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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鱼之牲全文阅读

作者:白根羽     人鱼之牲txt下载     人鱼之牲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016 抵达

    阿祖尔回到自己的床上,跟着三副出去活动了一圈,身体反而舒服了很多。就是不清楚自己这样算不算得到了锻炼,也不知道下次这么大的风浪还会不会继续晕船,或者有了效果不晕。然后,阿祖尔睡意来临,同时船摇动的似乎小了,阿祖尔慢慢沉入了梦乡。

    第二天醒来就是早上,水手长继续木然着脸叫醒各位水手起床。船已经不怎么摇了,天还黑着,看不出什么情况。昨天晚上三副说,今天早上还是先不熄灯,让阿祖尔他们自由活动,看来今天还是个阴雨天。

    早会上,大副乔戈里出席,定下了今天的工作内容,大雨停后检查所有破损漏水的地方,然后根据具体情况开始分配人手修理。雨太大的话就先等一等,雨小了再出去。

    果然,前面传话过来说的,暴风雨会在下午停下不是乱说的,吃完早饭,外面还是遮天大雨,只是海面风浪平息,船不那么摇了。水手们开心的在餐厅里欢庆,甚至冲上甲板,在大雨里欢快的洗澡洗衣服。

    阿祖尔也被比利叫了出去,两个人占了个角落,嘻嘻哈哈的,就像在学校浴室里那样,开心的说着这两天的经历和郁闷。

    阿祖尔则告诉了比利一些自己听到的消息,比如靠港前发工资的事情,比利很开心,甚至开始畅想着首次出国买些什么纪念品好呢,哇啦哇啦的说个不停,夹杂了好多三副炫耀过的经历。

    等所有人吃好简单的午餐,雨也停了,只剩下风,天虽然还半阴着,但起码是个不错的天气。甲板上扯了好多绳子,船员们把衣服系得牢牢的挂在绳子上吹风,只看甲板,好像一只挂了很多旗子小帆的海盗船。

    水手长分派好工作,大声呵斥着偷懒的水手起来干活,水手们灵活的手上下翻飞,不想干活的脑子,和飞扬的心,使得他们哪怕没停过挨骂,也要努力唱出欢快的船歌,嗯,大多是带颜色的,句句不离下三路。

    阿祖尔手戴皮顶针,拿着一根粗大的针,缝补着一块船帆,忍不住想起了忒修斯之船的故事。这些水手们修补的船舶,修完了,白头翁号还是白头翁号吗?

    在次日清晨来临的时候,白头翁号一声长鸣,汽笛声唤醒了沉睡水手们,水手长带着他们,十几个人一组,连续降下五根大桅杆上的风帆,只留首尾的小帆,靠着余速,慢慢的驶向海岸线。风暴与海洋之神保佑!目的地到了!

    接下来,还没完全醒来的水手们被水手长赶到了甲板之下,平时封闭的舷窗被逐层打开,超级长的川江伸出,再降至海面,阿祖尔趴在船舷上,看着它们整齐有序的飞扬,继续带动着船身向着前方划去。比利极为灵活,立刻猜到了他们在甲板下干什么,拉着阿祖尔直奔这两天的甲板下行走通道。

    直到找到了货舱一层,才发现他们,所有人整齐的喊着号子,奋力划桨。水手长则站在传话筒喇叭口前,安静的等待船长室的命令。

    “那是什么?”比利问阿祖尔。

    阿祖尔回答道:“是船用传声筒,两端做成喇叭口状,中间用一根密闭的管子连接,可以传话传很远,室内使用。”

    比利眼睛一转,想起了什么:“是宫廷小说里说必写的的窃听装置吗?”

    阿祖尔很无奈的回复道:“不是窃听,是需要做到效果清晰的传话的装置。一般只用于隔壁两个房间,或者上下两个房间,顶多三个,中间的管子也是直的不会打弯。

    不知道水头那个喇叭口的另一端在哪里,如果说是在甲板上,那甲板上肯定有个人站在那里,在守听船长室的信号,然后传达下来。

    如果是从船长室那么远的地方直接传话过来,就不怎么科学,那么就极为可能使用了神秘仪式加强过了,又借用了某位神灵的力量。”

    学霸比利自信地说:“那不还是我说得对,这还是利用了神的力量窃听用的,窃听是哪位神明的神权来着?阿祖尔?”

    “这个问题太生僻了!我们学的不是船舶设计,可接触不到这些设备的拓展研究。远古神系的黑夜之神迈尔斯,他的信徒里有刺客间谍一派,可能会涉及窃听吧,掠夺之神好像也涉及了这个,星神和安睡之神,好像都绕不开聆听他人密语,我不知道哪位神明有这个明确的神职神权。

    比利,我们还是上去吧,在这里看热闹会让水手长生气的!去甲板看吧?”

    阿祖尔和比利两个人回到甲板,在船舷边看着附近海域的变动,最明显的,海水从深蓝色,蓝黑色,变成了碧绿色,嫩绿色,哪怕是阴天,也就是说船舶已经从深海开进了浅海海域。不知道目的地港口会不会让船舶直接进港。

    好吧,从结果上看,没有。

    两侧的船桨们,忽的平伸,然后开始反向划水,船舶从前进到停止状态,再开始倒退,船头一阵剧烈的哗啦啦声传来,白头翁号抛锚了。再经过了几个指令变动后,船舶稳定了下来,船桨们完成了任务,再次平伸,然后收回了舷窗里面,舷窗也被再次一层又一层的密封起来。

    远远看去,三副又出现在船长室屋顶,在旗杆上升起了一面黄色的旗子,看到甲板上两个小跟班在看他,刚想挥手打招呼,又想到了什么,拘谨的把手收了回去,安静的下了屋顶。

    早饭后,水手长带着水手们又冲了一次甲板,检查了船头船尾将要用到的缆绳,没问题后,就叫大家散了,分批去大副值班室那里领工资。所有人都开心的大喊:“辛格森万岁!乔戈里万岁!”

    在大副值班室,阿祖尔还看到个几乎没怎么见到过的人,所有人都称呼他为查理会计。会计和大副两个人坐在一起,拿着本账簿,不断的叫人前去核对数目,确认无误后,按手印或者签字,然后会计在另一本账簿上再记上一笔,领钱的人再按一次手印或签一次名字,会计点出金银铜子发工资。

    领钱的人红着眼睛喘着粗气,眼睛眨都不眨的,盯着自己的钱,心里不知道跟着会计的动作数了多少次,最后小心的抓起自己的心血,放进钱袋子里,拍一拍,开心满足的走到一边,紧盯着别人领钱。

    虽然每个国家的币种有差,但有区别的顶多是硬币上的花纹,全世界依旧使用着铜币作为基本货币。100个铜子,不论哪个国家的,都可以换一个银币,各个国家的,10个银币又可以非常爽快的换成一枚金币,不管上面印了哪个国王或者女王的头像,包括没人头的。

    这么看来,钱还是很值钱的,那枚一次性的新手福利戒指,虽说朗恩商会的人说官方售价是一个金币一枚,绝对虚报了很多,起码应该有个批发价,或者高仿价的。毕竟三副也偷偷说了,当年他也有过,他也用过,而且上面的神术居然会慢慢消散!这样可就是不对劲了!这么一想,里面的水好像很深啊!快快打住!

017 靠港琐事

    跟在比利之后,阿祖尔也领到了自己的工资。实习生是按天算钱的,一天90个铜子,想当初,他在火车上,花一个铜子买碗汤喝都要犹豫好久,现在他可以一天喝九十碗汤了!

    工资算到明天,这个航程一共45天,哪怕明天不用上班干活也有工资拿。会计那边问了他要不要金币好携带,他看比利已经在拿着金币吹风听声音了,也就跟着拿了4枚金币和一把铜子。

    所有人都比四个实习生的工资高,但是还是好多人恨恨的望着他们的钱袋,嘀咕着,他们的钱来得太容易了,还在说等他们转正,一个月就有10个金币了,才两年时间的实习而已!太不公平了!

    等到把这一批人的工资发放完毕,会计站了起来,右手画了个符号,激活了商业与贸易之神的圣徽,法术之光笼罩了整个办公室。会计查理要求在场所有人对各自的神灵发誓,绝不在船上偷窃他人财物,违者葬身大海,灵魂永堕深渊,被恶魔啃食。

    原来那些人领了钱也不走,不光是看热闹啊?还有这一步?

    阿祖尔看了看比利,低声问道:“你向谁起誓啊?”

    阿祖尔也低声回复:“风暴和海洋之主,我这几天已在祂的伟力之下彻底臣服,成为一个虔诚的跑海者。你呢?”

    阿祖尔握了握胸口的护符,“湖水女神吧。”

    “不算个问题。虽然说在大海上信奉一位淡水女神感觉哪里不对,但是别人不还有各种各样的信仰的嘛,诸神俱在,你的不算出奇。我们也开始吧,好像要所有人应誓才算结束。”

    好多人以前发过同样的誓言,嘴里嘟囔一下,心里一想誓言就被再次被激活,身上荧光一闪,就不必继续嘟囔了,起誓就结束了。第一次发誓的,则要念诵神明和誓词,比如阿祖尔。

    “至洁者辛徳雷亚娜在上,伟大的湖水女神见证,我阿祖尔·雷克斯今日在此发誓,日后绝不在船上偷盗他人物品,如有违背,必葬身大海,灵魂坠入深渊,永远被恶魔啃噬。阿门!”

    一群人挤出大副办公室以后,各自散去,阿祖尔突然想起比利之前说过的话,忍不住跟比利咬耳朵:“比利,你看每个航次结束都要发现金,也就是说,船长室里,真的有个装满金币的财宝箱!”

    比利痛苦的大喊:“我已经向我主发誓,绝不在船上偷盗他人财物!”

    阿祖尔此刻仿佛智慧之神附体:“不对!如果神明的誓言或者神明的目光真的管用的话,船上就不用专门配备管帐会计了。甚至和我们一起来的那个人,他的职务叫做查账会计!你还记得吗?也就是说,我们还是要小心点,肯定有人能做到既让我们的财物变成他的,又不是偷盗,还不用忍受这个神明见证必会应验的誓约。”

    比利也想到了:“那怎么办呢?我想到了,我到了码头赶快花掉!这样就不会有人惦记了!要不去问问三副?”

    “你去吧,我们分头行动,我去问问水手长。”

    水头没空理睬他,叫来了木匠阿方索,阿方索很开心又能八卦一阵了。

    听完阿祖尔的疑惑和困难,阿方索笑了,“我就说之前你担心丢东西那时候我忘记了告诉你什么。就这个誓言忘了!

    解决方法很简单:朗恩毕竟也是个近百年的公司了,现在的做法比较人性化,就是十个金币以上,可以在朗恩商会开个账户,以后的工资都存在里面,存款不花钱,每次取款交易收取十个铜子的服务费,每个账户每年收取最高五个金币,或者取款日余额千分之一的管理费。

    朗恩还有一种代金券,苯奇纳亚发行的,但是注意他并不是货币,就是说你可以把大量的金币换成薄薄的十金币五十金币一百金币的代金券,方便随身携带。但是官方不保证代金券何时失效。虽然一百多年来用着非常正常,没人怀疑它会失效,但是苯奇纳亚政府已经在代金券上注明了,非货币几个字。

    说些不开心的,哪怕是以前,也有船员意外身亡的事情发生和后事急需处理,然后商会按规定奉送死者亲属一笔抚恤金,派人把遗产送还家乡亲人之类的措施。

    在诸神的注视下,商会都会这么干,还有些虔信徒们为了取悦众神,很主动很愿意自费做这些事情的,包括顺便宣扬没这么做的船主等商人的卑劣行径,直到他他身败名裂,神罚降临。”

    下午的时候,一艘小船划了过来,船顶上也挂着一面黄色的旗子。值班水手唤来了舵长,舵长带人在船舷放下软梯,把人接上来,带去船长室。

    然后,来人从船长室下来,爬下软梯回到自己的小船上去。白头翁号又是一声长汽笛,三副复又跑上去,把自己前面升起的黄色旗子降下来,然后,大船起锚,四艘小拖船前来,依照前例,慢悠悠的拖着白头翁号进港靠岸。

    然后还是各自分工,大副带着一批人去船头,二副带着一批人去船尾,把船上的缆绳送到码头,工人们帮着套牢在码头缆桩上。船长在最高处用汽笛指挥,三副负责鸣放信号,船头船尾以钟锣回应,忙乱而有序,复杂而简单,好似一台精密的挂钟,每个齿轮按自己的频率运转,各司其职的准确走着秒。

    船靠在码头上,舷梯还未放下的时候,已经有很多的人聚集在码头上等着上来了。最大的一群,一看就是苦哈哈的码头工人,衣服都没得穿,身上晒得漆黑,干瘦干瘦,没有鞋子帽子,一条短裤就是所有的衣物了。

    少部分的人衣着光鲜,身份不凡,不知什么来头,坐在马车上或者已经下来了,站在马车旁抬头仰望白头翁号雄伟的身姿。身边围着一两个一看就是会计的人。会计太好识别了,就像比利说的,再大的迷雾也遮不住会计身上金币发出的金光。不光他们身上那种财富与贸易之神教派的典型配饰纹饰,他们还随身携带账本和钱箱呢!

    还有一批人,不上不下的,看着像是商贩,有男有女,女的戴着漏网面纱帽子,男的背着巨大的样品箱子,急切的盼望着舷梯早点落下来,好第一个冲上来。

018 惯例

    比利在舷梯附近急切的问:“现在我能下去玩了吗?”

    值班水手冷漠的回应道“不能!”

    “为什么?”

    “因为这是外国港口,每个国家第一个港口,手续比较复杂,要做各种检查,比如偷渡客,等当地官员检查完了,去大副那里拿上通行证才可以下船。通行证丢了,要罚款的,贵到你绝对不想交,以及,你可能完全没有交罚款的机会,直接被卖掉挖矿去了。”

    勇敢的去探路的比利,受了打击,蹲在舷梯口附近不肯离开,看着船下面的人发呆。阿祖尔也只能无聊的陪着,哪怕看看码头上的人也好。这就是出国了吗?

    阿祖尔问正在忙的水手:“这里是哪个港口?”

    “卜迪雅的孟笃,也是首都。不过这个城市很大,很多地方不让外国人去,我们下去的话,基本上也就在码头附近玩一玩,港口镇就够热闹了,喝点本地酒,晚上玩点开心的,买些必需品和纪念品,一切都能搞定,走不得太远。”

    几个水手拖了一团巨大的网出来,然后把舷梯缓慢的放下去,一个水手小心的踩着光秃秃的舷梯走下去,到码头上继续安装调整。然后一个背着箱子的男人急不可耐的踩着刚放下去的舷梯板窜了上来。

    水手大怒:“我还没放安全网呢!你若掉进海里,还是我的麻烦!”

    男人跑上甲板,小心翼翼的给几个人赔礼。

    “对不起了先生们,对不起了先生们!先生们,请问我能见见厨师长大人吗?”

    “哼!”几个水手并不搭理他。水手后边是两个实习生,中年男人看了过来,阿祖尔和比利可不敢随便说话,没看水手们都生气了吗?两个人直摆手,连连后缩。

    几个水手并不理睬他,自顾自的安装舷梯的栏杆扶手,然后再在舷梯的底部架上两层安全网,最后又忙着拿着干净的抹布,仔细的擦着舷梯和栏杆上任何可疑的污渍。男人咬了咬牙,掏出一把铜子,每个人分了一点,阿祖尔他们俩也分到了几个,但是他们依旧不敢说话,一切像水手们看齐。

    然后舵长出来了,几个水手立刻行礼,“舵长!舷梯已经准备完毕了!”

    “嗯。”舵长满意的点点头,顺便把凑过来的男人挥退,让他先去角落里等着。

    一辆带着贵族花纹和卜迪雅政府特色花纹的马车走上前来,舵长站在舷梯口,向车夫点头示意。马车停下,两个包头华服男子下了马车,每人提着个轻飘飘的提包,会计拎着结实的手提箱跟在后面,和他们一前一后的走上了舷梯,领头的人胸前的宝石项链剧烈的摇晃着。

    还好,舷梯很稳,几个人也见惯了一样毫不在意的,稳稳当当的慢慢上了甲板。舵长立刻上前,亲切的交流了几句,把两人领走了。

    刚刚那个男人又冒出来,小心的问道:“现在我能去见厨师长大人了吗?”

    几个水手想到了刚刚的外快,没再次拒绝回答他:“新干这一行的?现在厨师长肯定在船长室招待这些贵客啊?你就是去他房间你也见不到人。看看你的同行们,多淡定。知道他们在等什么吗?还有一批!等下一批官员走了以后,才是你们活跃的时间!你还是先下去吧!不乐意就在这后边呆着!”

    男人选择了在后面等着。阿祖尔和比利比较好奇,就过去和他攀谈起来了。

    “你是做什么的呀?”

    “我是卖菜的,你看我这箱子里都是我们店里的新鲜蔬菜水果样品。”

    “我们吃的菜,难道不是商会自己提供的?”

    “哪里那么复杂啊小兄弟,天高地远的,都是按时按船的大小人数给你们船上批一笔钱,然后厨师长拿着钱自己买。

    小兄弟,待会儿帮帮忙吧,我和你们说,我卖给你们的菜都是新鲜的,上好的,可不是别人那种没人要的烂菜叶子烂土豆。

    你看下面那个胖子,他就经常把喂马喂猪去的空心胡萝卜老莴笋卖给船上,按新鲜的价格,还有肉干咸鱼,都是卖不掉发霉了洗一遍晾干或者虫子咬过的!直接拉到船上了!他都在这一片出名了!

    那个女人也是,一框橘子两个银币,价格倒是没问题,可是她一直都是装半满的。

    新人新店铺不易啊!帮帮忙吧小兄弟,买我的蔬菜水果,你们也能吃得放心满意啊!”

    阿祖尔和比利两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舵长领着两位不知名政府官员下来了,把他们和他们俩带来的会计三个人送到码头上,再把另外一辆马车的两个官员迎了上来。几个官员明显认识,碰头时笑着打了招呼,分别离去。

    中年男人嘀咕着:“这是税务官。我不是不懂规矩,我就是想先别人一步啊。”

    这人运气还不错,过了好一会儿之后,税务官和前一批人一样,满意的拿着鼓鼓的包离去。几个小贩开始登船。他又去求舵长,又塞了一大把铜子。舵长笑笑:“去吧,厨师长住在哪里知道吧?”

    “谢谢您!谢谢您!右舷朝后第一间!每个厨师长都住那里。谢谢您尊敬的先生!”

    等他走后,几个水手忽然笑了。

    “你们在笑什么?莫非他有什么不妥吗?”

    “呶~看后面的几个,有女的。也就是说,刚才的菜贩子,今天绝对赔了,什么也卖不掉!”

    几个菜贩被领进大副值班室候着,让他们自己排顺序,一个一个的去见厨师长。

    还有水手取笑阿祖尔:“小伙子,待会儿要不要去我们尊贵的四国国宴大拿,国王御厨厨师长门口听墙角啊?或者关键时刻猛地敲他几下门也是可以的!你也敲十下~啊哈哈哈~”

    感觉到几人话里隐含的恶意和拱火。阿祖尔和几个水手牙尖嘴利的问题反击了几句,然后就回宿舍了。刚好这时候水手长正找他呢!

    “阿祖尔,今天你就别下去玩了,明天吧,今天你就值个班,守在船头生活区门口,别让工人们有意无意的闯进来!虽然都会会锁门,但是总有不能锁和忘记锁门的情况。你工作到吃晚饭吧,我会安排别人吃好晚饭跟你轮班的。”

    “好的水手长!”阿祖尔一如既往的乖巧。

    “认真点,要是真被偷了东西,他们肯定先埋怨你或者打你一顿的。”

    “好的水手长!水头,您选择哪个时候出去玩呢?我能跟着您一起吗?到时候我请您喝一杯!因为我绝对不认识路!出去了很可能回不来啊!”

    水手长冷酷的脸上一闪而过一点笑意,然后拒绝了。

    “下一个港口是我的故乡,这里我就不休息了,把假期都调整到下个港口曼达了,我要回家几天看看。你去吧,买点纪念品,别把钱都花了。去打听一下谁来过孟笃还愿意带着你们,找个熟悉的,组队出去吧,几个实习生之间还能相互照应。人长了嘴巴还可以问路,实在不行还可以买张地图,一点一点的来回摸索!怎么可以一直靠别人呢?”

    “好的水头!是的水头!明白了水头!”

019 逛街

    按照规定,船舶靠在码头的时候,底层值班人员每天只做半天的工作,不用值班的人只要把分配下来的任务做完就可以出去玩了,比如你把三天的活计一天干完,就可以下去玩个两天三夜,嗨个不停那种,嗯,只要你有钱。

    最后这句话是一个马车夫说的。

    木匠阿方索和一个老水手莱恩,这两个人比较愿意花点时间带着实习生们出去玩并把他们带回来,只要他们愿意服从安排,不强行脱离队伍,并且表示不会去什么特别贵的地方或者特别奇怪的地方,只是带着他们长长见识,买点当地土特产之类的就回来。

    等到所有人都下班后,一行人到大副那里领了自己的通行证,下了舷梯,在码头上找了一个拉客的大马车,离开了码头,去了港口小镇。

    说是小镇,也不小了,靠山吃山靠水吃水,靠着码头,这些不断来去的货船们,当地也发展起了对应的生意经,把一个小镇生生打造成了欢乐谷,遍地皆是商铺酒铺子和红灯区。

    比利眼睛都看花了,就去问马车夫,这里哪个地方是最好玩的,马车夫熟练的说了好几个地方,说去了这些地方报他的名字还能打九折。最后他说道,其实只要你兜里还有钱,哪里都是好玩的地方。

    马车停在了本地的最大的露天市场,车夫还念念不忘的劝说几个人如果想找姑娘千万别忘了找他,他知道哪家的姑娘最好,甚至还在暗示说,如果想找实惠的,可以去他家。

    进门先是菜市场,各种蔬菜水果,还有鸡鸭鱼肉,充斥着各种垃圾的味道,还有商人小贩和客人们讨价还价的声音。

    生活的气息,一下子就扑面而来,这个才是真正的陆地上的生活啊!见到了这些嘈杂,闻到了这种五味杂陈的哄臭,才算是离开了荒芜的大海,回到了人间。

    这次一起来的水手莱恩,就是昨天在舷梯口组装舷梯的一位老水手,和阿祖尔他们也算比较熟悉,说的上话。

    老水手莱恩说:通常情况下,应该是厨师长带着人,亲自来菜市场买菜,并买足一个航次或者数月需要的食物的。只不过,如果有菜贩亲自上门推销并送货上门,在厨师长的房间里各种不可描述的金钱交易,肉色交易之后,他们皆大欢喜,菜贩送货上门,买菜的事情就完成了。

    他还炫耀说:有一次他在船长室当班的时候,厨师长喝醉了,直接抱着一大笔钱跑来跟船长嚷嚷,说这次的分红给船长拿来了,被船长捂了嘴拖到后面去了。他也不敢吱声,只能假装什么也没看到,什么也没听到。所以这里面的水很深啊,不敢碰,不敢碰!你我安心的拿自己的那份工钱就好!

    阿祖尔也算见过了点世面,最懂这种炫耀的心思,忍不住一边悄悄翻白眼,一边在心里嘀咕:“这就是一边说什么也不敢说,一边什么都说,一边说安心拿自己的那份钱,一边又对别人能随意分的一大笔钱深感羡慕嫉妒吧?”

    过了买菜区域,就是各种商铺,也有卖菜卖水果的大店铺,还有卖香料的,卖金银的,卖衣服的,卖生活用品的,卖家具的,渐渐地,越来越繁华。

    两个老练的水手叮嘱一声要看护好自己的钱袋,然后就去买自己需要的东西去了。

    阿祖尔也奔着自己需要的店铺走了进去。他买了一个新钱袋,鳄鱼皮的,外面全是结实的鳞片,特别耐划,还放得下他所有的钱。顺便,阿祖尔还买了几只小鳄鱼脚做成的护符。护符的真假没注意,阿祖尔需要的是它们能作为某个仪式材料,遇到了就买几只存着。

    然后,阿祖尔买了只背筐,买了个小水桶,,几盒火柴,几支蜡烛,几只小碗,一套研钵,又买了几袋干花,延命菊,百合,茉莉,几张荷叶,还有一袋莲子。

    在服饰店里,他又买了一把据说是天堂鸟羽毛做的女式扇子,问了店家卖不卖羽毛,店家说没有卖的,让他不如去菜市场那边问问卖家禽的。

    没什么可买的了,阿祖尔就去找其他几个人,找到比利的时候,他正在理发,刮脸,看到阿祖尔过来也只能用眼神示意,动都不敢动。话说这么早就开始刮脸好吗?

    阿祖尔摸摸自己的头发替比利担心,自己的头发也有点长了,但是他记得好多仪式要用到自己的头发,就没打算剪掉,待会儿买几根发带头绳吧。

    和木匠阿方索交谈几次之后,他打算开始研究神秘学,神秘仪式了,也许自己也能成功呢,不然这辈子想做二副可就完全没指望了,先试试吧。

    比利理发完毕,问阿祖尔想不想理发,不过看起来他并不想等别人的样子,对旁边的店铺一脸的跃跃欲试,阿祖尔就跟着他一起离开了。

    陪着比利买了顶帅气的海盗帽子,还有块头巾,阿祖尔也给外祖母买了一块大方巾,给父亲亚丁买了只有当地特色的羽毛笔,都放在阿祖尔的背筐里。阿祖尔还买了几根发带,把一头金发扎成个小揪揪,被比利狠狠嘲笑几句,阿祖尔也没放在心上。

    找到阿方索和莱恩的时候,他们几人已经聚合到一起了,正在被几个当地人围堵着推销东西。一个大胡子,脖子上胳膊上挂满了宝石项链吊坠挂坠,语速极快的说着自己的货如何如何的真,如何如何的便宜,还有几个女孩子,拉拉扯扯挨挨擦擦的的和他们推销着自己的项链。

    阿祖尔走到木匠阿方索身边,问道:“这个和那天那几个官员身上戴的项链好像啊?他们几个小贩还能有这么多珍贵的项链?会是假的吗?也太多了吧?”

    阿方索回答道:“是假宝石的,但是假宝石本身就是宝石的一种,长得像昂贵的宝石而已,说不上完全的假货。珍珠项链比较真,可以买几串。”

    “珍珠不都是圆的吗?怎么长得这么像大米?”

    “像大米我才说他们真,小贩手里,不会有极其昂贵的奢侈品,有也不要信。”说完,阿方索就买了几串,每串三十个铜子,都是那种很小的米珠。另一个水手莱恩也买了几串,说是回去送人,比利也跟风买了一串。

    然后一行人就继续往前,穿过市场,去后面的闹市区逛逛。沿途依旧有游走的小贩推销各种小饰品。还有卖项链的,比利去问了价钱,二十五个铜子一串。

    再走了两条街,又遇到一个,问了价钱,十五铜子一串,然后见到一家店,门口敞开的箱子里是小山一样的珍珠串子,门里面的柜台上是大珠项链。这次都不用比利去问了,箱子旁边插着牌子:项链十个铜子一串,手链五个铜子一串。

    几人进店里看了看大珠珍珠项链的价格,从几个十几个金币到几百铜子不等,比利还问了一下他买的三十铜子的项链的真假。

    店里的卖货姑娘可能也实在无聊了,还真拿起来给他讲解了一下。倒是个好消息,是真的珍珠项链,就是材质和她家卖的十铜子一串的项链一样,甚至是同一个货源,不如再买几串平衡一下亏损。

    这话一出,连阿方索他们也忍不住了,晦气的买了几串十个铜子的项链,总算拉低了平均价格,稍稍安慰了一下自己。

    比利还想回去找人把项链退掉的,但被两个老水手阻止了,人家小贩又不是卖假货,而且人生地不熟的,当心一去不回。而且,这东西一旦带回故乡,怎么说也不会亏损。这么一说,比利狠狠的抓了一把项链,差点把钱包掏空。

    阿祖尔看了看他买不起的东西,趁着那姑娘谈兴正浓,问了一下他想知道的问题:“听说珍珠还有彩色的和黑色的?听说它们更贵是吗?”

    小姑娘看到金发的阿祖尔,看了看他的脸,满意的回答道:“是的,彩色珍珠很少见,一直都是单独卖的,不在这里展示,如果是大颗的彩色珍珠,基本上都是天价。黑珍珠严格来说指的是绿色珍珠,深绿色到浅绿色还有灰绿色,统称黑珍珠。如果你看到有人卖纯黑色的珍珠,那绝对是假的。”

    “谢谢姐姐,姐姐真是个好人呢!”

020 喝酒

    其他几个人买的东西也不少,就也和阿祖尔一样,买了个背筐,相互帮忙看着是否有人靠近和偷东西。最后几个人去了水果店买橘子。阿祖尔不解:“为什么我们还要自己买水果呢?船上不是每两天会发一个吃吗?”

    两个老水手回答道:“不够的,两天一个水果只能保证最基本的健康状态,想维持真正健康的,还是得靠自己补一补。

    再加上有时候,仓库里的东西比如水果,蔬菜,会原因不明的坏掉,谁也说不出厨师长的问题,然后就没得吃了。平时多补充一点,万一哪一天真断供了,也能多坚持一段时间。橘子最容易保存,能放很久,很适合自己买了存着。吃完的橘子皮放干泡水喝也管用。”

    阿祖尔只能把背筐里一些怕压的东西翻出来,把买的水果放下面。

    阿方索看到了阿祖尔卖的火柴蜡烛,警告他说:“船上除了固定配给的马灯,不允许私自点火的,你买了别忘了去大副和三副那里报备一下。不然会被没收的,以及千万记得不要在房间里用。”

    比利恨铁不成钢的叹气道:“阿祖尔,你还是一如既往的喜欢给自己找麻烦呐!当心再被抽一顿!”

    阿祖尔回应道:“我会的。我是那次看到二副在船尾布置祭台,上面有蜡烛,所以我才买的。我会去报备的。”

    比利好奇的问道:“你要开始练习神秘仪式了吗?早了点吧?不是二副才需要吗?听说没人指导,没有密语,很难成功的。你要练习什么仪式?”

    “把海水净化成淡水。”阿祖尔头低得很,声音也很轻。

    几个人笑喷了。“阿祖尔啊,那顿打还是让你有心理阴影了啊!没事学吧学吧,你肯定会成功的!我们真诚地祝福你一定成功!说不得哪一天,船上缺水了,高贵的厨师长还要去求你施展仪式呢!哈哈哈哈~”

    “是啊,还差什么没买?一起买了,我们一起去喝一杯,庆祝一下未来的祭司诞生!哈哈哈~”

    “还差盐巴。”

    等到买好东西,天色已经暗下来了。几个人打听了一下,找了一家不大不小的酒馆,进去休息喝一杯。酒馆灯火通明,壁炉里的火光和吊顶的蜡烛们,给酒馆里染上了那种特有的昏黄色的光芒,屋子里面人来人往,热闹得很。

    “进来吧,菜鸟们!开始你们的第一次探险吧。”

    “我们来买淡啤酒吗?”

    阿方索笑着回应:“不,那个等回去的路上买。先来这里喝一杯葡萄酒,虽然价格偏贵了一点,但哪怕你们的工钱也能够轻松支付得起一杯葡萄酒。这里适合你们这样的菜鸟见识见识。

    小酒馆全是喝醉闹事的家伙,还有粗壮结实的中年侍女,大酒馆那里全是来往的贵族和他们成群的侍从。这里既有麦芽酒喝,也有葡萄酒卖,价格也稍微偏贵,所以来的人都是小酌一杯那种。安全得很。”

    另一个水手说到:“阿方索说这次就不带你们睡女人了。只是让你们看看,看看别人是怎么挑女人,还有怎么和女人调情的。哈哈,要我说就是太保守了。说不定你们在上学的时候就已经玩过了呢!”

    阿方索看着几人,鼓励的挑挑眉,示意几人阐述一下自己的伟大经历。可惜,几个人还真都是十七八的乖孩子,都是只听说过没真实操过的小雏鸡,红着脸相互打量,包括了嘴强王者比利。

    “点酒吧,各付各的。付钱时注意别把钱哗的一下子都倒出来,不然会被扒手视为挑衅。”

    酒馆里放了十来张桌子,里面的华丽一些,还铺上了桌布,中间的就是普通的实木桌椅,靠门口的几张,就是两个酒桶,上面放了块大木板当桌面。小酒桶就是椅子。

    一行六人,在中间坐下,侍应生过来,两个水手各点了一瓶葡萄酒,其他三个人问了一句,各点了一杯葡萄酒和一杯麦芽酒,阿祖尔点了一大杯淡啤酒。

    “看里面,那个桌子铺了桌布是吧?要收费的。好一点的一杯葡萄酒一个银币,换一张桌布也要一个银币。还羡慕吗?”水手莱恩炫耀的说道。

    比利抓着自己刚到的四十铜子的葡萄酒酒杯羡慕不已。阿祖尔的大杯淡啤酒也来了,三十铜子。

    快速送酒过来的侍应生把酒放下,一边收钱一边插嘴到:“先生们,不换桌布也可以坐过去的,不额外收费。只需要一点点小费,我还可以为各位介绍甜美的少女,各种价位的。几位先生是不是需要?”

    “算了,菜单拿来,我们点一些吃的就好了。”

    “好的先生!”

    几个人各自点了几个特色馅饼,烤肉串,盐豆子,阿祖尔看到鲜花饼,因为他今天买了很多干花,就点了一份鲜花饼,侍应生说鲜花饼不抗饿,尝尝味道还可以,不下酒,推荐了一份帕拉克,然后磨蹭了几句,收了钱走了。

    “他刚才磨蹭着不走是在做什么?”

    “在暗示我们给小费。”

    “不给会怎么样?”

    “会发飙,会摔摔打打,会拖着不上菜和给菜里加恶心的东西。别担心,我给了。”

    “真头疼,不是很愉快的体验呢,还有谢谢您了莱恩先生!”

    “谢谢莱恩先生!不过小费一般给多少呢?”

    莱恩喝着酒,侃侃而谈,“这种酒馆,这种位置,一般给个几十铜子就够了,一个银币以下,通常就是拿银币付账,不要找零即可,虽然他们从不给银币找零。

    如果是那种乱哄哄的小酒馆,可以不给,几个铜子也可以,但是那里比较乱,没人管你,也不干净,给了小费也没人给你擦桌子。

    那种高级酒馆,其实是客栈,来往的绝对没有平民,穷人不让进的。那里是按照每次服务都给小费设定的。

    我年轻的时候做过一段时间侍应生,工资很低,全靠客人打赏的小费攒钱,不过挨打挨骂的机会也一样多,然后就会被辞退,用来平息客人不知道哪里来的怒火。”

    比利喝了酒,涨红了脸,急吼吼的问道:“莱恩先生,女人呢?你还没说到女人怎么看呢!”

    “哈哈,着急了啊?好吧。通常来说女人的价格会根据地区不同而不同,我就说那些接**均的价格标准的吧。通常是三个银币到五个银币一次,如果想留下过夜,差不多就要一个金币,你们能听得懂一次和一夜的区别吧?”

    “能的先生,请继续!”几个菜鸟脸色通红,不只是因为喝酒。

    “一次也不是一次的意思,它实际上,算了,待会儿和你们说点别的。”莱恩喝了口酒,止住了话头。侍应生托着巨大的盘子回来了,“先生们,你们的下酒菜来了。”

    侍应生把菜放好,看几个人没动静,等了一会,看还是没动静,哼了一声走了。

    阿祖尔几人才不管他,难道再给一次小费吗?舍不得!

    阿祖尔看着桌子上的几样菜,烤肉很明显,馅饼是个什么东西呢?

    “世界上还有不是饼状的馅饼吗?怎么是几个包子?还三角形的?阿方索你确定你要的是馅饼?你看我的鲜花饼,起码是个饼!”

    阿方索无所谓的拿起一只咬了一口,“还可以,就是个蔬菜卷嘛。”

    阿祖尔尝了一口鲜花饼,把盘子往中间推了推,“都尝尝味道吧,吃一口感觉挺奇怪的。”然后他又拿起侍应生推荐的本地特色菜帕拉克,这不就是洋葱圈和鸡蛋吗?难道裹上面粉我就不认识你了?

    别人好奇的看着阿祖尔的表情:“怎么样?什么味道?”

    阿祖尔无语的说:“还行,吃一块没什么问题,不过我也算开了眼了,居然吃到了辣味儿的炸鸡蛋,你们也都尝尝吧,我是不可能再吃的了。

    着实属于那种新奇是新奇了,吃过一次以后绝对不会再买那种,都尝尝吧。除了煮蛋蒸蛋煎蛋,鸡蛋的其他做法绝对都是邪物啊!”

    “哈哈哈哈~听说有一种做法叫做炒,有机会带你见识一下。据说炒鸡蛋是非常有名的一道菜呢!”

    “我也听说过一个说法,还是我们那位四国国宴厨师长说的,他说鸡蛋有一百多种做法,会一种做法,就允许厨师在帽子上叠一道褶子,最多的就把帽子叠成面条纹路了。我还没见过厨师长这位国王御厨帽子上的褶子呢!”

    “我也听说过,我还以为是指把鸡蛋用一百多种配菜拌一下呢!”

    几个人就这样,一边喝酒一边热络的聊起来。

021 失败的每一天

    几个人在酒馆里,对着别人悄悄的指指点点,有的人注意到了,扭头骂一句,有的人反而更兴奋的和来卖春的女子动手动脚起来,享受着别人羡慕的目光。莱恩四处张望,点评着酒馆里的各色交易,酒话连篇,漏洞四出也毫不在意。

    阿方索把没喝完的酒封瓶放进背筐,惹来柜台里侍应生的一顿白眼。其他几个人都把酒喝干净,起身走了。

    在回去的路上,阿方索和莱恩走进一家门上斜插着一根扫把的人家,和那位迎出来的家庭主妇,买了好几桶小桶装的麦芽酒,不过桶的价钱另算。

    “什么?五十铜子就能买一桶?这么便宜?还是酒馆里太贵了?我能先喝喝这个麦芽酒和酒馆里的麦芽酒有什么不同吗?”比利气愤的说着,然后对农妇比比划划的说要尝一点。

    农妇显然很懂几个人在说什么,但也只是笑笑,拿了个杯子给比利倒了一点。

    比利把酒杯递给阿祖尔要他也尝尝,阿祖尔接过酒杯,仅仅是闻了闻,没喝。

    “味道更淡了些,但是好像更甜。”

    阿方索一巴掌拍了过来:“可别不懂装懂了!一个味道!不是说了嘛,酒馆里价格偏贵,我们去的那家,更是加了很多服务费之类的费用在里面,去酒馆里喝,只是见见世面,喝个氛围。想喝个开心往饱了喝,当然要去酿酒厂厂家去买,或者到这种自酿啤酒的人家来买。”

    “这酒能放多长时间?”被打了的阿祖尔也不敢反抗,他的确就是想装一下,没成功。

    “桶不打开的话,两三个月,再久一点就放坏了,放坏了就是那种酸的喝不下去的感觉。一喝就知道。打开了,两三天内喝完就行,反正都是小桶。

    每次靠码头买一点,别买多了,屋里柜子放不下,放床下很快就别人喝了,偷床下的酒喝不算偷,因为船摇的时候,它会滚出来砸人,以及谁让你不放柜子里呢。”

    阿祖尔问道:“她家里为什么要插一把扫把在门上?我还以为你们又要带我去女巫的家里呢!还在想要不要再买点神秘材料呢!”

    “阿祖尔祭司大人,那个不是扫把,是一根木杆,绑了一把脱粒过的麦穗杆子,意思是她家卖麦芽酒。这个做法是从苯奇纳亚传过来的,卜迪雅原来是苯奇纳亚的殖民地,后来独立了。你们上学学过的吧?”

    “学过,但没学这么细。”

    回到船上后,阿祖尔就没再想过要出去,比利倒是很喜欢,后来钱花光了,还和阿祖尔借了一个金币。阿祖尔还替他值过几次班,说好了以后阿祖尔想下去多玩一会儿的时候换回来。

    阿祖尔想了又想,发现父亲亚丁和外祖母,可能没什么想要阿祖尔买的,有点纪念品就够了,他们更多的应该是希望他平安吧。所以阿祖尔就不再出去玩了,降低在外行走的风险,还有,他想着回太子港的时候,把钱寄回家去,不管多少。

    和三副一起值班巡逻或者守门的时候,阿祖尔询问过这位喜欢炫耀的三副关于神秘仪式的事情。三副很惆怅的说,他就完全没有天赋,任何仪式都得不到神明的回应,包括那位最喜欢显圣的娼妓女神也没理睬过他。他已经死心了,打算在三副的位置上做到干不动为止。

    这话说得阿祖尔也很消沉,因为他的研究也一样毫无进展。阿祖尔万分怀念学校的图书馆,只可惜他并没有过目不忘的能力,当时看的书倒是很多,很杂,可惜都是匆匆翻过一遍,一知半解。唉。

    据阿祖尔所知,纯净的白盐本身就代表着四元素,生于大地,藏于水,细小的盐粒常常飞舞在风中,燃烧的时候,发出绚丽的颜色和迷幻的毒气,让施术者迅速进入通灵状态,唤神成功。

    可这第一步就是问题,盐怎么烧起来呢?书上没写过,问谁谁都说不知道,和不能说。

    在这个世界里,其实是有不和神明沟通,就能够施展神秘力量的,比如男巫和女巫。并且,巫师们本来指的就是没有神灵愿意接受的施法者,有神灵愿意接受你的献祭,那你就是祭司。

    祭司不屑于和普通人说话交流,找巫师,那就是找死啊!怪不得人人都说知识是珍贵的呢!还以为学校里的知识开放以后知识就不珍贵了呢,原来,知识真的永远珍贵啊!好麻烦!毫无获取新知识的希望!

    还有些其他的麻烦也必须解决。

    比如,湖水女神应该怎样信奉。阿祖尔甚至没有经书没有经文祷告词,只能借用别人的祷告词修改一下先用着。目前唯一的线索就是木匠阿方索的海洋女神的经书,里面提到了女神的妹妹的存在,还有五大湖,湖水女神的地上神国。

    比如人鱼是个什么样的存在,然后如何跟人鱼打交道。世上目前只有海上人鱼的传说故事,甚至连人鱼的尸体都没人看到过。湖水女神的人鱼,和海上人鱼有什么关系呢?同族还是敌人?

    麻烦在于,旻杜·萨万联邦共和国,实施无神论已经一百多年。无信者驱逐各种教派各种信仰,并未违反神人之约。湖水女神的教派早在几百年前就已经自然消亡,残存的教义经典更是早就完全不见了。

    神人之约,无信者也称之为人神之约。大约五千年前,爆发了一场诸神大战,战争结束之后,无数强大的人类站出来,与战后的众神在一片和谐的声音里,签订了人神之约。

    其中最主要的几点是:

    第一,人类以种族的名义,发誓不再登临任何神位。换取神明发誓不得以任何方式,包括化身投影等方式对人类发动战斗性质的攻击。诸神可以辅助人类之间的战争,但不能发动人类之间的战争。

    第二,人类伪称的神明神子,其教派当称为邪教,应速速禁绝。神明的教派之间,不得相互攻杀,不可以灭绝屠杀的方式灭教,包括邪教,也只可以诛杀其主干人员。只可驱逐,以及自然没落。

    第三,神人共治。人类信奉祭祀诸神,换取诸神借出一丝力量,以仪式的方式形成对人类生活生产战斗执法上的帮助。神明不得将人间视为苗圃牧场,不得将人类视为待宰的羔羊,但是主动违背与神明相关的誓言契约之人,当有神罚,其灵魂归神明所吞噬。

    经过近两个月的打听,阿祖尔这个从无神论国度出来的家伙,终于摸索到了一点世界的真相。应该说,人类的思想的确是没有尽头的。比如这个人神之约,神人之约,几千年来已经被人类研究的更透彻,更详细,在不违约的前提之下,衍生出无数的用法。

    就像比里说的那样,其实是人利用神,世上有一种无限使用永不殆尽的能量,不能大肆宣扬,但真实存在,神能。举个最相关的例子,契约,神罚。通常在无数的条款包围之下,无数的但是,无数的嵌套条款,无数的衍生解决方案,已经把神明的力量完全用在围堵契约漏洞上了。

    但是最终,违约者的灵魂却不归神所有。因为他们大多见势不妙,牢牢抓住契约里的救命稻草,转约成了奴仆,奴隶,只有头铁的人,他们大喊着被抽走灵魂永归虚无:“要钱没有,要命一条!打工是不可能打工的!特别是还债式打工!”

022 再次起航

    卜迪雅的天气挺好的,十几天来也没有下雨,天天都是大晴天,挺适合装卸货的。大海上的那场风暴,据说也没落到卜迪雅半点雨水。

    水手长拿了顶帽子给阿祖尔他们,用来在大太阳下当班。这个帽子就值得说一说了,是水手们用破损断掉的缆绳编织的。

    水手们干活的时候,真的是心灵手巧,帽子真的很好看,大檐太阳帽,雪白雪白的,四周也没全收边,精致又粗旷结合到一起,反正阿祖尔这种动手残废是极其羡慕和满意的。

    他们还会用破损的绳子编织一些小工艺品,比如篮子,包包,把从码头买的杯子酒壶小刀刀鞘什么的,再加工一下,只有你想不到,没有他们做不到。阿祖尔深深的体会到了,不要小看这些动不动就烂泥一般躺在角落里睡觉的人。人活着真是太矛盾了!

    值班时还能见到的就是吵架,或者打架,没打起来那种。

    卸完货,工人无所谓,但是总有货主不肯放弃,你没卸完啊?剩下的货也是我买的啊?怎么就不给我了呢?大副则稳稳当当的说,卸完了,你的货数量够了,这是别人的货,虽然少,但不是你的。

    装货也吵。如果是按包按件按桶的货还好,装卸完毕就走人,如果不是,那就麻烦了,大副总是说,没装够,不肯签单,货主则坚持说装够了。

    阿祖尔还被要求拿着他发的那把短刀,成群结伙的和码头上的一伙人对峙过。气氛极其狰狞,结果极其淡定。最后货主开心的骂着把货拉走了,大副开心的骂着继续装卸货。

    码头上发生的大部分事情的操作,阿祖尔都没看明白。学校里没讲那么多大副二副要做的事情,浅显的很,只是简单的几章就结束了,主要是计算,学二副工作内容的时候全是计算航线远近,航行天数,学大副工作内容的时候全是计算货舱配货,阿祖尔仿佛再次回归了小时候的学渣状态,算的他头晕脑涨,最后勉强通过。

    “海上每天的风都不一般大,船前进的速度很明显也不稳定,这怎么算的?装货卸货计算货物原来是靠吵架?靠带刀的人多?太离谱了!我是不是上了个假的学校?”

    装卸货完毕,官员们再次分批前来,开心的鼓囊囊的离去,然后又是发财的机会,三次搜检偷渡客,各有收获,或者依旧两手空空。

    船上升起风帆,副船长二副在船尾乞风,照例的莹光闪烁之后,拖船前来,把白头翁号拖离孟笃港,白头翁号解掉拖船,在微风中缓缓加速,向着目的地,水手长还有副船长索林的家乡,凡蒂亚群星群岛驶去。

    阿祖尔和木匠阿方索借了他的经书来看。但是房间里不准举行仪式,加上房间里光线很暗,全靠走廊里的光,从窗子里照进来照明,所以,阿方索也很少在屋子里念经,以免被误会和伤眼睛。阿祖尔忘记了买些纸笔了,他又想着早点摘抄完毕还给阿方索,想来想去只能去找了水手长。

    水手长还是那么的面冷心热,虽然没直接说给他东西,但是他去仓库里拿了一支羽毛笔一瓶墨水和一叠纸给他,并给他安排了个统计仓库工具库存的任务。

    于是,这几天下午的时候,阿祖尔就自己一个人在仓库里干活,比利羡慕的说了好几次水手长不公,偏心,还说阿祖尔傻,说他忘记了当初抽他鞭子的人就是水手长呢。

    除了每天迅速翻阅和摘抄海洋女神教义里有关湖水女神的部分,以及一部分也许能改动借用的仪式祷告词,阿祖尔也在认真清点和辨别仓库库存,毕竟是一份工作不是吗?总得干好它。

    阿祖尔这次不认识就直接说不认识了,找了水手长几次,新学习了不少知识,见识了不少工具的用法,收获不小,被水手长耻笑一顿,说这些他写的书上都有,还新知识新收获呢,也就是个补课而已。

    水手长肯·辛格森这些天一直很开心,看来是即将回到家乡,让他心情愉悦。看着他扭曲的笑脸,阿祖尔想起了码头上那些官员发自内心的喜悦,就和水头打听了一下,他们的包里都是什么。水手长也做过舵长,也曾迎来送往这些大腹便便的官员,知道一些规则:

    “通常都是一瓶酒,两盒雪茄,大部分的国家立法立契禁止官员收受现金贿赂,所以,慢慢的就形成了这个规矩,昂贵的烟酒,作为小礼物带走,这样也算是这些官员不违法的外快收入。码头附近甚至有兑换处,他们可以拿了烟酒后直接去那里换成金币,多了一步程序,就豁免了收受现金犯罪的契约惩罚。”

    “有些国家则没有立法,官员上得船来,毫无脸面的直接开口要钱,但是他们也不用送太多,国家昏乱,人也没底气,我见过船长甚至只扔给他们几个银币就把官员打发走的。”说到这些,水手长肯·辛格森脸上不禁发出自豪的光芒。

    “我的家乡,凡蒂亚,第一商业联盟所在,海洋女神的地上神国所在,就没有这么多污糟污糟的事,商业氛围极其浓厚,办事流程顺畅,分秒必争,哪里还会有什么索贿不成争执吵架,不给钱赖着不走的丑态呢。”

    阿祖尔习惯性的捧场:“水头,据说凡蒂亚群星群岛,大岛小岛数量加起来超过一万?”

    水手长笑的多了,笑容越发正常:“嗯,是说有人居住的岛屿,有一万多个,加上那些没有办法居住的岛屿,没有淡水的岛屿,礁石岛屿,珊瑚岛屿,总数量超过了三万。总数量除了神明,没人知道。因为我们那里有世上最奇特的几种现象,比如小岛悄悄升起,过些日子,又悄悄的沉没不见,据说还有会漂移的的岛屿,以及风景奇特的岛中岛,岛中岛中岛,洞中岛。”

    “哇!好想去看看!”

    “等你休假了想带着家人旅游,或者以后结婚了,可以考虑去我们那里度蜜月,我们那里还是世界第一的蜜月胜地呢!”

023 看云识天气

    比利觉得小伙伴抛弃了他,很生气,哄不好那种。阿祖尔把海洋女神的经书还给阿方索之后,所有的心思都花在哄比利身上,许了很多承诺,让三副马特看了不少笑话。

    也没笑多久。

    实习生的任务,除了要干活,也包括了向周围的人学习其他海上知识,相关人员,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也要教授他们。就看实习生会不会做人了,毕竟谁也不欠别人的不是吗?阿祖尔跟着比利,学了一手漂亮的拍马屁,哪怕心里并不想这么干。从花了两三天的功夫,就把生气的师傅比利哄好来看,阿祖尔基本可以出师了。

    三副马特,这几天教他们的就是看云识天气,这个阿祖尔他们都懂一些,学校有教,还有很多谚语,歌谣,都是很方便,很通俗易懂的东西,就是没什么机会实践。这种学习,其实也是一遍复习。这些云的图片当年的书上都有,就是把他们和书上抽象的图片对比对接起来的过程比较痛苦和困难,学的过程有点因果颠倒。

    比如说,他们是先看到天晴,再去学晴天会出现什么云,看到小雨,再去学小雨天有什么云,感觉就是因果颠倒,不是因为有什么样的云才导致有什么样的天气,而是因为什么样的天气,才导致了什么样的云朵的出现。

    真正算是学习到的,就是见识一下,什么叫做世事无常,云和天气对不上,该下雨不下雨,不该下雨反而下雨。

    阿祖尔他们就更好奇了:当在大海上,乌云密布,完全是漆黑不变的天象云色的时候,船长室是怎么观测并得出结论,预测出暴风雨,巨浪,会在第二天下午停息的呢?是船长室的神秘仪器吗?

    两个人使出浑身手段,恳求三副马特讲解这个秘密,哪怕是一点皮毛。

    三副毕竟经常上驾驶台去,在船长室见到听到不少,何况人到中年,最喜欢炫耀,满意的享受了一番吹捧之后,还是给他们说了。其实也没什么复杂的过程,就像他们猜测的那样,船长的海图就是一件神秘物品。

    每条船上会配备海图和航海日志。

    海图,就是航运公司和船长极其珍贵的资料,上面绘有花了大价钱得来的大海岛屿海岸线以及深浅礁石分布图,还有最珍贵的航线资料,轻易不能让外人见到分毫。

    航海日志是记录每个航次,每天遇到的大大小小的事件的日记。在过去,船舶在海上遇到友好的船舶,还要相互交换抄录航海日志,共享海上福祸经验。如果船舶遇到海盗船,打劫和反打劫的重点除了贵重物品,就是海图和航海日志。

    据说船长的私人海图和船上的海图不一样。船上的海图,就是纸海图,包括上面的航线,都是属于不可外泄的秘密资料,但也仅此而已。

    船员们,比如船长副船长,大副二副,每天都要频繁的观测和计算船舶所在位置,观测内容包括且不限于星象,天象,风向风速,海浪海流,海水岛屿海岸线。然后,还要反复校对,比如校对之前的航海日志记录,比如校对众人几组计算结果。

    这些学校里有教,也就是说,在海图上,船舶所在的位置不是一个点,航迹不是一条线,而是一个圈,一个大致范围,一条范围带。

    船长自己的那一份海图,是一张很古老的羊皮海图。三副在一旁给船长打下手的时候,曾瞄过几眼,应该是非常罕见非常厉害的宝贝,可反复使用的神秘物品。

    它能借助神明的力量,精确定位船舶位置,还有当前海域的天气状况和天气变化趋势。船长很宝贝,每天至多拿出来和副船长大副们的计算结果校对两次,相差不大,以它的结果为准,相差太大,当然是副船长大副还有二副们立刻重算,然后等几人都承认计算错误之后,再以它的结果为准。

    这还是因为,使用者必须考虑到使用神秘物品时,神明借出的力量是不是多了或者少了,神明在不在状态。虽然说,从结果来看,这种仪器化的神秘仪式,发动的时候,从没见过神力不稳,神力波动。

    但是,就像苯奇纳亚发行的纸币上写了,本纸币不是货币一样,制造这些神秘仪器物品的祭司也说了,使用时必须考虑到神明打瞌睡,或者神明不在家,神明去打仗,神明重伤沉睡,神明陨落等等因素,仅供参考,哪怕用起来非常方便非常准。

    神秘物品都很贵,贵到让人绝对不会去考虑是否怀疑仪式结果。起码两位副船长眼热的很,副船长们应该能买的起,没有主要是因为买不到,成品稀少。

    三副马特还听说,副船长他们已经在向朗恩商会朗恩集团写信,建议所有船舶都配备这种海图了,毕竟它太方便了,商会里教会里没人会制造不要紧,那位创造与毁灭之神的祭司们会制造就行了!去买吧!您是个财大气粗,有钱的巨无霸商会不是吗?

    水手长肯·辛格森不做舵长之后,基本上没机会上去船长室,除了维修的时候。

    木匠阿方索也说起过他去船长室的经历,基本上都是上面的物品损坏,比如更换栏杆地板之类的,能动的物件,都会被送下来修理。

    还有三副马特,别看他房间里邋里邋遢的,救生艇也从不怎么做清洁,都是把活计丢给两个小跟班,但是他是船长室驾驶台的清洁高手,三层楼那么高的高手,爆发力十足,又力度稳妥不损坏物品。

    阿方索说他看到过三副擦船长室的窗子桌子柜子,速度快,效果好,而且无声无息,没有任何噪音和刺鼻的气味,还能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身手敏捷的灵活避让,工作时人和工具绝不阻挡阻绊任何人在驾驶台走来走去,相当优秀的服侍人员,堪比贵族的贴身管家。

    阿祖尔去和三副求证,三副又是一顿对自己的工作成果的炫耀,对着阿祖尔和比利大吐苦水,诉说自己这些年来的不容易,钱难赚,活难干,满脸红光的诉说着做三副必须掌握和执行的任务内容,对木匠阿方索说他堪比贵族管家的说法大加赞同,然后又丢给了两个跟班一大堆工作任务,美其名曰,操练起来,练出他那种迅速高效还毫无声息的水准的时候,就可以出师了。

    结果就是,比利又生气了,阿祖尔花了一桶啤酒才把他灌饱灌好,比利醉醺醺的痛说自己的辛苦,抱怨和阿祖尔做朋友的不容易,诉说自己的包容和伟大。

024 大海航行靠舵手

    大海航行靠舵手,这句话在过去,现在,将来,都不会是一句玩笑话。

    船上有四位舵手轮流值班,使得大船日夜不休的稳定前进。

    再加上一位舵长,舵长不只代表着他是几位舵手的小头领,还代表着高超的技术和灵敏度反应,在舵手身体不适的时候顶班,以及安排挑选预备舵手,备用舵手,以及,靠离码头期间,复杂航道,恶劣天气比如大暴雨,风暴巨浪天,都是舵手监督舵手操舵,或者更多的是亲自上手操舵。

    在船长或者其他驾驶员恍惚或者其他意外情况不适合指挥的时候,舵长可以临时接过指挥权,直到他恢复过来或是等到其他驾驶员前来。

    所以,舵长还有个非常正式的别名,夸特船长,也就是四分之一船长。

    在码头上的一声长鸣汽笛,召集的是所有人集合或解散,在航行之中,一声长汽笛,召集的就是舵长立刻上船长室驾驶台了,不论什么原因,不论是么时间点,不论是否含有什么其他含义。

    所以,舵长是不会睡的很死,不会醉酒的。作为船长心腹中的心腹,舵长基本上都是极其警醒,滴酒不沾的。

    舵手的作用,不只是维护船舶方向,使得船只能沿着海图上计划好的航线航行,重要的是,不要翻船。没错,胡乱转向的舵手,会使得船只整个侧翻,更不要说在巨浪的颠簸作用下,那更是通力配合的侧翻,乃至扣翻。

    所以,舵手的月工资,比水手要高。

    什么都不会的水手,每个月通常在两个金币以上,普通水手,每个月四个金币,技术工种比如木匠,五个金币。水手长每月五个金币,但是,到了水手长这个层次,还有奖金,每月平安无事来往海上,每个月的奖金,或者叫安全奖,十个金币,合计每月十五个金币,据说出事了也不会低于十个,再出事就是船毁人亡的抚恤金了。

    舵手有四个,轮班掌舵,每人每个月的工资是四个金币,但是他们也有安全奖,也是四个,每个月能开开心心的拿八个金币。为了能拿这份工资,舵手基本上也是不喝酒,或者稍微喝一些的那种,醉酒酗酒的舵手,很快就会被打回普通水手去。

    舵长的工资比水手长低一点,每月五个金币的基本工资,还有五个金币的安全奖。但是,通常舵长有其他的补贴,数量未知。阿祖尔这些实习生,工资是按天算的,也没有奖金一说。别人是按月算的,或者是按半月算的,多于半个月算一个月,少于半个月,算半个月。

    这就是阿祖尔这几天新打听到的东西,大海上无聊的日子,逼得阿祖尔已经从一个安静精致的美少年,发展成了八卦狗仔了。阿祖尔慢慢的开始和其他水手打交道,因为阿方索说过,水手们都是一肚子故事,也只有一肚子故事。

    水手们总是喜欢在新认识的朋友和同事面前,大肆吹嘘一翻,你要是愿意听,就去听,总能从故事里听到新鲜的东西。等他的故事没有了,你也可以说说你的故事做交换。然后换个人继续这个操作。

    水手们其实就是这样,不断地在新认识的人面前,讲述自己经历过的,听过的,改编到自己身上的故事,所有的故事讲完了,一个工作合同也差不多做满了,也就离船回家休息了。然后等你休息好了,又要上船工作了,那就带上过去的故事,和这段时期新酝酿好的组合故事,再次出发,去和新朋友们一边喝酒一边吹嘘吧!

    船上的两百多号人,虽然现在阿祖尔名字还记不全,但是总归都眼熟了,真不知道厨房的人和值班水手如何能迅速记住新人的面孔和名字的,也能是工作需要吧。

    船上六个汤姆,三个米勒,五个史密斯,这也就算了,看长相和年龄还能分辨分辨,但船上还有六个约翰。

    阿祖尔后来发现,还有几个人叫伊万的,叫佐安的,叫让的,叫杰克的,叫扬的,叫乔安尼的,甚至叫捷安尼斯或是简尼斯的,他们的名字和约翰写法和发音差很多,意思居然都是同一个:“神的恩赐”!只不过他们来自不同国家地区,不同语系。但是作为都在苯奇纳亚的船上工作的人,假如你对着他们喊这几个名字的任意一种发音,他们都会回应你。

    怪不得大家喊人都带着职务的,别的会有太多重复,职务就没这么多麻烦,精准得很。比如木匠汤姆,帆手汤姆,加上老汤姆,秃头汤姆,豁牙汤姆和黑汤姆,刚好分个清清楚楚。

    前提是,公认的名字外号,不然就是取笑的外号,还有要记得欺软怕硬是每个人习惯会做的事情,必须要知道的事情,没事不要惹你打不过的人。好在,船上还禁止打架,打架斗殴也要挨鞭子,被打不还手才能豁免挨抽,还手了,两个一起抽。

    阿祖尔在船上说不上左右逢源,起码有了几个谈得来的人,让他不用每天干坐在角落里一个人吃饭了,当别人坐他旁边喝着酒,谈兴来了,他也能适时捧哏,或者在讲故事的人企盼的目光下来上一句“好厉害!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呢?你怎么做的?你收获了多少金币?”

    人生格言大师比利是这样劝阿祖尔的:“你不愿意学你看不惯的事,说你不乐意的话,那你就每天只学一句,能忍受得了吧?每天一句,一年就三百多句,几年下来,你就成功的融入到别人的世界里去了。”

    还有舵长和几个舵手,他们虽然工资比较高,但是还是普通船员,也在大餐厅一起吃饭的,就是喝酒少,所以他们通常会在餐厅里打牌。有时候要钱但很小很少,为了避免输急眼了打架,船上不鼓励赌钱。

    不禁赌,但是打架就抽你,一般都是起哄闹舵长输点的时候才耍钱。水手们打牌绝大多数时候不要钱,大家只是练手,练好了到码头上去大发神威。

    船上的人们平常就两种精神状态,精神抖擞的,和懒成烂泥的。只有在晚饭后,在大餐厅的灯光下,才会看到所有人都振奋和亢奋的样子。

    多说一句,上船快三个月的时候,阿祖尔终于见到了几次别人挨抽,皮鞭蘸海水那种抽,鬼哭狼嚎的那种抽。也见到了大副乔戈里随意施展的一个法术,降温祛病术,让人受伤后快速恢复和不生重病的法术。

025 水手的藏宝图

    在听三副说船长有一块宝贝海图之后,阿祖尔和比利经常陷入幻想之中,幻想着日后自己当了船长,拿着这种神秘物品,所向披靡,畅游四海。

    三副马特得意的看着他们,大胡子一翘一翘的,安静的等着他们俩清醒过来,再拍几顿马屁,好继续讲一讲他肚子里的故事。

    这一天,清醒后的两个人,使用了进阶版本的话术,烘托着三副马特的博学多识,三副很满意,和他们说起了过去的海图。

    “在过去的时候,海图就是船长掌握其他人生命的强大武器,在茫茫的大海上,没有海图,所有人都是死路一条,而有了海图,不认识海图,不知道海图上的图形,字符隐含的意思,也差不多一样生机渺茫。所以过去的时候在船上,船长对其他人有着绝对的权力,以及生死大权。其他人只能服从,绝对服从。”

    “一些老派船长不喜欢你们学院派,喔,忘了说了,我不是学院出来的,我是靠自己拼杀做的三副。”

    “一些老派船长非常不喜欢你们学院派出来的学生,为什么呢?因为你们年纪轻轻的就会识别和使用海图,更关键的是,因为你们的知识来得太容易,所以你们骨子里并不介意把知识教给别人。这一点,比你们会看海图还更让他们痛恨。”

    “虽然现在水手们起义造反杀掉船长,夺取船长之位的事情几乎没有了,但是船长们就是不喜欢这种失去控制,失去权威的现象泛滥。”

    “与此同时,水手们也每天羡慕嫉妒的看着,向往着自己哪一天能被苛刻古板的船长提拔成三副,二副,大副,竭尽所能的搜集着一切知识,争夺着那万中无一的机会。在过去,大副只是船长的心腹,未来的接班人才有可能做的。二副三副真的和我这样,一个职务干到老死的。”

    “水手们喜欢看热闹,其实是在看他在大海上能看到的一切地标标记物,然后找一张羊皮纸或者什么纸画下来,记下来。水手识字的少,他们用自己才能看懂的符号标记画下看到的一切,贴身存放。一个有理想的水手的一生,其实也就是一条不完整的航线内容的描述。”

    “所以,市面上流传着很多稀奇古怪的海图,都是水手们私下里自己绘制的。因为所有人都想着,给我个机会,我就能做船长!而为此做的所有准备,都积攒在一张只有自己能看懂的海图上,这就是水手们的海图,也就是市面上沸沸扬扬的藏宝图,海盗藏宝图。”

    阿祖尔疑惑的问道:“可是三副不是都得识字吗?不然怎么做三副的相关帐目和表格?还有水手长肯·辛格森先生还出书了呢?”

    比利惊叫到:“谁?水头?他出书了?”

    阿祖尔欣慰的看了看和自己共患难,同退步的小伙伴:“就是我们上学时学过的那本《船用水手工具详解》,你还记得那门课你考了多少分吗?”

    “我学霸啊?我接近满分的啊?作者是水头?”

    “是他,我知道的时候也很惊讶呢!”

    三副马特咳了两声,大家安静的言归正传。

    “水手识字的是少数。肯·辛格森先生这种能出书的更是特例中的特例。包括我,我也是本来就识字和会算账,就是奔着比陆地上多很多的那份工资才上船来的。我还见过很多水手长,连他国语言一点都不会说,却也能靠着手语比比划划的和码头工人们正常交流,正常的完成工作而不出错。”

    比利提醒道:“海图,藏宝图!”

    “没错,就是因为水手们都有一颗向上的心,所以他们的涂鸦之作,很可能包含着一条航线上的秘密,比如香料群岛,比如金山银矿,比如海盗的老巢宝藏的藏匿之地。”

    “哪怕是今天,航线也依旧是秘密,你们只知道起始港,目的地港,怎么走却是保密的。对吧?所以,你们上船的时候,你们的证件会被收走,这也是以前的传统,防止你们拿着自己画的航线图跑路。虽然今天这条航线并不算多么保密。只是习惯。”

    比利再次提醒到:“这个和藏宝图关系大吗?是不是说藏宝图都是假的?”

    三副踢了几脚路边的睡懒觉的水手,水手挪了挪地方,给三副让出更宽的道路,三副也没继续踢他,带着两个跟班继续着巡火巡逻。

    “不全是假的。比如近代史里面的那场白糖之战,就是因为海图泄密引发的,两国争夺殖民地种植甘蔗而打的战争。还有一些神秘地带,比如巫师居住的岛屿,人鱼海妖居住的岛屿,海盗群居的岛屿,大多都是骗人钱财伪造的,但是据说也有真的,船长们都知道真假,然后在自己的海图上一一标记,能避开就避开的。”

    阿祖尔则注意到了别的东西:“三副,我们在孟笃码头上被要求拿着短刀,聚集起来去和闹事的码头工人对峙,以后会真的打起来吗?会死人吗?刚刚提到海盗,我们以后也要和海盗拼杀吗?我们并没有学过搏击术呢。”

    比利也说:“我上学的时候,就是个学霸,书呆子而已,顶多身手灵活些,上次我也挺紧张的,毕竟和搜捕偷渡客不同。会有人教导我们刀术吗?还是就凭本能瞎基八砍??误伤队友被队友反杀了,算不算牺牲?不对,我是问会不会有人教我们怎么战斗以免误伤队友?”

    三副马特说道:“以前有的,现在没了。因为我们的船速度足够快,船也足够大,只有我们撞翻撞沉别人的,没有别人来撞我们的。遇到海盗,只有海盗跑的份。如果说有纷争,也仅限于在码头上,你们也看到了,大多是因为分赃,呸,因为装卸货帐目没算清楚。”

    比利悄悄的哄骗三副:“这个能展开来说一点吗?”

    三副一巴掌拍过去:“不能。只告诉你们,当船员工作时间满了,离船回家的时候,人人会有一笔遣散费,不,路费,但是你们回家的车马费又都是商会全包的。就叫他封口费吧。哪怕他们完全没必要让你们这种弱鸡封口保密什么事,顶多就是说,回到家乡后,挑着好多东西说大海上的故事,船上的故事。”

026 无人参拜的神龛

    船上的餐厅很大,两百个人同时就餐也坐的下。但是阿祖尔心里面还是挺不喜欢在餐厅逗留的,哪怕很多人吃完饭,都不肯回乌漆抹黑的屋子睡觉,就着餐厅的灯光,打牌玩骰子。

    然后有一天,习惯性的躲在一个角落里吃饭的阿祖尔,一抬头发现了墙角里有个奇怪的东西,钉在一人多高的墙上,还紧贴着墙角。阿祖尔端着汤碗慢慢走过去研究,初看是个神龛。

    这是个很奇怪的东西,因为没听说谁会把神坛神龛钉在墙角,哪怕不是正中,也应该找个空白地方的正中间位置吧。难道世界上还有个犄角旮旯之神?

    仔细看,这是个宫殿模样的神龛,底座外围有三层蓝白相间大鱼鳞状的波浪,表示这是位水神或者海神,大殿房檐上正中间挂了块竖状牌匾,写着几个阿祖尔又没看过不认识的字,竖着排列。

    阿祖尔猜测,这应该是这位神明的神殿的名字。

    神殿房顶和大殿的建筑风格很奇特又很古老,起码他没见过谁家神殿是这个样子,排成排的鱼鳞状的屋顶,又叫做什么名字呢?

    神龛落满了灰尘,神殿大殿里一条肥硕的红色大鱼挥舞着胡须,甩着泛金色的尾巴,垂直站立在凝固的巨浪之上。神龛内部,包括鱼的眼睛上身上也落满了灰,光看灰尘就知道这是一个完全没有信徒参拜和清理的神龛。

    这是哪一位神明的神龛呢?白头翁号可是艘新船啊?问了下几个关系好的人,大家都说不认识,没见过类似的,不敢胡乱参拜,加之船上一直不让在房间内部拜神,人们就随它去了。

    因为船上还有个规矩就是不要拆毁不认识的神灵的神龛,你不参拜,神明没意见,你心血来潮,把神龛拆了,神明就有想法啦!

    这种生僻的神灵,还是少接触的为好,因为很多都是野神,都是无故死掉的人不肯干休,一口心气咽不下去,撒泼一般折腾活人,无奈之下才树立起神牌神位,其实严格来说,它们应该算作魔,或者鬼,或者邪神。

    听说在塔林王国,所有人都这么干,弄得正神没几个,遍地邪神鬼怪。比如一个普通的湖,每每淹死一个人,就在湖边的神庙里给淹死的人树立一个神位,庙里有多少神牌,就表示此地淹死过多少人。

    阿祖尔的外祖母,给他讲睡前故事,教他做人要有诚信的时候,曾经说了这样一个鬼怪的故事:

    从前有个人,很有钱,但是不识数,只能数到五。然后有个人打着朋友的名义,跟他借钱,慢慢的把钱都借走了,因为他发现了钱的主人不识数。后来,有钱人成了穷人,债务又要不回来,他不识数,但还是知道自己的钱不对的。然后他死了。借钱的人很高兴。

    然后有一天大雾,借钱不还的人看到有个巨大的身影走到他家,坐在他的屋顶上,两条腿垂下来,一张巨大的脸头朝下透过门窗找到他,一只巨大的手穿过墙壁门窗,伸到他面前反复翻转摇晃着,一个巨大的声音嗡嗡响起:“你欠我这么多这么多这么多这么多……钱,你欠我这么多这么多这么多……钱,你欠我这么多这么多这么多……钱!”然后欠债不还的人全家都被吓死了。

    外祖母说,这样的存在,应该叫做魔。执念成魔。执念解除,魔就消散了。

    小小的阿祖尔问外祖母:“既然欠债不还的人都死了,这个故事是怎么流传出来的呢?”

    外祖母开心的抚摸着他的小脑袋:“我的阿祖尔真是聪明啊!让外祖母想一想该怎么圆,嗯,是这样的,这个巨大的魔不肯离去,一直聚拢着雾气笼罩在村子上方不肯散掉,人们只看到它对着死去的一家人不停的说:你欠我这么多这么多的钱不还。于是为了驱逐魔,驱散笼罩在村庄上的雾气,人们收拾了死者的钱财,还给了魔的后人,魔的执念就消散了,雾气也散了,魔也消散了。”

    “嬷嬷你见过魔吗?”

    “没见过呢!嬷嬷也只是听嬷嬷的祖母外祖母们讲过这样的故事呢。”

    ------

    海上难得见到其他的船,也就是在海岸线附近和港口附近还能见到几十上百艘大大小小的船只,离开海港,船只数量迅速减少,直至不见,大海上,都是孤独的白头翁号独行。

    反正阿祖尔并没见到过白头翁号停下来和谁打招呼,互相交换航海日志之类的。可能是航线保密的问题,也可能是速度还有续航能力的问题,上船之后这三四个月里,大海之上,顶多见到过大约不到十艘船舶,远远地路过,或者反向,或者追逐,然后两艘船仓促的互鸣一短声汽笛,相互问候,你好!再见!之后很快的分开并消失不见。

    是谁说的,看到大海,心胸就会开阔的?那这个人肯定是住在海边的,管的宽,以及,从没体会过,在荒芜的大海上,四面望去除了水就是水,除了波浪就是波浪那种空寂。

    沙漠里都是沙子,大海里,也能称一声,水漠,因为和沙漠一样,很多人都是渴死在大海之上的。大海里都是水,但是,人是不能适应大海的,海水都是咸的,人越喝越渴,喝多了腹泻口渴脱水而死!

    结论就是,还得信神啊!信神神给你吃的喝的!

    阿祖尔的神秘仪式研究毫无寸进。他也去了船尾,和几个每日做祷告的人分开时间段,互不干扰,到时间就撤,可惜没有任何收获,只有失败。期间,他还把自己那个新手福利戒指卖了,卖给某个厨子,卖了六个银币,换来了厨房再次允许他进入,去垃圾桶拿一些鱼卵鱼尾的行为。

    阿祖尔见过了大副那个随意挥洒的治疗神术,很简单,聚齐地水火风四象征物,然后大副加病人,正好六个元素,发动神术,激发地水火风,唤醒仪式,完成神术,流畅得很。

    轮到他的时候,死死的卡在激发四象征物上面。四物不被激活,就不能呼唤神明的目光过来,也就不能完成神术。也就是说,这两个月来,阿祖尔已经熟练的掌握了布置绘画祭坛法场,还有收拾祭坛法场。别的,没了。一个仪式都没成功,哪怕是号称最简单的清洁咒。

027 罗盘

    这天上午,水头接到命令,把五根主桅杆上的风帆全都降下来了。

    三副马特带着两个跟班巡逻。

    “船怎么停下了?还降帆了?”阿祖尔纳闷的在心里嘀咕:真是不禁夸啊!昨天刚表扬过它从不停下和别的船打招呼的!

    三副懒洋洋的说:“早上听说是罗盘坏了。一直在修,看来是坚持不下去了。”

    比利很奇怪三副为何兴致不高:“没有备用的罗盘吗?我记得书上说,每条船都要有个备用罗盘的。强制要求,不然要罚款和不让出港,听说港口还会强制卖给它一块超级昂贵的备用罗盘的,最次的货,但最高的价!”

    三副继续他那个没什么力气的腔调:“备用的是一块磁罗盘,是别的船上的宝贝,我们船上的备用品,能不用就不用,误差很大,而且很久没用过了,船长室现在正在全力修理那块新式罗盘。”

    两个人赶快给他捧场,希望他振奋起来,给他们多讲点内幕消息:“哇!三副你好厉害!这都打听到了。不过这些说出来没问题吗?”

    “没问题,舵长已经在和几个头头说这件事了,后面空了就会开会给所有人通报一下的。甚至可能都不用等到开会,就能修好了。”

    “怎么修?不是说它是神秘物品吗?”

    “我在船长室也不敢靠太近,昨晚跟今天早上听他们说了几句话,主要是二副们挨骂,说是罗盘的神文断了,或者是神纹断了。

    你们也知道我没这个祭司天赋的,所以,并没听懂他们在说什么。因为一时半会儿修不好,两个二副被副船长索林骂的狗血喷头。不过船长看了一下,说问题不大,就是花时间,这几天天气没问题,修得好就马上走,修不好就把船停在这里慢慢修。”

    阿祖尔比较好奇其他人的能力,比如大副,还有副船长,乃至船长,不都是高级祭祀吗?于是他问道:“大副还有副船长们不帮忙修理吗?他们不是很高的祭司吗?是用高这个说法吧?”

    三副马特摇了摇头,不同意他的观点:“这种新式罗盘,刚出来二三十年,用着很好用,但保养维护,一直都是二副们的任务,别忘了船上的至高原则,不要做职责之外的任何事!

    还有个问题非常现实,就是他们也是只会用,不会修。也许可以过界指点一下,但是真上手也不一定能修好,甚至还可能越修越坏,明白了?所以既然船长说二副能修好,就让二副们慢慢修去了。”

    “那这个算不算出事?会扣奖金吗?”阿祖尔还一直比较关心钱的问题,连忙虚心请教三副。

    “看情况,如果很快修好,比如明天,顶多后天。那就没事。再晚一点就要扣奖金了,管帐会计会记账。如果彻底坏了修不好,就要借用神术指引方向,这里面的费用,几个高级船员按工资标准分摊,包括我,我的小钱钱啊!但是二副基本上就要调离岗位,换到小船上去,或者降为三副了。”

    “听说有的船上还发生过已经乞神指示方向成功了,罗盘又修好了的事件。这种情况二副会被骂的最惨。”三副马特打起精神,有点幸灾乐祸的又说了这么个事情。

    “船停在这里我们能做点什么?”

    “钓鱼吧,我仓库里有钓鱼渔具,好几套备用的,借给你们用用,记得还我。不然皮给你抽爆了!”

    午饭的时候,发土豆的帮厨说,厨师长发话了,要和水手们买鱼,能吃的鱼,十个铜子一斤,收两千斤,或者,到船舶再次起航为止。

    下午的时候,船舷四周,密密麻麻的全是钓鱼的人。话说他们上船来工作还随身带着钓鱼竿的吗?

    三副也不睡觉了,兴冲冲的带着两个小跟班找了个地方下杆,阿祖尔和比利,手里没有鱼竿,只有鱼线。甚至绝大多数人,都是没有鱼竿的,只是带了一盘鱼线,把鱼线缠绕在一个圆盘上,一个风筝线轴上甚至就是个木棍上,鱼饵就是厨房里的厨余,或者钓上来的小鱼。

    厨房说收购的是能吃的鱼,其他的不要,所以甲板上扔着很多小鱼海星螃蟹,很漂亮,不能吃,或者有毒。比如河豚,小小一条,浑身的刺,还会慢慢的气鼓鼓的吹大了肚子,要小心别赤脚踩上去,直到被太阳晒死也是鼓鼓的。

    也不是所有的有毒的鱼都不能吃,比如土鱼,扁扁的身子,厚实的肉,没有鱼鳞,尾巴上一根毒刺,据说被扎到了能毒死人,但是肉质极其鲜美,被厨师长五个银币买走了,说是马上就做给船长吃。

    水手们羡慕的说着酸话,说在码头上能卖出一个金币到两个金币的价格,还在说如果被土鱼毒刺伤到了,只有用大姑娘的大辫子烧成灰,抹上去才能解毒,不知道是真的假的。

    比利还好,钓上来几条大大小小的鱼,阿祖尔一条也没钓上来,感觉就是浪费时间,心里焦急得很。然后阿祖尔就把鱼线收了还给三副,不钓了。看别人钓鱼的成果也很有意思。

    群钓的最大成果就是白龙鱼,好吃,刺少,又特别长,据说这种鱼居住在深海,从来没有人见过白龙鱼交配产卵。

    他们的生活习惯就是成鱼每天上浮到海面一次,所以在他们上浮的时间段里,好多人开始频繁钓到这种鱼,差不多的大小,两三斤重,一条可以换十几个铜子,后来大厨拍板,五条白龙鱼一个银币,水手们开心的直叫唤。

    最后鱼多到连水桶都不装了,直接撇在甲板上,帮厨们忙着来回称重付钱,还要小心别惹怒正在兴头上的钓鱼高手。

    傍晚来临,海面突然浪花翻滚,如同海水沸腾,最后的盛筵时间是大海里的掠食者,鲨鱼。

    不断有人尖叫,钓上来的鱼,被什么大鱼一口咬掉身子,只剩下鱼头挂在鱼钩上。

    大部分的水手都收杆不钓了,说是鲨鱼来了,把鱼群给驱散了,钓不上来了。还有几个人坚持拿甲板上的小鱼做饵,接着钓,暴晒了一阵子的小鱼,腥臭得很,很适合钓一些凶狠的鱼类,只要它们不把鱼线咬断,就只有被钓上来的结果。

    有人的鱼线被咬断,光秃秃的,也有几个人把鲨鱼钓上来,摔在甲板上,狠狠的踩几脚,发泄不能钓鱼了的愤怒。

    阿祖尔挤在看热闹的人里看了,略微有点失望。书上说鲨鱼都是巨无霸,一口一个人脑袋,这几条钓上来的鲨鱼,也就一胳膊长,普通的大鱼模样,翻着白眼,张着嘴巴,勉强扑腾几下,牙齿锋利不锋利看不出,能看出它们挺憋屈的。

    厨房说鲨鱼的肉不能吃,不要。有个水手说他会收拾鲨鱼肉,但要借用厨房的火炉,把几条死掉的和半死不活的小鲨鱼装桶里带走了。

    看热闹的人继续吹嘘着自己的见识,说自己吃过鲨鱼肉,一股尿味儿,还有人起哄那不就跟基巴一个味儿了?然后他再被围攻你是不是吃过基巴?不然你怎么知道鲨鱼味儿就是基巴味儿?

    被哄笑的人再大声解释说他吃的是牛鞭!用吃啥补啥的理论,再次占领舆论高地,大肆抨击着没见识的同伴们,唾沫横飞。

    阿方索后来说,讲这种荤话的,基本上都是无信者,但凡有个神信仰着,哪怕是娼妓之神,都不会这样口无遮拦。

    第二天上午,船还没动,厨房说继续收一千斤。

    吃好午饭,太阳太大,人们都不钓了,回去午睡补觉,而且厨房也说不收了。阿祖尔看到没人钓鱼了,找了顶太阳帽,借了阿方索的鱼线去钓鱼,他觉得,至少得在船舶开动前钓上一条来吧!不然实在太逊了!

    烈日之下,阿祖尔先是舒了口气,平复一下焦急的心,在甲板上捡了条小鱼干穿鱼钩上做鱼饵,然后把鱼线顺到了海里。

    骄阳似火,船上安静得很,人们都在午睡,毫无人声,四周的大海也是一样,海面平得像块巨大的琉璃,不起波澜,微风徐徐,吹落淌到下巴上的汗珠子。

    也许过了很久,也许没过多久,鱼线毫无动静。阿祖尔决定先拉上来看看鱼饵还在不在,晒得半干的鱼也许不适合当鱼饵。

    然后他就站起来收线,噌噌噌,动作很快,铅坠和鱼钩安好,鱼饵动也没动,看来没有鱼喜欢小鱼干。刚想换个鱼饵,阿祖尔往旁边一看,麻烦了,风不大,阿祖尔就没放在心上,直接把鱼线抓上来堆到一边了,可惜,微风也是风,小风轻轻一吹,鱼线就相互缠绕着打结了。

    得!也别钓鱼了。把鱼线理清楚,收起来还给阿方索吧!

    然后阿祖尔就顶着大太阳,在毫无人烟的甲板上,一个人,心里憋着火,却只能强行忍耐着一点一点的收拢鱼线,解开那些结和扣,不断的告诉自己,不能扔,不能扔,这不是你的鱼线,这是别人的鱼线!要忍耐要忍耐!没看都解决好长一段了吗?再忍耐一会儿就好了!

    最后,阿祖尔把鱼线理清楚绕好到线轴上,回了宿舍归还了阿方索,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脱了满是汗斑盐花的衣服倒头就睡。据阿祖尔自己估计,刚才自己最多钓了十分钟不到的鱼,但是解开缠绕成一团的鱼线的时间至少超过一个小时乃至两个小时!阿祖尔发誓!以后再也不钓鱼了!任何形式的钓鱼!

028 群星之马赛

    下午的时候,船动了,水手们闹哄哄的从甲板回来,吵醒了疲惫的阿祖尔。下午没人叫他起来干活,他就一直睡着了。阿祖尔出了宿舍,看到船帆升起,海浪排开,海面上留下白头翁号走过的长长尾迹,久久不散。

    看来是罗盘修好了。

    真想看一看这些高级的神秘物品啊!

    日子一天天过去,海面上能看到的船也多了起来,凡蒂亚群星岛国,到了。

    白头翁号在水手们的号子声中,缓缓驶进锚地,抛锚静待检查。

    夜晚的锚地灯火通明,无数的船只,点亮船身所有的灯光,在大海上仿佛天上的星空倒映下来,璀璨夺目。加上远处仿佛不夜城的港口,说亮如白昼有点夸张,但从灯光的数量来开,绝对是个繁华热闹的大城大港。

    船上水手们的消息比较闭塞,或者说阿祖尔还没找到寻找信息的正确方法,只能再去麻烦三副马特:“三副,这是哪个港口?叫什么名字?”

    “马赛。还记得上次厨房说买鱼的事情吗?船什么时候走,停几天,船长说了算,一般会通知大副,赶一赶工期。但是想打听准确的消息,还可以问厨房里的人,厨房的消息,绝对是最灵通的。

    比如罗盘坏掉那几天厨房说买半天的鱼,基本表示下午罗盘就能修好就要开航。

    不只是因为厨师长是船长的心腹,更主要的原因是,好多事情,没办好之前真的不能离港,船真的不能动。

    比如厨师长负责的添加淡水,比如库存的食物,比如库存的水果蔬菜,不论哪一个都足够要命。哪怕船舶想要加急离港,也得先通知他厨师长一声,先问问他有没有处理好必须的物资,以及能不能紧急解决。

    哪怕是在以前打仗的时候,厨房说淡水不够了,船长也得乖乖的去找补充淡水的地方。所以,厨师长,是唯一能让船长主动、单独通知到完整靠泊动态信息的人,不起眼,但特别重要!

    记住了吗?以后打听消息,先去问厨房的人,厨房的人没消息,再考虑去大副那里打听,两者给出的消息不一样,建议你选择听厨房的,当然建议你都听,选最紧迫的。”

    天亮以后,几条小船靠了过来,船上都是穿制服的官员,有先有后,依次上下,轮番做着各种检查。

    在此期间,大副通知水手长把不必要的工作都暂停了,所有人被通知在船尾甲板集合等待召唤,阿祖尔等几个人还被叫去大副办公室抽检,检查官员手边一摞证件,检察官拿着阿祖尔的证件,问了他的名字年龄,出生地等等几个问题,就叫他出去了。

    还有一批官员是来检查船上设备的,阿祖尔茫然地跟着大副乔戈里组织的应急队伍,配合着他们作假,应该是作假,应付检查,把几个设备偷偷从左边运到右边,让检察官查验,再偷偷从右边搬到左边,等检察官过来再查。

    反正阿祖尔好像明白了一点,又好像没明白大家在做什么,检查现场人很多,很乱,检察官最后也没查出来什么,说了一句合格,就走了,都没回船长室和船长告别。

    检查完毕,所有检查船离去。白头翁号的水手们齐聚大副办公室开始发钱发工资,欢声笑语弥漫整个锚地。再之后得到允许的白头翁号起航,前面是一艘小小的领航船,跟着它,在几艘拖船和水手们划动船桨的配合动作里,慢慢的进入了码头,靠在了岸边。

    舷梯放好以后,几个人很礼貌的上来,散了一把帖子到大副办公室和厨师长的门缝,就迅速离开了。

    阿祖尔拿起办公室那几张帖子看了一下,还是卖菜的,只不过,不再强行推销了。帖子上面写着各家店铺的地址和主要产品的价格,另一面是当前的优惠条件,帖子做的挺漂亮的,如果有钱,倒是挺合适去买个优惠的,能省不少钱。

    因为检查都在码头做完了,所以货主们很快带着会计和打手们上船来找大副乔戈里了,在办公室耀武扬威,大声吵架,阿祖尔就离开了。阿祖尔想去找水头,他还记得水手长说,这里是他的家乡,他要在这里请水头喝一杯的。

    阿祖尔到了水手长肯·辛格森的房间,他的门开着,房间里有几个大包裹,还有个客人,很难得的,因为一般船员是没有客人的,这还是阿祖尔第一次见到。阿祖尔敲了敲门,示意待会儿再来,水手长朝他点了点头,继续回头和另一个人说话,那个客人也抬头看了看阿祖尔,接下来两个人继续讨论下去,阿祖尔就安静的离开了。

    水手长在忙,也没人来给他安排活儿,比利又不知道去了哪里,阿祖尔只能回自己的宿舍躺着,在床板上翻来覆去的。

    过了一会儿,木匠阿方索回来了,见阿祖尔闷闷的缩在房间里不出去看看,奇怪的问道:“阿祖尔,水头今天离开白头翁,放大假回家休息了,你不去送一送他吗?”

    阿祖尔没反应过来,“什么?”

    反应过来阿方索说的是什么之后,阿祖尔跳起来,头碰到屋顶:“哎呦!嘶————”

    “水头前些日子和我说,他只是在这里回家看看的啊?”阿祖尔揉着脑袋站在床上不解的说道。

    阿方索好笑的看着这个一点也不稳重的家伙,解释说:“去看看吧,我刚刚去和他告别了,你也去送送吧。”

    阿祖尔跳下床,出了门直奔水手长房间,原来房间里的几个包裹,是回家打包的包裹啊!水手长肯·辛格森和另一个男人正好一起出来,迎面碰上阿祖尔。

    “水头!您这就走了吗?”

    阿祖尔焦急的问道。

    水手长笑了笑,对他说道:“快过来阿祖尔,这个是接我班的奥利佛·帕特农先生!以后他就是你们的水手长了!”

    阿祖尔刹住脚步,紧张的和陌生人打招呼:“您好,帕特农先生!”

    奥利佛·帕特农对他微微一笑,再和和肯·辛格森握了握手,“我就送你到这里,让他们多和你说一会儿话吧,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

    阿祖尔紧紧地盯着水手长肯,肯先生无奈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很抱歉阿祖尔,我不是很习惯和人告别,所以我才和你说只是回家探望几天。新的水手长已经到位,以后你要小心点,不要和水手水手长们走的太近了,要多多学会偷懒了。你要记得,你将来是要做三副的,不是来做水手的。不要哭了,想一想,我休假回家对我来说是件多么开心的事啊?”

    阿祖尔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哽咽着说:“您是为了避开索林船长吗?您做的不开心吗?”

    “傻孩子,契约的效力还是很强大的,我在众神的目光下签订了工作合同,如无意外,我都必须把它完成,以免接受神罚,并且契约完成之日,就是我必须离开的时候,不能多留。和索林重逢,我不自在,他也不自在。但是我没办法为了自在就提前走掉,也没办法为了让他不自在多留几天。

    既然做了船员,你以后就要习惯这种相逢和离别。教你最后一课,做船员的,一年半年的就要和人分别了,人如水上浮萍,因水而聚,因水而散。可以重情,但是不能长情,必须及时放下,全力以赴的迎接新的明天,明天的人,明天的事。

    实在舍不得,你可以让我活在你的故事里,把我修饰得好一些,最好形成传奇,让我的名字肯·辛格森在水手的故事里,在大海之上永远流传。”

029 繁荣的马赛

    阿祖尔把水手长送到港口大门,因为他还没找大副拿出港证明,港口的门卫不放他出去,只能挥泪告别了水手长肯·辛格森,消沉的回了船上。

    比利正在找他,这个航程比上一次还要长,领到的钱也比上次多,比利还了一个金币给阿祖尔后还有很多钱需要花出去,兴奋得很。看不得他如此情绪低落,比利拖着他去了大副办公室,领了两个人的出入证明,叫上个不当班的水手,下地去玩了,今天水手长刚来,正在和几个负责人熟悉情况,不安排工作,没事的人,可以提前下地去玩。

    马赛港,有朗恩商会的分会,几个人虽没来过,不认识路,但是还是决定先去分会逛一逛,据说那里很多东西都能用内部价购买,很划算。

    出了港口区,就是一群拉车或者赶车的人,还有几辆车尾竖着烟囱的奇怪车子,巨大的车轮,框框响着跑来跑去。

    问了一下价格和路程,有点远,不是很有钱的几个人,财大气粗的每人选择了一辆人力车,一个银币,舒舒服服不颠簸的送到朗恩商会。蒸汽车坐不起,马车做够了,太颠,试试新的出行方式,反正也不常坐。

    话说下船后这一段路,阿祖尔觉得大地在摇晃,头晕得不行,刚刚送水手长肯出来的时候,还没注意到,现在,船不摇晃了,大地怎么开始摇晃了?

    走了一个小时以上,三个人到了相对熟悉的朗恩商会,起码外观熟悉。比利说,如果迷路了回不去,那就找辆车坐车回去。阿祖尔则在内心感慨:果然,钱是万能的,如果有钱哪里都好玩,如果有钱,问题都不是问题。

    水手乔伊和商会的门童出示了证件,就是那个进出港口证明,打听了几句,领着阿祖尔和比利,直奔购物区。这里的市场就比卜迪雅的繁华多了,甚至都是室内商场。不惧风雨。没有小贩游走,只有伙计们站在门口声嘶力竭的招呼客人进店看一看。

    还有几排大宗货物批发店,几个人过去过了下眼瘾,羡慕的看着别人几百几千的金币的交易,捂着自己几个金币的全部身家乖乖的退了出来。

    大家买了自己需要的东西之后,还发现个本地特产,店员们强烈推荐几个船员多多购买食用。

    柠檬粉,十几个铜子一罐,送小勺。把柠檬榨汁,再加点东西做成粉末,每天一小勺冲水喝,相当于每天一个水果,满足身体需要,能保存很久,不像水果那样还会腐烂。

    还有柠檬果酱,三十铜子,据说加了糖,管住嘴不拼命吃的话,也能放一段时间。几个人都买了几罐,不论是粉末还是果酱。

    阿祖尔等人以内部价买了很大一堆东西,打算回去的时候也叫个人力车。因为商会还能负责保管一段时间,几个人开心的把东西放到寄存处,轻装上阵,出去玩了。

    凡蒂亚群岛,本来就是个航海大国,历史上的第一航海强国,发展出了最繁华的世界第一商业中心。无数的船只来来往往,促成了无比繁荣的群星商业联盟。

    虽然如今的第一航海大国被依仗着科技,船坚炮利的苯奇纳亚神圣帝国取代,但是,这个历史悠久的商业中心依旧牢牢的凝聚在此处,凡蒂亚的马赛,世界第一商业联盟所在,世界上最繁华的城市,世界第一大港。

    有个笑话:诸神的虔信徒皆出自无信者之国,伟大的科学家则皆出自诸神教会治下。

    后半句主要说的就是苯奇纳亚,苯奇纳亚这个另类的国度,很多教会骑士神血贵族都是极其优秀的科学家,最喜欢在临死前发个大招,发表一些冲击神创论的科技理论,让本就在上层贵族之间没什么可信度的教会信仰摇摇欲坠。

    不管各个教会怎么辩解,反正贵族议会政府是拿着这些科学技术,疯狂的发展起来了,国家越发强大,从国外攫取了大量的财富,趁势崛起者投机者也乘机拿到了足够的地位,和话语权,新兴贵族也越发茂盛。

    凡蒂亚群星海岛公国,自从造船技术被苯奇纳亚超越并无法阻止之后,就开始稳住自己的另一块基本盘,商业。哪怕是花钱从苯奇纳亚买船买设备买技术,也保住了自己第二海上霸主,第一商业联盟的地位。

    因为被苯奇纳亚打压多年,凡蒂亚国内反而没那么多的污糟事,从上至下所有人齐心协力的积极营救本国航运业的颓势,反而塑造了世界第一优秀的商业氛围,绵延至今。

    凡蒂亚人最津津乐道的就是,苯奇纳亚人的百年贵族之争。输人不输阵,凡蒂亚另外盛行的就是旅游业和娱乐产业,大量的小说歌剧,不断的诞生,传唱着苯奇纳亚的新旧贵族之间的喜怒哀乐,上至王室,下至勋爵,把他们的落魄守旧和暴发户的粗鄙奢华当成了乐子,夹杂着莫名其妙的爱恨纠葛,传扬给全世界的人看。

    阿祖尔几人走在大街上,在饥渴的水手眼中,这里最常见的不是小酒馆,而是奢华香艳的妓院,还有剧院,也没见拉客的站街女,或者推销自家老婆女儿的车夫。

    乔伊和比利两个人,看着那几家装修华丽,香味扑鼻的妓院踌躇不前,阿祖尔着看着街上的几家杂货店深思,里面是不是有卖神秘物品材料的呢?

    透明的玻璃窗子里,几个坐在半遮掩的透明窗帘后面的女孩子,画着闺怨妆,凄楚可怜,摇着扇子,柔软的小手轻轻地招呼着几人。阿祖尔想走,被比利脸色通红的紧紧地抓住了,他紧张了。

    一个有些年岁的女人走了出来,画着很好看的淡妆,几大串的珍珠项链衬得脖子极其修长,雪白的肌肤在薄纱里若隐若现,哪怕是没上心的阿祖尔,看了也脸红了,更不用说比利了,胳膊快被他掐出血了。

    女人摇着扇子,轻声细语的和乔伊说话,然后捂着嘴笑了:“来的都是客人,我米莱狄夫人还从未做过把客人赶出去的事情呢,让我看看两位少年郎!

    啧啧!多么英俊的孩子啊!我那些女孩儿,只怕是会倒贴的吧?怎么会担心钱不够用呢?孩子们都是贴心的,绝不会让你们透支消费的。乔先生,快带着他们进来吧,就冲着你把这两位英俊的小先生带来我家,我就做主今天您的消费全部打八折!”

030 多情的马赛

    乔伊被女人领了进去,一转身就不见了。比利同手同脚的走进了妓院,还不忘抓紧了阿祖尔,或者说他根本就是忘记放开了。

    很快,几个小姐姐围了上来,不过一会儿,比利就把自己叫什么从哪里来,做什么的,每个月多少钱以后要干什么都说了出来。小姑娘们开心的笑着捧场,比利忘记了紧张,恢复了自己张扬的某霸风采,挥手让阿祖尔走开,不要影响他发挥。

    阿祖尔走开的时候,比利正在讲他在大海上用一根细细的鱼竿起了一条三米长的大鲨鱼,一口一个人脑袋那种,他还曾上前狠狠的踩了几脚,踩的海中猛兽直翻白眼。一阵好听的低呼声,成功塑造了一位海上英雄。

    大概这些女孩子推销和察言观色都是满级吧?阿祖尔表示出兴趣不大后,一个小姑娘很快理解了他的意图,把他领到二楼走廊,那里有几张休息用的桌椅,可以从侧面远远地欣赏妓院自己的小舞台歌剧,当然,那些三楼四楼的人,都是正面近距离坐在包厢里看的,他这个叫做蹭。

    阿祖尔很不好意思的花了两个银币点了一盘水果和一些零食,还有一小杯甜酒,谢过了带路的小姐姐,一个人安静的蹭着飘忽不清的歌剧。

    歌剧没听清。

    当地的水果很甜。

    甜酒后劲有点大。

    在妓院里坐等别人(嫖)完出来很尴尬。

    小姐姐们都很忙,起码阿祖尔看到,那些围着比利的小姑娘们,很快就又去招呼别的客人了,大概留了一个给比利吧,或者两个?阿祖尔没注意,反正比利没出来。

    桌字旁边还有个小书架,放了几本经文,几本闲书,还有几个薄薄的小册子和妓院宣传单,介绍当前流行的时装首饰,发型,还有就是宣传娼妓之神的教义了。

    以前有位欢愉女神,也叫贵族之神,不过她后来陨落了,被另一位男性神祗代替。娼妓女神获得了她的部分遗产,一部分的神职神权,信徒从贵族阶层,转型到服侍贵族的阶层。

    阿祖尔看到小册子上面写着免费,可以带走的字样,就拿了几份不同的小册子收好,打算回去慢慢琢磨,然后继续拿着娼妓之神教义的大部头翻看。

    肩头上被猛地一拍,阿祖尔抬头,是一脸潮红的比利。比利琢磨了一下,本来想嘲笑阿祖尔时间短的,但是这厮好像没招小姑娘啊!作为一个成熟的男人,刚刚成熟的,比利觉得应该做个好大哥,好好教导一下阿祖尔一些人生大道理。

    “在看什么?经书啊?你又不信!看歌剧!达芙妮说一场歌剧门票至少要三个银币呢!这种专供小剧场更贵,一个金币起步,不看可惜了!”

    阿祖尔无奈的看着浑身散发着成功人士气息的比利:“只能看侧脸,声音又断断续续的。不如不看。”

    “哥哥教你怎么看,这是什么剧呢?哦,这是海妖迷惑年轻的水手,哦,这嗓音,还没我的达芙妮好听!”

    阿祖尔纳闷的问道:“达芙妮是谁?”

    比利得意的扬了扬下巴,指了指他出来的方向:“我的小甜心,我们已经许下一生的誓言,永浴爱河了!”

    阿祖尔想起一些传言,吓得站了起来:“你不会把钱都花了吧!!!”

    比利愤怒的拍了拍鼓囊囊的钱袋子,不屑的说:“我的达芙妮可不是别人那样肤浅的人!哼!”

    然后比利狐疑的盯着阿祖尔:“你还想说什么?不准你侮辱我的达芙妮!”

    “好好好,我什么都不说,息怒息怒,猎杀三米巨鲨的大英雄!”

    “嘿嘿嘿,还是你够义气,没有拆穿我!出去请你喝酒!”

    过了一会儿,乔伊也一脸舒服的出来,招呼了两个人满意的离开了。

    回到商会后,乔伊说自己还有要做的事,让两个实习生叫车回去,就又走了。因为不是很熟,两个人也不好说些什么,只能回去。刚好比利有一肚子的话迫不及待的想要分享给阿祖尔,磨着阿祖尔找了一辆大一些的人力车,两个人一起坐着,带着那些买好的东西回程。

    这回去的一个小时,就是比利炫耀的一个小时。车夫闷头往前走,路很平坦,比利的故事很浪漫。

    “说实话吧,你花了多少钱?”

    “那叫花钱吗?那叫爱情!你个菜鸡!”

    车夫踉跄了一下,然后若无其事的继续前行。

    “我把洁净戒指用在了我的达芙妮身上,我的达芙妮虽然痛苦,但是依然流着泪说,从此她就是干干净净的达芙妮,是属于我一个人的达芙妮了!她爱我!要不是神术太贵我用不起,我恨不得让我的达芙妮恢复少女状态呢!不过没关系,达芙妮说没关系,她依然爱我。”

    “说重点,说你花了多少钱,睡了小姑娘钱袋怎么可能还会鼓囊囊的呢?你太奇怪了!”

    “你个无情的家伙!我和达芙妮共浴爱河,我们谈人生,谈理想,谈未来!可不是你个单身狗能够理解的!”

    “说钱,快点别废话!”

    “哼!无礼的家伙,让我这个过来人给你讲一讲恋爱中的人必须的花费吧!达芙妮免掉了我的费用!意不意外?惊不惊喜?

    她是爱我的,我怎么能让她受苦呢?可恨的米莱狄夫人!居然这样折磨我的女孩!为了让米莱狄夫人满意,我买了一瓶酒喂我的小心肝喝了,买了几盘点心喂我的小宝贝吃了,我给她留了一个金币买新衣服,给她留了一个金币买食物,可惜我的工资还不高,我许诺说等我成为三副二副船长了,工资随便她花!

    我给她付了三个月的房租,许诺三个月后会回来看她,她说她会等着我,可惜我的工资不够高,剩下的钱只能付三个月。我说我会写信给我的妈妈,告诉她我找到了我最爱的女孩,我要让我的家人准备起来,我要给她一场最美好的婚礼!”

    “可恨我的工资不够,我真后悔把你给赶走了!要是先跟你借点钱就好了,可怜的达芙妮!你知道吗?我的达芙妮送给我九十九枚崭新的铜币,象征着我们的爱情长长久久!”

    车夫猛地停下来,狠狠的咳嗽了几下。比利傻愣愣的问:“先生?你还好吧?”车夫清光了痰,低声说道:“对不起了先生们,不过我没事,只要一个银币,我就能稳稳当当的把两位送回码头去。”

    “哦,那你继续。”

    车夫没动。阿祖尔扶着额头说:“走吧,没事的。”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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