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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末钢铁大亨全文阅读

作者:漫卷诗书万点花     明末钢铁大亨txt下载     明末钢铁大亨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91、热销

    “回姑娘话,这个铜炉子是造价非常高的,是我们送给姑娘的,就不收姑娘钱了,正常使用的都是铸铁炉子和熟铁皮的炉筒,这个十二两银子一套,负责安装调试好,蜂窝煤一文钱一块,一天大概要烧掉五块,一个冬天烧掉六七百块大概就够了。”柱子小心的说道。

    “这个煤的价格倒是不贵,可比买木炭便宜太多了。炉子不算便宜,但是取暖效果更好。”林月如说道。

    “给每个姑娘的房里都放一个倒是不错,这样大概需要一百个,以后客人来了,也觉得暖和不是。小红你和张妈妈说一下,让她采购一百套。”林月如对着红儿吩咐道。

    “是,姑娘”小红低头应道。

    “你们这个铁炉子,真心不错,虽然不算贵,但是很多穷人还是用不起的,今年的木柴比每年贵了很多,不知道那些穷人今年这个冬天怎么挺过去。”

    “林姑娘,我们还有一种低端的炉子,那个只要买一千块煤就可以免费送一个。但炉筒子要一文钱一小节。是专门为下人和穷人设计的。”

    林月如惊异的道:“还有白送的,铁多贵啊,一斤就要二钱银子。这个炉子怎么也得有三十斤吧,本钱就要六两银子。还要加上人工,运输什么的。你们卖十二两,也就三四成的利润。白送还不赔死。”

    “林姑娘,那个白送的炉子只有外边一层铁皮,里边填充一层沙子,一层耐火黏土,成本不到十文钱。我们可以从蜂窝煤上赚回来的。如果买的煤多,还送铁皮水壶一个,还有铁皮的杯子什么的,这样整天就都有热水喝了。晚上还可以泡个脚再睡觉,多舒服不是。”

    林月如彻底服气了,这就是那个人的手段,方方面面都算计过了,每个潜在的客户都不会放弃。

    “小红,你带柱子去找张妈妈,除了一百套铁炉子外,在订购十万块煤,有送的一百个炉子,今年冬天给每个屋子都装上炉子。”林月如说道。

    柱子怀里揣着刚刚签好的订单,兴奋的往回走。天香楼的市场打开了,其他青楼就好谈了。

    这一笔大单铁炉子价值1200两,十万块煤价值一百两,炉筒子价值四两,合计1304两。自己有百分之一的提成,这样可以拿13两银子。

    柱子激动的不行,父母一年也攒不下二两银子,自己一单就拿到13两,照这个趋势下去,自己就可以在遵化买房了,把父母和妹妹接过来。

    柱子早都算计好了,天香楼打开后,其他青楼面临着天香楼的竞争,怎么也要跟上。

    你想啊,那地方谁会穿太多啊,

    都冻成狗了,那里还有别的兴致啊。

    那客人还不都被天香楼抢光光,他们不买等着没有客人上门吧。

    这遵化城里大小青楼上百家,怎么也能再做成几十单吧。

    “小姐,你对那个傻小子太好了,一千多两银子啊,回头张妈妈又该絮叨了。”红儿愤愤不平的说着。

    “你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吗?”林月如幽幽的说道。

    “一个傻小子罢了,您没看到他跟在我屁股后面那副猪哥样儿,口水都快留下来了。”

    “上次给京里的情报是你写的吧,还记得有人给进攻乱石滩百户所的建奴投毒那回事吗。你这小妮子,当时还手捧胸口,一脸花痴的说要嫁给这个只身潜入敌营的孤胆英雄来着。”

    红儿顿时呆住了,是他。

    “你说就凭这个功劳,我该不该给他点好处。”林月如说道。

    “奴婢错了”红儿躬身施礼。

    “你以后,多和他亲近亲近,这样的少年英雄,可是打着灯笼都找不到的。”

    “是”红儿小脸微红。

    红儿退出去后,小玉有些皱眉的对林月如说道:“姑娘这事办的有些过了,那个傻小子虽然受得起姑娘的赏,但您让小红去接近他,可是有些唐突了。”

    林月如并没有因为一个丫鬟没有上下尊卑的话有一丝不高兴的样子,只是静静的听着。

    “那个傻小子的主子可是辰颗的人,在厂里,这是大忌。姑娘这么急在他身边安插人,可是京里出事了。”

    “涂山月最近不太对劲儿,我总觉得她和那小子在密谋什么事情,现在局势微妙,涂山墉大人态度不明,所以涂山月一定要盯紧了。义父能否渡过这一关还未可知。义父要是倒了,大明朝堂中再无我们立足之地。这个时候那里还管得了这些。日暮途远,故倒行而逆施之。”

    一个新的炉具的出现,在遵化引起了全城热议,这个兴禾铁厂出的新产品可以给大家试用,很多人家使用过一天后,就再也离不开这玩意了。

    真是太暖和了。

    原来温暖的感觉让人如此的幸福。

    屋里温暖如春,好多夫妻都准备再生一个孩子了。

    冬天是小孩子最难过的时候。

    夭折的很多。

    更不用说,那个坐在炉盖上的白铁大水壶,整天都有开水供应,晚上睡觉前还可以泡个脚。

    真是舒服死了。

    炉子上水壶热气蒸腾,屋子里似乎也不干燥了,皮肤也不再裂开小口子。家里的老婆和女儿容颜也似乎更加水灵了。

    遵化全城掀起了安装铁炉子的热潮。

    订单雪片一样飞来,都排到一个月了。

    杨凡要不是马上就要进京,都想再新建几座高炉了。赵富都开始从别的铁厂购进铁料了。

    卖混沌的张老汉最近高兴地合不拢嘴。

    他和老伴两人每天早上推着装着火炉的小车到街上卖混沌,早上是早点摊,中午去码头,杂粮饼子烤一烤就着馄饨,卖给那些苦力当午餐。

    天黑了去赌坊和青楼门口,那些半夜回家的君子们,此时都饥肠辘辘,在深秋的冷风里瑟瑟发抖,正好来一碗馄饨暖和一下。

    张老汉的混沌有荤有素,有贵有便宜,什么人都吃得起,几十年经营下来也算是这城里的老字号了。

    他的混沌摊,除了食材最大的成本就是木炭。这个摊子需要炉火一直烧着。碳可不便宜,一天就要烧掉五十文钱的碳。一个月就是一两半银子。

    秋冬季天气冷,还要再多花五六文钱。

    前几天来个小伙子,推销他们的蜂窝煤炉子,而且免费给试用一天,结果让张老汉喜出望外,五文钱的煤居然用了一天一夜,而且火力大小可以调节,大火远远超过木炭,连风车都省了。

    第二天自己满意的问他,这个炉子多少钱,他居然说只要买一千块煤就送炉具,不要钱,如果买更多的煤还送铁皮水壶和水杯、小铁皮碗什么的。

    水壶和水杯、铁皮碗都是白铁皮打制的,上面还镀了一层锡,看着银光闪闪的,不知道怎么弄上去的,很有档次。

    这样就可以给客人额外提供热水,或者新添加一项大碗茶业务。

    自己果断的买了两千块煤。主要是看中了他们送水壶和水杯、小碗。

    买煤才花了二两银子,一个月就省了一两半银子,这样算下来,一个月等于增加了一两半银子的纯收入。

    杨凡接订单接的手软,粗略估计遵化至少有上万套炉具的潜力。自己进京后继续推销,京里可是更大的市场啊。估计仅仅这一项做好了,自己的收支就有望平衡了。

92、益田夫人

    杨凡正和付老六等人研究炼钢用的平炉的图纸。

    宋应星忽然走了进来。

    宋应星最近一直在负责修大坝的事宜,忙的脚不沾地,他突然回来一定是有事情。

    “东主,徐光启大人介绍了一位客人从京里来到遵化,想购买一些火器。您看是不是见见。”宋应星说道。

    “京里,买火器,这不合规矩吧”杨凡有些诧异,徐光启是老糊涂了还是穷疯了,居然介绍京城的人来买火器。

    这些人要干什么。

    “哦,是东瀛来的客人,这些火器是要运送到东瀛去的。”

    杨凡有些奇怪,徐光启和那些矮子有什么交集,怎么会推荐他们来找自己。

    去看看吧,看看葫芦里面卖的什么药。

    杨凡在工地一座大帐篷里接见的这些东瀛来的客人。

    现在遵化东北角都被杨凡买下来了,这里到处都在修建新的建筑,非常的纷乱。

    这个大帐是从建奴那里缴获的,纯牛皮制作,还用金线绣着各种花纹。非常气派。

    杨凡平时就在这里办公。

    杨凡等人走进大帐时,这些倭人已经在里边了。

    大帐里面点着电石灯,灯火通明。

    为首的是一个带着面幕的少妇,身边还有一个四五岁的小男孩,少妇脸被轻纱遮住,看不清,个子不高,只有一米四五左右,身材略有些丰腴,一双小手却甚是白嫩。

    那个小孩子生得非常好看,五官绝对对称。杨凡就没见过这么好看的孩子。

    但诡异的是这个孩子脸上没有正常孩子的那种天真和可爱,面色苍白,只有不属于这个年纪的深沉。

    看着不像一个活生生的人,而是一个长期受人膜拜的神祇。

    还有三个老人,看着对这对母子的恭敬程度,应该是家臣之类的。

    他们都在腰带上插着两把日本刀,一长一短,显示着他们武士的身份。

    那个妇人看到杨凡进来,立即起身,鞠躬,嘴里说着日语。

    “はじめまして、どうぞよろしくおねがいします。”

    宋应星赶紧翻译道:“益田夫人和益田时贞公子问候杨东主,请杨东主多多指教”

    杨凡也略欠欠身,表示回礼。

    双方分宾主落座。

    杨凡忽然发现,那个小孩子的脖子上带着一个西洋样式的大十字架,上面镶嵌了很多的宝石,看着非常的华贵。

    顿时恍然大悟,我说徐光启和倭人怎么会有什么交集,原来都是天主教的兄弟。

    这些人来找徐光启想买军火,徐光启从宋应星那里知道自己这里有好用的连发火枪。于是就推荐到自己这边来了。

    现在徐光启去职,等于单方面毁约,肯定不好意思,给自己介绍点业务,也算补偿。

    这老头也算是变相跟自己表示歉意。

    “杨君、我们是长崎圣玛丽教团的教徒,和徐光启大人相熟,我们这次来大明是想购买一些铁锭,还有火器。”那妇人身后一个家臣模样的人用流利的汉语说道。

    “我能问一下,你们为什么要购买这些武器和制造武器的材料吗”杨凡说道。

    “杨君对对东瀛的政治很感兴趣吗”那位胡子花白的家臣说道。

    “哦,不不不,我只对东瀛的白银和黄金感兴趣。”杨凡笑着说道。

    “那真是太好了。”那位家臣说道。

    宋应星在杨凡耳边说道,“益田夫人的丈夫是小西行长藩主的将军,他们是丰臣家的旧臣,和当今执掌东瀛大权的德川幕府有仇恨。”

    那就明白了,这伙人在倭国是信洋教的,不仅在意识形态上特立独行,而且因为丰臣家下台和幕府有仇恨,这样的话,就可以快快乐乐的做生意了。给他们国家添点乱,对大明没有坏处。

    “我记得你们自己造的铁炮不是非常精锐吗,为什么要来大明买。”杨凡疑惑的问道,此时日本的火绳枪技术是好过大明的。

    “杨君,幕府限制天主教的传播,歧视天主教徒,我们很难在国内买到钢铁和火器。”

    “原来是这样,但我这里只有火门枪,没有火绳枪,可能会让诸位失望了。”杨凡说道。

    这几个人很意外,显然他们非常信任徐光启,既然徐光启说这里有先进的武器,他们是非常相信的。

    几个人商量了一下,那个女人说话了,“杨君,我们能否看一下您的火门枪。”

    “这个没有问题,磨桌,准备一下靶场,给我们的客人演示一下。”杨凡兴奋的说道。

    这是他的第一个出口客户,一定要招待好了。

    随后,一行人来到了靶场,城外的一个小山下,这里是杨凡那个一直停产的铁矿所在地,因为很偏远,周围没有人烟,现在改成靶场了。

    靶场里除了等待表演的一个小队的团练,还放了一些徐光启练手制作出来的铜炮和铁炮。好多都是残次品,成堆的丢弃在这里。

    这些试射中炸膛的火炮,让这些人看的眼睛里都快伸出爪子了,可见倭人对火器的向往。

    “杨君,没想到您这里还生产大筒,真是太了不起了。”那个老家臣一个九十度鞠躬。

    刚刚还有些对徐光启不靠谱的推荐有些失望,现在看到这一地的实验废品立刻激动起来。

    杨凡用脚踢了踢,这根炸膛的小型佛郎机炮,这破玩意比抬枪强不了多少。

    心里也明白了,这些人口中的大筒其实就是放大口径的火绳枪。跟火炮完全不是一回事。但这已经是这些人眼中的黑科技了。

    “这种小佛郎机炮你们喜欢的话,也是可以提供的。”杨凡随意的说道。

    这下子那些人以那个夫人为首集体九十度鞠躬。

    “太感谢杨君了。”

    这破玩意,让吴胖子给做几个铁模具,用青铜来铸造,还不是想造多少造多少。

    铜比较软,延展性好,青铜铸造用铁模具和油冷却的话一般不会炸膛。即使炸膛也不会很危险。

    泥模具铸造成功率只有一成半到两成左右。杨凡现在的铁模具加油冷却却可以达到接近九成的成功率。

    杨凡索性顺着他们的思路,把九节连发铳放大,给他们铸造九节连发大筒,还不给他们美的鼻涕泡都出来。

    最好的武器是客户想象中的武器。

    这种大装药的可不敢用生铁了,那纯粹是祸害这些人。自己可不想第一笔单就留下奸商的骂名。

    至于他们身高一米五就算大汉的标准,怎么拿的动这种青铜制造的九节连发大筒这种问题,大不了上三脚架或者装两个车轮。

    杨凡从磨桌手里接过一支装着木质98K枪托的九节连发铳,给这些人展示了一下,装上枪头做了拼刺的几个动作,然后依次装上九发弹药。对着十米外的靶标依次点燃。

    在这些人目瞪口呆中不到六秒就打完了九发子弹,而且团练把穿着三重甲的靶标拖过来,掀开甲胄,可见铅弹深深的嵌入到半片猪的内部。

    “杨君,这就是我们想要的武器,请一定卖给我们”那位夫人激动的再次一鞠躬。

93、火门枪清仓

    “这个好说,你们要多少,现货还是期货。”杨凡满口答应。

    这玩意,为了上次战争应急发明出来的。

    并不是未来杨凡的团练装备的方向。

    用吴胖子的模具一天就能造五百只枪管。目前团练手里没有损坏的,库房里边新的足足有三万六千多只。

    “杨君,越多越好,我们要现货。拜托了。”那位夫人鞠躬说道。

    “这种火器有三种不同的规格,全尺寸的就是这种步枪,全长1.5米。装上长矛头,长1.80米。装弹十发,有效射程30米。”杨凡从靶场的桌子上拿起一支步枪,给他们展示着说道。

    这支步枪的木质部分非常的优美,看着赏心悦目。

    宋应星用日语翻译,并且解说换算不同的长度单位。

    “米是我们这个厂特有的长度单位。这个步枪装上枪头长1.8米基本等于你东瀛的长度单位1间。”

    众人都露出了然的神情。

    此时日本的度量衡和大明差距极大。宋应星给杨凡简单介绍了一下:

    1里=3927.2米,约等于4000米。1里=36町。反换算:1公里约等于0.2546里。

    1町=109.09米,约等于109米或110米。1町=60间反换算:1公里=9.167町。

    1间=1.8181666米,约等于1.82或1.8米。1间=6.3尺反换算:1米=0.55间

    1尺=28.89厘米,约等于29厘米或30厘米。1尺=10寸,1寸=2.889厘米。

    1寸=10分,1分=0.2889厘米。反换算:1厘米=0.346寸。

    杨凡点点头说道:“回头给他们一分换算表,他们那个算法我嫌麻烦。”宋应星点点头,这个自然,谁耐心用他们那个给他们解释。

    然后杨凡给他们展示了一下快速更换枪管的能力。

    这些人全都惊呆了,居然还有这样的骚操作,那个老家臣嘴里嘟囔着,要是背上五根装填好的枪管,这可就太可怕。

    显然老东西打算把这个九节连发铳当机关枪使了。

    杨凡又从桌子上拿起一支骑兵马枪,长度只有一米,介绍道:“这个长度只有一米,装弹五发,射程不变,给骑兵用的,也适合巷战等狭窄空间使用。”

    杨凡又拿起一个手枪手柄的火铳,手柄位于枪管的中间位置,便于控制重心方便单手握持。

    “这个叫手铳,长度只有三分之一米,装弹三发,有效射程是25米,枪管比较短,可以藏在衣服里,这个是给军官用的。”

    演示完毕后,这些人窃窃私语了一会,杨凡的武器是经过实战检验的,充分考虑了战场的需要,近距离连发,快速更换枪管,近战还可以上长枪头当刺刀用,基本考虑到了战场上能遇到的各种需要。

    现在日本结束内战不到三十年,对战争还是非常熟悉的,日本刀的长度不如这种上了刺刀的步枪。所以肉搏也有优势,而且近距离的快速射击,持刀的武士能不能冲上来还很难说。

    虽然射程才二十间不到,远低于铁炮和大筒。但是如果前面配属包铁厚木盾牌的话还是可以挡住火绳枪射击的。

    只要冲上去了,就具有压倒优势。

    再说这种武器简直近战无敌,远程武器可以以想后再办法获得啊。

    如果用包铁盾牌、大筒、铁炮、九节连发铳组成四层阵列。那在东瀛真要无敌了。远距离用大筒,中等距离用铁炮(日式火绳枪)、近距离用九节连发铳密集射击糊脸。

    敌人射来的铅弹还有第一排的包铁盾牌挡住。

    完美。

    “杨君,这三种铁炮我们都需要,我们要现货。”那个夫人急切的说道。

    杨凡有些奇怪他们的急迫,他拉过宋应星问道,“这么近的射程他们不嫌弃吗,这个连弓箭都干不过的。”

    “东主有所不知,他们用的弓箭叫竹弓,有效射程勉强达到三十米,跟咱们的步弓和骑弓比就是垃圾。这个火门枪完全压制没问题,至于鸟铳和大筒,那个射程远但是射速太慢,咱们这个还可以快速换枪管,只要舍得死人冲上去就是赢定了,反正他们国内也买不到火绳枪。”

    杨凡随即开出了非常黑心的价格。

    “步枪现有两万,每支十两银子、马枪一万,每支五两银子、手铳只有五百,每支三两银子。牛皮和丝绸定装的专用子弹,一两银子三十发。弹药现有三百万发。总价值三十五万一千五百两。”

    杨凡的铁矿粉就是没怎么花钱来的,再加上铸造的枪管,也就木炭、人工、运输和木材花点钱,总成本三万两都不到。

    “杨君,这个价格可以,但是我们要求您送货到北塘口,我们在那里装船。沿途的钞关需要您协调。”那位夫人说道。

    “这个没问题,钞关保证不会检查我的船,可以平安送到北塘口。”

    杨凡并不知道,在东瀛铁炮这玩意价格极其不透明,要看质量和做工以及当时的供求关系。粗制滥造的,便宜的只要120文大明铜钱,贵的小手铳都能买到70贯。

    那位夫人丝毫没有犹豫,这么好做工的的铁炮,还是连发的,这个价格非常划算,在她看来还是徐光启教友的面子起了作用。

    双方很快就拟定了交易文书,并先付款十万两银票作为定金。

    杨凡感慨,真是生产白银的地方啊,出手真是阔绰。

    这笔大单做成,杨凡心情大好,让湘怡拿来一个紫檀精工打造的木盒,杨凡当着这些人的面打开了盒子。

    里边铺着名贵的天鹅绒,挖出的凹槽正好可以放进一对小手铳,以及二十发牛皮和丝绸包裹的定装子弹。

    杨凡拿出一支枪管只有十厘米长,但是是双管的小手枪。手枪带着两个精巧的燧发机。

    铜锡合金材质的枪管,镀金的枪机,经过精细的打磨,雕刻着云龙纹,金光闪闪,光可鉴人,手柄是榉木制作的,带着漂亮的木纹。

    这是最近刚刚做出来的试验品,带燧发机的小手枪。

    弹簧片是使用二愣子收来的废品,卡车悬挂上的减震钢板的弹簧钢打制的。发火率超过九成八。远远超多这个年代的燧发枪四五成的发火率。

    “夫人,这把燧发机手铳是我们厂最新研制的产品,是我私人送给您初次光临的礼物,请您一定收下。”杨凡郑重的说道。

    “嗨!多谢杨君的厚赐。”那位夫人喜出望外,这么精美小巧的武器,一下子俘获了她的芳心。

    拿在手里爱不释手,摆弄了一会,有些羞愧的问道:“杨君,您能教教我这手铳怎么用吗。”

    杨凡这才意识到,这个年代的日本人绝大多数根本没见过燧发枪。于是走到这位夫人身边,站在她身后,拿起她的一只胳膊,把手抬起来,对着靶子,一根手指放在扳机上。

    “用大拇指,对,这样,掰开击锤,两个都掰开。”杨凡的声音在身后,呼吸若有如无的吹到她的脖颈上,有些痒痒的,益田夫人的皮肤起了一层细细的鸡皮疙瘩,幕布里脸颊红了起来。

    “把头转一下,对,这样眼睛对着准星和靶子,不要动。”

    益田夫人守寡三年了,她嫁给益田时才十四岁,当时益田已经六十多岁了。

    今天还是三年来第一次近距离的接触异性,这个比自己还小的杨君,让自己的心里有种异样的感觉。

    杨凡抓住她的手,把她的手指放到扳机上。“食指扣扳机,对,扣动扳机。”

    砰!,一声大响,火光闪现,烟雾从枪口喷出,栗色颗粒火药,猛烈的后坐力下,益田夫人身体一颤,柔软的后背,轻轻的和杨凡撞了一下,带着面幕的斗笠掉了下来。

    杨凡看着那张似曾相识的脸,妈蛋,这不是老子当年的梦中情人藤原香香吗。

94、香皂

    夜晚,皎洁的月光透过薄薄的窗纱,洒在遵化最大的客栈同福客栈的天字包房里。

    一个大木桶正冒着热气,一个双十年华的美貌少妇靠在木桶倾斜的背板上,享受着热水的舒爽。

    手里拿着一块被称为香皂的东西,放在鼻端闻着淡淡的栀子花的香气。

    这个正是那个年轻的杨君送给她的。

    用这个叫做香皂的东西,用手揉搓,会打出好多的泡沫,涂抹在身上之后,用水洗掉,身体好像瞬间就变得清爽了起来。

    整个人都变得香香的。

    真是一个让人爱不释手的好东西。

    “夫人,这个东西是我们的新产品,叫做香皂,是专门给贵族的夫人和小姐沐浴用的,平时也可以用来洗脸。每一块出厂价一两银子。夫人可以试用一下,这是几块是我亲手做的。有玫瑰花香、薄荷清爽、栀子花香、茉莉花香、牛奶嫩肤五种,如果觉得不错的话,我可以送给夫人一批,带回东瀛,您可以用来作为礼物,送给尊贵的夫人和小姐们。”

    当香皂在滑腻的肌肤上滑过,樱井桃(益田是夫姓)的脸有些红了,这是杨君亲手做的呢。

    想起下午时,杨君把着自己,帮助自己纠正短火铳射击姿势的情景。脸颊再度羞红。

    火铳砰的一声响,自己感觉手腕被重重的撞击了一下,自己措手不及向后退去,和服的裙摆是很短,双腿移动的距离有限,幸好杨君在身后挡住了,才避免了摔倒出丑。

    撞在杨君胸前的一刹那,自己的心好像突然停止了跳动,杨君好结实啊,看着瘦瘦的黑黑的,胸膛上肌肉虬结,像钢铁般坚硬,身上淡淡的男子的气息传来,感觉一阵恍惚,那一刻时间过得好慢好慢。

    杨君好高大啊,身材修长,风度翩翩,而且还幽默。

    桃子忍不住拿自己生命中的男人们来对比,随即她皱了皱眉。

    她的父亲、丈夫,儿子(呃,他还小)小矮个、罗圈腿、大饼脸、眯缝眼。还都是臭脾气,在女人面前永远是一副高高在上的讨厌样子。

    唉,马上就要回去了呢,这一去山重水远,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到杨君。

    樱井桃轻轻地叹了口气。

    下午谈妥了火门枪的生意,杨凡马上开始清点库存和收缴团练手中的武器,火门枪的种种弊病在战场上显露无疑,杨凡这次准备彻底清仓了,神枪和之前生产的火门枪全部退役。

    除了出口的,剩下的装备军户和各厂矿的护卫。

    未来军队将装备更好的武器。这种铸造的连发火门枪也不是完全没有用处,首先造价低,生产快速。紧急情况下可以大量生产制造,作为应急武器还是有很大的价值的。

    作战中,敌人冲击到三十米内,这时候火绳枪和燧发枪那感人的装填速度,来不及装弹时,还是可以用一排连发铳糊脸的,部队还是可以在一个小队中保留10名连发铳兵的。

    不过这种火门枪要重新设计,不要再搞什么奇葩的竹节形状,还要大大减轻重量,缩小枪管的厚度。也不要在当什么双节棍和连枷来用,直接装套口的刺刀,淘汰往枪口里装长矛头这种中二的设计。

    刺刀虽然对钢材的要求很高,但这也不难,二愣子那里收来了好多的废旧钢材,直接打制就好。比如用汽车减震用的弹簧钢片,打制刺刀就非常适合。

    韧度和锋利程度都符合要求。

    以后民间也可以广泛持有武器。

    杨凡一直都认为,这大明朝的士绅、军官、宦官、勋贵、泼皮们之所以敢把百姓欺负到这个程度就是因为他们手里没有武器。

    每个家庭,男人、女人、老人、孩子人手一支火铳,看谁还敢拿他们当猪狗一样对待。

    兔子急了还会咬人,杨凡从不认为大明百姓的血性已经被彻底磨灭,只是他们没有反抗的能力罢了。

    当他们走投无路,被逼迫到悬崖边上时,他们会明白,反正也这样了,反抗一下也不是不可以选择的。

    在杨凡的势力范围下,将允许百姓自由的持有火门枪。

    不管你是干什么的,种田的、耙粪的、经商的、做工的,都允许在有持火铳证的情况下持有火门枪。

    当然火绳枪和燧发枪是严格禁止的。

    这些火铳都要出厂时打上编号,购买时必须持户籍实名登记,必须是没有犯罪记录的良民。

    该管理还是要管理的。

    至于这样会不会日后被读书人骂做社会治安空前混乱,民风日渐暴虐,人心不古之类的,这就不是杨凡该管的了。

    自己一个放火的还管火烧多大吗。

    晚上回到家时已经是深夜了。

    杨凡走进北房的中堂,看到里边点着灯,电石灯正刺啦刺啦的燃烧着,把屋里照的通明。

    一个熟悉的身影,穿着一身纯棉的睡衣裤,扎着马尾,白嫩的小脚丫上穿着一双粉色的拖鞋,一支胳膊支在桌子上,正在打哈欠。

    小娘皮怎么来了。

    还穿着瑶光的睡衣和拖鞋。

    “你怎么才回来,困死了。”小娘皮不满的说道。“不是和你说了吗,五天后出发去京城,明天就要出发了。”

    杨凡这才想起来,确实是说好五天后和小娘皮去京城办事的,他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今天有点事请耽误了。”

    “算了,懒的说你”小娘皮又用手放在嘴上打了个哈欠。“明天我混在你给那些倭人运输的船上,和你们一起出发,你在北塘口送完了货,和我换船走大沽口沿着海河到通州张家湾,骑马去京城。这样也比较隐秘些。”

    “这次到京城是办什么事,你还没告诉我呢。”杨凡不满的问道。

    “路上再跟你说。你抓紧收拾一下,我要去睡了,困死了。”小娘皮说完,穿着瑶光的拖鞋,踢踢踏踏的去西屋搂着瑶光睡觉去了。

    涂山月走了没一会,湘怡和湘莹端着热水过来了,杨凡经过这段时间的观察,已经完全信任了这两个婢女,已经让她俩搬回了内院的西厢房。

    她俩看到杨凡回来了,赶忙过来伺候杨凡洗脚休息。

    杨凡坐在床上,一边享受着湘怡白嫩的小手按摩着足底,一边闭着眼睛,任由湘莹用热毛巾擦脸。

    “老爷呀,新来的那个柱子,可真厉害,”湘怡一边给杨凡洗脚,一边说道。“昨天他把整个天香楼的铁炉子都谈下来了,昨天进账了一千三百多两。”

    杨凡顿时来了兴趣,这个臭小子,居然有这样的头脑,问道:“这个柱子机灵着呢,他是怎么搭上天香楼的。”

    湘莹一边给杨凡擦脸,一边说道:“可不是吗,他不知道通过什么关系找到了天香楼林姑娘的丫鬟红儿,通过红儿见到了林姑娘。”

    “这小子是走了桃花运了吧”杨凡笑道。

    湘怡也说道:“那谁知道他怎么哄人家丫鬟的,那柱子长得还算不错的,奴婢看红儿那丫头看他的眼神都有些不对呢。”

    杨凡没有说话,气氛有些沉默。

    “老爷怎么了”湘怡问道。

    “没事,也不早了,你们也早点回去睡吧。”杨凡说道。

    “是,老爷也早点休息”

    湘莹和湘怡收拾了东西,退了出去。

    林姐姐,你对我还是真的很感兴趣呢。

95、出发

    第二天一早,杨凡七点半点才起来,在院子里洗漱。

    院子里,杨凡靠着墙根打了一口压水井,用瓷砖弄了个洗漱池,可以通过杠杆把水压到一个两米高的水箱里,然后再通过一排水龙头放水洗漱。这让他找到了一点现代的感觉。

    不大一会,小娘皮和瑶光也睡眼惺忪的出来洗漱。

    小娘皮是彻底被瑶光带坏了。

    原来多大明范的姑娘啊,现在整个一现代腐女。

    一身纯棉卡通睡衣裤,塑料拖鞋,还贴着面膜。瑶光说早上八点是贴面膜的最佳时间。

    正在瑶光的指导下,第一次用牙膏和牙刷刷牙。结果弄得牙龈出血,吐了一水池的血沫子,看的杨凡哈哈大笑,还被小娘皮给踹了两脚。

    大明朝也是有牙刷的,有钱人买那种象牙柄用马尾做的牙刷,牙膏是没有的,一般都是牙粉,其实配方也挺考究的。

    用猪牙皂、槐枝、柳枝、荷叶、生姜、生地黄、升麻,各120克,将这些都碾碎后装入瓶中,用炭火锻,冷却以后加入碾碎的细辛90克,青椒60克。

    在每日晨起时用于揩牙。

    这种中药牙粉对口臭,牙龈出血,牙周炎,遇冷遇热敏感都有不错的效果。

    但这玩意哪有现代的牙膏好用,小娘皮立刻就爱上了现代牙膏。并且开始对杨凡口中的一切美洲货趋之如骛。

    现在天开始凉了,小娘皮还从瑶光那里弄了一套紧贴皮肤的保暖内衣,穿在裙子里边,以后再怎么翘尾巴,也不会走光了。

    现代工艺的莱卡内衣非常舒服,又亲肤、又吸汗、又透气。体验不知道比这个时代的内衣强多少倍,而且特别显身材。

    小娘皮穿着保暖内衣,身材凹凸有致,非常火辣,自己偷偷的在瑶光的房间里那个大穿衣镜前,娇羞的照个不停。

    这个大镜子也让她超级喜欢,每次来都要美美的照上几次。第一次见到这么大的镜子,当时惊得目瞪口呆。

    她在京里见过弗朗机人海运过来的水银镜子,那个虽然也很清晰,但是很暗。没有这种镜子明亮。

    而且都是小块的,三寸见方就要上百两银子,听说只有张皇后宫里才有一块三尺高的。

    这里这块足足有六尺高两尺宽。

    早餐是湘怡和湘莹做的,阳春面、茶叶蛋、小笼包、小米粥、豆浆、芹菜腐竹花生米凉拌菜。

    都是照着杨凡给的菜色菜谱做的,花生米是现代带来的。

    瑶光虽然总是碎碎念,原始能量不多了,不可以浪费,但是在生活用品上,可没见到她有一点节约,整个一个败家娘们儿,谁要是娶了她,可有的受了。杨凡心里暗暗的想。

    小娘皮和瑶光都超级爱吃灌汤小笼包,腮帮鼓鼓的,配上脑袋后面的马尾,活像两只小松鼠。

    小娘皮小心翼翼的把灌汤包咬一个小口,一点点的吸出汤汁,还不时烫的伸出粉红色的小舌头,嘶嘶哈哈吹气。

    吃完了早饭,瑶光要去给学校的老夫子们上课,夹着包包走了。

    小娘皮换了身男装,居然从房间里拉出个大号拉杆箱,也不知道里边装的什么。

    杨凡和小娘皮骑着马并行,后面的驮马上一边一个,放着两个大号拉杆箱,杨凡索性也用拉杆箱装东西了。还是这个方便,上面盖上一块雨布,捆扎好。

    “这次去京城,我们要隐秘的去,我们不如就扮成姐弟俩,你做我弟弟,快,先叫声姐姐听听。”小娘皮说道。

    “扮姐弟俩不合适的”

    “有什么不合适的”

    “我和你长得不像,不如扮夫妻吧,快,先叫声相公听听。”

    “呸,登徒子,打屎你。”小娘皮踹了杨凡一脚。

    二人打闹着,已经到了码头上。

    码头上,无数人在忙碌,樱井桃早早的就来了。逐一检查每一箱即将上船的火铳,每一箱定装弹药。

    她非常满意,一件有问题的都没有,所有弹药都是新的,看包装的油纸上印章,生产时间全部不超过一个月。

    木箱也非常适合搬运,每一小木箱一千发定装弹。分成二十包油纸包。木箱设计上充分考虑了防潮和搬运方便。

    就是按照后世的弹药木箱做的。

    三千箱弹药和三万五千多支火铳足足装了三条大船。

    “杨君,所有的火铳和弹药都是合格的,非常感谢您。”樱井桃鞠躬道。

    樱井桃知道这个时代大宗的货物很难保证质量一致,现在这么大宗的货物,几乎所有物品的品质都一样,是非常不容易的,可见杨凡用心挑选后提的货。对杨凡的重视非常开心。

    “既然没问题,那就开船吧,顺流而下,明天就能到北塘口。”

    “嗨!一切听从杨君的安排。”樱井桃鞠躬说道。

    “这是岳公子,搭乘我们的船去大沽口。”杨凡介绍小娘皮道,“这位是东瀛来的益田夫人。”

    “幸会,岳公子,请多多指教。”樱井桃似笑非笑的看了杨凡一眼,鞠躬说道。

    小娘皮有些尴尬,她这身打扮除非是瞎子,谁都能看出来是个西贝货。拱了拱手,算是见礼了。

    杨凡带着小娘皮和樱井桃一行人坐上第一艘船,这是一艘装修比较好的客船,临时租赁的。

    第二条船是兴禾自己的,三百名团练乘坐,负责保护这批物资安全。剩下的三条是货船,

    中午吃过饭,杨凡回到船舱里,翻着一本打印的帆船资料。

    认识了益田夫人一行后,杨凡有了一个想法。

    这个时代东瀛闭关锁国,只开放长崎一个港口对外贸易。

    英国人、葡萄牙人、荷兰人、西班牙人、法国人都到这里贸易。

    这里其实是东亚国际贸易的中心。

    杨凡觉得有必要在长崎设立一个商栈。

    日本本身又是世界上最大的白银和黄金生产国。在美国阿拉斯加和西部淘金热潮前,这里出产了世界三分之一的白银。

    杨凡的很多产品是可以倾销到这里的,甚至通过长崎转口贸易到欧洲。而杨凡需要的物资和牲畜也可以在长崎委托各国商船采购。

    而这一切的前提就是有性能良好的帆船。

    目前大明的船舶速度太慢,也不适合装载大量货物,杨凡想在北塘口建一个或者买一个船厂,造一些比较快速的船。

    现在大明的福船从天津去一次长崎要一个月,往返两个月,一年只能去六次。实在是慢的让人无法容忍。

    杨凡的货物都不大,但是价值很高,所以,杨凡需要的是速度快的帆船。

    杨凡正思考着,外边传来了嘈杂的喊叫声。

    杨凡推开窗子一看,正经过一个湖泊,芦苇荡里驶出好多小船,上面一些衣衫褴褛的人手持刀枪,正大呼小叫的向船队驶来。

96、北塘口

    杨凡有点摸不着头脑,这是打、打劫吗。

    看着又不太像,这么十几个弟兄七八条枪(长矛)的,对上自己这边四百多人,其中还有三百装备火器的团练。

    这是一群逗比吗。

    一条小艇横在前方,船上的人大声喊“停船、停船。”

    船队停下了。

    很快四周芦苇荡里又驶出几十条小船,船上的人,包着红头巾。手里拿着各种兵器。

    很快一条相对较好的乌篷船驶了过来。

    三个精瘦的汉子站在船头,看着像是首领的模样。

    杨凡饶有兴趣的看着这些逗比。

    一会自己要是一声令下,三百多支火铳轰击下,他们全都得下河去喂鱼。

    这时候门被推开了,小娘皮走了进来,对杨凡说道:“不能打,千万不能打。”

    “怎么,就这几个蟊贼你还担心我搞不定吗”杨凡笑着说道。

    “你懂个屁,这些人是有组织的,整个蓟运河和海河的水运全靠他们维持。你要是惹了他们今后你别想走这条水路了。”

    “呃,怎么会这样。当兵的害怕做贼的,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老子一轮齐射就让他们屁滚尿流。以后我的船,每条都派出一个小队看着,我看谁敢找我麻烦。”杨凡不以为然。

    “你是不是傻的,脑袋里边都是浆糊吗,现在是顺流向下行船,你当然用不到他们,等你从北塘口逆流回遵化你怎么走,没有人给你拉纤,你怎么把租赁的船还给船行。一天的租金多少钱。”

    “不是有船帆吗。”杨凡困惑的说道。

    “船帆你个猪头,你以为是在大海里呢,可以走之字形,能旋转船帆利用东南西北风,这是河道,逆流不找人拉纤,你自己划船回去啊。”

    杨凡傻眼了。

    “那怎么办”

    “等着,一会船老大就会来找你,交钱吧您哪,这里被称为蒹葭关,算是钞关前约定俗成的一个抽税的地界。”

    杨凡这才明白,别看这些拉纤的是最底层的蝼蚁一样的人,可是人家照样可以治的你服服帖帖。

    看来不止这里,就是海河和大运河最后一段,也都是这种情况。

    地势都一样,京城那里是山出西北、水流东南,地势高于天津。大运河到天津后,不拉纤这最后的二百多里是不可能上去的。

    你顺流而下时人家要来收点钱,你要是不给,那你坏了规矩,回程时根本雇不到纤夫,就没人给你拉纤。

    到时候你服软了找人说和,就不是这个价了。

    不大一会,船老大果然出来了,去和那边的三个首领交涉。

    不大一会,船老大回来了,来见杨凡。

    “杨东主,这蓟运河的规矩,到了蒹葭关,要按船抽税,这笔钱用来给纤夫们越冬补贴生计。那边八爷说了,既然是初次行船,就五十两吧。您看,这事也别让小的们为难。”

    杨凡转过头去看小娘皮。见她点头,知道这个数是合理范围内,并没有狮子大开口,当自己是凯子。

    “茗烟,给陈船主拿五十两银子。”杨凡回头对茗烟说道。

    “杨东主,您真是敞亮人,这事包在我身上,回程时绝对没有任何麻烦。”船老大也非常高兴,这事能和平解决是最好的,这些东主们也不差这几十两。

    不大一会,包围的小艇撤了,船队又开始继续顺流而下向西航行。

    等到蓟县后,河道拐个弯,直奔东南穿过天津地界在北塘口入海。

    钞关过得非常轻松,杨凡只是出示了锦衣卫的腰牌,塞了一百两银票给负责的官吏,连税都免了。直接通过,也没有不开眼的上来搜查货物。

    鈔关有拦江铁索,还有虎蹲炮在岸边排列,大批兵丁检查来往船只。气氛紧张。

    樱井桃一行人刚才看到纤夫围船时就非常紧张,家臣们都把武器拿出来了,被樱井桃制止了。她相信杨君会保护她的。

    果然,虚惊一场,那些人顺利放行。

    现在到了鈔关,一行人紧张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了。大明严禁火器出口,这一船火门枪要是被查获就是惊天大案。

    樱井桃手心里全是冷汗,向着杨凡的方向深鞠一躬。心里说道,杨君,一切都拜托了。

    结果,又是有惊无险,看到杨君出示了一个腰牌,鈔关的人立刻恭敬起来,查都不查,直接放行。

    直到船舶已经驶出了鈔关很远,几个人才狂喜的对视了一眼,成了。这批武器终于可以运回长崎了。

    感谢徐光启兄弟,办事尽心尽力,直接找到了大明北方最大最有实力的军火商。

    樱井桃心里想着,杨君在大明也是一个了不起的人啊。

    在杨凡看来,大明到现在,底下都烂的差不多了。

    刚才在鈔关所见,只要是做官的,有功名的就可以免税。

    好多商人遇到官宦人家的船,都愿意出钱请求一块走,这样有官宦人家的船打头,后面的一队船只要插了这家官宦的旗子,就可以免税。

    杨凡倒是不在乎这百十两银子,关键是他意识到一个问题,二百多里水路顺流而下都要一天时间,要是用人拉纤,什么时候能回到遵化。

    纤夫走的肯定比步行慢。

    到了冬天运河肯定要封冻,最少三个月用不了,现在这些年气候冷,搞不好冻半年。

    不过深入一想,天津也不是好港口,多条淡水河流的注入降低了海水的盐度,冬天封冻,港口也用不了。

    渤海里除了旅顺,只有秦皇岛是终年不冻港,但是现在是小冰河时期,也不知道秦皇岛冻不冻。

    在没有蒸汽机的情况下,能不能修建一条马拉的铁路呢,这样就一整年都可以运输了。

    毕竟钢铁车轮在铁轨上运行的阻力是非常低的,好像只有万分之几。马匹就可以拉动小火车。

    废旧的铁轨和枕木就可以直接拿过来用,车轮和底盘可以用矿车改造一下。马匹可以引进一些英国的夏尔马。

    这样算起来,好像也没什么技术难度。在大明修铁路似乎也不是不能实现。

    如果把这条铁路连接京城--通州--三和县城--蓟州县城--遵化--迁西县城--迁安县城--卢龙县城--抚宁县城--滦州县城--秦皇岛--山海关。全程三百公里左右。

    有很大的搞头。一年四季昼夜不停的运输方式,肯定能盈利。

    这条铁路沿途有大量的煤铁资源,京师每年送到山海关的粮草和物资也很多。秦皇岛好像还是不冻港。

    杨凡在思考着这条铁路的时候,北塘口已经到了。

    这里不像不远处的大沽口,嘉靖朝就开始设有备倭兵的大营。用以控制海上进京的通道。

    北塘口就是个民用的码头。此时,北塘口外码头上帆樯如林,无数大小福船停泊在栈桥上。

    樱井桃一行人雇佣的也是大明朝的福船运送这批军火回东瀛。

    因为德川幕府有令,严禁建造500担(毛重49吨)以上的海船。所以日造的海船太小,载重不足。

    一箱箱的物资被搬运到船上,最后还装上了三千块肥皂和一千块包装精美香皂。这是送给樱井桃的,杨帆希望这批试用的产品能打开东瀛的市场。

    樱井桃恋恋不舍的和杨凡说着话,“桃非常感谢杨君对教团的帮助,今日一别,不知道何时才能再见到杨君,这个手鞠是是我亲手做的,送给杨君做个留念,请一定要收下。”

    “好的,真漂亮,我收下了,也许再过几年,等我造出了飞剪船,能够十天往返天津和长崎的时候,我去长崎拜访夫人。”

    “哇,十天往返,真的很令人期待啊,桃会在长崎等待那一天的到来。”

    “夫人多多保重,一路平安”杨凡躬身说道。

    远远的看着巨大的福船扬帆远去。杨凡有点怅然若失的感觉。

    “哼,人家都走远了,”身后传来小娘皮的声音。

97、购入船厂

    杨凡有些郁闷的摸摸鼻子,小娘皮吃醋了,看来没事别老撩她,这个时代的姑娘一旦撩出火来可不好收场。

    杨凡这还是第一次接触东瀛女人,那种猫一样的乖巧,水一样的温柔,让他有些着迷。

    海风已经有些凉了,吹拂着小娘皮的马尾。

    “啊欠!”小娘皮打了个喷嚏。

    “走吧,咱们也回去吧,这里海风大,小心受寒”杨凡对小娘皮说道。

    小娘皮白了杨凡一眼。

    “你今天晚上先在客栈住一夜,我要去北塘口的暗桩,明早可能有飞鸽传书,你等我的消息。”涂山月说完骑马走了。

    杨凡看看天色还早,也就下午三点不到的样子。

    转身对张旮瘩说道:“让弟兄们都回大车店休息。刚发完饷银,弟兄们出去乐呵可以,但严禁赌博,敢进赌场的,让宪兵小队抓住一个打一个军棍,不论职级。”

    “喏”张嘎瘩立正答道。

    老爷不知道怎么回事,弟兄们去找暗门子不管,但是特别痛恨赌博,这个时代当兵的哪有不赌钱的,抓到了就是痛打,绝不姑息,再犯就扣钱,三犯就开除。

    又对茗烟说道:“你去看看这周围的船厂有没有要出售的,另外这周围的船匠师愿意过来的,有多少雇佣多少,卫所匠户营的匠户有卫所长官愿意放出的,有多少要多少,价钱好商量。造船用的阴干好的木材也多收购一些。”

    茗烟办事到是麻利,直接找当地的牙行,这些人消息灵通,很快就找到了一家出售的船厂。

    位置在北塘口往北五里地,是一个福建那边的老板的,主要修造一些渔船为主,算不上很大,但是沿岸有上百亩地,地方倒是宽阔,以后扩建也有空间。

    老板这些年赚了些钱要回老家养老,几个儿子都去考科举,也没人愿意接手,索性就出售了。

    杨凡去看了看,设施什么的都很破烂,人员有七十几个,二十个是老船匠,三十多个学徒,还有些干杂活的。

    别的倒没什么,就是有一座干船坞引起了杨凡的兴趣,这个小船厂居然有这么大的船坞,让杨凡有些吃惊。

    经过询问才知道,这里原来是水师的一座修船厂,后来废弃了,老板疏通关系,花钱买了下来,这座水师船坞是原来船厂留下来的,至少有一百多年没用来造船了。

    他这里也就修造一下小渔船什么的。平时也就给小渔船刮刮船底,能用上干船坞机会几乎没有。这两年造船行情不好,一年也造不了三五艘渔船。上次接到造福船的订单还是三年前。

    这个旧船坞有大量淤泥,长满荒草,要清理出来要耗费大量人工。

    杨凡四下大概看了看,让人用卷尺量了一下,船坞内部长度有83米左右,宽度接近45米。

    真心不算小了。

    英国的一级战列舰,胜利号风帆战列舰,全长70米,全宽才16米。这个船坞同时开工建造两条都够用了。

    “这是当年成祖皇帝时建造的,三宝太监下西洋时,主要船舶都在南京建造,当时有大臣提出北边海域靠近京畿要地,也应该有修造大船的能力,才修建了这座船坞,尽管有两百年了,但当时用的三合土加青石砌筑的,到现在还非常坚固。别看淤积严重,长满了荒草,但里边的石头缝严丝合缝,现在还是利刃不能插入缝隙。”

    老厂主有些感慨的拍了拍船坞的内壁,大明这些年暮气沉沉,是一年不如一年了,生意也越发难做。

    禁海时间长了,没有大订单,造过大船的老师傅逐渐凋零去世,渐渐地造船水平也下降严重。

    “你们现在还有造福船的能力吗。”杨凡问道。

    “千料以下的还能造,再大的就不行了。”

    古代造船吨位用“料”表示,换算成吨,1料=0.325吨。千料就是三百多吨的样子。算是中等偏下的的福船吧。

    “阴干的木材有多少”杨凡问道。

    造船要用阴干多年的木材,新砍伐的树木是不能用的,准备材料这个最耗时间。这也是杨凡要买现成船厂的原因,新建船厂光是准备木料就要好几年。

    “这几年生意不算好,但是我们也积存了一万三千多料的木材。都在储木场那边,可以去看看,都是十年以上,上好的木材。”

    杨凡看了一圈非常满意,现在造船业不景气,他接手也很难赚钱,但是他的目的又不是靠造船赚钱。

    杨凡主要是想研究一下,高速的船舶。将来好发展海外贸易。

    现在大明气候这个样子,他是不能指望土地有足够的产出的,但粮食就整个东亚来说是不缺的,湄公河三角洲、红河三角洲、暹罗那边要多少有多少,只要有订单他们就给你开荒种植。一年两熟,甚至三熟都有,那边粮食不值钱。

    运输就是最大的短板,一般来说,海运的运费最便宜,火车运费是海运的五倍以上。但现在的船舶技术太落后,太依赖季风。往返暹罗和天津要半年左右。让杨凡感觉无法容忍。

    这里边的原因有航海导航的技术的落后,也有船舶本身的落后。

    这个年代绝大多数船舶航海只敢沿着海岸线航行,用针路图来标识沿途的地形地貌,比如遇见的岛屿、山脉、城市、河流入海口等,靠这些来导航。这样肯定走了太多的冤枉路。

    直接横渡海洋走直线就要有六分仪等导航器材,还需要有训练有素的专业海员。

    船舶本身上,船身的线型、阻力大小、风帆的效率、水密隔舱抗沉性、舵机的效率等等都是制约远洋航行的因素。

    但杨凡可以找到几乎整个风帆船舶发展的全部资料,买一家船厂,研制先进的船舶没有任何问题。

    “这个船厂您作价多少。”杨凡问道。

    “七千八百两”厂主说道。

    “这点人,也造不了太大的船,这个价格有点高,如果五千两的话,我愿意买下来。”

    “这个价格绝对不贵,单单这座船坞,当年成祖朝建造的费用就有五万两白银。虽然二百多年不用了,但挖出来还是可以用的。”

    “六千两,再多我就不要了,毕竟我买来也是要赚钱的,现在造一条渔船也就二三百两银子的造价,投入太大收不回来成本。”

    “好吧,就六千两吧,明天咱们就去衙门办理过户。”

98、船厂招工

    第二天办完了过户手续,老厂主带着几个亲信上船走了。回福州老家享福去了。

    杨凡站在船坞的边上,刚刚捡了大便宜的激情褪去,看着这座干船坞里的淤泥有些发愁。

    二百多年了,荒草一人多高。

    荒草遍地中,还长了两棵树,一颗是枣树,还有一颗也是枣树。

    杨凡对文豪的两棵树一直百思不得其解,这一刻他忽然明白了,文豪说的不是两棵树,说的是寂寞。

    对着这荒芜的船坞,深深感到,人生真是寂寞如雪啊!

    幸好小娘皮不在这里,要不然肯定要再次教育他说人话。

    “把这些泥都挖出来,看看船坞怎么样了,要是有损坏的,让赵富调五千袋水泥过来,重新修一下。”杨凡对张旮瘩说道。

    “老爷,这个工程可不小,估计要十多万多方土,团练才来了三百人,一人一天最多挖三方土,再多就把人累坏了。估计要挖到明年开春”

    杨凡皱眉,这可不行,团练还有很多事要做,不可能扔在这里挖土。

    “天冷了,再有一个月封河了吧,船也少了,估计好多纤夫开始没有生计了,找纤夫来干,管早上和中午两顿饭,挖一方土一个铜钱。计件算工钱。”杨凡思索着说道。

    纤夫有一样好,就是有组织有纪律。拉纤必须有组织,前边有带头的,喊着号子,一起用劲,没组织乱拉一起气,非把船弄翻了不可。

    “老爷您真是太仁慈了,一个工人一天挖三方土,就能赚六文钱。一个月就有一钱八分银子,还管两顿饭,别说是纤夫了,码头装卸的都能跑来。”张旮瘩有些幽怨的说道。

    现在团练已经吃不到厨余垃圾了,杨凡给他们吃的都是好粮食。

    但杨凡没有想到的是,团练里的老人时常念叨那一碗上面一层油的乞丐粥,还有盐和香料。

    对老爷充满了幽怨,认为老爷应该把好东西给他们吃,而不是那些流民。

    好几次隐晦的表达,应该优先把乞丐粥给这些老人儿吃。

    杨凡也是哭笑不得,这些人吃垃圾还吃上瘾了。

    不过这些厨余垃圾里尽管现在已经把油脂分离出去做肥皂了。但盛到碗里,还是飘着一层油花。

    现代餐馆做饭油和盐都下的重,要不然滋味不好,没有客户上门。

    那些流民严重营养不良,部分甚至得了夜盲症,天色一暗就变成了睁眼瞎子。

    一个月的乞丐粥喝下来,人人脸都红润了起来,身上也开始长肉了。

    尤其是小孩子,更加明显,之前瘦的和非洲难民儿童一样。一个月的粥喝下来,明显都胖了一些。

    至于超标放防腐剂的问题,杨凡就自动忽略了。这年头能活着就谢天谢地了,能吃饱就是好日子了,谁也顾不上营养这一说。

    “这次带来的粮食有多少”杨凡问道。

    “回老爷,这次来了三个中队,但粮饷我打出了富裕,按照一个营五百人一个月的分量准备的,估计够一千人吃半个月的”

    张旮瘩有些心疼,团练的伙食标准是最高的,和老匠师一个水准。给这些纤夫吃了,他有些不情愿。

    “先招人吧,招一千人,明天就开工,让通信兵骑马回去传令,尽快调拨粮食过来。”

    孟家村,一个衣衫褴褛的老汉一边跑一边敲锣。

    “大伙都出来,都出来。兴禾船厂招临时工啦!招工啦!一天管早午两顿饭,挖一方土给一个纯铜钱”

    这个村子正经的房子很少,砖瓦房只有一套,是陈地主家的。绝大多数人家都是住地窨子。

    这种房子就是在地上挖一个立方体的坑,地面上有人字形或圆形的屋顶,地面上拉开一个盖板,露出洞口,有土台阶,人就从这里下去。

    建这种房子比较省钱,适合穷人。

    你想,四堵墙都省了,可不就省钱了吗,至于房顶就找些稻草树枝什么的盖上,外层再抹上粘土,不漏雨就行了。

    里边烟筒、灶台、土炕也都有,冬天比较暖和。也比较省柴禾。

    好处虽然多,但视觉效果实在是没法恭维。

    远远看去这一片密密麻麻的都是土包。

    夜里胆小的估计都不敢进来。

    这里靠近海边和北塘古镇。

    海边的土地很多都盐碱化,种不出多少庄稼。

    村民全靠去拉纤和到码头装卸货物养家糊口。

    陈谷子听到老张头喊招工,赶紧把盖板从里边顶开,打开了盖板,露出半个身子,向外张望。

    他脑袋上头发乱蓬蓬的,脸上胡子拉碴,眼窝深陷,胡子上还粘着草棍。

    “老张头,你说啥,有船厂到咱们这里招工。咱们也不会修船啊”陈谷子喊道。

    修船那可是技术活,自己要是有这手艺,还用在蓟运河给人拉纤,还用还住地窨子。

    “不是修船,你小子会修屁的船,是去挖土,管早午两顿饭,管饱,挖一方土给一个纯铜钱。”

    这时候陈谷子的浑家韩氏也钻了出来,拉拉陈谷子的衣襟,说道:“当家的,今年船少,早早的就歇了工,正愁这冬天怎么过呢,要不你去试试。”

    陈谷子一家人口多,除了老娘,还有七个孩子,最小的闺女还在吃奶。

    全靠他去码头装卸和拉纤养活,浑家有时候也去北塘古镇里接一些浆洗的活计,缝补的活计,勉强也能一个月对付五六十文钱。这点钱也就能买上五斤杂粮混在野菜里熬粥。

    一家人夏天还能挖点野菜对付,冬天就难过了。

    先后有三个孩子都是冬天夭折的。

    “纯铜钱,那不是一个能当两个花,我有力气一天能挖三方土,就能赚六文钱。一个月就是一钱八分银子了,”陈谷子激动的浑身发抖。

    “张老头等等我,算我一个。”

    周围的几个纤夫村里,同样的情景在上演着。

    消息一出来,当天就跑来了三百多人。

    杨凡把清理船坞的工作交给茗烟负责。

    他找来了船厂的工匠们。想了解一下情况。

    一群衣衫破烂的老汉站在前头,后边还有好多同样衣衫破烂的小伙子。

    畏畏缩缩的看着杨凡。

    “你们都是干什么的,都自己说,我也认认人。”杨凡坐在一张太师椅上,和蔼的说道。

    身后站着张旮瘩和茗烟。家丁们背着火铳,站在四周。

    这些家丁们都上过战场见过血,一身的煞气。吓得工匠们哆嗦着,大气都不敢出。

    “东主,老朽陈亮,是船厂大匠师,负责督管造船修船所有事情。”一个穿的相对整齐的老头说到,至少他身上衣服虽然旧,但洗的干净,没有补丁。

    “好,陈师傅你来介绍一下情况吧。”杨凡说道。

99、飞剪船技术探讨

    “东主,咱们宝兴船厂,呃,是兴禾船厂,咱们兴禾船厂虽然不大,但是该有的活计种类还是齐全的。”陈亮说道。

    “当初老朽刚进船厂当学徒时,还是更上一任东主的时候,那时候咱们船厂兴旺啊,足足有一千三百多人呢。能造两三千料的大福船呢,一千五百料的广船,还能造暹罗船呢。每年接到修造的漕船订单,有上千条之多啊!”

    老头说到这里,双眼放光,两腮红润,兴奋的表情溢于言表。

    杨凡有些动容,没想到这个破船厂当年也辉煌过,暹罗船可比福船先进多了,吸收了大量的西方技术。是大明工匠南下曼谷,结合大明和西方造船技术的优点创造出来的一种船型。

    “那后来怎么落到现在这步田地了。”杨凡也有些奇怪的问道。

    “唉!还不是神庙的三大征闹得,咱们船厂被摊派了三十艘福船,最后都是用宝钞结的帐,老东家一气之下就病倒了,心灰意懒就把船厂转手给了南方人。”

    “这几十年来,读书人越发的势力高涨,不只是不纳田税。经商也不交税,运货用公家的漕船也不用给钱,他们插手商业,成本低的吓人,地方上的商人都被挤兑的破产。商船运输也萧条了下来。修造商船的活计也越来越少。自从李三才当了漕运总督,漕船修造也被李三才等人垄断,后来就再也没有放给地方的船厂。”

    杨凡皱眉,士人要是利用特权,什么赚钱的行当都要插一脚,进一行,搞垮一行,时间长了这天下就百业凋敝了。

    “这些年又禁海,福船也很少有订单了。到现在,也就能接点渔船修造的活计,就这一年也不到十条,半年都是闲置。养活现在这七十几口人都勉勉强强。”

    杨凡安慰他道。“我接手以后,我们不再接渔船修造的活计,我们重新造海船,先造小的,造好了小的,再慢慢造更大的,一点点把技术重新恢复起来。也不用考虑订单的问题。造出来的船我用来组建远洋船队。”

    听到杨凡这么说,船工船匠们都兴奋起来。只要订单饱满,船厂就一定能活过来。

    “不过我需要的船不是福船,也不是广船和暹罗船,这些船太慢。我需要的是快船,能快速往返长崎和天津。这种船叫飞剪船。”

    工匠们都互相看看,从来没有听说过这种船的名字。

    “拿图纸来”杨凡说道。“给各位师傅都看看。”

    茗烟从背包里取出一张一米宽两米长的飞剪船图纸,打开后挂在木板上。

    彩色的图纸,蓝天碧海的背景下,一条修长的白色帆船停泊在海面上,尖削的船首像剪刀一样切开波浪。修长的船身一看就明白阻力非常小。

    最让人赞叹的是五个高高的桅杆上挂着的橫帆,洁白如云,船头还有一根斜着伸向前方的前桅杆。数条帆索斜拉着主桅杆,上面挂满了三角帆。

    这是风帆船的终极成果,德国的“德意志人”号橫帆船。

    “东主,我叫张铁一,是负责帆索作的,这条船是西洋船吗,看帆像是西洋帆,可船身老汉没有见过,西洋船船身都是胖乎乎的,又短又粗。”

    “这是一种还没有出现的船型,西洋现在也没有这种船。我们可以试着先造一条一百料的,试验一下相关的技术,然后逐步改进,每一条都要一些进步,等这个船型成熟了,我们就把它放大,造三百料的试试。”杨凡说道

    “东主,我是陈琦,是负责龙骨安装和建造的的,看这条船的外形,我估算船的肋骨和龙骨都需要形状天然弯曲并且和设计图相符合的木材,这样的木材可不好找,如果没有足够的木材这样的船很难大规模建造。”

    “把木材切削成合适的弯曲度不可以吗,为什么一定要找自然弯曲的,还要求弯曲的形状和设计图一致。”杨凡不解的问道。

    “东主,木材的强度来源于木材的纤维,就是我们劈开木柴看到的顺碴,只有是整根的强度才最大,切削弄弯的,和组装出来的弯的,强度不够的,如果强行把木材弯曲,就会把纤维弄断了,这样木材就不结实了。”

    杨凡听明白了,天然异形的木材不好找,更不用说符合设计图弯度的木材了。

    “这个我有些办法”杨凡这两天刚刚恶补了风帆船的建造知识。“我有办法在尽量减少折断纤维的前提下,把木材弯曲。”

    “另外,我还有一家铁厂,船肋和龙骨也不一定用木材,也可以用铁来铸造需要的形状,想要什么形状都可以铸造。”

    工匠们都震惊了,居然还可以这样来,但震惊过后仔细想想似乎也没什么不合理的。

    大家都尽量把船设计的四四方方的不就是为了好找木材吗。如果用铁来铸造龙骨和船肋这些需要特殊形状的部件,确实可以大大缓解特种形状木材不足的问题。

    “东主,龙骨用铁的话,肯定是只能铸造成一节一节的,这些小节段怎么连接呢”一个工匠问道。

    “这个可以铆接,就是构件预留孔,把铁棒烧热了,趁着红软,插入连接处,两边用铁锤敲击成钉帽,冷却后就连成一体了,船厂没有铁匠,我会调一批铁匠过来成立铁作。”杨凡解释道。

    “东主,我是李昌东,负责桅杆的。我看这个图上的桅杆特别高,超过了船长。”李昌东指了指图上的桅杆,继续说道“确实帆船的动力来自于帆的面积,桅杆越高,挂的帆也越大、越多。推进的力量也越大,但是实际上桅杆是做不到这么高的。”

    杨凡点点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这几个人很专业,说的都在点子上。

    “桅杆要固定得住,才能有效的利用风传过来的推力,所以一般都要穿透几层甲板和龙骨相连接。”

    杨凡点点头,是这样,只有这样固定,桅杆才最稳定,要不然晃来晃去的把风力都浪费了。

    李昌东继续说道:“但硬木做的龙骨强度是有上限的,桅杆传到来的力不能超过龙骨的受力上限,不然就会把龙骨翘起来,造成漏水。所以桅杆看起来越高越好,但实际上是有限制的。这图上的桅杆太高了,一个是木材做不到这么高,强度不够,会被风吹断。另一个是真做到这么高的桅杆,通过帆传过来的力太大。龙骨和甲板横梁都受不了这么大的推力,会折断的。”

    “你说的很好,但这个问题也有办法解决,龙骨和桅杆用钢铁来做强度就会大大加强,我这里有好的钢材,后续会会运来。”

100、提高待遇

    “有木作的人吗”杨凡问道。

    木作是造船厂最大,也是最重要的一个部门,比漆作、铜铁作、帆索作、捻作等庞大太多。

    绝大多数木材都是他们处理的。

    然后船工们再组装上去。

    “老朽唐大胆,添做木作总匠头”一个身材高大的老人上前一步抱拳说话。杨凡看去,老人红脸膛,一头白发,身体强健高大,足有五尺七寸,声若洪钟。

    “唐师傅,咱们厂现在造船是用搭接法还是用缝接法”杨凡问道。

    没想到杨凡问了这么专业的一个问题,唐大胆明显愣了一下。

    赶紧恭敬的回答道:“东主,现在大型的船舶一般都用缝接法,如果是小型船舶则用搭接法。咱们厂很久没有造大型的船舶了,现在造小渔船都是用搭接法来造,这样造成本更低。”

    “缝接法工艺还在吗,没有失传吧”杨凡将来是要造大船的,他对这个技术比较关心。

    “东主放心,这些技术都在,只要有订单,随时可以造大船。”

    造船从工序上来说,一般先要铺设龙骨,完成龙骨铺设后,开始从龙骨向两侧安装船肋,多用天然弯曲的粗木材方柱。

    船肋做好后,还要在两边船肋的中间、上方安装连接的横梁。

    形成一个连接在龙骨上的半圆形结构。

    从船头到船尾,依次就是大大小小的这种半圆形结构。横梁上铺设甲板,从最上面到最下面分别是第一层甲板、第二层甲板以此类推。

    而半圆形结构内部用船板上下完全封闭,就是水密隔仓。从船头到船尾,依次是第一仓、第二仓、以此类推。

    而船肋的外侧则要从船头向船尾方向,纵向贴上船壁板。这些壁板就是我们从外边看到的船壳。

    搭接法和缝接法就是贴船板的两种方式。

    所谓搭接法就是就要在外边安装船板时,上边的船板压着下边的船板安装,就像我们房子顶上瓦片安装一样,上边瓦片搭在下边瓦片上。

    这样做的好处是安装简单,用钉子钉上就行。造船速度很快。船板间的缝隙非常小,甚至可以做到没有缝隙。后期防渗水工序简单,成本低。

    但是搭接法有个问题,就是只能搭接一层船板,不能多层船板同时采用搭接的方式。

    如果造小船,贴一层船板没有问题,便宜,轻便,省下来的重量可以增加载重。

    但是大型船舶的船板也是受力部件,尤其是在远洋船舶上,为了坚固,需要采取多层船板内外交错排列,这样根本没法搭接,就必须使用缝接法,也就是上下船板之间是平行对接的,这样就会有缝隙。

    每安装一层船板后就要需要捻作的人,把捻料填进缝隙来防水。

    木制船的船板间都有缝儿,基于热胀冷缩的原理,经过一冬的冷缩,缝儿会更为明显。所以开春时是添加捻料的最佳时间,天热后,船板膨胀,会把缝隙压缩的更紧,达到最好的防止渗水效果。

    旧船一般都会在开春时维修,刮船底的藤壶、换腐坏糟朽的船板和构件,还有就是重新填捻料。

    新船也会选择在这个季节填捻料,这时效果最好。

    因此,无论新船、旧船,下水之前都得把这些缝隙堵严,称为捻船。捻船用的是石灰和桐油混合而成的腻子,用铁锤和凿子一点点的把捻料凿进缝隙。这是一个真正的技术活,没过多年的经验和老师傅手把手教授,根本干不了。

    普通船舶,一两年不捻,船就会漏水。所以木船的维护费用是很高的。

    “捻作的人在吗”杨凡问道,既然缝接法没有问题,那就要了解一下,船厂捻作的水平。

    漏水的船可不敢下水。

    “老朽陈老鼠是捻作大匠师,干这行有四十年了,东主放心,老朽这手艺在这北塘口敢说第二,没人敢说第一。”这匠师一脸自傲的说道。

    这些匠人都没有什么文化,民间给孩子起个贱名好养活,猫阿狗啊的遍地都是,这位叫老鼠也没什么稀奇的。

    “陈师傅可是有什么绝活,说来听听”杨凡知道,敢这样自傲的人,一般都会有点真本事。

    “东家,一般的捻作用的配方就是石灰加桐油,秘方就在比例上,可老朽有更好的祖传方子。”陈老鼠摸着山羊胡须说道。

    “你的方子,效果如何”杨凡对什么方子不感兴趣,只对效果感兴趣。

    毕竟他要造远洋船,海上一走几年,要是半道漏水了,茫茫大海,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可就把一船人坑死了。

    “一般的方子,每年都要修一次船,拉进干船坞,重新对漏水的地方重新捻船。好点的方子两年修一次。最好的方子一般也就四年左右也得重新捻船。”

    陈老鼠说道这里,有些自得的抖抖袖子,好整以暇的接着说道:“老朽的祖传方子,里边加入了一种特殊制备的麻,能吃油而且拉力好,加入腻子中可以多年不烂。”

    “老先生的技术可以保证多少年不用捻船。”杨凡问道。

    “老朽带着儿孙捻的船,可以十五年滴水不漏”

    “什么!”杨凡直接站了起来,大吃一惊,一脸的不敢置信。“你是怎么做到的。”

    “说出来也简单,就是将麻丝铰碎成不到四分之一寸的长度,混合石灰和桐油形成麻板,用木楔子先把板缝撑大,再填充麻板。”

    “填充时,也有绝活,必须一凿紧跟一凿,一凿紧压一凿,否则凿进缝隙的麻丝会薄厚不一,下水就有渗漏的可能。”

    杨凡明白别看人家说的简单,这是人家的祖传绝活,告诉你原理你也弄不明白。

    这是什么麻,怎么炮制,怎么选料,还有具体的工序,以及怎么填料,都是非常复杂的学问,是一代代人心血的积累。

    杨凡看看其他人,其他人都是点头赞叹,看来这陈老鼠的手艺真是了不得。没想到这里居然还要这么厉害的老师傅,要不是因为他是本地人,家属都在这里,不愿意去南方,那个福建老板估计一定会带走他的。

    这可真是捡到宝了。

    密封防水是造船真正的技术壁垒,这种人才打着灯笼都没地方找去。

    这几千两银子花的太值了,且不说那个船坞,就是这老先生一家人,要价八千两银子,杨凡也会毫不犹豫的买下来。

    “老先生有这个绝活,工钱目前是多少”杨凡问道,

    “唉,船厂这个样子,大掌柜照顾我,一个月有一两半银子。其他兄弟都拿的这样少,再多我也没脸要。”

    “从现在开始,每月涨到五两银子,每造好一条船,额外给十两银子的奖金。”

    周围一片吸气声,大明的工匠待遇实在是太低了。一年六十两就已经让这些人羡慕的不行了。周围一片窃窃私语声。六十两啊,陈老鼠虽然一家二十多口人,但一个月有一两银子也足够全家吃上饱饭了。

    杨凡看看大家的落魄样子,心里也有些不忍,真正的技术工人必须要给体面的生活,解除一切后顾之忧,才能全身心的投入到工作中,才能有更多的发明创造。

    他是真正的想把这个船厂搞成这个世界技术最高的船厂,所以一定要给最好的待遇,不仅要培养人才,还要留得住人才。

    “今后所有人的待遇,除了基本的工钱外,还要加上职称、岗位、工作量、船厂的总体效益、技术发明等几部分补贴和奖金。福利上,每人按照职级月发大米五十斤到一百斤不等,用于养家。另外一人每年发四套衣服鞋袜。设立食堂,上工时三餐免费。子弟全部免费到兴禾书院读书。”

    杨凡话音刚落,匠师们顿时兴奋起来,看来新东主不仅给大家涨工钱,还有有新设的补贴和奖金。福利还这么好。都高兴地和要过年一样。

    没想到好消息还没有完,杨凡继续说道:“厂里会新建砖瓦房做宿舍,所有成家的匠师和船工都可以申请住房,免收租金。厂里聘请郎中驻厂,看病吃药全部免费。”

101、阻击一

    杨凡和船厂的工匠们会面之后,遵循惯例给大家发赏钱,杨凡出手比较阔绰。每个作的大匠师发两贯纯铜钱,匠师发一贯钱,工人发五百钱。

    额外每人发一匹结实耐穿的粗布。

    都是一个颜色一个类型的,从镇里找来十几个裁缝,统一给所有人缝制新的衣服。

    杨凡的目的是让大家统一工装,增加对厂子的归属感。

    一匹布明代是四丈长(四十尺),三尺幅宽。明尺33厘米,大概长度在13.2米。一匹布足够给一家人都做一套新衣服。

    发完了福利,安排全船厂的人和家属吃饭。

    买了三头二百多斤的猪杀了,全做红烧肉,又炖了一大锅豆腐、炒了五大锅青菜。

    大米饭和馒头管够。

    这些年年景一年不如一年,从工匠到家属都好几年没舍得吃肉了,有的小孩子从生下来还没吃过肉。大米和白面更是吃不起,平时都是吃杂粮粥对付。

    大锅里的红烧肉香味飘出来时,大人小孩都馋哭了。

    工匠们带着全家老小,一片片的跑过来给杨凡磕头,场地上黑压压的一片。

    搞得杨凡手足无措,好说歹说才都劝起来。

    从塘沽古镇买了五十坛白酒,明末蒸馏技术已经成熟,可做出七十度以下的白酒,杨凡采购的是山东产的秋露白酒。大概五十多度的样子。

    杨凡觉得白酒还是高度的好喝。

    这个年代的酒没有香精和添加剂,都是纯粮食做的,杨凡尝了这秋露白后,就非常喜欢。

    五十坛就,平均到每个工匠都有一碗酒。

    这次跟着杨凡过来三百团练、一百多工人,七十多个家丁也和船工、匠师、家属们共计四百多人一起吃。

    没有那么多桌椅,就围成圈席地而坐,中间放着几个盆装着菜和米饭馒头。碗筷都是从家里拿来的。

    上千人一起吃饭的场面非常壮观。

    杨凡看着一片喜气洋洋的人群非常开心。

    大明不是搞不好,就是不合理的制度和分配方式压制了人们的积极性,只要把这些调整好,爆发出来的活力和创造力是这个世界任何国家不能比拟的。毕竟这个世界三分之一的人口都生活在这片土地上。

    自己的航海事业就先从商船造起吧,一点点的积累技术,商船成熟了再造战船。

    其实技术都是相通的,商船和战船的区别就是在船肋骨和船壳上。

    商船是一丈长的距离放一根肋骨,小船的船板都是搭接的,大船的船板是缝接法,但也不厚,一般厚度也就一寸到两寸。

    而战船肋骨非常的粗,用的是强度最大的硬木,一尺间距就有一根肋骨。

    而外面的船板用的都是耐腐蚀的硬木,一般都有四、五层,半尺到一尺厚。

    西方的风帆战列舰外船板用的是橡木、榉木甚至是缅甸的柚木。可以在三十米距离上挡住十八磅炮球形弹的直接攻击。

    目前自己的产品主要是钢铁制品和肥皂,这些都是体积小价值高的货物,不需要大体积的货船,比如西班牙大帆船之类的,杨凡主要考虑的是效率、速度。

    十天往返长崎和天津,或者半月内往返天津到东南沿海、长江沿岸。

    大明铁器的需求量是巨大的,朝鲜、日本和南洋诸国也是一样。这个年代原始的冶炼方法决定了铁器的稀缺性以及高昂价格和低劣质量。这个时代铁器绝对是卖方市场,有多少都卖的掉。

    飞剪船的快速性,即使用来做高速商业客运也是可以考虑的。这个年代,即使到商业上最远距离的锡兰(斯里兰卡),也可以一个月内往返。

    杨凡憧憬着未来万里海疆到处都是飘着大明旗帜的船队,还没喝酒就有些醉了。

    好多人跑来敬酒,杨凡也是今天高兴,酒到杯干,不一会就醉的不省人事。被张嘎瘩和茗烟架着,提前就回到客栈休息了。

    正睡得香,感觉有人在摇晃自己。

    杨凡烦躁的翻了个身,继续睡。

    忽然耳朵一痛,被人拧住了。

    “哎呀!”杨凡一翻身坐了起来,正想发火,感觉气氛有些不对,擦擦眼睛一看是小娘皮。

    “死猪,大白天的睡什么觉,赶紧起来。”小娘皮怒斥道。“还喝这么多酒,一身的酒气,臭死了。”

    说完一把扯过来茗烟骂道:“傻站着干什么,还不快给你家主子醒醒酒。”

    茗烟赶紧去打了一盆冷水,给杨凡擦了擦脸。

    杨凡感觉被人突然弄起来有点头痛,定了定神。看天色下午未时已过,说道:“你怎么这时候来了。”

    小娘皮一脸寒霜,扭头对茗烟说道:“你出去,外面看着,不要让人靠近房间。”

    杨凡坐起来,穿上外衣,给小娘皮到了杯茶。感觉到自己口渴的厉害,捧着茶壶,不管不顾的,吨吨吨的喝了好多茶水,这才缓过劲来。

    看杨凡喝完水,用袖子擦擦嘴的恶心样子,撇了撇嘴。

    “你手里现在有多少人,能拉出来打仗的。”小娘皮的美目盯着杨凡看,大眼睛一眨不眨的。

    “你问这个干嘛,这次出来也没准备打仗啊”

    “别磨叽,说人话”小娘皮瞪了他一眼。

    “张嘎瘩带着的团练三百人,三个中队,装备的是九连发火门枪,弹药带了一个基数,大概每人五十四发。磨桌带着我的家丁七十五人,装备的三连发手铳,还有每人一把苗刀一个藤盾牌。另外还有一百五十个工人,这次过来搬运货物的。他们也都有腰刀,简单受过几次训练,但是没打过仗,也没上过战场。大概有五百二十人左右。”

    杨凡说完看着小娘皮,看她什么意思。

    “有个紧急地任务,昨天情报说,有一支漕运总督管辖的军队,没有兵部的调令,自行北上京师,从扬州坐船走到临清才被发现,被兵部训斥后,勒令退回扬州,但是另有一支不明武装,大概三千人,今天中午被发现已经到了杨柳青镇,目的地也是京师。”

    杨凡吃惊地说道:“这些人是干什么的,谁让他们进京的”

    “有情报说这些人主要是盐商豢养的家奴家丁,不清楚是什么人指使他们的,这些人都是逃犯、暴徒,监牢里的人渣,贩私盐出身的恶棍,常年过着刀头舔血的日子,战斗力不是那些卫所兵能比的。”

    “这和我们有什么关系,我们在塘沽,离杨柳青足足一百二十里远。”杨凡诧异的问道。

    “京里辰颗飞鸽传信,命令天津的所有厂卫设法阻止他们进京。”

    “这个命令是谁发布的,或者说我们到底听谁的。”这个问题杨凡早想问个明白了。

    现在新皇登基,九千岁势力弥漫朝野,自己到底是那条线上的人,必须要搞清楚。这是大是大非的问题,不能糊涂。

    小娘皮对杨凡问出这句话并不吃惊,这是早晚的事。之前在遵化小打小闹,杨凡可以不问。尽然现在要把杨凡拖到京师斗争的漩涡里,总要给人家一个明白。

    小娘皮犹豫了一下,说道:“我爹当年和信王有交情。”

    话不用多,关键的一句就够了。

    杨凡也松了口气,他最担心的就是涂山墉是九千岁的人,毕竟九千岁权倾朝野,东厂更是他的根本所在。

    小娘皮似乎明白杨凡在想什么,说道:“辰颗从来都只忠于陛下,不论坐在那个椅子上的是谁。魏督公虽然势大,但他的亲信完全控制的也只有子丑寅卯四颗而已。我们之所以听从他的命令也仅仅是因为他代表皇帝。他自己也是清楚的。东厂从来都不是他私人机构。”

    杨凡忽然想起了林月如,问道:“那寅颗的档头林月如是”

    “魏督公是她的义父。”

102、阻击二

    “五百人打三千人,你可有把握。”

    “我想起了我的一个俘虏说的话,狼从来不在乎羊多。一个时辰的事儿。”

    “呸,吹牛不打草稿,就是三千头猪你一个时辰也抓不完。”

    “这年头,人有的时候还真不如猪。”

    “什么时候出发”杨凡问道。

    “马上就走,兵贵神速,我们连夜出发,明天就能追上他们。”小娘皮说道。

    “用不了明天,急行军半个时辰十二里,五个时辰我们就能赶到杨柳青镇,那时正是黎明,他们睡的正熟。正好瓮中捉鳖。”杨凡说道。

    正常人步行速度一个小时四公里,一个时辰八公里,部队急行军速度,背着二十公斤的装备行李,一个小时六公里,一个时辰十二公里。

    杨柳青距离塘沽一百二十里也就是六十公里。五个时辰,也就是十个小时就可以赶到,但要休息一个时辰才能投入战斗。

    现在才下午,如果马上集合出发,明天凌晨两三点钟可以赶到。潜伏休息一个时辰正好趁黎明发起攻击。

    杨凡出去让茗烟去传达命令,全体紧急集合。

    不大一会,军号声滴滴滴哒哒的响起来。

    正在大吃大喝的团练和家丁,以及接受过军事训练的铁厂工人们顿时把碗筷一扔,鸡飞狗跳的紧紧集合,整理军容,然后以小队为单位列队。

    张嘎瘩大呼小叫的让他们都站齐了,报数。一队队的跑步回大车店拿装备。

    团练的训练有素,让船厂的人目瞪口呆。

    涂山月知道这是兴禾团练特有的指挥方式,起床、吃饭、集合都吹号。发起进攻时有时用军号,有时用哨子。撤退时用铜锣。

    杨凡回来,走到小娘皮跟前上下打量了一下小娘皮的身材,说道:“你衣服里边穿的是保暖内衣吧。”

    小娘皮小脸浮上一片红云,但奇怪的是这次破天荒的没有骂他,也没有揍他。

    “你问这个干嘛”小娘皮小声问道。

    杨凡转身从大拉杆箱里拿出一套白色的内衣裤,也是和保暖内衣一样贴身穿着的。明显是新的,包装的塑料还没撕开。

    小娘皮知道这是新的,她从瑶光那里弄到保暖内衣时就是这样子的。

    “你干嘛送我这个,你这个傻子,不知道这个贴身的衣物是不能随便送的吗”小娘皮羞红了脸,有些想打他一顿,让他轻薄自己,但是一想他从山里出来的,可能有些不明世事,心里忽然就原谅他了。

    眼神却止不住的向那套内衣飘去。

    瑶光那里弄来的是黑色的,这套是白色的,明知道这样接受等于他轻薄自己,但心里隐隐的还有些期待。

    “哦,我忘记了,抱歉,有些失礼了。”看到小娘皮忸怩的样子,他才想起了,这个时代随便送女人内衣等于耍流氓。

    赶紧解释道:“这不是内衣,这是甲胄,叫做龙鳞甲,很贵很贵的,我估摸着你的三围买的,一直没有机会给你。”

    小娘皮白了他一眼,好像在说,你当我是傻子!渣男。

    杨凡没有办法,见她误会的反倒深了,直接把内衣放在桌子上,拔出火铳,吹亮火折子,戳到火门上。

    “不要!”小娘皮见杨凡想用火枪射这套内衣,顿时焦急起来,这个混蛋这是恼羞成怒了吗,想用火枪证明自己吗。可惜了这套内衣。

    砰!一声枪响。

    铅弹如中败革,硝烟散去,内衣完好无损,被枪弹弄出的一个小坑里,一颗变形了的铅弹躺在那里。

    “咦,怎么会这样。”小娘皮惊讶的说道。

    她冲过去,拿起那颗变形的枪弹,发现内衣虽然被弄得褶皱了,但丝毫无损。她惊奇的拿起内衣,只见塑料袋被打穿了一个洞,衣服一点事没有。

    “弓箭和刀枪也可以防的,刺不穿,也砍不动的。”杨凡在后边说道。

    小娘皮从怀里拿出一支匕首,这只匕首不到一尺长,刀柄和刀鞘上用黄金装饰,镶满了红宝石和蓝宝石、祖母绿、绿松石看着样式像是阿拉伯地区的风格,一看即知这是极其名贵的兵刃。

    涂山月轻轻地拔出匕首,一道凛冽的寒光闪现,一层层的鱼鳞纹出现在刀身上,像波浪一样伸展,非常的漂亮。

    杨凡最近经常上枪炮和玫瑰群,研究古代的兵器,一眼就认出这是非常稀有的古代神兵---大马士革钢刀。

    小娘皮身上好东西不少啊。

    寒光一闪,小娘皮一刀斩在内衣上,塑料袋无声的断裂,衣服纤毫无损。小娘皮顿时激动起来,又连续戳了几刀,划了几下,衣服毫无损伤。

    顿时狂喜,世上居然有这么好的软甲,又轻便又贴身,穿在衣服里边根本看不出来,而且还这么的,她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词,她还不知道性感这个词。

    小娘皮心花怒放,高兴地恨不得拉过杨凡来亲一口。

    这件衣服是无价之宝,根本没有地方可以买到,杨凡主仆二人虽然充满了神秘,上次凭空出现就吓了自己一跳。

    但小娘皮能感觉到杨凡心里对自己的关心和爱护,所以她相信自己的直觉,从不因为杨凡身上的谜团太多而不信任杨凡。

    “你先换上,咱们马上就出发,我下去准备马匹。”杨凡说着走了出去。

    小娘皮抱着内衣,身上热热的,脖子都红了。心里又感动杨凡居然舍得送这么贵重的礼物,这简直就是战场上送给自己一个保命的法宝。价值简直无法估量。

    心里面甜甜的,有人关心疼爱的感觉真好。

    涂山月母亲早逝,父亲的续弦又生了弟弟,在家里她始终有一种自己是外人的感觉。这种被人关心的感觉好久没有感受到了。

    其实上次乱石滩之战,小娘皮不惜去找林月如借船借人,准备在紧急情况下把杨凡接走。

    杨凡心里就非常感动一直想给小娘皮买一件能保命的东西。最终他选择了漂亮国出品的,被各国政要和大老板推崇的顶级防弹衣--龙鳞甲。

    这个软甲可以全部免疫这时代的武器,除非被怼在炮口上,那神仙也救不了。

    杨凡出门来,看到好多家丁荷枪实弹的站在外边,非常紧张。刚才屋里火铳枪响,他们差点没冲进去。

    想到里边是涂山月,而且杨凡反复强调没有命令不许进他的屋子,才强忍住没有冲进去。

    杨凡现在的安危已经不是他个人的问题,遵化现在和他利益相关的人,足足有十几万人。

    至少有数千人紧密的和杨凡相关。现在的温饱生活是系在他身上的,如果杨凡出了事,这几千人还不把他们撕了。

    “都傻愣着干什么,还不去准备马匹。辎重不要带太多,五天的炒面就可以了,水壶都装满凉开水”

    “喏,”家丁们立刻行动起来,各司其职,院子里一片忙碌。

    一刻钟后,杨凡和小娘皮骑着马走在前面,五百多人排着四路纵队跟在后面,一路急行军奔着杨柳青镇而去。

103、阻击三

    陈谷子跑的呼哧带喘的,上气不接下气。

    他本来是派到船坞挖土的,张嘎瘩一声大吼:“谁知道去杨柳青的路,带路给一贯钱。”’

    他眼疾手快,立刻举手,这是他来这里新学的规矩,有事找长官要先举手,喊:“报告”。

    等长官允许你说话了,才能说话。

    陈谷子有一个好处就是平时蔫了吧唧的,不爱说话,但是,到哪里都先观察,等弄清楚了情况才会有所行动。

    其他人还在愣神,他就抢先举了了手。

    一只胳膊竖立起来,好像羊群里出现了一头驴,一下子就被张嘎瘩看到了。

    “你熟悉路吗,要走夜路,你要是带错了路,贻误了军机,就会军法处置。要杀头的知道吗”张嘎瘩吓唬道。

    “老爷,我就是闭着眼睛也不会走错,小的就是杨柳青人,祖祖辈辈都在生活在哪里,要不是被陈老爷夺了祖产,还打死了我爹,实在没办法,我才带着一家人跑到这里的。”

    “行就你了,这是五百钱,剩下的回程给你。”说着一个沉甸甸的麻布口袋扔了过来。

    陈谷子慌忙接住,赶紧揣进怀里。

    心里一阵狂喜,今天上午自己挖了两方土,赚了二个铜钱,看别人才挖了一方土,正高兴着呢。

    自己身体好,别人一天只能挖三方土,自己可以挖四方土,甚至五方土,这里的饭管饱吃,自己多少年没吃过一顿饱饭了,他觉得如果自己吃饱了,一天挖五方土肯定没问题。

    一个月就是150纯铜钱,这相当于三钱银子了。

    他发现这些监工的大兵老爷,虽然一个个的凶神恶煞的,身上直冒凉气,一瞪眼睛看自己,感觉他敢杀人,看着就让人害怕,不过他们说话特别算数,一口吐沫一个钉。

    说挖一方土给一个纯铜钱,你挖够了,当时就给你钱。

    特别痛快,他一辈子就没见过给钱这么痛快的主家。

    当时他就看明白了,这里的规矩就是,这伙人说什么是什么,你听话就给钱,闹事就吃刀。

    他一听说去杨柳青就给一千纯铜钱,毫不犹豫直接举手,把这个美差抢了下来。

    其他人这时候才反应过来,一个个嫉妒的眼睛都红了。

    刚才光顾着想这是真的还是假的了。去了会不会有危险,带个路给一贯钱靠谱吗。

    他们当时都听愣了。这不是天上掉馅饼吗,还有这样的好事。

    陈谷子对这些红眼的人,报以冷笑。

    就你们这些飞过只苍蝇都要看清公母才动手的,吃屎都抢不到热乎的。

    看自己就一个人,他们很多都是亲戚,就挤兑自己,把有灌木的地方硬推给自己挖。

    这些黑心的,啥事都要琢磨个明白,然后挑最好干的,没占到便宜就感觉自己赔钱了。这种货色怎么能抓住机会。

    真有机会来了,等你看明白了,早没有了。

    陈谷子跟随大队人马出发才知道,这当兵是真不容易,他们身上背着四十多斤的装备和行李,还走的飞快,自己啥也没拿才走了一个时辰就拉胯了。

    肺子里跟拉风箱一样,呼呼的响。呼吸道火烧一样疼痛,腔子咸的要命,脸红脖子粗的。

    被两个兵架着走,才勉强跟上。

    张嘎瘩一看这样不行,团练早晚都是五公里负重急行军,这个向导虽然身体不错,有一膀子力气,可有力气和有耐力是两回事。

    团练都是训练过调整呼吸的,知道怎么喘气不岔气,怎么调整步伐喊号子最节省体力。

    这个向导现在才走出十二公里就拉胯了。这样下去,根本到不了杨柳青。他拉垮了不要紧,自己可不认识路。

    “把驮马找一匹,卸了物资,把他腿绑马上。”张嘎瘩大声下命令。

    张嘎瘩的两个警卫员立刻就从后边牵了一匹驮马过来,把物资分散到别的马上。不由分说就把他架到马上。

    “长官老爷,我不会骑马啊,不会骑马啊,啊!”陈谷子吓得要死,这要是掉下去,还不把腿摔瘸了。自己瘸了不要紧,自己一家子还指望自己养活呢。

    可两个大兵如狼似虎,三下五除二就被牢牢的捆上了。

    这下子想掉都掉不下来了。

    于是他就被人牵着马走到了队伍的最前头和杨凡、涂山月并排。

    “你就是向导,你叫什么名字”杨凡问道。“一会要走夜路,你可千万不要带错路。”

    陈谷子一看,是一个年轻的不像话的军官,骑着高头大马,旁边还有一个姑娘,长得可真俊俏,就是俏脸寒霜,好像谁欠她钱似的。

    看自己看她,还瞪了自己一眼,好家伙,这姑娘好大的杀气,吓得陈谷子差点栽倒。

    “回、回老爷话。小的陈谷子,祖祖辈辈就是杨柳青人,从杨柳青到天津卫城、塘沽一带。别说走夜路了,就是闭着眼睛都不会走错。”陈谷子自信慢慢的说道。

    那姑娘看了他一眼,说道:“天马上就黑了,你小子能看清路吗”

    这年头因为营养不良,很多人有夜盲症,当地叫雀蒙眼,天一黑或者光线暗淡下来就看不清路。

    陈谷子有些讪讪的笑道:“小的虽然也有些雀蒙眼,但小的有经验啊,走夜路我可是在行的。”

    “呵,你小子还一套一套的,你有什么经验,说来听听。”陈凡也被他勾起了兴趣,正好赶夜路也有些无聊。

    今天月亮还是很大的,路不算难以辨认。

    “回老爷,这个常言道,黑泥白水黄干道,只要看颜色就能分出来,绝不会掉沟里。”

    杨凡听着倒是有点意思,问道:“怎么讲”

    “晚上走路的时候,看上去黑乎乎的,那是泥泞的土坑,踩上去会沾一脚泥;看上去白晃晃的,那是没脚的水坑,踩上去肯定会弄湿鞋子;只有看上去是黄色的地方,才是干硬的地块。走夜路记住这句俗语,可以说是万无一失”。

    杨凡想想还真是这么回事,这小子倒是个生活经验丰富的,忍不住又问他,“你既然是杨柳青镇的人,不在家种地,怎么跑到纤夫村拉纤去了。”

    之前他听张嘎瘩说过,找了个纤夫村拉纤的当向导。

    陈谷子一听杨凡的话,眼泪都下来了。

    “老爷啊,我家孩子多,口赋就多,张相爷改了一条鞭法后,地里的庄稼要卖了,换成银子交税,可是收粮的价格又低,卖不上价格。粮商都被官府和士绅垄断,拼命的压低粮价。好不容易换来的银子,官府又说银子品相不好,加收火耗。小的一家再加上徭役,实在是不堪负担,就只好把地投献给镇里的同宗陈举人。”

    杨凡说道:“那这样就不用足额交税了,你家的日子会好过一些了。怎么跑来拉纤呢。”

    陈谷子眼睛红红的,咬牙切齿的说道:“天杀的陈举人,欺负我家不识字,串通了牙行的人,写了假合同,说是用土地抵债,我家才投献了三年就翻脸不认了。把我一家赶了出来,我爹去理论还被痛打了一顿,回来三天就咽气了。”

    陈谷子说完伤心的擦了把眼泪。

    涂山月也气愤的说道:“既然都是一个宗族的,这姓陈的考了功名不说照顾乡党,怎么这么不要脸,还吞并同宗的土地。”

    “这镇子里谁家的府邸最大,最宽敞。”杨凡虽然同情陈谷子的遭遇,但想到一个问题,三千多人怎么宿营的,必须要找当地最大的地主大院,另外还需要供应伙食,这个也只能找当地士绅来解决,这些暴徒可不是当兵的,能睡野地的。

    “自然是陈举人家,他家占了整整一条街,北边是他的府邸,南边全是他家的店铺。”

104、阻击四

    涂山月和杨凡对视了一眼,这伙人必然住在这个陈举人的家里,接着问道:“这个陈举人家里你熟悉吗”

    “熟悉,小的就是闭着眼睛,在他家里也不会迷路,陈举人的爹陈老太爷是我们陈氏宗族的族长,没到逢年过节的,我们都要去送礼,还要去帮工。从小去惯了的。”

    涂山月满意的点点头,说道:“你不要怕他报复,你好好带路,把陈家的情况都和我们说清楚,把这事办成了,你也不用在塘沽待了,杨大人有一个百户所,把你全家接过去。”

    陈谷子一哆嗦,畏惧的说道:“军户啊,这可万万使不得啊,小的还想子孙后代能出个读书人呢,从此不受这睁眼瞎的苦。”

    涂山月气笑了,骂道:“你这个粗汉,知道什么。杨老爷下面的军户不但不交屯田籽粒,不服徭役,不用给长官干活,还按照当年太祖皇帝的政策,每家分五十亩水浇地。”

    “啥,五十亩水浇地,”陈谷子被一个天上掉下来的,一吨重的大馅饼砸晕了。

    老天爷啊,自己家里祖祖辈辈就种着六亩七分地。

    今天只要答应跟了这杨老爷,办好这差事,就给分五十亩地,还是水浇地,旱涝保收的啊。

    陈谷子一向能抓住机会,陈举人你既然不仁,就休怪我不义了。

    杀父之仇不共戴天。

    老天开眼啊,今天你可要倒霉了。

    “二位老爷,你们放心,他家里除了有多少只老鼠我不知道,剩下的没有我不知道的事,我一定给你们办好差事。”

    杨凡看他答应了,决定再给他吃一颗定心丸,说道:“你不是给我们办事,我们是东厂的人,奉上面旨意办事,你不要有后顾之忧。”

    “这个陈举人他勾连匪类,掺和进这谋逆的大罪,是要抄家的,今后你也不用担心他家报复你了。”

    说完杨凡掀开衣服下摆,露出一块东厂的腰牌。

    陈谷子两眼瞪圆了,虽然不识字,但那块腰牌一看就不像是假的。

    这伙人这么精锐,早年自己见过的备倭兵拍马都赶不上,顿时就信了。

    给东厂办事不就是给皇帝老子办事吗,嘿嘿,姓陈的,你们父子俩也有今天,你们勾结匪类图谋不轨,惹来了东厂的番子,真是自寻死路,今天就要报了老子的大仇。

    “老爷放心,小的誓死效忠老爷。”

    与此同时,杨柳青镇,陈府。

    陈家是本地望族,累世居住此地三百多年了,家里一直有有功名的读书人,长期享受士人的特权。

    陈府占地三十多亩,是一套五进四合院,三百多年的建设。还有东跨院和西跨院也是五进四合院,后面还有后花园,后花园隔着一个人工湖泊后面是女眷住的后院。

    此时,后花园的春秋亭里,一个二十几岁的公子正坐在正中的椅子上,一个七十多岁的老朽正坐在下首相陪。老朽身后还站着陈举人伺候着。

    “牧斋先生自从当年一别可有快十年无缘得见喽”老头子感慨道。

    这老头子正是陈老太爷。

    老头子当年和钱牧斋是同榜进士,只不过人家是少年得志,二十八岁就中了进士,这陈老太爷是六十二岁才中进士。十八年过去了,钱牧斋已经名满天下,陈老太爷只干了一任知县就因为年龄太大被吏部清退。

    “家叔也是多次提起易德先生,称赞老先生铮铮铁骨,当年争国本一案,老先生当年虽然只是诸生,但事事不落人后,位卑未敢忘忧国,真乃我辈后生之表率。”那个年轻人也赞叹道。

    “哈哈,老喽、老喽。不复当年之勇矣。现在是你们年轻人的天下啦”嘴上谦虚着,老头子颇有些自得之意。

    “老先生太过自谦了,如今阉党肆逆,朝堂上乌烟瘴气,圣主虽然刚刚临朝,但孤立无援,正是老先生奋起当年余勇之时。不可言老,不可言老啊。”

    老头子人老成精,自从接了钱牧斋的书信开始就和儿子密议,东林党虽然被九千岁打压,一时处于低谷,但新皇帝继位后的情形来看,阉党有些不妙。

    现在朝中各方势力正在逐渐走向联合,企图把权力从阉党手里夺回来。新皇帝也不会安心放任阉党一家独大,吃独食的局面很快就会有所改变。

    刚好这时候,钱谦益来了书信,提出让陈老太爷协助筹备粮草一事,并且许诺,事成之后,会在吏部大挑之中暗中活动,为陈举人活动一个县令的位置。

    “贤侄放心,老夫虽老,但欲为圣明除弊事,肯将衰朽惜残年的道理老夫还是懂得的,五千担大米老朽已经准备好了,明日贤侄出发之时一同上路即可。”

    上首的那个青年男子兴奋的一拍手掌,说道:“太好了,得易德公相助,再无后顾之忧。天色已晚,小侄就不打扰老先生休息了。”

    “贤侄也早点安歇。”陈老太公拱拱手。

    此时陈府大院里住满了钱公子带来的三千人马。各个院落里,支起大锅,炖煮着刚宰杀的肥猪,正大碗喝酒大块吃肉。

    西跨院一群大汉正席地而坐,吃着新酱的猪肘子、猪头肉,喝着山东莲花白,一个一只眼睛的壮汉,凶猛的撕扯着一只肘子,放下肘子有拿起瓷碗,灌了一大口酒。

    “他奶奶的,这一路上老子的嘴里都淡出鸟来了,妈的小钱公子,女人不让玩,钱不让赌,买卖也不让做,真真憋的老子快受不了了。”

    旁边一个面色焦黄的大汉说道:“你且忍着吧,过两天咱们就到京师了。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当年都是走投无路被钱家收的,养了这么多年,现在要用咱们办事,你敢拉胯,钱家一句话,你小子以后也就不用在松江府蹦跶了。”

    “宁大哥,你说钱公子说,漕运总督的兵马从扬州进京勤王,让咱们进京潜伏,等待命令里应外合,协助圣天子扫清阉党。乍一听还没什么,可这事仔细琢磨,可就有些不对劲啊。我怎么觉得,咱们这么闹,那魏阉要是急了,恐怕会对天子不利呀。”另一个头领模样的人说道。

    “哼,现在京里那魏阉一手遮天,兵部尚书和厂卫都在魏阉手里,十二团营暗地里被换了不少人,勋贵也不敢和魏阉争权,天子新立,孤立无援。人心尚未依附。这时候易静不易动,事缓则圆,按说是不该这样逼急了魏阉的,但谁知道那些大人们是怎么想的,咱们身不由己,家眷都在钱家,就不要想那么多了,早成了过河的卒子,走一步看一步吧。”

105、阻击五

    安三溪回到房里,躺在炕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总感觉心里有些不安,常年刀头舔血的生活锻炼了非凡的直觉。

    要不是他机警,这些年不知道死了多少回了。

    他和这些南方来的匪徒都不同,他是山西大同人,祖上是军户,他少年时被掳掠到草原上,生活了十多年,最后趁着蒙古人入侵大同,找机会逃了回来。

    回来后,继续当军户,顶替他父亲继续当兵。

    他在草原上吃了无数苦,受尽了非人的折磨,弱肉强食的环境,也逼迫他练出了一身的本事。

    他满怀希望的回到故国,可大明的日子比草原上更苦更难。

    军官家里永远干不完的活计,天黑后还要回到自家地里摸黑干活,为了怕磨损衣服,都是光着干活。

    稍有休息的时候还要砍树烧炭卖钱补贴家用,冬天到河里破冰捕鱼,到市场上卖了换盐。

    本来对这个世界已经麻木的他,如同行尸走肉,浑浑噩噩的混着日子。

    他二十八岁那年,娶了做豆腐的王老头的小闺女,新婚之夜看着怀里娇美的少女,那一刻他泪如雨下,好像重新活了过来。

    原来人活着还是有值得的东西的。

    从那天起,他已经重新拾起了对生活的信心,尽管生活很苦,他再也不抱怨,也不再感觉累,看着妻子和刚生下来的女儿,他就心里暖呵呵的,觉得一切都值得。

    可不幸还是降临了,他漂亮的老婆被千户大人的公子垂涎,暗中使坏把他调到外地出差,等他回到家时,看到的是被摔死在门槛上的女儿,挂在房梁上衣衫破烂的妻子。

    那是个大雨之夜,电闪雷鸣,上天似乎也在怒吼,他用炕上的草席卷起老婆和女儿的尸体,拖到南山下埋了,不顾年迈的父母苦苦哀求,拎着早已锈蚀的战刀杀进了千户大人的家,他拎着仇人的头,一一摆放在妻女的坟头上,无声的痛哭。

    天亮他回到家,才知道,年迈的父母为了逼他逃走,断绝了他的拖累,都投了井。

    那一刻他几乎发了疯,他不明白,他只是想忍气吞声的活着,为什么他这么卑微的活着,这世道还不给他一条活路走。

    他一路逃亡南下,凭着他在草原上练就的射术,凭着从千户家里抢来的一张虎力弓,他钻山林,越荒野,穿梭在青纱帐里,不断的射杀追捕的卫所官兵。

    他逃出山西镇后,一切都清净了,再也没有人追捕了。

    他化妆成乞丐,一路南下,只想离自己的伤心地越远越好。这一路上,他冷眼旁观,这大明的天下哪里都一样,到处都是士绅们吃人的宴席。

    掌钱谷者盗钱谷,掌刑名者出入刑名。

    小民百姓日益窘迫破产,被欺凌也无处伸冤。连活着都艰难无比。

    这大明万里江山分明就是两万万百姓的一座大监狱。

    痛苦哀嚎,悲愁煎逼,身心受苦,无法解脱。

    一路上看尽了人间冷暖,世道人心。

    泛舟过江南,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

    东南形胜,有三秋桂子,十里荷花。

    灵隐寺里,一个瞎眼的算命先生那里,他抽了一支签。

    他幼年时一边放牛,一边在私塾外偷听,先生好心,也不赶他,倒是学了些字。

    只见签上写着:

    “身寒骨冷苦伶仃,平生灾难事重重”

    他无言的笑笑,自己这半辈子不就是这样子过来的吗。

    “二十八岁花开日,花开又遭风雨淋。”

    安三溪痛苦的闭上眼睛,一颗泪珠无声的滑落。

    扔下一枚铜钱转身欲走,却忽然被瞎子拉住。

    老瞎子说道:“命数虽说天定,也在人谋,我感觉你身上有种奇怪的气运,说不清,道不明,却又能感觉到他的存在。我能给你摸摸骨吗。”

    安三溪没有说话,无可无不可,你爱摸就摸吧。

    老瞎子捏着他的手骨,良久一言不发,最终叹了口气,说道:“你的气运在蓟镇,江南虽好,非是久居之地。走运走运,你不走怎么会有运。”

    自己怎么敢回北方去,犯了那么大的案子,找死吗。

    见他不信,老瞎子收拾摊子走人,只听那瞎子吟道。

    “得宽怀处且宽怀,何用双眉皱不开。”

    “不作朝中金蟒客,定为军中一督师。”

    好像冥冥中自有天数,遇见这个老瞎子后,他的运气真的好转了。

    正好,赶上钱家的一个旁支招家丁,他一身的武艺顺利入选。

    又因为他是北人,善于养马,又做了钱公子的马夫。

    这次钱公子北上,马匹众多,就带了他照顾马匹。

    他有一个草原上带来的习惯,睡觉总是带着自己的空心牛皮枕头,即使逃亡的路上也不曾抛弃。

    这一次不只是感觉心慌不安,很快空心枕头传来了轰轰隆隆的声音,他一骨碌爬了起来,把枕头放在地上,侧耳细听,草原上一旦有马队接近营地,这种枕头就能听见马蹄振动大地的声音。

    “五百人左右,还有三十多匹马,不到一里地了。”他喃喃的说道。

    声音有些不同,有些怪怪的,他思索了一下,明白了,这些人的脚步同时抬起,同时落下,整齐划一才会有这种振动大地的特殊声音。

    这是一支训练有素的军队。

    他好歹当过兵,在草原上也见识过战争。

    早就觉得这些乌合之众来京城搞事就是找死,一直警惕着,三千人都是山贼马匪,地痞泼皮。没有统一的指挥,这五百人绝对打不过。谁知道还有多少人在赶来。

    必须马上走,自己投靠钱家只是想吃碗安心饭,可不是把性命卖给他家了,况且这钱家对他也谈不上好,只是见他有点本事,花两个小钱使唤他罢了。

    安三溪默默不做声的起来穿好衣服,带着盘缠,背好虎力弓,把朴刀拎起来,偷偷的打开房门,走出去,

    外边天色已经开始发亮,他偷偷的翻过几个墙头,来到最外边的一处高墙。只要翻过这道墙,自己走出去,就混在这繁华镇子的的芸芸众生中,这里的麻烦就没有自己什么事了。

    他刚刚跳下墙,还没有站起来,忽然感觉背后一硬,一杆火铳顶在他的背后,周围忽然出现了十几个拿着火铳的人。

    他们手里的火折子红亮着,一个操着辽东口音的人说道:“捆起来,堵住嘴,带回去见老爷。”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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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明末蓟镇遵化古城,接收一家冶铁坊。看主角用铁和火重整万里河山。明末钢铁大亨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明末钢铁大亨,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明末钢铁大亨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