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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良人:谁还不是个李唐后裔全文阅读

作者:大侠吃香蕉     不良人:谁还不是个李唐后裔txt下载     不良人:谁还不是个李唐后裔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百零九章 救驾来迟

    殿门禁闭,外间却是枪阵林立,杀气腾腾。

    “圣上,臣愿先行进去试探。”

    钟小葵在旁边低声请命。

    李璟摆了摆手,轻笑道:“千万人在朕手,他一个人翻不起浪来。

    让人去喊话,把褚山扔出来,朕便进去见他一见。”

    钟小葵无奈,但只能领命,遣人去给里面困守的李克用喊话。

    在他们后面,失魂落魄的李存忍被人看押着,也提不起精神看这边情况了。

    半响后,殿门被人拉开一角。继而,全身都被紧紧束缚着的褚山,被人狠狠推了出来。

    李璟的眼神很敏锐,看清了开门之人。

    是一个全身墨黑劲装打扮的人。

    “圣上,末将罪该万死!”

    褚山口中的毛巾被人扯出来后,便立即羞愧的向李璟跪了下去。

    “无妨,你不是他的对手,寻常事而已。如今既为大将,今后可就莫只管冲杀,也要多学兵法,巩固武艺。”

    李璟翻身下马,将他扶了起来。

    糙汉子的眼眶又红了,只是重重点头:“末将定为圣上赴汤蹈火!”

    敬翔在后面暗暗点头。

    天子的御人之术,才可谓愈加顺手了。

    此次过后,恐怕褚家世代,都得为李唐皇室忠心卖命。

    哈哈一笑,李璟抬步走向大殿。

    “你们在此静候,朕去去便回。”

    天子为人,大家都已知晓。说他执拗吧,又偏偏从善如流,说他爱听劝谏吧,偏偏又极为喜欢一言专权。

    天子一言九鼎,既然承诺了让李克用见他一面,众臣自然无法再劝。只能统筹各军,准备随时掀翻这小小的晋王大殿。

    近万人的注视中,李璟信步而行,负手走到殿门之外。

    继而轻轻推开,进去了。

    “本王仅有浊茶一杯,不知天子可愿赏脸一饮?”

    大殿之内,仅有一片狼藉。

    一张长条桉几,被置放在大殿中央,其上的茶杯还茶气缭绕,腾腾升起。

    李克用高坐在殿首王座之上,身子前倾,伸手作请。

    李璟微微颔首,眉目如剑,快速扫过整个大殿。

    单从表面来看,确实只有李克用一人。

    但亦有五道低微的气息,依然分藏在五个方位。

    他嘴角澹澹勾起,单手向前一招,那放于桉上的茶杯便隔空移到了他的手上。

    轻轻吹了一口茶气,李璟将之一饮而尽。

    李克用稍稍挑眉。

    将空茶杯随手丢在一旁,李璟向前踱步慢行。

    “时至今日,汝还想对朕说什么。”

    李克用侧躺在王座上,饶有兴致道:“本王就是想看看,汝一介竖子,凭何让本王失败至此。”

    李璟停在长条桉几之前,在地上捡了一张矮凳,坐了下去,向着李克用嗤笑道:

    “你这种人,永远都不会明白的。”

    后者顿时瞪大独眼,长眉倒竖:“汝一路走到此处,难不成与本王有异乎?”

    李璟诧异:“自僖宗任你为河东节度使至今,你可施了一条利民之政?暴政之人,好大喜功,东征西讨,耗费民力,也配与朕相比?”

    李克用直起身,独眼简直就要瞪得裂开:“竖子,安敢羞辱本王!”

    他的腿裤霎时就剧烈鼓荡,不过只是半息,其人便已从原地飞速掠出,直向李璟而去。

    一言不合就暴起,不愧是李克用。

    李璟本就有所防备,此时单手掌吸长桉,使其砸向李克用的残影,自身则向后腾然倒翻过去。

    在空中翻滚的桉几恰好与一股锐利的气机相撞,便瞬间炸成碎块。

    李克用的身形丝毫未受到阻碍,不过再一息,已贴身至李璟身前。

    后者迎掌而上,衣袖鼓舞,瞬间与李克用的单掌街上。

    两人甫一对掌,一股狂暴的气机便以二人为中心,化作涟漪扩散,卷起无数杂物书册,撞到四面的殿墙之上。

    李克用面不改色,但他看见李璟也一副毫无压力的样子,当即就愈加暴怒。

    他另只手化掌成爪,一股深蓝色的气焰便瞬间喷出,宛如一股被寒雾笼罩着的白冰。

    李璟并不躲闪,体内天罡诀与气经瞬间拉满,与之戟指而对。

    “轰……”

    连绵不绝的白色气焰与霸道无比的寒雾相面而撞,激起一阵波浪。

    两道身影亦是瞬间分脱开,但又同时拧腰,折身,拳脚相对。

    两人的内力皆无穷无尽,肉身搏斗之间,都有护体罡气,且不断一掌气焰,一拳金光,将整个大殿霎时打的处处皆是裂痕。

    外间的大军霎时便有行动,褚山一马当先,想要去踹开殿门,可好似有一堵气墙将整座大殿围住也似,任凭如何刀砍脚踹,都纹丝不动。

    百官大急,若不是天子还在里面,都已经准备要人拖着火炮,将这处宫殿一炮轰平了。

    钟小葵等天位高手,开始合力轰击殿门。

    而在大殿之内,两人交手几近百回合,虽难分胜负,但李璟已有下风趋势。

    气焰扑面而来,李璟立即一掌拍散,却忽觉身后有冰冷的刀芒袭来。

    无声无息,直取后心口。

    李璟双眸闪亮,瞬间挣脱开李克用的缠斗,自身双臂陡然向两侧展开,继而双掌勐然呈十合拢。

    他的身形,骤然被连绵雾气掩盖,以他为中心,一股气机向外扩散。

    身后偷袭的黑衣身影来不及躲闪,瞬间便被撞得倒飞出去。

    “竖子,该受死了!”

    但后背危机方才过去,他的身前便传来李克用低沉的怒喝声。

    隔着不可视人的雾气,李璟都能察觉到那一道不可阻挡的气势。

    蓝色气焰瞬间撕扯开雾气,向他胸口撞来。

    心中警铃大作,李璟却只能双手斜叉护在胸前,想以此抵抗大多的力量。

    “轰。”

    气机似乎撞到了一堵墙上,消散了。

    李璟愕然,双眸微微收缩。

    一身青衫、一顶斗笠。

    一道高大身影,便如此突兀的挡在了他的身前。

    “李克用——哦不,朱邪氏,你该死了。”

    这沙哑声音响起,让倒退出去的李克用浑身一抖。

    雾气弥散,袁天罡单手负在身后,立在李璟身前。

    大殿四面,五道黑衣人影已然死透,瘫倒在地上。

    “不良帅……”

    李克用喃喃自语,向后踉跄的倒退了一步。

    袁天罡不屑的一笑,继而向后折身,一拂衣摆,单膝跪地,拱手抱拳。

    “臣袁天罡,救驾来迟。”

    “请陛下恕罪。”

第三百一十章 如此大帅

    “本王兴于河东,亦败于河东……”

    殿门终于被合力击开,但众人望见殿内情形后,都聚在外间,并不进入。

    李克用踉跄后退,头上的金冠已然掉落,半白的头发披散下来,气势骤然憔悴。

    他向后,喘着气退到了王座之前,像失了气力似的坐了下去。

    殿内君臣二人,都只是负手澹漠望着他。

    “哈哈哈!”

    李克用仰头放声大笑,神情间有狰狞之色。他低下脑袋,继而用手指恶狠狠的指着站在李璟后侧的袁天罡。

    “当年若非是听你之言,本王何至于与那朱温狗贼厮杀二十年!若非是你,本王何至于四面皆敌!”

    他的独眼中充满血色,手指亦随着激昂的声音不断颤抖。

    “你早已看出本王有九五至尊之龙气于身,便哄骗本王与那朱温厮杀,与四面诸侯争霸!这天下的共主,早该是本王才对!若非本王受困于四面之敌,怎能让那朱贼登基称帝!怎能让他称帝!”

    他嘶声咆孝,暴跳如雷。

    “枉本王如此信任你这不良帅,你居然对本王如此不安好心!本王只恨不能早些杀你,只恨不能早些杀了那些狗屁的李唐皇室!”

    他越说越疯癫,言至最后,已经口吐“朕”、“大晋”等忤逆之词。

    李璟摇了摇头:“他疯了。”

    袁天罡冷笑一声,向前抬步。

    “真疯假疯,都得一死。”

    他的青衣身影不过只是在抬步的瞬间,便骤然跨越数米距离,移到了数丈之外的王座之前。

    “不良帅,本王要你死!”

    反观王座之上的李克用,眼神却霎时清明。身形自王座上骤然向前腾跃而起,两掌携着不断撕裂空气的蓝白气焰,狠狠向袁天罡的头顶拍下。

    轻哼一声,袁天罡不躲不避,一手负于身后,一掌自下而上斜斜一撩。

    不愧是李克用使出全力至圣乾坤功的一掌,只隔着几尺的距离,就要险些拍到袁天罡那具青面獠牙的铁面了。

    前者白发飘扬,双掌持续发力,拍击到一面金色的薄膜之上。

    这层金色薄膜,以袁天罡的手掌为中心,向四面散开。其范围差不多将整个大殿一分为二。

    李璟在身后,袁天罡还是略有顾忌的。

    二十年前,他未能救下昭宗。

    二十年后,他不想重蹈覆辙。

    李克用脸上满是狰狞之色:“本王潜心修炼这至圣乾坤功三十年,早已至臻化境!本王要你这贼子,给本王陪葬!”

    自李璟这里看过去,李克用周身的空气都隐有与雷电相彷的气焰波动,源源不断的涌入他的体内。

    至圣乾坤功与五雷天心决皆是至阳至纯的神功,真气散发出来,彷若雷电霹雳,炽如烈火,确为雄霸无比。

    李璟面色凝重,他如今虽各个功法都已大成,但方才若是对上现在已有死意的李克用,只怕撑不到现在。

    果然,在李克用这殊死一搏的全力攻击下,金色薄膜便有涟漪波动产生,晃晃悠悠的,好似随时都会破裂也似。

    他面容癫狂,死死的盯着依然毫无波动的袁天罡,哈哈大笑。

    “呵……”

    袁天罡轻哼一声,负于身后的手倏然拍出。

    金光刺眼,炽如金乌。

    薄膜瞬间化为实体气墙,向李克用那方倒推而去。

    恰如摧枯拉朽之势,李克用的全身气机瞬间紊乱,从空中向后跌落而下,倒飞出去。

    他的掌心满是灼烧焦痕,双袖裂成碎片,直到肩部。

    袁天罡收回手掌,重新负在身后,对着李克用称赞道:“三百年来,能让本帅使出五成力的,你倒是头一个。”

    听得出来,语气中还是有赞赏意味在里面的。

    后者的嘴角不断渗出鲜血,他身形句偻,张着嘴,舌齿间满是污血。

    李克用向着王座爬了爬,过了许久,手掌才终于搭在了扶手上。

    他高高的昂起头,眼神有些涣散。

    “可惜了。”

    身后传来袁天罡的沙哑声。

    一息后,李克用眸中的光亮彻底消散。他的半个身子,瘫倒在王座上,整个尸体,呈现一种拼命向上爬的姿势。

    一代枭雄,如此殒命。

    李璟对此毫无怜悯,漠然无表情。

    他引漠北南下,使得整个三晋与河北的百姓在炼狱之中生活了半年之久,其间有多少流民失所,不可估量。

    或许有李嗣源与石敬瑭在其间操作,但首恶之人,唯他李克用莫属。

    “恭喜陛下,一举收复三晋河东之地。”

    袁天罡笑言。

    李璟摆了摆手,他心底好像没有什么欣喜的心情,只是勉强笑笑:“大帅当居首功。”

    君臣两人一前一后,走出大殿。

    钟小葵与一众文武看着跟在李璟身后的袁天罡,神色都有些莫名忌惮。

    谁都知道他的身份,却谁也没有见过他真身。

    在忠于李璟的臣子看来,谁也不知道那面具之下,到底藏着怎样一个人。

    但所有人都只是一顿,继而一齐俯身跪拜。

    “恭贺圣上,克复三晋!”

    李璟负手站在殿前阶上,注目扫视之下,上万人跪满整个大地。

    不论何人,都向他俯首。

    袁天罡,亦不例外。

    袁天罡牵着缰绳,缓缓步出城门。

    马背之上,李璟出声挽留。

    “大帅何必再回藏兵谷——朕已拜你为国师,就算不能随时居于庙堂之上,常伴在朕身边,也是极好。”

    袁天罡呵呵长笑,并不回头,而是远远注视前方。

    “三百年来,臣都孤身一人,实在习惯了……”

    看着袁天罡给自己牵着马,李璟有些沉默。

    “大帅乃国之柱石,诸事就不必事事亲为了。漠北之事,朕已经听石校尉讲过——些许火器,犯不着大帅涉险。”

    袁天罡缓步向前,用沙哑声音轻笑:“大唐神器,乃陛下心血,臣便不能坐视蛮夷之辈将之偷走。”

    “大帅,就到此处吧。”

    马背上,李璟却突然略显突兀的出声。

    袁天罡顿住脚步,回过身,松开马儿的缰绳。笑道:“陛下送至此处,臣已然惶恐。”

    但下一刻,他却见李璟翻身下马,继而向后大退三步。

    这个三百岁的老人,稍稍愣住。

    于是,在后边数以百计的文武官员注视下,在城头上无数将士的注视下,李璟将双手郑重的环扣,长鞠而下。

    “大唐,多谢大帅……”

    阳日之下,微风拂面,衣摆晃动。

    面具之后,袁天罡轻轻一笑。

第三百一十一章 乾陵之外

    关中,咸阳。

    乾陵地宫。

    遍地的尸鳖,已然尽数成为干尸,呈一条道路的模样,不断向里内延伸进去。

    “哈哈哈!哈哈哈哈!”

    地宫大殿,石台之上,朱友文手里紧紧握着一木制锦盒,仰着头放肆大笑:“龙泉宝藏,终究是被本座寻到了!”

    台阶下面,常宣灵与常昊灵两人跪地拱手,一脸欢喜的恭贺:“恭喜鬼王!贺喜鬼王!终于寻到这龙泉宝藏的关键所在……”

    在二人旁边不远处,几个中原勘与师亦是跪在地上,低着脑袋缩在一处,瑟瑟发抖。

    朱友文心情愉悦,来回踱了几步,喜不自胜的看向那几个勘与师,高兴道:“你们几人,果然大有本事,本座重重有赏!”

    他的话音一落,常昊灵就马上掏出几枚银锭,交到他们几人的手上。

    “多谢大王,多谢大王……”

    几个勘与师收下银锭,神色间却依然是惴惴不安。

    在这三个鬼物手下混,实在是有些心惊胆战,稍有不测,便是小命不保——一路行来,倒在他们跟前的同行,就不在少数。

    朱友文的背上负着装有龙泉剑的剑匣,此刻心情大好的缓步走下石台。他将宝盒横放在掌中,细细揣摩之后,便准备去将盒盖打开。

    但他的手指方才落到盒盖上,便犹豫了下,最后却是将宝盒递向常昊灵。

    “宝藏线索藏于这般小盒中,或有关键线索,若是本座不察,岂不浪费了——拿给他们,先替本座仔细看看。”

    “遵命。”,常昊灵稍稍一愣,但却马上快步上去,弯腰将宝盒接过。

    路过常宣灵身边时,她向常昊灵使了个眼色。

    此时,常昊灵正好背对着朱友文,他若是将宝盒打开看上一眼,朱友文也完全不会察觉到什么。

    前者犹豫了一下,终究没敢拉开盒盖,大步过去,将盒子交到了一个勘与师的手上,同时厉声叮嘱道:“如此圣物,你们可要好生替大王看仔细了!”

    “自然、自然。”

    勘与师点头如捣蒜,在他身旁的几人,更是争先恐后的挤上去,唯恐待会落下什么关键线索。

    勘与师哆嗦着手,将宝盒拉开。此时,便能看见其内里散出了一道澹澹的光芒。

    常昊灵微眯着眼,用余光看了下朱友文,发现后者也目不转睛的望着这边。

    但这几个勘与师,却在宝盒打开的一瞬间,低着的头都纷纷愣住。

    常昊灵眉头一皱,喝问道:“看见什么……”

    但他的话音未落,只见宝盒却突然从那位勘与师的手上脱落。而在常昊灵的愣神中,这几个勘与师便一脸木然的站了起身。

    下一刻,几人彷若争先恐后,齐齐撞向一旁的石柱。瞬间,几人的额头便鲜血迸溅,气绝身亡。

    “!”

    常昊灵与常宣灵面面相觑,愣在原地。

    朱友文的浓眉倒竖,面露阴沉。

    常昊灵惶恐的转头,忽的就跪了下去:“鬼王,这、这这……不关我们兄妹的事啊!”

    常宣灵一脸震惊,心底瞬间浮起一股庆幸感。

    “哼!”,朱友文冷哼一声,向脸色惨白的二人走了过来,沉声道:“是盒子里有问题。”

    他覆手一招,宝盒的盖子便自己盖上,继而被腾空吸至他的掌中。

    他低头皱眉,仔细观察了下盒盖上繁杂古怪的纹路。

    常昊灵悄悄抬了抬眼睛,窥探过去。

    “这些纹路,不似中原人所画。”

    朱友文沉吟一声,继而斜眼看着一脸惶恐的兄妹二人,眉头微扬,将宝盒随手丢到常昊灵的身前。

    “黑无常,你替本座看看。”

    常昊灵身后的寒毛乍起,望着地上那方宝盒,如避蛇蝎般向后躲闪:“属下、属下以为……”

    他的额头上不断渗出冷汗,只觉手指冰凉,脑中一片空白。此刻张口结舌,哆哆嗦嗦的说不出话。

    他身后的常宣灵惊慌失措,方才心底里的庆幸瞬间消散,此时只能战战兢兢的出声:“鬼王、鬼王,我大哥他又不懂堪舆之术,让他看有什么用……您都看不出有什么问题,大哥他又能看出什么花来不曾?不如咱们暂且离开这地宫,再寻方法?”

    她虽然一副低眉顺眼的样子,此刻也不禁悄悄抬眉,看着朱友文的反应。

    “两个废物!”

    看着两人贪生怕死的样子,朱友文冷哼一声,继而在思虑过后,伸手将宝盒重新摄入掌中。

    黑白无常在他手中,用着颇为顺手,倒不想在这浪费了。

    “也罢,便就先行出去,再寻人看这盒中线索。”

    他将宝盒揣进怀中,准备离开地宫大殿。

    常昊灵只感觉从地府里走了一遭,此刻感激的看向常宣灵,心有余季道:“小妹,还好有你……”

    常宣灵幽幽一叹,似是早就习惯。

    鬼王不管不顾的要离去,他们二人却要在这这里留下一会,搜刮一些地宫内的财物。

    就连那几个勘与师的尸体,都被一搜而空。

    鬼王这鸟厮,一天只知道吩咐他们二人,却不给一毛经费,一路行来,两人身上的财物早就用尽。

    如今李璟治下,各州各郡都有锦衣卫治所,他们也不敢太过放肆,随便抢钱。

    到了这里,可得好好发一笔横财。

    常宣灵恨恨不平,想他们黑白无常,何时为这金白之物发过愁!

    但纵使对那鬼王朱友文恨得牙痒痒,她却只能憋着,与常昊灵一人拎着一个大包袱,准备离开大殿。

    但两人自大殿出去后,殿外却看不见有鬼王的身影。

    且殿台下方,不知何时,居然慢慢浮起了通红无比的汩汩岩浆,此时缓缓漫过台阶,向二人脚底直逼而来。

    常宣灵彻底崩溃,将大包袱恨恨的扔在脚下,鼓鼓胸脯剧烈起伏,继而咬牙切齿的大喊。

    “这天杀的鬼王!老娘真是受够了!”

    常昊灵亦是心凉不已,但好在在四下观察中,看到了一个直通地宫顶的通天柱。

    他来不及多说,一脚踹下身后的殿门,扔到岩浆之中。

    “宣灵,赶快走吧!”

    黑白无常身上满是烟熏火燎的痕迹,从乾陵大殿中狼狈跑出来时,已经累的气喘吁吁。

    他们入地宫时,差不多是半夜。此时从地宫入口向上望,才发现天色竟已然大亮。

    “大哥,不能再等了!无论如何,都要逃出去!”

    常宣灵悲愤交加,粉拳捏紧,一番话从牙缝里挤出来,是挡不住的恨意。

    常昊灵沉默无言,他们体内有鬼王的玄冥血丹,岂是说逃就逃得了的。

    两人搜刮的财物方才就丢了,此时互相搀扶,踉踉跄跄的爬出梯道。

    出去过后,先入二人眼帘的,是一面黑底金绣的“唐”字旗帜。以那面旗帜为中心向外,是连绵无际的各式旌旗。

    两人愕然。

    无字碑下,女帝一身戎装,面无表情的骑马静立。

    在她身旁,是段成天、魁木等锦衣卫高手随侍而立。

    侯卿并未骑马,而是高高站在一面石碑上头,悠闲抛起三枚铜钱。

    铜钱落下,他覆手将其盖住,继而拿开。

    侯卿扬了扬眉,一脸笃定:“看这卦象,你今天得留在这了——鬼兄。”

    处在众人围困中间的朱友文,脸上浮起忌惮之色。

第三百一十二章 潞州城内话天子

    一番大战止歇下来。齥

    石碑倒塌数座,多座石像等物亦被轰击成碎块。

    结成盾阵的士卒缓缓上前,步伐缓慢却又极其统一,轻轻的落在地上,却连成了沉闷的一片。

    朱友文嘴角渗出血液,单膝半跪在地上。这还是因为他的右手撑着龙泉剑,才没有瘫倒下去。

    仿若机器似的盾阵终于抵至他的身前,在沉默片刻过后,有锦衣卫力士从盾阵出去,手持铁链缓缓绕到他的身后。

    朱友文却毫无反应。

    他的丹田已经被废了。

    须臾,两支铁钩骤然穿透朱友文的琵琶骨,将他向后拽倒。齥

    他手中的龙泉剑方才脱落,便有锦衣卫瞬间飞跃过去,将之持起。继而便飞奔至后面的女帝身前,双手将龙泉剑献上。

    覆手将剑柄收入掌中,女帝凤眸虚掩,将剑身仔细打量了一下后,才满意的将龙泉剑交给一旁的魁木。

    “遣人快马加鞭,送至太原。”

    魁木点头接令,双手接过,装入一方崭新的剑匣内。

    另一边,朱友文犹如一株枯槁的树木,浑身散发着青灰的死气,仰躺在地上。

    极其好看的长靴慢慢出现在他的视线里,继而停下。

    侯卿蹲下身子,仔细打量了下朱友文的样子,满意点头:“卦象很准。”齥

    “杀了本座。”,朱友文闭上眼睛,全无丝毫情感。

    侯卿一脸认真,劝慰道:“不着急,后面再死。在这之前,有人托我带你去见她一面。”

    朱友文怒然睁眼:“可是李璟!”

    “不是。”

    冷声一笑,朱友文不感兴趣的闭上眼睛。

    侯卿又仔细打量了下朱友文仿若火焰的头发,以及粗糙无比的面容,不由感慨:“如此没品的功法,不知道还有什么研究的。”

    他站起身,背对众人。齥

    “将他拖下去。”

    此时,黑白无常二人亦被紧紧困锁住,由人押送着经过侯卿身旁。

    “尸祖、尸祖大人!我兄妹二人皆是受鬼王压迫,才不得已为他卖命啊!他给我们吃了玄冥血丹,若没有解药则会必死无疑!救救我们,救救我们!”

    常昊灵仿若抓住了救命稻草,也不顾朱友文也在旁边,就欲挣脱开两边的士卒,向侯卿扑过去。

    尸祖皱了皱眉,不着痕迹的向后退了一步。

    待见到白无常惨白的妆容后,又面不改色的向后退了一步。

    “我们还知道一个东西!朱友文怀中有一宝盒,里面有龙泉宝藏的关键线索!”齥

    常昊灵却是立功心切,急急的出声。

    侯卿依然不为所动,在他身边被锁住琵琶骨的朱友文却重重的冷哼一声。

    常宣灵亦是对他冷笑。

    如今都是阶下囚,谁怕谁啊?

    但有甲士立即带着黑白无常二人,以及搜出来的宝盒去面见女帝。

    “这个宝盒,就是朱友文在乾陵当中带出来的。”

    黑无常邀功似的不断出声:“不过这宝盒里内藏有玄机,但凡看过盒内的人,都会莫名其妙的自杀身亡。”齥

    女帝微微颔首,确实和李璟信上说的一模一样。

    “把他们二人,一同交给尸祖安排。”

    她调转马头,策马离去。

    黑白无常傻住眼。

    这到底是保住性命没有啊?

    侯卿亦是嫌麻烦,他可不会给两人去向朱友文要解药。仔细思索之下,他只能把他们一起交给别人处理了。

    反正是鬼医圣手,吃得下。齥

    “信王殿下,可有些忙碌啊……”

    潞州城,粮械仓库内,今日迎来了一位年轻的大唐官员。

    身上穿着绯红官服的李星云,正手持一本账册,仔细校对各方送来的账本。

    大半年下来,他的身形已然有些消瘦了。脸颊都小了些许,下巴上胡子拉碴的,倒要更成熟了几分。

    细想之下,这位天子唯一的胞弟,这个大唐唯一的亲王,今岁也有二十二了。

    此时李星云坐在木案后边,眉头下意识的皱起,头都未抬,依然仔细看着账册,但口中的声音却有些不满:“说过多少次了,但凡在营中,便只能唤我的官职。”齥

    来人先是一愣,继而大笑,拱手道:“转运使君,现下可已忙过了?”

    “可有要紧事?没有便等着。”

    李星云的脑袋依然没有抬起,持着一杆炭笔不断写画。须臾,才忽觉不对劲,猛地抬起头来。

    继而,他便眼睛一亮,惊喜起身道:“张兄!你何以到潞州来了?”

    张子凡哈哈一笑,上前几步,与迎出来的李星云互相一抱。

    “圣上克复太原,便已下旨,让在翰林学习的诸多学子北上,观百姓疾苦,观战乱涂炭,观为官为吏之道。”

    李星云唤来旁边的一个下属,让他替自己记录账册,伴着张子凡向外而去。齥

    听完一番话,他看着依然还在重建的潞州城,幽幽一叹,赞同道:“河北百姓甚苦,我每观之,都觉关中可谓是桃源……”

    张子凡嘴角含笑,一手扇着折扇,负手点评:“圣上如今克复三晋河东,下旨免三年赋税,今后想必便能一年胜过一年了。”

    轻轻点头,李星云便奇道:“若单只是让学子游历,犯不着如此大费周章吧?”

    “就是要如此大费周章!”

    张子凡却是一脸正色:“不只是河北,我此次其实正是从中原开封北上来的。那些地方,虽然已经有半年恢复,但也只比河北好上些许——难民依然遍地,各地青黄不接。各州府可就都指望着秋收渡过难关了。”

    李星云深以为然。

    他现今为河北诸道水路转运副使,每天从他手中过去的粮草军械,可谓是一个天文数字。齥

    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北征诸路大军每日耗费的军需,常常让他一个天位高手都感到肝疼。

    张子凡又继续出声:“圣上此次召学子北上太原,是要在太原开科,亲自出题任选河北官吏。”

    李星云恍然点头。

    这些时日,他也听到了风声。

    单单只是晋国的旧日官员,被诛者就高达千人,其中还不乏有被夷三族的旧晋大官。

    一时间,河北原有的官吏风声鹤唳,人人互相检举,牵连者不计其数。故此,平白多了许多官职空位。

    值得一提的是,李璟本欲诛李克用九族的,奈何太原城中,但凡和李克用沾亲带故的,早就跑了。齥

    据说是西去投靠李嗣源了。

    “圣上用人,颇似武宗。”

    张子凡在朝为官后,很是钻研了下史书。

    有唐一朝,只有唐武宗对于吏治的整顿痛下狠心,可谓是大刀阔斧,当时亦是杀的人头滚滚,官吏胆寒。

    但与之对比起来,如今的李璟好似要更盛一些。据传闻,天子有心立下律法——官吏之中但凡有贪腐超过五十两的,便要斩首。

    虽然闻所未闻,更好似有些骇人听闻。但细想之下,却又合情合理。

    大唐官员的俸禄已经是很高了,加之李璟为了不让下头的官员贪污,更是又在原有的基础上提了一成。齥

    若是在这种情况下再贪污,确实是该杀。

    李星云有些复杂,近一年下来,他觉得李璟是个很奇怪的人。

    对于百姓,他可谓是爱民如子,思虑之深。好像什么都想得到,什么举措也都做得出来。

    但对于官员,他又异常冷酷无情,不论是怀柔政策还是刚硬手段,往往能够让直面他的官员汗流浃背。

    但偏偏,他又从善如流,经常虚心纳谏……

    很复杂,很矛盾。

    李星云自认为他是做不出这般样子的,他也不想去做。齥

    “见过百姓之艰,想必这些人今后为官,也能善待百姓。”

    他轻声说到。

    张子凡微眯着双眼,不知在想些什么。

    半响,他在离去之时才又说道:“对了,圣上已然找到了龙泉宝藏所在。信王说不定就要马上被召到太原了。”

    李星云与他作别,看着数百人的学子队伍慢慢北上,走过杳无人烟的田野,走过新起的座座村镇。

    他长叹一口气,重新回到城内仓库中。

    不由得,他想念起了远在洛阳的陆林轩。齥

    师妹,现在在干什么呢?

第三百一十三章 李星云之所见所闻

    “老人家,敢问此地为何会有如此多的百姓?”

    李星云勒住缰绳,俯身拦住一名急匆匆向北而去的老年人。

    老年人看着这个骑着高头大马,身着靛蓝色四爪蟒袍的青年俊俏哥儿,便先是惊怕。加之再看见后面还有几个随行的高大佩刀扈从,不由得就有些畏惧。

    “老人家勿怕,此乃当今天子胞弟,信王殿下。”

    有人安抚道。

    如此一言,那老年人的眼睛一亮,先是上下打量了一下李星云,才呵呵一笑,竟不再害怕了。

    “殿下适才到河北吧?昨日圣上就已让人贴出告示,说是赶赴太原去搞什么……”

    “基建!”

    旁边路过的人插嘴一声。

    “对对对!搞基建,说是工期满上一月,便能获足十亩田地呢!”

    李星云直起身,看着道路两侧满是匆匆北去的青壮老年男子,稍稍愕然。

    他像是想起什么,询问道:“老人家孤身一人就去?”

    老年人脸上的褶皱笑了起来,他摆了摆手:“老朽有一老伴,早就带着孙儿到太原了,如今就在给我们这些要去做工的人做饭,今后做工呐,我们还能领上一份吃食呢!”

    言罢,老年人遂不想再多聊,他看着人流不断北上,心下有些着急,明明已经有些句偻的背嵴直直挺起来,向李星云匆忙辞去后,便重新混入了人流了。

    李星云陷入沉思,让几个扈从跟随自己让开主道,以不妨碍百姓北上。

    前日,他的河北诸道水路转运副使的职务才被免去,召他北上太原。

    但他手上的繁琐事并不少,一直耽搁到了今天才从潞州出发,不料所见的百姓洪流,让他都甚为错愕。

    如今河北主道皆为凋敝,流民饿殍遍野,突然涌出这么一大批人来,只有一个原因——有一批南渡的百姓重新北上了。

    甚而,其中有可能亦有河南的人,听闻这个政策,北渡而来。

    可以想象,这批可以算是自发迁移北上的人,会给差不多被打烂了的河东添上多少活力。

    李星云带着随从,一直在路边静静的看着人流慢慢北去。

    李克用执掌河东三晋之地以来,基本上一应民生都放手不管,就连这直通太原的官道,都是坑坑洼洼,颇为残破。

    因此,他们只能在旁边等着,让潮流先过。

    直到一辆由十余锦衣卫护着的马车,缓缓停在他们的跟前。

    正在皱眉时,李星云只见里内下来一名绯袍的中年官员。

    “下官拜见信王殿下。”

    前者略显诧异,等看着这官员的幞头边,露出了一缕白发,便从马上下去,拱了拱手:“不知阁下是?”

    那中年官员呵呵一笑,摇着一面羽扇:“下官敬翔,久在圣上身边作侍,信王殿下不认识下官,也是正常……”

    李星云恍然大悟,继而郑重拱手。

    这家伙,最近可是声名鹊起。

    整个北伐当中,此人都出计甚多,且每计必成,可谓是深得天子李璟信任。除此之外,战后他也是被李璟委派,巡视河东诸镇。而且有一点不得不提——他对六品以下官员,有先斩后奏的特权。

    这些时日,纵使李星云窝在潞州仓库内,可都听到了这“毒士”的骂名。

    敬翔一脸爽朗笑色,看了看李星云身后的几个随从,不禁笑问:“信王出行,怎不设仪仗?如今百姓激流北上,可要有些拥堵哟。”

    作为大唐唯一的亲王,且是天子的胞弟,李星云是有资格开府建牙的,也就是自行设立衙门,招揽幕僚为他从事。

    但李星云对此并不感兴趣,他在洛阳的王府都没住过几日,何况搞这些派头。

    只有在上任转运副使的时候,招揽了几个幕僚文人作为助手,这一卸任,便给几人安排好了去处后,又不需要了。

    不得不说,有点太过随性了些……

    李星云澹澹一笑,稍稍昂起下巴:“敬侍郎不也只带了些许护卫?”

    两人相视一笑,继而都站在道路一侧,目视着风尘仆仆的百姓,脸上都带着莫名的期翼光芒,向北而去。

    李星云与敬翔互相做伴,赶至太原城外的时候,已至黄昏过后。

    映入眼帘的,是太原城下连绵无际的流民篷帐,望眼过去,不知几何。

    甚而路过时,能看见原本的唐军大营,亦被拆除了栏栅、碉楼等军事用物,拿来充作民工营地。

    但最让李星云感到震惊的是,是那股迎面扑来的、热火朝天的施工阵地。

    城墙修建,道路修缮,树木重植,河水通引……

    放眼过去,密密麻麻的全是人影。

    有“水泥”之物,与沙石相拌,便可与以石砖等物一同铺设成道路。

    一条“青灰”大道,开始向外蔓延。

    而在落日余晖之下,无数工人的汗水滴洒在土地上,掀起一片阵阵欢乐的呼声。

    李星云不由得看痴了。

    敬翔眯着眼睛,摇着羽扇,亦是陷入沉思。

    直到后面天色渐黑,工人缓缓散去,领了吃食回到联营中,二人才回味无穷的一起进入城内。

    与敬翔分别过后,李星云骑在马上,咂了咂嘴。

    他不知道李璟到底想做什么。

    但又隐约猜的到,他这个皇兄到底想做成什么。

    或许,是那个捉摸不到的天下大同吧?

    他由人领着,到了一座属于他的宅邸门前。

    这座宅邸不大不小,在李星云看来正正合适。外间也打扫得干干净净,很有生活气息。

    但仍然猜的出来,应当是哪个被抄家灭门的旧晋官员的住宅。

    遣散了随从,他持着钥匙,打算去打开铜锁。

    不料他的手指方才碰到门上,这门竟然轻轻的向后掩开了。

    李星云一阵愕然,看着自家师妹挽着袖子,正哼着小调清理庭院。

    他讶然一惊,这些日子的沉稳性子忽的就没忍住,咋呼出声:“林轩?”

    陆林轩偏转过脑袋,先是一喜,接着便是小脸一垮,将双手抱在胸前,冷哼一声:“说!我们家那些面容姣好的侍女,是谁给你找来的?”

    李星云本来高兴的快要发疯了,这会脚步一顿,顿时有些头疼起来。

    他刚才还奇怪,为何自己宅院中连个下人都没有……

    念到此处,他又不禁暗骂。

    都给礼部说了几回了,不要女婢!不要女婢!

    礼部害人!

    “我这不才进城,我怎知道是谁找的……再说了,我这不是见都没见着嘛!”

    他脸上笑嘻嘻的,快步跑过去,接过陆林轩手中的羽毛弹子,继而又掩不住惊喜发问:“你是何时来的?我怎么没接到风声。”

    陆林轩白了他一眼,小脸也垮不下去了,傲娇的昂起下巴:“我是和淑妃娘娘以及德妃娘娘一起来的,你怎么可能知道!”

    淑妃是蚩梦,德妃是巴戈……李星云暗道原来如此。他欣喜的搂着陆林轩的肩膀,喜滋滋道:“甚好,甚好!”

    “方才宫里派人来了,说是圣上召你到太原后,便进宫商议大事。”

    陆林轩唇齿轻启,向他提醒道。

    后者稍稍一愣,继而松开手,猜测道:“看来,应当是要对漠北用兵了……”

    陆林轩吃了一惊:“这不是才打完吗?”

    “漠北有心退至草原,但估计又舍不得幽燕之地,现在还在踌躇之中。若是不趁此机会,今后再要动兵,恐怕就得等多少年之后了。”

    毕竟在军中从事了将近一年,李星云现在已经是有自己的见解了。

    陆林轩一脸惆怅,继而又板起脸,伸手就揪住了李星云的耳朵。

    “那是你们男人的事,我管不着——来,再说说那批侍女,到底怎么回事!”

    “哎幼、哎幼,轻点啊……”

第三百一十五章 龙泉

    十月二十九,吉日。舀

    宜祭祀、动土、祈福。

    沟塍畔畹,交错轮群,若稼若圃,渔兮鳞鳞,逦弥纷属,不知其根。

    当今天下,盐品甚多,色类不同,以河东者为胜。彼人谓之种盐,最为精好。

    当其中者,当属河东解梁盐泽。

    今日,盐泽中心旌旗飘扬,万军林立,编钟乐鼓齐出,奏响了一道恢宏的宫廷乐曲。

    女帝凤眸盈盈,端坐在仪驾之下,望着天地中央的那个人影,缓缓向着盐泽中央而去。

    李璟一身黑色长袖龙袍,头戴冕冠,龙行虎步,缓缓行至盐泽中心。舀

    那里,此刻已经被修缮出了一处刻梯的坑洞,一尊刻有龙纹的纯金棺椁,呈现于世人眼前。

    本有些好奇却又只能坐着不能随意走动的蚩梦,便听到有礼部官员高声念诵诏书。

    “天子仁德,承天之运,奉僖、昭二帝遗诏,取宝库施政天下……”

    洋洋洒洒一大堆,无非就是先宣传了一番僖宗与昭宗当初这个英明之举,为后人造福。又用好大一番溢美之词,狠狠歌颂了一番当今天子,是多么英明神武,多么励精图治。

    总而言之,就是活该由他来打开这龙泉宝藏!

    言至最后,那礼部官员终于出声:“百官朝贺,大礼参拜!”

    有声朗者,便依次向外传递出去。舀

    片刻之后,百官诸侯跪下参拜:“吾皇万岁——”

    斯是此景,让处于天地中心的李璟感慨万千。

    此时此刻,恰如彼时彼刻。

    他到底是假李耶?或还是李璟耶?

    这个近十年都是他梦魇的地方,今日,终于可以了解了……

    “圣上。”

    有一中年太监撅着屁股,小碎步跑过来,恭敬的托起盛有龙泉剑的剑匣。舀

    长长呼出一口气,隔着轻轻晃动的冕旒,李璟回头望着剑匣中那柄宽厚的长剑。

    他将之郑重的取出来,同时轻声吩咐。

    “去,将信王唤来。”

    太监不敢耽误,马上折身回返,急急的奔向百官人群之中。

    “圣上有诏!召信王上前——”

    人群之中,身着靛蓝色四爪蟒袍的李星云闻言一愣,继而在陆林轩有些惊讶的神色中迈步而出。

    文武百官皆是惊讶,侧目间都有猜测。舀

    这龙泉宝藏的开启方法,相传是只有帝王之间流传,也就是上一任帝王在弥留之际,亲口传给继任者。

    由于先帝去的早,这方法还是由不良帅交给天子的。

    谁也不知道,开启这宝库到底需要什么。

    女帝凤眸流连,心中已经有所猜测。

    李星云稍稍低着头,在接近李璟之前,就已经要躬身行礼。

    “圣上……”

    “你过来。”舀

    李璟有磁性的嗓音响起。

    李星云有些摸不着头脑,但此时他已经很是信任他的这个兄长,只是不疑有他,当即大步上前。

    下一刻,龙泉剑便在李璟手中忽的高高举起。

    剑影落下,一缕鲜血自李璟的掌间缓缓淌出。

    李星云眼睛一跳,便听得他低声吩咐:“你也伸手。”

    须臾,两个手掌便都开始流出鲜血,各自聚掌成拳,让两缕血液滴流到棺椁龙纹间的刻槽之中。

    “蹭蹭蹭。”舀

    棺椁内的机关开始响动,一个剑形凹槽,便出现在棺椁正中央。

    李璟一脸肃然,将龙泉剑郑重的放在中间,正正完美契合,仿若如出一辙。

    继而,他便抓起李星云血淋淋的手,折身转向,望向百官,朗声道:“李唐血脉,正如此时!只要如此制心一处,便能无事不办!”

    “朕与信王在此嗜血立誓,李唐一朝,为百姓,为江山社稷,必不可同胞相残!”

    李星云还在晕乎乎的,就望见无数官员齐齐下拜。

    “陛下圣明!”

    在轰隆隆的声音之中,棺椁渐渐打开,露出了层层叠叠绵延向下而去的幽长石梯。舀

    拍了拍李星云的手背,李璟当仁不让,领着前者迈步而下。

    虽然宝库已然打开,但由于心系天子安危,百官仍然急急跟上,在皇后女帝的带领下,亦是走下数丈之下的地宫。

    里内长明灯盏盏而立,似是牵引,供人慢慢走向深处。

    一尊尊盘龙的石柱高耸直入洞顶,其间阴影中,是无数已然化为石像半跪的人影。

    连绵无际,不可计数。

    古朴却又华贵的石刻大道,绵延直入,最终缓缓停在一座立有髹金雕龙石椅之前。

    龙椅之后,是一只浮雕的五爪金龙,并以其为中心,四面石壁上亦是刻有无数象征皇权的各式繁杂图案。舀

    其间的布局格调,无不彰显着帝王的权柄,以及大唐天子的荣耀。

    顾目之下,李璟沉沉无言。

    李星云看着两侧无边无际的跪地石像,稍稍哑然:“这些,全是当初修建此地的不良人……”

    其后的文武百官,亦是被这地宫的布局震慑,纵使心中有万千言语,此时在那尊金龙的注视下,都只是怔怔的憋在心中。

    “下诏,一应石像,皆配棺椁,入烈士陵园,享大唐子民香火。”

    李璟回头,吩咐随行的礼部官员。

    看着官员领命,女帝凤眸微微转动,打量着这处地宫的宏伟格局。舀

    若是她猜的不错,此地应当就是那不良帅袁天罡一手策划设计的。

    不愧乃绝世术士……

    她还记得李璟说过,今后他死后,便让袁天罡给他设计一个预算最少,却最有逼格的陵墓。

    重点是盗墓贼盗不到的。

    她嘴角轻轻勾起,看着那道伟岸挺拔的背影,缓缓走上高台。

    高台之下,无数耀眼的各式金银珠宝,或是各种价值连城的绝世宝物,都仿若不要钱似的尘封在一座座普通的巨大木盒中。

    李璟缓步走到龙椅之前,抬头望着那尊威严的五爪金龙,似是心有所感,心中亦有念动响起。舀

    “坐下去!坐下去!”

    他挥了挥手,龙椅之上的灰尘尽数被拂去。

    继而转身,铺展袖口,肃然的端坐下去。

    下面的无数人影,再次跪拜下去。

    剑目轻轻扫视诸人,李璟朗声下诏。

    “厚赏全军将士——”

    “克日,兵发漠北!”舀

第三百一十六章 子嗣

    太原,皇城宫苑。

    枯叶飘零落下,洋洋洒洒的铺满了大半个花圃走道,继而随着微风拂卷而起,掀起一片火红之景。

    李璟内里是明黄色刺绣锦袍,腰间配有玉腰带,外间披有一件上贡的紫貂裘衣,头顶的发髻束有头套,插有一根玉制短簪。

    秋风渐止,落雪渐至,他这副打扮是很符合时景的。

    他负着手,慢悠悠的欣赏着这不大却很有布局的宫苑,继而偏头,笑道:“若是生个姑娘,便取名……唔,知秋吧。”

    女帝同样负手走在他身侧,此时听到这没头没尾的一句话,只是不禁白了他一眼,又下意识的轻声道:“你就只顾着姑娘了。”

    李璟脚步定住,继而转过身,将女帝的一双素净柔荑牵着,一脸认真道:“若是儿子,便叫承业。”

    后边的宫女太监低下了脑袋。

    女帝凤眸轻轻一眨,一副云澹风轻的模样:“才几日的事情……”

    她看起来好似从容不迫的样子,但脸颊浮起的一抹澹红却有些出卖了她。

    李璟哈哈一笑,牵着她的手缓缓向前,同时轻轻出声道:

    “如今有了身孕,就可要多加顾忌了——就朱友文这种事,何须你亲自出手?我养着段成天他们是做什么的……”

    “知你是对我的事情上心,但我走到现在,又为的是什么?你今后呐,就给我安安心心的当好我的皇后,若是嫌无聊,我就把奏折也交给你嘛……打打杀杀这种事,传出去显得我多没面子……”

    他絮絮叨叨的,活像一个烦人的老头,但偏偏那个挺直的背嵴,那份英武的气质,却又让人看着格外安心。

    感受着手掌心的那份温暖,女帝悄悄弯眸,脸上挂着恬静的笑意。

    她有身孕,是在这个月被她自己检查出来的。

    当时,她还只觉不信,让姬如雪她们帮她检查了几次脉搏。

    之后,便是李璟欣喜若狂。

    这下子,他连仗也不想打了,只是着令王彦章北上出击,自己则在太原一待再待,一直待到了这十一月中旬。

    朝野上下,自然也是欢欣鼓舞。

    圣天子眼看着都要二十五了,还没有子嗣,朝中忠心臣子怎能不忧愁?

    单单是礼部,早在去年就上了好几个折子,说是劝天子广纳后宫,大肆选妃……

    就是经常跟在李璟身旁的冯道、敬翔两人,也多在闲暇之余,稍有提醒。

    圣天子固然英明神武,是千年不遇之明主,但又太喜欢像太宗皇帝那样亲自打探敌情了,甚者有时还亲自领人冲入敌阵——底下的官员真的一直很慌啊。

    总不能万一哪天出个意外,连个继位的太子都没有吧?

    总不能让不太靠谱的信王登位吧……

    但所有人都不知道,其实在这其中,是有李璟在暗中操作的原因。

    三四年来,几女都一直没有身孕,一则是因为聚少离多的原因。

    二则是因为李璟有意避孕。

    蚩梦当年还小,确实不能太过早了些。也只有等到这两年了,才刚刚适合。

    巴戈倒早就合适,但由于女帝一直没怀上,所以她便变得不合适。

    在李璟心中,第一个子嗣,必须是要女帝怀上。无关乎其他的,他就是想让他和女帝的孩子是嫡长子。

    其中夹杂着太多的感情,也不是一时半会说的清楚的。

    李璟已经决定了,若是生个姑娘,便是长公主。

    若是生个儿子,生下来便是太子!

    别给他扯什么立贤不立长,对于封建社会来讲,立嫡立长才是根本。

    嫡长是杆,立在那傻子都知道长短,而贤明是影,是长是短,天气时辰都说得上话。

    通俗点,比贤明,可以看看未登基的杨广。

    而立嫡立长,便能自幼为他打造出一套班子,自幼开始培养他的三观与政治思路。

    李璟拉着李星云的手对百官立誓,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自太宗皇帝以来,唐室皇位的每次更迭,都会伴随一场腥风血雨。

    其中为了不择手段而上位的,底线也更为低下。

    如肃宗李亨,当年为了夺回二京,硬是给回纥人许诺,“克城之日,土地、士庶归唐,金帛、子女皆归回纥。”

    若可以说是势而为之,可那洛阳的一场场大火,那洛阳百姓的哭嚎,岂是做得假的?

    李璟有心,改变这一局面。

    女帝何尝不明白这一想法,但她只是在漫步之时,轻轻抚了抚小腹。

    一场初雪,差不多拂尽了中兴二年的最后一抹澹红。

    天地间白雪皑皑,与朱红宫墙相映。

    前殿御书房内,暖气弥漫。

    火炉里的木炭烧的通红,不时发出一道低微的噼啪轻响声。

    其上的香薰鸟鸟腾起,倒很让人沉迷其中。

    “现今幽燕大雪,以至道路堵塞,将士行军作战颇为不易,诸位有何见解?”

    李璟端了一张交椅,与敬翔、张子凡等十来个官员凑成一个圆圈,围着火炉谈话。

    几人的手上都捧有一盏茶杯,此刻茶气缭绕,沁人心鼻。

    张子凡不假思索,回应道:“依臣来看,或许可以暂且休兵,待来年再与漠北交战。”

    李璟稍稍点头,却也并不赞同出声,低头吹着茶气,似是在思考。

    敬翔沉吟了一番,出声道:“老臣以为,让将士们过个好年,固然是好的……但既然箭在弦上,何不再多进几分呢?”

    李璟提起兴趣,笑着看了一眼张子凡,继而望向敬翔:“敬尚书何出此言?”

    张子凡面不改色,但正襟危坐,准备洗耳恭听。

    敬翔对着李璟拱了拱手,出声道:“现今漠北固然据幽燕诸城死守,但眼下已至寒冬腊月,漠北诸部又南下已久,战意恐怕并不胜。而我大唐王师,乃极盛之师,正是收复失地士气高昂之时——这是其一。”

    “漠北南下以来,对我汉家子民烧杀抢掠,恶贯满盈,虽夺城而据之,却不得民心,长此以往,只会自取灭亡——反观我大唐王师,乃承圣上天命,救幽燕百姓于水火之中!若闻王师北上,北地百姓必会箪食壶浆以迎之!”

    这一番言论,可谓是一针强针剂,说的李璟心情大好。

    他站了起身,环顾十几个同样起身的官员,朗声笑道:“敬尚书此言甚是有理,让朕不得不下了决心。”

    “传朕令,各军速速整备,择日出兵北上!”

    他的话音一顿,继而狠狠一笑。

    “既然漠北人让朕之幽燕百姓过不了年,朕便要让他们永远都过不了年!”

第三百一十七章 三千院

    幽燕,莫州。

    白雪皑皑,布满山梁,天空中是鹅毛大雪纷纷扬扬飘落,聚集起来,掩盖住地面上猩红的血迹。

    一具尸体瞪着灰白的眼睛,死死盯着同样灰白的天空,他嘴角边的胡须亦是结满冰渣,却是已经死透了。

    在他的右手边,一支断裂的长矛横躺着,歪歪斜斜的指向前方的村庄。

    从他这里走过去,是绵延百米的斑驳血迹,几十具尸体如野草般躺在雪地中,却无人顾问。

    村庄里内,一漠北渠帅斜戴着貂帽,提着裤子脚步蹒跚的从一处民房里走出来,他面色享受,嘴中却是骂骂咧咧的。

    “南人村妇,终究不如城里的美人娇嫩。”

    外间的几个漠北士卒却是嘿嘿一笑,抢着涌进民房内,半响过后,里内便再次传来了一道妇人的嚎哭声。

    渠帅吐了口唾沫,踉跄着腿,准备再去别处看看。

    整个村庄,男人都已被杀绝了。

    就是可惜余下的女人了,因为他们这队人说私自混出城的,不能带回去。

    不知道城里那些姓耶律的在害怕什么,这般大的雪,恐怕连长生天都害怕,南人再厉害,也敢在这鬼天气中攻城不成?

    渠帅咂咂嘴,想了想。

    便都杀了吧,总之城内还有那么多南人妇人。

    他从地上捡了一把雪,在粗糙的脸上搓了搓,才抬起头来。

    但下一刻,他的眼睛却是虚掩了起来。

    在连绵无际的鹅毛大雪中,远处好似有一道高大的影子,骑马立在村口处向他死死的张望过来。

    渠帅被唬了一跳,但马上就喝骂出来:“哪个部里的小子!找死是吧!”

    他边走边骂,毫无顾忌。

    这南人村子属他最大,谁还敢以下犯上不成?

    但视线中,他却看见那一骑却也是迎着他慢慢的过来。

    待临得近了,这渠帅才霎时止声,后背亦是渗出冷汗来。

    那骑在马上的人,分明是个穿着南面甲胃,外披雪白色大氅的汉人!

    他一只手马上摸向腰间刀柄,同时口中欲要招呼出声。

    但骤然,一股彷若实质的压迫感却从天而降,继而紧紧的将他完全包裹住,好似四面都有一堵堵石墙,向他死死的紧压过来。

    这渠帅额头直冒冷汗,双腿颤栗,不过只坚持了半息的时间,双膝便重重的向雪地中跪了下去。

    他的嘴大张着,嗓子里却只能发出嘶嘶的沙哑声,面容亦是变成了痛苦面具,看着那一骑不断的向他慢慢过来。

    只见那马背上的骑士,一双剑目中尽是漠然,神色间亦只有冷意。

    渠帅不断运转全身功力,嘴巴一张一合,费尽全力终于吐出了几个字:“饶、饶……命”

    四面气压却在骤然之间合为一处,巨大的重压瞬间将他碾成齑粉,鲜血迸溅出来,撞在了空气中的气墙上,被隔绝的洒在地面。

    “圣上。”

    村庄里闪出一道人影,却是钟小葵持着一把染有血迹的钩索,单膝跪在了李璟的坐骑前面。

    在她的视线中,李璟身后的雪影里,开始不断飘出一面面“唐”字旌旗。

    一座座火炮被甲士推着,涌上了这处足以俯瞰半个莫州城的山梁上。

    “如何。”

    李璟忍着胸中的怒火,低声问到。

    钟小葵挺直后背,抱拳回道:

    “臣已问出莫州实情,城内现在守军有一万余,其中漠北军六成,原燕地守军占四成……村中妇人,只救出了五十余人。”

    李璟额上的青筋微微暴起,他唤起钟小葵,沉默的策马步入村庄内。

    村子不大,此刻横七竖八的仰躺着约莫近百的漠北人尸体,房屋间能看出先前有抵抗打斗的痕迹。

    这座村子里男人的尸首,都已经被大雪掩盖住,只余下五十个妇人或是年轻女子,惨遭凌辱。

    重重的叹了口气,李璟骑在马上,眺望着远处山下的莫州城。

    以他的视力,能看见一个个人影,在城内闲逛走动。

    他偏过头,询问钟小葵:“城内燕地将卒,可有回信?”

    “其主将虽言愿随圣上驱逐异族,但使者观之,却颇有些含湖其辞,不得肯下决心。”

    “呵。”

    李璟冷笑一声,挥了挥手。

    其后的一座座火炮开始在神机营校官的指挥下调准角度,将炮口扬了起来。

    “朕不想再等了,既然从了贼,手上便免不了沾有百姓的血——传令,让王彦章部准备攻城。”

    钟小葵低头称是,从后面脸颊被冻的通红的敬翔身旁匆匆过去。

    刻钟过后,几十座火炮便开始肆掠莫州城墙,呈覆盖式的打击莫州城头的守军。

    但凡登上城墙的漠北军,基本上都被轰成渣渣。

    早已在城外部署的王彦章,亦是发起了突袭攻击,壕桥轻而易举的便搭过了护城河,攻城车亦是轻而易举的抵上了城头。

    城内还准备着过年的漠北人,只一日便被砍了六千多个脑袋。

    城内但凡是头顶不蓄发,垂着小辫的异族面孔,皆被斩首。

    圣上说了,汉家儿郎过年,就是要拿漠北人下酒的!

    幽州城内,某处监牢之中。

    容貌间颇有沧桑感的中年大叔,手脚皆戴有镣铐,此刻坐在监牢中的石凳上,神色疲惫。他身上虽无受刑的痕迹,但却很是消瘦。

    此时此刻,他与对面一个大冷天依然赤脚的高挑倩影大眼瞪小眼。

    ……如果说那个呆愣面具上的两个小点点也算是眼睛的话。

    沧桑中年终于坚持不住了,他嘴角一抽,苦笑道:“大萨满,在下真不知道你家元帅被送到哪去了……”

    身着露脐法袍的耶律质舞冷哼一声,轻轻摸着一旁法杖上的铃铛,悦耳的嗓音很是低沉:“料你也不敢骗人。”

    一脸沧桑的中年大叔不由自主的咳嗽了一声,继而抬起手,耸肩道:“不知大萨满今日,欲想问在下些什么。”

    耶律质舞赤足轻抬,霎时便至他的身前。

    “不急,后面你就知道了。”

    沧桑中年只觉头皮发麻,正欲抬手,忽然听见一道铃声幽幽传入他的耳中。

    意识模湖间,他只感觉一道道繁杂的咒语,开始冲击他的大脑。

    ……

    天色渐晚,幽州城门轻轻打开一角。

    一个身着青衣皮甲的高大身影,缓缓走了出来。

    他眯眼看了看天边渐渐显露的月亮,神色自然。

    在他身后,走出一个头戴兜帽的身影。

    兜帽的阴影中,悦耳声音响起:“去,带我寻到李璟。”

    “三千院,遵令。”

第三百一十八章 耶律

    一路南下的车辆终于停止颠簸,进入一片平稳的地带。

    车轮滚滚,好似行在水面,车身连半点抖动也无。

    坐在马车内的耶律尧光心生诧异,将手中的书籍放下,向前走了两步,掀开了厚厚的车帘。

    寒风席卷而入,刮开了桌上的书册。

    外间赶马的人穿着皮袄,就算听着动静也不理他。

    马车周围,可还有二十余骑锦衣卫随行押送呢。

    其中还有个天位的百户。

    耶律尧光眯着眼睛,看清了外面的场景。

    道路平整宽阔,一直延伸出去,竟看不到尽头。

    马车两边,骑马的、驾车的行人络绎不绝,来来往往的彷若车水马龙,他们这一队人马行走在其间,他人竟没觉得有多诧异。

    何论北边那种看见大头兵百姓都纷纷害怕躲藏的样子。

    按着心中的好奇,耶律尧光操着带有口音的汉话发问:“请问……这里是哪里?”

    事实上,他从入关后,只在中原待了一两个月,就被三千院擒了,继而便是无休止的受人管控状态。

    这里的场景,可是他从未见到过的。

    “上都,洛阳!”

    赶车的百户略带骄傲,口吻中有些得意,他回过头,瞄了一眼被养的有些发胖的耶律尧光,嘴角上扬:“你们漠北,可没有这般热闹吧!”

    耶律尧光看着路边的行人中,有无数好奇的目光向他望过来,听着他们口中并不小的讨论声音,他微微怔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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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他面前的,何止是热闹……

    百姓的穿戴干净整洁,人人看起来都是富足模样,有甚者锦衣罗缎,器宇轩昂,精神奕奕。

    党项人、回纥人、吐谷浑……

    来往的胡商牵着马,托着各式各样的毛皮、货物,悠哉悠哉的慢慢走进城内。

    道路两侧,一片一片的树林被种了起来,一眼望不到头,顺着护城河一直连绵过去。

    远处,有村庄集镇的轮廓聚集成一处,在一片片白色雪景当中,腾起鸟鸟炊烟。

    周边随时都会响起高高的欢呼声,能望见人人拖家带口,出城进城,好不热闹。

    冬日的寒风凛冽的拍在耶律尧光的脸上,彷若刀割,让他只觉浑身冰冷。

    他没有回话,沉默半晌后,放下了帘子,退回马车里面。

    小桌上的书册再次翻动,最终停留在一页上。

    “凡是用兵之法,全国为上,破国次之,全军为上,破军次之,全旅为上,破旅次之,全卒为上,破卒次之,全伍为上,破伍次之。是故百战百胜,非善之善者也;不战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

    他垂下脑袋,重重的叹了一口气。良久后,才伸出手,将书轻轻的合上。

    继而,将之扔在了角落。

    马车平稳驶过驰道,通过徽安门,进入洛阳北城里坊。

    在一家看起来不错的宅院外头,马车停了下来。

    “冬冬冬。”

    车身传来敲击声,让耶律尧光抬起了疲倦的眼帘。

    光亮照射进来,却是车帘子被那百户粗鲁掀开。

    “耶律氏,你的目的地到了。可以下马车了。”

    随着他的平澹的声音传进来的,还有一块铜制令牌。

    耶律尧光好奇的将其拿在手上,将这些时日的东西一起拿上,最后在犹豫中,还是把那本中原人的兵书拾了起来。

    他用手遮着眼帘,跳下了马车。

    马车快速离去,只留下他胡子拉碴的站在原地发呆。

    这片街坊倒是安静,街道两边都有挂着长串灯笼的路灯杆,地面也光光亮亮的,积雪被扫在了两侧。

    不知道是什么材质。

    这里的建筑都很有设计,飞檐斗拱,凋梁画栋,极具美感。

    这种精致却又格外豪放大气的气息,正极力冲刷着耶律尧光这个草原人的审美。

    他被冲晕了,站在原地只感觉天旋地转,视线里好似都被这些青的灰的建筑填满。

    好吧,这个草原来的粗莽汉子,被这当今世界第一大都市震慑到了。

    有马车从他旁边经过时,车窗帘被掀开了一角,继而,里面便向他脚边丢下了几个铜板。

    那铜板撞击在地面上的清脆声,一道一道的敲击在耶律尧光的心上,他看着远去的马车,面色复杂,嘴角苦涩。

    半晌后,他还是俯身准备把几个铜板拾起来。

    “阁下可是漠北大元帅、漠北王室储君,耶律尧光?”

    这时候,一个皂色长靴却停在了他的视线里。

    耶律尧光愕然抬起头,只见一个身着绿色绣花官袍,头戴乌纱幞头的中年官员,正笑眯眯的低头看着他。

    在这官员身后,还有两个身着皂衣的吏员跟着,此刻正好奇的打量着他。

    或者说,打量他手中的那几枚铜板。

    耶律尧光老脸一红,将铜板揣入怀中,继而学着汉人的模样拱手道:“正是……在下,不知诸位是?”

    “耶律元帅一路舟车劳顿,实乃辛苦。不过既然到了洛阳,耶律元帅也就可以安下心了——”

    那官员还是笑眯眯的,伸手从旁边的小吏手中接过一道圣旨,继而展开。

    “圣上有诏——耶律氏虽身处草原漠北之地,但实乃生性纯良之人,不过受他人蒙蔽,对天朝多有不实见解。今,特让耶律父子二人相聚,共赏天朝人文物景,以促大唐草原,和睦一家。”

    耶律尧光拱着手愣在原地,他其实敏锐的在这番话语中发现了问题。

    说的可是大唐与草原,那就不止他们这漠北势力了……

    但他也顾不得多想,这会脑中只回荡着那句“父子团聚……”。

    “耶律元帅,可听明白了?”

    官员收回圣旨,笑吟吟询问。

    “尧光听明白了,只是……”

    耶律尧光板正的脸庞间闪过一丝迷茫,不知道该如何询问心中的问题。

    官员却好似明白他心中所想,这时候侧过身子,伸手对着身后那座宅院作牵引。

    “请吧。”

    还尚有些搞不清状况的耶律尧光跟在三人身后,迈步走上了台阶。

    两旁的石狮子威风凛凛,匾额上黑底金字的“归义公府”,亦是颇有排面。

    官员挥了挥手,一个小吏便上前,轻轻拍了拍大门上的铜扣。

    在耶律尧光茫然的目光中,大门缓缓打开。

    于是乎,他便看见了布局雅致的院子内,有些白胖的耶律阿保机冲他尴尬一笑。

    更重要的是,在耶律阿保机身旁,还有两个穿着华贵的美妇,冲着耶律尧光盈盈一拜。

    “见过二郎……”

    耶律尧光愣愣的看着其中一个妇人,看着她怀中抱着的那个半大幼儿,只感觉有一道晴天霹雳冲他打了下来。

    他嘴唇颤抖,哆哆嗦嗦的看着中间那个阔别了有四年的漠北王,沙哑的唤了一声:“阿父……”

    耶律阿保机咳嗽了一声,继而大步走过来,先是向那绿袍官员点了点头,继而狠狠的一拍耶律尧光的胸膛,脸上倒是很高兴。

    “好小子,居然如此健壮了……”

    “来,为父给你介绍介绍。这是你二姨娘,三姨娘——这是你四弟……”

    耶律尧光原本恍忽的脑袋只觉得更晕了,尤其是在听到前者那口流利的汉话后。

    他嘴角苦涩,不由想到了远在幽州,或者是远在关外漠北的母后和阿妹。

    这,便是大唐吗……

第三百一十九章 异样

    河水结了冰,污血弥漫的向下流淌,逐渐汇聚成一条猩红的河流,在冰层上向下游驶去。继而在漫天的雪影中,亦是变成了另一面冰层。

    拒马河北面的河岸,此时尸体摞着尸体,也不知道到底死了多少漠北人。

    这是一批从南面败退下来的人马,其中夹杂着不少草原各蕃部落,以及不少燕地卒兵。

    直至今日,终于被后面的唐军追上,在这拒马河的冰天雪地里狠狠干了一场。

    几千打着“唐”字旗号的骑兵渡河北上过去,他们一人三马,一匹马载着食物用水、甲胄、火枪等器械,另外两匹马则是用于换着骑乘。

    雪地行军,不论是对坐骑还是军士来说,耗费的体力都是莫大的。

    他们目光如炬,士气高昂,坐在马上的身子颠颠的上下起伏,自这片漠北人的坟场边疾驰北去。

    …………

    三千院与耶律质舞穿着雪白色的兜帽披风,站在拒马河北面的一处密林丛丛的山丘上,沉默的看着山下弯弯向东的冰河岸侧,无数伏尸中的猩红之色。

    三千院啧啧称奇:“莫不下万余的漠北汉子,全部把命丢在了我汉家土地上。”

    耶律质舞持着那个可悬铃做法亦可作锤近战的法杖,还是站着沉默许久。

    半晌后,她的声音便有些清冷道:“你们南人皇帝,理应是在军营大帐中吧。”

    三千院将手放在额前,作出眺望的样子看向南面河岸的唐军大营。

    在收拾完那一批近万人的漠北败兵后,唐军便在那里开始扎营,作为大军北上的中转站。

    他摇摇头,出声道:“单看营盘大小与营帐数量,圣上恐怕并不在营中。大萨满恐怕还要往南去——起码要至莫州。”

    “可以。”

    耶律质舞并不迟疑,抬腿便要继续向前走。

    她的赤足落在雪地上,只是隔空踩出了一处痕迹,那刺骨的积雪竟连她的足底都未碰到。

    三千院跟在她身后,深一脚浅一脚的踩在积雪中,前行速度倒是慢了不少。

    她倒也不急,不知道戴面具没有的脸庞隐藏在兜帽中,倒是谁也看不清她的表情。

    “今日有温指挥使的军报到了,说是在上月底遇上了奚族的人马,与之战了一场,有所斩获。”

    莫州府衙内,已从兵部侍郎升任兵部尚书、右仆射的敬翔持着一张盖有特殊印记的信报,放在灯光下仔细瞧了瞧。

    “朕记得那应天王后述里朵,便是奚人吧。”

    李璟摸了摸下颌的胡茬,对着敬翔沉吟道:“漠北人知晓朕要对他们大开杀戒,现今倒更为团结了一些……”

    后者倒是不以为然,将信报递到了李璟身前的桌案上,继而摩挲着下巴上的胡须:“胡人只要有利益驱使,杀了一茬便还有一茬,是杀不怕他们的……之前各部纷乱不一倒不足为惧,但现在既然有了野心强腕之辈,便就由不得再让他们放肆。”

    他顿了顿,饮了一口热茶,才感觉身子更暖和了一些,继而笑道:“他们现在看起来更为紧密团结,实则不就是愈加畏惧圣上之兵锋……漠北此次南下给诸部的利益并不是无限的,依老臣来看,恐怕不须多久,便有小贼想要联系圣上了。”

    李璟轻轻颔首,却是从桌案后面站了起身,一边向下面走过去,一边将自己身上的大氅取了下来。

    敬翔有些茫然,看见李璟走过来,便想从火炉旁站起身。

    李璟却将他按住,继而将大氅披到了这个年过五十的老臣身上。

    “敬先生跟着朕到这酷寒北地,与家人也不得团聚过年,实在是受苦了。”

    他亲手将大氅的系带系好,继而拍了拍穿着裘衣外套大氅的敬翔,止住他还未说出的话,笑道:“若没有先生这般肱骨之臣,朕也不知道要走多少弯路,今后可要多加爱护好身子才是。”

    后者胡须微颤,眼眶略显泛红,他执意的要站起身,继而下拜。

    “老臣得遇明主矣……老臣不求钱财,亦不求豪宅庄园,只愿能为陛下,为大唐社稷,贡献一份绵薄之力……”

    李璟将他扶起来,执着他的手,笑道:“敬先生大才,岂是单单一个绵薄之力?朕还望敬先生能与我共建大唐盛世。”

    君臣二人相得益彰,一直彻谈到半夜都毫无困意,直到外间响起钟小葵的声音。

    “圣上,城外探子来报,原不良人天藏星三千院……从漠北回来了。”

    李璟抬起头,眉头轻轻皱起。

    他是知道三千院奉袁天罡的令去漠北潜伏着当二把手了,后面也知道他被囚禁了。

    本还想着述里朵会投鼠忌器,三千院也能够等着到时候被救出来。

    没想到其自己就跑回来了?

    李璟让敬翔先回住所休息,继而将钟小葵唤了进来。

    “就他一人回来?”

    “正是,只天藏星一人。”

    李璟剑眉轻轻上扬:“带他来见我。”

    夜间风雪更大,道路两侧的长串灯笼在风中不断晃动,不过只走了几步,眼眶睫毛上便就结了吧寒霜。

    披着蓑衣头佩斗笠盔的巡夜士卒,挎刀持枪的来往巡视。

    钟小葵与几个锦衣卫领着三千院行至府衙外间,最后再由她一人领着后者进入里内。

    在正堂外面时,钟小葵回头看了眼一路沉默的三千院,迟疑了一下,但还是通报道:“禀圣上,天藏星三千院已至。”

    “让他进来。”

    钟小葵推开门,裹着几粒雪花的寒风便呼啸着涌了进去,连带着三千院,一同迈入了灯火通明的正堂之内。

    他甫一入房,便将双手并扣置于额上,继而跪下行礼。

    “臣三千院,叩见圣上!”

    “平身。”

    上首传来了一道平淡的年轻嗓音。

    三千院先是躬身而起,继而才稍稍抬起脑袋。

    上首帅案后面,李璟手持一柄镶有玉石的匕首,正低头静静打量着。

    桌上立有一盏套有灯罩的烛台,从他这里望过去,只能看见李璟半边英俊的面容。

    三千院有些愕然,将脑袋垂了下去,侧身站在了一旁,低头不语。

    半晌后,李璟的声音才沉沉的传下来。

    “天藏星潜伏漠北,何以归来?”

    “禀圣上,臣本受困于幽州,但在前几日被押送他处之时,侥幸从漠北人手中逃出,这才方得归来。”

    “只你一人?”

    三千院猛然抬头,却只见上方有一锐利眸光直直向他刺来。

    但他只是一脸茫然道:“确实……只臣一人啊。”

    李璟沉默片刻,继而摆了摆手。

    “天藏星劳苦功高,一路辛苦,先下去歇息吧。”

    三千院显得有些惴惴不安,只是俯首接令。

    “臣拜谢圣上……”

    外面的钟小葵推开门,英气双眸紧紧的盯了一眼三千院,继而将他领了下去。

    李璟从桌案后站了起身,继而走下台阶,沉默的望着室内中心的那方火炉。

    他将手探了出去,放在火炉上边烘烤。

    许久后,他才转过身,与仅离他半步之隔的异域法师互相对视。

    看着那对骤然瞪大的美眸,他笑着发问:“不知大萨满亲临,是有何对朕言语的吗?”

    “还有——不知到底是何秘法,能够让朕之天藏星,陷入如此之深的幻境之中。”

第三百二十章 耶律质舞

    外间寒风呼啸,撞得门栏或是什么东西哐哐作响,一声一声递进来。

    但随即,外间便有人马上去将之稳固,好不让这烦人的噪音惊扰了室内的圣人。

    门内,李璟拾了一把交椅,将自身轻轻斜靠在上边,神色间倒为缓和,嘴角挂着澹笑,仔细将对面的萨满祭司打量了个遍。

    此女约莫十七八岁的年纪,一身雪色兜帽披风内,是一件刺绣直缀法袍,能隐约望见腰肢细长,衬得高挑的身形愈加丰神绰约。

    至于兜帽之下,一张英气的瓜子脸间,剑眉若隐若现,五官精致立体,倒分外的有些英武之气。

    倒没想到,她一个漠北塞外人,皮肤居然白的简直可以反光。

    轻哼一声,耶律质舞取下了头顶上的兜帽。

    青灰色的头套,亦被一同取下。

    底下的棕色过耳短发,随着脱去头套的束缚,而散乱的晃出。却又因为她额前的镶玉抹额而齐齐被束住,耳后的那几束小辫末尾,因为缀着几枚颜色不一的头绳,轻轻的摇着。

    “久闻中原天子战力无双,今日一见,果非虚言。”

    她的素净赤足轻轻挑起钉在旁边的长锥权杖,继而单手持起,隔着不足一丈的距离指着李璟。

    单听这清脆悦耳的嗓音,没看过脸的还以为是个软妹子。

    脸和声音,不太符合。

    李璟饶有兴致的架腿而坐,翘着一只脚,以稍显轻佻的二郎腿与她相对。

    “漠北遣大萨满亲自来此,就是来取朕性命的?”

    耶律质舞轻抬下颌,澹红双童甚为清澈:“不然,你以为如何?”

    用先前那柄匕首缓缓修着指甲,李璟眼帘低垂。

    “朕当然以为是应天王后看清楚了漠北无法挽回的败势,才遣大萨满来乞和的。”

    耶律质舞哼了一声,语气变得有些冷冽:“你手下的兵马杀了我们那般多草原子民,王后怎能会向你乞降。”

    前者哑然失笑,继而抬起了眸,眼中寒光凛凛,恰似刚出鞘的宝剑。

    “汝等草原人,焉没有杀辱我汉地百姓?自入关一年来,汝等烧杀抢掠,所做恶行无所不用其极!尔身为萨满祭司,日夜通晓鬼神之事,焉不知我大唐子民含恨而死,亦能入朕之梦中,哭诉申冤!”

    耶律质舞一时被噎住,被那突然高亢的嗓音一喝,气势竟然稍稍落了一成。

    但她仍不服气,只是将权杖收回,重重的钉在地面,然后极其率真道:

    “草原人入关,是受天神指引而来,在这之前,你们中原人自相残杀,互相征伐,兵戈不止,其中惨死的人又少的了?”

    她顿了顿,继而认真建议道:“我看你这个中原皇帝倒与那些晋王燕王不同,为何非要与我漠北打,何不罢兵休战,你管你的中原,我们管我们的草原?”

    李璟“嗤”的一笑,将双手扣着放在膝上,剑目稍稍上扬。

    “大萨满应当是忘了,是汝等先要与朕打的。”

    耶律质舞哽住,权杖在手中一扬,再次举向了李璟,有些气急道:“既然你非要继续打下去,便先在我手中过一场!”

    李璟不屑一顾:“朕凭什么要和你打。”

    漠北少女闻言愕然,持着权杖大步上前一步。

    “你堂堂中原皇帝,怎的能如此怯懦!”

    竖起一根手指,轻轻拨开险些戳到自己鼻子的长锥,李璟嗤之以鼻:“真是蛮夷,朕何等身份,你让朕和你打一场朕就要与你打一场?纵观整个漠北,能有资格让朕亲自下场的,得先把你妈叫来。”

    耶律质舞瞬间气急,膝盖微微屈了下去,一股气机肆掠的从她身上散出,下身的开叉法袍长裙随风掀起,露出两条白润笔直的长腿来。

    她英气剑眉下的丹凤眼中,一对红童愈加赤红,她的手肘向后半退,手中权杖继而随之高高扬起。

    “安能称吾为蛮夷!”

    亦锤亦锥枪的权杖凌空而下,直直的向着李璟面上砸去。

    “哗啦”一声,那只交椅瞬间被砸成了碎块,而李璟却已然后空翻出去。

    他在腾空之余,腰身一转,悬于壁上的一柄横刀便已出鞘,继而折身噼砍而下,与身后追来的权杖狠狠撞在一起。

    金属声响,一股狂暴气机瞬间从两人周身肆掠而出,撕裂了室内一应用物。

    房门亦被气浪撞得咣咣作响,但外间的人却好似没有听到也似,任凭里内如何动静,都无人闯进来救驾。

    仅仅这几息的时间,两人便已搏斗了上十回合,桌椅被锤烂,木柱上亦是刀痕累累。

    轰然一声,两人拉开了身形。

    耶律质舞退至门口,右手斜持权杖,脸上尽是酣畅淋漓。

    她勐然扯下披风的系带,随手将之丢在一旁,显露出自身的纤腰玉臂来。

    “这才像话嘛——李璟!”

    话音落下,她便已向着李璟窜过去,半息间便就至李璟身前,彷若金刚铁石的权杖携势而起,自右向左的直直砸向后者面颊。

    李璟眼神毫无波澜,几在同时蹲身而下,右腿贴地而扫,腰身拧动,手中横刀撩向耶律质舞的小腹。

    “哗”。

    桌桉彻底被耶律质舞砸成粉碎,那携威而去的权杖却以一种骇人的弧度骤然而下,重重挡住险些划破腰带的横刀。

    她的左小腿挨了一记腿鞭,却好似全然不知痛,右脚搞搞抬起,在惊现一抹好看的曲线后,重重的向着李璟腿根扫去。

    此时两人下盘皆遭勐攻,手中兵刃都全然无用,只能近身缠斗,好似两蟒相交,腿影交错,带起一阵霹雳作响。

    如此相缠数十回合后,耶律质舞抓住时机,手中权杖在掌中翻转,哐当锤下。

    “冬……”

    地板被砸出个大洞,却是李璟手中横刀再撑不住捶打,断裂为二。

    他闪身躲过,向后翻出,呈半噼叉形贴在墙上,继而右手抬起,手指化为戟状,指向勐冲而来的耶律质舞。

    不好!

    后者心中警铃大作,身形骤然一顿,斜拉于后的权杖霎时而出,继而双手勐然握紧,重重的钉在了她的身前。

    “砰……”

    白色气焰自李璟的指尖轰然宣泄而出,恰如一股狂烈的风暴,狠狠的冲向门口处的耶律质舞。

    脆弱的房门终于不堪负重,被瞬间撕裂撞开,气焰全无滞留,径直向外喷涌出去。

    从天空俯瞰,大半个府衙的门壁,都被这股气焰骤然撞破。

    天地间化为寂静,一道咳嗽声却缓缓响起。

    白雾缓缓消散开去,其间的权杖却依然伫立,后方的漠北少女亦是同样傲然而立。

    她的半边下裙都被撕碎,仅仅留存至大腿根部。她紧紧持着权杖的双臂上,亦是不着片缕,玉指素臂白的反光,却更为白皙好看。

    也不知这十七八岁的少女怎的就有这般修长笔直的大长腿。

    李璟双眸虚掩,抬目向外间看过去。

    之间朦胧的亮色中,这片府衙都被打穿了半边,却无一人的身影。

    幻境吗……

    他转动了下手腕,感觉今天应该是场硬仗。

    “哼——”

    耶律质舞狠狠擦拭掉嘴角的血迹,经此一冲过后,她浑身的气息却好似更浑厚了一些。

    权杖在她手中散出了奇异的光芒,一股狂暴的气机源源不断的自她的体内开始涌上去,继而在勐地一瞬间,她骇然的凌空而出。

    “该结束了,中原的皇帝——”

    李璟神色肃然,双腿的肌肉鼓鼓作起,体内几大功法的内力亦是全力开始运转。

    他没有把握,能接住这漠北的最强一击。

    但此时此刻,一道尖锐的破空声,却忽然而起。

    他讶然一惊,只见视线之中,此时有一道金光骤然自天边直直的撞了过来,所过之处,万物俱裂!

    速度之快,气势之强,远非雷电可及!

    本已腾至空中的耶律质舞浑身一怔。

    “真是好胆!

    在她身后,是一道压不住暴怒之气的沙哑之声。

    令人肝胆欲裂的是,这声音还未到的时候。

    袁天罡,至矣。

第三百二十一章 中华民族

    那破空而来的身影,惊起了一阵噼啪的空气爆裂声,纵使天空中弥漫而落的雪花,此时好似都化为了静物。

    已然腾入空中的耶律质舞细腰扭动,藕臂拖动着权杖向后方猛然砸去。

    这汇聚无数内力的一锤,瞬间砸破了虚空,凿穿了滚滚波动的气浪,击碎了天地间那一刹那间的无数生机。

    她瞳孔间尽是赤红,里内现在只有滔天的战意。

    那鎏金的权杖在她的掌中,仿若女武神刺破一切的长枪,傲然无物,藐视众生!

    “铛……”

    权杖敲击在了一道闪着金光的涟漪之上,波光闪动,再进不得分毫。

    一息过后,耶律质舞的瞳孔骇然放大,只听得一道清脆的断裂声忽然缓缓的响起。

    “咔嚓……”

    那端头形似禅杖的几个月牙形铁环,出现了几道裂痕。

    下一息,一股巨力便自端部瞬间传过来,却是直直的将她拉了过去。

    但下一刻,一个拳影在耶律质舞的眼中越来越大,最后在终于看清之际,一拳打在了她的腹部。

    她原本紧紧握着杖柄的手霎时就脱力的松开,弓身成虾,向后倒飞而去。

    “哐当”一声,权杖被人恨然的丢在地上,继而随即贴身过去,双拳连绵而去,道道拳影交错的落在这漠北萨满的腹上。

    “砰、砰、砰……”

    不过呼吸之间,仿若就有百拳挥出,一声一声将耶律质舞锤得目翻白眼,继而在她落地之前,一张大手骇然捏住了她的脑袋,随即在破空声中,狠狠按向地面。

    “咔嚓。”

    石板破碎,少女的脑袋被按入地底。

    一缕鲜血这才自空中洒落下来,呈滴状落在地上。

    从袁天罡至此,到耶律质舞生死不知。

    前前后后,不过只在顷刻之间而已。

    李璟膛目结舌,看着袁天罡以戴有皮套的手掌狠狠的按着那漠北少女的脑袋,此时蹲伏在那里,仿若一只猛虎,腰背不断的剧烈起伏。

    少女纤细圆润的长腿此时尽是灰尘,随意的耷拉在地面,却是毫无动静。

    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李璟紧绷的神经缓解,随便寻了一个地方坐了下去。

    这便是——火力全开的袁天罡吗……

    良久后,袁天罡剧烈起伏的胸膛才渐渐平缓。他松开手,径直漠视了坑里面鼻血流淌半边脸的耶律质舞。

    他用手取下了自己头上的斗笠,跪在漠北少女的身旁,向着李璟叩首而拜。

    “臣,该死……”

    一直沉默的李璟只是苦笑。

    就算袁天罡不来,那耶律质舞也锤不死他。

    他现今可怖的恢复能力,就算打不赢,也足以随时吊住自己一条命。

    自从练了七星决后,他便不再注重武功增长了。

    当今天下,亦没有值得他亲自出手的人。

    就是没想到,这耶律质舞居然会让三千院带着她来刺杀自己……

    至于到底是刺杀还是别有想法,他也管不着了。

    长长一叹,李璟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站了起来。

    就是苦了大帅,在藏兵谷炼丹炼得好好的,又不远万里赶过来。

    他快步过去,俯身扶着袁天罡的双臂。

    “大帅请起,朕并无大碍……大帅可是忘了——当年朕习武之时,可未曾耍过懒。”

    李璟是能察觉到袁天罡方才有过那么一丝慌乱的。

    袁天罡到底忠不忠心他,也无所谓了。

    因为无论曾经还是现下,亦或者以后——他李璟,便就是大唐!

    “臣当日对此僚未曾赶尽杀绝,才让陛下有今日之险境,实乃臣之遗祸……”

    袁天罡却并不起身,他像是要赎什么罪似的跪在那里,双手环扣行礼,沙哑出声。

    “漠北妖妇堂堂正正战阵之事不及陛下,却又贼心不死,胆敢行此无耻卑劣行径触犯天威。臣愿赎罪,亲赴漠北,为陛下荡平不臣诸逆!”

    李璟松开手,继而负于身后。低头看了一眼胸脯还有些起伏的耶律质舞,稍稍沉吟。

    “大帅认为,对草原,该如何治理。”

    袁天罡没有疑惑李璟的思维跳跃,当即不假思索的回应:“对草原蛮夷,当以武力压服,继而分化之、拉拢之,最后则打压之。”

    天子微微颔首,转过身去,来回踱步。

    袁天罡所说,是唐朝对周边政权的固有的措施。

    无非就是先打服了,继而分化强的,拉拢弱的,扶持一个听话的,实行以夷制夷政策。

    若用后世的话来说,颇有种“请客、斩首,收下当狗”的意思。

    他的脚步顿住,继而转身询问。

    “大帅认为,此法可行多久?开国之初,太宗文韬武略,天朝国力富强,当然能让万邦臣服,以大唐为宗。但安史以来,国力凋敝,边军残败,以至四夷崛起,滋生野心窥伺中原——大帅认为,此法当真为万全之法?”

    袁天罡闻言,先是沉默,继而在细细思索过后,便开口道:“那便让大唐有一个万世太宗。”

    李璟险些被呛住,继而便明白为何袁天罡那会会急着回藏兵谷了。

    他哂然一笑,将袁天罡扶起来。

    大帅这次倒没执意要跪着请罪。

    “这些时日,朕常常思索,中原草原,明明只是一个种地,一个放牧,何以会产生如此大的敌意分歧。”

    袁天罡欲言又止,但最终还是未出声,只是静静听着。

    “直到今日见过她后——”

    李璟用手指了指昏迷倒地的耶律质舞,继续开口:“有一点,是信仰不同。”

    袁天罡点头:“萨满。”

    天子拾起那柄破碎的权杖,仔细上下打量了一番。

    “他们,信奉的是所谓的天神——天神冥冥无常,又岂是人力可以通晓?无非是弄权者掌控人心的手段罢了。草原穷苦,部民朝不保夕,连生存都成困难,何谈其他?便只能以此掩盖杀戮的罪行,借以南下劫掠、滥杀。

    而草原上的当权者,便会借此挑动中原草原的仇恨,屡次引兵南下,便会屡次积攒仇恨。”

    袁天罡点评道:“蛮夷就是蛮夷,只有霸道,方能使其对陛下臣服。”

    “诚然,两族不和,但底下食不果腹的部民,真想这样吗?”

    李璟却是摇头,自问自答道:“非也,不论是中原草原,百姓都是渴望和平的,但肚子饥饿,却容不得他们放下刀剑来和平。”

    袁天罡面具后的眉头皱了起来。

    “对他们,朕要杀一批,救一批。”

    李璟目光灼灼,语气铿锵有力。

    “朕要让这大大的疆土上,只有一个大大的中华民族!”

    “朕要让儒术法治,遍及世界!”

    “朕要让日月所照之地,皆为大唐!凡江河所至之处,皆为唐民!”

    袁天罡眉头瞬间舒展,心情骤然澎湃。也不去管李璟说的什么治理蛮夷的法子了,此时来回走动,继而单膝跪地,拱手抱拳。

    “如此大业,陛下欲从何处开始!”

    在他眼中,李璟此刻简直就是全身闪着金光。

    袁天罡已经看到,一个小太宗,在他的辅佐下冉冉升起。

    只见李璟单臂而出,对着昏迷不醒的耶律质舞一指。

    “她不能死。”

    “两族交融之始,朕可作表率!”

第三百二十二章 鬼医圣手

    耳畔,是马车外呜呜的寒风拂过。

    鼻间,是药香萦绕。

    朦胧的视线里,是一个鹅蛋脸的扎发小女孩,正用手指戳着自己的脸颊。

    “这草原上的女娃娃,长的也不赖嘛。”

    女童声略有些俏皮,若非是她的手还在捏着自己的鼻子,恐怕是个很乖的女娃娃。

    另一边,响起了一道很是有些矫揉造作的声音。

    “她很美吗?”

    “唔……确实长的不赖。”

    “她能有我好看?”

    鹅蛋脸的女娃娃停止了小动作,皱起了小眉毛,一脸沉思状。

    “依照阿姐来看,恐怕差不多。”

    “胡说!”

    那边的女人轻哼一声,继而便有一道紫衣倩影出现在朦胧的视线中。

    她用手指着她自己的鼻子,另只手叉着腰。

    “莹勾,你再说一遍,她好看还是我好看!”

    “我不是莹勾嘛!我是阿姐!”

    小女娃儿也不乐意了,但却不敢叉着腰与那女人对峙,只能捏着鼻子回答:“你好看你好看,阿姐觉得你最好看——”

    得意的哼了一声,紫衣女人俯下了身,如兰的香气便扑鼻而来。

    “不过嘛,她这双眼睛倒不错……”

    旁边的小女娃娃马上一脸紧张兮兮,但眼神中却又有种莫名的期待:“这可是那个谁的女人,你敢换吗?”

    紫衣女人傲娇的哼了一声,直起身子,随手一撩自己脑后的紫红长发,眉眼如画,眼波动人。

    “那是他没见过姐姐我,但凡见过我这等美人,岂能看上世间其他女人。”

    “——到那时嘛,我便可以央求他把这双眼睛给我……阿姐,你记着了。美人一撒娇啊,那可没有男人架得住的。”

    什么谁的女人……

    什么眼睛……

    耶律质舞一口浊气自胸口涌出,继而咳了出去,炽红瞳孔的眸子终于睁开。

    原本朦胧的视线,霎时变得清晰了。

    三个女人——两个女人一个小女孩,六目相对。

    有一抹尴尬讶然从紫红长发女人邪魅的眸中闪过,但又瞬间恢复正常。她窈窕的身姿一闪,再出现时已至对面的座位上。

    她翘着脚尖,将玉手置于膝上,下颌高傲的微微抬起。

    “你恢复的蛮快嘛——经脉全断,丹田受损,连半只脚都踏进鬼门关了。”

    说着一顿,她玉手抬起,轻轻抚着自己娇媚的脸蛋,邪魅的桃花眼微微眨动。

    “也是有我这种人美心善的美女,才方得捡回一条命。”

    耶律质舞偏过头,看着旁边那自称“阿姐”的小女娃此时正托着小脸,一眨不眨的看着自家。

    “莹勾!”

    见耶律质舞不理自己,那边女人的傲气稍稍一滞,继而气急的唤了一声。

    “我叫阿姐嘛!”

    阿姐异常恼怒,但在站起身看见那女人瞪着的双眸后,便瞬间讪讪。

    “姐姐医者仁心,又救下一人……”

    那女人才满意的点头。

    耶律质舞可以笃定了。

    这是两个智障。

    她试着抬了抬手,在发现能活动后,便猛地一发力按住身下床板,身子便从被单下跃然腾起。

    她单手撑着床板,一膝半跪着,仿若一只随时就可暴起的雌豹。

    但有所动,即可伤人!

    阿姐目瞪口呆,那傲娇女人稍稍挑眉。

    一缕寒风从车帘间吹进来,使得耶律质舞浑身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她愕然愣住,低头看向自己。

    她自己全身上下,仅有胸口缠着一块白色绸布,下身则是一件不足三寸长的丝带包裹着。

    阿姐双手环在胸前,点评道:“她的身材也不赖嘛。”

    旁边女人俏脸一垮,挺了挺自己不俗的胸脯,继而施施然的起身。

    “怎么,想打架?”

    耶律质舞好看立体的面容上闪过一抹晕红,但又瞬间转为警惕。她盯着紫衣女人,吐出了自己的第一句话。

    “这是在哪,你们是谁。”

    阿姐热情的回答她:“这是——”

    然后她想了想,小脸愣住:“不知道。”

    但她脸上又马上浮起笑容,友好的指着自己:“不过我知道我叫阿姐。”

    继而她又指向一旁好看的紫衣女人:“这是降臣,就是她把你医好的。”

    耶律质舞看了阿姐一眼,继而望向有些娇娇柔柔却又格外高傲的降臣,认真的想了想。

    “没听过。”

    她站起身,随手拿起了床板上的被单,继而披裹在自己身上,将婀娜的身姿掩盖住,仅露出两条修长圆润的小腿。

    这么一套行云流水的动作过后,她才认真的看向因为她的话而有些气鼓鼓的降臣。

    “你若想要我的眼睛,我可以给你,就当是还你的救命之恩。但现在不行,得先让我回到幽州。”

    降臣并不领耶律质舞的好意,只是翘着自己的右手手掌,自顾自的打量着玉润如葱根的手指。

    “你想走啊,恐怕有些不容易呢。”

    阿姐在她旁边赞同的点了点头,耳旁的两个小辫似是符合的上下摇摆着。

    耶律质舞剑眉一蹙,侧耳去听,却发觉这宽敞如房屋的马车外没甚么动静。

    不得已,她只能警惕的倒退了几步,掀开了一旁的车窗帘子。

    入目之中,先是漫天的雪花,以及遮掩大地山丘的白雪皑皑。

    再之后,则是马车前后,连绵无际的黑色浪潮。

    一面面“唐”字旌旗在视线中起伏跳动,一个又一个黑色轻甲外套着棉袄的中原人面孔呈现在她的视线中。

    浪潮,是由缓缓北上的唐军士卒组成的。

    耶律质舞心下一个咯噔,原本就白净的瓜子脸上愈加白了几分。

    她转过身,目视着那螓首蛾眉的降臣。

    “这里……是哪里?”

    降臣娇媚轻笑,下巴微抬:“这啊,涿州境内。”

    耶律质舞剑眉下的丹凤眼骤然瞪大,下意识的便要去寻找什么东西。

    涿州过后,便是幽州!

    她到底昏迷了多久,其间又发生了什么事!

    李璟怎的把涿州都打下了!

    阿姐在旁边默默的看着耶律质舞慌张的寻着什么东西,终于扑到了自己的大背包上面,伸着小手在里内一通摸索。

    须臾片刻,她便狠狠的拽出一个淡金色的长形禅杖:“你要寻什么东西?这个吗?”

    耶律质舞眼睛一亮,就要拿过来。

    阿姐倒是不见外,伸手就要递过去。

    但她的后领却忽的被人提了起来。

    降臣很不高兴:“莹勾,你向着谁的!”

    眼见自己的禅杖脱手,耶律质舞剑眉倒竖,看向对面的降臣。

    降臣将阿姐丢在一旁,双手环在胸前,一双桃花眼里尽是高傲。

    气氛瞬间变得冷冽,阿姐在旁边惴惴不安。

    这时候,马车车壁却传来一阵轻轻的敲击声。

    模糊的声音传了进来。

    “圣医,涿州城到了。”

    原本神色里略有些挑衅的降臣霎时就恢复了娇柔模样。

    她看了眼耶律质舞紧蹙剑眉下那双炽红的瞳孔,嘴角轻轻上挑,优雅转身。

    “莹勾,我们走。”

    “说了我叫阿姐嘛!”

第三百二十三章 不太对劲!

    涿州,在安史之乱以前,设郡名范阳,是安禄山造反的根据地之一。

    这里自古就是北地冲要之地,不仅能够屏障幽州,而且不管是西进河东,还是南下河北诸路,都是极冲要的地方。

    也是因为如此,就不怪漠北会对幽燕之地垂涎三尺,谋筹许久了。

    同理,唐军要想要北上克复燕云之地,甚而要想北出草原,也必须得先把这个前哨根据地打下来。

    马车直直驶入城内,耶律质舞挑开车窗帘,蹙着剑眉打量着外间。

    纵然大雪掩盖了不少痕迹,但她能从破裂的城墙,熏烟的黑迹等等,想象出唐军攻城之时的猛烈情形。

    不知道王后在这里部署了多少人……

    又不知道有多少草原部民在这里丢掉了性命……

    她倒非是多么怜悯那些死去的漠北部族子民,而是知道再这样下去,天神会怪罪——惩罚王后乃至于整个漠北。

    她是萨满,从小便会通灵。

    她承受的伟力,强大的体魄,都是依照漠北秘法修炼出来的。

    一想到那个明明很是平和但却又格外冰冷的中原皇帝,她便深深的皱了皱眉。

    以及那个神秘莫测,浑身充满危险气息的神秘人。

    耶律质舞想不通,中原为何会有如此奇怪的两个人。

    以及——

    她抬起头,看着对面有着一身我见犹怜气质的降臣,正同样翘着腿,笑吟吟的看着她。

    这个女人,同样很奇怪。

    就连她身旁那个小女孩,在举动间的怪异行为中,实则都有一股不易察觉的危险气息流露出来。

    耶律质舞感觉自己单纯的脑子受到了强烈的冲击。

    中原,到底是个什么样子!

    ……

    马车终于稳稳的停下了。

    外面先是响起了窸窸窣窣的动静,接着便有一道女声响起:“圣上听说贵人醒了,特命我等送来了衣物。”

    车厢内,阿姐看了眼脸上略带寒霜的降臣,好心提醒道:“那个中原男娃娃,让人来给这个草原女娃娃送衣服了。”

    “我当然听到了。”

    降臣哼了一声,继而一双桃花眼看着那边剑眉倒竖的耶律质舞。

    “别奇怪了,你呀,要被天子纳入后宫了。”

    随即,她便不理有些蠢萌蠢萌的漠北大萨满,掀开了一角车帘。

    “送进来吧。”

    外间撑着伞怀中抱着衣物包袱的女婢闻言过后,便迈步踏上了马车,继而才低着脑袋进入车厢内。

    车帘被掀起些许,便有雪团夹着凉风打着璇儿挤进车厢,冲淡了些许里内的药香气。

    女婢甫一进入马车内,就觉里内气氛颇为奇怪。

    她有些紧张的抬头,先是望见了一对白皙紧致的小腿,继而才看见了披着床单一脸肃然的耶律质舞。

    但视线里,除了车厢中央的一方药炉,还有一个面容有些狐媚的娇柔紫衣女子。

    以及一个乖巧的女孩子。

    生长在北地的女婢险些被晃花眼。

    大半辈子见过的美人,都没今天见过的多!

    耶律质舞接过了服饰,拿在手中粗略打量了一下。

    右衽的素绒绣花对襟袄,配有织金马面裙。

    是汉人的服饰。

    原本就有些没搞清状况的大萨满继而便被女婢热情的招待。

    “贵人想必对这服饰不大熟悉,我来为你更衣。”

    降臣撇了撇嘴,毫不留情的拎着阿姐走出马车。

    “高丽人倒是好大胃口,贡钱十万就想换咱们的火器技术。”

    涿州府衙正厅,身着墨黑常服的李璟手持一张信件,被气乐了。

    他随手将那张信件丢在桌上,向着旁边一个浓眉大眼的文官吩咐出声:“让人去告诉温韬,打服漠北,朕已经用不上他们了。现在他们的任务,则是把什么高丽人给挡在丹东之外。”

    “区区高丽,也妄想借此入我华夏土地?”

    文官躬下身:“谨遵圣命。”

    旁边有武将出声建议道:“圣上不如就让温指挥使把高丽国收拾了,区区番邦小国,野心倒是不小!”

    李璟思虑了一下,终究只是摆了摆手。

    “温韬他们所行之人不过三千,补给暂且又运输缓慢。敌情不明,就先不轻举妄动了。”

    几个武将倒是手痒痒得很。

    “待圣上灭了漠北,末将等定让那什么狗屁国主认清自己有几斤几两!”

    哈哈一笑,李璟折身回到桌案后坐下,正欲再开口,节堂外间便有人来报。

    “禀圣上,漠北王女耶律质舞及圣医已入行在……”

    李璟踌躇了一下,眼见也已至午时,便遣散了这几个文武,让人去把她们带到后面房内去。

    算起来,耶律质舞在莫州也待了有小半月了。

    他负手凝眉,站在檐下,望着白雪纷纷扬扬。

    眼见就要过年了……

    要不要把女帝她们从太原接过来?

    思虑一番,李璟只能暂且作罢,抬步领着钟小葵等近侍沿着走廊向后衙深院而去。

    ……

    待他稍稍坐定了,刚刚饮下一口茶,阅了几本奏折,外间便有动静传来。

    门外的钟小葵按着腰刀进来,拱手行礼。

    “圣上,她们到了。”

    “让她们进来——算了,先请尸祖降臣来见朕。”

    李璟放下朱笔,倒有些期待了。

    这传闻中残尸败蜕,鬼医圣手的尸祖降臣,到底什么模样,他可一直未曾见过。

    按道理来说,四大尸祖中,侯卿旱魃及莹勾都或多或少有些不正常的地方,此人作为尸祖之首,应当是个正经人。

    但之前听袁天罡的意思,好像是个女人?

    李璟稍稍皱眉,他确实是对这个尸祖降臣很感兴趣。

    时至今日,他体内的纯阳内力已愈发醇厚,颇有种阳盛阴衰的感觉——特别是那天罡诀修炼至今,每每至夜深人静之时,都好似有种内力欲要溢出去的错觉。

    实际上,李璟有些怀疑是因为体内有那枚随侯珠的原因。

    袁天罡,似乎解决不了此事……

    就在他握着一本奏章思忖间,钟小葵再次进来。

    “圣上,圣医降臣已至。”

    “请她进来。”

    李璟将奏折放下,思索着该如何与这四大尸祖之首相处。

    从侯卿他们的表现来看,他们这种人是不会受世俗规矩约束的。

    把他们当作朋友,比较合适。

    须臾,一道紫衣倩影,翩翩而入。

    李璟满面春风,和煦轻笑。

    “尸祖降臣,朕早已久仰大名,医治耶律……”

    但他定睛看清了眼前这人的样子后,忽然就顿住了。

    眼前之尸祖降臣,浑身好似都柔柔弱弱的,一张略显狐媚的脸蛋上,此刻尽是温柔多情。

    她一双桃花眼中,此时波光流转,很是有种楚楚可怜的模样,忍不住就想把她拥入怀中怜惜一番。

    似乎是李璟有些错愕的模样引得她脸颊羞红,这会盈盈一拜。

    “降臣,参见陛下……”

    嘶——

    李璟只莫名的感觉腰子一疼。

    这尸祖,不太对劲!

第三百二十四章 都不正经!

    “降臣,参见陛下——”

    稍显得有些矫揉造作的声音,让李璟有些头皮发麻。

    这柔柔弱弱感觉一拳就能打哭的娇柔美女,以及这一道娇滴滴的声音,怎么看都不像传闻中的残尸败蜕好吧!

    他面露古怪,在让降臣入座过后,才出声干笑道。

    “早就听闻尸祖医术无双,通晓那起死回生之术。但那漠北大萨满如今已然无恙,朕才不得不信——四大尸祖之名,果非虚传!”

    降臣规规矩矩的坐在一张交椅上,看上去似乎很是有些人畜无害,她似是有些娇羞的模样,脑袋微微低下些许。

    “受陛下所托,降臣当然要尽力而为~”

    嘶——

    李璟略一思考,给她打上了一个“温婉可人”的标签。

    初步判断,似乎是个有些温柔娇羞的女大夫?

    他沉吟了一下,打算还是直接开门见山。

    “实则当初朕让侯卿尸祖将鬼王朱友文交给尸祖,现下又在尸祖救治好大萨满后把你召至此处来,前后都有一份私事……”

    降臣被挑起了兴趣,她下意识的想要翘起腿,但又生生忍住了,只是挺起了被紧致长裙束得鼓鼓的胸脯。

    “陛下但讲无妨。”

    李璟倒不客气,略一思虑过后,便出声言道:

    “朕听闻,昔日玄冥教之镇教神功——九幽玄天神功,乃是尸祖与那冥帝朱友珪合创的?”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降臣嘴角不着痕迹的轻轻上扬了些许:“正是,当年研习那功法之时,正是由在下创出的总纲,再交由朱友珪与朱友文修炼完善——”

    她略一止声,继而桃花眼尾撩起:“难不成陛下对这功法感兴趣?”

    李璟的身子向前倾了些许,双眸虚掩:“那不知尸祖对这以阴制阳之术,可有研究?”

    末了,他又补充道:“朕习过医法,对那阴阳调和之术有些浅薄见解,但并不精通,还望尸祖教朕。”

    不出本美人所料……

    降臣弯眸轻笑:“陛下体内是有至阳内力在肆掠?”

    李璟沉稳的点了点头:“正是,朕所修,皆至阳之功。内力俱是霸道至极的至纯至阳,这些时日来,常有灼烧感逼至心肺,虽能在丹田内运转消化,但恐非不是长久之法。”

    狐媚鬼医了然的起身。

    “请陛下容我把脉一观。”

    李璟并不避讳,正欲起身过去,就见降臣已经施施然过来,半倾在长条案几之前。

    一抹好闻的幽香之气,霎时浮于李璟鼻息间。

    那白如凝脂却又带着些许桃花色的狐媚脸蛋甫一凑近,李璟才察觉到这女人身上好似自带一股魅惑之气。

    他面不改色,欲要执起一面纱巾放在手腕边。

    毕竟男女有别嘛,他倒无所谓,还是要照顾一下人女大夫的感受的。

    但下一刻,一道冰冰凉凉的触感便就搭在了他的手腕间。

    白如葱根的指尖,红如火的指甲,便形成了一道奇异的美感。

    看着闭上眼睛的降臣,李璟剑眉一挑,将纱巾放了回去。

    “陛下体内,确有一股霸道内力。”

    降臣睁开眼,眸中闪过一抹惊讶。

    单凭把脉来看,这天子体内的内力果真是浑厚至极……

    李璟皱眉:“可有法子调和泄出?”

    这股内力,更像是他体内无缘无故平白多出来的一份。

    若说之前他丹田中的内力是百分之一百,现下恐怕已至百分之一百二十!

    且更有些让人无头绪的是,还不知道这股内力会不会继续增长。

    现下还能将其化为己用,但至最后,难免会有弊端。

    虽然十有八九是因为那珠子的原因,但不知道为何,自从上次它在破庙救自己一命过后,李璟再也没有唤醒过它了。

    降臣吐出如兰香气:“万物相生相息,又互为添补。陛下想调和,自然是可以调和的。”

    后者大喜,急问道:“该当如何?可是要修那九幽玄天神功?”

    降臣绣眉蹙起,一脸闪过一缕不易察觉的狡黠。

    她捻着自己肩膀侧的紫红发丝,柔柔弱弱道:

    “陛下说的不错,这若是修了那至阴的功法,自然是可以阴阳调和的,只是——”

    李璟大手一挥,爽朗道:“尸祖但说无妨,若是有什么需求,朕定当应允!”

    降臣偏转过脸,脸上显出了为难之色:“只是要想修这九幽玄天神功,需要心怀滔天的恨意才行……而且我也不敢瞒着陛下,这个功法时至今日,其实还尚未完全——若是男子修炼,恐怕会有一些不可更改的缺陷。”

    闻言,李璟的眉头便皱了起来。

    他本以为冥帝与鬼王那个样子是因为没有把九幽玄天神功炼全的原因,感情是这功法本就有弊端?

    还需要有滔天恨意?

    什么恨,恨什么?对异族残杀中原百姓的那种恨满足不?

    一应念头在他脑中浮起,却是一时不好抉择。

    这与他之前的预料不太一样,这会便不禁沉默了起来。

    降臣用余光看了眼李璟的反应,这会看见他陷入沉思,便轻声说出自己的最终目的。

    “其实,我还有一法——”

    “尸祖请讲!”

    “陛下要想中调那股极阳内力,亦可择一阴属女子行双修之术。届时,二者互采阴阳,陛下之顾虑不但可以解除,行术之女子亦能精进。”

    降臣一句话,霎时就惊了李璟。

    但作为见惯了风雨的男人,他只是略一沉吟,便开口道:“这女子,可有什么条件择选?”

    他脑中的第一目标,是幻音诀大成的女帝。

    但他与女帝有过多次……咳咳,好似效果不怎么明显。

    但又要阴属女子……

    巴戈不符合,大萨满看起来好似也不太像。

    蚩梦就更不是了。

    莫非要姬如雪她们?

    总不能要把小葵……

    李璟瞬间散去脑中的杂念,看向仅离他一桌之隔的降臣。

    却只见这娇柔可人的女大夫尸祖,此时脸颊羞红。

    “若是修炼了九幽玄天神功的……自然是最好。”

    李璟不太淡定了。

    这天底下修了九幽玄天神功的女的——总不能要白无常吧!

    他心底里先是掀起了一阵恶寒,但紧接着脑中却忽的一愣,看向了半侧着身子,一脸楚楚可怜模样的降臣。

    他不由自主的站了起来,此时莫名感觉气氛有些尴尬。

    不知晓内情的,还以为他怎么了尸祖似的。

    李璟咳嗽一声,有些难以启齿的询问道:“不知尸祖……还有没有其他好法子。”

    降臣,一双传情的桃花眼略微一眨。

    “其实我甘愿为陛下……”

    纵使是李璟,此时在这楚楚动人的病娇美人面前,感觉都有些头大了起来。

    他摆了摆手:“如此之事,朕不欲委屈尸祖。”

    降臣的美眸瞬间睁大,似是有些不可置信。

    “陛下可是嫌弃我!?”

    “非也非也!朕只是觉得此法不妥……”

    “那还是陛下认为我不够美?”

    “尸祖确为绝色,但朕……”

    不待他说完,降臣就已经一下子抓住了李璟欲退的手掌。她身子微微向前倾,一张绝美的脸庞离后者的脸只是近在咫尺。

    她此时淡眉如秋水,玉肌仿若伴轻风。看着有些愕然的李璟,嘴角上扬,嫣红嘴唇向他附耳过去。

    “那陛下,以为我来这里,是为了什么——”

    有些痒人的气息吹在李璟的耳后,实在是让他有些莫名的躁动。

    此时此刻,这位年轻的天子才发觉自己错了。

    什么温婉可人的女大夫!

    什么温柔娇羞!

    四个尸祖都不正经!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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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41022/ 第一时间欣赏不良人:谁还不是个李唐后裔最新章节! 作者:大侠吃香蕉所写的《不良人:谁还不是个李唐后裔》为转载作品,不良人:谁还不是个李唐后裔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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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良人:谁还不是个李唐后裔介绍:
穿越成假李,接受被摆布的命运。
但同为李唐血脉,凭什么我就应该是弃子。
既然天下皆为棋子,那我就翻了这棋盘!
执棋者,非你一人可为也!
多年之后,看着满堂文武高呼万岁。
李璟坐于金銮抚棋而笑。
“袁天罡,大唐已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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