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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线锦鲤逆袭攻略全文阅读

作者:青木北恒     十八线锦鲤逆袭攻略txt下载     十八线锦鲤逆袭攻略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91.黑白对立的好基友

    林摩斯刨根究底:“你的判断依据是什么?”

    景栗振振有词:“绝大部分人都会选择和中文名读音相似的英文名,比如你叫Morse,华法医叫Watson,安娜的英文名字是Anna才合理,怎么会是Mary呢?”

    林摩斯反对:“大部分不代表全部,你的推论不合理。”

    景栗追问:“你为什么认定安娜就是Mary呢?”

    林摩斯的理由简单粗暴:“直觉。”

    “直觉!?”景栗不敢相信这是专业警探的台词——

    “你在逗我吗,直觉难道不是女人的更准吗?”

    林摩斯并不认同:“直觉不是凭空而来的灵感,而是经验积累出的判断,在直觉面前男女平等!”

    华生轻轻敲了敲门,问道:“二位…吵架了吗?”

    盲目猜测毫无意义,景栗从冰山脸的手中抽回书签,走到本主的面前询问:“华法医,这枚书签你还有印象吗?”

    华生接过端详片刻,讲话时并未抬头:“这是好多年前的旧东西吧,记不大清了,古诗的确是我的字迹,想必是以前在青山社时写的。”

    林摩斯直截了当地问道:“我记得你曾经告诉过我,书签是剑桥大学戏剧社社长Mary亲手做的,另一面的字应该就是她所写,Mary的中文名字叫什么?”

    “Mary?Mary…”华生低低地念了几次名字,做出努力回想却无果的样子——

    “名叫Mary的姑娘特别多,在今晚的酒会上我还新认识了一个,实在回想不起来…”

    林摩斯感觉好友愈发可疑:“在英国读书的时候,有一阵子你经常提起Mary这个名字,回国之后好像还特别找过她,怎么可能轻易忘记?”

    “你的记性真是好,这件事我原本不想再提…”华生向上推了推金丝边眼镜,迟疑过后另换了一套说辞——

    “做书签的这位Mary,是我之前追了很久都没有追到的姑娘,讲出来多多少少有点不好意思。”

    五分钟之内变换两种说法,景栗觉得法医的可信度直线下降,她重新把话题拉回正规——

    “Mary的中文名字到底叫什么?”

    “她姓马,至于中文名…”华生打起了马虎眼:“她在所有场合都用英文名Mary,我对她的中文名字没有印象,假如Mary和案子有关系的话,我可以找些老朋友打听一下她现在的住址。”

    这时,电话铃响了起来,林摩斯接起,本就沉重的表情更添了几分铁青,只回了一句:“我马上到!”

    放下听筒之后,他看着眼前的二人犹豫几秒,而后说道:“欧阳雪突发疾病,被送往了医院,你们和我一起过去看看情况。”

    景栗疑心是凶手再次作案:“什么病,是被下毒了吗?”

    “具体病情还不清楚,立刻去换制服,五分钟之后出发。”林摩斯堪称工作狂界的时间管理大师,几乎事事都能精确到分秒。

    同样的三个人,前半个钟头共享宵夜,有说有笑,其乐融融,此刻坐在车上,却各怀猜疑,闷闷寡言。

    秋雨又起,暗夜添寒,路灯昏暗,前路不明。

    林摩斯已将华生列为怀疑对象,他不愿相信好友是连环杀人犯,可是作为警探,面对一个又一个可疑的巧合,他不得不强迫自己接受残酷的现实。

    坐在后排的景栗同样是心绪起伏,眼睛在前排的二人身上瞟来瞟去,她真正担心的,不仅是华生是否为凶手的问题,还有林摩斯对于好基友罪行的态度。

    当前的形势,俨然是一出冲突感十足的兄弟情大戏。

    林摩斯和华生,一警探一法医,在工作上是对抗黑恶势力的默契搭档,在生活中是亲密无间的“同居密友”,在这是非黑白混沌的乱世之中,他们二人看似都站在正义光明的一方,殊不知,华生的内心其实隐藏着极其暗黑的一面。

    如果华生真的是凶手,那他足足欺骗了林摩斯八年。

    八年,好基友的一生能相伴几个八年,此案的真相恐怕会使林摩斯遭受致命的心理打击。

    这样相爱相杀、黑白对立的兄弟情,拍成注水电视剧至少得演五十集,即便最终是光明战胜黑暗的主流大结局,林摩斯大义灭亲逮捕华生,景栗也等不了这么久。

    在当前的任务模式之下,她要想活命,必须得是节奏超快的电影模式,最好篇幅能再短一些,精简为歌曲MV的长度。

    在原版故事之中,白玫瑰连环杀人案的真相被沙英和毛正联手隐瞒,所有真凶皆未落网,根据弹框所提供的信息,旧版的华生,半年之后远赴英国,一生未归。

    他为什么远走他乡,在英国生活的如何,具体详情一概未知。

    如果是最坏的结局,林摩斯放弃原则,选择为好兄弟华生隐瞒罪行,那景栗该如何是好?

    论实力论背景,林摩斯妥妥是立于金字塔顶端的男人,他坚持正义的时候,邪恶势力便不堪一击,可他若投身黑暗,后果将不堪设想,动动手指就能将正义的光明力量摧毁殆尽。

    景栗脑中不禁飘过仙侠剧的经典台词,套用在冰山脸的身上无比合适——

    我若成佛,天下无魔,我若成魔,佛奈我何。

    她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默默祈祷,把佛祖真主耶稣和太上老君都求一遍,希望新版故事是一部符合和谐社会真善美标准的主流电影,法网恢恢,疏而不漏,正义必胜,浩气长存。

    景栗的目光牢牢锁定正在开车的林摩斯,用意念大法对其寄予厚望:“黑化一时爽,悔改火葬场,千崩万崩人设不能崩,千垮万垮原则不能垮,冰山神探,你是光明与正义的化身,绝不能被兄弟情的糖衣炮弹击垮,挺住!”

    虽然时间已临近午夜,可是医院门口还是围着不少记者,一见大名鼎鼎的正义神探现身,就一窝蜂地围上来,七嘴八舌地提问,还好有保安和重案二组探员维持秩序,他们三人才得以顺利进入医院大楼。

    在这一故事之中,时不时便会冒出一大帮记者,娱乐圈小透明景栗相当不习惯这种阵势,耳根刚刚清净,脑子却又糊涂了。

    记者们的众多提问之中,有三个最让她感到迷惑——

    第一,欧阳雪是否为白玫瑰案的凶手?

    第二,欧阳雪住院的原因是否为吸du过量?

    第三,欧阳家是否在暗中进行着贩卖ya片和du品的勾当?

92.病房囚禁

    这家医院景栗并不陌生,因为肖然就在此处住院。

    她满脑子都是问号,却找不到合适的时机开口询问,前往病房的路上,孟津一直都在向林摩斯汇报案情。

    欧阳雪的状况不容乐观,面部有大大小小多道血口,身体上也遍布血痕,均是被碎玻璃渣刮划所伤,鲜血淋漓,惨不忍睹。

    这些可能导致毁容的皮外伤还算是小事,据医生诊断,她最大的问题是注射了过量du品,导致器官急性衰竭,可能会有生病危险。

    孟津已安排人初步勘察了事发现场,欧阳雪卧室和阳台相隔的玻璃门碎裂,地面的残片上沾有大量血迹,血泊之中放着一朵外侧花瓣已被染成红色的白色玫瑰。

    极为巧合的是,欧阳家附近除了重案二组的探员在埋伏之外,还有缉毒组的警员在监视,欧阳雪出事被送入医院,警界的这两支队伍也分别派人跟随前来,各大报社的记者不知从何处得到的消息,皆在第一时间蜂拥至医院,抢拍重要新闻。

    关于缉毒组的监视目的,孟津并不了解,不过他认出参与行动的大多是精英骨干,这足以说明欧阳家和涉du重案有牵连。

    谁都没能想到,今日名流云集的慈善酒会,成为了欧阳雪结束光鲜人生的告别晚宴。

    酒会之前,欧阳雪是头戴光环的顶流名媛,上海滩最年轻的慈善基金会理事,在上层社交圈中呼风唤雨、为所欲为。

    酒会之中,景栗与林摩斯强强联手,揭露了欧阳雪鲜亮外表之下的丑陋真面目,使其在众人面前颜面扫地。

    最惨的是酒会之后,欧阳雪的人生彻底跌落谷底,单单是吸du这一桩丑闻,就足以让她身败名裂,如若欧阳家果真参与了贩du的生意,那将彻底家破人亡。

    这般置罪人全家于死地的狠辣招数,景栗觉得分外熟悉——

    挖人眼、剁人手的那位凶犯,作案手段最为特别,方式残忍且赶尽杀绝,不但要惩罚圣德旧案中的罪人,还要让其全家人都付出沉痛无比的代价。

    缉毒组和记者的出现都太过于巧合,景栗猜想,定是凶手在背后推波助澜,设下了这个能够使欧阳雪和欧阳家共同毁灭的连环局。

    思至此处,她抬眼瞟了瞟身边的华生,另一个巨大的疑问浮现于脑海——

    据孟津所说,一整晚都无外人出入过欧阳家,那也就意味着,即使欧阳雪是受人强迫注射过量du品,动手的也不是华生,而是欧阳家内部的人。

    这使得整个事件愈发破朔迷离,欧阳雪的惨剧乍看起来像是豪门内部恩怨,但事发现场又出现了白色玫瑰,说明这的确是白玫瑰连环杀人案中的报复事件。

    难道白玫瑰案的凶手之中,有欧阳家的人吗?

    可是这从逻辑上讲不通,景栗越想越糊涂,脑中千头万绪,莫名感觉与真相的距离越来越远。

    欧阳雪的母亲因受刺激过大而心脏病发,医生正在抢救,她的父亲和哥哥均在南京谈生意,目前警方唯一能问询的,只有她的妹妹欧阳冰。

    欧阳冰的穿着打扮不像欧阳雪那般时髦招摇,着一身中规中矩的藏蓝色套装,在病房外泣不成声,柔弱无依惹人怜,貌似非常担心母亲和妹妹的病情。

    华生低声说道:“我听朋友提起过欧阳家的情况,欧阳冰是外室所生,几年前还被家人强迫嫁给军阀头子做四姨太,和欧阳太太以及欧阳雪的关系一向不好,她的眼泪似乎并不真诚。”

    这一背景信息补充的相当及时,林摩斯以审慎的目光紧紧注视着好友华生的双眼,想要穿过眸子看透其内心,不知他到底是真心帮助破案,还是有意提供干扰调查的假情报。

    此外,林摩斯觉得欧阳冰有些眼熟,回忆之后想起了关键:“我在霸凌照片上看到过欧阳冰,她是被玫瑰社团欺辱的对象之一。”

    景栗不由得诧异:“这也就是说…欧阳雪曾利用玫瑰社团社长的身份,煽动同学霸凌同父异母的妹妹吗?”

    她因为心理素质不够强大,并没有细看所有的照片,冰山脸讲出的这件事再次升级了她对恶的认知——

    欧阳雪昔日所犯下的累累罪行,不仅是道德的沦丧,更是人性的扭曲。

    华生建议:“要不然让李探员和欧阳冰聊一聊,女人之间比较好沟通,说不定能够在交流之中发现与案件有关的线索。”

    林摩斯的眉头蹙的更深了一些,并未同意:“安慰女人是你的特长,你去和欧阳冰聊更合适,至于李福尔,我另有安排。”

    言罢他向孟津耳语了几句,而后示意未婚妻跟上他的脚步。

    景栗本以为冰山脸将对她委以重任,便迈着雄赳赳气昂昂的步伐准备大展身手,谁知绕了几个弯之后,她居然被带进了肖然的病房。

    病号肖然正悠哉悠哉地享受生活,一边听着收音机里的小曲儿,一边美滋滋地吃着点心水果,见到表哥和“准表嫂”十分意外,自恋地玩笑道——

    “这么晚了还过来,是不是不见我一面就睡不着觉呀?”

    “你就待在这间病房里,之后我会来接你”,林摩斯先叮嘱未婚妻,过后向小表弟下命令——

    “交给你一项任务,不要让李福尔走出这间病房,除了我本人之外,她不能和其他任何人离开!”

    景栗当然不能任他摆布,紧拽其衣袖愤然质问:“你是想把我囚禁在这间病房里吗!为什么?”

    她有种不祥的预感,怀疑林摩斯正在筹谋为华生脱罪,为免她碍手碍脚,故而才使出囚禁这一招。

    林摩斯通过身高优势和强大气场力压她的咋呼声势,郑重其事道——

    “白玫瑰连环杀人案扑朔迷离,真凶也许就在我们身边,凶手可能会和沙英与毛正一样,通过绑架你来威胁我,到时候事情会更加复杂,眼下形势太乱,你保住自身安全就是对案件最大的贡献,等到缕清头绪之后,我会来接你的。”

    冰山脸的解释确实合情合理,不过景栗还是心存狐疑:“你说的是真心话吗?”

    “这个问题完全没有意义,如果你不愿意相信我,就算我指天发毒誓也无用”,林摩斯的绝对理性直男思维时时刻刻在线,刚刚那番言论已属客气,接下来便是“硬手段预警”——

    “门外有肖家的保镖,就算你想出也出不去,不要白费力气,好好休息,养精蓄锐。”

93.异父异母的至亲兄弟

    林摩斯已经出了门,却又折了回来,再次叮嘱:“除了我以外,不要轻易相信任何人,哪怕对方是警探或法医,明白了吗?”

    尽管他没有明说,可是景栗心知肚明,此处的“法医”,特指华生。

    这时,她的戒心才完全放下,尽管林摩斯在友情和真相之间有所摇摆,但他心中的天平始终都偏向正义的一方。

    肖然不解言中深意,高举着手凑热闹:“我也是绝对可信的好男人!”

    他抬手的动作太大,扯动了伤口,疼的哎呦喊叫了两声,憨憨的模样令人忍俊不禁。

    冰山脸离开,景栗就安安生生待在小表弟的病房里,听听收音机,蹭蹭病号专属美食,再聊聊闲天消磨时间。

    肖然在“准表嫂”的面前自然得多讲表哥的好话:“很多人说我表哥八字带煞,命中克亲,和他走的太近容易遭遇不测,但这些全都是胡编乱造的,我从小就喜欢和表哥一起玩,后来还在他手下当探员,不还是活蹦乱跳、健健康康的吗?”

    讲完最后一句,他觉得言语和目前的处境不甚相符,于是补了一句:“眼下虽说是受了点小伤,可这和表哥没有关系,纯属意外。”

    景栗的大实话只能默默在心里讲——“大兄dei,你本是英年早逝短命鬼,即将入土为安做烈士,我魂穿来到这个世界,你才有阴差阳错转运延寿的机会,本仙女是你的专属观世音菩萨,还不速速手执佛香参拜,感谢姑奶奶的大恩大德!”

    案子是当前最要紧的事,她还想多了解一些有关华生的事:“华法医为什么住在探长家里呢,他们两人的关系比亲兄弟还要亲近吗?”

    肖然边啃苹果边说道:“华大哥和表哥是多年好友,小时候同读寄宿学校,长大后结伴出国留学,毕了业又一起进入巡捕房,工作上是最默契的破案搭档,生活中是无话不谈的知心好友,尽管异父异母,却情如至亲兄弟,所以一直都住在一起。”

    林摩斯和华生之间的感情,已经超越了友情,更像是彼此依赖的亲情,景栗真心希望华生不是凶手,否则这对林摩斯来说,将会是极为致命的心理打击。

    见她沉默不语,肖然放飞思绪乱猜女人心:“福尔姐姐放心,华大哥在上海有房子,表哥结婚之后,他肯定会搬出去住,绝不会做影响你们浪漫生活的电灯泡!”

    景栗被他清奇的脑回路折服,简直无言以对,接着她打听起了华生的感情生活——

    “华法医那样的男人,应该挺招女人喜欢的吧,他一直都没交女朋友吗?”

    “华大哥是情场风流浪子,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身边莺莺燕燕无数,但真心交往的女朋友屈指可数,在他心里真正占有一席之地的,可能只有两个女人…告诉你一个小秘密,千万不要外传!”,言至此处,“绯闻小王子”肖然眉飞色舞地八卦道——

    “有一次华大哥喝醉,我听到他反复喊着两个女人的名字,一个是Mary,另一个是娜娜。”

    “Mary…娜娜…”景栗低低念了几遍,越琢磨越觉其中暗藏着了不得的故事——

    “你见过Mary和娜娜吗?”

    “没有”,肖然摇了摇头,作为非专业爱情大师,他的判断为——

    “我感觉她们可能是华大哥的初恋,爱而不得的初恋最刻骨铭心。”

    景栗相当无语:“是批发模式的初恋吗,一次恋两人,这合理吗?”

    “说不定华大哥的初恋策略是遍地撒网、重点捞鱼,没曾想两条鱼都漏了网…”肖然毫无根据地胡乱猜测,又道——

    “也说不准Mary和娜娜就是同一个人,一切皆有可能。”

    小表弟的无心之言,猛然点醒了景栗。

    林摩斯为什么会提出Mary和安娜是同一个人的猜想呢?

    华生酒后的醉言醉语,林摩斯听到的次数一定比肖然多,也许他早已意识到,Mary和娜娜是同一个人。

    而那个娜娜,十有八九就是安娜!

    肖然看出她的表情有些反常:“福尔姐姐,你呆呆地在想什么?”

    景栗没有多讲有关案件的事,只道:“没什么,时间不早了,你休息吧。”

    肖然贴心关怀:“你在另一张床上睡会儿吧,养足精神才能更好地查案。”

    景栗记起有件事还没来得及问:“对了,之前肖太太在病房的时候,林探长和你说了几句悄悄话,我很好奇你们男人之间的小秘密是什么?”

    她没有打听隐私的癖好,但在当前形势之下,她必须充分了解林摩斯的全盘谋划,毕竟人心难测,冰山脸徇私的可能性虽然不大,可也不是完全没有,景栗必须得有所防备。

    “那不算什么秘密”,肖然如实以告:“表哥就是让我多讲一讲沙英和毛正所过的贪赃枉法混账事,并且鼓动我妈把这些全都转述给警风巡查组的熟人,尽快把那两大蛀虫逐出警界。”

    景栗不解:“既然你们知道沙英和毛正做过很多违法的坏事,为什么之前不向巡查组举报他们呢?”

    “我们手里没有实质性证据,再加上沙英和毛正在黑白两道都有些背景,脱罪很容易,举报他们完全是无用功”,肖然讲出旧日的无奈,同时又为今日的转机而欣喜——

    “不过现在情况不一样了,白玫瑰案和圣德女中案是判定沙英和毛正渎职徇私罪名的铁证,再加上他们还勾连帮会势力伤了本少爷,绝对难逃法律的制裁!”

    八年前沙英玩弄权术掩盖圣德女中霸凌案的真相,这才导致以复仇为目的的白玫瑰连环杀人案发生,为了保住官位与前途,他又命令心腹毛正继续扭曲白玫瑰案,甚至多次使用卑鄙手段阻止他人追查真相。

    沙英和毛正虽然不是白玫瑰连环杀人案的凶手,但他们无疑是导致杀戮惨案一次又一次发生的幕后黑手,此二人若是未受到应有的惩罚,白玫瑰案便不算是真正的完结。

    独教授终于酒醒,重新回归岗位,再燃工作积极性:“我酒后初醒有了灵感,想到了一个加速主副线任务顺利完成的好主意!”

94.花钱买美名

    肖然安然入睡,景栗则躲在卫生间和事务所队友悄悄开小会。

    独教授为她支招:“你把李福尔的房子和古画通通卖掉,所得的钱全部捐出去,实名制高调做慈善!”

    景栗被这个“天才”般的好主意震惊:“所长,您确定酒醒了吗?”

    “我的酒量赛李白,百年三万六千日,一日须饮三百杯,今天只是状态不好影响了发挥而已!”独教授颇有领导形象包袱,强行为烂醉失态编借口,并有理有据地讲出自己的理由——

    “根据附录资料,和李福尔亲属关系最近的是同住在上海的堂叔李元敬,她遇害身亡之后,所有财产都归堂叔所有,可那位堂叔是一个既好赌又抽大烟的人渣,在其后的几年里,不仅败光自己的家当,还把李福尔的房子和古画全都卖光了。

    与其把这些钱留给大烟鬼挥霍,还不如由你替李福尔捐出去做善事,肯定能换得‘善心女神探’的美名,副线任务不就顺理成章地实现了吗?”

    景栗觉得可行性不强:“捐钱确实能体现善心,可是这和‘女神探’没什么关系吧。”

    “小姐姐,你对名利圈的潜规则套一无所知,难怪在娱乐圈混了这么多年都不红。”屠豪直白道出扎心大实话,并说道——

    “你私下给记者塞一笔钱,让他把你写成善心女神探不就行了吗?”

    景栗的三观几乎被震碎:“用贿赂记者的方式得到美名,这也算完成任务吗?”

    屠豪解释道:“正常情况下不行,不过这次的任务特殊,在有限的时间内,任何人都不可能成为破案无数的真正神探,特殊情况特殊处理,你适当使用合理的手段完全不违规。”

    “锦鲤使者,你换一个思考角度就会发现,为李福尔买美名的这笔钱花的其实相当有积极意义!”酒后的独教授文学功底大爆发,条理清晰地陈述了充分的理由——

    “首先,李福尔是中央巡捕房首位女警探,这是男女职业平等史上的里程碑式突破,她的这份勇气难道不值得被歌颂吗?

    其次,李福尔不仅有过目不忘的异能,还有坚韧不拔的毅力,不畏强权,排除万难,细致调查了圣德女中案件里的每一位嫌疑人和证人,为真相和正义付出了生命的代价,这份坚持难道不值得被赞颂吗?

    再次,你代替她捐出真金白银做慈善,可以切切实实地为乱世之中需要帮助的人尽一份力,这样的慷慨难道不值得被赞扬吗?

    在新旧思想激烈碰撞的乱世,最需要弘扬正能量的时代偶像,你难道不认为李福尔是最合适的人选吗?”

    景栗被高大上的主旋律四连问整懵圈了:“所长,您以前是专做思想政治教育工作的吗?我恍惚感觉这是感动中国十大人物的颁奖词…那个…等会儿…容我自己思考两分钟…”

    不知为何,景栗莫名有种被洗脑的错觉。

    经过冷静的思考之后,她确定两位队友的话真的没啥毛病,花钱为李福尔买“善心女神探”的美名,手段看似不正当,可是意义十分远大,完全不是沽名钓誉的虚伪之举,便接受了此建议——

    “那行吧,我明天就着手卖房子和古画。”

    独教授又提醒道:“在接受采访的时候,你得多提一提圣德女中案和白玫瑰案,让记者把案件的最新进展写出来,只要调查情况见报,就会给巡捕房带来巨大的舆论压力,林摩斯必须要以更快的速度查明真相,而且他包庇凶手的可能性将大幅度降低。”

    在会议开始之前,屠豪已经把华生可疑的事情告诉了独教授,尽管大家都希望真凶不是他,可是从当前的种种线索推测,华生无疑是案件的头号嫌疑人。

    会后景栗在病床上小憩,本以为林摩斯会在半夜前来带她回巡捕房,怎知再睁眼已是大天亮。

    她迷迷糊糊间摸出怀表,看到一动不动的秒针,才想起表已坏掉。

    肖然打着哈欠说道:“福尔姐姐,你醒了吗,早饭想吃什么?”

    “几点了?”景栗揉着眼睛起身,顺便草草理了理发型。

    肖然答道:“七点半,估计表哥快要来接你了。”

    “七点半!?”景栗心里一惊,不禁心生被林摩斯排除出案件调查队伍的危机感,匆匆穿鞋打算杀回巡捕房——

    “不行不行,我得去看看案子怎么样了!”

    肖然阻止:“表哥昨晚交代过,让你在病房等他,你出不去的。”

    “腿长在我的身上,要去哪里是我的自由!”景栗说着便拉开了白色的房门。

    一位身形壮硕的黑西装保镖一秒上前拦住她的去路:“小姐,林少爷吩咐过,您不能离开病房。”

    景栗强调自己的身份:“我是警探,我要去办案!”

    保镖却充耳不闻,面无表情地重复了一遍:“小姐,林少爷吩咐过,您不能离开病房。”

    接下来的交流令景栗相当心塞,不管她说什么,保镖都像被复读机附体似的不断以同一句话应对。

    景栗被逼无奈,只想撸起袖子展现武术真功夫,但是,这时又有两位保镖出现在她的视线之内。

    从体格来判断,她一打三并且取胜的概率相当渺茫。

    鸡蛋碰石头并不明智,景栗转换目标,从小表弟身上想办法:“你和你表哥凭什么限制我的人身自由,这是非法拘禁,而且知法犯法罪加一等!”

    肖然无辜地耸了耸肩:“表哥让他们拦着你的,和我没有关系,你如果非要追究责任的话,就让我表哥以身相许赔罪吧。”玩笑过后,他好意劝说道——

    “沙英和毛正那伙人本就不择手段,现在又被逼上了绝路,什么丧心病狂的事都干得出来,病房是最安全的地方,案子的事由我表哥处理就好,你就和我安安心心享受这带薪休假的美好时光吧!”

    “不行,没有任何力量能够阻止我参与破案!”景栗生怕案件调查出岔子,她必须全程参与才能安心。

    “李探员,早上好!”谢原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在门口隔着保镖和她打招呼。

    景栗不由得一愣,十分费解:“你怎么会来这里?”

    谢原满面油滑笑意:“沙总探长昨晚从北平回到上海,点名要见你,我一夜没合眼地到处找,想不到你居然在肖探员的病房,快点和我回巡捕房吧!”

    谢原是毛正的狗腿子,如果跟他走,百分之九十九会落入火坑,可如果不走,总被困在病房也不是办法。

95.作案方式的新变化

    走还是不走,这是一个令景栗纠结的问题。

    她还没来得及想出结果,保镖们便出手了,并排把门挡的严严实实,说道:“这位小姐不可以离开病房。”

    谢原摆出警探的身份压制保镖,结果却全然无用,他和景栗相同,都遭遇了复读机式回复

    不过,他的待遇有所“升级”,除了“这位小姐不可以离开病房”这一句之外,还有“无可奉告”四个字。

    谢原被这两句没完没了的车轱辘话磨没了耐性,索性拔枪,企图用极端威胁手段解决问题。

    这个年代的枪支不受管制,肖家的保镖相当有排面,人人配枪,不过小弟们刚准备举枪,领头大哥便呵止,六名保镖全员皆以血肉之躯面对枪口,面不改色,临危不乱,尽管一言不发,但阵势明显在放狠话——

    “有本事就开枪,躲一下算老子输!”

    来自和谐法治社会的景栗哪见过如此场面,看得心惊胆战:“这…这属于暴力对抗执法吧…你家保镖不怕惹麻烦吗?”

    肖然无所谓地耸了耸肩:“谢原依照程序亮明警官证件了吗?”

    “好像没有…”景栗又追问:“如果谢原亮了证件,你家保镖就会让道吗?”

    肖然边翻报纸边轻描淡写地说:“我家保镖既没见过世面也不识字,不认识警官证。”

    景栗不清楚保镖的文化水平,可是看这一位位的架势,显然都是经历过风雨的,怎么可能连警官证都不认识,呆萌警探小表弟摇身一变成为法外狂徒,她的心态彻底在风中凌乱——

    “你和我明明都知道谢原的身份…”

    “我病得这么重,那有精神看门口的人是谁,至于你…”肖然挑了挑眉发问——

    “福尔姐姐,你确定要帮着谢原说话吗?你确定他带你回警局是为了执行正常公务吗?”

    谢原是色厉内荏的小人,遇弱他变强,遇强他则弱,见肖家保镖的阵仗,他不禁胆怂,没敢开枪,而是决定搬救兵,为了保面子还甩下一句——

    “你们都给老子等着!”

    肖然全然不把谢原放在眼中,气定神闲地晃了晃报纸:“恭喜福尔姐姐,再上新闻头条,你和我表哥共舞的照片太美了,真是天作地和的一对璧人!”

    “等会儿…”景栗愈发感觉事情不妙,一把抢过报纸匆匆翻阅:“头条新闻难道不是圣德女中霸凌案的照片吗?”

    肖然道:“圣德女中案是法制版头条,你和我表哥是社会版头条。”

    景栗先找到案件新闻,四张霸凌照片赫然见报,从中可以很清楚地看到施暴者之中有孔琳和欧阳雪。

    此外,报道之中写明,八年前圣德女中案件的负责人是沙英,玫瑰社团欺凌同学的真相之所以被掩盖,极有可能是沙英被涉事学生的家长以重金收买。

    她恨不能插翅回到巡捕房:“照片已经登报,穆雷应该依照约定交代案件实情了!”

    他会不会如实讲出杀手团的所有成员?这其中有没有华生?林摩斯得知此事后会有何反映?

    景栗的脑中充斥着一个又一个疑问,不能亲耳听到穆雷的认罪坦白词,她着实无法安心。

    肖然不知“准表嫂”内心的真正忧虑,慢悠悠地说道:“表哥说不定正在忙着审问穆雷,你耐心地等一等,或者打电话回重案二组问问情况。”

    “对,电话!”高级病房配有电话,景栗把这茬忘了,三步并两步地冲向茶几,拿起听筒后问道:“重案二组的号码是多少?”

    她根据肖然报出的号码打过去,却被告知林摩斯不在办公室。

    景栗坐立难安,对品类丰富的早餐全无兴趣,只是囫囵吃了个肉包子,每隔十五分钟重拨一次电话,但得到的回复一直都是林摩斯未归。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眼看即将十点,对案情进展一无所知的她焦灼如热锅上的蚂蚁。

    肖然被走来走去的她晃的头晕,打趣道:“福尔姐姐,你的状态不大正常,到底是在担心案子,还是迫不及待想见到我表哥?”

    景栗先是白了他一眼,转念又觉得这是一个逃离病房的好机会,于是顺势承认——

    “我想林探长想得抓心挠肝,一分钟不见他,就浑身难受,让你家保镖送我去巡捕房行不行…”

    忽而,她蓦然停住夸张的戏精表演,因为余光瞟见林摩斯已然站到了病房门口。

    “哇哦,缘分呐~”肖然吃瓜吃到最甜的一块,兴奋之情溢于言表:“表哥,福尔姐姐念叨了你整整一个早上!”

    “好好养你的伤”,林摩斯对小表弟的关怀问候仅有这一句,其后面无表情对未婚妻道——

    “走吧。”

    刚刚演戏那一幕正巧被冰山脸撞见,景栗多多少少感觉有点丢人,不过比起案件真相,脸面一点都不重要,她屁颠屁颠地追在其身后询问——

    “探长,欧阳雪的案子查的怎么样?穆雷那边有没有交代出其他同伙的身份?”

    林摩斯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问道:“你会开车吗?”

    “会…”景栗下意识答复,可当面对冰山脸递上的车钥匙,她伸出的手又缩了回去,结结巴巴地现编借口——

    “那个…我…我好久都没碰过车…不记得怎么开了…”

    景栗虽然有驾照,可是她的水平只能驾驭现代自动挡,hold不住民国汽车。

    “抓紧时间学好开车。”林摩斯对她下达任务要求,坐进驾驶位之后,并未发动汽车,而是闭上双眼,两手交替揉着太阳穴,声音之中透露着疲惫,说道——

    “从目前的证据来看,欧阳雪是被同父异母的妹妹欧阳冰所害。”

    真相出乎景栗的意料,她追根究底:“那现场为什么会出现白玫瑰呢,难道欧阳冰是杀手团的成员吗?”

    林摩斯摇了摇头:“凶手对欧阳家的内部矛盾十分了解,蛊惑且利用欧阳冰动手伤害欧阳雪,而且从当前的情况推断,凶手根本没有把欧阳冰当做自己人,而是想把她送进监狱。”

    景栗满心不解:“白玫瑰案凶犯的目标是霸凌案的施暴者,但欧阳冰分明是被凌虐的受害人,她为什么会被针对呢?另外,前面的案子都是凶犯亲自动手杀人,为何在欧阳雪这里改变了作案方式呢?”

    “或许凶犯因为身体等原因不方便亲自作案,又或许…”林摩斯顿了顿,才继续说道——

    “凶手清楚警方已在欧阳家附近埋伏,他无法自己动手,便改为利用欧阳冰。”

    景栗试探性地问道:“对警方部署如此了解的…想必…是内部的人吧?”

96.毛正领盒饭

    “凶手可能在巡捕房内部,也可能有获知警方消息的特殊渠道。”林摩斯给出相当正统的官方论断,结束短暂的休息后开车,并继续说道——

    “穆雷交代出了另外一名同伙,名叫郑钰,是当年自杀女学生吴欣悠的母亲,一年前已因病去世。”

    景栗俯身紧盯着他的双眼发问:“郑钰是挖眼剁手的凶犯吗?”

    “穆雷说是…”林摩斯的音调不似从前那般坚毅笃定,在犹豫后半句要不要说的时候,未婚妻的目光令他十分不自在——

    “你干嘛用那么奇怪的眼神看着我?”

    “老话说得好,男人的嘴,骗人的鬼,但我始终对探长心怀百分之百的信任!”景栗转了转眼珠,装出诚挚的态度打出一张感情牌,继而才问道——

    “你认为穆雷的话可信吗?”

    林摩斯并未给以明确答复:“我已经安排人去核实郑钰的情况了,一切都要凭证据说话。”

    景栗不依不饶地探问:“依探长敏锐的直觉,穆雷有没有说谎?白玫瑰案是否还有其他的凶手?你有没有怀疑的对象?”

    林摩斯使了一招乾坤大挪移,反问道:“据说女人的直觉更准,你先讲讲自己对这三个问题的看法。”

    “我…”景栗被摆了一道,相当心塞,试图把问题再抛回去——

    “我正因为没有想法,所以才向探长您请教。”

    “你心里暗藏了不少对于案件的猜想,只是不愿意说而已”,林摩斯审问过的犯人不计其数,怎可能看不出她心里的弯弯绕,试图用领导权力逼问出未婚妻的真心话——

    “如果不回答就扣半个月奖金。”

    “扣就扣,我又不差钱!”

    出于自身安全的考虑,景栗坚决不说出华生的名字,哪怕要付出金钱的代价,反正她在这个世界也没有时间买买买,做财迷并无意义。

    混账俗话有云,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万一林摩斯也是这种想法,他定会为了保好兄弟华生的周全,毫不留情地手撕了未婚妻这件“衣裳”。

    此话题到此中止,其实二人都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林摩斯心知肚明,以未婚妻的聪慧,肯定已经意识到了华生身上的疑点,只是不方便直说而已。

    当然,他的智商再超凡也想不到魂穿解怨一事,对于未婚妻旁敲侧击式的绕弯子话术,林摩斯理解为体贴的好意,以为“李福尔”之所以不直言,是担心他接受不了好友华生参与犯罪的事实。

    他确实需要时间去消化残酷的现实,所以才一直不愿提华生的名字,直至此刻,他仍心存一线希望,想要尽最大努力证明好友是无辜的,猜测这也许是真凶故意陷害栽赃。

    凶手的事暂时放一边,景栗开始琢磨如何变卖李福尔的家产。

    这件事操作起来颇有难度,毕竟房子和名画不能用沿街叫卖的方式,民国时代似乎也没有中介,她两眼一抹黑,只能向冰山脸打听——

    “我想把我家的房子和古画卖出去,探长您能不能介绍几个好渠道?”

    林摩斯极为费解:“你为什么要卖房卖画?”

    “因为…”景栗发挥编剧才能,杜撰理由:“我想起房子被砸的事就心有余悸,想要换个地方住。”

    “房子卖掉没什么,随时随地都能买到很好的,可是你那些家传的古画都是无价之宝,一旦出手,未来恐怕用五倍的价钱都收不回来”,林摩斯以为她是一时冲动,善言劝阻,并慷慨道——

    “你缺钱的话,我可以借给你。”

    “那个…”景栗耗损脑细胞接着编故事:“万一以后我得罪了其他恶势力,房子被人一把火烧光,古画就彻底毁了,这将是人类文艺史上不可估量的损失,还不如尽早找一位有能力保存画作的有缘人,我也省去了战战兢兢的烦恼。”

    林摩斯觉得她有些反应过度:“像沙英和毛正那样无法无天的狂徒在上海滩屈指可数,巡捕房内警探众多,房子被砸被烧的不足五人,你的遭遇属于小概率事件,一般来说这样的事情不会发生第二次,你没有必要非得卖画。”

    景栗决绝道:“我天生运气差,不想让家传名画和我一起遭罪,还是卖掉省心。”

    林摩斯见她已拿定主意,思索片刻后道:“我伯父对书画很有兴趣,如果你真的想清楚了,可以约个合适的时间谈谈价钱,至于你家的房子,位置不错,面积也不小,出手很容易,在报纸上登广告就可以。”

    “对,报纸登广告!”景栗一拍大腿,想到了电视剧剧情,民国时代租房卖房大多是靠报纸广告,她决定今天就抽空跑一趟报社,而古画卖到林家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我和令伯父见面或多或少会尴尬,能不能麻烦探长您做个中间人,替我把画卖出去?”

    她这买卖做的相当不精明,林摩斯好意提醒:“书画古董没有固定的价格,你不亲自谈价,不怕被坑吗?”

    在钱的方面,景栗相信冰山脸不会欺诈:“你们林家是赫赫名门,总不至于坑我一个平头百姓吧,我只有一个要求,越快越好。”

    林摩斯总感觉她变卖家产的事处处透着蹊跷:“为什么这么急?”

    “嗯…”景栗当然不能直接讲出花钱买名气的直接目的,便从慈善的积极意义方面美化了一下说辞——

    “卖房卖画的钱我打算捐出去做善事,在这乱世之中,有无数流离失所的难民,也有无数挣扎在饥饿贫困线上的孩子,我早一天捐钱,就能早一日拯救更多的人!”

    她的形象骤然高大辉煌了起来,林摩斯由衷赞誉:“想不到你的思想境界如此之高,佩服佩服。”

    景栗一点儿都不客气,替怨灵苦主稳稳立住人美心善的人设——

    “我李福尔是心灵和外表一样美的小仙女!”

    林摩斯不由自主地笑了,今日的天气虽然阴郁沉闷,但好在心情还能享受这灿烂轻松的一刻。

    车驶入巡捕房大院,正见一队身着蓝色制服的人押着毛正走出办公大楼,景栗惊喜地问道:“那些人是谁,警风巡查组吗?”

    这两日的苦心筹划有了成效,林摩斯的笑容愈深,:“没错,终于毛正把这只蛀虫驱逐出警界了!”

    没有什么比恶人得恶报更大快人心的场面了,景栗迈着欢跃的小跳步上前,用中英文混杂的方式送此混蛋最后一程——

    “Byebye了您呐,一路走好,God他老人家绝对不会blessyou这样的警界人渣!”

    林摩斯从不喜欢中英文交杂的语言风格,不过为了送别警界蛀虫,他破了一次例——

    “手铐和你很match,youdeserveit!”

    毛正依旧心存妄念,扯着嗓子叫嚣:“别得意的太早,沙总探长不会放过你们,老子还会回来的!”

    这声撕心裂肺的吼叫像极了灰太狼,唯一不同的是,灰太狼每一集都会回来,但毛正已经彻彻底底领盒饭了。

97.大女主要挂了吗

    目前警局内部的重要反派只剩下沙英一人,之前他出差在外,属于操控全局的隐形大BOSS,实力自然不容小觑。

    想到此人,景栗心中不免有些发怵,向冰山脸问询应对之法:“早上谢原到过医院,他说沙总探长要见我,如果他又来找我怎么办?”

    “我去总探长办公室,连你的那份一起见”,林摩斯立于二楼楼道口,歪了歪头示意她回组——

    “你就待在重案二组,把白玫瑰连环杀人案的卷宗重新捋一遍,不要和任何人随便离开。”

    不得不说,此刻的巡捕房危险系数相当高,因为总探长沙英视她为眼中钉肉中刺。

    景栗越想心里越没底,走了几步后忍不住回头,看到挺拔如松的林摩斯仍在目送着她,心中莫名有了满满的安全感。

    无论世道多么纷乱,无论黑白多么混沌,总会有人义无反顾地站在光明的一方,林摩斯便是如此。

    李福尔的日记之中,字里行间皆是对林摩斯的仰慕,比起喜欢,更多的是崇拜,从前景栗只觉这份痴恋缘盲目,而今渐渐体会了其中滋味。

    随着一位又一位凶手落网,白玫瑰连环杀人案有了重大突破,当前唯有六件惨案的凶手成迷,分别是第四、五、九、十三、十五、十八起案件,这位挖眼、刺耳、缝嘴、剁手的凶手到底是谁?

    第四起案件发生在八年前的冬天,死者是圣德女中的后勤主任朱佳文,第十八起案件距今仅有三个月,死者是圣德女中的校董之一范佩西,

    根据验尸报告,六起血案是同一人所为,而郑钰在一年前就已病逝,不可能是凶手。

    穆雷违背了承诺,虽然霸凌照片登报,但除了郑钰之外,他拒绝再透露其他同伙的名字。

    这六起案件除了杀人方式相同之外,还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六个对应的显赫家庭在八年之内均因丑闻或破产而衰败,这和欧阳雪一案有很大的相同点。

    据缉毒组传来的消息,已经查到欧阳家参与贩du的确凿证据,涉案者将会受到法律的严厉制裁,欧阳家将沦为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欧阳雪尽管苟活,但比死更痛苦,不仅家破人亡,而且容貌被毁,更重要的是,因一次性注射的du品浓度过高,她的思维和行动能力都会受到严重影响,即便能度过危险期,未来也将是个废人。

    探员们一致认为,此案也是挖眼剁手的凶手所为。

    经过一整夜的连环审讯,欧阳冰的精神防线终于被攻破,承认了为欧阳雪注射du品一事,并交代出,之所以用如此极端的手段对待同父异母的姐姐,主要是受到了居心叵测之人的蛊惑。

    欧阳冰描述了挑唆她犯罪的人的样貌,画像师画出草图,景栗发现那并非是华生。

    看到素描图的那刻,她暗暗松了一口气,以为法医华生的嫌疑被洗清了,之前所有的疑点不过只是巧合。

    然而下一秒,探员铁荃却又将问题拉回了原点。

    铁荃认识画像中的人,是拆白党小混混黑龙,因为敲诈和伤人罪坐了三年牢,半年前才被放出,并无医科背景,不可能像真凶那样干脆利索地完成挖眼和剁手等需要解剖学专业知识的犯罪行为,肯定是真凶不愿暴露身份,所以才雇佣黑龙接近欧阳冰。

    由此可见,这位凶手不仅精通解剖学,还具备极强的反侦查意识,同时具备这两个条件的人,不大可能是普通医生,法医是真凶的概率更大了几分。

    分析案情之余,一位探员提起最近报纸上正在连载的破案故事,真凶就是法医,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讨论了起来,不过大家都将此视为消遣话题,没有人对华生起疑心。

    书签的事林摩斯尚未告知组内探员,让孟津安排人秘密跟踪华生时,所给出的理由是,担心凶犯会对法医下手,再加上华生一向与人为善,人缘很好,所以大家完全不认为他有嫌疑。

    林摩斯迟迟不归,探员们先从食堂打回了饭,景栗和大家一起在大办公室里吃。

    冰山脸不在,众人的气氛明显活跃了起来,玩笑地打听着探长和“准探长夫人”的八卦。

    景栗一再地强调即将与林摩斯解除婚约,不过这并无法打消大家磕伪CP的热情。

    此外,聊天还有意外收获,孟津说起想要在复兴路或衡山路附近买套房子,而李福尔的家恰好符合他的条件,景栗连报社都不用去,买家便找到了。

    锦鲤属性再次归体,滚滚好运挡不住。

    任务期限越来越近,吃货CP独教授和屠豪的食欲明显下降,午饭仅吃方便面将就,逐个连线刑侦学专家,认真听取各方对于案件的看法,众人一致认为华生就是最后一名凶手。

    饭后景栗左等右等都等不回林摩斯,差点变身“盼夫石”,最烦人的是,谢原平均每隔半小时就来传一次“圣旨”,非要让她去见总探长沙英。

    谢原本是毛正的狗腿子,如今旧主子倒了大霉,必须得尽力巴结新主子沙英,恨不能立刻绑了“李福尔”去邀功。

    在遭遇“李福尔”一次又一次的推据之后,谢原狗急跳墙,带着重案一组的乌合之众前来挑事。

    重案二组自然也不甘示弱,混战一触即发,暴力相向,拳脚横飞。

    天才警探林摩斯的招数也不是次次都灵,他显然没能镇住反派大BOSS沙英,就算景栗和他在酒会上共舞的照片已经登上报纸头条,恶势力团伙也依旧敢为所欲为。

    不过细想,反派的心里其实比吃了黄连更苦,擒贼先擒王的道理谁都懂,但由于林摩斯的背景势力太强,导致他们没有胆子直接针对,只能挑“李福尔”这样的软柿子狠捏。

    在此魂穿世界之中,没有背景简直是实名制的惨。

    准确的来讲,背景普通的人在哪个时代都不好混,只是乱世之中表现得更为明显而已。

    尽管之前亲眼见识过一场巡捕房大乱斗,可是景栗还没有完全习惯一言不合就动手的场面,恍惚之间感觉自己不是身处巡捕房,而是乱入了古惑仔片场。

    假如林摩斯在场,他会阻止这场闹剧吗?

    景栗猜测八成不会,毕竟打上一场架的时候,冰山脸是主力演员,绝对的C位男主角。

    都说不破不立,眼下林摩斯俨然有大破大立的阵势,法律和规章惩罚不了的警界大小蛀虫,他便用剑走偏锋的办法解决。

    景栗的确有武术功底,可是从没有打过群架,出于人身安全的考虑,她始终都以闪避为主,见哪位同组探员落了下风,才小小出一出手相助。

    这时只听楼道里有人连声高喊“总探长来了!”,景栗顿觉情况不妙,沙英毕竟是巡捕房一把手,假如他狠下心要置人于死地,林摩斯根本来不及救场。

    千钧一发之时,华生拽住了她的手腕,说道:“先去法医科躲一躲!”

    当务之急是先避开反派大BOSS,景栗没有想太多,便跟着华生在楼梯间一路狂奔,最后进入了光暗昏暗且尸臭味浓重的停尸房。

    她的气还没喘匀,就不得不屏住呼吸说道:“我们换个地方吧…”

    景栗的话还没讲完,便听到独教授和屠豪的尖声吼叫提醒:“小心身后!”

    她刚想转头,右脖颈处就被扎了一针,意识即刻变模糊,瞬间瘫倒在地。

    景栗昏倒前所看到的最后一个画面,是手执注射器的华生,晦暗光线之下,他那被阴影遮蔽的面容像极了恶魔。

98.求主怜悯

    景栗不知自己昏睡了多久,好不容易睁开灌了铅似的沉重眼皮,随即就被刀锋似的阳光刺的再次紧闭双目。

    她的脑子昏昏沉沉,在肃穆且熟悉的音乐声之中,喃喃低语道:“我死了吗?”

    “没死!”独教授盼星星盼月亮,终于盼到解怨使者重新上岗,他使出洪荒之力为下属打鸡血——

    “你是生命力最顽强的锦鲤,赶快清醒过来,为事务所的美好明天和反派硬刚到底!”

    屠豪也在一旁加油助威:“小姐姐必胜,eon,fighting!”

    重生的日子实在太艰难了,景栗使劲晃了晃一团浆糊似的脑袋,想要挪动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已经被五花大绑在了椅子上。

    她睁开眼睛四下环顾,周围的一切从模糊渐渐变清晰,才意识到当前正身处高楼空旷的楼顶,华生与她的距离,仅仅相隔十步远。

    此刻的华生,身着纯白衬衫与黑色丝绒西装,正在独自享用下午茶。

    他面前铺有象牙白桌布的圆形餐桌上,有两杯香气四溢的卡布奇诺,和两块浓郁微苦的提拉米苏,对面的椅子无人落座,只摆放着一大捧白色玫瑰花。

    餐桌旁侧的架子上,有一便携式唱片机,悠悠播放着曲调沉郁的乐章,正是那夜景栗在法医室外听到过的《安魂曲·求主垂怜》。

    还记得当时,肖然曾对华生的音乐品味提出过质疑,想不通他为何会常听基督教圣歌。

    说者无心,听者也无意,他们就这样与真相擦肩而过,直至此时,景栗方才恍然大悟,她从音符之中听懂了华生深掩于内心的祷告——

    “恳求圣主怜悯,让我亲手惩治有罪之人;恳请圣主慈悲,将我的罪孽洗除净尽。”

    这首圣洁庄严的圣歌,是他心中奢望的遥远天堂,而旁侧所立的骷髅架Mr骨,则是他无法逃避的现实地狱。

    华生放下咖啡杯,推了推金丝边眼镜,哀然叹气:“你醒来的时间比我预计的早。”

    “这儿是什么地方?你为什要带我来这里?”景栗隐隐有预感,此处很有可能是华法医所选的人生落幕之地。

    “你和摩斯应该都猜到了,Mary就是安娜的英文名字,她是我的一生挚爱…”

    摩斯用餐巾拭了拭嘴角,缓缓起身,扣上西装扣子,行至白玫瑰花束旁,轻轻抚摸间,嘴唇微微上翘,眉梢眼角中却满是浓烈的心酸苦涩,继续道——

    “八年之前,这天台是一家露天咖啡馆,能够欣赏到最美的黄浦江夕阳和最绚烂的夜空星幕,我本打算在这里向安娜求婚,但是…”

    他哽咽垂泪,紧攥的双拳不停地战栗,与挚爱阴阳两隔的悲恸分离,是他心底永远无法愈合的伤口,每每忆起,便觉锥心刺骨,痛不欲生。

    华生眺望黄浦江,滚滚浊水混沌东逝,他最后一次回忆往事:“我和安娜初识于英国,一见钟情,相见恨晚,彼此约定,毕业后回国,她做老师,我当法医。

    那时候的我们,心怀最美好的梦想,希望能够成就更好的自己,也盼望能够创造更好的世界。

    圣德女中玫瑰社团的事你想必都清楚了,安娜生前向我提起过校园霸凌一事,她对此义愤填膺,努力帮助受欺凌的无辜弱者,竭力感化道德扭曲的社团学生,昔日的我还傻傻地鼓励支持她,直到悲剧发生,我才真正明白——

    披着人形皮囊的,不一定是有热血和良知的同类,也有可能是丧尽天良且不知悔改的恶魔,上帝无暇惩恶,便由我替天行道,用最残忍的手段送魔鬼入地狱!”

    华生颤动的音调之中,既有悔恨,也有解脱——

    他痛恨目盲心愚的自己,没能帮助安娜及早看清玫瑰社团恶女们的真面目,他独活的最大动力,就是让每一个掩盖安娜之死真相的人都付出百倍千倍的代价。

    他所言无异于认罪,为了完成任务,景栗须得切切实实问清他究竟与哪几桩凶案有关联——

    “你在这八年之中,用挖眼、缝嘴、刺耳、剁手的方式杀过六个人,并彻底毁了他们的家庭,除此之外,还挑唆欧阳冰用注射过量du品的方法虐sha欧阳雪,对吗?”

    “没错!”华生坦率认罪,安娜之仇得报,他的心愿皆了,已无隐瞒的必要——

    “毁掉欧阳家,我的复仇就正式结束了。”

    他踱步至Mr骨的身边,介绍道:“这一具骸骨的真实身份,是朱佳文。”

    “朱佳文!?”景栗讶异万分:“圣德女中的后勤主任朱佳文吗?”

    “对!”华生摘下骸骨所戴的礼帽与领带,扬手扔下楼去,又取了骷髅头,像玩篮球似的在双手之间不停地抛掷——

    “他是我杀的第一个人,我特意把他做成骷髅标本,专门摆放在家中,目的就是提醒自己,一旦踏上复仇这条路,便似身入无边苦海,回头已无岸,往后余生,我只能与杀戮和罪恶为伴。”

    话音刚落,他的右手便重重施力一拍,左手没有再接,骷髅头在天台的边沿打了几个转,最终滚落坠楼。

    华生顺手还推到了支撑骸骨的架钢架,森森白骨四散零落,他仰天长笑,癫狂痛快之中亦有苦悲哀恸。

    景栗还有一事不解:“你为什么要利用欧阳冰呢?她不是玫瑰社团的成员,而是受霸凌的无辜者。”

    “欧阳冰根本不无辜,她是害死安娜最直接的凶手!”华生满目毒恨,愤然咬牙道——

    “欧阳冰是私生女,无论在家里还是在学校,都饱受欺辱,昔日安娜最关心的学生就是她,待她如同亲妹妹一般,可她却忘恩负义、恩将仇报。

    当年圣德女中想尽办法为玫瑰社团成员遮掩罪行,校方领导见安娜执意要将此事告知警方与媒体,便起了杀心。

    欧阳冰被校领导收买,编造理由在深夜引安娜前往偏僻的城郊,她明明知道那里是鬼门关,却还是和恶人同流合污,使得安娜死于人为制造的车祸,她必须为此付出代价!

    欧阳冰或许可以找很多借口,什么年纪小,什么受逼迫,但我永远都不可能原谅她!

    有罪但未受到惩罚的人,会变为越来越可怕的魔鬼,她被家人逼迫做了军阀的姨太太,表面看起来可怜,其实暗地里一直在悄悄做着贩du的勾当,大发肮脏财,我已将证据交给了缉毒组,欧阳冰就算不被判死刑,也得在大牢里蹲一辈子!”

    见其情绪愈发激动,屠豪担心事态的发展会失控:“华生的双手已经沾满鲜血,他会不会杀红了眼,拉小姐姐做他的垫背鬼?”

99.华生的落幕大戏

    “不过…”屠豪深思两秒之后又改变了想法——

    “反派死于话多,电影里像华生这样絮絮叨叨的反面人物,一般都是大结局送人头的典型代表。”

    “有道理!”独教授认同此观点:“锦鲤小仙女,想尽一切办法和他聊天拖时间,我相信林摩斯会赶来英雄救美的!”

    华生走到景栗的背后,双手温柔地拍了拍她的肩:“不必害怕,我不会杀你,只是希望你能配合我演一场戏。”

    “演戏?…什么戏?”景栗不由得头脑发懵,还以为自己的演员身份暴露了。

    “在这个世界上,我最在乎的人,除了安娜,就是摩斯…”华生自嘲般地轻笑,眸子之中翻涌着五味杂陈的惊涛骇浪——

    “我心里很清楚,只要摩斯着手调查白玫瑰案,所有的复仇罪行终将败露,真相大白的这一天,我既害怕,又期待。

    之所以期待,是因为案件的真相里藏有安娜最纯洁的灵魂,我希望更多的人了解她、赞颂她、崇拜她。

    之所以害怕,是因为…我不知道该以何面目见摩斯…他其实已经开始怀疑我了,也找到了我和白玫瑰案有关联的证据,不过他暂时还对所有人隐瞒此事,也许是对我依旧心怀信任,也许是过不了内心纠结的那道坎…但其实…我不值得他如此…”

    华生心如刀割,搭在景栗肩头的手也越收越紧,几滴眼泪无声滚落,沉默良久之后,才继续道——

    “我人生最后的心愿,是希望摩斯把我当成一个十恶不赦的杀人魔,日后即便想起我,也只有恨,没有遗憾和惋惜,我不想他因为我而内疚或是痛苦。”

    这时,一阵嘈杂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应是林摩斯带人前来营救。

    华生的独白委实感人,他不是嗜血嗜杀的恶魔,其罪行背后有着深沉的无奈与苦痛,景栗对法医报以深深的同情,但还没等她回过神来,后脑勺就被枪口抵住了。

    “你…你刚刚明明说不杀我的!”

    景栗知道自己目前是不死之身,可是她不清楚脑壳上挨枪子的情况到底该怎么收场,如果这都死不了,别人肯定会把她当做怪物。

    华生执枪的右手尽显冷酷,抚着她肩膀的左手却温柔如旧:“三面都有更高层的建筑,十分钟之内,就算我不自杀,也会有狙击手将我击毙。”

    “我…我不明白你的意思…”景栗感觉他似乎正在静待死神的降临,可又不敢完全确定。

    林摩斯终于抵达楼顶,他预想过无数种可能的情况,眼前这一幕无疑是最坏的一种,尽管事已至此,可是他依旧相信挚友良知尚存,忿然怒吼,既是威慑,也是劝诫——

    “华生,立刻把枪放下!”

    “向后退!”华生不由分说便朝天开了一枪,架势像极了要与警方拼至鱼死网破的凶残罪犯。

    持枪的警探们不得已后撤几步,负责狙击安排的孟津则直接退下了楼。

    毫无预兆的枪声极为刺耳,这不是在拍戏,枪枪都是开脑壳的实弹,景栗被吓到缩着脖子惊恐大叫了一声。

    然而,林摩斯与其他人不同,他不退反进,无论如何都举不起手中那把重似千金的枪,眼前的挚友既熟悉又陌生,他惯常的冷静与理智皆化为云烟,痛心嘶吼道——

    “华生你不要再疯下去了!”

    “我已经疯了八年,也骗了你八年!理性是上帝赐予人类的礼物,但残忍和疯狂是我送给自己的礼物!”华生彻底摊牌,在好友面前摘下戴了八年之久的面具——

    “安娜是我的爱人,为了给她复仇,我联合圣德女中霸凌案受害者的家属,共同策划了白玫瑰连环杀人案,你在寻找的最后一名凶手,其实就是我。”

    此案的真相,其实已在林摩斯的预料之中,事已至此,他只想竭尽全力将误入罪恶深渊的挚友拉回正途——

    “你现在回头,我可以为你争取…”

    “不需要!”华生断然拒绝他的好意:“复仇已结束,这世上再无任何人与事值得我留恋。”

    “难道我不值得吗!?”林摩斯无法接受挚友的绝情,厉声诘问——

    “我们两人八岁相识,风风雨雨二十多年,这份友情在你心里难道一点地位都没有吗!”

    “如果我在乎你,就不会选择欺骗你!华生所言一句更比一句无情——

    “你根本不了解我是怎样的人,我的双手已经沾满了血,不介意再开一次杀戒,假如你在乎李福尔的命,立刻向后退十步!”

    见林摩斯伫立不动,华生冷冷一笑,不由分说,便在景栗的右脚边开了一枪。

    景栗虽然没有受伤,可是再次经历近距离子弹惊吓,小心脏还是遭受了巨大的刺激,免不了尖叫。

    这一次的魂穿故事,本质为兄弟深情互虐,景栗越发觉得自己就是为了过审才存在的炮灰女主,华生和林摩斯黑白对立、虐心摧肝,而她则夹在中间被子弹折磨,这找谁说理去?

    “上一枪是警告,下一枪就该见血了!”华生扶了扶眼睛,嘴角泛起斯文败类式的残酷阴笑。

    “好…好…”林摩斯不愿见无辜的人受伤,也不愿挚友再多背负一项罪名,边退后边说道——

    “你冷静,现在回头真的还来得及…”

    “永别了兄弟,欠你的来世再还。”

    华生兀自喃喃,这声低语唯有景栗能听的清。

    “他难道要自杀吗?”景栗脑中刚冒出这个问题,便听到枪声再次响起。

    这一次不再是空枪,因为粘稠温热的血喷溅在了她的脸颊上。

    华生把枪里的最后一颗子弹,射入了自己的太阳穴,点点滴滴的鲜血飞溅至花束,在纯白无暇的花瓣上留下斑斑刺目锥心的殷红。

    “华生!”林摩斯用尽全力奔向挚友,撕心裂肺的声音无比凄哀。

    但是,无论他怎样呼喊,无论他流多少眼泪,都无法改变阴阳两隔的兄弟情结局。

    绑在景栗身上的绳子被其他探员解开,她呆愣楞地望着尸体,恍然理解法医所谓的“戏”究竟是什么——

    在生命落幕的时刻,华生换了一副恶人的面具,他希望林摩斯能够恨他入骨,恨到永远都不愿再想念的地步,这是他能够为挚友做的最后一件事。

    鲁迅先生说过,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此刻的情况便是如此。

    民国的天台凄凄惨惨,现代的事务所中欢呼声响彻云霄,独教授兴奋高喊——

    “卷轴上的主线任务消失,我们都能活下来了!”

100.跳海谢冰山

    白玫瑰连环杀人案告破,但重案二组的氛围却异常压抑。

    林摩斯亲自将华生的尸体送入停尸房,久久未出。

    众警探皆知此二人情如亲兄弟,并没有贸然打扰,皆回办公室各司其职地完成案件收尾工作。

    沙英和毛正一样,也被警风巡查组带走,巡捕房内人心浮动,警员们均对此议论纷纷,有人认为沙英会被依规处罚,上级将彻查他所经手的一切旧案,以核查此蛀虫是否有其他渎职与受贿的罪行,可也有人认为沙英能够靠着岳父家的势力化险为夷、东山再起。

    大约两个钟头过后,林摩斯重回办公室,强撑着精神,不露萎靡颓废之态,不过红肿的双眼还是暴露了内心的深深悲怆。

    孟津将做好的案件简报送入探长办公室,想要安慰一番,却不知该如何开口,同组的探员皆是如此。

    下班时间已过,同事们三三两两地离开,只有景栗一人留到最后,时不时就望一望林摩斯办公室那道久闭不开的红棕木门。

    善良的屠豪心有不忍:“法医好基友惨变连环杀人案凶犯,林摩斯太可怜了,估计他一时半会儿缓不过来,托他卖画的事要不然就算了吧。”

    独教授见锦鲤也因华生之死而情绪不高,便说道:“这次的主线任务顺利完成,你能增加十年的寿命,扣除部门KPI倒数第一的惩罚,能增七年阳寿,暂时够用了,副线任务可以放弃。”

    “十年?”景栗一直没顾得上细问此次解怨项目的寿命奖励,不禁诧异,此刻大办公室空无一人,她可以和队友直接交流——

    “上一回每项主线任务的奖励只有两年,这次怎么一下子就增成了十年?”

    独教授解释道:“悬疑推理类解怨项目的难度系数高,相应的寿命奖励也高,副线任务完成的话可以再增三年阳寿,不过没有必要为了这三年纠结郁闷,早一天回到事务所,就能早一天开始新任务,也不算亏。”

    景栗犹豫片刻,询问:“我如果提前中止任务离开这个世界,李福尔是会以意外死亡的方式结束生命吗?”

    独教授答道:“对,一般都是突发疾病身亡,名医环绕都救不了的那种危险性急症。”

    “可是我死…不对不对…”景栗将表述改的更为精准一些——

    “李福尔毫无征兆地病故,林摩斯不就成为连害三位未婚妻的克妻狂魔了吗?”

    虽说她之前和冰山脸口头约定,案子一破就解除婚约,可是共舞的照片刚刚登报,外界肯定以为他俩是一对正处于热恋期的情侣,倘若“李福尔”突然命丧黄泉,这事铁定能成为社会新闻中的灵异奇闻,景栗甚至能够想象得到新闻标题——

    正义神探深陷克妻诅咒,三位妙龄佳人惨聚黄泉。

    再多死一个,就能在阎王殿凑成一桌麻将了,这还了得。

    未来必定没有女人再敢接近林摩斯,毕竟谁也不想去阴间做麻将搭子。

    除了正义神探之外,林摩斯可能还会多一个外号——

    可远观但不可亵玩的“克妻”神探。

    屠豪没能理解她所表达的重点,自顾自地说道:“虽说封建迷信不提倡,可是林摩斯的确有克未婚妻的属性,他本就是天煞孤星的命格,注定孤独终老,这一点你无论如何都改变不了。”

    景栗有理有据地反驳:“李福尔是被毛正那伙恶人谋杀的,她的死和林摩斯没有直接关系,这个锅不该由林摩斯来背。”

    独教授心中不由咯噔一声,还以为锦鲤使者动了危险的“跨时空凡心”,苦口婆心劝道——

    “你不会对林摩斯动心了吧?你俩根本不是同一个时空的人,古今中外的禁忌之恋都没有好结果,重则天打雷劈…”

    “打住,我又不是十六岁情窦初开的小姑娘,怎么可能会喜欢上认识连一周时间都不到的男人!”景栗打断所长莫名其妙的强拆鸳鸯说辞——

    “我只是觉得这次的任务能够顺利完成,全靠林摩斯大力相助,总得做点什么表达感激的心意吧。”

    屠豪赞同她的观点:“小姐姐说的没错,如果没有林摩斯,单凭我们的力量,根本斗不过沙英和毛正,也不可能这么快查出真相。”

    少数服从多数,独教授只得问道:“你想用什么方法感谢林摩斯?”

    “我可不可以选择最低调的死亡方式,比如…”景栗思索片刻,有了灵感——

    “独自跳海!”

    独教授和土豪目瞪口呆,先后以中英文表达震惊的心情——

    “你在开什么国际玩笑?”

    “Areyoukiddingme?”

    景栗不是突发奇想,而是有根有据:“李福尔在日记里写过,她特别喜欢回老家崇明岛看大海,因为海风可以吹散世间所有的忧愁与烦恼,比起方寸棺木,那片海更适合做李福尔的墓地。”

    屠豪终于领会了她的意思:“你所扮演的‘李福尔’悄然葬身大海,林摩斯就可以摘下‘连环克妻’的倒霉黑帽子了。”

    景栗征求领导的意见:“所长,我这样做不违背事务所的规定吧?”

    “虽然没有人这么干过,但的确不违规,随你放飞自我吧,不过…”独教授刨根问底——

    “我不大明白你的真正用意,难不成是想帮林摩斯扭转孤独终老的命运吗?”

    “没错!”景栗干脆大方地承认——

    “尽管这个方法不一定有效,但我也算尽己所能了,老天爷赐予林摩斯的人设是帅强惨,他这么好的人不该承受注孤生的悲惨人生,希望他将来能够娶到真心相爱的姑娘,也能再遇到一位像华生那样的知己好友,当然,但愿老天保佑,新的华生千万不要再是罪犯了。”

    正在这时,林摩斯推开了办公室的门,看到她之后怔了怔:“你怎么还没走?”

    景栗觉得这个问题有些奇怪,起身上前:“我在等你…一起回家…”

    因为华生一事,林摩斯的心情跌落谷底,他甚至忘记家里还有“李福尔”这位临时住客,回神后才低声说道:“走吧。”

    “李福尔”的那一句话,莫名又让他的心疼了一次——

    “我等你一起回家”,这句话华生曾讲过无数次,他本以为稀松平常,谁知再也听不到了。

101.告别

    走出巡捕房大楼后,林摩斯把一个牛皮纸文件袋交给了等候在外的年轻人。

    景栗之前在报社见过那人一面,知其为申报记者,不过她猜不出纸袋里的东西是什么,也不方便细问。

    林摩斯一路无话,到家之后径直上楼回房。

    他本就不是开朗的性格,从前的心事只与华生倾诉,而今万丈苦海唯可只身孤渡。

    景栗思度良久,决定明天再留一日,后天再奔赴大海的方向。

    世上无难事,只要肯放弃,事务所全员抛弃副线任务,独教授和屠豪开启奢华大餐加夜店狂嗨模式,痛快排解工作压力。

    深夜细雨淅沥,景栗辗转难眠,下楼到厨房喝水,听到没有开灯的偏厅有响动,她猜定是林摩斯,便送了一杯水过去。

    没有了骷髅架Mr骨,即便在黑暗之中,也不再似从前那般恐怖,她走近后闻到了酒味,发现小茶几上的一瓶威士忌已经空了大半。

    半醉的林摩斯罕见地显露颓靡的一面,平日里梳的一丝不苟的头发颇显凌乱,凌厉锐气不再,冷峻气场全无,沉哑着嗓子问道——

    “一起喝吗?”

    虽说借酒浇愁愁更愁,可是心情不佳时至少可以发泄一番,景栗一口气喝光了杯子里的水,坐在毛绒绒的厚厚地摊上,倒了小半杯酒,打算感受一把民国的微醺滋味。

    林摩斯不仅有酒,还有故事,只缺一位倾听者。

    醉酒后的他,一改寡言性情,将心里话一股脑儿地倾吐,娓娓讲述着他和华生的兄弟情点滴。

    八年之前,他感觉到华生遭遇了某种打击,当时以为只是普通的失恋,见好友不愿多提,他也没有多问,哪知此事的背后竟藏有圣德女中霸凌事件的残酷真相。

    从前华生经常独自坐在这个角落看星星,林摩斯清楚他有心事,也曾多次询问,而今答案以最惨烈的方式揭晓,他委实难以承受。

    “对不起。”

    听完这段长长的故事,景栗心中满是强拆兄弟CP的愧疚感。

    林摩斯迷离的眼眸之中写满了费解:“你为什么要道歉?”

    景栗喝了一大口威士忌,辛辣的酒味刺激着喉咙,咳嗽了两声之后,她才歉疚道——

    “如果不是我非要查白玫瑰案,那华法医也许就不会死…他不是坏人…只是…在黑暗现实中找不到伸张正义的阳关道,迫不得已才走上了以罪治恶的独木桥。”

    “这不是你的错”,尽管伤心醉酒,但林摩斯理智仍存——

    “你的父亲曾因为调查圣德女中霸凌案而遇害,其实说到底,你和华生一样,全都是旧案的间接受害人,整件事的罪魁祸首,是八年前掩盖事实真相的沙英。

    假如沙英没有徇私渎职,华生和其他失去女儿的父母就不至于有冤无处诉,也不会被迫走上以暴制暴的犯罪之路…”

    言至此处,他心头的怒火越烧越烈,恨不能亲手将此恶人千刀万剐,重重将酒杯摔向墙角,愤然立誓——

    “我一定要让沙英付出代价,他这辈子都休想再踏出深牢大狱一步!”

    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沙英的报应迟到了八年,终究还是来了。

    没有了酒杯,他索性直接拿起酒瓶,景栗的劝说全然无用。

    林摩斯仰脖喝光整瓶酒,沉默许久,才再次开口:“华生在自杀之前,好像讲了一句话,你有听到吗?”

    景栗迟疑几秒,吐露实情:“他说…欠你的来世再还。”

    林摩斯擦去悄无声息滚落的泪珠:“华生之所以绑架你,是想在我面前做一个坏人,好让我能够没有愧疚感地放下这件事,对吗?”

    原来他早已知晓一切,生死知己,默契自成。

    华生虽然身故,但在林摩斯的心中,他今生今世都不会远去。

    第二日,白玫瑰案件的调查结果在《申报》刊登,内容占据了两大版面,景栗细读过后,发现报道的内容有明显的倾向性——

    新闻严正控诉了掩盖案件真相的沙英和毛正,严肃斥责了校园霸凌的特权施暴者,但是提及连环凶杀案的凶手时,字里行间都表现出了极大的同情,还特意用很长的篇幅讲述他们失去至亲与挚爱后申诉无门的困境,与此同时,还不忘呼吁公众要通过法律手段伸张正义。

    另外,《申报》报社特决定设立“正义邮箱”,欢迎群众举报与冤假错案有关的证据与线索,发挥舆论的力量压制执法和司法乱象。

    联想到昨天林摩斯交给记者的资料袋,景栗确信这一切都是林摩斯的安排,华生与其他被逼迫成为凶手的受害者,终于等来了期盼八年的光明与正义。

    华生的尸体在上午火化,林摩斯将其骨灰撒入黄浦江,因为安娜也葬在这条江中。

    肖然虽然身体尚未痊愈,可也赶来送了法医最后一程。

    憨萌暖男小表弟为了安慰表哥,悄悄和景栗商议,提议共同做一顿饭,好让林摩斯感受到身边依旧充满爱。

    大采购的时候,景栗发现了一件很神奇的事情,原来民国时期可口可乐就已经开始流行,广告代言人还是当红影星阮玲玉。

    望着海报之中风情万种的传奇影后,她只觉民国与现代仿佛实现了跨时空奇妙联动。

    景栗发挥时代优势,做了一道民国尚未出现的创意菜——可乐鸡翅。

    林摩斯并非脆弱之人,送走挚友华生之后,拥有钢铁强心脏的他开始努力振作,恢复正常生活。

    天下无不散之宴席,道别的一刻终于来临,景栗清了清嗓子,宣布道——

    “我明天就要离开上海了,世界这么大,我想走出看一看!”

    “你不会是要出国吧,旅行还是读书?那…”肖然嘴里叼着的鸡骨头掉了下来,诧异问道——

    “那我表哥怎么办,你们不结婚了吗?”

    景栗又给他夹了一块鸡翅:“我和林探长有约定,白玫瑰案一破,就解除婚约。”

    肖然一个劲儿地识眼色:“表哥,你不劝劝吗?”

    林摩斯也觉意外,以为她是对住所被砸一事留有心理阴影:“沙英和毛正的势力已经垮台,你即使搬回原来的家也不会再有任何危险。”

    景栗讲出预先编撰的台词:“这是我很早之前就决定好的事,想要出去见见世面,先到广州去找好朋友,然后再决定之后的行程。”

    “旅行或是读书…其实都很好…”林摩斯见她去意已决,一时间找不出任何理由挽留,只得说道——

    “假如你有留学的打算,可以考虑去英国,我在那里不少老同学,可以介绍给你认识。”

    景栗含笑婉拒:“谢谢探长,不过我不是很喜欢英国,我更中意四季如春、阳光灿烂的地方。”

    肖然无奈叹气:“福尔姐姐,你一定要常给我们来信。”

    “我不爱写信…”景栗顿了顿,又补了一句——

    “如果我过得不好,会写信向你们大吐苦水的。”

    肖然甚为不满:“你的意思是,过得好就会忘了我们吗?”

    景栗半玩笑半认真道:“很有可能!”

    书信无法穿越时空,这一场相识于她而言,终究只是难忘的梦一场。

102.身归大海,春暖花开

    饭后,景栗把古画和房契都交给林摩斯,托他卖掉之后再把钱捐出去做慈善。

    林摩斯分外诧异:“你这些东西价值不菲,交给我处理不大合适吧。”

    经过这几天的相处,景栗认定冰山脸百分之百靠谱:“我相信你,另外我在上海没有其他比你更靠得住的亲戚朋友了。”

    虽然林摩斯出身富贵,可也差点被她的无私慷慨程度惊掉了下巴——

    “全部钱都捐出去,你确定不留一些吗?”

    不是自己的钱,景栗大手一挥,毫不心疼,顺口编理由道:“家父所留的遗产足够我丰衣足食活一辈子了,在动荡的乱世,留太多身外物容易招惹祸事,不如捐出去做善事,帮助更多需要帮助的人。”

    林摩斯思索片刻,说道:“华生之前说过,他想设立一个慈善基金,救助难民并资助爱国学生运动,我想帮他实现这个愿望,你有兴趣加入吗?”

    “我加入!”景栗欣然同意,钱花在有意义的事情上,总比让李福尔的大烟鬼亲戚挥霍了强,此外她还想再为副线任务争取一把——

    “为了纪念合作,探长你能不能满足我一个愿望?”

    林摩斯没有多问,便点了头:“好。”

    景栗也就不客气了,直白讲出诉求:“我想要一个‘女神探’的名号,登在报纸上的那一种,不需要是头条,小小的豆腐块新闻就可以。”

    “女神探?”林摩斯愈发觉得她脑回路清奇,言行总在他的意料之外——

    “既然是神探,新闻内容里总需要写你的破案功绩,可是你并没有做过任何一件案子的负责人。”

    “那就是不行喽?”撒了钱却没办成事,景栗不免失望。

    李福尔是圆圆的娃娃脸,嘴巴稍稍一嘟,更显清纯无辜,林摩斯的心不由得软了下来,问道——

    “你为什么想要‘女神探’的名号?”

    “因为…家父留有遗愿,希望我能够成为功绩卓著的神探,目前我的能力和成绩的确配不上‘女神探’的称号,不过…”景栗再次发挥编剧天赋,杜撰出了缘由,并且顺势卖了个惨——

    “白玫瑰案告破,我父亲的死因也真相大白,我想烧一份报纸以告慰他老人家的在天之灵,假如报上能有我是女神探的新闻,那就再好不过了,念在我父亲是因公牺牲的份上,探长您能不能帮忙想想办法?”

    “可以…”林摩斯为她破了一次例,不过随即又讲出一转折词——

    “但是…关于你是‘女神探’的新闻报道可能不太好写,得晚几天才可以登报,你推迟一下离开的时间吧。”

    自古“但是”无好话,景栗听冰山脸的弦外之音,似乎三两天之内办不成,她总不能在这个世界里一直耗着,垂头丧气道——

    “我走的时间不能变,女神探的事就算了。”

    “那个…”林摩斯想到一个解决的办法:“要不然这样,把你和你父亲写在同一条新闻里,主旨是不懈追寻真相的神探父女,行吗?”

    “太好了!探长您简直是天才!”景栗激动拍掌:“明天能见报吗?”

    林摩斯好事做到底:“我联系一下报社的熟人,应该可以。”

    景栗的心情堪比过年,很想在第一时间把这个好消息分享给两位队友,可是独教授和屠豪根本不在线,八成又去了夜店纸醉金迷。

    她不禁在心中吐槽,男人,不靠谱者十之八九,林摩斯倒是罕见的好男人,可惜不在同一时代。

    独教授和屠豪嗨玩一夜,第二天九点半才回到工作岗位,惊喜地发现卷轴上的副线任务已消失,而景栗正身处熙熙攘攘的火车站。

    林摩斯帮她把行李提进卧铺包厢,道别的口吻还是很有教导主任的严肃正经范儿——

    “出门在外照顾好自己,不要总是发呆,凡事多留点心。”

    景栗伸出手,配合冰山脸的风格,一本正经地握手道别:“探长多保重,不要总是板着一张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山脸,再见面的时候,希望能见到你阖家欢乐的幸福模样。”

    恶人皆得恶报,好人也该有好报,天煞孤星的命理之说终究虚幻,她选择静悄悄地离开这个世界,就是希望林摩斯能够摆脱“克妻”的帽子,未来可以顺利找到情投意合的另一半,扭转其孤独终老的命运。

    “我等你…”林摩斯握住她的手,刚讲出这三个字,便被身后人撞了一下,重心不稳,前倾时半抱住了眼前人。

    他僵了两秒之后,索性顺势将此巧合变为离别拥抱:“我等你重归上海,重回警队,做名副其实的女神探。”

    景栗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再见!”

    “再见…”林摩斯直起了身,嘱咐道——

    “安顿下来之后,一定要寄信告诉我地址,我会把慈善基金的进展写信告诉你。”

    景栗笑了笑,并没有说话,

    她下一站即会下车,前往崇明岛,改写李福尔的离世方式——身归大海,春暖花开。

    李福尔的死,没有人会知道,包括林摩斯,她用最潇洒的方式离开,留下了女神探的传奇故事。

    李福尔的身躯葬身大海,景栗的魂灵重回事务所。

    她又在古色古香的房间中苏醒,身上所穿的依旧是熟悉的锦鲤连衣裙,作为一只稍有经验的菜鸟,她无须再呆呆发愣,直接穿上同款锦鲤拖鞋,去见两位专职掉链子的队友。

    她觉浑身又酸又疼,边走边晃脖子并活动胳膊腿儿,动作和晨练的大爷大妈莫名相似,过了好一阵,景栗才意识到一个重要的问题——

    魂魄是感觉不到疼痛的,现在的情况说明她的灵魂已经重新回归肉体了!

    实现了真正意义上的重生,景栗兴奋到差点失声尖叫,她在心里高声呐喊——

    “姑奶奶就是锦鲤本鲤,好运之神二十七年不曾露面,这次终于放了大招,十八线倒霉锦鲤起死回生了!”

    为了庆贺第二项解怨任务顺利完成,两位队友特意在和平饭店华懋阁订了晚餐,非专业设计师屠豪还贴心地为她准备了一身美美的香奈儿套装。

    在员工福利方面,解怨事务所绝对做到了极致,没有任何一家公司能与之PK。

103.来了个急活儿

    解怨事务所首次以全新阵容招摇出街,排场自然得高调摆起来。

    两位男士身着定制款西装,独教授圆圆滚滚的吉祥物身材都被修饰的挺拔有型,由此可见必定花了大价钱。

    为景栗准备的显摆款“员工服”也丝毫不含糊,香奈儿白色斜纹软呢套装裙,配Jimmychoo经典裸色高跟鞋。

    在大牌奢服的加持之下,照镜子的她不由得做了一个小小的白日梦,仿佛已经实现了明星梦,时时刻刻盛装打扮,随时随地记者跟拍。

    假如没有记者拍,那就自带团队拍美照,专业精修之后,再配上几句小仙女不会凹造型和修图的矫情假感悟,“低调”发布完美到极致的“日常丑图”,坐等粉丝们花式吹彩虹屁。

    毕竟是混娱乐圈的,景栗深谙明星的自我营销套路,她缺的只是一个走红的机会。

    乘坐专属电梯踏出CBD奢华大楼,她深深呼吸,倍感舒畅——

    对,她所生活的阳间世界就是这个味儿!

    比起宋朝和民国,现代的空气质量自然要差不少,但景栗就生在PM2.5超标的后工业时代,她最为熟悉的就是这带有“污染气味”的空气环境。

    和平饭店是有远东第一楼美誉的百年传奇酒店,景栗曾来过这里两次,当然不是为了消费,而是在民国年代剧里跑龙套,作为收入徘徊在温饱线水平的十八线小龙套,人均消费超过三百的地方,都不是她的主场。

    饭店的黄铜旋转门与彩色玻璃穹顶是各大导演的宠儿,在众多电影电视剧之中都有特写镜头,戏份比酱油配角重的多,景栗对此无比羡慕嫉妒恨。

    南入口处的古铜雕花门框高贵典雅,复古气息浓郁,电影《听风者》里一袭酒红色晚礼服的周迅,就是穿过此门步入酒会,风情万种,顾盼生姿,那一幕是景栗心中永远的白月光经典桥段。

    在大堂经理的引领下,他们穿过一条典雅的艺术长廊,走向电梯的方向。

    长廊两侧悬挂有许多黑白老照片,景栗漫不经心地瞟了几眼,惊然发现其中有一个熟悉的身影。

    她停下脚步,细细端详,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立于合照C位的人居然是林摩斯,而且肖然也在其中!

    照片的拍摄地是和平饭店宴会厅,一排人的身后挂着大大的横幅,上书——斯尔华慈善基金会创立两周年庆典。

    “斯尔华?”独教授好奇地折回来与她共同看老照片,即刻解读出基金会名字的奥妙——

    “这不就是林摩斯、李福尔、华生三个人名字的合体嘛!”

    “我试试看网上能不能搜到这个基金会的详情。”屠豪边说边快速地打起了字,五秒之后便如愿找到相关词条,念道——

    “斯尔华慈善基金会创立于1935年10月,由时任中央巡捕房总探长的林摩斯先生发起,主要出资人为女神探李福尔和法医华生,该基金致力于改善民生,并大力支持爱国学生与工人运动,极大地推动了先进新思想的传播,被誉为近代慈善史上的里程碑…”

    “等会儿,我看看!”不等屠豪说完,景栗就迫不及待地抢过手机,逐字逐句详读。

    独教授背着手发表感慨:“看来林摩斯成功取代沙英,当上了巡捕房一把手,这完全在情理之中,像他这样能力强、背景硬、长得帅的男人,注定是上天的宠儿、人生的赢家!”

    景栗翻查了半天手机,疑惑不已:“百度上怎么没有林摩斯的个人介绍,我有改变他孤独终老的命运结局吗,事务所的系统能查到吗?”

    “没法查!”独教授摊手耸肩,解释缘由——

    “任务一结束,跨时空搜索系统就会关闭,故事人物的新命运如何,我们无从得知,无论是宋朝的丫鬟鸿雁,还是民国的神探林摩斯,他们的人生轨迹可能会因你而改变,也可能依旧逃不脱既定宿命的安排,你只能尽人事,其他一切自有天命安排。”

    景栗这才明白,原来解怨任务是开放式结局,她为扭转人物命运所做的努力,也许仅仅是徒劳而已。

    不过,她并不为此而后悔,鸿雁和林摩斯皆对她真心以待,她也当真情以还,方可全无遗憾。

    屠豪把墙上的照片拍下来保存,内心有满满的骄傲感——

    “我们解怨事务所让历史朝着更好的方向前进了一大步,斯尔华慈善基金会就是最好的证明!”

    独教授轻咳几声,用欠欠的耍帅姿势捋了捋油光锃亮的大背头,嘚瑟地问道:“这件事主要是谁的功劳呢?”

    屠豪相当上道,只要领导有需要,马屁随时拍到爆:“将李福尔的家产捐投慈善事业,是所长的英明决定,我等佩服不已,诚心膜拜!”

    气氛烘托到了这里,景栗不得不表示一下,为领导捧场,是社畜下属应尽的义务,她附和着夸赞——

    “菩萨在世,绝代善人!”

    离开之前,她冲着照片中的林摩斯会心一笑,以不期而遇的方式再见,也算是为这段故事画上了完美的句号。

    坐于华懋阁露台,黄浦江景近在眼前,脚下是百年的典雅奢华,对面是今日的繁华霓虹,在绚烂如火的晚霞之下,景栗一时恍惚,仿佛仍身在民国的十里洋场,但放眼眺望高楼大厦与万家灯火,分明是富强和谐的中华新时代。

    两位队友不愧是吃喝玩乐的行家,和平饭店可谓是绝佳的解怨庆功地,告别民国,回归现代,感觉无比奇妙。

    事务所不差钱的壕性在点菜之中发挥的淋漓尽致,和牛、鹅肝、龙虾通通都上,鹅肝、松露、鱼子酱样样不缺。

    在如此高级的场所,景栗本想端起范儿装一把造作名媛,可是面对一道道听过没吃过的壕菜,她着实把持不住自己。

    在美食面前,气质完全是浮云。

    独教授晃着红酒杯说道:“解怨任务完成,怨灵苦主附着在古董和古画上的怨念就会自动解除,和金莲与李福尔有关的古物会在明天拍卖,有没有兴趣了解一下古玩珍宝如今的身价?”

    “当然有兴趣!”景栗还没有去过拍卖会,果断选择前往长见识。

    屠豪告知另一个好消息:“小姐姐,接下来你可以暂停任务,先休息一周,再去总部参加专业培训。”

    作为无证上岗的解怨菜鸟,景栗在执行任务的时候经常处于一脸懵逼的状态,能够顺利重生完全是靠好运之神庇佑,她清楚自己必须尽快恶补理论知识,对于培训非常期待——

    “培训期是多长,具体要学哪些内容?”

    这时,独教授的手机响了,他瞄了一眼屏幕,神情当即郑重了起来,立马放下刀叉,对同桌的两人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清了清嗓子之后接起电话,毕恭毕敬道——

    “陆主事,您好。”

    大约半分钟之后,他面露难色道:“后天?这未免有点太赶了吧…”

    可是,不到十秒钟,他就改变了态度,笑容之中浮现出了三分谄媚:“我怎么可能推脱呢,领导的要求就是我们的追求,别说是后天,就算是明天开始任务,我们事务所也毫无怨言…”

    “什么?…真的改成明天吗?…”独教授万万没有想到,他不过是客套一句,可是对方却毫不客气地没有按套路出牌,满心无奈的他不得不妥协——

    “好…好…领导放心,保证完成任务。”

    独教授在解怨事务所内部是叱咤风云的最高领导,手下的能兵强将高达两人,可是纵观整个冥界阴司,他仅仅居于领导层食物链的下游,上面有好几座大山压着,关键时刻唯有屈服上级这一条路可以走。

    景栗有强烈的不详预感,果不其然,独教授挂掉电话之后,就嘿嘿地冲她“不怀好意”地笑着——

    “锦鲤小仙女,来了个急活儿,休息和培训的事只能先往后推一推。”

104.too young too simple

    景栗脑子里堆满了问号:“陆主事是谁?”

    屠豪答道:“冥界阴司的二把手,总部的实权派。”

    独教授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之前提到过,咱们部门不缺钱,但缺靠山,好不容易有这么一个和总部领导套近乎的机会,我们必须要牢牢把握住,亲爱的锦鲤,事务所的前途全都指望你了…”

    “等等,您先不要急着煽情!”景栗打断了演技浮夸的领导,她对仓促的魂穿之旅充满了抗拒——

    “所长,我一直以为您是文化人,按理说应该有不畏强权的风骨,怎么能对上司如此卑躬屈膝呢?”

    屠豪莫名其妙插了一句话:“仗义多是屠狗辈,负心总是读书人。”

    独教授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才学了几天中文,就会拐弯抹角骂人了,你小子是想揭竿起义造反吗!?”

    “不敢不敢…”屠豪连连摆手澄清:“我只是背俗语正好背到了这一句,还不大清楚是什么意思,脑子一时短路就说吐噜嘴了,不好意思。”

    “说吐噜嘴?”他的大碴子味儿语言表达模式令景栗无比迷惑——

    “你的中文老师来自东北那旮沓吗?”

    屠豪是自学成才,带着三分小傲娇道:“我跟着所长看过两季的《乡村爱情》,东北话水平杠杠的!”

    俩大老爷们在魔都CBD壕宅磕大东北乡土剧,这场面违和到景栗不敢过多想象:“你没有把英文名改成尼古拉斯赵四吗?”

    屠豪品味比骨骼清奇百倍:“我更爱象牙山首席作精大宝贝谢广坤。”

    “你俩能不能把心思用在正经事儿上!”眼瞅着话题跑偏,独教授力挽狂澜——

    “有一句英文名言说得好,叫土羊土…土什么来着?”

    屠豪和独教授是妥妥的逗逼二人组,一个中文不好非得拽俗语,另一个英文不济硬要秀洋词。

    屠豪救场:“tooyoungtoosimple,太年轻太单纯。”

    “没错,就是这一句!你们还太年轻,没有遭受过社会毒打,对残酷现实一无所知!”独教授说话时挥舞着餐刀,大有谁不服就直接干死谁的架势,随即展开说教——

    “没有资本的清高只是一盘散沙,陶渊明有田有地,才有底气不为五斗米折腰,首富坐拥金山银海,才有资格把一个亿当小目标!

    二位和总部领导硬刚,靠的是什么资本?你们的爹是冥界当权派吗?你们当真将生死置之度外了吗?你们确定不想在阴司升职加薪走向人生巅峰了吗?”

    领导的水平就是不一般,所提的质问一个更比一个犀利,三下五除二就将景栗有点飘的任性心态治的服服帖帖。

    景栗扪心自问,她生和死都未赢在起跑线上,能进解怨事务所工作,纯粹是机缘巧合,如同奈何桥边的孤苦无依小野草,能活多久全仰仗老天爷的心情,和上司对着干绝对没有好结果。

    更何况,她还想争取一个后勤职位,不和领导搞好关系绝对没戏。

    不管在阴界还是阳间,社畜的升职之路都是由委屈和血泪铺就的。

    “我没招谁没惹谁,怎么就躺枪了呢?”屠豪一脸无辜——

    “自从进入事务所以来,我从没有违背过总部的命令,勤勤恳恳做各位领导的狗腿子…”

    说到这里,他停下来重新斟酌措辞:“狗腿子太难听了,该换个什么褒义词?…”

    “左膀右臂”,景栗帮他选了一个体面些的表述,而后火速和两位队友站在了统一战线上——

    “做下属最重要的就是觉悟,对不起所长,我深刻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日后领导的想法就是我的做法,领导的意向就是我的方向,领导的鼓励就是我的动力!

    所长既然如此信任,那我一定努力不辜负您的期待,力求完美完成下一项解怨任务!”

    “不愧是表演系科班出身,台词功底棒棒哒!”屠豪送上掌声,并讨教道——

    “真正的人才,是能用最真诚的态度讲出最违心的言语,小姐姐你能不能传授我一些实用的演技技巧?”

    土豪鲜肉憨起来如同地主家的傻儿子,对于看破不说破的社交潜规则一无所知。

    “知错就改的积极性值得表扬,以后继续保持。”为了避免场面持续尴尬,独教授无视土豪的憨憨拆台。

    他并非是理想派领导,深知让人心悦诚服并非易事,下属愿意在言语和行动上配合已是一大成功,其后他开始介绍新解怨项目的概况——

    “新任务的难度不大,就是魂穿到唐朝,做拯救家族酒楼生意的商界女强人。”

    景栗并不认为此事简单:“我对做生意一窍不通。”

    独教授对她有百分之百的信心:“在执行前两个项目之前,你对宅斗和破案也并不了解,但都能顺利完成任务,这充分说明你是天赋型解怨使者,做点酒楼小生意,怎么着都比破连环杀人案容易。”

    屠豪建议道:“所长,下一项任务的事,回到事务所之后再谈吧,我们不如先把惊喜礼物送给小姐姐,怎么样?”

    “好!”独教授爽快同意,他打开微博,翻翻点点之后将手机递给锦鲤——

    “控制好心跳,见证奇迹的时刻到了!”

    景栗原本和其他现代人一样,不握着手机就没有安全感,可是接连魂穿两个没有手机的时代之后,习惯成自然,她在不经意之间戒掉了手机瘾,出门时连带都没带。

    她吃完最后一口榛果巧克力蛋糕,稀里糊涂地接过所长的手机,发现正是自己的微博页面,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我的微博粉丝有600多万,这是…是你们花钱买的吧!”

    屠豪骄傲地理了理西装和偶像风潮流背头发型:“歪门邪道的钱一分都没有花,为锦鲤祈福和爆锤渣男这两个大招一上线,粉丝数量就以火箭的速度蹭蹭往上涨!”

    转发锦鲤祈福这件事她之前就已经知道,至于狠锤渣男,必定是针对她的前男友赵启阳。

    置顶的一条微博是八爪鱼海王赵启阳与多人搞暧昧的铁证视频,配文的内容为严正斥责渣渣前男友借她受伤一事炒作蹭热度的无耻行径。

    从评论内容来看,绝大多数网友是站在她这一边的,仅有个别渣男的脑残粉在阴阳怪气地对她发起人身攻击,不过完全掀不起风浪。

    反观赵启阳,简直被锤成了千疮百孔的纸片人,已经到了不得不关闭评论的地步,真真是大快人心。

    景栗不是优柔寡断的性格,一旦分手,前任在她心中就会成为火化后的灰渣,不过赵启阳非要死灰复燃,舔着脸来蹭热度,那结果只能是求锤得锤,乱锤凿心,万劫不复。

105.游龙戏凤

    爆锤渣男是第一份大礼,接着还有第二份礼物——报纸加手办。

    在上一项任务之中,她所扮演的李福尔多次在报纸上露脸留名,俨然是明星警探,独教授特意将那几份重新印了出来,纸张经过做旧处理,仿佛就是民国保存至今的报刊。

    屠豪在经营JYT影视公司之余,兼做手办生意,不仅开发了锦鲤系列配合宣传之外,还特意准备了独一无二的魂穿系列——

    手办人物的五官依照景栗的长相复刻,衣着装扮仿制穿越故事人物,即金莲和李福尔。

    景栗执行任务时为魂穿模式,外貌长相都是怨灵苦主的模样,这些小小的手办弥补了她不能露脸的遗憾。

    其中最为灵动可爱的,是打马球的“金莲”和飒爽执枪的“李福尔”,怨灵苦主的身份,景栗的容貌,二者合二为一,这是最好的魂穿纪念礼物。

    除此之外,景栗还得知,之前那间古色古香的房间只是魂穿归来的休息室,并非是她真正的宿舍。

    当看到自己房间的那一刻,她简直惊呆了,大张嘴巴说不出话,眼前这分明是公主房——

    蒂芙尼蓝配樱花粉的色调,洛可可式的水晶吊灯,连床上四件套都缀着层层叠叠的花式蕾丝边。

    “不满意吗?”负责后勤的屠豪讲出他装修宿舍的参照——

    “大概两年前你转发过一条家装微博,说是喜欢这种类型的风格,家具都和照片里的一模一样,就是添了几样公司新开发的锦鲤摆设。”

    景栗对那条微博的印象已经不深了,当时只是随手转发而已,不曾想二维图片居然变成了三维现实,怎能不让她目瞪口呆——

    “满意…很满意…只是…太惊讶了…谢谢你。”

    “不客气,独教授特意嘱咐过,你是事务所的王牌解怨使者,衣食住行通通要以最高标准准备!”,屠豪在撒钱方面一点都不含糊,又道——

    “小姐姐,你的个人物品都在里面的小衣帽间里,如果有其他需要随时告诉我。”

    当然,福利不是天上掉下来的,所有的一切都要建立在完成任务的前提之上。

    三人回到客厅,独教授介绍最新的解怨项目,他打了一个响指,“阴间PPT”便再次出现,其上有七个黑色大字——

    游龙戏凤美食记。

    “游龙戏凤…”景栗看着眼熟:“这个故事我好像听说过,不过内容记不大清了。”

    “游龙戏凤是发生在明朝正德年间的一段传奇故事。”独教授说着打开了扇子,乍一看颇有文化人的气质,但折扇上的五个字充分暴露了他不着调的性格——

    “还是空调好”。

    “正德年间…”屠豪边吃薯片边琢磨:“我在电影里好像听过这个词。”

    “‘正德’是明武宗朱厚照的年号,他是一位极具争议性的皇帝,少时聪慧却玩物丧志,称帝后任情恣性,荒淫无度,宠信宦官,以致朝政败坏。”独教授的文史底蕴相当深厚,正史野史无所不知,他继续道——

    “明武宗常常微服私访,至民间游乐,行至山西大同时,在酒楼偶遇女掌柜李凤姐,一见钟情,一眼万年,沉迷不能自拔。

    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帝王亦不例外,明武宗借呼茶唤酒之际与美人调情,不料轻薄之举惹恼了对方,李凤姐怒斥明武宗浪荡轻浮。

    其后帝王坦诚身份,李凤姐心中十分惶恐,以为自己犯下了冒犯君王的死罪,可是明武宗非但没有怪罪她,还将她带回宫中封为妃子,这就是游龙戏凤的故事。”

    “原来如此,就是臭流氓皇帝调戏民女,并依靠权势终成眷属的故事呗!”屠豪根据自己的理解重新解读传奇,并提出质疑——

    “清宫戏主角至少得斗三十集才能从答应熬成宠妃,明朝的民间女子一进皇宫就被封妃,这合理吗?”

    独教授满心无奈地纠正他的清奇脑回路:“传奇多半是野史,不要去想合不合理,这个故事的核心思想是,爱情的力量可以跨越身份、地位和阶级的鸿沟。”

    “明武宗和李凤姐之间有爱情吗?屠豪没有从故事的内容之中感受到半分真爱的存在——

    “准确的来说,是皇帝的绝对权力和荷尔蒙力量可以为所欲为。”

    抱着锦鲤靠枕的景栗意识到土豪鲜肉把话题拽跑偏了十万八千里,重新回归重点——

    “之前不是说穿越到唐朝吗,和明武宗有什么关系?”

    “我的确不该讲游龙戏凤的故事,对牛弹琴!”独教授狠瞪曲解故事的屠豪一眼,而后说出新任务的时代背景——

    “下一位怨灵苦主,生活在晚唐的唐文宗时期,名字叫楚凤鸣,被选为了郡王李正德的妃子,但是婚前被继母下毒暗害,含冤而死,怨灵千年不散。”

    景栗越听越糊涂:“之前您说穿越是为了帮怨灵苦主经营家族酒楼生意,那也就是说楚凤鸣出身于商贾之家,可是古代商人地位很低,她怎么可能被选上做郡王妃,这难道是传说中的越阶层的爱情故事吗?”

    “听我为你慢慢道来~”独教授端坐于正中的沙发,晃着扇子开讲。

    楚凤鸣的父亲名叫楚子濂,出身于败落的书香之家,家境贫困但才华横溢,写得一手好文章,被富商王川看中,王川不止出钱资助他读书考科举,还把唯一的女儿嫁给了他。

    楚子濂的确才华过人,高中探花,平步青云,一路升至御史中丞,是朝中左右逢源的实权派。

    不过,楚子濂此人品德不佳,忘恩负义,一边花着发妻王氏的陪嫁在官场为自己铺路,另一边又接二连三地纳妾,王氏心伤成疾,早早亡故,只留下一个女儿楚凤鸣。

    楚凤鸣六岁的时候就没了娘,外祖父王川担心她留在楚家会遭受继母欺辱,便把她接回王家抚养,王家虽是商贾之家,但对楚凤鸣的教养非常尽心,专门请老师教导她规矩礼仪和琴棋书画。

    后来王家的生意每况愈下,商铺大多入不敷出,唯有凤临阁酒楼尚可盈利,于是王川决定将其他店铺关停,专心致志经营凤临阁。

    奈何好人无好报,在回乡探亲的路上,王川意外坠马,坠崖身亡,他膝下无子,女儿已故,凤临阁和王家所有财产皆归其外孙女楚凤鸣所有。

    这时楚子濂又跳了出来,渣完结发妻子再渣亲生闺女,他半哄半骗地夺走了王家的产业,只留下零头给女儿楚凤鸣置办嫁妆。

    楚凤鸣之所以能被选为郡王妃,一来是其父楚子濂在朝中有些势力,二来是她的八字与郡王李正德相合而且性格柔顺,郡王的母亲深信命理之说,所以才会选中她做儿媳。

    听过这番讲解之后,景栗终于明白独教授为何要将此项目命名为“游龙戏凤”。

    郡王的名字是李正德,正好和明武宗的年号相同,怨灵苦主楚凤鸣的名字里恰好有个“凤”字,而且还和酒楼有关系,从人物名字来看确实和游龙戏凤这一传奇很有缘分,可是她魂穿回唐朝,要做的事肯定不是嫁人这么简单——

    “我的任务难道是一边做郡王妃,一边经营酒楼吗?”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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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线锦鲤逆袭攻略介绍:
双主线逆袭——现实+快穿的奇幻之旅,无CP哦。
十八线龙套景栗,别名锦鲤,人不如其名,没有大红大紫的命,只有倒霉透顶的运,走红未半中道崩殂,在剧组威亚断裂事故中意外身亡,因具备演技与武术特长,所以被特招进入神秘的解怨事务所,开启组团穿越新模式,助怨灵苦主逆袭复仇,每完成一项任务,便会获得增寿转运惊喜大礼包,变身又红又火又多金的娱乐圈逆袭锦鲤,人生苦短,登巅峰要趁早!十八线锦鲤逆袭攻略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十八线锦鲤逆袭攻略,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十八线锦鲤逆袭攻略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