急忙抬手摸了摸妹妹的额头,疑心她是因发烧而说胡话:“你该不会…该不会因为心情过于抑郁,所以出现幻觉了吧?”

    他忧心不已,吩咐鸿雁请大夫,而后继续道:“莲儿,你想开一些,无论发生任何事,二哥永远都是你坚强的后盾,侯府欺人太甚,那和离便是,天下好男儿何其多,未来一定能遇到比武易强千百遍的好男人,若是你不想再嫁,那就一辈子留在家里,二哥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金桦确实是个好哥哥,可是他完全会错了意,真挚的兄妹情意的确令景栗感动,可她更关注的还是任务——

    “二哥,小情小爱根本不重要,专注搞事业才是重中之重,上清观是辽国暗探的据点之一,二哥一定要尽快去开封府衙细查昨日道观池塘中打捞上来的浮尸!”

    金桦刚回汴京,还未听说此消息,一头雾水:“道观中怎会有浮尸?”

    景栗将真相和盘托出:“那些浮尸是上清观的道长,下黑手的人为辽国暗探,他们已乔装扮成新道长,掌控了整个道观,二哥快去把他们一网打尽,再晚人可能就跑了!”

    如此奇事,闻所未闻,金桦拿不定主意:“做梦…梦到暗探的线索…这…这靠谱吗?”

    景栗苦苦相劝:“我的梦准到不可思议,二哥你就去查一查嘛,查到是功劳,查不到也没损失!”

    金桦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道:“反正眼下并没有太多有关暗探的线索,权且试试吧。”

    景栗继续爆料:“还有,广云台歌姬蕊儿是西夏暗探,她傍上了兵部的乌伯希,打探到了不少军事情报,二哥快去抓住蕊儿,也不要放过乌伯希,泄露军情机密同样是重罪!”

    “乌伯希?”金桦追问:“是侯府老夫人的大侄子吗?”

    景栗点了点头:“没错,就是那个纨绔子弟!”

    金桦不由得蹙起眉头,陷入沉思,久久不语。

    景栗眨巴着眼睛等了大半刻,耗尽了耐心,催促道:“二哥,侯府那老夫人根本没把金家当成亲戚,我们自然也不必给他们留脸面,善意感化不了狼心狗肺的白眼狼,只有抓住乌家的把柄,才能把老乌婆治的服服帖帖!”

    金桦并不是心慈手软,而是有更深的顾虑和考量:“侯府老夫人对你百般苛待折磨,我恨不能将她千刀万剐,可若公然针对乌家人,恐会被人非议借公权报私怨,更何况我的职责是搜捕辽国暗探,西夏的探子另有专人搜寻。”

    他的思虑不无道理,为官之人最重名声,以权力泄私愤,此事若闹大,也许会影响官途,即便要斗乌家,也不能用这样两败俱伤的笨办法。

    景栗犯了难:“那怎么办,难道就任由乌伯希那个缺心眼的浪荡子向西夏暗探泄露军事机密吗?”

    金桦出身将门世家,深谙为官之道,自有周全法子:“我可以将此消息告知同僚,让他们处理乌伯希之事。”

    景栗赞同:“好好好,二哥要记得嘱咐同僚,务必秉公处理,不畏权贵,坚持正义!”

    看着眼前挥舞拳头喊口号的妹妹,他深感陌生,心中总不踏实:“还是…还是多请几位大夫给你好好看看吧…以前你从不会把虚幻梦境当真的…”

    景栗生怕他不把池塘浮尸当回事,逼迫其起誓:“二哥,你必须发誓,一定要仔仔细细、刨根究底地查,绝不能敷衍应付!”

    金桦是标标准准的妹控,从小到大什么事都顺着妹妹,伸出三根手指,依着她的意思立了誓,又叮嘱道——

    “你按时吃药,多多休息,不要把无关的杂事放在心上,也不要多想侯府的伤心事,二哥定会为你讨回公道!”

    “二哥不必担心,我不是小孩子了”,景栗一心推动其搞事业:“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二哥辛苦一下加个班儿,去调查道观浮尸吧!”

    金桦懵在原地:“加班?…什么意思?”

    景栗自创解释:“大丈夫当以事业为重,兢兢业业,不舍昼夜,马到功成,擒获暗探,二哥加油,我看好你哦!”

    金桦一走出房门,立刻吩咐下人多请几位名医,再准备些有趣的玩意儿和话本,他严重怀疑妹妹因为受刺激过度,精神濒临崩溃,须得想办法让她的心情尽快好起来。

    浮尸那边他还是决定去查一查,妹妹讲的神乎其神,不去瞧瞧不能安心。

    今日各项小目标如期完成,景栗住在金府,好吃好喝,舒心自在,千好万好,不如娘家好。

    入夜之后,她半躺在铺有厚厚软丝垫的贵妃塌上,悠哉悠哉地读话本闲书,繁体字她并不全认识,不过囫囵吞枣地读下来还是没有问题的。

    两位队友颇觉无聊,独教授打着哈欠说道:“我觉得今晚应该没什么事儿了,要不咱们都早点休息吧。”

    “这么早睡得着吗…”屠豪先表示质疑,当看到所长眉飞色舞的暗示之后,愣了几秒,心领神会,改口道——

    “那个…那个我刚查了黄历,今日宜早睡,明日宜早起。”

    这样蹩脚的鬼话,只有傻子才相信,通过这几天的跨时空交流,景栗对队友的性格有了深刻的了解,她敢用全部身家打赌,这俩货肯定不会早早睡觉,百分之两百要出去浪,要么吃宵夜,要么泡夜店。

    不过,她并没有戳穿,看破不说破,是做人的基本礼貌。

    金家二嫂睡前又来看望了她,顺道抱怨自家夫君金桦,满脑子都是公务,出门近十天,好不容易回到汴京,半夜三更还不着家。

    景栗却暗自窃喜,金桦定然是从浮尸之中发现了有关暗探的线索。

    其后的一天,景栗开启度假模式,舒舒服服享受古代贵小姐的逍遥日子。

    上午她与金家二嫂共同择选送予庆国公的寿礼,压根儿无须出门逛街,只需遣人吩咐一声,各大古玩金器商铺的老板便会将镇店的宝贝送上门来。

    金家虽然没有爵位,可是财力方面一点都不弱,金家二嫂的衣饰并不华贵,可是在大事上花钱一点都不含糊,零零总总挑了十余样,既有给庆国公的寿礼,也有赠与国公夫人和其女儿与儿媳的礼物,此外还挑了一份厚礼送给赵夫人,有恩必还,甚为周到。

    景栗很想了解一下金家的生财之道,可又怕露出马脚,不便多问。

    两位队友照例因贪睡懒觉而迟到,独教授的声音明显有宿醉后的沙哑,强打精神提供背景资料——

    “金家世代为将,不仅维护西北一方太平,而且积极开展边境商贸,在富民安民方面立下了汗马功劳,为表彰金家功绩,近二十年来,皇帝每年都将西北互市中超过一成的财税收益赏赐给金家,边境民谣有云——一座将军府,富抵半座城。”

    “歌谣的后半句是:姓金不爱财,善名扬四海”,年轻的屠豪声音没有太大改变,就是略有些疲惫,他补充道——

    “金家人乐善好施,不但在西北边境设立救济灾民流民的避难所,还建了照顾将士遗孀与遗孤的赈济坊,皇帝的赏赐大部分都花在了这些地方,剩下的虽是不多,可是足以让金家人富足三代。”

    景栗这才知道,金家不只有军功,还有盛德,世间有因果,善恶终有报,故而解怨事务所才会派专使替金莲了却生平遗恨。

    千言万语汇成一句话,平日多积德,有空常行善。

    景栗没有安心享清闲的福分,魂穿不是为度假,而是为赚取寿命,她不免心急,按照现在的势头,说不定五天就可以完成任务,到时候还能多得一年的命。

    趁着睡午觉的工夫,她向队友询问:“有没有什么加快任务进度的好办法,我总不能耗在这里干等着。”

    独教授劝道:“欲速则不达,你做梦梦到暗探的事本就很诡异,最好先消停一阵儿,静观其变。”

    景栗无奈,只能被动等待,心情不佳,难免抱怨:“金桦怎么还不回来,古代办案效率太低了吧!”

    屠豪为调节气氛而转移话题:“小姐姐,告诉你个好消息,我已经请好专业团队,将为你量身打造巨星计划,保你三年国内大满贯,五年冲击奥斯卡!”

    “但愿我能有命重回现代,见证你创造奇迹。”景栗已经被残酷现实摧残到不相信好运了,随口敷衍一句,心中想的却是——

    “难怪屠豪能成为土豪,敢情是把心思都花在了搞副业上。”

    与此同时,她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屠豪影视公司的经营思路不走寻常路,不重流量重实力,在物欲横流的娱乐圈,十有八九前景不妙,不止捧不红新人,还有可能直接破产。

    渣男武易今天依旧没有登门,不过侯府老乌婆明显坐不住了,三次派遣身边的婆子与丫鬟前来金府。

    不过,金家二嫂的态度相当强硬,丝毫面子都不给,只让侯府的下人带话——

    明日未时,金家人将至侯府,商议和离之事。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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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40988/ 第一时间欣赏十八线锦鲤逆袭攻略最新章节! 作者:青木北恒所写的《十八线锦鲤逆袭攻略》为转载作品,十八线锦鲤逆袭攻略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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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线锦鲤逆袭攻略介绍:
双主线逆袭——现实+快穿的奇幻之旅,无CP哦。
十八线龙套景栗,别名锦鲤,人不如其名,没有大红大紫的命,只有倒霉透顶的运,走红未半中道崩殂,在剧组威亚断裂事故中意外身亡,因具备演技与武术特长,所以被特招进入神秘的解怨事务所,开启组团穿越新模式,助怨灵苦主逆袭复仇,每完成一项任务,便会获得增寿转运惊喜大礼包,变身又红又火又多金的娱乐圈逆袭锦鲤,人生苦短,登巅峰要趁早!十八线锦鲤逆袭攻略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十八线锦鲤逆袭攻略,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十八线锦鲤逆袭攻略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