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言情小说十八线锦鲤逆袭攻略TXT下载十八线锦鲤逆袭攻略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十八线锦鲤逆袭攻略全文阅读

作者:青木北恒     十八线锦鲤逆袭攻略txt下载     十八线锦鲤逆袭攻略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十八线锦鲤逆袭攻略全文阅读

1.走红未半中道崩殂

    景栗,别名锦鲤,科班出身的十八线无名小演员,没有大红大紫的命,只有倒霉透顶的运。

    “锦鲤”一词爆红网络的那年,她刚好从电影学院毕业,手捧修图千百遍的简历,心怀憧憬亿万遍的星梦,用尽洪荒之力呐喊——

    “老娘就是锦鲤本鲤,火过杨超越,富过王思聪,我不大红,天理不容!”

    她施展脑洞鬼才神功,为自己规划了一条璀璨辉煌亮瞎眼的星路——

    三年国内大满贯,五年冲击奥斯卡!

    不幸的是,幻想有多美好,现实就有多打脸。

    巨星锦鲤,横空出世,猝不及防,啪叽摔地,以极其不堪的姿势,惨遭现实一年又一年的毒打。

    闯荡影视圈的第一年,她的状态为“闲鱼”,投向各大经纪公司与剧组的简历百分之九十九石沉大海,剩余百分之一是各类烂剧之中离奇古怪的龙套角色。

    当时的她,又傻又天真,心中坚持所谓的艺术理想,宁当闲到蛋疼的闲鱼,也不做放弃梦想的咸鱼。

    闯荡影视圈的第二年,她成为了一只“无头鱼”。

    穷是生命不能承受之重,由于生活所迫,景栗实在闲不起了,在朋友的介绍之下,她发挥武术童子功特长,开始了替身生涯。

    那时的她,十项全能,既可提刀当武替,也可拈花做文替,露背露手露武艺,唯独不露脸,标标准准的无头鱼。

    景栗处在娱乐圈价值链的最底端,努爱豆千倍百倍的力,赚爱豆千分之一的钱,做着不露脸的无头鱼替身,当着魔都吃土追梦人。

    闯荡影视圈的第三年至第五年,她在社会这个乌漆嘛黑的大酱缸之中,变成一只越来越咸的咸鱼——

    管他什么艺术理想,先把后半年的房租挣出来是正经!

    演员是碗青春饭,浪费最美好的岁月做无头鱼,着实不明智,趁脸上的胶原蛋白还未完全流失,景栗毅然决然从替身转回演员老本行,以横店为家,辗转于各大剧组,拼尽全力争取演戏的机会。

    就是这么点儿背,她恰巧赶上了娱乐圈最浮躁的资本狂欢盛宴,不红是原罪,没有流量不止没有好角色,连镜头都少的可怜。

    各个剧组都在挖空心思争强流量明星做主角,那些一线小花和小生们,会不会演戏不重要,甚至有没有时间演戏也不重要,只要化上美美或帅帅的妆,在棚内拍几个场景的正脸即可,其余都交给替身、特效师和剪辑师,视频一键P图换头,轻轻松松狂收万千迷弟迷妹韭菜粉。

    可怜的景栗,正经八百的表演系优秀毕业生,能争取到的角色基本只有两类——

    一是女主角或女配角身边不起眼的无台词丫鬟,永远站在最角落,稍稍再偏一点点,就入不了镜头。

    二是咋咋呼呼惹人厌的奇葩女配,永远都是剧中的首波炮灰,从未活过第五集,拍好的镜头还总被剪了又剪,奋战一个月,成片五分钟。

    总而言之,景栗人不如其名,她是各种鱼,唯独不是锦鲤,五行缺镜头,八字克好运,剪辑之神垂青的倒霉蛋,想想就是一把辛酸泪。

    今天,是她二十七岁的生日,在年龄歧视相当严重的娱乐圈,相当于一只脚已经踏进了“高龄”组,如若再不红,“老娘”这个称呼就不再是她霸气的自称,而是人生惨境的真实写照,未来想参加乘风破浪的姐姐都不够咖位。

    终于的终于,半生走霉运的她第一次得到老天爷的眷顾,于生日当天迎来了一个小小的转运机会——

    在最新的一部悬疑武侠剧之中,她打破个人最高记录,足足活到了第十集,领盒饭下线的高光名场面即将开拍。

    为何称下线为高光名场面呢?

    因为景栗确定一定以及肯定,死之前她会有长达十秒的个人镜头,而且是带台词的那一种,这对于她而言无疑是突破之作。

    她所饰演的角色是女十八号配角,一个不顾个人安危,乔装深入虎穴搜集罪证的正义小捕快,由于没有主角光环,所以求死得死,毫无意外地挂了,临终之前强撑着最后一口气,讲出了破案的关键线索。

    剪辑师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剪掉这一断,因为渣渣一般的剧本之中已有满满的逻辑bug,名为悬疑,实为玄幻,线索全靠巧合,破案全靠灵感,为数不多的合理部分必须当大熊猫一般保护,绝对不能删减。

    夏日正午的日头火辣辣,景栗和同悲催共命运的十多位群演一起,执刀剑挥挥砍砍,左手右手一个慢动作,右手左手慢动作重复,中间穿插多段毫无意义的花式转圈圈,仿佛是成了精的陀螺。

    此套敷衍的武打动作毫无技术含量与艺术美感,既不燃情也不热血,还不如第八套广播体操有看头,总导演爱不爱不好说,观众一定是不爱的。

    没办法,原定的武术指导因为剧组太抠门而撂挑子不干了,为了不耽误拍摄进度,跆拳道白带的副导演胖虎哥亲自上阵设计武戏。

    一部号称投资两个亿的大制作武侠剧,竟然请不起一位像样的武术指导,乍听起来像是笑话,不过此种情况在业界相当普遍,早已见怪不怪,毕竟顶流男女主的片酬就占了三分之二的预算经费,其他环节能省则省,不能省则将就,反正是一部靠流量撑收视率的大烂片,谁较真谁就输了。

    副导演胖虎哥,人如其名,又胖又虎,性格暴躁,极度自恋,给他一片竹林,就敢超越《卧虎藏龙》,给他一根绣花针,就敢叫板东方不败。

    景栗从武术专业角度给出诚恳的建议,但胖虎哥肉手一挥,不仅全盘否决,而且还阴阳怪气地对她进行了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明嘲暗讽。

    像她这样的直女,永远都无法理解胖虎哥那样的男人,明明那么普通,却可以那么自信。

    不过,世间事往往福祸相依,为十秒特写镜头而忍气吞声的景栗,忽而灵光一现,脑洞大开——

    此段极尽敷衍之能事的魔性打戏,极有可能成为本剧一大热门槽点,或许会被各大up主制作成千奇百怪的搞笑视频,通过网络广为流传,满足人民群众不断增长的吐槽需求,她至少能混个黑红脸儿熟。

    没错,十八线小演员就是如此卑微,为了能有更多露脸的机会,可以连脸都不要,黑红总好过不红。

    千盼万盼,下线的一刻终于要来了。

    景栗知道,一柄道具假剑正朝着她后背的血袋直直刺来,在心中默默高呼——

    “让特写镜头来的更猛烈一些吧!”

    然而,万万没有想到,景栗正上方的威亚钢绳竟然在此刻突然断裂,她尖叫着从十余米高的空中重重摔下,背部着地,血袋破裂。

    红色素调出的浓稠汁液在她的身下缓缓扩散,如果这是一出戏,如果她是女主角,如果她是流量明星,那导演必将360度环绕拍摄八圈,在成片之中,配上如泣如诉的煽情BGM,不仅近景远景加特写一刀不剪,还会重现她生前的一幕幕过往,不管重不重要,不管有没有必要,通通都怼上来,为了拖剧集拼尽全力,还将会有无数铁杆骨灰级粉丝列队留言,直夸我家爱豆死都能死的这么有戏。

    可惜,现实没有那么多如果,景栗只不过是一条命不好的十八线锦鲤,还未跃过龙门,就摔成了一条死鱼。

    她失去意识之前,脑中最后的念头是——

    “走红未半中道崩殂,老娘不甘心!”

2.组团魂穿新模式

    经过一段冗长且离奇的梦境,景栗的意识渐渐清醒,只觉头痛欲裂,呻吟之中费劲全身力气,眼睛才睁开一条小缝。

    她的视线尚且模糊,还未来得及看清周遭,便听到了刺耳的嚎哭——

    “小姐呐~小姐!您终于醒过来了,可吓死鸿雁了…呜呜呜…”

    声音听着很年轻,还带着几分稚嫩,不过音色甚为尖利,配以中气十足的大嗓门,像极了专业哭丧的托儿,这声响比狮吼功的威力还大,景栗被震的脑仁更疼了,只觉耳鼓膜正被刀剑狠狠地剐。

    “别嚎了…算我求你行不行…”在苦海之中熬大的景栗不是柔弱的性子,她边说边强撑着乏力酸痛的身子坐了起来。

    丫鬟鸿雁连眼泪都还没来得及擦干净,就赶忙周到地搀扶伺候,特意放了两个大大的软丝枕在她的背后,声调之中仍含哽咽,泪光闪闪的双目却显露出三分怨怒的凶相——

    “小姐,您须得大补才能尽快恢复元气,我这就吩咐厨房去做参茸当归鸡汤,若是那些恶婆子们再敢推脱刁难,我就豁出命去和她们拼了!”

    “等…等会儿…”景栗根本没有听清小丫鬟讲了些什么,她的注意力完全被周遭的陌生陈设吸引,使劲揉了揉双,又暗暗在自己的右腿上狠狠掐了一把,疼痛的感觉使她确信这不是梦境,结结巴巴地问道——

    “这…这是哪儿?你…你是谁?该不会是…是在拍古装版真人秀吧?”

    她讲最后一句的时候明显底气不足,因为像她这样的娱乐圈透明咖,根本没有资格上真人秀。

    景栗环视一周,发现自己身在一间古色古香的卧房内,雕柜屏风古董床,书案香几官帽椅,样样家具都精致讲究,床边的小丫头梳着利落的双平髻,着一袭豆沙色侍女布衣裙,眼泪汪汪,甚是可怜。

    鸿雁一双圆圆的大眼睛楞楞地瞪着,五秒钟之后紧紧握住了小姐的手,再次施展狮吼嚎哭神功——

    “小姐呐~小姐,您不会病傻了吧!咱们本来就斗不过武家那一窝蛇蝎心肠的狐狸,您若是再傻一点儿,那可就彻底没活路了!”

    小丫头的话准准扎心,但景栗痛的却是脑壳,她双手抱头,梦中所听到的那些不知所谓的言语,零零散散地重新出现于她的脑海之中——

    “剧组威亚断裂,你当场身亡。”

    “因你有演技与武艺特长,所以被解怨事务所选中,成为解怨使者,灵魂穿越古今,为枉死的怨灵苦主报仇雪恨。”

    “每完成一项解怨任务,阳寿会有相应的增加,可于阳间重生。”

    “你的魂灵会穿越入怨灵苦主的躯体之中,时间是其死身亡前的三十天。”

    “在这三十日之内,你必须完成全部主线任务,一旦失败,将失去重生的机会,直接踏上黄泉路。”

    “解怨事务所的同事会远程为你出谋划策,祝你好运!”

    景栗在脑袋即将炸裂的前一刻,忍无可忍地用力嘶吼道:“好运你妹!”

    鸿雁以为小姐已经重病到了胡言乱语发疯的地步,再一次厉声催促房门外的其他仆人:“大夫怎么还没来,我家小姐是将军府的嫡女,二品诰命夫人,若是不明不白地死了,你们武家担得起这个责任吗,快快快,大夫,请大夫!”

    景栗没曾想,吼叫发泄过后,头痛的症状竟然消失了,她的大脑瞬间升级为电脑,开始以光速“加载”怨灵苦主的背景信息。

    苦主名为金莲,乃威远大将军之女,长于西北边疆,擅长武艺,精于骑射,心思单纯,善良宽厚,父亲与长兄在抗辽大战之中壮烈牺牲,三年守孝过后,她与次兄奉皇命入京,获圣上赐婚,于十六岁那年嫁与永昌侯武易,次年即被敕封为二品诰命夫人,轰动了整个汴京城。

    她的人生看似春风得意,实则金玉其外,败絮其内,武场之上英姿勃发的少女,一入深险似海的侯府,便似暮秋娇花,短短的时日,便被冷风酷霜摧残至心交力瘁、奄奄一息。

    金莲自幼丧母,在父兄的宠爱之中长大,完全不懂府宅内斗的门道,顶着“将门虎女”的称号嫁入武家,本以为找到了终身的依靠,怎料却深陷龙潭虎穴。

    武家的女眷们不佩刀剑,但是唇舌更甚十八般兵器,各个脸上挂着笑、嘴上涂着蜜,心思却比蛇蝎狠毒千百万倍。

    金莲着实缺乏宅斗的天赋,嫁入武家已三年有余,却仍旧未掌握内宅争斗的心机诀窍,还是实心眼的豪爽直肠子。

    无足轻重的小事,她不愿过多计较,能让则让,能忍则忍,若遇挑战原则底线的大事,最初她也曾硬气地据理力争过,可因对手皆是宅斗十级专业人才,段位极低的她常常越斗越理亏,很多时候甚至连输在哪里都琢磨不清楚。

    就这样,可怜的金莲在暗无天日的侯府日渐萎靡,失去第一个孩子后,更是万念俱灰,慢慢变成了一只“忍者神龟”,忍常人所不能忍,只求安安生生过日子。

    只可惜,她的退让没有换来安宁清净,反而使恶人愈发猖狂,婆婆变本加厉地欺辱算计她,妾室通房趁机蹬鼻子上脸,寄居于府宅中的丈夫表妹更怀恶念野心,一心筹谋取代她,连仆人都捧高踩低,肆意怠慢,偌大的武家,唯一真对待她的,只有贴身女婢鸿雁。

    最终,金莲被武家的毒蛇猛蝎合谋以慢性毒药害死,化为执念幽灵,怨念绵延千年。

    “加载”完成苦主信息之后,景栗被诡异阴森的感觉刺激到一连打了好几个冷颤,呆怔了好大一会儿,还未来得及想清楚要不要相信所谓的重生任务,就见一位蓄着长长白须的老大夫气喘吁吁地赶来。

    啜泣不止的鸿雁即刻上前相迎,急急描述小姐的病况。

    侯府之内,魑魅魍魉当道,忠心何其难得,景栗看着小丫鬟垂泪的模样,不由得心疼,便道:“鸿雁,不要哭了,我没事。”

    鸿雁的眼泪却愈发汹涌,紧搂她的胳膊,激动之下声音更尖锐了三分:“小姐,您总算是恢复神智了!”

    景栗不再觉得那音调烦心,一来是知晓了鸿雁的忠直人品,二来是因其衣着发式细瞧十分亲切。

    景栗作为丫鬟专业户,戏服和发型与眼前的小姑娘几乎一模一样,看来影视烂剧也不全是胡编乱造,至少丫鬟的服化道相当贴近历史。

    在接受大夫诊脉的期间,心乱如麻的她忽而感觉右耳微微刺痛,呲呲啦啦的短暂耳鸣之后,就听到了遥远却清晰的声音——

    先是中年男人醇厚如酒的音色:“喂喂喂,景栗,能听到我说话吗?”

    接着一位年轻人以清亮有活力的声调说道:“喂喂喂,锦鲤小姐姐,收到请回复,over!”

    景栗莫名紧张,心跳漏了半拍,紧盯面前的丫鬟与大夫,见二人的神色并无反常,才知这声音只有她自己能听到,心中不由得暗想——

    “我靠,什么鬼,难不成真有现代同事为我提供远程的重生专业指导吗?这到底用的是什么高科技交流手段?”

    穿越古今的沟通,彻底打破了她想象力的天花板,不过此种“高科技”似乎颇有接地气的属性,“喂喂喂”像极了在渣信号下打电话时的惯用语,而“over”又像是无线电对讲机的通话模式。

    中年男人又道:“如果你现在不方便讲话,请咳嗽两声。”

    一阵呼啦啦翻书的声响过后,年轻人苦恼道:“等等…新设备的操作好复杂,这个红色的按钮到底是按还是不按?”

    而后,这俩货彻底跑题,开始讨论设备说明书之中的内容,估计还瞎按了不少按钮,景栗甚至听到了噼里啪啦的键盘打字声,她强忍骂街的冲动,重重咳嗽了两声。

    年轻人很是惊喜,连声道:“咳嗽了咳嗽了,她终于她咳嗽了!”

    “我没数清楚她咳了几声,说不定是巧合”,中男人较为谨慎,郑重其事道:“景栗,如果你能听到我说话,请咳三声!”

    景栗依言而行,不过心中翻涌着满满的吐槽——

    “这俩货单似乎不太靠谱的样子,该不会是猪队友吧?他们到底是出谋划策的智囊团,还是送我上黄泉路的黑白无常?”

    中年人放心地舒了一口气,并说道:“景栗,欢迎加入解怨事务所,成为第一批体验组团魂穿新模式的幸运儿!

    记住,你不是一个人在战斗,我们先下线重新调整设备,需要支援的时候,请敲左手玉镯联系,连敲两下进入语音通话模式,连敲三下进入视频通话模式,哦哇!”

    “哦哇?”景栗暗暗思忖,不知这是何种方言,猜测大概率是英文“over”的迷之塑料读音。

    “侯爵夫人…”年迈的大夫本就消瘦体虚,此刻面色愈显惨白,仿佛病人所得的是可怕的瘟疫一般:“您…您的脉象…”

    老大夫的语速过于缓慢,景栗的心不由得揪紧,蹙眉暗想——

    “他该不会是一位单凭号脉就能诊断出魂魄有异常的神医吧?千年前的大夫能神奇到这个地步吗,一点儿历史局限性都没有,这不科学啊!”

3.宅斗战书

    鸿雁又急又慌:“刘大夫,您快讲呀,我家小姐到底怎么了?”

    老大夫颤颤巍巍地收回了手:“侯爵夫人两年前小产之后,便患了下红之症,气虚血亏,阴损脾弱,近来忧思过虑,又受了寒气,病愈发地沉重,已伤及元气,昨日若非老朽及时施针,恐怕性命难保,至少须得静养三、五年方可恢复,但…但今日的脉象忽而转变,不浮不沉,和缓有力…竟…竟是痊愈了!”

    他行医五十载,从未遇见过这般诡奇之事,权贵内眷的隐私,医者本不该过多打听,可他实在按耐不住好奇之心:“老朽斗胆,敢问夫人…是否服用过丹药或偏方?”

    “从昨夜到今日,我家小姐只喝过两次药,全都是您开的方子…”鸿雁如实回答,蓦地灵光一闪,猝然清脆拍掌:“我知道啦!”

    景栗一脸懵,还带着几分心慌:“你…知道…什么了?”

    “去年我有幸在梦中得到过菩萨的指点!”鸿雁双手合十,满面虔诚郑重——

    “菩萨娘娘说,只要我每日睡前默诵一遍《般若波罗蜜多心经》,小姐您的病就能好起来,我谨遵神明之意,日日诵经祷告,果然得偿所愿!”

    “啊?!…”景栗万万没有想到,小丫鬟的解释竟会是这般,虽然与真相相差十万八千里,但足见鸿雁的忠心和诚意,她当然不能讲出解怨事务所和重生一事,否则定然会被当成疯子,便将计就计道——

    “对…没错!一定是你的诚心感动了上苍,菩萨真人才会保佑我,谢谢你,鸿雁!”

    “小姐,奴婢哪里受得起您这声谢呢~”小丫鬟反而不好意思了,半跪下身道:“小姐就是鸿雁的天,您若有个好歹,那奴婢也活不成了!”

    这不是一个人人平等的时代,为奴为婢皆是苦命人,小丫鬟不过才十五六岁,本该是无忧无虑的年纪,却被困于深宅大院之中,艰难讨生活,跟着性情软弱的小姐,不知受了多少冤枉气,景栗作为现代人,难免对其境遇心生同情。

    从前在剧组演丫鬟的时候,她觉得自己已经惨到了极致,不过与真丫鬟鸿雁一比,她那点苦完全算不得什么,作为无名且无台词的龙套,站在固定位置打打酱油就可以,好歹每天都能领上两次半凉不热的盒饭。

    景栗还未做好充分的准备,侯府宅斗大戏就拉开了序幕。

    反派主角们皆在幕后摩拳擦掌,配角率先登场,打头阵探路。

    大夫离开还不到一刻钟的时间,就有一位五十多岁的矮胖婆子前来,行礼的动作虽是规规矩矩,可眼神之中并无敬重,语调还带着几分傲慢——

    “老夫人听闻大娘子的病情好转,那请安还是依照从前的规矩,请您尽快更衣梳洗,前往寿福堂。”

    鸿雁心直口快,见对方那趾高气昂的态度,便气不打一处来,据理力争怼了回去——

    “刁妈妈,大夫前脚刚走,我连补药的方子都还没来得及送到厨房,您老就巴巴地赶来了,一句问候都没有,硬生生逼着我家重病初愈的小姐去请安,这哪像是传话的老忠仆,活脱脱是催命的无常鬼!”

    刁妈妈被小辈奴婢数落一通,却面不改色,轻声一哼,冷冷而笑:“不愧是大娘子的贴身丫鬟,唇舌之上长刀子,真真是厉害得很呐,我这老太婆可不敢招惹,大娘子不情愿请安那就罢了,奴婢照实回老夫人便是。”

    “刁妈妈且慢!”景栗喊住了那心机颇深的恶婆子,刻意放软语气道——

    “鸿雁为了照顾我,昨日一夜未合眼,都累糊涂了,胡言乱语,多有得罪,还望刁妈妈大人大量,务要见怪。”

    而后她一边用眼神示意一边说道:“鸿雁,还不快给刁妈妈赔罪!”

    鸿雁直爽无心机,喜怒哀乐都写在脸上,迫于无奈不情不愿地违心认错。

    景栗适时咳嗽了起来,还伪装出肺弱咳喘的娇弱模样,实际是在趁此时机思索应对之法。

    近些年宅斗题材正热,她参加了无数次甄选角色的面试,永远都尽最大努力准备,如果有原著小说,她还会精读原作,以求更贴近人物,潜移默化之中,她把内宅斗争的三十六计揣摩了个通通透透,已达王者段位,连古风文言词儿对白都能张嘴就来。

    她辛辛苦苦近五年,都没能得到一个像样的角色,怎料东方不亮西方亮,宅斗知识储备倒在穿越之中派上了用场。

    这位刁妈妈一张口,景栗便知其为老奸巨猾的角色,若在影视剧之中,一般是最后一批领盒饭的反派配角。

    宅斗小天才景栗慧眼明心,一眼便看透了套路式反派刁妈妈的险恶用心。

    这位恶婆子妥妥是高手,两段话看似平平无奇,实则暗藏了“无风起浪”与“以退为进”两大计谋——

    刁婆婆先是仗着老夫人的势对她这位大娘子颐指气使,目的不是狐假虎威抖威风,而是为了无风起浪、挑拨事端。

    鸿雁牙尖嘴利,骂的句句在理,奈何这丫头的技能偏科过于严重,虽然忠心与勇气值爆棚,但是情商值与智慧值双双不及格,头脑一热就跳入了对手所挖的深坑。

    宅斗重要原则之一为——真理掌握在得势者的手中,谁有势谁有理。

    像刁妈妈那般有强大靠山的老奴仆,在府宅之中的地位可不低,年轻的主子们都给她留三分薄面,仆从大多唯她马首是瞻,妥妥是侯府中的“得势者”。

    与之相比,怨灵苦主大娘子金莲则是不折不扣的“失势者”,遭到府宅上下的一致轻视,连奴仆都敢肆无忌惮地折辱她,顶着最闪亮的光环,却沦落至侯府食物链的最底层,真真是人间惨剧。

    一出这院子,刁妈妈势必会添油加醋地大肆宣扬遭鸿雁羞辱一事,侯府中人当然会一边倒地谴责小丫鬟欺老犯上,进而非议大娘子软弱无能、驭下无方,到时候一盆又一盆脏水泼来,她们主仆二人纵然浑身张满了嘴,也解释不清真相,因为根本没有人在乎真相。

    要想破这“无风起浪”的局,须得用装聋作哑的法子,任对手上蹿下跳、疯狂作妖、掀风起浪,我自岿然不动,没有人配合,单凭刁妈妈那恶婆子一人表演,即便将一把老骨头折腾断了,也扑腾不出半分浪花。

    但是,不冷静的鸿雁却着了对手的道,景栗为了补救,只得命其道歉赔礼,竭力避免不必要的风波。

    刁婆婆用的第二招,是以退为进,她假装敌不过鸿雁的毒舌攻势,表面退让,实则心里憋着大坏招。

    到时候事情闹大,两方对峙起来,理亏的一定是鸿雁,刁婆婆搞不好还得当众表演一出哭天抢地的委屈戏码,显得她比窦娥还冤,以此把鸿雁这个忠心的小丫头逐出侯府,到时候景栗可就成了孤家寡人,根本无法完成帮怨灵苦主报仇雪恨的任务。

    刁妈妈一把年纪的人了,颇有“浪后”属性,孜孜不倦挑唆风浪:“大夫说大娘子的身体大好了,可您却仍是一副病殃殃的模样,真不知道该相信谁呢~”

    鸿雁险些又落入了陷阱,景栗重重捏住她的手,蹙着眉头以犀利眼神示意其安静。

    景栗敏锐意识到,自己眼下正处于完全被动的局面,要想破局,必须剑走偏锋,在这关键时刻,爱看鬼片的她灵感迸发,即兴表演,现编了一段灵异故事——

    “即便我只剩下一口气,也得去向母亲大人请安呐~”

    她捂着胸口,刻意用气若游丝的喘音讲话,这样的调调和鬼故事很相配,可平添三分恐怖感,听者大多会恍惚心惊,她所说的“请安呐~”三字,莫名像是女鬼的经典颤音出场语——“拿命来~”。

    景栗继续道:“昨夜我一只脚已经踏入了鬼门关,在睡梦之中,朦朦胧胧听到阎王爷讲了不少事,说什么侯府之中虎狼蛇蝎齐聚,不少人把我这位大娘子视为眼中钉肉中刺,暗暗在我的饮食之中下毒,至于下毒的人究竟是谁…”

    说到这里,她刻意顿了顿卖关子,一边揉着太阳穴装头痛,另一边悄悄观察着刁妈妈,那恶婆子果然老脸煞白。

    高门大户内眷之间你死我活的争斗,主子无须亲自动手,脏事都是交由心腹下人去办,景栗猜测刁妈妈就是替侯府老夫人下毒谋害金莲的工具人,所以在言词之中暗暗试探,算是赌了一把。

    景栗开局的运气还算不错,她从那恶婆子的面色便可看出,这一次赌赢了。

    刁婆婆无疑是老手,下毒暗害的事她从前想必做过不少次,总体状态相当镇定,只是脸色有变,她追问道——

    “阎王爷讲出的下毒之人究竟是谁?”

    “我现在脑子一片混沌,不知是没听清还是一时想不起来,反正心里不安得很,须得向母亲大人好好说道说道,最好再把侯府上上下下都彻查一遍,务必得把藏毒下毒的歹人抓出来严惩!”

    刁妈妈当然不希望此事闹大,道:“鬼神之说,不可尽信。”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景栗用绵里藏针的方式回怼,并以自言自语之态感叹道——

    “俗话说得好,善有善报,恶有恶报,我这辈子只行善不行恶,即便被歹人害入阴曹地府,也照样能还阳康复,而那些恶行累累的歹人,即使日日烧高香拜菩萨真人,也逃不过因果报应,必入十八层地狱,入刀山、下火海、受油煎,永世不得超生!”

    这一段话,并非无心之言,而是景栗所下的宅斗战书。

    在与刁妈妈以唇舌交战的过程之中,她已然下定决心,管那解怨事务所是什么魔鬼机构,只要有一线重生的希望,她都得搏一搏,说不定魂魄重归躯体之后,她的命运就会发生奇迹般的逆转,成为一条大红大紫的真锦鲤!

4.侯门深深深几许

    恶婆子面色沉重地退下,心思单纯的鸿雁独自纳闷:“真是奇怪,昔日那刁妈妈从咱们屋里离开的时候,总是一脸阴谋得逞的阴笑,今日怎么像是被霜打了的茄子,老脸一会儿白一会儿紫,难不成是被小姐讲的鬼故事吓到了吗?”

    “你这比喻真恰当!”景栗夸赞小丫鬟一句,起身下床准备梳洗。

    鸿雁圆圆的脸上写满了不情愿,为自家主子打抱不平:“小姐,老夫人是故意在折腾人,您何必自讨苦吃呢,就算是去请了安,那老乌婆也不会说您一句好话,咱还不如安安生生地养身子呢!”

    “老巫婆?”景栗抬臂伸了伸躺酸了的背,笑言:“这称呼挺有意思的。”

    “老夫人心如其姓,出身乌漆嘛黑的乌家,心肠比臭水沟还要污糟,就是个不折不扣的老乌婆…”鸿雁拿起架子上的红色绒披风为她披上,忽而话锋一转,满心不解——

    “不对啊,小姐怎么转性了?从前我一叫老乌婆这个称呼,您就会斥责我的…”

    景栗这才知晓,原来不是老巫婆,而是老乌婆,她脑子转的快,随机应变道——

    “生死边缘走一遭,好多事自然而然就琢磨通透了,我又不是观音菩萨转世,老乌婆对我不仁,我自该对她不义,委屈了自己,便宜了别人,最是要不得。”

    “说得好!”鸿雁发自肺腑地拍掌赞同,而后边净手边说道——

    “一切都是天意,小姐这病好的真是时候,明天姑爷就回来了,您可得把这些日子受的委屈好好和他说道说道,让他为您主持公道,另外…”

    小丫鬟谨慎地向门外望了一望,附耳低声道:“奴婢先前已按照求子偏方备好了药,今晚就熬给您喝,只要尽快诞下子嗣,咱们在武家的日子就会越来越好过的!”

    在这男尊女卑、母凭子贵的时代,女人要想在贵胄豪族中立稳脚跟,没有子嗣是万万不行的,金莲嫁入武家三年有余,自小产后再无身孕,所承受的压力可想而知。

    不过景栗并未多想生孩子的事,因为她确定一定以及肯定,生孩子绝对不是解怨任务之一,期限一共就三十天,生个毛线孩子。

    她更关心的是鸿雁口中的“姑爷”,也就是怨灵苦主金莲的夫君,从先前“加载”的信息之中可知,此人姓武名易,爵位是永昌侯,但不知是否有官位,更不知其出门时日长短与所为何事。

    景栗的眼珠转了几转,向正在为她打理青丝的小丫鬟问询:“我这次的病奇怪的很,身子确实好了,不过脑子中却仍是一片糊涂,好多事都记不起来了,姑爷这次出门走了多久?”

    “足足有半年了,姑爷承皇命前往西北大营督军,因办事得力,还升成了副都指挥使”,鸿雁手脚麻利,梳头讲话两不误,将所知所想道尽——

    “姑爷在寄回的家书之中数次提到,这趟差事之所以办的顺利,主要是仰仗咱家先主君在西北军中的威望,小姐您可是助姑爷升官的大功臣,依奴婢之间,姑爷这次返京,必会对您青眼相加,不会再像原先那般冷冰冰了。”

    小丫鬟自带话痨属性,话匣子一旦打开便似竹筒倒豆子,噼里啪啦把一切都讲的清清楚楚,景栗心中已有数,无须继续套话,真真是省去了不少工夫。

    原来金莲的夫君永昌侯是武将,官位还不低,近来又得升迁,可谓前途无量,而且此次升官,还得了金家的助力,鸿雁口中的“咱家先主君”想必就是金莲已经亡故的父亲威远大将军。

    古代权贵豪门谈婚论嫁,都将门当户对视为首要标准,婚嫁之事酷似商业合作,双方强强联合,更有利于彼此借力借势,共建一荣俱荣的人情利益网,即便岳父老泰山已过世多年,永昌侯武易还是能够继续沾光升官,足可见权势与门第的影响之深远。

    但是,风光和好处全被男人占走了,金莲这位幕后功臣的处境却没有丝毫改变,仍被武家内宅的一群白眼狼欺负,而且从小丫鬟的话语中听的出来,他们夫妻之间的感情淡漠得很,武易定然是个薄情寡义、宠妾灭妻的大猪蹄子。

    鸿雁那傻丫头还把希望寄托在姑爷的身上,且不说古代男子甚少插手内宅之事,即便他出手干涉,多半也不会向着金莲,八成是替其它妖艳宠妾撑腰的。

    对于金莲任人拿捏的软柿子性格,景栗只想用八个字评价——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善良若无锋芒,便是愚蠢懦弱,她的内心燃起了斗志,不把武家这些恶人斗倒不罢休,既是为了完成任务求重生,也是为了帮可怜的金莲讨回公道。

    善恶到头终有报,景栗既成为了解怨使者,便要替天行道,代表正义消灭恶人!

    梳好头之后,鸿雁把珍珠粉与胭脂等各色精致的美妆用品摆成长长的一排:“小姐,您这气色是真的变好了,奴婢帮您画个美美的妆,好好镇一镇那窝蛇蝎心肠的狐狸!”

    这个小丫鬟过于直爽,可可爱爱,没有脑袋,更无心机,景栗无奈摇了摇头,否决其提议,借鉴小说与剧本之中的宅斗智慧,道——

    “傻丫头,若是得知我的身体已痊愈,那些狐狸们必会变本加厉再使新手段,倒不如继续装病装弱,使出扮猪吃老虎的招数,如此方可事半功倍。”

    “奴婢没大听明白…”鸿雁挠了挠头:“不过小姐说的都是有道理的。”

    景栗瞧了瞧粉脂的质地,与现代差别极大,而且菱花铜镜的清晰度也无法和镜子相比,她只得把上妆的任务交给小丫鬟,所提的要求为——

    “薄薄涂一层粉就够了,显得我越憔悴越好。”

    身在权贵豪门做主子就是这点好,怨灵苦主就算日子过得再苦,身边总归不缺伺候的人,景栗端详着镜中的面容,好一阵才适应了魂穿的状态——

    魂灵与意识是她自己的,躯体与面容已然成为怨灵苦主。

    平心而论,金莲的长相不属于标准的古典美人,而是带有几分英朗硬气的高级脸,很适合上镜,可是缺乏楚楚可怜的娇弱感,样貌生不逢时,颇为可惜。

    还好景栗是科班出身的演技派,外貌不足,演技来凑,装病娇她还是拿手的,在电影学院的表演课上,她曾凭借黛玉葬花选段得到了全年级最高分,此时只需把林妹妹的娇柔之风施展五分即可。

    按理来讲,贵胄府邸应是奴仆成群,可景栗身边仅有鸿雁一人侍候,虽有两位婆子进来过,先后送来铜盆与茶盏,但并未讲话,行过礼后便退了下去。

    奇也怪哉,金莲乃将军府嫡女,陪嫁的丫鬟与婆子至少该有十人,怎的就剩一个小丫头守着她呢?

    景栗正思索着,头莫名刺痛,蹙眉闭目片刻,再睁开双眼,惊然发觉自己被赋予了新技能——超级电脑扫描眼!

    这名字是她临时现编的,算不得精妙,可是很贴切,她的双目变成了扫描仪与电脑的结合体,只须瞄一瞄眼前之人,便可知晓其生平的全部经历,不单单有出身背景,还有命运结局。

    原来鸿雁是金家奴仆之女,与金莲一同长大,名为主仆,情如姐妹,是陪嫁入永昌侯爵府的六位丫鬟之一,景栗顾不得想其他五人现下在何处,因为鸿雁的悲惨人生使她震惊万分。

    如此忠心的可爱丫鬟,竟在金莲临终前的半个月,被大猪蹄子武易收了房,两年之后死于难产,一尸两命。

    鸿雁茫然不知未来的灾祸,见主子的神情有异,便问道:“小姐,您是不是又不舒服了?”

    景栗摇头间定了定心神,起身更衣,垂眼看着忙前忙后的小丫鬟,暗暗叹息好人无好报,不禁心如刀割。

    幸好,人的命,并非天注定,她魂穿而来,就是为了改变与金莲相关的所有人的命运,恶人须得恶报,善人自该得善报,她定要尽最大努力助鸿雁逃离厄运的魔掌。

    装扮罢,景栗在小丫鬟的陪同之下前往寿福堂,向侯府老夫人,即“老乌婆”请安。

    她的步子特别慢,不是刻意装病态,而是全然不识路,担心莽撞走错露出马脚,便全靠搀扶着她的鸿雁引路。

    景栗抚着左手的玉镯,想起那两位似乎很不靠谱的“魂穿猪队友”,思忖再三,认为有队友总比孤军奋战强一些,现在用视频通话模式似乎不大方便,于是用微长的指甲轻轻连敲两下,进入语音通话模式。

    大概三秒钟之后,便听到年轻队友的声音:“锦鲤小姐姐,视频模式之下我们能够更好地帮助你哦!具体操作是——先手覆玉镯五秒关掉联络设备,再连敲三下开启视频模式,over!”

    这位小哥的用词和客服颇有几分相像,不过语调之中没有职业式的僵硬,而是真诚热情有活力。

    景栗依言而行,做好见两位队友真容的心理准备之后,敲击了三次玉镯。

    差不多过了半分钟,她上看下看左看右看,都没有发现视频画面,只听到中年队友的声音——

    “OhMyGod,永昌侯爵府的内宅果然有排场!”

    中年队友依旧是塑料味十足的迷之英文发音,很像是爱赶时髦的中年老爹,明明不擅长英文,却很爱时不时拽几个洋词。

    景栗脑中冒出了一个念头:“这该不会是单项视频模式吧,他们看得到我,可我却看不到他们?”

    中年队友继续道:“你的第一项解怨任务,代号为‘侯门深深深几许’,怎么样,是不是很有诗意?”

    他的语气中明显有求赞的意味,不过景栗既不能赞,也不想赞。

    “锦鲤小姐姐,你穿古装的样子真好看!”年轻队友嘴甜如蜜,并道——

    “稍后你要完成的第一项小任务,是与武家内宅的一群狐狸展开智斗,明日你必须亲自出城接永昌侯武易,绝不能让绿茶表妹陪同,over!”

5.第一回合交锋正式开始

    景栗心想,此任务的难度最多只有一星,夫君归来,自该是由大娘子迎接,就算心机表妹茶艺再高,也没得戏唱。

    尽管,她相当不愿搭理武易那大猪蹄子,可是为了完成解怨任务,夫妻假恩爱的戏码多多少少得演一演。

    更重要的是,假如她退一步,狐狸精恶表妹便会进一步,这等损己利人的傻事,明智的女人断不可为。

    从前的金莲,是武家有名无实的主子,而今景栗魂穿入其躯,以旧瓶装新酒的方式逆袭复仇,此若为宅斗剧,她妥妥是大女主,每每出场,应会响起专属BGM,权且先命名为——翻身大娘子把歌唱。

    倘若做戏做全套,她的妆容也需改变,进阶为烟熏浓妆与烈焰红唇的黑化标配,不过景栗目前尚不清楚侯府之中的水有多深,低调为上上策,扮成病娇白莲花,进可攻退可守,最为稳妥。

    她的确选对了策略,中年队友叮嘱道:“切记,万事只可智取,不可强攻,因为你另有一项艰巨的任务,那就是助金家在汴京城站稳脚跟,打入皇城权贵核心社交圈,绝不能落下凶悍霸道的恶名,要用软中带硬的高端手段,把武家内眷的狐狸皮通通都扒下来。”

    “软中带硬?”景栗暗自思度,不甚理解其意,只觉解怨事务所的操作极其魔幻,直接从黄泉路上强拉游魂做解怨大使,连培训都没有,就安排人直接魂穿上岗,简直草率到了极点。

    路过小花园,抬眼望风景,三月春暮,牡丹谢,芍药落,海棠凋,风过之处,落红成阵,一朝春尽红颜老,花落人亡两不知。

    睹物思人,愈发伤感,金莲香消玉殒时还不足二十岁,陷落污泥遭蹂躏,娇花哪堪风霜摧,明媚鲜妍能几时,花落花飞飞满天,红消香断有谁怜,空余千年断肠恨。

    远而望之,杨柳带愁,残花含恨,景栗目光的尽头,便是西边那一重又一重月亮门,外面的世界很精彩,但外面的世界不属于这个时代的女人。

    豪门大户的内宅并非福地洞天,而是心机角斗场,险如龙潭虎穴,危似刀山火海。

    景栗并未在伤感的情绪之中沉溺太久,因为新技能“超级电脑扫描眼”的体验感实在是太爽了。

    无论是身旁走过的的侍女,还是远处做粗重活的小厮,她只需看一眼,对方的身侧便会自动出现“弹框”,介绍其名字与背景,就如同游戏中的人物简介。

    最有意思的是,并非人人都有名有姓,一列丫鬟走过时,一般只有前两位的“弹框”内容细致,不仅有名字,还会注明是哪位主子的心腹,至于其它人,“弹框”之中只有“丫鬟”这两个大字,远处的小厮也是如此。

    在景栗看来,这简直和在剧组时一毛一样,主要配角才配有姓名,其它龙套最多只能叫丫鬟甲丫鬟乙或者小厮丙小厮丁。

    不得不说,解怨事务所为她开启的这项新技能非常符合现实,金莲作为侯府大娘子,定然不会记得普通丫鬟与小厮的名字,所以系统索性使用简化模式,以免景栗在使唤下人时出现纰漏。

    侯爵府邸气派果然非凡,景栗慢悠悠地走了好大一阵,感觉像是逛了个小公园,大概绕行了将近两千米,才到了“老乌婆”的住处。

    两千米的距离,现代人不太当回事,不过对于古代女人来讲,应算远途了,金莲出身于开明的武将之家,并未裹脚,可是托着虚弱的病躯,日日晨昏定省折腾至少四趟,半条命都得搭在路上。

    还未踏入福寿堂,便听到一阵笑声,像是两个人的,一个音调张扬,一个音色内敛。

    鸿雁的白眼立刻翻上了天灵盖,忿忿然讥讽道:“梅小娘和玉小娘又在假装亲亲热热的好姐妹了,一天恨不能唱十三个时辰的戏,她们两人只做姨娘不做戏子,真真是可惜了!”

    景栗暂时不知那两位姨娘的性情与路数,先提醒心直口快的小丫鬟:“以后当着外人的面,你万万不可随便开口,一切看我的眼色行事,明白了吗?”

    “是,奴婢遵命~”鸿雁拖着长调回答,而后高高撅起了嘴。

    一听便知,小丫鬟平时没少挨小姐的教训,早已听厌了谨言慎行之类的唠叨。

    景栗深吸一口气,挺了挺后背与脖颈,换了魂魄的大娘子初登场,气质这块必须拿捏的死死的,正妻的气场可不能被其他狐媚子压下去。

    侯府内宅第一回合交锋正式开始。

    景栗以冷冷淡淡的眼神扫视庭院之中的三位姨娘,因有强大的超级电脑扫描技能做助攻,不消半刻,便把她们的底细了解的清清楚楚。

    最夺人眼球的,是着一袭娇艳红纱罗衣的姨娘梅春,体态丰盈,媚姿动人。

    她原是“乌婆”老夫人身边的婢女,后去了侯爷武易身边伺候,最初只是侍寝丫鬟。

    两年前金莲小产后的第二日,老夫人便做主把梅春抬为了姨娘,所给出的理由是,梅春是好生养的面相,能够为侯府开枝散叶。

    不过,老夫人看走了眼,梅春至今仍无所出,未给武家添一儿半女,不过因其厨艺正合侯爷武易的胃口,所以也算受宠。

    景栗不由得在心中暗骂“老乌婆”歹毒,披着人皮,却不干人事。

    在金莲最痛苦的时候,身为婆婆的“老乌婆”非但没有给以安慰,反而还狠狠地在儿媳妇的心口戳了一刀,迫不及待地抬扶姨娘,恨不能早早把金莲气死。

    与梅姨娘谈笑甚欢的,是姨娘玉楼,其衣裙的配色颇有雅致诗意,暗暗淡淡紫,融融冶冶黄,闲闲而立,纤瘦身段自显弱柳扶风之美态,细观面容,鹅蛋脸秋水眼,淡扫蛾眉,轻施胭脂,冰肌玉骨,清丽绰约,娇娇弱弱,似有三分惹人生怜的怯怯病态。

    其造型最妙之处为,一缕青丝轻轻散在额角,似是不经意而垂,不过同为女人,景栗自可瞧得出,那缕发丝应是费尽心思挑出的,想必至少得花费小半个时辰,发型才能有这般浑然天成的风流之感。

    玉姨娘出身于落魄的书香世家,不仅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还生得一副好嗓子,昆区唱的极妙,是老夫人为儿子精挑细选的良妾,

    梅姨娘恰如红玫瑰,艳光四射,玉姨娘美似秋娇菊,亭亭淡雅,景栗暗发感慨,古代有权有势的男人真是艳福不浅,尽揽环肥燕瘦,渣的光明正大。

    角落的花圃边,还立有漫不经心地抚花弄草的萍姨娘,其本名为吴萍儿,因吴与武读音相近,为了避免忌讳,所以阖府上下都称呼其为萍小娘。

    若以样貌而论,萍姨娘最为出众,国色天姿,美如冠玉,仿佛从绝代美人图中走出来的一般。

    但是,她的装扮却异常低调,着老气的黛青色裙衫,周身上下并无首饰点缀,表情略显呆呆木木,全无神采,双目之中满是憔悴的疲惫。

    她是老夫人远房亲戚家中的庶女,父兄为了更好地攀上永昌侯府这棵大树,便将她送入武家做妾。

    古代人情往来所用的手段,许多都与现代观念相悖,亲族与同僚之间奉赠美女是常有之事。

    萍姨娘是个可怜人,被至亲当做棋子,身不由己,只得入侯府为妾,近三年之中有过两次身孕,第一次不幸小产,第二次生下一对龙凤胎,不过男孩刚出生便夭折,女儿如珍虽然勉强活了下来,但体弱多病,恐难以养大。

    自此萍姨娘的精神便日渐萎靡,常常会不顾场合地讲一些没头没脑的晦气言辞,惹得全家生厌。

    渣男武易恋其美色,曾数次耐心开解劝慰,不过未见成效,慢慢的他也懒得再费心思了,反正他身边从不缺绝代佳人。

    见大娘子前来,三位姨娘依次行礼请安。

    玉姨娘最先开口,浅浅笑靥胜春花,嗲嗲语调酥人骨:“听闻大娘子转危为安,病情好转,我们姐妹几人心中甚为欣喜,正商量着晚些时候去探望您呢。”

    梅姨娘带着三分盲目傲气,晃了晃玉颈,甩了甩粉帕,道:“大娘子的脸色依旧不怎么好,惨白无血色,实该多多卧床休息,何必非得亲自来请安,这若是被外人看见了,还以为咱家佛爷般的老夫人面甜心苦,故意为难大娘子呢!”

    这二人相互配合,唱了一出好戏,一个笑里藏刀,另一个明晃晃地挥刀,唯有萍姨娘规规矩矩。

    虽说景栗走的是低调路线,可是身为大娘子,该立规矩的时候绝不能放纵,正待她要放大招压制魑魅魍魉时,刁妈妈那恶婆子走了出来,拿腔拿调道——

    “老夫人已安坐,请大娘子与各位姨娘入内请安。”

    听闻此言,梅姨娘与玉姨娘不约而同地假客气了一句“大娘子先请”,随后她们二人口是心非地抢先一步进了屋。

    景栗在风中凌乱,她没有料到武家的妾室竟敢如此张狂地蹬鼻子上脸,金莲这个大娘子简直弱到让人忍不住狂飙脏话的地步。

    幸好萍姨娘守规矩,默默在旁侯着,总算没让景栗彻底颜面扫地。

    景栗的心中怒火翻涌,多想冲上去使出洪荒之力,手撕了这两只假仁假义的伪善狐狸精。

    正当这时,年轻队友的声音响起:“锦鲤小姐姐,别和颜值比你低的人一般见识,冲动是魔鬼,淡定,务必淡定!”

    这位很有小鲜肉感觉的队友情商颇高,在哄女人方面很有一手,听到美貌恭维,景栗的火气瞬间就降了三分,冷静下来之后,瞪狠两个狐媚子的背影,默默在心中放狠话——

    “哼,暂且先纵容狐媚子几日,待她们完全显露出狐狸尾巴,老娘再用杀人不见血的高招把狐皮扒光剥尽!”

    走入房内,见“乌婆”老夫人正坐于罗汉榻上调香,一位端庄贵气的少女陪伴在侧,二人有说有笑,似如母女一般。

    那少女便是心机绿茶表妹,一“扫描”出其名字,景栗差点笑出声——

    吕茶,谐音正好就是绿茶,难道是姓名决定性格吗?

6.金莲和大郎的孽缘

    侯府老夫人长了一副慈眉善目的菩萨面容,不紧不慢地调着香,笑容和蔼:“都坐吧,喝茶。”

    难怪常言道,知人知面不知心,这位“老乌婆”便是如此,长着好善的一张脸,却怀着好黑的一颗心。

    罗汉榻左侧的那个官帽椅空着,显然是留给大娘子的,金莲这位有名无实的侯爵夫人,所拥有的仅仅是毫无意义的空位和空衔。

    众人施施然品茶,梅姨娘最会讨老夫人欢心,道:“这白毫银针实属佳品,香气馥郁,回味甘醇,比上次宫里赏赐的更为浓郁爽口,想来是吕大人特意遣人送来的吧!”

    景栗不懂茶,不过懂人心,她从方才姨娘梅春的两段话便中可判断出,此人的段位并不高。

    无数宅斗题材的小说和影视剧都阐明了同一个道理,内宅斗争之中,最忌自傲自满、锋芒过甚,狂者必亡,傲者必败。

    梅香虽有姨娘的身份,可终究是卑微婢女出身,恐怕连个上得了台面的娘家人都没有,唯一的靠山便是老夫人,可她却大有张狂跋扈之势,刚刚那一段话,既是拍“老乌婆”亲戚吕家的马屁,也是在暗暗显摆,宫中贵人所赏的茶,她也有份喝的到,俨然是得宠贵妾的做派。

    景栗留心观察,发现坐在斜对面的玉姨娘悄咪咪地翻了个白眼,明显是看不惯梅姨娘的嘚瑟模样,不过这表情只持续了短短的几秒,很快她便恢复了职业假笑,显然既有心机也有城府的主。

    三位妾室的脾性与关系,景栗心中已然有数,最需费心应对的,无疑是姨娘玉楼。

    吕茶与“乌婆”老夫人坐于罗汉床的一左一右,架势如同侯府的正主一般,气度之中自含倨傲矜贵,言辞却刻意低调谦和——

    “白毫银针的确是家父安排人送入京的,一并还带了好些新式样的建盏茶具,阿茶给大娘子和各位小娘都备了一份,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四位嫂嫂赏个新鲜,莫要嫌弃。”

    四位嫂嫂?

    景栗敏锐地抓住了她言语之中问题最大的四个字,微微蹙起眉头,在心中反反复复思量,越琢磨越觉此表妹居心叵测,绿茶婊味浓飘十里。

    古代最重宗族礼规,妻妾有天壤之别,妾室即便受宠过得风光,终究还是奴婢之身,主子随时可将其发卖。

    侯府之中,能当得起吕茶这一声嫂嫂的,仅有金莲一人,绿茶表妹刻意讲这样的话,表面是在抬举其他几位姨娘,实际是在贬损大娘子,讽其妻不如妾。

    从目前的现实境况而论,金莲这位大娘子确实没有妾室过得好,三位姨娘请安的标配排场是两位丫鬟与一位婆子,而景栗的身边仅有鸿雁一人伺候,大有寡不敌众之势。

    梅姨娘与玉姨娘皆露出幸灾乐祸的表情,抱着瞧热闹的心态,巴不得大娘子和吕家表妹争执起来,将无趣的请安升级为精彩的闹剧。

    景栗按捺脾气,决意暂先隐忍,静观其变,看看这位表妹的茶艺究竟有多高,知己知彼,方可百战百胜。

    她装傻缄口不言,一边听着其他几人言语暗斗,另一边通过超级电脑扫描技能中的“信息弹窗”读取“老乌婆”和绿茶表妹的身份背景。

    吕茶是“乌婆”老夫人嫡亲妹妹的女儿,吕家与乌家的渊源颇深,景栗一目十行,了解了个大概。

    原来这两家均为世代簪缨的文官清流,往前数三代,便开始结姻亲,其后又亲上加亲,两家的利益早已连为一体。

    亲族联姻并不符合现代观念,不过在古代很普遍,《红楼梦》之中的贾王史薛四家便是如此,“乌婆”老夫人本着肥水不流外人田的原则,想让儿子迎娶外甥女吕茶,如此即可将武乌吕三家的权与利牢牢捆绑在一起。

    不曾想,武吕两家还未正式结亲,圣上便下了旨,为武易与金莲赐婚。

    老乌婆的如意算盘就此落了空,所以她才会视金莲为眼中钉,恨不能早早将其逼死,好让儿子娶吕茶续弦。

    另外,乌家与吕家的子弟一代不如一代,均已开始走下坡路,乌家至少还在汴京城,而吕茶的父亲因受宫闱争权风波的影响,四年前被贬黜到了山高水远的闽州任通判,大有一蹶不振之势。

    “乌婆”老夫人自认才比谢道韫,当年依从家中的安排嫁给武将出身的老侯爷,还觉得颇为委屈,而今方才知家人用心良苦。

    武家近两代永昌侯均深得圣上倚重,威势极盛,“老乌婆”靠着丈夫与儿子,进阶成为皇城顶流贵妇官眷,乌家和吕家的各路亲戚日日想尽办法巴结,几乎把她当成观音菩萨似的供着。

    “老乌婆”相当有家族荣誉感,不遗余力帮衬娘家和吕家,因她与妹妹感情甚深,所以爱屋及乌,把吕茶当亲生闺女一般看待。

    吕家当然也想攀附武家,举家南迁赴任的时候,以吕茶身体柔弱受不了旅途颠簸之苦为由,将她寄养在侯府“老乌婆”身边,只盼近水楼台先得月,一旦她做了侯府的大娘子,那吕家返京便指日可待。

    吕家的功利之心甚为明显,不过一根筋的愚昧“老乌婆”就是帮亲不帮理,她只认准吕茶做儿媳妇,将金莲视为夺走她儿子的恶人,提起此事便恨的牙痒痒,外表一副菩萨像,内里一副黑心肠,成日使出七十二般手段苛待折磨。

    吕茶在侯府名为借住,不过分毫委屈都不需受,衣食用度的花费比大娘子更多,最过分的是,先前“老乌婆”还使计狠狠坑了一次金莲,让她出钱负担绿茶表妹的花销。

    可怜的金莲,受婆婆的欺辱也就罢了,还得用自己的嫁妆钱贴补绿茶情敌,不被活活气死才怪。

    见眼中钉儿媳一言不发,“老乌婆”自然要无事挑事,道:“金莲,你看起来还是精神不济的样子,听刁妈妈讲,适才你还与她大谈虚幻鬼神之论,仿佛神智也不大清醒了。

    这两年为了治你的病,武家遍请名医、寻医问药,流水一般的银子花出去,竟无半点起色,想想便觉得愁闷不已,原以为你出身于武将之家,还习过几年武艺,身体比寻常女子康健,怎料却比文官家的深闺女子还要娇弱。”

    景栗只觉洪荒怒火正在她的任督二脉之中烈烈燃烧,恨不能立即撸起袖子、拍断桌子,和“老乌婆”痛痛快快地把恩恩怨怨掰扯清楚——

    “臭不要脸的老乌婆!不但暗讽老娘脑子瓦特掉了,还嫌弃我体弱多病、吃药费钱,老娘的病全就是被你这个黑心妖婆气出来的,我不只要你花钱治,更要你拿命偿!”

    然而,这些全都是她脑中的狂想,倘若真的彻底翻脸撕逼,在场的侯府内眷皆会站在“老乌婆”那一边,合起伙来颠倒黑白是非,到时候金莲的“不孝”恶名就会传遍汴京城,金家也会因此而受连累,落个教女无方的坏名声,而景栗的解怨任务也将宣告失败。

    她暂且先把怨恨一笔一笔地记在小本本上,来日一并清算,先完成既定的解怨任务是关键,于是道——

    “母亲,儿媳的病情已有好转,明日即可出城迎接侯爷。”

    吕茶第一个表示反对,摆出一副为她好的架势道:“春日的阴冷最是伤身,嫂嫂大病初愈,实该多多修养,不宜劳累出行,接表哥的事,由阿茶代劳即可。”

    “没错!”乌婆老夫人帮腔道:“大郎传回书信,说明晚要在家中宴请贵客,金莲你的身子若是真的好了,就留在家中筹备酒席之事吧,好让为娘我也松快松快,因你卧病在床,府中大大小小的事都得由我这位老夫人做主,真是有苦难言、疲惫不堪。”

    “大郎?”景栗暗自玩味这称呼,一时间恍然走神。

    古代称家中长子为大郎,本无可厚非,可这侯爷姓武,合起来便是…武大郎!

    她魂魄的宿主名为金莲,没有潘的金莲,怎的也会和武大郎有一段孽缘呢?该不会后面还会出现西门大官人吧!难不成这是限制级的穿越故事吗?

    景栗脑洞大开,不禁噗嗤笑出了声,抬眼一看,方才察觉全场都在用疑惑的目光注视着她。

    “乌婆”老夫人颇为不悦,板起脸问道:“你因何事而发笑?”

    虽然景栗很想当场普及《水浒传》与《金瓶mei》,好让侯府内眷品尝一下超时代精神食粮的美妙滋味,不过这与解怨任务无关,她还是不搞穿越时空的剧透了,专心致志渡过眼前的危机最为要紧——

    “哎呀…这件事怎么讲才好呢…母亲您知道我这个人嘴笨…生怕解释不好反而闹出了误会…哎呀呀…好纠结…”

    她一个劲儿地绕弯子讲无意义的车轱辘话,目的是为了给自己争取时间,绞尽脑汁思索应对之法。

    景栗只想狠敲自己的笨脑壳,魂穿之后五行缺心眼,轻视了任务的难度,在最需要发挥智慧属性的时候走了神。

    现在的情况对她十分不利,扭转局面的希望十分渺茫,好不容易有个重生的机会,却被她自己作没了,简直欲哭无泪。

    也许,金莲命中注定与大郎相克,不是她毒死他,就是他坑死她。

7.塑料婆媳情

    这时,中年队友化身神助攻,为她提供重要信息:“武易要宴请的贵客,是西北边防军中奉诏回京面圣的三位将领,这些人皆为金莲父亲的老部将,是看着她长大的叔叔们。”

    景栗急中生智,刹那间即有妙计,以最快的速度组织语言:“侯爷在家信中提到,贵客是家父昔日的部下,由我迎接自然更为合适。”

    “大郎他…”乌婆老夫人的脸色沉了沉,道:“他又单独给你寄信了吗,我怎么不知道?”

    这问题问的真是怪,金莲是武易明媒正娶的正妻,丈夫出远门办公务,给妻子写信不是天经地义的吗,这恶婆婆委实是咸吃萝卜淡操心,什么事都要插一脚。

    景栗猜测,“老乌婆”之所以提出此问,定是她先前在书信中向儿子提起过,家信仅送一封即可,所有消息皆由她传达,如此便能够切断武易与金莲之间的直接联系,使得二人的感情愈发淡漠。

    景栗点了点头,摆出小白兔的表情,启动小狐狸的脑筋,与“老乌婆”正式开战——

    “夫妻久别,自会互通书信,母亲连此等琐事都要过问,难怪会觉疲惫不堪,眼下儿媳的身体已然恢复,总算没有辜负武家那流水一般花出去的银子,日后侯府内的各项事务,儿媳都会亲自打理妥当,无须母亲再费心了。”

    景栗堪称记仇小能手,在座诸位的言辞攻击,她字字句句都刻在了心中的复仇小本本上,把对手射来的箭一根根搜集起来,反手直扎“老乌婆”的心窝,演绎宅斗版草船借箭,让这心术不正的恶婆子好好尝尝自食苦果的滋味。

    她的这番反击,不仅仅是为了惩恶出气,更是为了化被动为主动,把管家理事的权力从早该退休的“老乌婆”手中抢过来,翻身做名副其实的侯爵夫人,以便顺利展开后续的复仇解怨任务。

    年轻队友观看远程视频,送上了跨越时空的赞扬:“锦鲤小姐姐,怼得有理有利有节,我为你点赞比心!”

    “老乌婆”哪能轻易让管家大权落在眼中钉儿媳的手中,故意翻旧账说事儿——

    “先前你管家的时候,府中的账目一团乱,对外的应酬也处理不好,到头来还是得由我这位老夫人出面善后,麻烦得很,现下你最应该做的,是保养好身体,早日诞下子嗣,延续侯府的香火。”

    在景栗看来,这黑心老太婆的话字字都是槽点,金莲堂堂将军府嫡女,承皇命嫁入武家,不是为了做生育ji器,而是要当永昌侯府的女主人,如果不能掌握管家之权,那过的仍旧是人为刀俎她为鱼肉的日子,根本没有翻盘报仇的机会。

    景栗巧妙应答,破了“老乌婆”的心机:“儿媳虽然缺乏治家理事的经验,但我总不能事事依赖长辈,既嫁入了侯府,便应替母亲分忧,承担起打理内宅的责任来。

    另外,倘若府中大小事务始终都由母亲一人掌管,外人迟早会讲闲话,爱嚼舌根的人大多不安好心,他们不会认为您体恤晚辈,只会非议您霸着权柄不放。

    母亲在汴京城素有贤德之名,可不能因为此事而落下话柄,所以日后府中费心费力的事交给儿媳就好,我即便身体再弱,终归还是年轻,体力与精力都比您老强一些,母亲仅需松松快快地安享清福,再不用管府宅之中那些有苦难言的琐碎事,岂不美哉!”

    “病了一场,倒变得伶牙俐齿了!”乌婆老夫人的菩萨善面越来越僵,双眸之中闪动着刻薄的凶光,她身为宅斗元老,怎会听不出儿媳的弦外之音——

    “你这话里话外的意思,不但是在忤逆长辈,更是想争抢管家大权!”

    景栗外表恭敬,言语却柔中带刺,与“老乌婆”软刚到底,一步不让——

    “亲婆媳之间,何来抢权之说呢?母亲将府宅上上下下打理的井井有条,儿媳佩服不已,此生别无他求,只愿能成为像您这般贤良能干的当家主母,以延续永昌侯府的清正家风。

    苍天在上,神明可鉴,自嫁入武家起,儿媳便将婆母视为血肉至亲,方才听您提起治理家宅的辛劳,我心如刀割、愧疚不已,虽知自身尚有诸多不足之处,可也得尽快把管家这份责任担起来,并非是忤逆争权,而是儿媳的一片赤诚孝心呐!”

    十八线锦鲤凭借过人的演技,把塑料婆媳情演绎的真挚动人,倘若有不知侯府内情的人在场,定然会误以为她们是一对情同母女的神仙婆媳。

    瞧见“老乌婆”那一脸震惊的吃瘪模样,景栗的不禁小小地得意,暗想:“您老人家自己亲口抱怨管家辛苦,我不过是借力打力,让你体验了一回自己挖坑把自己埋了的刺激感!

    您老人家现在的心情,想必是既看不惯我,又干不掉我,火到老血沸腾,气到血压飙升,心脑血管八成濒临崩溃的边缘,最好来个心梗或脑梗,直接半身不遂瘫痪,少造点孽为下辈子积德吧!”

    为了宝贝外甥女,“老乌婆”人老心不老,还能和眼中钉儿媳大战三百回合,她暂且先把管家大权之事搁置一边,着眼解决明日迎接武易一事——

    “你大病初愈,精神萎靡,样貌憔悴,若是被外人看到了,恐会引出不少无谓的闲话,还是阿茶前往更为合适,而且明日的酒席还未筹备妥当,你身为大郎的娘子,理应留在宅中料理此事。”

    “母亲此言差矣~”景栗拿定主意要和这老太婆好好说道说道,让她明白“理”这个字究竟该怎么写——

    “我年纪轻轻,就缠绵病榻,看诊的大夫常来常往,消息想必早就传遍了整个汴京城,如若康复之后还躲着不见人,这才容易惹闲话与是非呢!

    先前梦中去阴曹地府走了一遭,听阎王爷说侯府之中有歹人要下毒取我性命,此言乍听起来颇为虚幻,可细细一想又极有道理,毕竟我这病甚有蹊跷,过几日须得请几位对解毒之法深有研究的大夫好好诊一诊。

    假如确有此事,不管下毒的人是家中的主子还是奴婢,终究都是侯府的大丑闻,倘若有居心不良者借此造谣,侯爷的声誉和前途都会大受影响,越是在这样的时候,我越得多多出门,好让大家知晓我的病情已有好转,这样对侯府和侯爷最为有利。

    此外,阿茶表妹待字闺中,尚未定亲,论起身份,是寄居在府中的客,咱们侯府不仅要招呼好表妹的衣食住行,更要为她的清誉名声着想,由她这样一位未出阁的外姓表亲代表武家女眷迎接侯爷,实在是不合常理,指不定明日就能传出不少难听的风言风语,那可就害了表妹一辈子呀!”

    瞧见绿茶表妹因恼怒而绯红的俏脸,景栗甚觉畅快,还故意补刀了一句:“表妹,嫂嫂讲话直白了些,也许不是那么好听,不过忠言逆耳利于行,我是真心实意地为了你好,你一定不会怪嫂嫂的,对不对?”

    金莲是直来直去的爽快人,心中没有那么多的弯弯绕,每每唇枪舌战,总是吃亏的那一方,吕茶做惯了赢家,难免因傲然自大而轻敌,猝不及防之间,被转了性的“笨嫂嫂”怼到找不着北,瞬间脸如其名,红中透绿。

    讲完一大段现编的台词,景栗只觉丹田处升腾起一股痛快的爽感,她无比希望此处是横店影视城,无比希望自己是正在拍戏的角儿,这一次妥妥是有名有姓的重要角色,即便不是女主角,也是番位排在前三的重要配角,侯爵府俨然是她的主场。

    姨娘梅春是“老乌婆”的人,自然要为主子帮腔,用讥诮的语气道——

    “大娘子平日沉默寡言,今儿却一反常态,道理一套又一套,似是急不可耐想见侯爷一般,多多少少有失体面,难道酒席的事您不打算管了吗?”

    “酒席之事,我也会打理妥当,不让母亲费一点心。”

    景栗并不懂古代筹办筵席的规矩,不过她作为一名受过高等教育且颇具社会经验的现代女性,最起码的自信还是有的,吃吃喝喝的事总不至于比智斗老狐狸更难。

    机智的她转了转眼珠,随即使出高招:“梅小娘擅长厨艺,帮忙一同筹备酒宴如何?”

    姨娘梅春专和大娘子唱反调:“妾身恕难从命,我只会做些家常小菜,大场面的宴席可应付不来~”

    景栗料到她会拒绝,并未施压强迫,而是说道:“侯爷此次升任副都指挥使,是因在西北督军有功,他所要宴请的宾客,必是西北边境军之中的重要将领,这次的酒席若是办的好,幕后的有功之人自能得到侯爷更多的偏爱,梅小娘不情愿便罢了,不知玉小娘和萍小娘可愿助我一臂之力?”

    内宅女人的争斗,归根到底是争宠,景栗有意将宴席和侯爷的宠爱联系在一起,她不信这三位姨娘一点都不动心。

    现下她势单力孤,其余女眷结为一派,看起来胜算不大,不过对方阵营之中的蛇蝎狐狸各怀鬼胎,利益存在很大分歧,看似是铁板一块,实则如筛子般处处透风。

    于是乎,景栗借鉴书本和影视剧中的宅斗经验,使出这一妙招,只待狐狸上钩。

    此计一旦成功,便可一石二鸟,既找到了筹备宴席的帮手,也拉拢到了可以利用的塑料姐妹花。

    她的目光扫过三位美娇娘,梅姨娘已显后悔之色,玉姨娘正暗瞟“乌婆”老夫人的脸色,萍姨娘木然呆坐,仿佛毫无兴趣。

    这时,跨越时空远程看戏的两位队友也兴致勃勃地参与了进来,开始竞猜谁哪一位姨娘会最先上景栗的“贼船”。

8.武大郎盗了西门大官人的号

    年轻队友押梅姨娘,中年队友押玉姨娘,赌注是一个月的奶茶。

    这俩货的脑回路相当清奇,总在靠谱和不靠谱的边界线上疯狂蹦迪,成功为景栗提供助力之后,又开始跑偏了,热烈地讨论着下午茶吃点啥。

    听着他们报菜名,景栗肚子里的馋虫被勾了起来,无比想喝一杯甜甜的芝芝莓莓,再配两个新鲜出炉的热蛋挞,她多希望解怨事务所有跨时空外卖业务,好让她也能蹭上一顿下午茶。

    当然,如此扯的妄想型设定根本不可能实现,假如此时突然凭空冒出一个带着黄马甲黄头盔的外卖小哥,别说是武家女眷,连景栗自己都能被惊出心脏病。

    下午茶没吃到,计谋倒是成功了。

    姨娘玉楼抢在梅香之前开口,道:“这次的酒席的确不能出岔子,不然侯爷和侯府都会颜面扫地,萍小娘还须照顾如珍,不如就由我帮大娘子筹备吧。”

    “那就辛苦玉姨娘了~”大鱼上钩,景栗会心一笑,其后又上了一道保险——

    “西北军的将领此次是奉皇命入京,侯爷设宴款待,定是有要事相商,倘若席间出了什么纰漏或乱子,恐怕隔天就会被传的沸沸扬扬,侯爷必会因此而遭受同僚非议,如若侯爷在官场不顺,那侯府便风光不再,咱们的好日子也就到头了。”

    她讲这番话的目的,是在提醒在座的每一个人,对于筵席,可以不出手帮忙,但千万不要下黑手搞事情。

    依照宅斗剧的正常套路,以“老乌婆”为首的反派肯定会在背地里整幺蛾子,搞砸这场酒席,再把黑锅甩到金莲的头上,如此一来便可以进一步证明她的能力欠缺,不配掌管偌大的侯府。

    景栗谨慎地跳过可预见的套路大坑,明明白白地告诉所有人,在酒宴这件事情上,谁都不能动坑她的心思,因为坑她就等于坑侯府。

    两位队友远程为她送上掌声,很有默契地齐声道:“恭喜,第一个小任务顺利完成!”

    开局大获全胜,景栗拿捏准尺度,不再恋战,装柔弱咳了几咳,还特别添加了手帕捂嘴的小动作,仿佛下一秒就要咯血,捋顺气后才开口说道——

    “母亲如果没有其他吩咐,儿媳就先退下了,去筹备酒席事宜。”

    “老乌婆”阴沉着脸,用鼻子哼了一声,以蔑视的方式表示同意,并说道——

    “玉小娘暂且小留,有些事还需叮嘱你几句。”

    一般来说,阴谋得在背后暗戳戳地搞,不过“乌婆”老夫人反其道而行之,光明正大地暗示,自己就是要挑唆玉小娘和大娘子对着干,其目的很明确,只为给金莲添堵。

    景栗展刻意露灿烂笑容,表情中有五分萌蠢,五分蔑视,既像是没有察觉对手的心机,也像是意识到了却不在乎,总而言之,都能让“老乌婆”所使的那一招虚虚地打在了空气上。

    添堵是一门高深的艺术,一个巴掌拍不响,只要景栗不在乎,那“老乌婆”就会被自己的蠢招反噬,自打老脸。

    刚踏出福寿堂的最后一道门槛,压抑甚久的小丫鬟鸿雁就兴奋地蹦了几蹦,要不是身边时不时有其他婢女经过,她非得高声喊出来不可——

    “小姐您今天太厉害了,怼的她们哑口无言,真是解气!您病好之后似乎脱胎换骨,有如重生一般!”

    忽而听到“重生”,景栗的心跳不由得漏了半拍,紧张地瞄了小丫头几眼,才知她不过是无心一说罢了,于是放下心来,道——

    “马善被人骑,人善被人欺,我先前宽容忍让,却换来她们蹬鼻子上脸,日后自然要改变应对招数,让武家上下都知道,我可不是好欺负的人。”

    “小姐您终于开窍了!”鸿雁欣喜不已,女人的第六感自古就准,她预感翻身做主人的时刻很快就要来了——

    “对于武家那些白眼狼来说,您越是忍让,她们越是猖狂,索性大大地发一发威,看看谁还敢把您这位大娘子当病猫!”

    舌战群狐狸大获成功,接下来就该各个击破了,景栗须得了解更多信息,首要的一条便是,哪位佳人最得侯爷的宠爱。

    她又揉着太阳穴装半失忆,道:“我这脑子又有些糊涂了…侯爷先出远门归家,第一晚一般在何处歇息?”

    “当然在咱们院子里啦!”鸿雁自带话痨属性,不管任何话题,都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姑爷虽是性子冷,不大关心您在内宅中的艰难处境,不过总还算是个明白人,不至于做出宠妾灭妻的混账事,每每从外地回来,头一宿都是歇在咱们院子里,您若是身体不适,那他宁睡书房也不去其他小娘那里,终归是顾念着大娘子您的体面。

    之后的几日,姑爷会轮流去各位小娘的院里,大多是依照身份高低来的,萍小娘是亲族送来的良妾,还生有一女,姑爷第二晚会去她那里,之后是玉小娘,最后才能轮到丫鬟出身的梅小娘。”

    “我勒个去!”景栗在心中默默惊叹一声,三观原地炸裂成渣。

    永昌侯武易堪称渣男中的端水大师,将正妻侍妾按照身份顺序宠幸一个遍,万花丛中过,朵朵不错过,景栗严重怀疑,这位武大郎盗了西门大官人的号。

    大猪蹄子渣武易,竟能引得多位美女竞折腰,侯府这出戏的狗血程度远超她的想象。

    几位妾室已经入了侯府的门,为了生存而不得不争,属情理之中,毕竟这个时代的大部分女人没有经济独立的条件。

    但是,那位绿茶表妹的思路就很迷了,挖空心思害嫂子,处心积虑嫁表哥,汴京满城权贵,她到底是有多想不开,非得吊死在侯府一棵树上,这到底是人性的扭曲,还是道德的沦丧。

    时代不同,自有代沟,景栗作为现代人,当然无法完全理解武家内眷的心理,只觉这是一场女人为难女人的无谓争斗。

    两位队友远程听的清清楚楚,年轻人啧啧啧了几声,道:“武易是个不折不扣的渣男,但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心底竟然涌动着难以抑制的羡慕嫉妒恨,像我这样的超级富三代,如果生在古代,是不是也可以像他那样妻妾成群?”

    “哼,男人!”景栗尽舒内心的鄙视,评价武易的同时也吐槽年轻队友。

    另有一点很奇特,她虽然不认识什么有钱人,可至少看过霸道总裁偶像剧,富豪第三代大多是走低调奢华有内涵的冷面气质路线,直白自爆身份的还真不多见,如果在现实中遇到,景栗必定会毫不犹豫地认定这是个骗子。

    中年队友却道:“你们现代人或许无法相信,武易在古代算不得渣男,既有身份又有前途,还是圣上信任的股肱之臣,和他同等地位的贵胄子弟,家中的妾室通房大多不比他少。”

    “你们现代人?”景栗暗自揣摩这句话,感觉这位队友的用词像极了古代人,难不成大家都是在跨时空交流吗?

    转念又觉不对,这俩货刚刚还在讨论下午茶点什么,明明是在同一时空,她越想越想不通,诡异的解怨事务所外加两位奇葩助攻同事,这远远超越了她思维认知的极限。

    “其实姑爷不算是贪好美色之人,家里那些个小娘,全都是‘乌婆’老夫人做主添置的”,鸿雁继续发表自己的看法,话语停了停,思索片刻后更正道——

    “不过话又说回来,男人都容易被莺莺燕燕迷惑心智,萍小娘姿容最为美艳,她刚入府的时候,姑爷痴迷过好一阵子,只是萍小娘因儿子夭折而变得木讷呆滞,常讲些疯言疯语,姑爷这才对她慢慢淡了。”

    深深侯府之中的悲情女子,又何止金莲一个,萍小娘也同样不幸,景栗叹道:“想来她也是个可怜人。”

    “依奴婢之见,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萍小娘说到底是自作自受”,鸿雁讲出内情——

    “梅小娘是明着狠,玉小娘是暗里毒,而萍小娘明狠暗毒全都占了,先前她得宠的时候,不知道有多趾高气昂,从不把您这位大娘子放在眼里,装病的功夫比玉小娘都强,好几次大半夜地遣人把姑爷从您房里叫走,仿佛她那病只有姑爷这一味药可医。

    萍小娘有了孩子之后,愈发地张狂了,连‘乌婆’老夫人都不放在眼里,以保胎为由,三五日才请一次安,那时全家上下都看不惯她那股母凭子贵的矫情劲儿。

    狂到头来终是祸,萍小娘的第一胎小产,纯粹是自己作的,她娘家的亲戚病逝,本无须她亲自前去,可这位姑奶奶很想显摆一下自己在侯府的风光日子,胎还没坐稳之时非得铺开摆场去吊唁,怎料半道上拉车的马突然发狂,她既遭了颠簸又受到惊吓,当夜就小产了。

    怀第二胎的时候,她小心小心再小心,日日变着花样进补,燕窝翅参顿顿不绝,哪曾想竟补过了头,胎儿过大,导致难产,生产的时候受尽了辛苦,最后只保下一个病秧子女儿,儿子刚落地就夭折了。”

    艺术果然来源于现实,几乎每一部宅斗剧或宫斗剧中都会有与萍小娘类似的角色,凭借美貌出圈,荣宠一时,可惜多半是悲剧收场的配角,恃宠而骄,目中无人,作死而不自知。

    看来解怨事务所的系统还是有局限性,“弹框”之中仅能显示人物背景与基本性格,至于具体细节,还需通过其他途径打听。

    博览宅斗书与剧的景栗,本能地怀疑萍姨娘两次怀胎皆不幸的背后藏有蹊跷,刨根问底道:“萍小娘怀孕期间,侯府内可有异常之事?”

    “异常?”鸿雁挠着头琢磨回忆了几秒——

    “好像没什么,就是吕家表小姐有些反常,不再摆贵小姐的架子,出手也阔绰得很,三不五时便带着炖好的补品去看望萍小娘,仿佛是在巴结一般,当时谁都没想到补还能补出灾祸来。”

    这小丫鬟俨然是心机小白,参不透其中的阴谋。

    绿茶表妹所用的手段,无疑是宅斗常规方法之一,令孕期女子进补过度,导致胎大难产,再稍稍使些辅助手段,轻则孩子夭折,重则母子双亡,真真是狠毒。

    绿茶眼巴巴地盼着金莲咽气,她好取而代之,做侯府名正言顺的大娘子,她想必是不愿让侯府的妾室先一步生下儿子,如若庶子年长于嫡子,日后也许会有不少麻烦事。

    绿茶年纪轻轻的姑娘家,生得一副狠心肠,怀有一颗歹毒心,景栗单是想想便觉得后脊背发冷。

    侯府内院,上至“乌婆”老夫人,下至妾室,都是心眼比筛子眼更多的人精,不可能看不出绿茶的歹心,可见大家都是揣着明白装糊涂,纵容她下手谋害最得宠的萍小娘。

    古话说得好,青竹蛇儿口,黄蜂尾上针,二者皆不毒,最毒妇人心,这一位位心狠手辣的对手,爽直无心眼的金莲哪里能斗得过。

9.教科书级别的黑化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跨越时空而来,景栗确定一定以及肯定,那是拆快递包装和戳奶茶吸管的声音,

    可怜的锦鲤,没得吃没得喝,还得奋战在智斗狐狸的第一线,简直是欲哭无泪,她的心情瞬间跌落谷底,紧紧咬了咬后槽牙,问道——

    “筹备酒席要从何处着手呢?”

    两位队友吃的正嗨,又开始进入了不靠谱模式,压根儿没有听到她的问题,还半土不洋地玩奶茶碰杯:“cheers,老铁走一个!”

    鸿雁答道:“厨房是‘老乌婆’的心腹赖妈妈在管,应该已经开始筹备了,一会儿奴婢过去瞧瞧,实在不行咱们就从酒楼请厨子到府里,多花些钱买个痛快省心,办好酒席最要紧,不和那些捧高踩低的恶婆子们多生闲气。”

    难怪古人常说,宁娶大家奴,不娶小家女,小丫鬟虽是直肠子,可是很能分的出轻重缓急,绝不会扣扣搜搜地心疼银子,一切以大事为重。

    这也从侧面印证了金家的财力不一般,并不在乎小钱,景栗据此推想,金莲的嫁妆定然丰厚,说不定能奢豪到十里红妆的地步。

    中年队友没有完全沉溺于下午茶,抽出了一点点心思关心指点她:“‘乌婆’老夫人的心腹八成会耍手段,你最好亲自去厨房一趟,好好施展一下大娘子的威风。”

    要不是身旁有他人,景栗定会狠狠地怼回去——

    “侬脑子瓦特了!我去看了能有啥用,厨房是人家的地盘,轻轻松松就可以糊弄过我这个外行人,万一真出了纰漏,明天难道要我硬着头皮亲自掌勺吗?我只会做酸辣土豆丝和西红柿炒鸡蛋,就摆这俩家常菜上桌,是想告诉所有人侯府破产了吗?”

    有槽不能吐,她差点憋出内伤,冷静考虑之后,问道:“厨房里有没有和我们走得近的婆子或丫鬟?”

    “没有…”鸿雁的声调略显失落,足可见她们主仆二人在府中的困境,好在她想了一大圈之后记起了一个人——

    “前阵子范妈妈隔三差五便会送些单做的补汤和糕点来咱们院,许是看着萍小娘指望不上了,所以想来投靠大娘子。”

    景栗当然不知此人的底细,疑惑道:“范妈妈?”

    “您不记得了,就是萍小娘的表姨母范妈妈呀!”鸿雁的脑回路十分简单,没有对小姐的反常表示任何质疑,有问必答——

    “范妈妈是靠着萍小娘的帮衬入府的,直接就在厨房做了管事的小头头,人也算精明强干,之前萍小娘得宠的时候,她差一点夺走连赖妈妈的厨房掌事权,如今靠山倒了,在府中的日子必然不好过,所以就想另换一棵大树来靠。”

    在侯府之中,金莲只是一棵势单力薄的小树苗,按理来讲,范妈妈不会主动抱大娘子这条细如麻杆的大腿。

    景栗猜测,范妈妈原先仗着萍小娘的势,恐怕把“老乌婆”和其他姨太太都得罪了个遍,所以才会沦落到别无选择的地步,万般无奈之下,只得求到金莲的头上。

    她现在身边仅有一个不通宅斗门道的小丫鬟鸿雁,要想在侯府顺利开展解怨任务,多寻几位真正靠谱的队友相当有必要,范妈妈就是一个不错的人选,虽说不似鸿雁那般忠诚,可至少短时间内她没有转投“老乌婆”阵营的条件。

    思至此处,景栗道:“我们先去厨房看看,会一会赖妈妈和范妈妈。”

    厨房正在备晚饭,来来往往忙碌的奴仆差不多有五十人,见大娘子前来,众人皆诧异生疑。

    景栗曾在书中读到过,古时高门大户举办盛大宴会时,须得筹备近十日,还有四司六局的具体分工,四司为帐设司、茶酒司、厨司、台盘司,六局为果子局、蜜饯局、菜蔬局、油烛局、香药局、排办局,从座次高低的安排到酒菜杯盏的选定,样样都有讲究。

    武易只宴请几位宾客,不至于搞太大的排场,但也不可过于草率,如果酒席没有办好,那“老乌婆”势必抓住机会到处宣扬金莲的无能,到时候金家也会因此而名声受损,后续的主线任务将无法顺利完成。

    主管事赖妈妈行礼后询问详情,才知明日的酒宴换由大娘子筹备,一贯看人下菜碟的她不是省油的灯,化身川剧表演大师,一秒变脸诉苦——

    “大娘子有所不知,我们厨房人手不够,每日光是准备府内主子们的饭菜,就已经忙到团团转了,遇上筵席实在是力不从心,明日的酒宴只能一切从简。”

    内宅之中,厨房是油水十足的地方,能在这里主事的婆子定是有过人手段的,赖妈妈的表现中规中矩,言辞客客气气,让人一点毛病都挑不出,可就是不安安分分办事,潜台词其实是——

    “老娘有理有据地敷衍你,就算你是大娘子也不能把我怎么着!”

    景栗在剧组底层摸爬滚打整整五年,什么难缠的妖魔鬼怪都见识过,直接忽略那鬼扯的借口,仅关注结果:“菜单拟好了吗?”

    赖妈妈刻意拖延:“还没有,今日怕是来不及了,明日奴婢早些给大娘子送去。”

    “既然赖妈妈这么忙,明日酒宴的事便不需要你操心了!”景栗昂了昂头,再不用正眼多瞄她一下,而是问道——

    “范妈妈何在?”

    其实,她已通过超级电脑扫描系统定位了外形消瘦精干的范妈妈,不过她还是要端起架子问上一问,因为从表演艺术的角度,这是主角的经典装逼方式之一。

    范妈妈上前,恭敬行礼道:“大娘子,奴婢在。”

    景栗淡淡一笑:“明日会从酒楼请厨子来府中,筵席的其他事宜如果交给你,能办的好吗?”

    范妈妈是一个善于抓住机会的聪明人,毫不犹豫道:“多谢大娘子信任,奴婢定当尽力而为!”

    “选几位能干的帮手吧”,景栗搞事不嫌事大,特别强调标准——

    “选人求精不求多,那些能力不济,只会找借口推脱的人,万万用不得。”

    无需指名道姓,所有人都听得出,她就是在光明正大地diss赖妈妈。

    范妈妈只挑了四人,道:“听闻酒席仅有一桌,厨子又是从外面直接请来的,府中有奴婢五人招呼足矣。”

    赖妈妈不至于猖狂到当面顶撞大娘子的地步,只能把枪口对准范妈妈:“你的意思是,我们其他人都是不中用的废物吗?”

    范妈妈不是善茬,巧妙地怼了回去:“筹备宴席本就是厨房份内的事,既然赖妈妈力不从心,那便由我代劳,好为您分忧,绝无半分僭越轻辱之意。”

    景栗正需要这样一位给力的帮手,会心而笑,道:“范妈妈,请随我来!”

    享用过下午茶的年轻队友重回工作状态,再次施展嘴甜点赞大法:“锦鲤小姐姐好棒,在武家拉拢到了第一波队友,魂穿组队打怪模式正式开启!”

    景栗严重怀疑这位小哥游戏玩多了,等干完这一票,她打算争取一下事务所的后勤职位,和两位不靠谱的同事一起,喝着甜奶茶,追着魂穿剧,有心情的时候为解怨使者出谋划策,没心情的时候尽情走神摸鱼开小差。

    她重返自己的院子,这时才发现暗红色的匾额之上以飘逸行书写有三个字——“关山居”。

    内宅院落一般以绮丽清雅的诗词命名,“关山居”听来颇有几份英气,甚为特别,景栗猜测是金莲自己取的名,这令她忆起昔日背过的一首边塞诗——

    愿得此甚长报国,何须生入玉门关,借问梅花何处落,风吹一夜满关山。

    本是巾帼飒爽身,奈何沦落虎狼窝,可悲可叹。

    大约一刻钟之后,姨娘玉楼才来到她的房中,还未坐下便开始诉苦:“即便只有一桌酒席,筹办起来也得花费不少功夫,劳神最是伤身,大娘子的确重病初愈,可我这身体也不大好…”

    景栗慢悠悠地品茶,趁此时机酝酿情绪,再抬眼看向玉楼的一刹那,无需烟熏浓妆与烈焰红唇的加持,仅凭犀利入骨的眼神,便可以完美展现教科书级别的黑化,翻脸不认人,冷冷道——

    “既然如此,酒席的事玉小娘就不必插手了,慢走不送!”

    她最初的计划,是和姨娘玉楼结为塑料姐妹花,先利用再报复,不过有了更容易掌控的范妈妈之后,她就彻底改变主意。

    玉楼心机深沉且善于伪装,这等口蜜腹剑的人最为危险,一旦疏忽就有被反咬一口的危险,还是单纯地将其视为敌人最为稳妥。

    姨娘玉楼没有料到她会突然变卦,当场石化在原地:“那…那宴席的事…大娘子独自应付得来吗?”

    景栗眼眸中的流光锐利更胜刀剑:“在你眼中,身为侯府大娘子的我,难道连区区一桌酒席都打点不好吗?”

    姨娘玉楼被她的眼神震慑,惴惴不安地起身,低声道:“妾身不敢。”

    “原来你还记得,自己没有资格与我平起平坐!”景栗端足了大娘子的款儿,并在对手心口狠狠刺了一刀——

    “我的身子不好,需寻一位识时务的妾室,替我多多伺候侯爷,本以为你是合适的人选,可你这拿腔拿调的矫情劲儿着实令我恶心,我把话放在这里,日后侯爷对你的宠幸会越来越少,不信咱们走着瞧!”

    “景栗小姐姐,你比套马杆的汉子更威武雄壮!”年轻队友嘴甜不倦,犹豫了几秒,又道——

    “另外…你想的挺长远…连伺候侯爷这茬儿都琢磨清楚了,人才!”

10.豪门贵胄吃点啥?

    景栗只想送他一句:“眼光长远你妹!”

    武易明日即归家,夫妻同房之事是个大麻烦,虽然身体是金莲的,可意识却是景栗的,她做解怨使者说到底不过是打工,牺牲太大可就划不来了。

    干后勤的猪队友,自然无法理解一线魂穿打工人直面十八般糟心事的苦恼,吃着下午茶说话果然腰不疼。

    打发走姨娘玉楼之后,景栗与范妈妈细致商议酒席相关事宜。

    她果然没有选错人,范妈妈这位新队友既有实力又肯用心,既雷厉风行又细致周到,完全无需她多费一点心。

    防人之心不可无,景栗严防“老乌婆”使绊子,为保万无一失,她委婉提醒范妈妈,务必多多留心,要像防贼一样防着“乌婆”老夫人。

    夕阳西下,晚霞渐散,迎来了愉快的晚膳时间。

    人是铁饭是钢,美食最能治愈坏心情,景栗长舒一口气,准备享用豪门珍馐美味。

    古代豪门贵胄到底吃点啥?

    这个问题不只她疑惑,两位跨时空队友也兴致勃勃地开脑洞。

    中年队友仿佛是德云社退休社员,一秒披上无形的马褂起范儿,用标准的京腔抑扬顿挫地来了一段报菜名:“蒸羊羔、蒸熊掌、蒸鹿尾儿、烧花鸭、烧雏鸡、烧子鹅,卤猪卤鸭、酱鸡腊肉、松花小肚、晾肉香肠!”

    年轻队友的思路再次跑偏,唠起了闲嗑:“相声里总是报到晾肉香肠就结束了,后面的菜是什么?”

    中年队友用奇葩的方式掩饰自己对相声贯口的一知半解:“后面的菜全都不好吃!”

    年轻队友对于侯府晚膳有不同的看法:“报菜名里的大鱼大肉太接地气了,不像是侯门大户的风格,我猜想应该是走高端大气上档次的路线,那句诗怎么说来着…”

    他“嗯嗯嗯”了近十秒,有种思维便秘的艰难感,终于想出了所谓的诗词——

    “金樽清酒很值钱,玉盘珍羞吃不完!”

    正在喝茶的景栗被呛了一口,咳嗽了好几声,她严重怀疑这位队友是九年制义务教育的漏网之鱼。

    “金樽清酒斗十千,玉盘珍羞直万钱!”中年队友纠正同事的错误,还说道——

    “虽然你背错了,不过能想到这句应景的诗词,就说明你的中文大有进步。”

    “What!?同事里还有外国友人,解怨事务所居然是跨国机构!”

    景栗不禁双目圆瞪,在心中暗暗称奇,细想又觉不甚准确,事务所何止是跨国,更跨阴阳两界,搞不好是宇宙级五百强组织之一。

    关于晚膳的菜品,景栗本以为鸿雁会征询她的意见,怎料小丫鬟问都没问,就直接吩咐守在门外的婆子去准备,想来是金莲口味单一,膳食总是老一套,不大变换花样。

    她已然在心中打好了菜单腹稿,却无处发挥,感觉相当郁闷。

    她真正想要表演的,不是相声式的报菜名,也不是显摆式的拽诗词,而是黄蓉与靖哥哥初遇时的壕点菜名场面,并根据实际情况与侯爵夫人的身份稍作调整,凡尔赛式的台词都已想好——

    “先吃些果子开开胃,要四干果、四鲜果、两咸酸、四蜜饯;热菜简简单单准备八个即可,花炊鹌子、炒鸭掌、鸡舌羹、鹿肚酿江瑶、鸳鸯煎牛筋、菊花兔丝、爆獐腿、姜醋金银蹄子;另外再配八样点心,也就差不多了。”

    现实中的景栗,是一个收入不高且不稳定的十八线小演员,必须秉持艰苦朴素、勤俭节约的传统美德,但此时的她,已魂穿成为侯府大娘子,在这个没有光盘行动口号的时代,假公济私体验一把奢豪的享受,也算是悄咪咪地为自己谋了一回福利。

    万一在之后的解怨任务之中,她穿越入了乞丐的身躯,恐怕得饥一顿饱一顿地熬一整个月,鬼门关前走一遭,她深感及时行乐的重要性,今朝有饭就得吃个饱,谁知明日是否还有享用阳间美食的机会。

    此外,这其中还藏有她的私心,景栗最想扮演的角色,是《射雕英雄传》之中的黄蓉,依据她目前的事业发展趋势来看,这百分之九十九是不可能实现的空想,能在魂穿的过程之中顺便过一把戏瘾,就算吃不着,也能稍稍了却遗憾。

    然而,现实却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惊喜”。

    盘盘碟碟送上桌,放眼望去盘盘绿,纯纯的纯素,半点油星都不见。

    金莲长于西北,按理来说应喜爱肉食,不该一素到底,难道是嫌府中的妾室太少,头顶还不够绿吗?

    景栗难以置信,严重怀疑自己身在假侯府,结结巴巴道:“这…这…这么素吗…养生养过头了吧…”

    鸿雁讲出缘由:“自从两年前小产之后,您心心念念未能出世的可怜孩子,每逢初一和十五都吃素…”

    即便小丫头再迟钝,到这时也能察觉出可疑的反常,她停顿片刻,问道:“小姐…您怎么可能连这件事都记不起来了?”

    每月就吃两天素,偏偏让她赶上了,景栗急急开启智慧小宇宙,凭借机智头脑和出色演技圆场。

    她垂眼故作伤怀之态,道:“那个…重病昏昏沉沉之中,我顿悟了许多,只有放下旧日伤心事,才能真真正正向前看。”

    心思单纯的鸿雁对小姐百分之百信任,也完全不知道世间有魂穿一事,当即便放下了疑惑,道——

    “没错,恶人自有天惩,好人会得好报,先前的种种想必是老天爷降赐的磨砺,说明天将降大任于您,咱们的好日子在后头呢!

    不过您大病初愈,必须得好好补一补,我让厨房去做当归鸡汤了,小姐一会儿多少要喝一些。”

    可爱丫鬟的思路相当清奇,堪称正能量小标兵,景栗被她的积极乐观所感染,笑意明灿,招呼道:“坐下一起吃吧!”

    鸿雁正要拿起筷子为小姐布菜,怔了一怔,小小的脑袋上挂满了大大的问号:“啊…?”

    这时忽然响起三声闷闷的声响,像是手掌拍脑门发出的响动,中年队友无奈道:“小姑奶奶,你身处的时代,主仆尊卑有别,不可同席共餐,赶紧再编个借口把这个失误遮掩过去!”

    方才智斗武家狐狸时,景栗可能用光了所有的运气,此刻仿佛被霉运笼罩,一次接一次地失误,心跳的频率一次又一次创下新高。

    还好只是在小丫鬟的面前,不然还真不好收场,她将错就错,竭力表现的自然不心虚:“今日我不想独坐用膳,你陪陪我吧。”

    鸿雁的言语虽是有些莽撞,不过其他方面极守礼规,坐是坐下了,但仅仅是给小姐夹菜,自己并不吃。

    景栗送了一块茶酥到她的嘴里,问出刚刚没来得及深究的一件事:“那个绿茶表妹,为何要上杆子去迎接侯爷呢?”

    “绿茶表妹?…小姐您先前从未这样称呼过吕家表小姐…”鸿雁觉这发音怪得很,似乎有深意一般,不过并未追问,重点回答关键问题——

    “永昌侯府上下皆笃信道教,每次出远门之前,都会在城外的上清观祝祷许愿,平安归来后也会先至观中还愿,从上清观回府有半个多时辰的路程,吕家表小姐可抓住此时机与侯爷单独相处。

    侯爷此次离京,是表小姐相送,现在她又争着去接,八成是打算抢先一步告状,在背后编排坏话、挑拨离间,以此破坏您和侯爷的感情。”

    “他们孤男寡女同乘一架马车吗!?”景栗只觉匪夷所思,即便是表兄妹,成年后也不能如此逾矩,堂堂侯爵府怎会如此不守礼规。

    鸿雁道出详情:“表小姐喜好骑马,一出汴京城,她便与侯爷纵马并肩骑行,一路有说有笑,小厮们成日在背地里说闲话,说什么侯爷和表小姐青梅竹马、心心相印,本是一对神仙眷侣,却被您插足破坏,诸如此类的流言蜚语传的沸沸扬扬,我猜多半是‘老乌婆’和表小姐故意放出的鬼话!”

    明明金莲才是正妻,怎么反被污蔑成了第三者,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景栗的父母在她五岁时离婚,原因就是小三插足,她对于绿茶表妹这类处心积虑破坏他人婚姻的女人极度痛恨,攥拳重重锤了锤桌,道——

    “这位表妹堪称绿茶中的极品,外表端着清高矜贵的架子,内里却耍着自轻自贱的手段,大好男儿处处有,她却非得惦念着别人的夫君,好生臭不要脸!”

    鸿雁附和道:“小姐骂的极有道理,吕家表小姐就是披着人皮的狐狸精,满口贤良淑德,一肚子男盗女娼,处心积虑谋划取代您,我们可不能让她的阴谋得逞,须得尽快想办法把这祸害赶出侯府!”

    景栗信心十足:“放心,我一定不会让这只绿茶狐狸精有好下场。”

    中年队友插播消息:“绿茶表妹争抢着去接侯爷武易,不止是告状这么简单,具体情况晚上与你详谈。”

    吃过清淡的养生绿色餐之后,景栗放下筷子,右手本能地往边上摸了摸,想要找手机,愣了愣之后才意识到,她身处网络史前时代,手机是没戏了,顶多能玩个斗鸡。

    不过,没有手机也好,她可以心无旁骛地专注于解怨任务。

    景栗在郁郁葱葱的小庭院中踱步消食并思索后续安排,决定先去萍姨娘那里走一趟,便对小丫鬟说——

    “挑几样适合小孩子的补品,我去看望一下萍小娘和她的女儿。”

    鸿雁道:“奴婢去送就好了,小姐您歇着吧。”

    景栗已谋划好了策略,那就是引鹬蚌相争,她做运筹帷幄的得利渔翁——

    “我得好好开解劝慰萍小娘,让她振作起来,好压一压另外两位姨娘的风头。”

    鸿雁眉头蹙起,圆圆的脸上写满了反对:“适才小姐对玉小娘说,因身体不适的原因,要找一位与您一条心的妾室伺候侯爷,该不会是真的吧?

    您的身体明明康复了,干嘛要给那些狐狸精机会,小姐应多多与侯爷同房,早日生下子嗣,这样才能在侯府稳稳立足!”

    小丫鬟诚心相劝,字字出自真心,在这样的时代,在深深的侯门,金莲若无子嗣,便无法稳固地位。

    但鸿雁不清楚,眼前的小姐已不再是从前的小姐,皮囊未改,魂魄已变。

11.宅斗戏变恐怖片

    解怨使者不是一份简单的工作,对演技的考验相当大,非演技派不可胜任。

    景栗可不想伺候渣男侯爷,但也不能便宜了其他骑在金莲头上的妾室,于是就把目光锁定到了悲情美人萍姨娘的身上。

    这一次,她扮演了知心大娘子的角色,开导并激励萍姨娘振作起来,把梅姨娘和玉姨娘踩在脚下,以此引发妾室大乱斗,不费吹灰之力,便可瓦解对方联盟,引敌人自相残杀。

    景栗是正经八百的科班出身女演员,在电影学院的表演课上,诠释过形形色色的各类人物,其中演绎难度最大的,是有严重心理问题的角色。

    为了完成表演作业,她查过许多资料,也看过不少与心理疾病有关的经典电影和电视剧,对于抑郁症、躁郁症、强迫症和反社会心理都有比较深的了解,有段时间她甚至觉得自己有走火入魔的风险,再研究和模仿下去没病也得整出点病来。

    根据她这位半专业心理医生的诊断,萍姨娘的状态相当符合抑郁症的病状,而且还带有几分阴暗的扭曲,言辞之中颇有厌世的意味。

    在和萍姨娘交谈的过程之中,景栗莫名感觉有一股森森的寒气在后脊背处幽幽升腾。

    屋内虽点着灯,可在昏黄的烛光之下,半暗半明的房间愈显阴森,随风摆动的树影投射在月白色的窗纸上,如鬼似妖,越发加剧了恐怖之感。

    魂穿大戏突然换了剧本,从宅斗戏一秒变为恐怖片。

    这种森然诡异的感觉,是源自于萍姨娘的言语,她用有气无力的病娇娘口吻,道出半清醒半疯魔的消极言语,句句细思极恐,有一种求而不得索性毁灭一切的极端意味。

    最令景栗鸡皮疙瘩起满身的,是萍姨娘的一段话——

    “侯府是一座人间地狱,每个人都是戴着镣铐起舞的恶鬼,未觉悟之人肆意狂欢,已觉悟之人心如槁木。

    众人皆深陷于苦海,前路无望,回头无岸,我已疲于挣扎,可又不甘心孤身沉沦,齐齐整整一道赴黄泉,方才不辜负凡间这一场相互折磨的孽缘。”

    烛影摇曳间,萍姨娘绝美的双眸晦暗不明,乍一看空空洞洞,没有丝毫温度,细观才可察觉,其中竟沸腾着绝望的怨愤之火,像极了恐怖片之中心怀仇恨执念的妖魔鬼怪。

    暮春时节,纵然入夜,依旧天暖风柔,可在这诡奇阴气甚重的房间内,景栗纵然身披锦缎披风,也觉浑身发冷,不禁打了几个寒颤,若不是为了完成解怨任务,她一秒都不愿在此地多留。

    她爱隔着屏幕看刺激的鬼片,也很想扮演女鬼过把瘾,可是绝不愿亲身参与现实版恐怖片。

    在锦衣玉食却暗无天日的侯爵府里受煎熬,为了争那一点点可怜的宠爱,日日机关算尽,得宠时风光无限,失宠后悲惨凄凉,在看不到光明的压抑环境之中连接受到痛彻心扉的打击,渐渐走向抑郁与癫狂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这是时代的悲剧,更是女人的悲剧。

    萍小娘的惨境,有她自作自受的一面,但其女儿如真完全是无辜的,这位年仅两岁的病弱小姑娘,出了娘胎便是药罐子,每日吃的药比吃的饭更多,虽生于侯门贵户,却是庶出之身,即使病愈长大,在婚配之事上恐怕也难顺遂,不过是从一个金鸟笼走入另一个金鸟笼罢了。

    在景栗与萍姨娘聊天谈心的过程之中,中年队友插播提醒——

    “不同时代的女人,有着不同的处境和命运,不要用现代的观点评价和同情古代的女人,这位萍小娘也是下毒谋害金莲的凶手之一。”

    跨越时空的共情确实要不得,景栗和萍小娘身处的时代相差一千多年,二人绝无法实现真正的共情,她魂穿入这个时代,目的不是交朋友,也不是做圣母拯救苍生,而是完成解怨任务续命。

    景栗摆正心态,解怨使者其实就是一个没有感情的复仇工具人。

    她劝导萍姨娘的方法也发生了转变,不是一味的善意开解,而是刻意注入了仇恨元素,揭露绿茶表妹送补品的险恶用心,还顺势把“老乌婆”和其他两位姨娘也黑了一把,因为她们不仅仅是袖手旁观的冷眼看客,很有可能还是推波助澜的加害者。

    这并非是夸张,永昌侯府的确是全员恶人的奇葩门户,唯有不擅心机且病弱消沉的金莲是格格不入的异类。

    景栗将三寸不烂之舌的神威发挥到了极致,成功说服了目标人物。

    萍小娘的斗志因报复之心而重燃,愿振作精神再度争宠。

    游说成功,景栗带着胜利者的微笑离开,萍姨娘立于院门外,在写有“凝香苑”三个大字的棕红匾额之下久久目送。

    解怨事务所的两位同事通过跨越时空的视频将这一过程看的清清楚楚。

    “一枝红艳露凝香,云雨巫山枉断肠~”中年队友吟诗一句,感慨道——

    “凝香苑这个名字,美则美矣,艳则艳矣,可惜古人多借此诗表达红颜薄命之意,不甚吉利。”

    年轻队友则将目光聚焦在萍姨娘的神情上,提醒道——

    “锦鲤小姐姐,萍小娘不是靠得住的队友,如果你现在回头,就会发现她的表情是标准的毛骨悚然式反派阴笑!”

    景栗并未回首,因为她清楚,萍姨娘也是有手段的宅斗高手,不然也不会有昔日的风光岁月,既然其拿定主意戴上假面伪装,那便不会轻易露出破绽,她停步转身的短短几秒之内,对方的脸色足以变三变。

    她本就不会完全信任萍姨娘,同争一夫的妻妾,相互之间十之八九无真心,不过是虚情假意的利用罢了,表面姐姐妹妹叫的亲切,其实大多是说崩就崩的塑料情意,所有的宫斗与宅斗剧走的都是这个套路。

    景栗作为开外挂的王者玩家,刚刚点燃了侯府内宅之争的第一把火,接下来便该坐山观狐狸斗,待对手斗的N败俱伤,她再揭露每一位的真面目,既可事半功倍,又可高潮迭起。

    魂穿的本质就是演戏,侯府大娘子金莲这一人物,可谓是景栗出道以来得到的最有发挥空间的角色。

    她趁此机会过了一把戏瘾,唇角笑意愈深,三分冷酷,三分讥诮,四分玩弄人心于股掌间的自信。

    这一刻的她,容貌是大娘子金莲,气场却是钮钴禄金莲。

    如果这真是一场戏,导演一定会运用近景远景加特写,360度全方位无死角地拍摄此时的景栗与萍姨娘。

    两大王者戏骨演技炸裂,眼眸深不见底,心机深不可测,单单是这一长镜头,就可以令观众脑补出一场波澜起伏的宅斗风云大戏。

    年轻队友鼓掌称绝,展现超级富三代的壕气超能力——

    “锦鲤小姐姐的演技太赞了,只要你能顺利完成这项解怨任务,我就立刻投资开一家影视公司,集聚国内外顶流资源,把你捧成一线当红巨星!”

    景栗防诈骗的意识极强,只当他在胡言乱语,猜想这位队友是配着二锅头吃下午茶的,但凡有一盘花生米,他也不至于醉到讲出这么离谱的鬼话来。

    在娱乐圈,如何走红是一门玄学,有实力不一定能火,砸钱捧也不一定能红,大红大紫须得有非一般的好运气。

    被残酷现实吊打一次又一次的景栗,基本处于半认命的状态,不得不接受自己“体寒”的倒霉命运,朝着“满贯影后”的目标努力了整整五年,结果却发现自己离“万年龙套”更近了一步。

    在这个没有手机和网络的年代,贵妇的夜生活乏味到极致,沐浴之后,刚过亥时,便要准备就寝安睡了。

    不止膳食纯素,还早睡早起,如果没有解怨任务,她这一趟魂穿纯属是跨越时空的养生之旅。

    唯一烦心的是,鸿雁非逼着她喝助孕补药,也不知是什么邪门的老中医偏方,竟然臭中带腥,别说是喝,多闻一闻就会干呕。

    景栗紧紧捏住鼻子,满面嫌弃:“这药是用什么熬的,怎么一股臭鱼烂虾的味道?”

    “您看过方子之后可能就更喝不下了…”鸿雁尽力屏住呼吸,只在将近窒息时才少少吸两口气,声音显得特别奇怪——

    “小姐就闭着眼睛一口闷了吧,良药苦口利于病,这助孕的方子好多人都说有奇效,而且包生儿子!”

    景栗绝不会喝这种完全没有科学依据的虎狼药,找理由打发走小丫鬟:“那什么…你去取些甜食,糖果或者糕点都可以,不然我喝不下去药。”

    趁着鸿雁离开的工夫,她三步并两步地冲向窗边的佛手柑盆栽,把整碗药倒了进去,一滴都不剩。

    烛火熄灭,小丫鬟也退下休息,景栗掀开被子,起身盘腿,借月光细细端详腕间那比智能手表都神奇的澄碧玉镯,此时她终于可以毫无顾忌地和两位同事交流了。

    队友进行自我介绍,中年人先开口:“景栗你好,我是解怨事务所的所长,独教授。”

    “都教授?”景栗以为他在搞笑:“来自星星的都教授吗?”

    独教授解释道:“不是都市的都,是孤独的独,我是来自清朝的独教授。”

    景栗还没来得及讲出“什么鬼”这三个字,年轻队友便说道:“小姐姐你好,我的名字叫屠豪。”

    景栗的认知再次被刷新:“土豪?这…这是本名还是外号?”

    屠豪详述姓名:“屠龙宝刀的屠,英雄豪杰的豪,屠豪。”

    这两位同事实乃神人,名字不着调,行事不靠谱。

12.主线任务列表

    景栗未在同事的奇葩名字上过多纠结,因为这一话题和当前的解怨任务没有任何关联。

    她化身福尔摩斯锦鲤,通盘考虑侯府上下的情况,认为妾室的行凶动机并不成立——

    “金莲这么好欺负的大娘子打着灯笼都难找,武家那三位姨娘的脑子是不是进水了,为什么非要下毒谋害她呢?”

    中年队友独教授为她解惑:“毒杀金莲一事,背后的主谋是‘老乌婆’和绿茶表妹,她们二人想出了极其阴损的下毒方法,给三位姨娘一人一张补药的方子,命她们轮流为大娘子熬制汤药,药方单独来看没有任何问题,但却两两相克,搭配在一起就是慢性毒药。

    吴萍儿、玉楼和梅春三位姨娘并没有置金莲于死地的心思,只是想让她这位大娘子一病不起且无法生育,她们虽然知道药方有问题,可还是依照‘老乌婆’的吩咐行事,另外还常常往其中加一些有害的药材,所以金莲的身体才会垮的这么快。”

    “‘老乌婆’和绿茶表妹利用药物相克的原理,借三位妾室之手下毒,即便阴谋败露,那两位主谋也可以将罪名全推到妾室的身上,真是好毒的心机!”景栗这才意识到,解怨任务的难度明显高于她的预计——

    “那我怎么帮金莲报仇呢,难不成要反向下毒,把侯府内宅的女眷都干掉吗?”

    独教授讲出复仇的方式:“不是取她们的性命,而是毁掉她们的名声,让所有参与谋害金莲的侯府女眷通通社会性死亡,这在尊崇礼教的古代,是比死亡更残酷的惩罚。”

    景栗支起枕头,靠在床栏边思索实现目标的方法:“我的任务就和古代的捕头差不多,寻找证据揭露并坐实侯府女眷的恶行,对吗?”

    “没错!”独教授又嘱咐道:“你行事时务必要注意分寸,可以趁此机会搞垮乌家和吕家,但绝不能损害金家和侯府的名声。”

    “为什么?”景栗十分费解,她原以为怨灵苦主金莲恨不能把整个侯府都推入地狱——

    “金莲的悲剧根源,就在于她嫁入了永昌侯爵府,为什么还要在乎侯府的声誉呢?”

    独教授道出权贵豪族婚事背后的复杂利益关联:“金家是武将出身,一直居住在西北边陲,金莲的父亲与长兄已在战场中牺牲,二哥金桦虽在京城为官,可因不善交际且缺乏人脉,所以在汴京城的权贵圈中迟迟无法立稳脚跟,未来的仕途经济都没有倚仗,许多方面还需要武家的助力,如果永昌侯府彻底垮掉,那金家在京城就完全势单力孤了。”

    屠豪补充道:“金莲年纪轻轻就暴毙身亡,金家人认为其中有蹊跷,要求彻查其数年来的饮食与药物,侯府的‘乌婆’老夫人颠倒黑白,将金家人污蔑为蛮不讲理的匪莽武夫,自此两家闹翻,再无往来。

    一年之后,武易迎娶吕茶,吕家靠着侯府的势力成功翻身,而金家却惨被汴京的权贵圈子排挤,渐渐没落。

    在这段悲剧之中,受伤害最深的莫过于金莲和金家,金莲的怨灵很想要改变这一结局,她的死无可挽回,可是金家和侯府的关系还可以继续维持,只要没有‘老乌婆’和绿茶表妹从中挑拨,武易是愿意和金家保持互惠互利关系的。”

    景栗疑惑不已:“金莲的二哥金桦就在汴京城,他之前难道没有出面为妹妹撑过腰吗?”

    独教授道:“古代女子出嫁之后,未得夫家准许不得回娘家,金莲嫁入侯府之后与二哥见面的机会并不多,而且她为了不让家人担心,总是把所受的委屈藏在心里,不愿让娘家人和侯府起冲突。

    直到丧命之后,金莲才知道自己有多傻,隐忍只能换来更大的伤害,唯有狠招才能真正镇治恶人。”

    景栗担心金莲的盘算会落空:“渣男武易这次升官,仰仗的是金家在西北的关系网,可金家搬来汴京三年多了,还没能进入京城权贵圈,显然是侯府没有全力相助。

    在这场交易式的婚姻之中,金家明显是吃亏的,金莲活着的时候尚且如此,她死后侯府恐怕更不愿意为金家提供助力。”

    独教授的看法与之相反,他对总体形势持乐观态度:“武易这个人明事理且顾大局,排挤金家的事都是‘老乌婆’背地里做的,只要把这个老祸害斗倒,金家和侯府的利益关系就能够维持。

    此外,金莲有一位名叫金茜的堂妹,如果你能成功为金茜铺路,助她成为武易的续弦妻子,那就算多完成了一项副线任务,可以增加一年的寿命。”

    “什么鬼!?”景栗的三观再一次被刷新,难以置信道:“姐姐惨死于侯府,还要让堂妹续嫁渣男姐夫,这是什么魔鬼操作?”

    屠豪叹了一口气:“我也不大能理解,但这是金莲的意愿,根本目的是巩固金家和侯府的关系。

    我们事务所仅仅是替怨灵苦主完成未了的遗愿,不评论对错与是非,类似于没有感情的复仇解怨机器。”

    景栗猜测,金莲这个傻姑娘八成是被渣男武易给洗脑了,活脱脱是古代典型PUA案例,作为现代人的她,并无资格非议古人所做的抉择,那终究是金家的家事,一切按照怨灵苦主的意思进行即可,她真正关心的是切身利益——

    “我今天完成了第一个小任务,从绿茶表妹的手中抢来了迎接武易的机会,可以增寿几年?”

    独教授清了清嗓子,道:“这只是小小的分项任务而已,你必须要将主线任务全部完成,才能增寿重生。”

    景栗只觉被泼了一大盆透心凉的冷水,严肃追问道:“主线任务到底是什么?”

    哗啦啦一阵翻阅纸张的声响过后,独教授开始宣读任务书——

    “在这一解怨项目中,三十日之内,你需要完成四大主线任务:第一是揭露‘老乌婆’的险恶用心与卑鄙手段,使她沦为整个京城贵妇圈都唾弃的恶婆子,再无颜面苟活于世;

    第二是彻底切断绿茶表妹嫁入侯府的路,并让所有人都知道她是贪恋权势的轻浮毒妇,再无法嫁入朱门豪族;

    第三是让武易知晓家中三位妾室的蛇蝎真面目,并将她们送到乡下的田庄,折磨至死方休;

    第四是帮助金家在汴京权贵圈之中稳稳立足。”

    前三条真可谓是“以恶制恶”的经典,景栗听着心肝都有点发颤:“这些任务全都是…是金莲本人的意思吗?”

    独教授答道:“对,解怨任务全部由怨灵苦主制定,你必须完成四大主线任务,才可以顺利重生,每项主要任务可以增寿两年,合计共八年。”

    “等会儿…”景栗须得刨根究底问清楚:“如果我仅完成其中的一部分任务,也是可以重生的,只不过增寿的年限比较短…我这么理解对吗?”

    屠豪用抱歉的口吻道:“锦鲤小姐姐,四大主线任务必须全部完成,才能顺利增寿重生,否则你将不得不重新踏上黄泉路。”

    “我勒个去…”景栗的信心差点被此残酷的规则完全摧毁:“重生太难了吧…”

    屠豪颇具暖男属性,鼓励道:“小姐姐别怕,这是组团魂穿模式,你不是一个人在战斗,我们是为你出谋划策的跨时空智囊团!”

    “明日你去上清观接武易的时候,就有一个打入京城贵妇圈的好机会。”在谋划下一步行动之前,独教授先问了一个问题——

    “你会游泳吗?”

    “会,不过游的不算很好…”景栗不解此问,还开了一个毫无边际的脑洞——

    “难不成古代贵妇的健身项目之中有游泳吗?这也太扯了吧!”

    独教授为她“剧透”了更多的情报:“绿茶表妹争着抢着要去迎接武易,不仅仅是想恶人先告状,胡编乱造有关你的坏话,更是得知了远赴青城山清修的庆国公夫人恰好也会在明日返回汴京的消息,还打听到人家也会在上清观落脚歇息,所以才专程前去巴结的。

    庆国公夫人是京城顶流贵妇圈的核心人物,只要和她打好关系,那就等于拥有了汴京城的顶配人脉资源。

    绿茶表妹的运气相当好,她恰好在上清观中救下了庆国公夫人落水的孙子,摇身变为庆国公府的恩人,一跃而成京圈最负盛名的名媛,风头一时无两。”

    景栗这才恍然大悟,两位同事让她去接武易,原来是为了截绿茶的胡:“现在情况已变,明天我将取代绿茶表妹前往上清观,这进入贵妇圈的机会,自然就属于我了!”

    “没错!”独教授的语调不由自主地变兴奋——

    “只要你成为顶流贵妇,就能够把金家的女眷也带进这个圈子,同时还可以充分利用强大的舆论资源,彻底摧毁‘老乌婆’和绿茶表妹的名声,简直是一举三得!”

    这计谋的确妙得很,不过景栗还有几件事想不大通:“绿茶表妹还挺厉害的,古代的女人大多没有游泳这项技能吧…另外…侯府的‘老乌婆’难道不算是顶流贵妇吗,绿茶表妹还有必要去巴结别人吗?”

    独教授作出详解:“顶流圈也分三六九等,汴京满城公贵,贵妇数不胜数,侯府的‘乌婆’老夫人心术不正又爱出风头,真正有地位且有才德的权贵内眷根本瞧不上她,那‘老乌婆’在京城贵妇圈之中几乎没有话语权。”

    屠豪噼里啪啦敲了一阵键盘,搜到了相关的细致情报资料:“绿茶表妹并不会游泳,不过智商在线,算是古代物理学行为派天才,她借助木板的浮力游到了落水的孩子身边,最后是武易跳入池塘之中,把他们二人拉上了岸。”

    景栗心中已有初步计划:“那我明天就紧紧盯着庆国公家的小公子,在他即将落水之时高调出手阻止,便可以避免这一场风波,而且也仍旧能做庆国公府的恩人。”

    独教授反对:“不行不行,庆国公家的小公子必须落水,你只有跳入水中去救,才能让庆国公夫人扎扎实实地欠你一份难以还清的大人情!”

13.跨时空线上交流会议

    虽然队友的话不无道理,可是景栗担心出意外:“那小公子的年纪应该不大,万一出点什么岔子,他真的淹死在池塘中,这不是造孽吗?”

    独教授给她吃定心丸:“你相当于拿着剧本在穿越,不可能救不了那个孩子。”

    景栗思索片刻之后,认为风险确实不大,于是点了点头:“行,我按照你们说的做。”

    独教授继续道:“救下庆国公家的小公子之后,你不要急着上岸,还得再找理由潜入水中,池塘底部有三具尸体,你要大致确定方位,然后想办法让其他人下去打捞。”

    “怎么会有尸体?”景栗又一次感觉拿错了剧本,明明是宅斗戏,刚刚和萍小娘聊天时氛围莫名变成恐怖片,现在又好像要往悬疑剧的方向发展。

    独教授爆料惊天大消息:“上清观其实已被辽国的暗探控制,那些探子杀了观中的三位道长,易容乔装假扮,目的是接近前来敬香祝祷的达官显贵,以便于套取军政情报。

    金莲的二哥金桦是负责抓捕敌军暗探的枢密院官员,因为线索有限,所以一直都未能查出辽国暗探的据点。

    十日之后,当朝宰执寇书准将至上清观敬香,他在无意之中发现了异常,深查才知这座道观已被辽国掌控,而且大量机密情报都是通过这一渠道流出的,皇帝因此而龙颜大怒,金桦因办事不利被降职罚俸,这件事是金家走向没落的起点。

    反正你都要跳入池塘中一次,在救人的同时可以顺道发现尸体,这样就能从侧面为金桦调查暗探一事提供助力,只要他在十天之内查明情况,一举捣毁此暗探据点,就不会受罚降职,说不定还能加官进爵!”

    宅斗之中竟然还穿插有军政大事与外交阴谋,景栗整个人都懵了,在她看来,所长独教授完全是站在情报的制高点上肆意篡改历史人物的命运。

    电视剧之中,那些试图改写历史的穿越角色基本都不会有好结果,她心有不安,问道——

    “这么任性地改变现实…真的可以吗?…有没有可能遭遇那种…类似于天谴的惩罚?”

    景栗的脑子暂时短路,话一出口就后悔了,遭天谴最坏的结果不过就是死,她又不是没死过。

    这么一想,她的心瞬间凉凉,本以为自己是天选之人,怎料却是天谴之人,她严重怀疑自己的命运被老天爷诅咒过千百次,所以才会有惨上加惨的倒霉人生。

    独教授详述解怨的玄妙:“解怨事务所负责的怨灵苦主,家族祖先都积有深沉似海的功德福泽,以金家为例,族中三代男儿都是浴血沙场的勇将,为保家国平安立下汗马功劳。

    善恶到头终有报,此谓因果轮回,金莲的怨灵之所以能够得到事务所的相助,是因为金家先族的功绩与盛德,我们在为金莲复仇的同时,可以最大限度地扭转金家人的命运,他们本就值得拥有更好的人生。

    不过,对于那些与金家没有关联的人,我们不能够随意改变他们的人生轨迹,不然会被总部罚扣寿命。”

    景栗听的云里雾里,尤其好奇最后一句:“总部?…难道事务所还有上级吗?”

    屠豪简要介绍道:“我们部门的全名是——冥界阴司黄泉部鬼门关解怨渡灵事务所,上面有三层高级机关,此次穿越结束之后,我会为你细致讲解冥界的机构设置。”

    景栗打开了世界观的新大门,她万万没有想到,阴间的部门体系如此庞杂,机构名字比老太太的裹脚布都长,而且因果之论似乎并不合逻辑——

    “为什么过了一千多年之后,事务所才安排解怨使者来为金莲复仇,因果报应的周期也太长了吧!”

    “这个问题比较复杂,一言难尽,还是留到任务结束之后再细聊。”独教授把主要精力都放在当前的解怨项目上——

    “言归正传,你明天的主要任务有两项,一是救庆国公家落水的小公子,二是潜入水中找到尸体。”

    景栗猜想,这两位同事多半是是懒得与她多费口舌,如若无法完成主线任务,她直接就挂了,根本没有必要了解冥界阴司下属的各个部门,也不必知道化解怨灵的因果玄妙。

    天大地大,不如重生的事大,她专注精神,在脑中迅速整合所有信息,重复了一遍接下来需要完成的小任务——

    “我先救出落水的小公子,做庆国公府的恩人,然后再找机会潜入池塘底部确定尸体的位置,为金莲的二哥提供抓捕辽国暗探的线索。”

    解怨事务所的任务分为主线与副线两部分,明确最重要的主线之后,屠豪将副线内容告知——

    “锦鲤小姐姐,这个项目之中还有两个副线任务,如果能够顺利完成,每一任务可获得增寿一年的额外奖励,不完成也不会削减寿命——

    第一,为金莲的堂妹金茜铺路,助她成为武易的续弦妻子;第二,斗垮乌家和吕家,让他们在京城再无立足之地。”

    景栗问明情况:“金茜在汴京城吗?”

    “在”,屠豪答道:“金茜的父亲早年在战场中牺牲,与母亲一同生活,就借住在金桦的府上。”

    “第一项副线任务的难度似乎不大,至于第二项…”景栗不大有信心——

    “我魂穿入金莲的躯体,虽然有侯爵夫人的称号,可终究是内院女眷,怎么可能凭借一己之力打垮两大家族,大女主戏都不敢这么拍吧。”

    老追剧人独教授纠正她的错误观念:“你小看编剧的想象力了,大女主全部都是敢叫日月换新天的神角色,莫说是灭掉乌吕两大家族,一发狠连皇帝都能拉下马!

    此刻的你就是大女主本主,拥有顶配情报资源,知晓每一个人的命运走向,搞垮已显没落之相的乌家和吕家,完全是小菜一碟!”

    屠豪给出切实可行的方案:“乌家和吕家其实与几桩案件有牵扯,不过后来都靠着侯府的关系脱罪洗白了,我们从这个角度想想办法,一定能够找到击垮两大家族的突破口。”

    他们的话确实有道理,景栗头顶的光环比剧版大女主更闪更亮,带着智囊后援团魂穿,可谓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尽管两位队友偶尔会不靠谱地掉链子,但她的人设仍旧是开了外挂的神级女主角,斗垮两个家族想来不算难事。

    “对了…”身体是革命的本钱,景栗得保证自己在执行任务期间的人身安全——

    “侯府的汤药和补药我是不是都不能喝,可不能在完成任务之前被毒死。”

    独教授道:“不用担心,三十日之内,你就算顿顿砒霜配鹤顶红,天天被刀砍剑刺一万次,都不会有生命危险,但任务期限一过,金莲的躯体就会暴毙身亡。”

    景栗很满意三十天不死这个设定,简直是复仇大女主的完美保命光环,她又问道:“你们看得到我,可我却看不到你们,事务所的视频交流怎么这么奇怪?”

    屠豪解释道:“跨时空沟通的科技水平有限,原先只能音频交流,视频联通模式是刚刚研发出的新技术,目前仅可以实现单向沟通,你是第一批体验者。”

    她之前的猜想没有错,这果然是单向视频模式,首波体验者往往都是小白鼠,景栗只求这项新技术是真正靠谱的高科技,不是关键时刻掉链子的伪科学。

    她对于跨越阴阳两界的奇幻科技一无所知,不过既然是魂穿,那就意味着魂躯分离,此刻她最关心的问题是——

    “我的灵魂穿越了,那躯体怎么办?”

    屠豪道:“执行任务期间,你的躯体会保持植物人的状态,在上海元和中心医院的VIP病房接受治疗,护工会二十四小时悉心照顾。”

    “元和?VIP病房?护工?”景栗发表惊诧三联,音调一声高过一声。

    在魔都最壕的私立医院,住最贵的特殊病房,还有护工日夜照顾,她那点可怜的存款,只怕三天就会花空。

    成年人的焦虑,十之八九是缺钱导致的,她魂穿千年都无法摆脱穷的焦虑包袱。

    屠豪已帮她打点好了一切:“你住院的费用全部由事务所承担,信用卡和支付宝还款方面也不用担心,我会全部处理好,此外还安排了律师和剧组方面协商赔偿金。

    小姐姐你只要安心完成穿越任务即可,其他琐事都由负责后勤的我来解决。”

    从这个角度来看,解怨事务所堪称神仙好单位,做解怨使者只需一心扑在工作上,全无后顾之忧。

    “那个…我租的房子该续交下个季度的房租了,房东没有发微信吗…”景栗生存压力的主要来源是房租,说到这里,她得先问一个更重要的问题——

    “我的手机还能用吗?”

    “可以,这段时间我将以助理的身份帮你接电话和回微信”,至于房子的事,屠豪建议道——

    “解怨事务所福利待遇优厚,会为员工量身定制豪华宿舍,没有必要再另外租房,假如你同意的话,我明天就找房东退掉房子,并把你所有的个人物品都搬到事务所。”

    如果完不成任务,景栗会直奔黄泉路重新投胎,没有机会再住阳间的房子,如果顺利完成任务,正式成为解怨事务所的一员,那就直接住宿舍,豪不豪华她并不介意,能省下一笔租金总是好事。

    “好,那就麻烦你帮我搬家了,但是…”她认为同事虚构出的“助理”身份不大妥当——

    “熟悉我的人都知道,我根本请不起助理。”

    屠豪轻松的语气回应道:“我会想办法完美圆谎的,小姐姐不必担心。”

    跨时空线上交流会议正式结束,所长独教授说道:“早点休息,养精蓄锐,晚安,哦哇!”

    景栗正想手覆玉镯五秒关掉联络设备,就听到那边已经嗨起来了,来自清朝的独教授秒变脱僵野马,情绪比听到下课铃的熊孩子还要激动——

    “宵夜time,天若有情天亦老,人间正道吃烧烤!”

    他依旧是迷之塑料发音,把time这个单词念的极其别扭,中国人迷惑,外国人懵圈。

    景栗果断关闭设备,在黑暗之中长长叹息,辗转反侧不成眠。

    养生素餐根本不顶饱,为了避免小丫鬟起疑,鸡汤也没敢多喝,她的肚子不争气地咕咕作响,思维完全摆脱了理性的控制,只想吃三斤麻辣和蒜蓉双拼的小龙虾,再配一大杯透心凉的冰扎啤。

14.金瓶同人文

    景栗不适应古代的作息习惯,晚上早睡睡不着,白天早起起不来,救她出困倦苦海的,是色香味俱全的早膳。

    瞧着摆满大半张桌子的青瓷盘盏碗碟,她还以为自己在梦里,完全没有想到金莲的膳食条件如此之好,根本不像是被夫家欺压苛待的苦命大娘子。

    小丫头鸿雁一边布菜一边说道:“范妈妈果然是个会做事的精明人,昨日从您这里得了置办酒席的好差事,今儿一大早就亲自准备了早膳送来,全都是小姐喜欢吃的,菜有藕鲊、白玉笋、酥黄独,点心是桃穰酥、芙蓉饼、樱桃焦糖酪,还配了莲子羹和山药鸡丝粥。”

    听小丫鬟这么一说,景栗便明白了,昔日是没有如此排场的,今早这一顿算是范妈妈的谢礼。

    她无法完全将菜品与名字一一对应,不过并未多问,问多了反而显得怪异,做一个埋头苦吃的干饭人就对了。

    干饭人,干饭魂,抽刀断水水更流,唯有干饭解千愁。

    鸿雁接过小姐递来的芙蓉饼,圆圆的眼睛笑成了一对弯弯的月亮:“范妈妈还说,除了筵席之外,她还会准备好姑爷喜欢的酒菜,今晚您就可以和姑爷一起享用宵夜啦!”

    范妈妈果然靠谱,情商过人,办事周到,得此队友,景栗的生活水平大幅度提升。

    她吃的不亦乐乎,还和小丫鬟玩笑谈天:“你都笑成一朵花了,姑爷回来值得你这么高兴吗?”

    鸿雁可爱地歪了歪头:“奴婢是为小姐开心,您的病好的正是时候,我昨晚梦到小姐生下了一对大胖儿子,这可是个好兆头呀!”

    景栗的笑容霎时僵在了脸上,因为她想到了纯真小丫鬟的悲惨命运。

    金莲所定的主副线任务里都没有鸿雁,不知是忘记还是不在乎,这么忠心的好丫鬟,难道就任由她陷入凄惨宿命,做渣男武易的通房丫头,再死于难产吗?

    鸿雁察觉她的神情有变,立即关切道:“小姐,您怎么了,不舒服吗?”

    “没有…我…我吃饱了…”景栗胃口全无,她非常同情这个善良的小丫鬟,可又不知如何才能帮其改变命运。

    鸿雁递上白瓷盏,道:“我特意为小姐熬了冰糖燕窝,滋阴润肺,补气养身,旁的不想吃便罢了,但这碗补品您一定要全部喝光!”

    小丫鬟越是忠正纯善,景栗越是于心不忍,梳妆的时候她一直心不在焉,久久之后才定了心神,须得先尽力完成主线任务,保住自己的性命,方有机会扭转这个小丫头的人生。

    鸿雁是一个有选择综合征的话痨姑娘,为衣裳和钗环的搭配纠结不已,唠唠叨叨了足足一刻钟,终于替小姐做出了决断——

    “要不然戴这套翡翠首饰吧,是去年您生辰时姑爷送的礼物,再配上灿如烟霞的云锦新衣,一定能让姑爷眼前一亮,小姐意下如何?”

    “都听你的”,景栗淡淡笑笑,心里却更加感伤难过。

    一个鲜活的生命,即将被残酷的命运吞噬,她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滋味苦涩扎心。

    鸿雁拿起金镶翡翠的手链,犹豫不已:“小姐,您习惯戴着老夫人留下的玉镯,若是再配手链,未免有些累赘,咱就不戴这个了吧。”

    景栗眼前一亮,脑中萌生出了好主意,伸出右手道:“既然首饰是一整套,那就得一件不落地戴上。”

    鸿雁依言而行,殊不知,她刚一转身,景栗就悄悄使劲拽了拽手链,把接口处扯的极松。

    金莲乃永昌侯爵府大娘子,二品诰命夫人,在府中的日子虽是不好过,可出行时仍有风风光光的体面,乘三匹骏马所拉的华贵车驾,排场鲜有人及。

    人前显贵,人后受罪,这样有苦难言的富贵日子,真真是凌迟人心的钝锈刀子。

    马车缓缓而行,景栗与鸿雁谈天交心,得知了金家其他陪嫁丫鬟婆子们不在身边伺候的缘故,原来都是“老乌婆”在背后捣鬼。

    金莲嫁入侯府时共带了六位丫鬟和四位婆子,可是这些人都被“老乌婆”以各种理由重重处罚,其中有三位因伤病而身亡,四位被发卖,两位“投敌”成了“乌婆”老夫人的心腹,仅剩下鸿雁一位忠仆。

    侯府为金莲安排了新的下人,不过她都信不过,平日房中仅留鸿雁一人贴身伺候,这小丫鬟的确是忠心,可是能力有限,难免顾头顾不了尾,金莲的院里一点秘密都藏不住,稍有风吹草动,“老乌婆”便可得知。

    “小姐,您嫁入侯府三年有余,消瘦了不少,也憔悴了不少,从西北边境前来的故人见了您,只怕是认不出来了呢…咦…不对呀…”鸿雁说着说着忽而停了下来,后知后觉忆起反常之事——

    “姑爷这次出门,单独给小姐寄过三次信,都没有提到要设宴款待西北军将领一事,您却突然在‘老乌婆’面前说起,奴婢奇怪的很,只是昨日忘了问清楚。”

    景栗不能透露魂穿与情报外援之事,敷衍答道:“我胡猜的,运气好猜中了而已。”

    鸿雁竖起两个大拇指,嘴甜道:“小姐真厉害,集美貌与智慧于一身!”

    小丫鬟夸人的用词颇有现代感,那天真烂漫的小圆脸与向日葵颇有几分相像,让人一看便心生欢喜,只可惜红颜命薄,如花易凋,不禁引人嗟叹心伤。

    马车再好,防震性也不及汽车,走上山路之后愈发颠簸,即便坐在软垫上,屁股也差点被震成八瓣,若不是受侯爵夫人身份的限制,她都想弃车骑马前行,至少还能舒服一点。

    景栗在做替身期间,为了挣更多的钱,和剧组的马术师父学过骑马,她对此颇有天分,能够完成各种高难度马戏特技,不但会打马球,还可以纵马花式耍霸王枪与弯弓射大雕,虽然有时需要威亚的协助,不过总体水平与古代骑兵不相上下。

    她坐在晃晃悠悠的马车之中,反反复复敲击“跨时空沟通神器”玉镯,不断切换音频与视频模式,可是迟迟没有得到队友的回应。

    她以为是设备出现了问题,不由得心慌,今日的任务十分重要,若是出了岔子,那庆国公夫人这根贵妇高枝她可能就无缘攀上了。

    苦等了好久,年轻队友屠豪的声音终于响起,大大地打着哈欠。

    中年队友独教授的嗓音沙哑,尽显疲态,懊悔道:“昨晚吃完宵夜就该休息了,去夜店真是一个错误的决定。”

    屠豪抱歉道:“锦鲤小姐姐,实在不好意思,我们昨天玩的太嗨了,今天早上实在醒不来,等我俩喝完这杯续命的咖啡,立刻就进入工作状态。”

    原来不是设备坏了,而是坑爹的队友在睡懒觉,景栗一口恶气闷在心头,差点憋出内伤。

    马车前行的速度渐渐放缓,小丫鬟掀开车帘子向外瞧了瞧,景栗的目光也顺着望了过去,见前方不远处有一排长长的马车队伍,停在窄窄的山路小道边。

    屠豪咖啡喝得太急,被呛的直咳嗽,惊讶道:“古代的马车也会堵车吗?”

    独教授哗啦啦地翻着资料:“按理来说不可能,情报事务所给的资料我之前都看过,没提到当天有什么特殊情况发生,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屠豪的起床气还没有散尽,拍着桌子忿忿不平道:“情报事务所不负责任也不是一次两次了,这回如果出了岔子,我非得向总部投诉他们不可!”

    “情报事务所?”景栗在心中暗暗琢磨,听着似乎是解怨事务所的平级机关,看来冥界的各个机构都不大靠谱。

    鸿雁打发小厮问询情况,方才知是禁军在搜捕重要逃犯,路过的每一辆马车都要搜查。

    鸿雁探出头去望了望,而后兴奋地说道:“小姐快看,那是西门大人吧!”

    “谁?”景栗一时没听清,严重质疑自己的听力:“西门…大官人!?”

    “小姐,您不会连西门大人都忘了吧?”鸿雁的双目之中迸发着花痴的火焰,像极了热情上头的追星小迷妹——

    “西门安,字淳玉,容貌赛潘安,气质胜宋玉,人送外号‘汴京第一风流公子’!”

    “西门…安?”金莲和武大郎都集齐了,西门大官人也来凑热闹,剧情似乎突然向着限制级跨近了一大步,景栗在脑洞之中独自凌乱——

    “他…他的名字确定不是…不是西门庆吗?”

    她怀疑自己身处的这个故事根本不是什么侯门深深深几许,而是金瓶mei同人文。

    鸿雁懵懵地问道:“西门庆是谁啊?”

    两位跨时空队友瞬间从信息的制高点跌落谷底,一个急急翻阅纸质资料,另一个狂敲键盘搜寻电子文件,屠豪查不出结果,满心无奈与焦急——

    “小姐姐不好意思,情报事务所给我们的资料里没有这个西门大官人,你赶紧和小丫鬟套套话,把这个西门庆…不对…西门安的底细搞清楚!”

    独教授也紧张了起来:“看那丫鬟眉飞色舞的八卦神情,说不定金莲和西门大官人有旧情,这段关系也许会成为今天任务之中的一个变数,情报只能靠你自己打探了,加油!”

    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关键时刻掉链子的队友,景栗抬起拳头在自己脑门上狠狠敲了两敲。

    为了重生活命,她强迫自己稳定情绪,开始向小丫鬟探问详情——

    “那位…西门大官人…难道…和我很熟吗?”

15.恋爱脑西门大官人

    在停车等候的间隙,鸿雁重启话痨模式,带着三分感伤的遗憾,详述金莲与西门大官人之间有缘无分的“暧昧”往事。

    金莲刚至汴京之时,曾受邀参加皇室举办的贵族马球会,球技精湛的她一鸣惊人,风头无人能及。

    她两次上场,首战之时与西门安为对手,二人球艺相当,可是两队实力悬殊,当金莲队中的另一主力意外受伤之后,便彻底没有了取胜的希望,不过她还是努力撑到了最后一刻,只输给对方一球。

    第二场时,西门安主动邀请金莲做队友,二人虽是初次相见,除寒暄客套之外并无其他交流,可是在球场上配合的十分默契,强强联手,大获全胜。

    得胜的彩头均由圣上亲赐,西门安作为领队,所得的奖赏是极贵重的羊脂玉精雕坠饰,金莲与其余队友亦获金珠翡翠饰物。

    马球赛散场之后,西门安特意追上金莲的马车,不顾其推辞,执意将方才赢来的两样彩头全部相赠。

    鸿雁追忆此事,双眸之中冒出无数粉红色的少女心泡泡,大发感慨,不过声音始终克制,以防被车外的小厮偷听了去——

    “当时的场面,像极了话本中的浪漫桥段,才子慕佳人,百里相追随,信物表心迹,情丝悠悠系。”

    爱八卦乃人之本性,打听魂灵宿主的绯闻情史,别有一番酸爽滋味在心头,对于这段无疾而终的感情,景栗满心好奇,催促小丫鬟说下去——

    “这些我全都想不起来了,快好好讲讲,接下来发生了什么?”

    “第二日西门府便安排媒人上门,欲求娶小姐为妻,只可惜咱家二公子犹豫不决,担心有风流之名的西门大人不是值得托付的良人,唉…”鸿雁摇了摇头,大有扼腕叹息之势——

    “二公子托了人打听西门大人的品行,还没收到回信,宫里就来了圣旨,为您和侯爷指了婚,唉!”

    小丫鬟没完没了地叹气,似乎眨眼之间就老了十岁,景栗像大姐姐一样摸了摸她的头,继续刨根问底:“那次打马球的时候,侯爷不在场吗?”

    提起渣男武易,鸿雁那粉红色的迷妹星星眼就恢复了正常,语气之中明显有嫌弃的意味——

    “当年第二场马球赛的时候,侯爷是对方的领队,虽说球技也不错,可是相貌和气度明显输西门大人一大截,那时候的我,万万没有想到,他竟会成为未来的姑爷。”

    西门安头顶男主光环登场,与女主金莲互生情愫,怎知半道却被外貌配置明显低一档的武易截了胡,果真是世事难料

    景栗啧啧啧了三声,笑言:“想不到你这小丫头还是个颜控!”

    鸿雁不解:“颜控是什么意思?”

    “就是坚信颜值即正义”,景栗说完才意识到这句她应该也听不懂,于是补充道——

    “比起内在美,你更看重外在美,有趣的灵魂无关紧要,好看的皮囊才是王道。”

    鸿雁在颜值的问题上相当拎得清:“问题的关键是,侯爷的外在平平无奇,内在更是不堪一提,府宅内奇葩荟萃,害得您劳心费神,当时小姐如果嫁给西门大人,至少能拥有外在美,总也不算亏。”

    小丫鬟心机欠缺,不过见解独到,逻辑清奇,成功刷新了解怨事务所全部成员对于内在与外在美的传统认知。

    景栗清了清嗓子,把声音压到最低,更进一步地探问道:“我…那个…之前有没有单独和西门大官人相处过?”

    讲出这句话多多少少需要点厚脸皮的精神,毕竟在风气保守的古代,未婚男女私自相会,就是不被抓去浸猪笼,也得被众人的吐沫星子淹死。

    “您这‘大官人’的称呼…听着怪怪的…”鸿雁倒没有在此多纠结,答道——

    “得知陛下赐婚的消息之后,西门大人曾通过小厮悄悄给奴婢传过话,他很想私下与您见一面,可是小姐并未同意,甚至连马球场都不再去了,只是让我把先前的那两样彩头礼物退了回去,唉…”

    小丫鬟再次懊悔一叹:“虽然西门家没有爵位,可是西门大人的亲姐姐是宫中的贵妃,深得圣宠,倘若当时您同意见一面,说不定他有办法能让陛下改变心意,重新赐婚。”

    小丫鬟是标标准准的偏心眼,单提起侯爷武易时倒还好,不过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西门大官人一出现,自家姑爷武易就成为了一无是处的渣中之渣,景栗疑惑难解——

    “你话里话外都偏向西门大人,只是因为他长得帅吗?”

    鸿雁摇了摇头,讲出心里话:“跟随小姐进了侯府后我才明白,嫁人不只是嫁给一个人,而是嫁给一大家子,侯爷不算坏男人,可他的母亲‘老乌婆’却是彻头彻尾的恶婆婆,所以您的日子才会这么不好过。

    而西门家不一样,西门大人的父亲与生母已经过世,家中仅有一位继母,一年有大半年都住在道观之中为家族祈福,小姐若是嫁入西门府,直接就是当家主母,根本不用受蛇蝎毒婆婆的腌臜气!”

    小丫鬟的分析不无道理,金莲倘若真能嫁给西门大官人,虽说不能保证夫妻恩爱一世,但至少不会落得被全家女眷合谋毒死的悲惨下场。

    鸿雁道:“其实奴婢看得出来,小姐对西门大人是动过心的,吩咐我退回彩头礼物的时候,双眼红红肿肿的,显然是哭了大半宿。

    想想真是可惜,西门大人年纪不小了,不过一直都未成婚,家里托媒人为他张罗了不少门当户对的女子,可他一个都没有看上,唯一一次主动求亲就是为了娶小姐,这桩婚事如若能成,简直就是话本中的神仙爱情。”

    有情人难成眷属,这才是真正的现实,景栗追问:“西门大官人现在应该已经娶妻了吧,娶的是哪家的姑娘?”

    鸿雁憾然摇头,模样像极了追CP未遂的小迷妹,磕糖不成磕了一嘴玻璃渣——

    “西门大人仍未婚娶,奴婢觉得他应该还是对小姐念念不忘,先前有几次在宴会之中遇到,你们虽不曾有过只言片语,但我发现他的眼睛总会穿过一位位宾客,痴痴凝望着小姐。”

    “我的天呐!”年轻队友屠豪有感而发:“金莲竟然是这么一位有故事的贵小姐,皇帝乱点鸳鸯谱,造成了世间多少情爱悲剧,造孽啊~造孽!”

    景栗与其观点一致,这纯粹是帝王霸权所导致的时代悲剧。

    马球场一见钟情,浪子回头为佳人,奈何天意总爱捉弄人,惹得鸳鸯各心伤。

    来自清朝的独教授看待问题的角度与年轻人不同:“鸿雁确为忠仆,可这小丫头委实不靠谱,皇帝金口玉言,一旦降旨赐婚,此事就不再有回转的余地,幸亏金莲是个明白人,没有受丫鬟的煽动私会西门大官人,假如传出流言,后果不单单是身败名裂,还有可能被安一个藐视君威的罪名,金家和西门家都得倒大霉。”

    当女人难,当古代的女人更难,婚嫁大事自己做不得半点主,只能听从皇命或者父命,可悲可叹。

    车外的小厮道:“大娘子,禁军马上就要开始查咱们府上的车驾了,请您先行下车。”

    景栗被鸿雁和一位随行婆子搀扶着下车,尽管这完全没有必要,因为她已不再是病弱的金莲,可样子该装还得装一装。

    古代礼教森严,有身份的贵眷不可轻易抛头露面,搜查马车的禁军皆为男子,自是要避讳,景栗行至边侧的僻静树荫之下,静静等候。

    由于缺少情报,当景栗看向禁军的时候,超级电脑扫描眼的“弹框”功能失效,并未提示她哪一位是西门大官人,不过仅凭肉眼就能够锁定目标。

    禁军身着统一的玄色笔挺官服,西门安凭借惊为天人的颜值杀出重围,任何人只需扫一眼,就会把目光集中在他的身上,他站在哪里,哪里就是C位。

    古代与现代的审美颇有相通之处,西门安与颜值巅峰时期的吴彦祖极为神似,景栗舍不得挪开双目,反正看一眼赚一眼。

    独教授提醒道:“再帅也不能盯着看,非礼勿视,假如传出闲话那可就麻烦了!”

    景栗撇了撇嘴,打算垂下眼的时候,正与西门安的双眸相遇,仅仅一瞥,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中。

    “我的天呐~”屠豪追剧时的代入感极强,小拳拳直捶桌面,从男人的角度断言——

    “西门大官人一定还爱着金莲,他的眼神之中翻涌着相当复杂的情愫,既有痛苦,也有悔恨,同时还夹杂着不甘和遗憾。”

    独教授无奈道:“西门大官人的恋爱脑太严重了,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深情的眼神太赤裸裸了,难道一点都不在意流言蜚语吗?”

    景栗克努力制着占便宜看帅哥的冲动,不过凭借女人的第六感,她能察觉到西门安的眼睛一直都没有从她的身上移开。

    她多希望自己有超能力,可以让时光倒流到昔日那场马球赛上,双方看对眼之后就地订婚,一秒都不耽搁,不给皇帝老儿一丁点儿乱点鸳鸯谱的机会。

    独教授作为所长,时刻把握任务的大方向:“景栗,千万不要多搭理那位西门大官人,稍有逾矩,你就会被扣上一顶轻浮放浪的黑帽子,侯府那‘老乌婆’如果以此事大做文章,完全可以休掉金莲,整个金家必然颜面扫地!”

    景栗的心里也有数,二十七的她早已不是见到帅哥就找不着北的无知小姑娘了,有条件就多看看养养眼,没有条件就少瞄瞄歇歇眼。

    更何况,金莲和西门大官人名字就犯冲,如果俩人非得凑在一起,搞不好得遗臭万年,共同被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40988/ 第一时间欣赏十八线锦鲤逆袭攻略最新章节! 作者:青木北恒所写的《十八线锦鲤逆袭攻略》为转载作品,十八线锦鲤逆袭攻略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十八线锦鲤逆袭攻略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十八线锦鲤逆袭攻略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十八线锦鲤逆袭攻略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十八线锦鲤逆袭攻略介绍:
双主线逆袭——现实+快穿的奇幻之旅,无CP哦。
十八线龙套景栗,别名锦鲤,人不如其名,没有大红大紫的命,只有倒霉透顶的运,走红未半中道崩殂,在剧组威亚断裂事故中意外身亡,因具备演技与武术特长,所以被特招进入神秘的解怨事务所,开启组团穿越新模式,助怨灵苦主逆袭复仇,每完成一项任务,便会获得增寿转运惊喜大礼包,变身又红又火又多金的娱乐圈逆袭锦鲤,人生苦短,登巅峰要趁早!十八线锦鲤逆袭攻略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十八线锦鲤逆袭攻略,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十八线锦鲤逆袭攻略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