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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鱼之牲全文阅读

作者:白根羽     人鱼之牲txt下载     人鱼之牲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031 燃烧的马赛

    阿祖尔付了车钱,和港区门卫说了一下,门卫放车夫进去,把车子拉到了船边,刚好有人从船上下来要出去玩,接了个客人,车夫开心的走了。

    在路上,阿祖尔好说歹说,总算劝住了比利,先不要写信回家告诉他妈妈想结婚的事,别的事情,只能靠自己悟了,说透了,哪怕是朋友也会翻脸的,所以阿祖尔对此就无能为力了。

    两人和梯口的值班水手打了招呼,被他调笑了几句,比利感触较深,得意的说了几句内行人懂的都懂的话,迎来一片叫好声。

    吃晚饭的时候,乔戈里大副来了大餐厅,一脸严肃。嘈杂的声音慢慢的变小,消失,所有人静静的等待他发话。

    “阿祖尔?比利?”

    “我在这里,大副!”两人赶紧回答道。

    “你们两个和水手乔伊一起出去的?”

    两个人相互看了看,比利怂恿了一下阿祖尔,阿祖尔看懂了,上前一步回答道:“是的,大副。我们吃好午饭,三个人一起出门,乘了人力车去了马赛港的朗恩商会,在商会买了东西,然后一起去逛街,去了香榭丽街的红羽雀之家。然后一起回的朗恩商会。他把我们两个送到朗恩商会之后,让我们俩叫车回来,他说他还有事情要做。他就一个人走了,我们就回来了。”

    “乔伊死了。”大副面无表情的说。

    两个人惊恐的回答道:“我们不知道,大副!”

    乔戈里大副并没有继续和两个人说话,对着餐厅里的人大声说道:“事情都听到了吗?乔伊死了。”

    大副慢慢的走到餐厅中间,四周的人刚好围了个大半圆,静静地听他讲话。“朗恩商会刚刚传来消息,有个叫乔伊的水手,带着女人去赌场赌钱,然后死在赌场里。身上的证件说是朗恩商会的船,我们白头翁号的水手乔伊。警方通知了朗恩商会,朗恩商会再通知了我。”

    “现在,我点到名字的人,跟我一起去赌场看看乔伊,看看赌场!”

    就这样,大副带着五六十号人,在港口大门外找了几辆大马车,人挤人的装下了这些凶悍的水手们,狼嚎着奔着城中心而去。两位算是半个当事人的家伙,阿祖尔,比利,也被挟裹着一起前往事发地,夹在人堆里艰难地呼吸着,鼻子里全是别人身上的汗臭脚臭和酒气。

    等到了目的地,天已经很黑了,赌场里灯火通明,无数的客人也不赌钱了,兴奋地看着他们这些气势汹汹的家伙,期盼着一个巨大的热闹。

    事情三两句就能说清楚,乔伊走后,又回到妓院,邀请了他的女伴温蒂,一起去赌场玩。乔伊在赌场里手气很好,大赢特赢。温蒂的另一位常客老汤米,对此愤愤不平,憋着气和乔伊对赌,结果钱输光了,老汤米就大喊乔伊出老千。赌场检查之后没发现乔伊出老千,在女伴面前失了面子的乔伊,还有更没面子的老汤米,羞愤难忍,大打出手,然后乔伊被打死了。

    里面涉及的问题就是,赌场有没有拉偏架,赌场说没有,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人就死了。而且很尽责任的叫了警员探长过来,并按照警员吩咐迅速又及时的通知了朗恩商会。

    还有个问题是,乔伊赢了多少。赌场说,当时两人大打出手,场面很乱,桌上的钱都被人抢光了,人都跑了。

    警员问出台的温蒂,温蒂说不知道乔伊一共赢了多少,不过乔伊有打赏她十个金币,好多人亲眼见到了,几个同行还说过酸话,这是她的合法收入。

    问汤米,汤米说不记得自己带了多少钱出门,赌场里输赢多少,反正在赌桌上自己的钱全被赢走了,他现在身上没钱,钱不是他拿的。

    一艘外国船,下来五六十个带刀大汉,赌场不敢退让分毫,也叫了几十个人壮声势,加上唯恐天下不乱的赌鬼们,嗷嗷叫着起哄,警局的探长也头疼得不得了,就自己这一小队警员七八个人,能干什么事啊?

    阿祖尔和比利两个弱鸡,被挡在后面,没看到大副乔戈里怎么和赌场的人怎么说的怎么做的,也没人特意和他们解说,所有事情的细节都是两个人强行支着耳朵听来的,反正大家都在热烈的讨论,说是最后双方斗将,动了刀子打了三场,或者几场。并且在大副动了超强的治疗神术之后,赌场一方就认输了。

    在警方的调解下,处理结果为:

    首先,温蒂,退还一个金币的出台费,归还一半的打赏,共六个金币。

    其次,赌场一方既然认输,每个人给两个金币的酒水费出场费,乔伊一事赌场一方负次要责任,负责赔偿乔伊丢失的赌金,定为一百。最后赠送大副金币若干。

    最后,老汤米杀人,过失杀人,按照凡蒂亚法律和马赛本地的规则,以及全世界赌场的习惯,赔偿死者三年工资,可免于死刑改为监禁。乔伊就地选择公墓安葬,安葬费由凶手负责。

    乔伊是普通水手,月工资为四个金币,但大副说乔伊是舵手,优秀的舵手,每月还有四到五个金币的奖金,也就是说老汤米必须付给大副288到324个金币,取平均数,三百零六个,再凑整,三百一十个金币。

    在探长的主持下,汤米的家产被迅速低价拍卖,一个小杂货店,几个用途不明的古董或者神秘物品,加上他的积蓄,终于凑够了赔偿金。老汤米不用被吊死了,垂头丧气地看着他的小店铺成了别人的,等待他的是不知道还能坚持几年的监禁。

    黎明之前,水手的大部队已经找了几辆愿意拉客的大车,上车打算回码头了,大副乔戈里和探长握手告别。

    忽然,老汤米的店铺烧起来了,而且很快就全部烧起来了,有人故意纵火。警员们全力吹着尖锐的哨子,呼唤附近的人快来救火,因为在风大的时候,一间小房子,烧起来就能烧起一条街,一个街区,一座城!

    老汤米爬上了火焰熊熊的小杂货店铺屋顶,愤怒的大喊着:“他绝对是出老千了!世上就没有赌钱不出老千的水手!你们都欺负我这个老头子!我的店铺也没了,彻底没了!烧了也不给你们!你们都欺负我!黑夜之神见证!我用我的性命诅咒你们!如果该死的乔伊出老千了!让黑夜永远笼罩你们的船!”

032 海上诡事

    马赛城并没有被烧毁,那间杂货铺子,爆燃了一下,把屋顶的老汤米吞没了之后,就慢慢的熄灭了。天亮之前,火情得到了控制,并没有彻底烧毁邻居的房子,烧了一半而已。

    而这件事的影响,对白头翁号挺大的,很快,变形的消息四处传播,都说黑夜永远笼罩白头翁号必将来临,就是不知道怎么个笼罩法。

    很多人私下里对死去的乔伊出没出老千抱了肯定的态度,特别是经常和他一起玩的几个水手,对诅咒必会到来一事笃信不已。然后,十多个合同即将到期的的水手向大副提出提前完成合同,就此离开白头翁。

    船员的工作契约,本来就是个相对的日期限制,允许提前几天十几天乃至一个月,或者延后一些天数,总不能合同期满了,船还在大海中间,就说你合同到期了,你下船吧,你合同到期了,明天不给你发工资了,也不给你吃的了,你自己解决。

    不行的,契约嵌套契约,就是为了应付这个局面的,所以,契约规定的工作时间,即将满了的时候,船员很少刚刚好到期下船回家的,大多数都是提前几天,或者多做几天,不违约,神明想吃到违约的人的灵魂,其实还是有些难度的。

    船长权力虽大,但是不管这些琐事。大副乔戈里对此无所谓,和管帐会计一起,痛快的核查了他们的账务,发放了遣散费,然后又通知马赛港的朗恩商会,把他们接走另行安排或者送回家,再迅速安排招收一批水手过来。

    这一切,看的阿祖尔目瞪口呆。

    在新任水手长帕特农先生看来,哪怕真有诅咒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在诸神注视之下,谁的一生不发生个几次被诅咒,以及解决诅咒呢?走掉的人已经走了,接班的人还没来,但是也看不出缺人干活的样子,不知道算不算水手长工作调度安排得力。

    每天重复不断的忙碌,虽然阿祖尔觉得自己并没有做什么意义重大的事情,感觉自己就像个零件一样,机械,单调,乏味。哪怕是新来的水手也没让阿祖尔兴奋起来。

    开航前,水手被补足了。阿祖尔的宿舍里也走掉两个,换了两个新的水手住进来。

    但是没过一天,其中一个人的事情被传得满船皆知。那个人叫朱利安,认识他的人说,他是个邪教徒,曾被审判,但最终无罪释放。对了,他就住在阿祖尔的下铺。阿祖尔趁他睡着悄悄的观察过一两眼,人长得白白胖胖的,羞涩,内敛。但是因为心理作用,越看越不舒服,不敢多看。

    每天下午的时候,水手长安排活,阿祖尔就去做,不安排活,也不再去主动找水手长了,阿祖尔对自己说,这是因为他和新来的水手长还不熟悉。还有,他领到了自己的出场费,两个金币。比利也领到了,开心了好久,又有一点失落,他终于明白过来了自己花掉的钱不是爱情。

    是纯,是蠢。

    比利和阿祖尔还是会谈起他的达芙妮,他说至少达芙妮给他留了一条命,可能还是冥冥之中爱着他的吧!他总不能用自己一条命,去换回一半的嫖资,甚至还可能换不回来。

    还有一件事,船长室非公开的下令,意思就是不承认,但不阻止,开航之前,仅限于本次开航之前,允许船员在房间里向诸神祈祷,举行各种祈福仪式。

    甚至,朗恩商会还送来几个卖护身符的小贩,各个教会,各个神系的护身符都卖,也不怕它们相互之间冲突打起来。

    因为屋子里住了个疑似邪神信徒,阿祖尔等人自然假装毫不在意,但又紧紧的盯着朱利安的动静,看他向哪位神明祈祷。不是说不相信官方的审判结果,这不是住在自己身边了吗,不住我身边我就信,这叫敏感,这叫为自己好。

    阿祖尔几人毫无收获,但是其他人也并非只是嘴巴上说说,很快朱利安就找到水手长那里去了,说和他一起工作的几个人一直莫名其妙的欺负他,不打架不骂人,但就是一直给他捣乱,太影响工作了,要求换人组队。

    阿祖尔见到了这一幕,心里毛毛的:千万别叫我和他组队!幸运之神是谁来着?求你了!

    一切操作照旧,包括检查和乞风都很正常,所有人对起航前的这次乞风仪式非常看重,如果乞神失败,那就麻烦大了,如果成功,说明船上并没有被诅咒。还好,依旧慷慨的风暴与海洋之神,回应了几位祭司的祈祷,船帆与船身,荧光闪烁,大大的安定了船员们躁动不安的心。

    在大海上,白头翁号乘风破浪,一如既往的顺利,甚至没遇到巨浪阴雨天。

    太阳升起,太阳落下,第一天就这样过去了,一切相安无事。

    太阳升起,太阳落下,第二天也这样过去了,这一天顶多有个水手食指被砸伤了,有点严重,找大副治疗了一下,骨折。大副治疗和包扎完毕,安排他休息两天,之后再安排单手能干的工作。

    太阳升起,上午的时候,三副的中指被割伤了,血呼啦拉的。见到的人很多,大家哄笑着说他一把年纪了,居然在清扫救生艇的时候,还会被鱼叉割伤,有两个好用的小跟班不用,为什么还亲自上阵,逞什么能啊?第三天也就这样不大安的过去了。

    太阳升起,有一个水手的无名指被毒虫咬了,肿成胡萝卜,找大副放血。这次没人笑了,人们激烈的争论着,吵得大副眉头紧皱。

    第四天没办法这样平安过去。

    众人围在大副办公室,有人不安的问道:“乔戈里大副,开航后第一天,有人来找你治病吗?特别是大拇指?”

    大副沉闷的回答:“有,厨师长。厨师长的大拇指在工作时被割伤了,船一摇晃,他就把自己切了,伤口不大,我在船长室帮他包扎的。不严重,船长室这边,这几天的饭一直都是厨师长做的,一点没影响他。”

    大副说的再委婉,也肯定了开航后第一天就出事了,人们立刻惶恐不安起来,惊恐的情绪爆炸式传染着。

    有个赌鬼坚定的说:“出老千的惩罚就是剁手指,这几个人伤的都是左手吧?赌场习惯上先砍的就是不常用的左手的手指的。如果明天还有人伤到左手小拇指,那就说明神罚降临了。”

    大副愤怒地说:“闭嘴!事情还没确定!而且他们都是受伤伤到手指,又不是手指掉了!在船上受伤什么时候变得不寻常了?记住了!不准在房间里举行仪式和乞神!抓住了二十鞭子!”

033 恐慌和焦虑

    第五天,事态并没有好转,所有人静静地等着,等着消息的传来。沉默,就是所有人的态度。压抑的气氛,憋的人难受极了。

    还好,消息来的很快,没让大家焦急的等太久,有个人开关柜子的时候没注意,心神恍惚之下,把小手指夹了,左手。

    高层做了什么,阿祖尔没看到,只看到所有水手抓紧了各式各样的护身符,叨叨咕咕的祈求自己的神明保佑自己,保有自己在即将到来的正式神罚中得以存身。所有人都认为,一只手的五根手指,只是个象征,黑夜笼罩这个词,才是神罚的真正形式。你没看负责点灯的三副都被弄伤了手吗?

    对此三副马特表示,我还是能正常点灯熄灯的。我不背这个锅。

    第六天,压抑的气氛,使得人心里憋了一股火,一碰即炸,一点就着。然后,两个水手修理编织缆绳的时候,因为一点琐事打了起来,两个人使了全力,只能说还好附近没有刀子,两个人都成了猪头,其中一个水手被另一个水手用手里抓到的某个工具打掉了耳朵。

    继独眼索林副船长之后,一只耳海盗的形象终于出现在了白头翁号之上。

    两个打架打出血的人都被大副宣布了鞭刑三十,立刻执行,并且不予亲自治疗,仅限二副出手,因为疼的久才能记住教训。

    这个时候朱利安站出来说,他会缝合,可以帮忙把那个打掉的耳朵缝回去。大副默许了,于是,那边开始一鞭一鞭的惩罚,这边嗷嗷叫着一针一针的缝耳朵,都挺疼的,甚至这边疼完了,还有三十鞭子马不停蹄的等着他。

    一群人默默地观看着这个疑似邪教徒的人出手,稳稳当当地,平整的把打掉的耳朵缝回去,心里面对他不断地做着评估,包括阿祖尔也一样给他打着分数。

    这个人,真的很奇怪呢。不是说,船员不要做职责之外的事吗?耳朵掉了难道大副这个级别的祭司不会缝合吗?大副都没说话,意思就是不管了呀。

    可能这些天发生的一切都是巧合,大家只是过度紧张了;也可能是打掉耳朵见的血比较多,或者是这次真有个耳朵掉下来了,神罚就结束了。反正接下来几天,再没有什么手指脚趾耳朵受伤事件再发生。

    大副乔戈里在晨会上对水手们说:“你们看!我就说你们是想多了!开航前的仪式正常就表示一切顺利,没有诅咒!以后好好工作吧!巧合而已!连续受伤只是巧合,船员还有不受伤的?记住了!不准在房间里偷偷祭神,抓到二十鞭子!有多疼你们去问那两个趴着的!”

    跟着三副巡逻的时候,三副马特也开始找一些轻松的话题来聊,最近船上的气氛总是那么不对劲,让人欢快不起来。不是都说快乐总是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吗?三副决定把快乐建立在阿祖尔两个人身上。

    “阿祖尔啊,你那个净水仪式怎么样了?洁净除尘会了吗?你看你,如果你仪式成功了,刷的一下,咱们那个救生艇就清洁干净了,那水桶里的淡水,刷的一下,就成了甜美的甘泉了!多方便!你要是学会了,我就不用受伤了!

    你看看你看看,上次不会还说得过去,你挨了打,这次你还不会,大家还是手动清洁,受苦受罪的就是我了!你心里过得去吗?这还不得一桶啤酒才能弥补我淌下的那些血吗?是吧?”

    阿祖尔尬笑着回应:“领导啊,三副啊,这不是因为真正的神秘知识管控的非常严格嘛,我是一点学习的机会都没有啊!光有泛泛的理论一堆,关键的地方一点都不会啊!也找不到地方学。我也没办法了,您是不是也出出力啊?我那里有几张非常好看的画册,从马赛的红羽雀拿来的,上面有美丽的女孩子的画像和介绍呢!”

    三副坏笑着回应:“我可是早就光明正大的告诉你们了,我是没有任何资质天分学习神秘学的,所以我可帮不上忙。还有那几张画册,你还是送给比利吧?相思比利,真爱比利,嘿,说你呢比利!哈哈哈哈~”

    比利恼羞成怒,发动了强大的唠叨之术,整个巡查路上,充满了快活的气息。

    三副的快乐也没多久。有一天一大早,阿祖尔起床的时候发现,大家都在沉闷的传着一个消息:三副值夜班的时候摔了一跤,胳膊断了,骨头都戳出来了。

    这样的伤势,大副乔戈里也很头疼,请来了两位副船长坐镇。索林副船长乐意出手,于是,三副马特保住了胳膊,吊着绷带,半坐着躺在床上休息。

    两个实习三副,不得不停下水手长那边的工作,先接手几项三副的任务,比如每天按时点灯,熄灯,防火巡火,救生艇检查维护,还有给三副送饭。船长室那部分,先由二副兼顾一下,毕竟,神术还是很强大的,三副的伤,只要有人愿意治,还是很容易恢复的。

    点灯的人终于彻底歇菜了。然后,船上再次掀起了风暴,所有人闭口不提那一句“让黑夜永远笼罩你们的船!”,把无边的恐慌和愤怒找了个发泄口倾泄出去。

    于是时不时就有水手嫉妒地在阿祖尔他们俩附近说话:

    “这两个家伙,看来要提前升任三副了,一下子就比我们工资高了!”

    “凭什么?太不公平了!就这两个什么都不会干,什么都干不好的废物!”

    “收拾收拾他们!省得他们狂的尾巴翘上天!”

    这种背后嘀咕的,或者故意让他们听到的还好一些。

    还有人故意跑过来,极其关心的说:三副的岗位只有一个,你们两个谁上呢?好兄弟,突然变成领导和手下,你们甘心吗?一个人每月十个金币,一个人三个金币不到,你们多的那个安心吗?少的那个甘心吗?

    这种事着实恶心。但很明显,辩解无用,这样想的人不止几个,到处都是。

    阿祖尔只能和比利说话,刚好比利遇到的是同一个情况,找谁说话都是阴阳怪气,非常郁闷。

    然后阿祖尔向比利问起了娼妓女神的洁净戒指。三副说他用过,没说怎么用的,比利前些天用过了,阿祖尔的卖掉了。

    “能讲讲怎么用的吗?”

034 祭神,以及可以说的比利

    阿祖尔问起了比利,娼妓女神的洁净戒指,因为比利前些天用过了,阿祖尔的戒指卖掉了,阿祖尔想知道更多神秘物品的细节。

    “能讲讲怎么用的吗?”

    比利给了阿祖尔一个过来人的眼神,想了一下不对劲,又给了一个“你真是不争气”的眼色,难为他一双眼睛表达出那么复杂的东西,还刚好能让阿祖尔看懂。

    比利说:“那天我的达芙妮,哦,我好心痛!”

    比利抚着心口继续说道:“其实我一开始并不知道怎么用。那天我深深的爱上了达芙妮,我们互诉衷肠,我们宽衣解带,然后达芙妮看到了我手上的戒指,惊喜的说,可以给她用一下吗?我才知道,这个东西也没那么普通到天天用。起码信奉着娼妓女神的达芙妮就做不到。”

    “达芙妮说,她的身体有点不舒服,垂着泪气祈求我给她治一下。我又不是祭司,我哪里会治疗术呢?”

    “达芙妮说她知道。她教我。她躺在床上,她抓着我的手,嘿嘿嘿,她告诉我,嘿嘿嘿,她让我摸她,她说那里有三个洞,要我掌握中间的那个嘿嘿呵呵哈哈哈~”

    阿祖尔没头没脑的插话说:“别嘿嘿嘿了,说戒指怎么用!”

    被打断了回忆的比利很生气,大声指责阿祖尔没情趣:“你这个家伙,真是不懂事!哥哥在免费分享一个成功人士的经验给你!你居然不领情!”

    阿祖尔无奈的许下重诺:“求求你了比利,说点我想听的吧,我还有最后一桶麦芽酒,下值了和你分享了!”

    比利没好气的撇撇嘴:“好吧。没劲透了你这家伙!达芙妮让我把戴着戒指的手指,伸进那个中间的地方里,不停的问我问题,什么你爱我吗,你想我吗,你想得到我吗,她还抓着我的另一只手,在她身上摸来摸去的,我脑子里全是她,她说什么我都全部承诺答应。

    她念诵了一句神名,然后戒指就嘎巴一声裂开了,我吓得连忙把手指拿了出来,拿出来后戒指继续崩裂,全碎了。达芙妮则浑身冒着跳动的红光,像是被奇怪的火焰焚烧了一遍一样,很痛苦,痛苦到流下了眼泪。我还记得她一边流泪一边说谢谢我,说爱我。啊,这甜美又苦涩的爱情啊!”

    “怎么听起来,是她举行的净化仪式啊?你就是个工具人?神名是什么?娼妓女神的全名吗?刻在戒指内壁上那个阿米希提亚菲力罗特斯?怎么这么耳熟呢?她是黑夜女神尼克斯和黑暗之神厄瑞玻斯的女儿来的吧?难道和那个放火的老汤米信奉的神是一起的?”

    学霸比利不屑的说道:“黑夜之神是迈尔斯,他同时也是瘟疫和死亡之神。加上黑夜女神还有黑暗之神,这是三位神明。拜错了神,可是会发生可怕的事情的,这个大概就是船上一直不允许我们在屋内乞神祷告的原因吧。毕竟有你这样的学渣,说不定你几句话就能引来神明的愤怒和神罚呢!”

    在船上的人,其实并不怎么注意每天的日期的。比如今天是几号,有意义吗?船上的工资都是抵港后在锚地里发的,今天是礼拜几,每个教派的礼拜日都不大相同,泛信徒和浅信徒都是想起来就拜拜,不讲究的。

    大礼拜之日,选在月圆之夜的第二天就可以了,遇到天气不好,还可以取消。重要吗?都说心诚则灵啊!或者,听到礼拜的钟声,见到有人在船尾甲板集合,去看一眼就可以了。

    如果你没有积攒很多脏衣服要借用二副的仪式清洗,真的没必要去关注每一天是什么日子。大海之上不计日月。

    这一天,三副的胳膊已经好了差不多了,可以单手爬楼梯,但是不能干活。他被叫去船长室问话,同时命令二副们去船头做仪式准备。水手长把风暴与海洋之神,海洋女神的信徒们聚集起来了,带到船首甲板去,人多的放不下,就让他们跪在两侧甲板。

    那一天船首发生了什么,参加的人都保密不说,还好不包括比利,他抢了个靠前的位置,看到了全程。

    据比利说,那天船头打扮得很漂亮(比利想不出别的词了,看结果,的确不怎么庄严),好几盆名贵的花,一看就很贵的花盆,对称着摆放在祭台两侧,祭桌上铺着带花纹的白桌布,香烛,两尊海洋神神像,几盏香炉对称安置,把船头熏得香香的,就是风也暂停了。

    厨师长大声说自己代表船长亲临,然后亲手杀了一只白羊羔,一只黑色的大雁,一条红色的大鱼,又割了自己一刀,放了点血,把这些血液混合,用刷子涂抹了船头甲板,海神的武器三叉戟,以及海洋女神雕像的裙尾。

    几位祭司吟唱完毕,各种声光显现,然后他们依次向大海里倾倒了几盘东西,比利只认识金币,还有几个箱子,装了钢锭或者鱼叉之类的,挺沉的,直接入水,都没漂一会儿,水手长舵长带人抛下去的。众人再次叩拜之后,现场的花啊,香炉香烛啊什么的,都扔下了船头。几个祭司看不出来表情,但是水手长舵长他们很开心。

    “应该是海神父女收下了献祭,能保佑船上的平安了吧。”比利醉醺醺的说。

    后来船上果然没有再出现什么诡异的事情。三副也恢复了健康,恢复了工作。阿祖尔两个人也恢复了上午跟着三副晃悠,下午跟着水手们劳动的日子。三副对两个按时给他送饭,还陪聊的家伙挺满意的,无所谓什么谁接他的班。这些话,他这些年来不知道听了多少,早就免疫了。

    船上恢复了往日的欢声笑语,晚上的餐厅里,也再次聚集了大量的打牌人员,甲板上又开始见到偷懒睡觉的家伙,前些天可没人躲在角落里呢,水手们轻轻松松,热热闹闹的过着每一天。反正自己也没什么损失不是吗?

    比利也越发活跃,最近的经历让他胆子更大,更愿意炫耀显摆自己的能力,比如这几天赤脚爬桅杆,每天下午都能看到他的参与,水手们叫好声不断。好多人都拍手称赞他是个天生的水手,优秀的船工。

    阿祖尔比较怕死和怕高,就没怎么参与,一点也不羡慕在桅杆上扭来扭去,上下蹿跳的比利。

035 水手疮,不可说的比利

    船上的刑罚源自古老的传统,除了船长才可以决定的吊死和流放,就是大副就可以决定的鞭刑了。好久不见抽鞭子,只是这次挨抽的人,和比利有关。

    万万没想到,还有几天就能抵达目的地,也就是这次阿祖尔他们上船来的地方,太子港的时候,船上又出事了。

    冲完甲板,比利的大腿根很痒,长了藓斑,他回去换衣服的时候不停地抓挠,他宿舍里有个人说这是湿疹,水手疮,船员基本都有,得上药,不然那东西就会烂掉不能用了。

    比利吓到了,就说去找大副拿药。那个人说他有药,抹几天就好,还说抹完最好晾一晾,晒一晒,药膏上的使用说明书就这么写的。

    比利谢过了他,在第二天吃好午饭午休的时候去甲板上晒涂了药膏的地方。然后比利就被那个所谓好心的家伙强了。

    事情就是这么个意思。

    众人齐聚尾甲板观刑。

    听说了这种事,船上剩下的另外的三个实习生,惊恐的聚拢在一起,看着周围的大胡子,秃头,大肚子的中年男人们,腿都直打哆嗦,原来船上还有这样的事情吗?

    过了一会儿,两位副船长也下来了。独眼索林副船长一脸晦气。凯尔·厄休拉副船长则满脸愤怒和鄙视,对着索林发火:

    “这样下流的家伙,难道光抽鞭子就行了吗?你不是最喜欢把人扔海里喂鱼吗?这次你说说,这样没教养没规矩的野生杂种该死不?你说要不要把恶心的家伙扔海里喂鲨鱼呢?说话呀?你不挺能的吗?你不是一直说这些水手他们怎么怎么好的吗?”

    索林瞪着独眼,对大副说:“先抽他十鞭子!”

    光头水手一脸毫不在乎表情的被绑在桅杆上,衣服都没穿,直接被水手长皮鞭沾海水,结结实实的来了十鞭子。

    索林副船长愤怒的问道:“你是穷疯了吗?就这么没用和饥不择食?你难道没钱去码头找妓女吗?”

    光头抱着桅杆,低着头回答道:“上个码头不是死人了嘛,我就没敢下去玩,你们又勒索了人家一大笔钱,本地人肯定恨死我们了,我怕下去被当地人一棍子打死然后埋了。”

    不说这个还好,说完大副乔戈里直接张口就是一句:“再给他来十下!”

    乔戈里大副对着在场的水手们严肃的大声说道:“乔伊死后,该给的抚恤金已经由朗恩商会给出,他的遗产,他的工资,还有船上该给的他的补贴抚恤金,以及我们为他争取来的三年的工资,我也分毫不差的交给了商会负责此事的人,送去了他的故乡,他的亲人手里!诸神见证!我们无愧于乔伊!我们给他讨回了公道!甚至连那个妓女都没放过!我们足够公平!公正!公道!”

    索林副船长说:“乔戈里,给他治一下,别打死了,后面还有鞭子。”

    乔戈里大副愤怒的随手一挥,念念有词,一捧白盐随意的撒在他背上,盖住了大部分的伤口血痕,燃烧起来,灼烧的地方伤口迅速收敛。惊慌之中的阿祖尔,还是看到了盐粉燃烧,先悄悄记下。

    凯尔副船长接过话头:“哼!没教养的东西!禽兽!畜生!渣滓!大副,水头,再加十鞭子!”索林此刻面对凯尔副船长无比的心虚气短,没好气的瞪了光头一眼,今天他是没办法翻身了!

    水头挥舞着皮鞭,全力出手,又是二十鞭子抽完,光头强尼除了哭喊求饶都开始翻白眼了。这时舵长来了,带来了船长的指示。几人让出地方,点头示意舵长说话。

    舵长淡淡地说出结论:“船长令,男人当洁净,心思不洁,二十鞭,对同事出手,三十鞭。三十鞭可赎买,三十金币,交给受害人。”

    “我赎买!我有钱!”没等来救治等来五十鞭的光头水手吓死了,挣扎着吐出嘴巴里的东西,大喊大叫。

    舵长没去怪罪堵他嘴巴的人没堵牢,淡淡的继续说:“嗯,比利靠港后交还朗恩商会安排,船上另有补偿。此刻起,所有人向神明发誓不可再谈论此事。”

    众人低头,唤神应誓。

    该抽的鞭子抽了,舵长走了,众人散去,被打得濒死的水手,被大副再次随意的治了一下,被抬走了,留下两位副船长和两位大副。

    大副拉米尔说,剩下的事情他就不参与了,做了决定不用通知他,他还要休息睡觉,先走了。

    大副乔戈里看着继续针锋相对的两个副船长说:“我要不去和会计讨论下补偿的事吧。”

    索林副船长连忙拉住他:“等等,那个不急。”

    索林阴笑着说道:“船长说了,男人当洁净,怎么个洁净法呢?”

    大副乔戈里觉得不对劲,小心翼翼的回应说:“让他每天洗个澡,直到靠岸,让他把衣服洗洗干净,水随便用,再给他来一套祛病仪式保证他没被传染上不干净的疾病就差不多了吧?不是还有给他的大量金币吗?金币能清洗一切不是吗?”

    凯尔副船长冷哼一声:“你就直说你憋着什么坏吧!”

    索林说:“我知道那个十金币一次的处女仪式。我知道怎么做这个仪式,我知道怎么把处女仪式用在男人身上。我还知道永远的处女的仪式怎么做。我们折衷一下,安排人给比利来个修改版本的一次性的处女仪式吧?做完他就恢复处男之身了。普天之下没有比处男处女更洁净的洁净了。”

    凯尔副船长狐疑的说:“处女仪式我知道,你确定男人也能用这个仪式?”

    索林副船长肯定的回答道:“我保证有成功的例子在前,至少有明确记录的就有三个。我对这些学院读书出来的家伙的补偿,够有诚意了吧?”

    凯尔副船长敏锐的抓住了他话里面的重点:“安排人给他举行仪式的安排,是什么意思?这个仪式有缺陷和后遗症?”

    “小到忽略不计。”

    “谁来?”

    “阿祖尔如何?我包教包会。还能提前叫他进入神秘学领域。”

    “看来你说的忽略不计挺严重的啊?严重到你自己不出手,甚至都不敢让大副二副出手了!你是要把俩实习三副一网打尽全废掉吗?”

    凯尔不信他会这么好心,因为哪怕连他自己也不在乎实习生的状态,他也只是借用一下这件事打击打击索林,实习生过得好不好,是不是委屈,是不是干净,是不是处男,会不会,学不学神秘知识,关他什么事?

    索林副船长诚恳的说:“别说的这么难听!我都说了,我愿意提前向他透漏神秘领域的一点东西。这样,我再许个诺言,让他来做这个仪式,若是成功了,也算一份资历。如果机会合适,以后当他有机会做三副的时候,我必定不做阻拦,反而必定全力为他争取机会,包他成功如何?”

036 教学篇:《索林副船长口述记录》

    乔戈里大副和你说过你要做什么了?说清楚了?你都想好了?要学习这个仪式吗?

    好,那我们开始学习!这可是我为数不多的发善心的机会呢!人间少见!要不是凯尔那个家伙让我下不来台,我必须要扳回一局,不然,哼!

    首先学习盐,这个是每个仪式都必须的物品。你别惊讶,在任何地方,哪怕大海上,也得需要盐,没有纯净的白盐你什么也做不了。

    盐可以溶于水,这只是最简单的表象,盐可以完美的和地水火风四象相合。盐从地水火风中来,盐也可以化成清洁之风,化成治疗之火,化成净化之水,化成包容承受一切的大地,把污浊邪恶拖进深渊牢牢镇压住。

    你那个海水净化成淡水的仪式我听说了,你的不成功,我估计着除了你不知道如何进入神秘世界,差一两句关键的指点,更主要的是你不知道这个仪式它的根本核心,你得把白盐撒进海水里!你得相信这么做能把海水变成淡水,你不相信,你总想着把海水里的盐分离出来去除掉,才能把海水变成淡水,你自然就永远不能成功。

    所以没什么人玩这个净化淡水的仪式,你成功了,有那功夫和金钱,不知道买多少淡水呢,你失败了,获得了更咸的海水一份。何况,你并不能保证你需要淡水的时候你身边一定有一把纯净的白盐让你有机会主持这个施法仪式。

    特别是在大海上,比如你落难了,一艘小船或者一个小岛,淡水喝光了,你想净化点海水成为淡水。你能保证你手边恰好还有白盐吗?海水也会溶解盐,一个浪拍下来,白盐就没了。海上淡水珍贵,不起眼的盐也很珍贵,没用的海水到处都是。

    没听懂?头疼啊!怪不得人人都说虔信徒都是出自无信者之国!麻烦了啊!你若是不理解学不会我就丢人了!让我想想怎么说合适啊!

    你这样看啊!首先,你先别忙着信仰神明啊,你不是无信者出身的吗?还没找到神明的教义,还没找到教会对吧?嗯这很好!保持住这个状态!

    那你要记得,虽然以后大家都是教会里的一员,但我们这些祭司对神明的信仰,和你们这些信徒对神明的信仰,不是一回事。你以后也要作祭司,以后你就是我们的一员了,你得学着和信徒分割开来,别从无信者一下子跃迁成为虔信徒。

    我简单的说,天地之间有种比神明还要高级的东西,叫做规则。人人遵守规则,在规则中生存,哪怕是神明也必须遵守这些规则。

    而有些神明显露的规则叫做:有问必答。

    举个例子,你通过仪式问一位对应的神明,一加一等于几,他必须回答等于二。问多少次他都必须回答,不改答案的回答。这就是规则。

    还有些问题就像是实操,你准备了几样蔬菜生肉和调料,相应的神明就必须做好它,把成品菜给你拿出来,不论多少次,因为规则就是如此。

    就好比你那个净化淡水,我猜测一下哈,你把仪式准备好,神明沟通着,你将一把盐撒进装满海水的罐子,刷的一下,神明就必须证明这么做能净化海水为淡水,并且替你净化了。你就成功了。

    人们在无数年间,发现或者找到了许多神明的规则,有些是从神明的遗迹或者教会的遗迹里挖掘出来的,神明也有敌人对吧,把敌人的弱点写下来是个好习惯;有些是付出了代价换取来的,过程太长太复杂我就不说了;还有些是神明为了推广教义主动告知的。

    就拿二副每次都在船尾举行的洁净仪式和乞风仪式来说,二副准备好东西,呼唤神明,白盐燃烧,神明就出来解题了。

    第一题,这几样东西放这里,等不等于这一片地清理干净了?神明回答:等于!无形的风来,无视障碍先清洁一遍,垃圾没了,脏东西没了,干干净净,一道题做好了。第二题,你看我准备的这些东西,我这个航次一路顺风不?神明回答,顺风,一路顺风!

    这就是祭司,成为祭司的关键就在于掌握这些仪式的内涵,知道的越多,会的就越多,所以没什么高级祭司,只有知道得更多的祭司。和我们不一样,诸神的信徒则是见到这些神明的伟力,发自内心的信仰。

    重点在于,提问的时候,你必须知道答案在先。你在知道一加一等于二的时候才能去发动仪式。有些顺手拈来的复杂仪式,或者某个复杂仪式中的一小段仪式,就是相当于把一加一等于二进化成这个样子:

    请问神明:一除以八的结果,是不是零点一二五?

    请问神明:一除以八的结果,小数点后第三位是不是五?

    所以祭司其实是没有固定信仰的,必要的时候无论哪个神明他都能伺候,都能发动仪式,只要他知道相应的仪式程序。

    好了,按照诸神的契约,神秘知识当尽可能的神秘,我不能说太多东西给你。我主要就是教会你那个洁净祛病仪式和处女仪式。

    那个神术戒指是银做的,参杂了一些必须的材料,固化了个一次性的微型仪式图案在里面,毕竟银也挺适合兼容地水火风的。

    里面有两个东西非常关键,也被称之为不可见又不可少的神秘元素。第一,就是蓬勃的情欲之心,色欲,欲望,第二,就是对那些你需要祛除的疾病,脏东西的概述和理解。欲望用来呼唤神力工作,理解用来指向神力的工作的目标,范围。

    欲望越强大,带来的神力越磅礴。对疾病的理解越透彻,神力治疗的内容和范围越精确和高效。

    大致上可以理解为,嫖客向娼妓之神祷告:女神啊,我不想染上这个这个还有那个疾病,请你祛除它们吧!女神啊,你看我这个戒指,我这个仪式,能祛除我知道的这几种疾病吗?女神回应,能,马上!

    乔戈里大副那边的治疗神术也是如此,根据需要,根据理解,根据心意,想止血就止血,想治疗皮肤就治疗皮肤,像治疗筋骨就治疗筋骨。仪式不同,代价不同,神明的反应不同。

    不过你须得记住,不要询问别人仪式的内容步骤,给你旁观就够了,你也只需要掌握你看到的表象,除非有人像我这样愿意教你入门,愿意教你某个仪式的材料,图案,步骤,神名,效果。还有,举行仪式相当花钱的!可不是一两个金币就等打住的。

    都理解了?那我们学习下一步操作,处女仪式。

    把一个久经考验的女人,恢复成处女,有一次性的,有永久性的,永久性的仪式过程是高级知识,我不能白白便宜你,只能简单告诉你,这是种会定时自动启动的处女仪式就够了。

    一次性的处男处女,我们使用溶解了十枚金币的水银为施法材料。

    处女仪式的四象物,用的是:

    地,灰岩鬃蜥一只,代表着没有雄性的孤雌繁殖,纯洁的最终;

    水,雄性海马一只,代表着雄性父亲的却要负责孵化孕育孩子的行为;

    火,没头雄螳螂的身体一具,代表着交配时被咬掉头也不放弃的执念;

    风,雄性孔雀尾羽一根,代表着雌性永远不缺乏被追求的规则。

    用白盐绘制娼妓女神仪式专用图案,白盐和四象物燃烧起来的时候,点燃一缕处女的头发诉说仪式的目的,请求神明完成,无法辨别是不是处女的头发就拿女婴的胎发。

    当我们需要把施用对象换成恢复男人的处男身份时,材料就要换一下,刚好大海之上都很容易得到这些替代物。

    地,蟑螂数只或者雌性蟑螂一只,代表着一次受孕,终生使用的奇特规则;

    水,白龙鱼一条,代表着看不见的交配的执念;

    火,安康鱼一条,代表着性别的来回转换的肆意任性行为;

    风,不能孵化的鸡蛋一枚,代表着没有原因的结果,没有结果的原因,世上最纯洁的初始。

    仪式图案用白盐描绘,形状相同,呼唤神明的咒语相同。记住,不是燃起白盐唤来神明的注视,而是神明注视到了这里,以燃烧的白盐作为响应。这时候点燃一缕处男的头发,你还是处男对吧?就用你的。听说你去了妓院,空手而归?也是好事,不然就只能去码头上买了,拖上一天,比利就多痛苦一天。

    四象物焚烧成灰,仪式成功启动,把水银倒在需要修复之处,就像治疗皮肤疾病那样,记着要抱着对被施法者绝对没有**欲望的心去做这件事,这是处男处女仪式的核心。

    这位娼妓之神特别喜欢回应乞神者,她回应你的时候,向她诉说你的要求,就像问她一加一是不是等于二一样,水银会修复一切痕迹,包括安抚灵魂里的伤痛,淡化记忆。

    你须谨记,不要在直面神明的时候,向神明承诺许诺做不到的事情,沉默即可。人神有约,神明不可出面强迫人类做承诺,一切行动皆出自祂们掌握的法则规则。神罚必有依据,必须有凭借物,不能凭空生成。

    仪式的最后,礼貌地向这位喜欢显圣的神明告别。

    水银消失,修复完成,仪式结束。

    最后,我们来检查一下,这些物品的含义都记住了?处男是什么样的心里有清晰的概念了?

    好,非常好,去找比利吧?他在房间等着你呢!去把他叫到尾甲板吧。我们在那里举行仪式。

037 实践篇:人神之约

    渴望新的知识,抓住一切机会攫取新的神秘知识,是祭司的本能。这不,两个二副下来帮着在尾甲板布置好了祭台,用白盐,绘制了复杂的六芒星。按照约定,副船长索林,向几人讲解了图案的各个细节,以及材料的作用作为报酬,处男仪式,极其偏僻的知识点,听到一点,就是赚到。

    但是坐在一旁看热闹加监督索林的凯尔副船长警告两个人,只可以负责布置,一切行动都不要多参与,所有请神仪式都由别人来,这里面有不对劲的地方,谨慎也是祭司的必备品德。

    大副是那个出钱出物资的人。指挥着某个帮厨从冰库里翻出两条鱼,又在厨房抓了一把大翅蟑螂,找了个罐子装好蒙住,还要了个鸡蛋,帮厨保证说,这是船上那只活的老母鸡新下的蛋,而船上没有公鸡,不让养会打鸣的东西。

    至于船上为什么会有活的老母鸡,这就是船长的贴身心腹厨师长的事了,他时时上体天心,自认为需要时刻准备着为船长做一些船长不能开口说,但又必须的事。于是,那些献祭的羊羔,大雁,大鱼,还有这只老母鸡这些活物,都是他在马赛的时候,从菜市场买回来的,找了个空房间养着。

    你看,后来不是用到了?现在还有备用品呢,再来一场祭神都够用,他可是准备了七八种祭品呢!

    好吧,这些都不值钱,值钱的的是那个标准祭坛,那些必须的香料,以及用来绘制图案,等会还会烧掉的纯净白盐,以及一钵水银还有十个金币。反正不是自己的钱,索林副船长大手一挥,用船上的储备,随便造,怎么高标准怎么来。

    场地就设在以前的乞神乞风地点上。这个世界里,对于人类来说,神明虽然有强有弱有正有邪,但是,在人类心里,神明之间是平等的,不存在为了尊敬某个神,就另外选个场地避讳一下的做法。人是人,神是神,分的很清,特别是祭司,最相信神又最不信神的特殊存在。

    比利被安排到船尾生活区住了个单间,算是提前进入了高级船员生活区。但是他应该完全不想这样子提前吧。实习生都被放了假,光吃饭不干活,说是等靠了港去码头上放松几天后,再回来继续干活。

    阿祖尔有过去探望他,比利也不理他,他也不知道该对比利说什么,呆了一会儿就走了。更别提还有些闲话传到他耳朵里了都。有闲着没事的人,去问了那个趴在宿舍里养伤的家伙,为什么阿祖尔长得更精致,金色的头发,长长的还扎了个小马尾辫,为什么没对他下手。

    秃头强尼说,他是害怕阿祖尔是什么落魄贵族,或者落难贵族,逃避追杀隐姓埋名的大人物,本能的选择了其他人。

    阿祖尔能怎么说呢?这些事在比利那边提都不能提这些,只能在心里说:感谢父亲亚丁,还有母亲伊莎贝拉!感谢外祖母!感谢你们保佑着我!

    阿祖尔还发现了这些水手极其聪明的地方,他们依旧在讨论着这件事,用不违约不违背誓言的方式!他们毫不避讳,他们对这些实习生,心里满满的恶意,多到了无所谓毫不在乎的程度,他们的恶意和嫉恨,已经多到了根本不需要故意流露的程度。幸灾乐祸,乐见其成,是他们不约而同的选择。

    他们讨论着别的类似故事,虽然绝口不提比利和秃头强尼的名字,但说着说着会在某个地方停下类,听到的人会心一笑,撞下肩膀,来一句你懂的,再哄笑一声,喝口汤,喝口酒,继续下一个类似的故事。

    在比利的房间里,阿祖尔和比利说:“有两个仪式供你选择,一个是洁净仪式,就那种你在红羽雀里做的那————”比利急促的回应:“不行,我不能再让人捅我,你也不行,换别的!”

    阿祖尔看了看门口,低声回复到:“另外一个我一点把握都没有,需要呼唤神明到来,你也知道我从来没成功过。是他们逼着我说我学会了,容不得拒绝那种,失败了就要浪费十枚金币,失败几次就是几十金币。那几个人私下的讨论我听到了,他们都不肯出面做这个仪式,并且只提供一次费用。”

    比利急切的说:“我还有几十枚金币,都用掉我也要做这个,是什么仪式啊?”

    阿祖尔无奈的说道:“连是什么都不知道你就答应了。唉,是处男仪式,我只听说过处女仪式,十金币一次。”

    比利眼睛亮了:“对的,我也想起来了,你说过的,你肯定没问题的,你知道那么多!你一定会成功的,做吧,我求求你了阿祖尔!”

    “不是处女,是处男!你清醒一点!”

    “做吧,做吧!哥哥求你了!快走快走!去哪里做这个仪式啊?”

    阿祖尔领着比利来到尾甲板,见到五位高层,连忙向他们行礼,比利慌乱的跟着弯腰。几个人点头回应,继续谈论着将要发生的事情,一点也不急。

    等了一会儿,主持现场的索林副船长,开心的笑着,对阿祖尔说:“先来那个净场仪式吧,很简单的,站在仪式位置,手拿盐钵,呼唤你所知道的诸位神明的名字,不怕多,只怕少,呼唤他们,此地有污秽需要清除,需要扫进深渊,扬一把白盐出来,直到无形之风升起和散去。要牢记,你的盐巴,就是风。”

    两个二副出声指点阿祖尔,点亮香烛,燃起香炉,在香风之中站到六芒星人位,一边念诵神名,一边抓着一把白盐。盐钵里的盐烧了起来,不过温和的火焰对人体完全没有伤害。

    白盐四散,一开始没动静,很快,风起,索林副船长在一旁大声指导说:“想着你所知道的污秽之物,想着驱逐他们去深渊,神明会响应你的念头,把他们扫进深渊。”

    灰尘,鸟屎,草叶,污水,厨房的垃圾,泥巴,沙土,石子,肮脏的盐花,臭汗,皮肤上的刌,头发上的油,衣服上的汤汁,食物的残渣……

    索林又继续出声:“够了够了,可以停下了。想的要快一点,一念千里,一念千年那种,别想多了,把仪式现场也给清理了,注意度,注意哪些必须保留。”

    “这是人神之约,神明必须响应人类驱逐污浊邪恶,扫进深渊的仪式。无论哪一位神明。可以了,下一个仪式!比利,脱掉衣服,躺在祭台上,随你怎么躺。”

    众目睽睽之下,比利拘谨的脱掉衣服,蜷缩着躺在祭桌上,像一只被献祭的羔羊,两只手捂来捂去,不停的换着地方,后来蜷成胎儿形状,双手捂着脸不动了。

    “开始吧,阿祖尔。”

    索林回过头去,和其他几个人笑着炫耀说:“你们看,多自然的胎儿形状,本能的选择啊!人类真是神奇!哪怕什么也不知道,依旧能选择对自己好处最大的结果!诸神喜欢胎儿,这次仪式稳了!”

    阿祖尔把四象物放到六芒星的四个角上,加上在神位也就是祭位躺着的比利,六象齐全,可以开始了。

    阿祖尔呼唤娼妓女神的神名:阿米希提亚菲力罗特斯!在香薰炉沸腾的苹果花香气之中,女神的意志到来,目光投射此地。白盐图纹散发出温和的火焰燃烧起来。在绿色的迷幻之气之中,阿祖尔看到了一位慵懒的女神,宽松的衣服,香肩外露,斜躺在精美的牙床上,抱着一只无毛塔林猫,兴致勃勃的看着他。

    阿祖尔赶快用祭刀割下一缕头发,在燃烧的烛火上点燃,向女神诉求,希望女神完成仪式,把比利恢复成处男,起码恢复成离港之时的那个比利。

    女神的声音带着香风扑面而来:“难得的金发血脉啊!小家伙,全心的信奉我吧!我必将让你掌管我的所有仪式!”

    阿祖尔充耳不闻:“祈求女神把祭台上的人恢复成处男之身。”

    “又有人祈求处男仪式了吗?同意做我的专属祭司吧,不然你会有不可描述的后果哟小家伙!”

    “祈求女神把祭台上的人恢复成处男之身。”

    “真不同意吗?我要生气了呢!”女神娇笑着嗔怒道。

    “祈求女神把祭台上的人恢复成处男之身。”

    女神抱着无毛猫坐起来,晃荡着两条悬空的腿,光洁白嫩的脚丫子踢踢踏踏,神目光芒四射:“让我看看事情的经过吧!哦,多可怜的孩子啊,刚刚享受过美好的男女之欢,就遭受这样的痛苦,慈悲如我,怎能让我的信徒眷恋之人如此不幸呢,准了!我许他忘记痛苦,又牢牢记住从女孩子身上起来的那甜蜜一刻!”

    四象物燃烧起来,阿祖尔及时的把融了金币的水银钵拿起来,呼唤比利躺平,从他的重点部位开始,慢慢的倾倒水银,然后继续倾倒至心脏,额头。

    银红色的火焰灼烧着比利全身,比利恐惧的抓着祭台,不知道该动一下还是不能动。水银一闪,消失不见,四象物迅速燃烧一空,仪式的核心部分完结,最后就是向这位女神礼貌的告别。

    女神微微一笑:“他的事情我如约完成了。不过,你就麻烦了!你为什么玷污男人!软乎乎的女孩子不香吗?我要狠狠的惩罚你!”

    阿祖尔惊慌的回复道:“女神冕下!不是我做的,我还是处男啊!”

    “你说不是我就信吗?不是你做的你为什要替他做洁净仪式?不还是你做的?你在和一位女神讲道理吗?要是放在当初我神力强大的时候,不愿意睡女人的男人都得去死!现在嘛,我做不到处死你们这些放着女人不碰,偏偏喜欢上男人的男人了,不过你既然不喜欢女人,那就用不到那物件了,我就赐它永久的休息吧!”

    阿祖尔绝望的尖叫:“女神冕下我没有这样!请不要这样!”

    “必须这样!难道你能否认你去了妓院什么都没做的走出来?我说错了吗?忏悔吧!罪人!诸神见证!这个惩罚将持续到你完全信奉我皈依我的那一天!”

038 离别

    仪式结束,比利躺在那里不敢起来,阿祖尔依旧绝望的站着不动。神威褪去,神力离开人间,海风恢复自然流动,两个二副过来收拾好贵重物品,又抓起盐钵里的盐,清理了整个尾甲板。比利见状连忙跳起来穿好衣服,精神明显恢复了,活跃了很多。

    一切搞定后,几个祭司围住比利,问他什么感觉。比利回答道:“忘记了一些事情,记得自己有被人侮辱这回事,但不记得过程了。好像完全不在乎了,而且,在马赛的红羽雀里的记忆特别深刻,我都能想起那一天每一个小姐姐说笑时候的每一个微表情,每一个小动作,很高兴。那一天的所有细节我都能清楚的想起来和说出来,很开心。”

    凯尔副船长点了点头:“看来是好了,舒服了。记得感谢船长沃尔玛先生!是他一力坚持为你讨回公道!”

    比利恭敬的回答道:“是,凯尔先生!感谢沃尔玛先生的正义!”

    “嗯,回房间吧,抵港后会有人来接你回商会,另作安排。”

    比利走了,几个人又围住傻愣愣的阿祖尔。

    凯尔副船长关心的问:“出了什么问题阿祖尔?哪里不对吗?你和神明的对话内容是什么?”

    索林副船长无所谓的说:“没事的,以前向娼妓女神祈求处男仪式的结果就是,祭司数年之中下面那东西不能用而已,熬一熬就过去了。你被审判了几年啊阿祖尔?”

    阿祖尔绝望的说:“女神说,她讨厌男人和男人的事,不听我解释,直接说我做这个仪式乞神,肯定是因为我上了这个男人,惩罚我下面终生立不起来!”

    一片剧烈的咳嗽声响起,几个人惊恐的想着:太惊人了!独眼索林不愧是一副海盗模样!太可怕了!惹不得!还好自己没答应做这个仪式。

    索林也咳嗽了两下,不好意思的说:“这个我也第一次听说还有终身的,以前的记录都是一些年老祭司做的,他们的记录里说,神罚仅仅几年而已,少的,也就一年,可能他们本来就没这个需求或者几年之后他们就死了吧。”

    见凯尔副船长还想说点什么讽刺的话,索林连忙接着说:“肯定会有办法解决的,对吧,等你成为一个阅历丰富的祭司,就能找到办法的,你还年轻,不着急对吧?”

    阿祖尔沉痛的说:“女神说除非我全身心的信奉她皈依她,才给我解除。”

    “这不就是办法吗?是吧?这样,我补偿你一个关于这位神明的神秘领域的问题,或者和娼妓女神有关的问题。你们也可以旁听,当作补偿。”

    形势比人强,阿祖尔能怎么办呢?受着呗。

    阿祖尔想了想问道:“女神和我说了这样的话,如果是当初她神力强大的时候,她可以处死违背她的意愿,她不喜欢的人类。这个当初神力强大是怎么一回事?您能解说一下这个变化的起因结果吗?”

    作为一个祭司,神明的代言人,好些事情许诺了就不能乱来,索林副船长思考了一下哪些东西能说哪些东西没必要说,回答道:

    “我知道的也不多,这位神明,都说是继承了陨落的欢愉之神,也就是贵族女神的遗产得来的神位,主掌放心的欢愉,满足的放纵。

    然后在某次神战里,她趁机夺取了繁育女神的部分神职,神力达到了她有史以来的巅峰。因为她向来是有求必应喜欢显圣,加上那个时候人间刚好处在大战结束,死伤无数人丁稀少的时候,祭拜信奉她,就能保证子女儿孙繁衍众多,人们喜欢这个结果,喜欢这样的神明,所以没出什么事,她的行为都是正神做派。

    后来时间长了,大地上的人数恢复到以前的数量,人们不怎么再需要她了,加上她强制要求,每次交欢都必须有结果,妓女们频频有孕,打都打不掉那种,导致了信徒的大量流失。

    她还借用繁衍规则,强制杀死她所知道的一切喜欢男人的男人,引来了一位强大主神强行掠走和特别宠爱的唯一一位男性从神的不满。

    然后,就现在这样了,她被群殴了,辉煌不再,夺来的神职神权被繁育女神趁机夺了回去。然后就是她疯狂的显圣,聚拢信徒,试图恢复当初那种强大了。”

    索林站起来,咳了两下:“今天就这样吧!事情结束了!等着靠港吧!解散!”阿祖尔行了一礼,回了船首生活区。大副和二副们带着东西回了仓库。

    两位船长并肩走着,凯尔·厄休拉问道:“你怎么没说要补偿他做三副的事?”索林说:“我当初怎么说的?如果。如果。如果他在我任期内有做三副的机会,我就提拔他。他先走了,或者我先走了,都不成立,我总不能特意把马特赶走,把他提上来吧?你那么好心你怎么不帮忙把马特调走啊?”

    “关我什么事?哼!走我后边!”

    “美得你!”

    时间流逝,快得让人抓不住。白头翁号又一次安全的回到了太子港,阿祖尔等人的出发地,起点,也是一个复杂的航程的终点。可能对于白头翁号来说,从来没什么起点和终点吧,或者,船舶的终点就是葬身大海?

    故乡的风呼吸着依旧是如此的甜美,阿祖尔忍不住流下了热泪,好想家啊!

    比利大包小包的走了,把一些不要的东西送给了阿祖尔。阿祖尔送他到了太子港的朗恩商会,比利要在这里坐车离开。一路上,比利欢快的说着以后的事情,他被安排去做个会计,在某个学校学习一两个月之后就会转正,不用违约,不用归还学费,不受神罚,以后就不用再跑船了。

    最后比利还劝说阿祖尔,也不要跑船了吧,找个理由退下来,安安生生的在陆地上生活吧!来和他办理转职手续的人说了,只要你想,和支付相当的金币,契约里就会有足够的漏洞支撑转行,钱是万能的。

    阿祖尔沉默的拒绝了。

    比利哈哈笑了两声,说无所谓。

    告别的时候,比利忍了忍,强迫自己拥抱了阿祖尔,阿祖尔能感觉到他的抗拒,他还是很抵触与男人的接触。然后比利狠狠的勒紧了他,在他耳边恶狠狠的说:“我恨你!为什么被强迫的人不是你!为什么不是你!为什么要你假好心的来主持净化仪式!我诅咒你们!我诅咒你阿祖尔!你的未来必定是一场空!唯有死亡才能让你重获幸福的滋味!”

039 冲突

    阿祖尔静静地站着,看着比利整理好了情绪,微笑着和他说了再见,又转身毫不犹豫的走了。

    分别都是如此的痛苦的吗?

    阿祖尔迷茫的看着天边的火烧云,回忆着这半年来的一幕幕,时间过得好快啊!就像那洪水期的金砂河,横冲直撞,快得让人最多只能勉强站立,完全来不及做点什么,还没来的及享受相遇相识的欣喜,就到了分离。

    放下比利的事,阿祖尔在商会里闲逛了起来。乔戈里大副说,实习生这两天就放松休假,不用干活,两天以后,实习生们再恢复日常工作,先好好地耍一耍,推荐了几家安全可靠的店铺,此处略过完全不行了的阿祖尔。当然,这个事情还处于保密状态。

    阿祖尔把自己的全部身家都带了下来。半年来,他一共赚了将近十七个金币,加上马赛港那里分到的封口费两个,近十九个,他没花什么钱,喝了两次酒,买了几次杂物而已,现如今身上揣着一笔十多个金币的巨款。不过想到比利那个鼓囊囊的钱袋,也不对,应该是换成纸钞的不鼓囊囊的钱袋,算了不想他了,想想自己怎么处理这笔钱吧。

    阿祖尔找到郎恩商会自己的邮寄点,买了信封邮票,写了封信,把给父亲他们买的外国特色礼物,还有十个金币,一起打包寄了回去。在信里,阿祖尔没有提及太多的事情,只是说一切都好,讲了一些海上见闻,还有别的国家的风土人情,光见有趣的好玩的说了,还说了自己的工资和花费,让他们有钱别省着,这是第一笔回头钱,花的大手大脚些不丢人,照顾好自己,自己再过半年就能放假回家了。

    船上水手里有几个是太子港本地人的,阿祖尔挺羡慕他们,他们的家就在太子港,每天当班完毕,就直接回家吃饭,和家人妻子孩子团聚,享受着家的温馨,第二天再回来继续上班。甚至可以和别人调班,来个连续几天休假陪家人放松游玩。

    阿祖尔还看到有人带着家人来商会转悠,买着打折的内部价商品,享受着孩子们的崇拜。见到阿祖尔,笑着和他打招呼,给他介绍他的家人孩子。

    对方知道阿祖尔,毕竟几个实习生的事,在船上也算挺有名的。阿祖尔也认识这个水手,点头之交,真的只点头打招呼那种,但阿祖尔叫不出对方的全名,只知道他的外号长脚王。

    等他们走掉后,阿祖尔还在看着他们一家人欢乐融融的一幕。不是羡慕,依旧是迷茫。阿祖尔记得长脚王这个人,因为他是个特别活跃的家伙,话题头子,经常在餐厅里吹嘘自己在各大妓院如鱼得水的经历,擅长细节描述,崇拜者无数,号称一双长脚,踢破了几十个国家的妓院的大门,沿海那些个港口的娱乐地区,就没有他没去见识过的个地方。

    人活的好矛盾啊,在外面玩的如此潇洒不羁,回到家又是如此的慈父孝子好丈夫。阿祖尔完全看不到伪装,他们活的真实不虚,就是这么想的,就是这么活的。

    这两天里,阿祖尔逛遍了码头区,找到了几家书店,价格贵的吓人,但没找到有关神秘知识的书籍。他来不及回家,没多少假期,加上大副并不同意非太子港的人员回家探亲,阿祖尔也就只能安心的等待两年一次的大假期了。

    码头区是有卖神秘材料的,阿祖尔补充了一些,打算继续练习练习海水淡化,他还记得,自己的人鱼骨头护符,带给他的梦,梦里的仪式是三角形而不是六芒星,这里面肯定有不可知,不可告人的秘密的。其实很多神秘学材料,就是普通物品,只不过关键物品稀少而已,以及,昂贵,贵到阿祖尔根本不敢买。

    橘子粉喝完了,太子港并没有卖的,阿祖尔和商店老板打听了一下,老板说所谓的橘子粉并不能代替水果补充身体所需,橘子果酱倒是可以,只不过现在缺货,等过一两个月深秋了,果子下来了,就能买到了。

    不过店里有大量刚摘下的新苹果,味道香甜水分足,论个卖,正在促销,成箱的买还能送货到船上,一箱苹果五六十个,差不多一天一个也能吃一个航次了。阿祖尔心动了,就花了几个银币买了一箱。

    傍晚的时候,阿祖尔的苹果和卖菜的车子一起来的,几个店铺伙计帮着厨师长把商会送来的蔬菜水果面粉肉之类的东西运进仓库和冷库,阿祖尔过来搬了自己的苹果回屋。

    这几天,船上的气氛好了一些,也就阿祖尔还在一惊一乍,其他人忙起来,人就没那么多时间瞎寻思了。木匠阿方索看到吭哧吭哧搬箱子的阿祖尔,过来看了一眼,笑了:“你肯定是又被忽悠了。这个航次你看着吧,只有你一个人会买水果。”

    阿祖尔不解:“为什么说忽悠?难道是新苹果水分足?可是我这是论个买的啊?还有,我看了,箱子里的苹果没有小个的。”

    阿方索说:“开航后你就知道了。”

    假期结束,阿祖尔开始上班,上午和三副马特巡逻,或者值安全班防火防偷盗,下午水手长看情况安排他一点小活或者不管他。

    然后又是打架,这次是来真格的那种。阿祖尔被阿方索从睡梦中叫起来,半睡半醒间套上最厚实的衣服鞋子,短刀没来得及找到,被木匠拖出房间,塞了把鱼叉,直接参加了战斗。

    阿祖尔初次参与这种血淋淋的混战,不敢下狠手,把鱼叉当成了棍子,拍着,或者横扫,找到那种看着不那么特别凶狠的家伙,抽冷子给敌人拍一下,或者替同事们挡一下刀枪偷袭,然后等他们反应过来了,换个地方继续。

    好在这次敌人都是统一服装的,足够醒目,可能他们也担心误伤自己人吧。反过来,乱穿衣服甚至没穿衣服的,就是阿祖尔自己人。天早就黑了,码头和船上的灯火又不是足够亮,双方都在这种昏暗里厮杀不停,隐隐有惨叫声传来,死人了吗?上次死一个人,出场了多少金币来着?这次要死几个呢?输的一方要出多少金币呢?

    “当啷”一声!阿祖尔回头一看,他那个下铺,疑似邪教徒的朱利安,手里的钢叉顶着一把刀,刀是奔着阿祖尔脖子去的,看起来他刚刚差点就被人削掉了脑袋!

    朱利安大喊:“愣什么?扎他!捅他!打架别走神!会死的!”

    这TMD也叫打架?老子真的差点就死了!!!

    阿祖尔眼睛红了,心里生出一股暴虐之气,鱼叉猛甩,叉头横挥,直奔仇敌脑袋去了。中了,敌人躺下了。朱利安补了一叉子,拖着阿祖尔离开了站不下的战场,换了个地方和几个水手挤在一起,钢叉木棍铁枪齐捅,靠着武器的长度,把敌人逼退,小心翼翼的相互帮忙防守着。

    大副乔戈里不知道站在哪里位置高喊着:“都小心点!坚持到那些总是迟到的红制服过来我们就赢了!”

    在他小的时候,阿祖尔被养的很是娇贵,别的孩子已经开始抓鸟抓老鼠玩,抓野鸡兔子小兽补贴家用,或者已经在帮忙杀鸡杀鱼,切肉砍骨头了,阿祖尔依旧是滴血不沾,什么都不敢抓不敢杀。

    后来,不远处有个村子里生了鼠疫,死了几个人,据说都是暴毙,发病之后,就浑身出血死了,然后被官方派人拖走烧了,那些带着鸟嘴面具的白袍人,把房子烧了,把尸体烧了,还把骨灰深挖坑埋了,还用了大量的石灰粉,石灰水,坟头还不让祭拜,不让挖。

    阿祖尔自那以后就特别特别害怕老鼠,以驱赶为主,他害怕老鼠,也害怕死老鼠,也不敢打死老鼠。老鼠呆过的地方他不敢待,疑似老鼠吃过碰过的东西他不敢吃,有老鼠的房间他不住,见到老鼠先尖叫,见到死老鼠也是不敢动,只敢叫别人帮忙处理,挺废物的。

    有一天,他在邻居家院子里玩,一只大老鼠猛地窜了出来。阿祖尔尖叫了起来,脑子里想着:老鼠,会死人的!老鼠好像被吓到了,到处乱窜又找不到出路,来回在阿祖尔附近奔跑。阿祖尔手边只有一把木叉,晾晒柴草的那种,阿祖尔哭着抓起了木叉,狠狠的敲砸吓到他的老鼠:别的老鼠我一叫就跑不见了,怎么你就来回跑呢?都快跑到我脚丫子上来了!

    主人家的婶婶看到阿祖尔边哭边笨拙的打不到老鼠,笑着支招:别敲了,把木叉贴着地面横扫!

    一招下去,来回跑的老鼠没躲过去长长的木叉横扫,翻了个跟头,不动了。婶婶接着说:“这时候再给它来一下。”阿祖尔含着泪花,对准了老鼠砸了一下。老鼠彻底玩完。阿祖尔把木叉扔掉,认真的对着婶婶说:“我先回家了,婶婶你要记得把老鼠扔远一点,埋深一点,把院子的地面也铲掉一点,血迹都铲干净了!会死人的!”

    那个婶婶哭笑不得的看着用完就被阿祖尔扔的远远的木叉说:“我用不用也把打死老鼠的叉子也扔掉呢?”

    “要的要的!婶婶我先走了,过几天再来玩啊!”

040 教会的介入

    白头翁号,使用了大量的钢板建造,钢板构架占了全船的五分之三以上,据说有些国家以后还要建造全钢板结构的新船呢!放在以前,船上打架最怕的就是被人放火烧了。哪像现在,主要控制下两个生活区别被火烧起来就可以了。

    水手们借助地利,慢慢的把冲上甲板的凶手,逼回舷梯,逼退回码头上。双方均有死伤,挂彩无数。见局势稳定了,双方对峙着不再厮杀了,一群红制服忽的从各个角落冒出来,吹着尖锐的口哨,然后,簇拥着几位灰制服走到了双方中间。

    乔戈里大副见状,也鸣放了自己的信号,让受伤严重的人先去大副办公室等着救治。其余人稳住阵地,自己站到舷梯上,和灰制服握手交谈。

    他们具体谈了什么,阿祖尔不知道,因为紧接着教会的人来了,说要在码头上举行大型治疗神术,阿祖尔跟着大部队收拾了战场,把还活着呻吟的人,抬到码头上,把死去的人也搬下去抬到另一块地方。身上蹭了很多血,有活人的,也有死人的,有自己人的,有不认识的人的。

    所有人和衣而睡,就聚在一起睡在甲板上,舷梯口值班的人也从一个,变成了五个,还有几个人,在甲板上巡回检查,担心有人会从外舷爬上来,或者从船头船尾的缆绳爬上来。

    阿祖尔轻声谢过了朱利安的救命之恩,然后找了个角落靠着躲好,默默的哭着,事情怎会突然变成这个样子呢?

    阿方索死了。

    他亲自抬下去的。

    阿祖尔对着自己说道:“你说错了比利,死亡不曾带给我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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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旻杜·萨万联邦共和国,是个无神论国家,并没有宗教管理政权制度,也就是外国人聚集较多的沿海城市,才会有教堂或者分教廷的存在,他们喜欢出面管理那些外国人。

    这次血腥斗殴事件,实际上还是发生在两个外国商会之间的私仇,太子港本地的政府官员派出了足够多的警力,严格控制了事态不在扩散和恶化,不要伤及本国人之后,就通知了两个商会属国的的外交官员,还有它们信奉的教会出场了。

    风暴与海洋之神的教会,基本上每个港口都有,海洋女神教会却不一定有,比如太子港这里就没有。然后风暴与海洋之神的教会它还不是本地最大的教会。

    在这个无神论盛行的国度,更容易被本地群众接纳的,就是契约之神的教会,还有那位财富与贸易之神的教会。

    前者受众最大,人人用的到,大家都说反正信一点没错,信了他你就吃不了亏才是真的,势力最广;财富与贸易之神,信徒里富人最多,没钱的人,如果不能变有钱就暂时不信它,势力暂居第二位,风暴与海洋之神的教会,在本地的势力只排在第四,还有个不声不响的世界第一的教会太阳神教,悄悄的占住着第三的位置,哪怕它也是因为邪教分支最多,被旻杜·萨万联邦重点针对的对象。

    天亮之后,还活着的重伤船员,被治好了伤口,虚弱的回到了船上。死掉的,安葬到了太子港的公墓,他们死亡的消息,会随着抚恤金一起,送至他们的家里,如果有人愿意,将会来这里起出棺木,运送回家,如果有船愿意运送的话。

    很少。哪怕是骨灰,也没什么船愿意运送。船员,一直都是如此,如果不能活着回家,就真的回不了家乡了。

    大人物谈了什么,阿祖尔不知道,也没机会知道。只是看到,契约之神教会的主教来了,财富与贸易之神的主教也来了,带来很多人,朗恩商会分会会长来了,还有对方的人也来了几个大人物。

    两位主教和贴身侍从,还有分会会长等人被带往船长室商谈事情,其他人在大副办公室,主持着后续会谈。上面谈什么才是重要的,下面的人则是争吵钱的问题,锱铢必较,互不相让,颇有一种人死了就得换算成钱的架势。

    阿祖尔就看到和知道这些,伤痛和疲惫使得他的思维麻木僵硬,机械的吃着早饭,机械的跟着人流来来去去。

    很久以后,阿祖尔才知道,这一天,不只是太子港,在别的地方,也爆发了各种规模的血战,多家商会为了争夺市场而已,血战死人,只是个必须的开场流程,人死了就算成钱是了,重点是用血液性命为开端的谈判。

    契约之神与贸易之神的教会,其实不是来主持正义的,不是为死者讨回公道的,而是作为见证,见证新的瓜分契约的建立,以及抽成的。底层的人,不论哪一方,死了虽然不算白死,但,他们真的只是个祭品,在一场上层博弈争执中,用性命给契约上了一点微不足道的血色。

    怪不得,太子港的官方不肯提前出场,原来不是不尽责,原来是看得太明白了。外国人啊!

    两天后,船上的血迹已经被清理干净,因为和不明势力厮杀停下的装卸货又开始了,看一切必要的事项都已经讨论完毕,尘埃落定。

    阿方索等人就葬在码头区的公墓里,这里还埋了很多很多客死他乡的外地人。很简单的葬礼,不知道哪个教派的神父主持了葬礼,迅速开始,迅速结束。但愿阿方索能被他的女神接纳至她的神国。

    虽然目前形式大好,但是大副乔戈里发出要求,让大家没事就不要下地去玩了,真要去玩就玩得尽兴些,一次性尽兴,然后就别出门了,以及最好直接去商会的商场一次性的多买些日用品,因为本次要走的航线为新的航线,以前没走过,风险未知。

    船上的船员来来去去,在这次厮杀之中,除了死去的几位,还有些水手伤残了,也就拿着遣散费封口费回家了。等到又一批新的水手到位,分配好房间住下以后,阿祖尔惊讶的发现,他目前最最熟悉最最交好的人,居然成了他的下铺,那个朱利安。

    阿祖尔想起以前的水手长说过的话,要习惯船上这种人来人往,要试着适应接纳新的朋友同事,还有那次救命之恩,虽然没见到别人来感谢他出手救命,但是他也决定,日后哪怕他见到朱利安偷偷祭拜邪神,他也不去举报朱利安。

    嗯,考虑了一下,还是仅限一次吧,看到了悄悄警告他一次,邪神可不敢那么让人放心。

041 甲板货的故事

    船上外紧内松,紧紧地盯着码头上,以防对方反悔来个突袭。还好,对方没有毁约,说结束就真的结束了。

    开航前,阿祖尔领到了五个金币的补贴,会计说是节日补贴,可是这都马上要入夏了,哪里来的节日呢?算了,大家心里都清楚这是什么钱,收下就是。

    阿方索死后,主要的遗产被带走,一些不值钱的东西被留在船上,大家把他们分掉或者扔掉了。阿祖尔分到了他那本经书,还有一把精致的小刀,刀的材质并不怎么好,只是刀柄和刀鞘被他打扮的特别漂亮,水手们基本上都有这样的本事,没人抢,就分给了手残不会编东西的他。

    离开太子港的码头和港湾,白头翁号扬帆远去,后面远远的缀着几艘快船,跟了好久,水手长还安排了阿祖尔几个人专门盯着他们,直到再也看不见。

    水手长说,这是来盯梢的,是得到消息特意来蹭新航线的,一群傻子而已。但凡消息真正灵通的都知道,这次的目的地依旧是卜迪雅的孟笃。货都装上来了,怎么着也得先送过去啊。

    在大海上,阿祖尔慢慢的试着和朱利安聊天,发现这个人,腼腆是真腼腆,羞涩是真羞涩(我刚刚居然打出了羞射!看来我还是不老实啊!)。如果没人说过他疑似是个邪教徒,可能好多人就会第一时间和他交朋友了吧。

    经过了生死厮杀的交情,水手们也不在针对朱利安了,他也很快凭着好人缘(其实还是好欺负)打进了水手内部,顶多羞答答的像个老好人,从不说脏话荤话。

    阿祖尔又恢复了一个人躲在餐厅角落吃饭的习惯,没什么人再故意在他耳边说些阴阳怪气的话了。因为水手们也都听说了,这次厮杀里他捅死了一个敌人,算个真汉子,以及,这位实习三副已经能成功施法祈神了,本事大的超过了三副马特,已经算步入高层的预备役了,不再是他们可以随意欺负调笑的人了。

    在神秘学上,虽然找不到请教的人,在憋不住故事的水手当中,阿祖尔还是打听和琢磨出一些事情,比如为什么那次在马赛,大副施展出优秀的治疗神术,对方就直接认输了。

    因为神术,只要你知道了关键的点,就能一通百通,治疗神术优秀,代表着攻击神术也非常优秀,只不过一般人不愿意释放而已。把对方逼急了,舍得一定的代价,一招就全灭了,还不如及时见好就收,认输总比死了强,毕竟钱是死的,钱算什么,钱没了还可以从别的地方找回来不是吗?

    水手们也是如此,他们对高级船员的敬畏,不光是因为高级船员们地位高于他们,或者工资远高于他们,或是自古以来就有的传统问题,归根结底,是船长的强大神术制约着他们,制约着这个人员结构框架。

    更直接的因素是说,会神术的人,大都有一两个攻击神术护身,打不过。哪怕是天天号称没天赋什么都不会的三副,没什么人相信他真的什么攻击神术都使不出来,因为他天天接触神秘侧的人,除了阿祖尔这种铁憨憨。

    开航后,阿祖尔每天一个苹果的啃着,但是苹果买的实在是多,怎么吃也不见下去。打开柜子,满宿舍都是苹果的香气。但是别人居然也有水果吃,各种各样的,一点也不羡慕阿祖尔。阿祖尔一开始还挺不好意思吃独食的,还想着分给室友几个吃吃来着,结果被拒绝了。

    羞涩的朱利安说,在秋天的时候,水果就是主要的货物,水果需要呼吸,所以只能放在甲板上,闷在货舱里,很快就会腐烂。

    还有一些货物,比如活的动物,也一样,都只能放在甲板上,因为得每天去喂和收拾粪便。这个季节,就是水手的狂欢季。因为按惯例水手是可以去打开箱子吃的。

    阿祖尔傻掉了。“难道这种行为就不违约吗?会有神罚的吧?契约之神就不管管?货主不至于连这一点都想不到吧?还有既然说了都成了惯例了,就没人想个办法阻止这种偷窃行为吗?是偷窃吧?”

    朱利安解释道:“船上的货物是按照箱来结算的。比如说,装了五百箱,卸货的时候卸下去五百箱,就算成功的无损耗的运送抵达目的地。每个箱子打开,吃掉几个水果,只要你不把箱子吃空,就算一箱货。

    货箱上面是有封印,漆封或者铅封,但是贵重的货物才有那种不可拆毁的封印,这种甲板货,运送的时候就知道会有什么样的遭遇了,弄个一般的铅封,意思意思,卸货的时候,每箱给他保证半箱以上就算良心运输了。

    真追究起来,得到的答案大多都是,哎呀,海浪太大了,一个浪把箱子拍坏了,这个损失按照契约我们是不需赔偿的。”

    “你有没有听说过,码头上那些卖菜卖水果的,给船上上货的时候,都是半箱冒充一箱的?为什么厨师长也不和他们争论?除了回扣拿到手了,还有个问题就是,全世界都知道水手会在船上吃大户,把人家的满箱货挑大的吃,吃到剩一半。说出来理亏,干脆从来不说这个地方。”

    “你是个诚实的家伙,居然自己买这么多苹果。”

    阿祖尔注意到了朱利安提到的一个关键点:“我有个问题,就拿水果来说,他们把箱子里最大的最好的吃掉了,卖家或者买家,不生气吗?这算是产品降级吧?”

    朱利安笑着回答:“你可以认为,卖家知道,所以,每个箱子里放两个大个的,祈求吃大户的人手下留情,给对面的买家多留点货物,买家也知道,买的时候就已经先做好准备了。然后,吃大户的人吃起来更是理直气壮,手下不留情了。在船上,没有神罚的事情,基本上都是默许的。除了船长大副特别公告的事情。”

    阿祖尔问道:“如果是运送活物,比如羊,看到高级船员餐厅吃烤羊排,喝羊肉汤了,船员们也想吃几只怎么办?”

    朱利安答道:“船员也没这么野,船长基本不管小事,大副只求万事不乱,惹出乱子的,自有惩罚。所以,船上只是不反对,但也不鼓励这种吃大户的行为。

    比如说,一摞箱子,最上层的箱子被偷偷打开吃了一点,大副不会怎么样,但是如果有人吃完了还想吃,吃空一箱,或者每箱吃一点还不满足,还想着把顶层的箱子搬开,在把下面的箱子打开吃一点,这种贪得无厌绝对会惹怒大副。

    其实那种疯狂偷吃的,大副如果不出手惩罚,就会有神罚。大副出手,也是避免神罚真来了,教会来复查,比如检查你有没有把这些事写在航海日志里,为什么不写。”

    “牛羊之类的货物,如果意外死了,留下蹄子或者脚,把事情写在航海日志上,运输活物本来就要承担途中病死,受了惊吓不肯吃喝饿死等等等等各种意外的。

    如果被船员偷着杀了吃了,一顿抽是免不了的,估计还会有罚款。但是通常不会把这种丢脸的事情写在航海日志上,写个生病而死就是了。

    如果船员为了不被责罚,毁尸灭迹把蹄子,角也给扔了,大副估计就会发飙了。”

042 老鼠和瘟疫

    在某一天吃饭的时候,阿祖尔一抬头,就看到了那个钉在墙角里的神龛。他没放在心上,转头看着四周,支楞着耳朵听水手们吹牛,然后又把视线转回神龛上,好像有哪里不对劲。

    阿祖尔悄悄站起来,端着空空的汤碗,假装溜达着喝汤的模样,又走到墙角仔细看。走近了之后他终于发现哪里不对了:这个神龛有神光残留,特别干净!有谁祭拜过它!甚至还用了清洁神术!这位神明终于有信徒来了!

    不对啊,船上不是不允许在室内祷告的吗?不然何必每天让帮厨们清洁餐厅呢?擦的又不干净!除了大副那个随手一把盐的治疗神术,阿祖尔还没见到过谁在室内施法呢,既然大副施法没有任何限制,那船长室能不能施法呢?假如限制放开,餐厅里每天一个清洁神术下来,保证一点油星都不剩。没这么做可能是因为不想吧?

    还有,是谁这么大胆呢?难道新来的人里有这种头铁的家伙,深更半夜没人的时候,跑来餐厅拜神了?好大的胆子啊!万一船上再出现什么事情,第一时间就会有人联想到这里是不是有人在室内向魔鬼祈祷了。

    阿祖尔狐疑的看了看朱利安,朱利安对着他腼腆一笑,继续低头吃饭。

    更让人搞不明白的还有神龛里的主神像,那条红色的大鱼,阿祖尔还记得,那时候船头祭神,厨师长就杀了条红色的大鱼祭神来着,难道还有人祭拜这种神明的祭品?神明的祭品也能成神?

    人就不能多想,好像有个叫什么菲的人说过,你越怀疑倒霉事会越来越多,倒霉事就真的越来越多。阿祖尔担心船上再出点什么事,果然船上真的出事了。

    三副又病了,病得彻底起不来床那种。阿祖尔又被叫去,承担起三副的所有职责,但身份还是实习三副。

    三副躺在床上,慢慢的和他交代在船长室要做哪些工作,琐碎得很,但是基本就一句话,一切行动听指挥,包括让你离开。

    三副通常情况下每天要去三次,时间点卡在船长们的早餐,晚餐,还有宵夜。

    在程序上,船长吃饭的时候,需要厨师长亲自服侍,这个时候,三副上去协助瞭望一会儿,让船长能吃的舒心安心一些。

    船长吃饭之后,三副负责清理餐桌,早上的时候还要额外再把驾驶台清洁一遍。要纯手动,夜里不清理,据说是因为上面有很多贵重设备,敏感得很,不能被法术的波动干扰到,也就是说,哪怕船长,也不能随意在室内施法。

    船长室清理完毕,再和船长汇报一下每次巡火检查的结果,通常都是感谢神,一切安好,一切正常,无事故发生之类的套话。在得到船长的示意后,就可以带着餐具迅速的离开了。

    另外就是几次巡火了。天初亮,和天初黑的时候,熄灯点灯,上午巡查一次,夜里上船长室汇报工作的前后各检查一次。

    通常船长会说嗯。如果有问题,就立刻解答,有要求,就立刻去办,最好把自己提升成为那种优秀的管家模样。

    这次三副病得很重,船上还有好几个人也生了和他一样的病,发热,无力,毫无食欲。乔戈里大副擅长治疗创伤外伤,对于这种不明缘由的疾病束手无策,目前船长室给出的方法就是让三副他们尽可能的坚持,坚持到卜迪雅的孟笃,请当地的主教大主教来治疗一下,他们的神术对这种疑似感染,或者瘟病的疾病比较有用。

    阿祖尔战战兢兢的做着代三副的工作,还好,船长室对他的要求也不高。船长巴哈拉特·沃尔玛先生,真的只跟他说嗯,还有挥手。顶多顶多,舵长卡塔尔会告诉他该清洁哪里,工具放哪里,活该怎么干。每次都是那种被无视的感觉,但实习三副阿祖尔反而觉得好轻松啊!

    三副以前说过,大厨房的人晚上会偷偷动火,所以,平常他们会对巡火人员态度很好,大多数人。阿祖尔还没看过有人在深夜里烧东西吃呢,所以也没察觉到厨房的人曾怎么对他优待。

    这天深夜,每日最后一次睡觉前的巡火巡查的时候,阿祖尔在餐厅又看了看那个干净的神龛,接连数晚,他还是没找到谁在深夜无人的时候祭拜了它。闲来无事,阿祖尔就走过了餐厅,想去厨房看看有没有人偷偷动火。

    厨房就在餐厅后面,隔了一道门而已。阿祖尔提着马灯,打开了门,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传来,阿祖尔紧张的挑灯往里观看。几只大老鼠,飞快的从案板上叼着盆子里的剩饭跳下,不见了踪影。阿祖尔浑身发毛,这个可是他最害怕的动物,没有之一。

    阿祖尔有点想吐,厨房里到处都是老鼠,以后这饭还能吃吗?

    阿祖尔想走了。然后,嘎吱嘎吱的咀嚼声传来,是在垃圾桶。阿祖尔从浑身发毛,升级到毛骨悚然。这可不像是什么好动静!阿祖尔硬着头皮,拿起靠在门边的扫把,砸向了垃圾桶,想让咀嚼声停下来。

    垃圾桶的盖子被砸掉了,咀嚼声停了,几只更大的老鼠探出头来,红色的眼睛瞪着他。阿祖尔猛地跑出厨房,啪的一声把门关上。一阵剧烈的抓挠声从门里传来。

    阿祖尔满头大汗的跑上了船长室,向几位高层报告了厨房里的怪异现象。副船长凯尔在船长室,船长对着阿祖尔嗯了一声,让凯尔副船长叫上乔戈里大副和水手长,去处理一下厨房的事,说不要影响了厨房正常运作。

    阿祖尔被责令回了自己房间。

    阿祖尔又是和衣睡下,半睡半醒的直到天明。

    那天晚上发生了什么,不被允许谈论。

    阿祖尔去餐厅那边熄灯的时候,还能看到墙壁上深深的抓痕。

    天亮之后,两位副船长在船尾,举行了一场强大的神秘仪式,无数大大小小的老鼠,蟑螂,蚂蚁,蜘蛛,都被驱逐出了生活区,货舱,从船尾开始,不断地退向船头。

    它们惊恐的尖叫着,聚集着,阿祖尔从来没想到原来老鼠也能叫,还能叫得那么尖锐凄惨。但是但凡曾亲眼看到这些巨大的老鼠蟑螂的人,都不会因为他们的惨叫而心软。他们着实数量太多了!体积太大了!

    它们在船头厮杀着,谁也不肯先掉下去,直到所有能看到的老鼠蟑螂全都死掉,全都被无形的风,推下船头,推下甲板,掉进汪洋之中不见,最后,连它们厮杀时留下的血迹都不见了,只剩下爪子的抓痕。

    仪式之后,船上恐慌消极的情绪也并未好转,大家都知道这是老鼠蟑螂引发的瘟疫,瘟疫源解决了,但是生病的人依旧日渐增多。

    然后就是不断的死人。

    每天都有人高烧着,费劲的呼吸着,或者咳着咳着,咳不上来死去。

043 日出

    阿祖尔被指令不得再上船长室报告工作。他还被几位祭司们打发了一套祭司袍,一本小册子。

    祭司们安排了他新的工作,让他除了负责巡火,就是照顾检查集中在病房里的十几位病人的状况,死了就跟水手长报告。

    阿祖尔要做的就是迅速学好小册子上面的专业洁净神术,保证自己不被瘟疫传染,以及一边巡火,一边释放一些洁净术,发现病房里有人死去,就招呼水手长,安排人拖到尾甲板淋上油烧掉。

    尾甲板大概被布置了一个焚化仪式,火势不外延,看着极其安全,以及无情。他们的名字被写进航海日志,原因写上死于瘟疫,骨灰被直接撒进大海里。

    底层甲板上,住着两个状态最好的典型人物,一个就是阿祖尔,不怕死的人,身披不合身的祭司袍,努力保证着自己不得病,来回穿行于各个病人和死人之间。

    阿祖尔再也吃不下厨房做出来的饭菜,每天只吃完好无损的煮土豆,吃之前还要拿到甲板上净化一下,还有水也一样,喝之前也先净化一下,净化仪式被他练的收发由心。为了活着,阿祖尔也是拼了。

    还有一个就是三副,病人中间的典型强者。三副发病其实是比较早的,可能他被大副重点治疗过,或者他自己有什么保命底牌,到目前为止,别人陆陆续续的死去,他还算活着,能在阿祖尔来探望他的时候,勉强维持话唠的职业道德。

    这些天船上一直处于一个随时失控的状态,干活的人越来越多,哪怕磨洋工那种出工不出力,也一定要保证自己处于别人的视线里,谁都不想躲在角落里睡觉,然后睡着睡着就醒不过来。所有人都约定,一起干活,一起睡觉,一起起床。他们的护身符,再次被拿出来,拼命的挥舞。甲板上从船头到船尾,各种大祭小祭,到处都是。

    再后来那些清醒着的病人居然对着阿祖尔称先生:“尊敬的阿祖尔,尊敬啊阿祖尔先生,您能给我做个体表洁净仪式吗?听说您非常擅长这个。”

    “这种洁净仪式并不能治病。”

    “万一呢?做一次吧。如果没用,起码能让我舒服些,您得知道我身上全是汗,粘糊糊的,不舒服极了。如果我睡下后死了,我希望保留最后的体面。毕竟我在我的家乡,也是个每月挣四个金币的体面人呢!”

    阿祖尔不敢擅做主张,去请教了大副乔戈里,乔戈里说随意,仅限于清洁仪式。

    于是阿祖尔在病房里布置了简单的祭台,每天早晚各做一次清洁仪式,让这些病人,能够干净的醒来,干净的睡去。到后来,好多水手都来蹭仪式,等阿祖尔仪式完毕,还会疯抢地上的盐灰,拼命的往身上抹,来不及抹就直接吞下。

    不止阿祖尔这里,很多在甲板上向神明祈祷的人身后,都聚集着一群惊恐无助的人,他们什么神都信,什么神都拜,什么祭祀都参加,绝望的渴求着哪位慈悲的神明显圣。

    每一天。

    一开始,还有二副来主持葬礼,后来二副也不出面了,吩咐阿祖尔往那里一站,充当祭司,反正除了最初几次,之后的撒骨灰仪式也没人观礼。

    白头翁号,就这样带着一路的死亡,一路洒着骨灰,奔向遥远的卜迪雅。

    有一天凌晨,天还没亮的时候,三副马特就醒了,很精神,抓着阿祖尔的手絮絮叨叨,好像要把这些天没说的话一次性的说完。

    “阿祖尔,我告诉你其实船长是有能力破除诅咒的你信吗?可是他依旧传下话来,让我们坚持住,坚持到码头,就会有教会的主教前来施放神术,驱逐恶魔,治好瘟疫。他甚至不肯亲口告诉我们这些,连撒谎说他治不好都不肯,一句话都不肯和我说,不肯和我们这些快死的人说。”

    “黑夜好难熬过去啊!我还能看到今天的日出吗?我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渴望看到那天边的光明。”

    “阿祖尔,你的清洁术释放得很好,这天亮之后的光明是你的了,你替我看看吧。”

    “别放走机会,你肯定会成功成为祭司的。不要犹豫,成为祭司吧,既然你有天赋,那就不要迟疑,你要相信别人不是傻子,没有好处的事情不会这样蜂拥而上的,别提他们还断绝后路,不给别人机会。既然机缘巧合之下,让这几个钩心斗角的人人给了你机会,那就牢牢抓住它!然后你就掌握神秘力量,成为这个世界的真正掌控者吧。”

    “你看他们那些人,掌握了神秘,从不给外人一丝机会,一丝怜悯。这些拥有者神秘力量的祭司,除了他们自己人,其余的人皆不是他们的同类,祭司只做祭司,祭司的目标从来都是与神明平等对话,其他的哪怕上至各个教会的主教教皇,下至最底层最普通的信徒,还有我这样的凡人,从来不曾进入他们的心中。他们从来不真正看我们一眼,甚至吝惜于鄙视的看我们一眼。他们从不做有失身份的事,每次和他们打交道都是和和气气的,冰冷的和我微笑。”

    “这个世界是他们的,也只会是他们的。阿祖尔,加入他们吧!只有加入他们,成为世界的主人,这个世界,这个太阳,这个光,才会真正照耀到你的身上。”

    “我这一生,吹了无数的牛,抄袭改编了别人无数的故事作为我的故事,我还记得一首别人写的诗,但是被我说成是我自己写的好多年,从来没人揭破,每次拿出来朗诵,都会被我修改几个字,我到现在已经完全不记得这首诗最初的样子了:

    太阳就要出来了,

    黑暗就要过去了。

    多美啊!

    可是这太阳不是我的,

    我就要睡去了。”

    日落的时候,白头翁抵达了孟笃港,被引航船指引着前往专门的锚地,所有船员被接到旁边一艘单独的医疗船上接受治检查,病人被送走,尸体被收容。

    大概船上有什么特殊的通讯手段吧,反正防疫人员来得极快,还有疑似船长家族的船,也很快过来把船长几人接走了单独照顾。

    白头翁号,处处燃放着滚滚黄烟,把白头翁附近的整个海面都顺便染黄了。据说所有感染瘟疫的船必须这样消毒熏舱,一百金币一次,看情况需要熏一到数次。熏舱结束后,才见那些教会的人登船施法。施法结束后,白头翁依旧没有起锚进港,就这样停在锚地里,让别的船靠过来船到船的卸货,卸下来的货被带往指定的码头接受再一次的检验和净化。

    最后的最后,经过反复的检查,瘟疫的来源,在一个污水井里。木匠阿方索在厮杀中死去,新来的木匠没人交接班,不熟悉船舶情况,就没在装货前检查到那口污水井,哪怕他现在坚持说自己当初检查了。

    一个偷渡客藏在里面,猜测这个人可能是想着打算在船舶开航后爬出来,偷点食物,熬到目的地这样子。

    结果,他藏身的污水井上方,被装上了沉重的货,他被困在下面,靠着污水撑了几天后,活活饿死了,泡烂了。

    然后他的怨恨,他的不甘,他的尸体污染了货舱里的虫蚁老鼠,再污染了全船的虫蚁老鼠,再感染到了毫无防备的船员。

    黑夜之神,也被称作瘟疫与死亡之神。神罚不可凭空而来,神罚必有依凭,黑夜之神的神罚诅咒,终于在有了死亡和瘟疫之源之后,正式爆发,消灭了点灯人,黑夜笼罩着白头翁号,直到别的神明带着光芒注视到这里。

卷尾的话

    不知道说什么,我努力表达了一个故事,颠三倒四的。抄一段歌词吧,我一直觉得以前的船员,海盗,跑海的人,就是这样疯狂,肆意张扬和冰冷无情的生生死死的。

    《海底》一支榴莲

    散落的月光穿过了云

    躲着人群

    铺成大海的鳞

    海浪打湿白裙试图推你回去

    海浪清洗血迹妄想温暖你

    往海的深处听

    谁的哀鸣在指引

    灵魂没入寂静

    无人将你吵醒

    你喜欢海风咸咸的气息

    踩着湿湿的沙砾

    你说人们的骨灰应该撒进海里

    你问我死后会去哪里

    有没有人爱你

    世界能否不再

    总爱对凉薄的人扯着笑脸

    岸上人们脸上都挂着无关

    人间毫无留恋

    一切散为烟

001 继承者

    白头翁号,前后一共熏舱熏了四次,花费了四百金币。

    最严重的那次就是卸货完毕发现尸体那次,船员们立刻又被抓到医疗船上去了。白头翁号又在锚地里飘了近十天,熏一次晒三天,熏一次,晒三天,之后船员们才再次回到船上。好在没人愿意拿他们的东西回家,恨不得一把火全烧了才好呢!

    哪怕瘟疫消除,船也收拾干净了,事情全结束了,孟笃港也不让它进港,只让它在锚地里补充食物淡水。好在原计划里,白头翁号也不用在这里装货,空船起航,前往秘密航线秘密目的地。

    在锚地里卸货这一个多月里,本地的商会派人来了数次,送来了补给,还有人手。这么大的事情,总得有个负责人来看看吧!

    负责人的确来了,也没深管这种有神明参与的事情,找了大副问话,摘抄了航海日志文件后,负责人也没多管其他问题就告辞了。

    至于三副,没人愿意来。白头翁号的事故,早就从马赛港那里传遍全世界了,时间越久,知道的人越多,故事情节补充的越丰满离奇。白头翁,一艘被神明神罚的船,永远被黑夜笼罩的船,没人敢来做这个点灯人。

    阿祖尔被提名做接班三副,明面上的理由是,他有三副的工作经验,以及品德优良,他认真照顾了那些因病死去的人,整理了他们的遗物,丝毫没有贪污。那些钱财物品,被商会带来的某个教会的神父接手了,他许诺,会把这些钱和遗物净化以后再送还它们该去的地方。

    除了补足水手,朗恩商会还安排了两个补救措施,还算能安抚人心,第一个举措是按人头分发了一批生活物品,不要钱,因为本航次没有结算工资,以及绝大多数人都没机会上岸去玩耍一番。

    第二个,就是安排了两个太阳神教会的人来船上工作,一人是个会计,协助管帐会计,以及监督此次新航线的账务流通,另一人是个木匠。

    两个人都是虔诚的太阳神的信徒,从北卡丁因公国特意借调而来,不是祭司,会一些请神术。据说他们的神术和祭司的神术不一样,他们是真的神赐法力,神赐神术,祭司施法那叫借用,交换。

    有了这样两个号称能驱除黑暗,治愈瘟疫的人在船上,船员们总算安心了,毕竟据说只有太阳神才能击退黑夜之神的诅咒。

    白头翁号轻快的满帆前行,船上再次唱起了欢快的歌声,水手们终于可以放心的休息了,各种呼噜声和荤黄小调又开始在甲板上回荡。这里面加了点杂音,就是那个木匠传教的声音。木匠杰森·罗纳德,快五十岁了,虽然身体依旧结实能干,也抵不过他的另外一个习惯,疯狂传教。

    对于船员升职,职位升迁涨工资,船上并没有宴会之类的庆贺活动,阿祖尔也只是挂着一个代三副的名头,无声无息的搬进了三副房间。

    现在阿祖尔的东西多了不少,除了原本他自己的东西,一套不合身的祭司袍,现在还有那位水手长肯·辛格森送他的,有离开的小伙伴比利送他的,还有木匠阿方索的几件遗物,新增的则是三副马特的大部分遗物。除了钱,其他的东西,马特临死前都送给阿祖尔了。

    离开锚地前,白头翁号还是按惯例检查了货舱里的偷渡客,可能是凶名在外,这次连一个搭乘白头翁号的偷渡客都没有,并没有人混在装卸工人里躲进来。

    搜索结束后,船长室动用了某个一次性的神秘物品,从船头照到船尾,从最高处桅杆顶照到船底龙骨,彻彻底底的扫遍了船上所有人型生物,大副乔戈里和水手长奥利佛·帕特农两个站在一旁逐个筛选,校对审核了船员名单,没有错漏,没有多出不明人员。

    阿祖尔在船长室轻手轻脚的做着卫生,他总觉得,这些东西如果能够推广的话,船上的工作就会轻松简单很多。

    舵长一眼就能看透阿祖尔在想什么,把他拉到一边,让他去背船舶常用信号表,并轻轻地跟他说,这种东西太贵了,贵到一个航次挣到的的运费都不见得买回来一件,持有人绝大多数都是为了保密才偶尔动用。这次如果不是为了保密新航线的事,朗恩商会根本不会提供和授权船长动用这种昂贵的一次性宝物。

    钱是个好东西啊!阿祖尔还记得大副乔戈里在码头索要乔伊的三年工资的事,只不过他的确只敢在心里想想,没有替谁抱不平,万一将来他为了某些目的,也成了一个为了钱不择手段的人呢?现在就给人给事下定论说对错,太早了点。

    朗恩商会并没有给阿祖尔带新的三副制服过来,这个一般要自己去商会专门的服装店里量体裁衣定做,这次因为瘟疫的缘故,除了船长大副等人外,其他人都不允许上岸,商会派出的负责人就特事特办,只是给他发了两个金币,让船上的裁缝给他修改一下前三副的礼服。

    阿祖尔还是第一次知道船上还养着个裁缝,专门给船长裁制新衣,给大副二副三副修补礼服的。

    裁缝叫做加里·康恩,人看起来挺骄傲的,满脸的白粉,满眼的不乐意,带着高高的帽子,还有雪白的假发,也不嫌头皮热。

    消息灵通的裁缝直接跟阿祖尔要走了那两个金币,随便量了量阿祖尔的身体数据,当天就把衣服改好了,并对阿祖尔当面试穿的行为表示了极大的不满。

    可是,礼服试穿的时候的确是不合身的。

    不是说衣服的肥瘦,而是这礼服,穿好之后只能站着不动,或者踢步向前,不能蹲下,档太短,还有袖子也是同一个毛病,上衣穿好后只能双臂自然下垂,不能举起来,最多握手那种斜伸一点,平伸也勉强做到,这样的话上衣就要皱起来了。

    但礼服不能皱,不可以穿有褶皱的礼服。也就是说,两个金币的改装费,就改成了个样子货,真礼服啊!

    看到阿祖尔眼里的怒火,裁缝晃了晃他那个大高帽子,嘲笑的说道:

    “三副的礼服就是这个样子的!你没注意过三副在船长室都干什么吗?站得笔笔直的贴身侍从!怎么,你还想穿着礼服去打架?那是高级礼服骑士服!

    还是说你还想着和人握手拥抱?轮的到你吗?站直了低头行礼就够了!

    三副向来就是船上的样子货,可有可无的高级船员,最底层的高级船员。你那个威风可没人受着啊!警告你一声,厨师长做过国王御厨,我也做过国王的御用裁缝!都是你惹不起的人!”

    御用裁缝加里·康恩,高高的抬着下巴,用鼻孔轰走了阿祖尔:

    “快点离开吧!对了,我很不高兴!你以后来找我熨烫礼服,要双倍价格,每套衣服两个银币一次!修补衣服也翻倍!哼!不乐意可以不来!”

    阿祖尔无奈的行礼告别,告别骄傲的御用裁缝。这世道,到处都是国王家的仆人啊!谁家的国王破产了把他们放出来了?

    回到房间,点上马灯,阿祖尔清点着马特遗留给他的物品,总算明白前三副马特柜子里的那些零碎工具是做什么的了。原来哪怕是有钱,也不见得买得到对应的服务,要么高价,要么自己动手,自给自足啊。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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