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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鱼之牲全文阅读

作者:白根羽     人鱼之牲txt下载     人鱼之牲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017 船之心

    阿祖尔一言不发看着索林副船长站在祭台上,开心的抚摸着那盏提灯。这次没什么六芒星站位需要摆,所有人都围着祭台站成了一圈。

    “开始吧!”船长巴哈拉特·沃尔玛先生催促道。

    索林副船长捧着灯站好:“好的!这就开始!”

    只见他双手抱住提灯,口吐清风,激活了祭台上的花纹,接着是整个房间墙壁的秘纹。提灯被他虚放在那个船舶虚影之上,并没有掉下去,看不见的力量包裹着神秘的传火灯,密文蔓延出枝枝蔓蔓,开始勾连灯盏灯芯。

    勾连之后,四面的墙壁上出现的船体的局部结构虚影。索林副船长手握清风,指指点点,像翻动笔记本页面那样翻动着这些虚影,然后把上面显露的灯,厨房炉灶,柴堆,燃料仓库和油灯勾连了起来。

    他双手连翻,不断的搜索和更换页面,直到查无可查,找无可找,索林副船长才不尽兴的停止了这个举动,再次激活了祭台的虚影,让上方的船舶虚影跟着旋转了起来,虚影上面跟着出现了点点火光,或明或暗,标志着这些地方的火种点燃或者熄灭。

    搞定这些之后,副船长索林放开提灯,让它自由悬浮在船舶虚影之上,然后手舞清风,随意点亮船上所有的灯盏,再随意熄灭它们,还试验了厨房的火炉,引起厨师长的惊呼。

    然后副船长索林再次手一挥,提灯旁边出现了一串提灯的虚影,抓住一个放大,控制虚影,也能点亮和熄灭各处火焰,就是数量有限,控制的不如真实的灯影范围大,数量多。

    这可不是什么点灯的游戏,只要持灯者愿意,他可以在无人发现的时候,点燃仓库,比如裁缝的布料仓库,厨师长的燃料仓库,酒库,然后把整条船葬进火海。好可怕的东西,怪不得水手们对高级船员都敬畏的不得了,这绝对是生死尽在别人掌握之中啊!谁敢反抗?谁敢想着反抗?。

    所有的功能展示完毕,墙壁上符文的解析也到了尾声。索林副船长满意地收手,然后向船长沃尔玛先生示意。

    船长沃尔玛点头回应:“是个被封印着的完整知识体系,弥补了组织里传火灯知识库存的残缺。巫师们在某些方面还真是厉害啊!难得的好东西!现在就给总部发送过去吧,让祭司们开始制作子母灯。建议母灯使用权限为二级祭司,知识交易阅读权限为三级祭司,子灯使用权限为四级祭司,和一级祭司巴哈拉特·沃尔玛特批人员白头翁号三副阿祖尔。”

    船长表示出要走的意思,对着副船长索林说道:“记得你应允的事。”

    然后一群人跟着船长离开了。

    阿祖尔最后走,反正升降梯一次坐不下。

    阿祖尔问依旧兴致不减的索林副船长:“索林先生,我是几级祭司?”

    索林瞥了一眼他:“你?不入级。你能操控地水火风四元素吗?做到了,就是五级祭司,也是最低的祭司称呼。船上的两个二副乔治赛扬都是四级祭司,他们的地元素操纵的很不错。四级祭司的标准就是能精准操纵单一的元素,而不是元素的混合体,五级祭司的概念就是好就是大,好就是多。再往上你距离还远,不要贪婪妄想这些。”

    见到还有些时间,以及这位副船长现在心情很好,阿祖尔谦虚的请教:“您和船长擅长的都是操纵风吗?风暴与海洋之神操纵风永远顺风吹动船帆的原理是什么?”

    索林笑了:“心情好,说给你,你以后要乖乖的给我寻找新的知识啊!”

    ………

    提灯的事情暂告一段落,阿祖尔和水手长,舵长,厨师长裁缝等人向船长行礼告退。

    阿祖尔无力的继续巡查深夜睡前的火情,也不知道船上有了这个神奇的灯,日后还要不要他点灯熄灯了。工作内容好像一下子就少了一大半呢!不会因为这个就减工资吧?

    水手长悄悄的跟上了阿祖尔,阿祖尔假装不在意的慢走几步等他追了上来。

    “阿祖尔阁下。”

    “打住!打住!前两天还先生呢,今天居然升级了!也别先生了!我烦透了!叫我三副!”

    “好的三副。阿祖尔三副,您不要太过愤怒,这灯没保住就没保住吧,我们会给您找到更合适的灯盏的!”

    “打住啊,我不是你们的谁,真不是!你们不必如此。这么危险的东西放我手里,他们的确会睡不着觉,我已经接受现实了。别找了,找到了还是大麻烦!你没注意到今天我又在生死边缘走了一遭吗?你也在现场,杀气你没感觉到吗?好歹给我留口气吧!平安就是福啊!”

    阿祖尔虚弱的看着固执的老男人,长长的叹了口气,问道:“你还是给我说说,我去之前,你们,或者他们做了什么交易或者约定吧?”

    水手长连忙跟上阿祖尔的脚步,边走边轻声说道:“副船长索林要抢夺那盏灯,其他几个人不允许,其实就是想分一杯羹,谈下来就是他们见证这种利用誓言拿到灯盏的操作不违规不违约不违誓,然后凭此功劳共享此次神秘知识。以及,副船长索林要给主要的几位祭司做个副本灯盏。”

    阿祖尔也被这些麻烦事折腾的快累死了,精神上的累,他疲惫的说:“怎么到处都是分享啊?这很常见?不是说神秘应当尽可能的神秘吗?怎么我看到的都是慷慨大方的共享呢?”

    “不是的三副,您仔细想想,就会发现,都是不得已才分享的,或者分享的都是有问题的知识。知识持有者都是吝啬的。”

    阿祖尔游移不定的说道:“不对啊,你们……不!打住!我不是你们的谁!别给我露出这副一切都能献上的表情!再跑一个航次我也就休假回家了!做个正常人吧!你们就信信海洋女神不挺好的吗?”

    看到阿祖尔又一次不耐烦了,水手长奥利佛·帕特农行礼告退:“阿祖尔先生,您不必介怀今天的事,您的道路不在火上,肯定在水之上,水火相生相克,索林副船长把完整的知识体系交给您之后,您可以借此机会好好研究一下水的运用,只是您要小心些,别再外漏了!”

    阿祖尔挥退了水手长,反正这人总是把自己定位为下属,“烦死了!我还不知道保密吗?多大的麻烦啊!”

    过了几天,副船长索林突然通知阿祖尔,拿六盏精美奢华的灯给他。

    然后阿祖尔抱着这些灯再次跟着他来到了船之心室。

    那盏灯被高高悬停在祭台上的船舶虚影之上。显示和掌控着整条船上的火焰。这两天不论白天晚上总有人在反复试验隔空点火熄火,那些灯忽明忽灭的,阿祖尔看了特别心烦。

    别人的烦,和他的烦不一样。他是不能说的烦。

    不知道他要这些灯做什么,阿祖尔抱着箱子跟着索林来到祭台边看着。

    副船长索林嘀嘀咕咕的说:“这次是制作一些简单的子灯。当然所有的知识体系我都会复制过去标记在符文里。被他们要挟了呢!很是不爽,但也没办法,谁叫你我还在船上工作呢?要是你在陆地上发现了好东西,那该多好啊!就不用他们见证我们的契约了。

    我待会儿给你一些你们国家的据点地址,有第二方舟的,也有别的祭祀组织的,你日后放假回家了多去溜达溜达啊!又发现了及时联系我,找不到我就把东西寄存在组织里,我有个账户!账户号码也给你!”

    索林副船长拿着水银笔勾勾描描:“船长一盏灯!该死的凯尔一盏灯!大副拉米尔一盏灯,大副乔戈里一盏灯,二副乔治一盏,二副赛扬一盏。没了,搞定!不对,还有你,把你给忘记了。你要一盏不?要啊?怎么就不能说一声不要呢?快去快回!我先把他们的灯制作完毕!”

    阿祖尔只能快速的再回了一次三副仓库,挑了一盏比较完好的灯回来。

    索林忙乎完,逐一试验了一下,没什么问题,抬头羡慕的跟阿祖尔说道:“运气爆好的家伙!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还在拿刀砍人呢!每天不是砍人就是冲甲板!”

    他举手拍拍阿祖尔的头,凶狠的脸,因为最近笑的多了,也不再那么凶残了一路上不停地絮絮叨叨:

    “好命的阿祖尔啊,真的不打算改名字吗?等以后我做了船长,阿祖尔你就做我的指定三副吧?把你这样的好运家伙带在身边,总觉得能一直好运下去呢!要不要?说话呀?”

    “不说话?算了,你慢慢考虑,以后再问你。一起上去吧,我还得把东西给他们送去。别帮我送,我得亲自去,不然出问题你我都麻烦。你帮我搬箱子就行。”

    “开心啊!舒服啊!三人行,小人儿受苦,二人行,小人儿也受苦!哈哈哈~”

    “这个灯上的符文,就是那些火焰纹路里有传火法术的一整个系统的知识,非常完整,你看完了,学会了,基本上就步入五级祭祀了,就会操控元素了,天天看你抓着一把盐,怎么就那么好玩呢?”

018 海盗船

    (今天说好了要使用的词语是闪烁其词,还有一个动作,把手放在嘴边。)

    索林副船长带着阿祖尔离开船之心室,离开船长卧室,向着船长行礼问好:“日安!船长阁下!幸不辱命。”

    阿祖尔行了一礼,然后捧着箱子上前。船长点头回礼后,从箱子里拿起一只油灯,激活,对着驾驶台的几盏照明灯实验了一下,明灭很顺利。然后,船长检查了一下灯座上的银色花纹,感悟了一下,发现没什么问题。满意的点了点头,把灯盏交给值班耳福赛扬。赛扬接过,然后把船长的这一只提灯收进了仪器柜里。

    副船长索林这几天比较开心,笑着和赛扬打招呼:“你若忙完了,把你自己的那一只也拿走,当面检验,过后不负责的哦~”

    赛扬笑笑,把二副乔治从后面的图书室里拖了出来,图书室就在船长卧室的另一侧,里面全是航海必须的各种书籍和图纸,从不外借。两个二副一起挑了两只灯,相互做着比较,觉得没问题后,真诚的向着副船长索林还有阿祖尔两人道谢。

    然后索林和几人暂且告别,到了楼下一层,分别给副船长凯尔,还有两个大副送上许诺的传火灯。几个人开心的聊了几句,就迫不及待的回房间去研究自己的传火灯了。重点不是点灯熄灯的功能,而是灯座上的花纹里,复刻来的巫师们关于传火体系的理解。

    阿祖尔搬着箱子回了房间,事情的结局也不算太坏,送了一只特殊的提灯出去,收回了一只简易版本的提灯。大家都满意,大家都双赢,是吧?

    —————————————————

    太阳升起,太阳落下,日复一日。

    就这样又过了一个月,有风有雨,也有颠簸摇晃,也依旧晕船。

    好消息就是在把灯柱身上的花纹里蕴含的一个关于使用火焰的高级技巧通读理解完毕之后,阿祖尔已经学会了用更少的盐或者不用盐,来完成更大的仪式需求。因为他终于成功的调动或者叫引入了模模糊糊的元素之力,混沌一片那种元素之力。

    晕船的人极不舒服,阿祖尔一手扶着栏杆,一手放在嘴边,无奈的叹了口气。还好如今有了一盏灯能隔空点灯熄灯,让他不用在摇晃不稳的甲板走廊上走太远的路。

    还有,他终于还是在两个恭恭敬敬的盯着他的人面前败下阵来,同意了有机会琢磨一下有关水的法术。这些知识体系借用一下,套用一下,其实就是水,就是大地,就是风的体系。比如说水系,不只是净化,还有些小技巧,液体也算是水,操控液体也是对水的知识的运用。比如给快燃烧殆尽的油灯里加油,潇洒一点,勾勾手指,适量的油就从油桶的油嘴里飞出一条水线模样的东西,然后稳稳当当的飞入油灯里。

    想起之前,别人吓唬他说,在大海上,如果你没有干净的白盐,就做不成任何仪式,施不了法的那些日子,真是好笑啊!大型祈神仪式成功的重点,从来不是白盐好吗?是那些不起眼又必须燃烧使用的香料!香气通神!

    盐只是基础媒介,有了更方便,没有,也能找到代替之物。怪不得当初阿祖尔跟他们追问一些更具体的细节的时候,他们都是闪烁其词的,原以为是神秘知识太过珍贵,舍不得说,原来真相是他们在糊弄人一般哄孩子闹着玩的啊?船上还有人肯说点真话吗?

    真想换个靠谱点的领路人啊!

    风浪平息之后,天空和海面,开始大量的出现海鸟,细碎的云朵,海面还还是有碎木片或者海草团出现。如果是根据那几本古代航海术上的描述,这些东西都表示陆地就在附近了。航行了一个多月,终于要回到岸边了,就是不知道还有几天,等有机会问问大副二副,或者问问厨房的人。别的没看出来,这些天伙食是越来越差了,何况阿祖尔这个一口剩饭也不敢吃的,这一个月来都是半饱着过来的,全靠自己的柜子里的零食干粮支撑着。

    既然附近疑似有了人活动的痕迹,好多事情就要防备起来了。

    比如说打劫的海盗。

    纸海图已经被再次拿出来了,根据船长提供的精确船位,白头翁号,马上就要进入丁卡因海峡了。这里是南丁卡因公国,和圣·北丁卡因公国的夹道,西海的咽喉通道。过了这里,就是三不管的混乱地带,海盗的聚集地。过了海盗群居的海岛群落,就进入了旻杜·萨万的海域,再走两天,就是此行的目的地,旻杜·萨万联邦的太子港了。

    南丁卡因公国,之前也是苯奇纳亚神圣帝国的殖民地来着,后来借着内乱脱离了帝国的统治,但也没有回归那个太阳神治下,以海峡为界,南北分割了原本就不怎么和睦的国家。

    丁卡因海峡这里治安还不错,两国管理的比较到位,互相比赛者要强,没有给海盗发育的沃土。但是还没进入海峡的时候,大副已经开始吩咐水手长,为了避免意外,万一有头铁的海盗,非要挺而走险呢?先操练起来,让水手们分出四班巡逻员,在甲板上轮流巡逻不可停歇,巡视附近是否有可疑的船只追上来或者拦截上来。有疑问立刻发信号,就是敲锣和大声呼喊。

    等这些巡逻员适应了这种值班,基本上就到海盗的地盘了,再加上双倍的巡逻员,靠人数,也保证警惕性和安全。

    海峡两岸的风景很不错,隐约可见岸边的建筑,南北两岸差异不大,毕竟原来是一个民族的,只是信仰不同了。海面上还有小小的渔船,张着三角帆,在清澈碧绿的海面上游弋。如果仔细看,还能看到更小的船,独木舟,或者那种巨大的木盆,飘在小船附近,人就蹲在木盆里,在海面上忙活着什么。

    这些船,还好离着白头翁足够远,不然光是船只掀开的浪花,就能把他们拍沉。这也是船员的一个通病,见过了大船,就再也看不上小船了,何况这种独木舟或者大木盆呢?

    偶尔有对面驶过的货船,鸣着汽笛向白头翁号打招呼,白头翁号仅仅稍微鸣一下汽笛回应,就匆匆过去了,不肯降速,一副完全不想交换航海日志的样子。

    索林副船长说,在这里把船停下,那简直就是疯了。谁知道这些看似正常的船,会不会摇身一变成为海盗船呢?目前已知的海盗船,包括但不限于,冒充附近几个国家的官方检查船,货船,军舰,渔船,失火等待救援的事故船,打招呼,打算停船交流,交换航海日志的交友船,甚至还有买东西的船,几个年轻姑娘站在船头,问你买不买,你停下来购物或者刷爱好,船舱里走出来的就是持刀大汉了。

019 攻与防

    (今日借用语句:那盛开的,必将凋零!)

    一天之后,白头翁号离开了丁卡因海峡,进入了血红三角海域。

    这里不仅是三不管地带,没有成型的政权统治接管,一切遵守着森林法则,弱肉强食。这里还是传说中巫师们最后的乐土。只不过,已经有近两百年,在没人看到强大的巫师出现了,偶尔出来招摇的,都是神棍骗子。

    海面变宽,岛屿也稀稀拉拉起来。但是,船尾后面开始出现执着的尾随者,张着三角帆,顺风追击,契而不舍。白头翁号跑得飞快,又鼓着几十面巨帆,速度一直遥遥领先,完全不在乎被追上的可能。但是即使如此,这个局面总让人觉得怪怪的,所有人的言行举止里都透漏着不安。然后,连乔戈里大副都被船长安排到甲板上巡逻了。

    不过不放心也是应该的,因为作为一艘商船,白头翁号船上的确没有配备大威力的武器,一如从前一般,配的都是砍刀鱼叉。造船者的本意就是坚固的莽!真有敌船,直接撞上去就是了,大海上没什么比撞毁撞沉敌人的船,更快更迅捷有效的攻击方式了。

    这几天,船长也不回房间吃饭了,就在驾驶室摆了个桌子,厨师长殷勤周到的服侍着,阿祖尔站在窗子前来回走动,协助了望外面。突然右舷甲板传来了激烈的敲锣声,报警的水手们大声的喊着什么,听不太清。船长有能力把声音清晰地传达到船上每一个地方,船员们却做不到反过来把话语清晰地传来船长室。

    船舶右前方有几个稍大一些的岛屿,上面长满了树,几艘黑色的狭长的小船在海岛的掩蔽下,迅速的向着白头翁号冲了过来。然后,几艘很快变成了十几艘,斜插着对冲过来,完全不怕被撞得粉身碎骨。

    情况不对!

    这种有组织的拦截行为,百分百能确定来者不善了!

    阿祖尔惊慌地看向船长,示意汽笛的方向:“船长!”

    船长冷静的点了点头:“嗯!发信号吧。”

    阿祖尔赶快反复拉动汽笛拉杆,全船响起了急促的警报声。船上大部分人都全幅武装的跑去了甲板,两个副船长立刻来了驾驶台,还有两个二副,迅速的从图书室跑出来接过了阿祖尔的工作。阿祖尔眼巴巴的看着船长,船长头也不回的说:“三副,去找大副乔戈里!”

    阿祖尔在厨师长嘲笑的目光里,紧张又失望的回答:“遵命!船长!”然后迅速离开。在楼梯里,阿祖尔与两个惊慌失措的会计打了个照面,被拉住问了几句情况,阿祖尔刚说了一句有十几艘海盗船拦截,两人就失魂落魄的冲向了船长室。

    回到房间的阿祖尔,找了一下,没有什么好的护甲,只好多穿了几件厚衣服,还把祭司袍给穿上了,一身臃肿又不失灵活。然后他拿起一把砍刀,还有一把精美的带鞘匕首,好像是谁送给他的,胡乱的插在腰带上,就去找大副了。大幅直接把他分配给了水手长,让两个人组队,带领水手们护住船舷,别让海盗爬上来。

    水手长奥利佛·帕特农倒是一脸亲切的想安慰他,还想大包大揽的接过一切危险的事情,被阿祖尔拒绝了,讲什么笑话!他还年轻,不想加入这个很明显注定要被围剿的隐蔽邪教组织!不举报就是最大的诚意了!

    大副带着一部分人去了船桨室,从舷窗里伸出了长长的船桨作为武器,为了避免相互之间干扰碰倒,稀稀拉拉的,没有划桨时那么密。

    很快小船们迅速的到了船舷旁边,迎接他们的先是一波海浪,船舶快速前进掀起的涌浪,阻了他们一下,小船们被打横,还海上打着转。但是很快,就有人吆喝着指挥划桨手们调整了方向,继续靠上来。白头翁号太长了,如果是小船,这功夫已经擦肩而过了。

    除了划桨手之外的海盗,则都站起来向着白头翁的船舷扔出了飞爪,大多都失败了,然后连船带人被白头翁迅速的甩到身后,继续被船尾的浪花冲刷,没翻的话,就奋力划桨追击。而前方的船只源源不断地靠过来,总有人会成功的,慢慢的好几只船稳稳地挂在了船舷上,被白头翁号拖着前行,还有被拖翻掉的。小船上的人大声呼喝着,或是恐吓白头翁甲板上的人老实点别砍绳子了,或是大声呵斥桨手们稳着点,别把船弄翻了。

    舷窗里伸出去的船桨,有力的挥舞着,杵捣着,很大程度的干扰了想顺着绳子爬上来的海盗,甲板上的水手们则抓紧时间,去砍挂住在船舷上的飞爪的绳子。然后海盗们则呼喝着,抛出飞矛毒箭阻拦,并且陆陆续续还有更多的小船冲了上来,更多的飞爪挂在船舷上。

    飞爪的绳子好像是特制的,很难砍断,海盗们的飞矛毒箭很有威慑力,海盗们的恐吓很有效果,但是甲板上人多,双方基本持平的僵持着。有水手被海盗的飞矛刺伤,也有海盗被水手们砸下去的东西包括他们扔上来的飞矛砸伤刺伤。

    如果现在谁能抽空向远处看一眼,就会看到远处有迎面赶来更多的无帆快船,两侧整齐的船桨,挥舞着,迅速向着白头翁号冲过来。

    果然,有受伤后歇息的人大声呼喊:“那是军舰吗?成建制的船队?是来帮我们的吗?”

    水手们欢呼起来,但是海盗船却坚持着不退去。

    那就是说,不是军舰了?或者说,不是来帮我们的军舰了?和海盗一伙的吗?水手们的欢呼声无力的悄无声息了。

    军方的舰队,有武器吗?听说他们都开始使用火枪了!我们用什么抵挡呢?

    厮杀中的水手们的阻拦开始力不从心了,哪怕大副乔戈里从船桨室跑回甲板上大声鼓励也没什么效果,水手们已经失去了心气。

    很快就有海盗爬了上来,死亡的威胁使得附近的水手终于又鼓起了勇气,持刀砍杀了过去。想那么多干嘛!先活下来吧!

    大副乔戈里挥手飞出几团火球,击退了几个海盗,海盗掉了下去,坠入海里,但是还是没能吓住疯狂的后来者,有海盗冲破了防线,直奔桅杆而去。大副想追,但是又有新的海盗爬了上来,只好大声呼喊:“保护桅杆的绳子!”

    水手长拉住想冲在前头的阿祖尔,两个人护着一个桅杆的绳索,对其他人大喊:“几个人一组,保护绳索别被敌人砍断!”

    水手们人多,但是保命为主,海盗人少,穿进人群包围圈,生机渺茫,本着死了也要给你们添麻烦的心,一个个生猛得很。

    海盗不断死去,水手们也不断受伤,然后终于,有根桅杆上的船帆落了下来,船速变慢了一点,海面上传来了海盗们兴奋的欢呼声。

    时间一点点过去,白头翁和疑似军队的舰队越来越近,马上就要撞上了。然后军舰舰队左右分散开来转向掉头形成了合围之势,并漏出了舰队后面藏着的两艘小帆船,鼓着满帆,逆风夹击而来。果然是敌人啊!幸运女神今日没有站在白头翁号这边!

    嘭!

    白头翁号船身上荧光闪烁,一艘帆船直接被撞翻,撞碎,船速狠降,然后另一艘帆船也向着白头翁号撞了过来,被撞到之后,直接串挂在了撞角之上。白头翁船速更慢了不说,荧光几次闪烁之后彻底熄灭,神术对冲失效了。

    危机一触即发。

020 那绽放的,必将凋零!

    这局面翻转,说起来字数多,实际上也就是片刻呼吸之间的事。

    白头翁号使用了神术,在离港的时候或者起航的时候,由副船长和二副们在船尾向海洋与风暴之神乞风,成功之后在任何风向之中航行都是顺风航行。

    但是如果它遇到了另外一艘使用了同样的神术加持的船舶,那么,谁的风是顺风呢?

    根据规则,在没有相撞之前,大家都是顺风,互不干扰。

    两船面对面相撞之时,顺风的定义失效,规则链逻辑链失效,世间不存在一个物体有两个相反却是相同的方向,那是神明的能力,不可窃取神权!

    看来对面的敌人之中,有这种心思缜密的家伙,一下子破掉了白头翁号最大的优势。

    “哈哈哈哈哈!我们赢了!”被水手长砍得重伤濒死的海盗疯狂的大喊着,再被阿祖尔一匕首捅死。匕首握柄被阿方索缠绕了繁复的装饰,好用的很!感谢阿方索!愿阿方索得到安息!

    如果说白头翁就这么简单就能被海盗们攻破占领,阿祖尔是不信的,船长们都是高级祭司,能力轻易不显露人前,似乎不是为了保住底牌,他们就是懒得显露给凡人看,这些死掉的水手,海盗,对他们来说,只是小麻烦。起码,阿祖尔明确的知道,只要船长动用船之心室里的那盏传火灯,这些爬上来的海盗,就都会被立刻烧死。

    这次战役里,水手长还是坚持冲杀在前面,阿祖尔负责补刀。他们成功的保护住了自己附近的两根桅杆。但也就是如此了。白头翁号已经大幅度的降下了速度,失去了冲撞力,并且被密密麻麻的船只包围了起来。

    这时,船长的声音在全船各个角落响起:“所有人躲进附近的房间,关好门窗!把海盗抵挡在外面!”

    得到了船长亲口发布的似乎能叫做“允许逃跑”的命令,水手们立刻放弃了厮杀和保护桅杆的任务,撒丫子冲着宿舍或者最近的房间而去。甲板上幸存的海盗们则在开心之余,莫名的感觉到了不安,连帆绳都不那么想砍了,持着刀,警戒着,慢慢的靠在了一起。

    水手们不管这些,开心的庆祝着自己又逃过一劫,不用再和人拼刀子了。大副三副水手长断后,大声呵斥着水手们把门窗从里面关好,最后也各自找了间屋子躲了进去并把门锁死。

    阿祖尔躲进了工具间,因为这里能当成武器的工具其实挺多的。躲在这里,他特别的放心。唯一不放心的就是,水手长也躲了进来。

    算了,这位现在也算是有救命之恩的家伙!先帮他绑扎一下伤口吧。

    阿祖尔今天穿的衣服多,撕了件衣服,把布条当作绷带,给这个浑身冒血的人包扎:“朱利安呢?他不跟你一起行动?”

    “他没事,我看到他进了宿舍。”

    “你有事了,这伤口我治不好,流血就能把你流死。”

    “我主不会放弃我的,会有办法的。”奥利佛·帕特农微笑着看向了墙壁。

    墙壁上有什么?什么都没有!当初这里阿祖尔待了很久来着!房间里的工具清单都是他核对抄写的!

    不对,现在墙上有东西!

    “你们把神龛搬到这里来了?”

    “不是,这是您送给朱利安的那一座。”

    阿祖尔气的把绷带布条扔下,怎么又和他扯上关系了?“好好好,私设神位,还在房间之内悄悄祈祷拜神!那你就让你的神给你治治伤口吧!去啊?反正我也不会去检举你!”

    水手长勉强笑笑,失血过多,使得他脸色发白:“神明的意志还是要经由人手来完成的。阿祖尔阁下,我告诉您一个简单的治疗咒语,四甘露咒,麻烦您给我止一止血。我快撑不住了。求您了。”

    “甘露的主人,甘露主的敌人,甘露主的友人,传唱甘露主名号的陌生人,请诸位神明满足我的意愿,免除此地此人的伤痛。”

    这种事放在以前,阿祖尔是绝对不干的。室内请神!船上说了不允许!

    阿祖尔一直都是乖乖的规矩执行者。

    但是今天,不包括他在船舷砍翻摔下去的几个海盗,不知道他们死没死,哪怕是光计算补刀,他都捅死了四五个人,还砍伤砍跑不少呢,今日他在生死边缘又走了一遭,谁还在乎违规了,被抽几鞭子呢?何况现在所有人都躲了起来。可能连大副乔戈里都在悄悄给自己治伤吧?

    那就干!

    先把救命之恩还了!老子不想欠你们邪教徒的人情!人情还了,各走各路!老子不要和你们牵扯到一起!

    阿祖尔调动自己能调动的所有混成一团的元素之力,在地板上描画,勉强凑出个歪歪扭扭的六芒星,感觉自己都被掏空了。

    难怪大副乔戈里几发火球之后就没动静了,估计他也是想大发神威,不断地发射小火球,最好给海盗来个群灭,可惜自己做不到吧?难道大副乔戈里其实是跟二副们一样的四级祭司?总觉得有一点失望呢?别忘了当初在赌场里,他可是威风得很来着。

    阿祖尔做好准备工作,一切从简,问水手长奥利佛·帕特农:“这个咒语要使用的神名是什么?”

    水手长奥利佛·帕特农勉力回答道:“就直接吟唱甘露主,不需要神名。”

    阿祖尔抓紧时间,在元素图案消散前赶快吟唱了一遍咒语:

    甘露的主人,

    甘露主的敌人,

    甘露主的友人,

    传唱甘露主名号的陌生人,

    请诸位神明满足我的意愿,

    免除此地此人的伤痛!

    吟唱完毕,阿祖尔清晰的感觉到,那六芒星里的混沌成一团的元素之力,迅速的分成了地水火风,按照抚慰之水,治疗之火,修复之土,清洁之风的顺序,依次扫过水手长的身体,治愈了大部分的伤口,清除了污渍血痕,甚至顺便给阿祖尔自己也来了个扫描和清洁。

    有点刺痛,水手长那边可能是剧痛吧。水手长奥利佛·帕特农先生都冒冷汗了,脸色更加苍白。

    阿祖尔浑身无力的说道:“我就只能做到这些了,我还不能调动更多的元素之力。”

    没等来感谢安慰或者夸奖,反而等来水手长的一声大喝:“抓牢身边固定住的东西,船长要使用大威力法术了!”

    也就是一前一后,阿祖尔也感觉到了类似神力的东西,迅速的蔓延过全身,蔓延包裹了整个房间,整个船身结构,封闭了门窗出口所在,阿祖尔眼中的一切死物迅速染上了蓝白的光。

    然后一阵莫名神秘的声音灌进他的耳朵,冲进大脑,是一种从没听过的语言,神秘且神圣。但是,不论是谁第一次听到也能迅速理解它的含义,甚至在听到第一个音节的时候,就已经完全明白整句话的意义了。

    “那失意者,当冲天而起!”

    在神秘的语言之中,阿祖尔觉得自己的重心在下沉,胸口和肚子坠坠的。他从工具间的小窗外看去,外面的景色迅速变换,看到了更远处的海面岛屿,以及能看的东西越来越远。

    白头翁号在迅速拔高,飞起来了。

    门外传来了还留在甲板上的海盗的大喊。有些海盗船的绳子另一头拴在了自己的船上,船被吊了起来,船上的人全都被掀翻抛进了海里,还有的人抓着绳子被带飞,然后来不及爬上甲板或者被同伴拉上来,坚持不住后又坠落下去。海盗们大喊大叫的,说的就是这些,以及不知道待会儿等待他们的又是什么。

    阿祖尔在心里感叹着船长的大招数:不愧是白头翁,这名字起的,真好,真恰当!这个时候船长应该在船之心室吧?那里应该是真正的神秘之所,可惜,没人愿意指导我。

    也就是说,除了冲撞,让坚硬的撞角狠狠的撕裂敌船,白头翁号还有一个大招:飞翔的白头翁!

    白头翁号猛地飞上了天空,躲过了来势汹汹的敌船,巧妙地突破了包围圈,完美的避开了敌人,豁免了任何被撞伤的可能,从高度上藐视了敌人。

    有神明存在的世界,真是太好了!

    阿祖尔很是庆幸,但是水手长却不是这么想的。只见他颤抖着嘴唇,愤怒的说道:“神语,他说的是神语!”

    没等阿祖尔问明白水手长奥利佛·帕特农先生在愤怒什么,不甘什么,又是一阵神力波动传了过来,以及另一句神明律令,特别有节奏,有韵律,就像念诗一般。

    “那绽放的,必将凋零!”

    宏大而神圣的声音之中,白头翁号从天而降,像一颗陨石一样,狠狠的砸进大海,掀起一圈海啸一般的巨浪,高度不减,向四周翻卷而去,甲板上的海盗也好,附近的军舰也好,前后围堵和不断赶过来的海盗船也好,无一能够幸免于此,都被此举掀起的海浪包裹着翻滚着,撕成碎片,沉入海底。

    而这艘不沉之船,又迅速浮出水面,弹起落下,弹起落下,不带摇晃,极其平稳的在海中起伏。它掀起第二波,第三波海浪,用雪白的浪花清扫着海面上的幸存者。一层层的海浪们,如同大海上绽放的死亡之花,迅速的带走了一切生命。

    水手长越发的狂怒,用力的抓着屋里的工具架子,身上的伤口又崩裂开来,溅出血水,他却毫不在意,任凭鲜血流淌:

    “这是亵渎!这是亵渎之语!这是真正的亵渎之语!这是真正的以人代神!人不可讲神明的语言!愿我主早日醒来!清洗这世上的罪恶!”

    白头翁降落的时候,精准的向着敌方船只最密集的地方砸去,重点也不是砸船,而是砸水,万吨巨轮,呼啸着砸向水面,掀起的一圈巨浪,直接把周围的船舶淹没,很久之后,才看到寥寥几艘木质船舶的碎片和船底漂了上来。

    白头翁号,靠着不沉的特性,在海浪中几沉几浮,余波排开清空了海面,最后稳稳的停在了终于平静下来的大海之上。甲板上残留的积水哗啦啦地流下船舷,解除警报的悠长汽笛声,此刻听起来是如此的美妙幸福,白头翁号如同打了胜仗的巨鲸,欢叫着赞美着自己的勇猛精武。

    此战,碾压式打击,白头翁号完胜!

021 一切散为烟

    大战结束,接下来就是清点伤亡损失,在解除警报的汽笛声中,人们慢慢地相互掺扶着走了出来,有一些人,没来得及第一时间抓住房间内的固定物,然后被摔了几下,摔得挺惨的。或者是被吓到了,腿软。

    首先是清点人数。

    经过大副乔戈里,水手长,厨师长的清点核对,结果如下:

    甲板上水手尸体八具,战后重伤不治五人,失踪两人,皆按死亡处理。重伤轻伤若干,超重伤已经迅速处理,其他稍后。

    船上海盗尸体也被神术当作死物保护残留,这个并不太重要。因为接下来白头翁号要暂停数日,按照惯例,发生了大规模的死亡事件之后,白头翁号要在此打捞附近海域的尸体,尽可能的搜集,并集中焚烧以免诡事频频,形成海上禁区。

    在有神明存在的世界,这些事都不困难,难的是要有人会使用相应的神术或者仪式。白头翁号上面有三个船长,应付这些难事,派出一位船长就够了。

    因为主要战功全靠船长巴哈拉特·沃尔玛先生,索林副船长最近又大出风头,所以,这个搜集尸体战利品的脏活累活,就交给凯尔·厄休拉副船长了。

    据说这个仪式就是向风暴与海洋之神的另外一个特殊的女儿,不是女海神的海上女战神求助,她的神权包括了海上战斗的战功结算,战利品的清点,还有搜寻收敛双方尸体。在过去她的信徒非常多,每次厮杀之后,获胜的海盗们或者水手们甚至愿意拿出一半的战利品供奉她的神庙。

    现在,科技时代来临,有钱的船跑得飞快,贫穷的海盗根本追不上,追的上的都没钱,海盗不那么好混了,除了三不管地带和一些说不清楚的地带,没什么战斗了,有也是船队之间的拼杀。

    船上四条救生艇全都被放下,副船长凯尔·厄休拉,大副乔戈里,水手长帕特农,还有新上任的高级船员三副阿祖尔,每人一条船,各领着几位水手,到海面上去,按照副船长索林的吩咐,到指定地点去打捞尸体。

    处理战场首先要做的事情是,先把几艘没彻底损坏的船只聚拢起来,翻过来,待会儿要用做停尸台。副船长凯尔·厄休拉去海面上作大型祈神仪式,其他三艘船的水手就去合力搜集船只和木头。

    这件事就花了小半天的时间,等到神光从厄休拉副船长那里扩散蔓延至附近海域,形成一个超大的圆,神术释放完毕,都开始打捞海面上浮现的尸体的时候,这边还在吭哧吭哧的翻船。

    副船长凯尔·厄休拉不开心,大吼了几句,然后分出几个水手,挑了两艘相对完好还能用的敌船,划回去,接了几个人回来,加入了打捞的队伍。

    天色暗了下来,在神术加持之下的尸体和敌船,都散发着神术的光辉,在暮色里一目了然,反而方便了查找。还算好消息的是,他们还找到了那两位失踪的死者。有神明存在的世界真是太好了!

    夜色降临之后,船上配备了火把,凯尔船长一手漂亮的传火法术,同时点燃了所有的照明灯和火把,大大的震慑了身上还带着伤,真心不肯老老实实干活的水手们。

    平日里优雅的像个绅士贵族一般的凯尔副船长,今天格外的愤怒,骂人的话都出超过了索林副船长的水平,索林喜欢大吼把人扔进海里喂鱼,他一直在喊,再拖拖拉拉把你们都烧掉。在他的怒吼中,搜寻队伍不断的扩大范围,直至天明。

    天亮之后,神术失效,亮光退去。其实也没什么好搜寻的了,海水是流动的,只要白头翁能保证海上没有密集的尸体集中,就算它破坏了诡事发生的温床,完成了任务。那些飘到远处,被海流海浪送到很远的地方去的尸体,也闹不出大事情。

    之所以坚持打捞搜集一整夜,还是因为,这次疑似有军方的人介入,而且白头翁还把他们都干掉了。这事情太大,消息已经在战斗开始的时候就发出去了,后续处理得国家级别的人介入,把船只、尸体都收集起来放着,很快就会有各国的调查员过来接手了。

    最先抵达的,不是离得最近的两个国家,南丁卡因公国,圣·北丁卡因公国的人,而是一艘飞船。这可不是白头翁那种短暂的飞起落下,而是由着神术加持,一路飞着抵达的天空艇。天空艇不肯降落海面,伸下一条长长的梯道,直接连接了船长室那一层甲板。船长也无所谓,因为这是他的家族的人到了,以及他的教会,创造与毁灭之神的几位主教,前来见证此次毁灭盛事。

    阿祖尔又被通知,再次起航之前这些时日不必上船长室了,看着前来通知的厨师长那副鄙视的眼神,阿祖尔咬着牙忍着这种骄傲直白的羞辱,恨不得抓着他的脖子大吼:您能只说命令,别解释得这么详细好吗?

    这个人打不得,杀不得,算了。

    然后厨师长继续鄙视着浑身冒杀气的三副,昂着头走了。

    第二天,第三天,慢慢的,这里成了诸国要员汇聚之所。海面上,花里胡哨,特别神气的船只越来越多,虽说没有白头翁号雄伟壮观,但是每一只都华丽的很。

    落魄的海上女战神神庙也派人来了,在诸国要员和各个宗教的主干见证下,清点了此次战役的战损和战功,有神术复盘,每个人的表现都丝毫无错。比如阿祖尔的功劳就分为杀死,杀伤,杀伤后死亡和补刀后死亡,还有杀伤后被别人补刀死亡。不过不重要,谁能比得过船长那一招覆灭整个海域的大招呢?

    说不定船长迟迟不肯发动大招,就是等着甲板上的人颓废败落,让白头翁号看起来像个“失意者”,算了,这个不能说。

    最后,战神庙先是主持了船员们的葬礼,骨灰洒进大海,然后又主持了海盗们和那些身份不明无人认领者的尸体,虽是被碾压,亦是死于鏖战,也可被海上女战神超度,这是位一视同仁的女神。熊熊大火燃起,连同找到的那些破烂船只一起,带走了他们所有的悲欢。在海上生,在海上死,一切散为烟。

    尸体不能提前烧,得让大家见证一下这个壮观的场面,神术虽准,哪里比得上亲眼目睹呢?后面谈判的时候总不能让尸体一直堆在那里,心情不好,影响发挥。等这个最紧要的事情搞定,接下来就是争吵了,政治不就是这样,打得过的时候碾压过去,打不过或者势均力敌的时候,就谈判?

022 不可轻许

    在等待大人物们吵架结束的时间里,没人来接手船上还在养病的重伤轻伤的船员,慈悲的教会,没人慈悲。大副乔戈里忙得不可开交,但是大副拉米尔不肯帮忙,说不是他的职责,两位二副最近几天又离不开船长室,阿祖尔就被抓壮丁了。

    当然了,凭良心讲,大副乔戈里也并不怎么在乎这些伤员能不能治好,死了或者伤了废了,商会发抚恤金遣散费就是了,能用钱解决的都不是事情,反正也不是他出钱,他就是心里不舒服而已。

    水手长看到阿祖尔轻易的答应了大副要帮忙治疗病人,急得满头大汗,拉住了阿祖尔躲到一旁说悄悄话。

    “您怎么可以答应这种事?船上的规则就是不要做责任之外的任何事!您惹了大麻烦了!”

    说是这样说,但是从他上船那一天起,他就不断地被人强迫着做不是他职责范围之内的事情啊?哪一次少过了?

    看到阿祖尔无所谓的坚持说没事,水手长奥利佛·帕特农无奈地说:“你要谨慎点,先去和大副学一下他那种白盐治疗术,如果他愿意教的话。不行的话去找木匠,他那个太阳神教,也有几种治疗术,你之前要是愿意学,他肯定开心的不得了。不过现在也不一定,他知道你被下了契约之后,都不再拉你入教了,先去试试吧,不行就把他拉过来一起治疗。”

    阿祖尔狐疑的问道:“嗯?这么遮遮掩掩的,那个给你用的治疗术有问题?”

    “嗯,用了就会被烧死那种。”

    “你!”

    阿祖尔愤怒的瞪着水手长,后者无奈地说:“神秘本就应当尽可能的神秘,您也太诚实了,学了治疗术就直接跟别人说你可以治病。我当初也是被船长的大手笔惊到了,加上失血过多,精力不集中,疏忽了。本来应该直接跟你说的,结果一打岔忘了。你要是实在躲不过去,就跟大副说,你会的只是包扎伤口之类的,跟朱利安学的。他之前不是给人缝过耳朵吗?你就说跟他学了几手,法术不会。”

    阿祖尔惨叫着低吼:“问题是我没学过一点点,我不会啊!我就跟你学了几招开膛破肚割喉挖心!不用缝那种!”

    看到水手长那个我也没办法了的表情,阿祖尔绝望的小声怒骂:“邪神信徒!邪神信徒!你们都不是好东西!到处都是坑!坑死我了!当时我问你该用哪位神明的名号,你说不用,我就该反应过来了!不用神,却使用神的力量,这不就是巫师那一套吗?你们还是巫师?

    我怎么那么难啊!治疗术是大副的命根子!我在场的时候他都遮遮掩掩的,怎么可能教给我!木匠那个治疗术,就是要用太阳神护符发动的,我又不是太阳神信徒!用个屁啊!我怎么那么惨啊!”

    阿祖尔崩溃的蹲下,抓着头抱怨,连连叹气:“唉,诶呀啊!诶!嘿呀!”

    水手长唯唯诺诺的靠着他蹲下,小声辩解道:“我们不是巫师,这个咒语是教内一直流传下来的,因为好用,一直留着。但是外面抓的很紧,谁用谁死。教内的记录表示,在外人面前用过的,都被抓起来烧死了。”

    阿祖尔狠狠地把水手长推倒,恨恨地说:“死就死吧!我去找那个拿了我的油灯的索林!问他有没有治疗术!没有我就不干了!直接说不会!他们这些人爱死死吧!别人不管我也不管了!大家都是烂命一条!凭什么我要替他们操心!说不定我比他们死的还要早呢!”

    因为可能有大人物在船长室或者副船长房间里,所以阿祖尔回了房间,换上了礼服,才开始爬楼梯前往副船长房间请教,免得碰上贵人失礼,被责罚了。就像厨师长说的,除了船长,高级船员,哪怕加上了高级俩字,还是船员啊!怎么能和真正的贵人相比?

    阿祖尔运气真不错,这次他真的庆幸自己有个幸运的阿祖尔这个外号,索林副船长今天没去别的船上参加大人物的讨论,或者叫争吵,在房间里看书休息。

    门开着,阿祖尔敲门,得到允许后进了门。副船长索林很开心见到幸运物,笑着问他有什么事。

    听完阿祖尔的来意,副船长索林先是同意了水手长的说法,在船上人们不要做任何职责之外的事情。然后,他表示既然答应了无能的乔戈里大副,那就去做,还要把事情做好!刚好,第二方舟组织里,这次也有人来了,还说过,有时间要见一见发现传火灯的人。正好问一问组织里有没有什么对阿祖尔的奖励,干脆事情一起解决。

    于是索林副船长拽着阿祖尔直接上了船长室,对此,挣脱不得的阿祖尔不得不庆幸,自己刚才换上了礼服。

    副船长拉着阿祖尔,进了船长室,对两位谈的正欢的人行礼,阿祖尔赶快跟上动作。索林说明来意,船长旁边的人兴致勃勃的看着阿祖尔说道:“这就是幸运的阿祖尔吗?真是个精致的的孩子呢!”

    阿祖尔赶快立正,再次行礼谢过了对方的表扬。

    索林船长插话,自说自话的说了阿祖尔当前的困境,来人微微皱了皱眉,略微不喜。

    船长默不作声。

    索林无所谓的微微一礼,然后拖了一把椅子自顾自的坐下,看着后续发展。

    来人在刚才的交流中,被索林副船长称之为大执事。大执事语速缓慢的说道:“对于有功者,我们都是有奖励的,从不亏待人。你带回了一套完整的失传了的巫师体系,这份功劳足以让你正式加入组织核心,你的名字已经登记在册,推荐人是你这位巴哈拉特船长。”

    阿祖尔又是赶快对船长行礼感谢。船长淡淡的点一点头回礼。

    大执事又对索林说道:“多年来组织里只有几盏破损的子灯,传火只是个不能证实的传说。现在体系完整了,这盏母灯我要带回去,你没意见吧?想必你已经偷偷制作了很多子灯。”

    索林起身,严肃的说道:“我没意见,只要组织该给我的奖励不要少就可以了。”

    “当然,最大的奖励就是,这次巴哈拉特·沃尔玛先生要和我们一起回去,事情结束起锚前就走,你可以提前接任船长了!”

    “太棒了!”索林猛地跳了起来,然后看到现场的几位都在看着他,讪笑了几声,对大执事说道:“哈哈,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您继续说。”

023 觉罗山甘霖咒

    大执事继续对索林副船长嘱咐道:“还有别的事情要和你说清楚。这一次白头翁号抵靠太子港之后要换人了,两个大副给你留下,毕竟他们当初签的是五年合约,我们不能太过干预别的组织的事情。但是两个二副,还有三副都要换人,你现在就想一想有没有指定的人,我们会迅速安排他们前往太子港接班,不然就给你随机安排几个人来。

    还有几位其他的舵长厨师长之类的职务,那些都是船长的人,跟着谁来跟着谁走,给你留几天支撑一下,靠港了都会自行转船回卜迪雅,接班的人你自己指定,或者商会随机安排。”

    索林苦恼的看了看呆愣愣的阿祖尔,有些舍不得这个吉祥物:“阿祖尔也必须走吗?我还想着让他以后一直做我的指定三副呢!不如让他靠港了就下去,然后开船前回来?”

    大执事摇了摇头拒绝了:“他要去组织里学习一段时间。这是他应得的。”

    阿祖尔懵懂的对着大执事行礼感谢。

    虽然到现在为止,他还一句正话都没说呢。

    大执事说完,转向阿祖尔说道:“你本来还有别的奖励,既然你有需求,那就换成你急需的这个。你功劳不小,小型治疗术不够抵消,我这边有一个极其偏僻的群体治疗术。你拿去学一下。”

    然后他扭头左看右看回应船长和索林期盼的眼光说道:“你们又不给别人治病,至于这个样子吗?拿东西或者积分来换!二级下等标准!”

    船长巴哈拉特·沃尔玛起身,拿了一只黄金权杖给大执事。大执事无奈地说:“多了!就你这身家,加入组织都亏了。也许我们该反过来集体加入你的家族才是。”

    副船长索林则兴奋地说:“我用积分!我刚刚发表了几篇论文,加上以前的积分,积分够用!”

    大执事拿出一份卷轴契约,让副船长索林签下。然后大执事无奈地说道:“以后可不能再待在会客室里谈论奖赏的事情了,都成了见者有份了。以前我可不这样,要不是你们这次动静太大,算了,说正事。”

    大执事正色道:“这份咒语来自于一个盛行于几千年之前的教派的遗迹,这个教派的名字就叫做大觉,大罗或者大觉罗。这个教派早在几千多年前就已经彻底消失,千年前左右发现的遗迹。这个咒语就出自遗迹,千年以来,大量的人力物力花费掉,收获寥寥,通过各种大胆解读,勉强翻译出几段带图文的经文,大部分都是未解之谜。但这个咒语已经有人试用过了,还能用。因为发现地点是觉罗山,所以咒语就叫做觉罗山甘霖咒。

    咒语正文是:

    慈悲怜悯者觉罗山的圣者觉罗金龙律令:

    甘霖主,

    甘霖播洒者,

    甘霖遍洒者,

    甘霖遍虚空宣扬者,

    成就圆满!”

    阿祖尔心惊肉跳的听着这个极其相似耳熟的咒语,无边的恶意从虚空中蔓延过来,紧紧地包裹住了他弱小的身体。

    船长巴哈拉特和副船长索林两人表示接受良好,对大执事点头致谢。然后大执事看着莫名其妙发呆的阿祖尔问道:“你有认真听吗?你听到了吗?有什么疑问?”

    阿祖尔赶快醒过来问道:“这个咒语该怎么施展呢?”

    大执事回答道:“就是勾画六芒星,念诵这位大觉罗圣者的完整神名慈悲怜悯者觉罗山的圣者觉罗金龙即可发动仪式。四象物随意,这位疑似神明并未在其他文件资料上有过记载,疑似已经陨落,和别的不需要直面神明的仪式一样发动即可。

    缺点是这是个群体治疗术,比较耗费主持者本身的元素力和四象物材料。需要治疗的人多的话,最好多用些高级的四象物镇守四角位。仪式成功后甘霖会从天而降,重点治疗站在六芒星前方的病人们,兼顾一下四周。治疗效果看主持者的能力以及四象物的优劣。你还有问题吗?”

    阿祖尔接着问道:“请问大执事,这最后一句'成就圆满'如何理解?”

    大执事皱了皱眉头,觉得有点吃亏,让你问一下你还真问呐?这个时候正常人不是都该说一声没有了谢谢吗?真是不懂事,果然第一印象就是个错觉!坚守本心才是对的,要不是身边有两个船长,切!

    大执事沉声回答道:

    “根据遗迹里的考古文献和少部分的成功翻译,这个教派只供奉这一位疑似神明的大觉罗圣者,核心神名猜测是觉罗金龙,音译意译混合着来的,反正能用。他们的教派教义核心就是,只要你祭拜祂,一切意愿任意满足。好了,我们还有事要谈,你先退下吧。再有不懂的,你可以以后自行去组织里的据点里查,我会在组织里报备你学了这个咒语,相关知识会向你开放。至于船上的其他安排比如休假交接班的事情,会有人另外通知你。”

    “万分感谢您!大执事!两位船长,大执事,我先告退了!”

    阿祖尔勉强控制住自己不要跑起来,稳稳地走出了船长室。然后开心的跑下了楼梯。

    这真是个好消息!他不用再等上一个航次才能离开白头翁了!过几天就能离开回家了!特别是远离了那两个打不得骂不得举报不得的邪教徒!

    阿祖尔回房脱掉礼服,换上花了两个银币修补过的祭司袍。御用裁缝加里·康恩说到做到,是个狠人,真的收了阿祖尔双倍的修补费用,才肯给他修补修改祭司袍。好在他的手艺高超,祭司袍焕然一新不说,还特别合身。

    嗯,补充一下细节,合身就是指祭司袍的下摆不拖地。祭司袍就是个有领口袖子的袋子,还想怎样呢?反正天冷了,在里面穿几件衣服都穿的下。

    船尾生活区其实比船头生活区的房间还要多,只是大部分人没资格住在这边罢了。除了很多房间做了仓库之外,还是有很多空房间的。比如病房就在船尾。重伤员们都集中安置,轻伤就回自己的宿舍去住。

    之前病人们艰难的熬着日子,等待轮流被大副的治疗术招待一下。现在他们有了新的盼头,非常非常好说话的三副来了!大副早上刚刚来病房说过,三副阿祖尔也会治疗术了,还不是以前那种给临死的人擦身体那种清洁术,真真正正的治疗术!

024 旁听

    阿祖尔打算先找几个轻症患者试验一下治疗效果,他不是很明白,就这么简单的几句话,怎么会让船长和副船长两个人,貌似花了不小的代价才可以旁听,二级下,是个什么意思呢?以及,大执事脸上的不喜和不屑他也看到了,他也没办法解释。

    他有什么资格说话呢?说自己本来没想着追着别人讨要功劳?他心里还委屈呢,他隐隐觉得,自己用来换取这个群体治疗术的功劳,本来能换取的应该是个了不得的东西。可惜一切都成了过去,再去想也是枉然。

    阿祖尔到了大副办公室,向大副乔戈里申请了一批仪式材料,大副很干脆的给了,并主动帮他找了几个病人,让他们去尾甲板集合。然后生病的水手们又有点蠢蠢欲动。机不可失时不再来人人都知道,万一三副也和大副一样,治了几个人就没能力再继续了,怎么办?这次抢个位置吧?

    大副乔戈里严肃的咳了几声,震住了场子,得意的向三副阿祖尔邀功,阿祖尔只能面带感激的谢过了大副。然后,两个二副也匆匆赶过来了,一言不发的站在旁边。阿祖尔也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出声把别的祭司赶走,虽然大副乔戈里施法的时候,快速得很,不论旁边有没有人。但是很明显他有避着自己不让自己有任何机会偷学的意思。

    但是大副乔戈里很热情,主动帮忙挑选了几个重症病人,于情于理也不好赶他离开。本来阿祖尔的意思是先拿轻症患者试试手,但是大副坚持说他没问题,一定能成功,失败了也无所谓,他会出材料,让阿祖尔直接上手。乔戈里大副太过热情,满脸鼓励,阿祖尔只能同意了。

    阿祖尔用白盐绘制了一个基本六芒星图,布置好四象物,燃起几种随便挑选的熏香,呼唤这位疑似已经陨落的神明的神力。他吩咐几个轻症病人把大副指定的几位重症患者们抬到祭位,扭头一看,大副还有两个二副正聚精会神的等着他开始念祷词咒语。

    真不知道事情该不该是这样样子。

    阿祖尔还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成功,想驱散那几个抬人的轻症患者,他们却眼巴巴的看着三副不肯动,看向大副,大副无所谓的催促他赶快开始。阿祖尔没辙,只好站到人位开始了。

    “慈悲怜悯者觉罗山的圣者觉罗金龙律令:甘霖主,甘霖播洒者,甘霖遍洒者,甘霖遍虚空宣扬者,成就圆满!”

    悦耳的歌声不知道从何而来,天上落下半透明的花朵,降落到甲板上,降落到甲板上的所有人的身上,然后迸溅成开花的雨滴的样子,被身体吸收掉了。不论轻重患者,脸上都漏出了轻松舒服的表情。

    大副举着手,接着从天而降的花雨,脸上的表情怪怪的,悲喜不定,不知道在想什么。两个二副也差不多,伸着手,看着雨花落在掌心,一脸的失望。

    仪式结束,大副一拍大腿大喊了几句,跑了:“好!极其优秀的法术!这样的话,这些人的治疗就都交给你了!需要材料直接派人跟我说,我直接让他带过来。我先回去了!你们照看着些!”

    阿祖尔追着喊:“大副,不留下来交流一下你那个白盐治疗法术吗?”

    大副挥了挥手,不见了踪影。

    两个二副也不说话,急急忙忙的也要走,阿祖尔连忙拉住了乔治,就是那个笑眯眯的狠辣的家伙。自从知道他曾试着把自己一刀捅死,阿祖尔没对他生出恐惧,反而一直认为因为这个这家伙欠自己点什么,有什么想法或者麻烦,第一时间都一定先找他。

    “你们这就打算白听白嫖了?我这个法术可是花了很大的代价才换来的!”

    赛扬笑嘻嘻的跑路了,撇下乔治不管。乔治二副笑眯眯的也不强行挣脱,笑眯眯的回答:“哪里那么容易。本来还想着你若是失败了,还能蹭个法术来的,结果你居然一次性成功了。”

    阿祖尔不甘心:“你们三个不还是急匆匆的跑过来旁听了?这仪式的核心就是那几句咒语,听到了就会了。”

    乔治拍拍阿祖尔的手让他松开,阿祖尔不情愿的放开乔治的胳膊。乔治二副说:“听不到的。你的仪式成功了。你看了我在船尾祈神乞风,也看了好多次了,是不是完全不记得我念诵了什么祷词咒语?

    阿祖尔想了想说道:“有歌声,刚刚我的仪式里也有歌声。”

    二副乔治拍了拍衣服,继续说道:“我记得最初索林副船长指导你清洁仪式的时候,说过让你思考的快一点,一瞬间完成思考,思考那些东西属于需要清洁掉的污渍垃圾。你还记得吗?”

    “记得。还形容说要做到一瞬千年那种思考速度。”阿祖尔印象很深,立刻想起来了。

    “念咒语也是如此,成功的仪式里,不只是人与神的对话,被迷雾幻像笼罩着,旁观者无法看到听到发生了什么。还有很多其他的细节,旁观者也听不到。主持者念诵的咒语,祷告,在别人听来,就是一个类似“唵!“,“吽!“,这样的音节。哪怕是咒语多,多到仪式需要,需要分次念诵的时候,外显的声音也就是几个音节。

    旁人只能听到这些密咒,以及若有若无的歌声。只有失败的仪式里,才会出现主持仪式的人把整个咒语念完也没反应的事。这种情况下,旁观的人就有机会听到完整的咒语了。尤其是新手做仪式做法事的时候,旁观的祭司比较多。如果是经验老到的祭司,仪式失败,他就停下不念了。别人最多只能蹭到一句话,半句话,毫无意义,追问反而还会恶了主持者。”

    “咒语成功与否,都是一瞬间的事。咒语失败,还有可能是念错了,或者咒语本来就错了。但是蹭咒语的人,起码知道了大部分的音节,积攒起来,万一哪一天用的到就是巨大的财富。表面上是用嘴巴念诵,实际上是在脑海里念诵。成功了就是成功了,失败了就是失败了。知道就是知道,不知道就是不知道。保密性非常的好,除非是傻乎乎的新手。再保密的措施,也架不住不会保密的人啊。”

    这个长篇大论,阿祖尔都听傻眼了:“刚刚我说先治疗几个轻伤患者,大副偏偏拼命给我介绍的都是重伤员,还有刚才这几个人非要挤在那里不肯离开,大副也笑眯眯的不驱赶,意思是我最好第一次就失败,然后把咒语大声念出来?”

    乔治笑笑不语,转身走了。

    阿祖尔叹了口气,再见!讨厌的家伙们!

025 鲨鱼肉

    阿祖尔还有些余力,加上大副准备的仪式材料比较多。于是,余下的几个病人,包括脸色惨白的水手长在内,都被阿祖尔分成两次群体治疗搞定了,轻伤直接治好,重症变轻症。

    看着一群人热情的说着感谢阿祖尔先生,感谢真神,特别是看到那个真·邪神信徒·奥利佛·帕特农水手长一脸虔诚的感谢海洋女神的时候,阿祖尔真心扛不住了,牙疼!太假了!

    于是他留下一句他明天再来施展一次,也溜了。

    白头翁号又在锚地停了几天,相当于一次中等规模的战争的大事的处理起来不怎么容易。在此期间受伤生病的水手们已经完全康复了,并且白头翁号在大战中遭受的的各种破损都被水手们修复完毕了。旁边的大船小船们才开始陆陆续续的离开,高层之间的博弈,终于结束了。

    真正的消息照例对底层保密,一丝信息也没有传下来,比如那只军舰舰队,消失了就消失了。如果想打听脑洞大开的不靠谱消息,那就去水手餐厅坐一会儿,保证人人都在说亲耳听到,亲眼看到。

    在此期间,无聊的人们又开始钓鱼,只不过这一次厨房没说要购买,水手们也没太失望,因为这里没多少鱼。据说,就是因为三不管地带什么资源都没有,贫瘠的不能再贫瘠,才会没有人要这块地方,没有国家想着打下这块地方的。

    阿祖尔从仓库里搬了两套鱼线给水手长和朱利安两个,小恩小惠而已,并且还算是挪用船用物资。但是如今,阿祖尔也不在乎了,海盗都杀过了,什么大场面能比得上这个?怪不得水手们挨鞭子都不哭呢。

    何况,他并没有违背契约啊?他没有偷盗别的人钱财物资啊?仓库的账本就是他自己登记的不说,他只是拿了富余的东西给别人,并没有自己吞腰包不是吗?两根鱼线算个屁,就像不能说的那谁和那谁一样,“我没偷拿钱财,是那谁分给我的,我顶多投桃报李礼尚往来,分了钱给他。我受得起神明的监督!”

    这次又有人钓上了鲨鱼来。然后又有人说,鲨鱼肉可以吃,扔了浪费。看着一群人围着在甲板上打滚翻白眼的鲨鱼指指点点,阿祖尔有点想念那位和数米长的巨鲨搏斗了好一番的比利了。这个家伙,如今怎么样了?不如回家后去探望探望吧?连个地址都没留下,真是无情呢!

    出于对神秘知识的好奇和渴望,阿祖尔坚持去看了一下,这个水手是怎么消除鲨鱼肉里的尿骚味的。对方局促不安的领着阿祖尔到了厕所位置,挺担心三副发火的。阿祖尔无所谓,毕竟半年之前,他也在这里上厕所,船尾的厕所顶多顶多有个遮蔽罢了,不还是在船舷边上?

    这个水手皮肤特别的黑,不知道他是那里的人。平常都没怎么见到他出来活动或者干活,所以阿祖尔并不认识他。问他话,他也不敢回答,再问就跪下了。

    阿祖尔只能后退几步,示意他赶快开始演示怎么去除鲨鱼肉的尿骚味儿。

    只见这个人居然也会仪式!

    一颗淡黄色的圆珠型药丸,一条带头尾的鱼骨,一撮不知道什么的粉末,一片树叶,直接放在厕所旁边的四个凹洞里,仔细看看,几个凹洞连着一个暗淡的看不太清楚的六芒星图案,原来这里也有个固定的仪式所。

    可能是因为阿祖尔坚持旁观让他紧张,也可能是这个水手他本来的水平就是不高,阿巴阿巴的低声喊了很久,一连几次俯身下拜,甲板上什么反应都没有,然后他又努力重复了了几次,终于成功了,四象物焚毁,鲨鱼肉,不对,是厕所的味道消失了。

    黑皮肤水手处理完了,也不敢动,没起身,就这么眼巴巴的看着阿祖尔。阿祖尔又不会读心术,完全看不懂他想表达什么,两个人就这么僵持着,让想免费蹭一个咒语的阿祖尔无从下手。怎么别人做事情就那么的理直气壮,轮到我,就这么难呢?说话呀?不说话我怎么问你你的咒语是什么呢?

    朱利安终于露面了,假装来上厕所,惊讶的跟阿祖尔打了一声招呼,假的让人不忍直视,这两个邪教教徒最近越发猖狂了,什么叫您也亲自来上厕所啊?

    今天真是太尴尬了。阿祖尔如是想着。

    朱利安对阿祖尔行了一礼,然后也不上厕所了,把他拉走了。

    甲板上人来人往,并不是谈论什么秘密的事情的好地方。正好阿祖尔也没什么保密的事情要和朱利安说,就开心的告诉对方,抵港后,他就要休假回家了,好像还有另外的安排,要去什么地方学习一下。

    炫耀的意味不要太强。

    朱利安并没有表示出什么激动或者失望,完全不像之前张口尊敬的,闭口阁下那个时候了。这样更好,老子才不是你们的谁。阿祖尔愉悦的想着,继续在甲板上工作加溜达。

    朱利安看到水手长,小跑过去低声说了什么,然后水手长挥挥手让他走了,向阿祖尔走了过来。

    告状了?还当我的面?我会怕?

    “日安,阿祖尔三副!”水手长过来问候了一句。

    “日安,帕特农水手长!”阿祖尔礼貌的回礼。

    真假啊,每个人的心理素质都挺不错。来吧!我不怕!

    不过阿祖尔失望了,水手长关心的并不是阿祖尔什么时候跑路的事情。大人物都有大格局?也不对。算了,说水手长吧。

    水手长奥利佛·帕特农先生,走过来说的还是刚才的黑皮肤水手的事情。

    “阿祖尔先生,那位水手不要多接触,最好不要接触,不然船长先生会生气的。”

    阿祖尔不解的问道:“他是什么人?这家伙不常见到啊?有什么特殊之处啊?”

    “他是船长家族安排的清洁者,并不是祭司清洁仪式场地那个清洁,而是专指清理厕所的人。别的船上可能不是很在意,但是船长会非常在意,这种人,被船长视为不可接触者。你和他接触了,船长也会视你为不可接触者。”

    “听说您又去看鲨鱼了,鲨鱼肉真的不能吃,不是太阳神教那个无鳞之鱼不能吃,而是这肉你吃了也会被视为不洁者。大副说你最近被船长嘉奖了,别做这些事,被被取消奖励和施加惩罚的。”

026 新时代

    说实话,阿祖尔真的以为厕所是靠着航行的时候掀起的海浪自动清洗的来着,没想到船上还有个专门清洁厕所的人啊!也是啊,比如现在,船没动,没有海浪,怎么清洗船舷外侧的污渍呢?不过为什么这种被船长深深抵触,深恶痛绝的人,也会神术或者法术呢?

    见阿祖尔还是舍不得放弃,还想要追问仪式的事情,水手长只好明明白白的说:“那个法术就是清洁厕所的,唯一算得上正经的的东西就是那个松香球,我每个月给他一袋。其他的您不会想知道的。您的清洁咒也能做到,只要您能完全的了解便溺的完整成分,结构,味道。”

    阿祖尔脑子没刹住车,顺着水手长的话想了一下,然后干呕了几声,恼羞成怒,哼了一声跑了。

    话说当日,汽笛声四起,大家拿到了该得的东西,打着招呼相互告别。

    诸多船舶四散而去,尊敬的巴哈拉特·沃尔玛先生也乘坐着家族的飞空船离开了,还顺便带走了不尴不尬的凯尔·厄休拉先生。同事一场,好聚好散,别给他人添堵。

    至此之后,白头翁号进入了伟大的船长,独眼索林的时代!

    成功,总是给有准备的人!他有准备,他成功了!

    这一次开航祈神,船尾就没有副船长了,只有两位二副在船尾甲板乞风,万幸的是,风暴与海洋之神俄刻阿诺斯冕下一如既往的慷慨大方。白头翁号扬帆起航,后面缀着两条联邦的公务船,组成了船队一起回太子港。神术就是这么不科学又很合理的存在,同向同速!试问谁能做到?有神明存在的世界真是太好了!

    晚上的时候,阿祖尔在船长室停留的时间更多了。兴奋的新船长索林需要发泄发泄,需要有人倾听,他从水手做到三桅帆船船长,船长做到副船长,再艰难的做到五桅帆船船长。他的失败,他的成功,他的努力,他的忍辱负重,他的委屈,他的包容,他需要个听众,贴心的那种。两个二副,那是前船长带出来的人!不贴心!他不怕告密,他就想找个贴心的心腹!

    这腔调,好耳熟呢!想了又想,原来是小伙伴比利啊!比利醉后,就是这么喋喋不休的诉说自己的辛苦的来着。越是临近家乡,就越发想见到这位小伙伴呢!

    有些事情的确需要清醒清醒。比如舵长卡塔尔,现在事情少了很多,他悄悄告诉阿祖尔,新的舵长已经选好并开始工作了,通常舵长才是船长的真正心腹,每个船长级别的人,上船工作的时候,都会随身携带一批人,然后根据情况调整安插相关的位置。

    比如,接班的舵长,就是原来的一个舵手,前船长在的时候,就做舵手,现任船长上位了,就升为舵长。也许白头翁号靠码头的时候,还会有副船长来,他们肯定会自带心腹人手的,来了就刚好做个舵手,这就是所谓的准备着,时刻准备着。

    “那凯尔副船长呢?他准备的人手呢?被抛弃了?还是靠了码头也会跑路?”

    “跑路,谁的人跟谁走。船上的人员流动一直如此。船员的一生,可能做不到号称遇到过最多的人,但是绝对属于遇到最多的同事的工种。以前有句话,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现在,船只都趋向于用钢铁建造了,所以这句话得改成,铁打的船只,流水的船员。船员一旦分别,重逢都是件罕见的开心事。”

    阿祖尔心里悄悄反驳:未必。

    有道是话不怕老,字多就行。

    太阳升起,太阳落下,时间就这么过去了。

    两天之后,白头翁号又回到了太子港,降下船帆解除了神术,两艘公务船鸣了一声汽笛当作感谢,先行离去。

    不过阿祖尔忘记和舵长卡塔尔或者二副们问了,那个神奇的卷轴海图,是不是被巴哈拉特·沃尔玛先生带走了,索林先生以后怎么办呢?还有,新航线绘制完成了吗?地位低,什么关键的事情都没资格参与啊?要不要立誓振奋勇登高层呢?算了,老实点少发誓,这是个有神明关注的世界!

    这次抵达目的地后还是先去锚地抛锚,排队等候进港审批。

    白头翁号也不着急进港,在锚地里先打开了货舱检验一下货物情况。

    这个航次,也不知道是不是天意注定如此,货舱里全都是结结实实的蔗糖袋子,实心的,完全没有甲板货。甲板上空荡荡的,所以那天水手们和海盗在甲板上打的是有来有去的。连续两个航次甲板上都没装过东西,恍惚之间,阿祖尔都快忘了甲板上还能装很多货了。

    上上次甲板上装运的水果,他都没来得及吃上一口呢!好吃亏,以后和人吹牛都没底气!不如就用阿方索的故事代替自己的经历吧!阿方索!愿他安息!阿方索说什么来着?好像不是他说的?算了,就是他了!愿他安息!

    上午没事的时候,阿祖尔就站在高处,看着大副和水手长带领着水手们撕开货舱舱口的封条胶带,散气通风,开舱,带着些许腐臭的甜腻味道散播的到处都是。

    货舱最上层是雨布,有的地方还残留着积水,腐臭味道就来自于这里。水手们小心的拉起雨布收好,大副跳进装的满满的货舱检查了一下,表示很满意,炫耀的声音传得整个甲板都是:

    “运这个就是钱多!运这个就是要我这个技术!鱼胶一层布条一层,反复几层,密封效果特别的好!我好厉害!你们佩服我不?说佩服!大声说!”

    欢闹过后,水手长和木匠,继续检查和排出污水沟里的积水,清风吹散了货舱盖里积存的水汽,一切变得干爽了,可以交货了,大赚一笔。下午太阳偏西的时候,再把舱盖关上,不用铺雨布了,等待再次打开由货主朗恩商会的人来验收和卸货。

    之后就是最最最最开心的发工资的时间了!除了实习生,所有人的工资都是不满半月按照半个月发,不满一个月按一个月发。你问两位乘飞空船离开的船长的工资发没发?你是不是傻?哪怕会计没有乖乖的亲自送上门,你是觉得船长没有心腹,还是觉得船长没有仆人啊?

    还有两个实习生,实习生在哪里来着?阿祖尔都快忘记他们了。不过能确定的是他们现在还没升职,以后实习期结束了升成什么职务阿祖尔也不太清楚,并且他们还要按照合同再继续一个航次才能休假。阿祖尔自从吃饭的地方换了高级船员餐厅之后,基本上没怎么见过这二位了。

    要不要问一问掌握着全船人员名单的水手长呢?算了,躲他远点!千万不能主动凑过去。

027 神约和神罚

    高级船员的工资都是单独发放的,数量比较多不说,还有些金钱不好对外解释。阿祖尔被叫去了会计的房间,这还是他做了三副以后第一次来呢,匆匆忙忙做了三副,全船根本就没发过工资。

    阿祖尔的工资除了半年来的工资奖金,还有一大笔奖励,补贴,遣散费和路费,或许还有封口费,总之远比想象中要多很多,包括几次战斗中的表现,虽然是被朱利安和水手长带着打的,也是很勇猛的。

    发完钱后,封口费不愧封口费之名,会计激活神术命令阿祖尔按例发誓不会乱传和偷窃。

    回了房间之后,新任舵长又来找他,他给阿祖尔带来了新任船长交给他的东西和指示:

    一份漆封信封装着的秘密文件,贴身收好,私下里查看,不要外泄。

    一份第二方舟的集会勋章,有什么功能舵长没说,也许不知道。徽章伪装得极好,乍一看就是普通的船员勋章或者徽章,不知内情任谁也说不出它不是船舶纪念徽章。

    三是说,阿祖尔的传火灯子灯自己带走就行,不用给下一位三副留着,好好参悟提灯里的知识体系,有大用。日后发现了新的好东西,别忘了契约,分他一半。

    四是一份邀约,希望日后阿祖尔不要拒绝索林船长的呼唤,有需要的时候希望阿祖尔能响应,做他的指定三副。为了避免被阿祖尔拒绝,就不当面邀请了,船长也是有牌面的。

    最后是抵港后不要急着回家,去朗恩商会办事处换新的证件。

    虽然三副阿祖尔三副工资领着,但是阿祖尔其实无证上岗了半年!还好,某些方面,船长的权力依旧坚挺!船长说你是三副,你就领三副工资。

    晚餐的时候,船上特意放开了酒水饮用限制,因为这次除了合同到期要离开的水手们,还有一大批要跟着巴哈拉特·沃尔玛,凯尔·厄休拉两位船长同进退的船员们,他们都要离开了,将近一半多的人大换岗。索林船长很开心,特许彻夜不眠,不熄灯欢庆,每人十升啤酒,他请了!

    小餐厅里,阿祖尔不喜欢喝瓶装酒,厨师长好像知道,帮厨们直接就没给他上酒。大餐厅的酒水都是以前进的货,超大桶麦芽酒或者淡啤酒,其实不喝也会倒掉,马上就坏了。人间就是这么真实。

    一片烂醉如泥的夜晚,清醒的阿祖尔还在站最后一班岗,继续巡夜,毫无意义那种。船上还会发生火灾吗?恐怕以后白头翁号都不会失火了吧?

    然后果不其然的,他被夜里闲逛的水手长和朱利安碰上了,放马过来,且看你们还有什么好折腾的!

    “夜安!阿祖尔阁下!”

    “夜安!二位先生。”

    水手长奥利佛·帕特农失笑的说道:“阿祖尔阁下,您不必如此的。”

    阿祖尔无辜的说道:“我怎么了我?对了,我可不是忘恩负义的人,我会牢牢记住您二位的救命之恩的。如果日后你们落难了,侥幸能逃到我身边,我绝对会力所能及的帮你们一下的。真心的感谢二位在危难之时的帮助。”阿祖尔说着说着,一脸严肃的行礼道谢。

    二人赶快回礼。

    礼多人不怪,之后,三个人之间的气氛缓和了好多,几人晃晃悠悠的一起巡视甲板。新月升起,甲板上银光素裹,冬末的低温,还是让他们呼出长长的白气。

    朱利安说道:“阿祖尔阁下,我没什么好东西,就把我的一本海洋女神教会的经书送给你吧,没事翻看一下,也不会犯忌讳。您只要不动心思,就不会受惩罚。”

    阿祖尔也想起了那次窒息的痛苦。他摸了摸脖子,问道:“这东西严重吗?你们知道多少?”

    朱利安问:“您能再说得详细些吗?”

    “是船长巴哈拉特·沃尔玛先生,主持了一个仪式,然后给我下了三道契约,或者叫禁令,内容不可说。我还知道他地位和能力比较高,叫一级祭司。”

    朱利安再次确认道:“当时他站在神位,你站在人位对吧?”

    “对的,一共六人的仪式,包括我在内,六个人各自占据了一个角。”

    阿祖尔说完看了看水手长,水手长苦笑道:“别看我,我主要是个打手,动手的,这种东西朱利安懂得多。你问他。”

    朱利安悄声说道:“是坏事,也是好事。坏事就是这几个契约的确不能违背,神约人类研究几千年了,各种不违约的违约方法早就研究出来了。这种以人代神的立约方式,其实就是人想出来自己来填补这个漏洞的。

    坏处就是,没有空子可钻。好处就是,它有时效性。如果主持立誓的人死了,誓约就失效了。与之相对的神约就不会失效,因为神活得太久太久,总能比你活的久。”

    “通常这种契约,都是用来保护低级重要人员躲避神罚的。别瞪我,我说的是真的。用人造神罚来制约来控制那些低级人员的言行,然后等他们足够强大了,主持誓言的人就死了,然后契约自动解除,这些优秀的底层人物得到了充分的成长,又刚好逃过了被神明注视着的幼生期,免得夭折。很不错的筛选保护机制。”

    “你们教会里也有这个吗?”

    “有啊,毕竟我主已经陷入沉睡了,不知道何时此能醒来。”朱利安忍不住一阵唏嘘。

    水手长插嘴道:“阿祖尔阁下身上还有个神罚。你说说给怎么解决。别总是谈这些空话。不就是忍着吗?谁不会?”

    阿祖尔羞红了脸,不乐意开口。

    水手长只好代替他说了个清楚:“那位娼妓女神,看中了神血后裔,想让阿祖尔阁下全心信奉她,阿祖尔阁下拒绝了。刚好阿祖尔阁下逛了妓院居然谁都没碰就出来了,给了娼妓女神一个借口,娼妓女神就借机降下神罚,让他那里不能用了。”

    阿祖尔愤怒的瞪着水手长:你说的太详细了!

    水手长不好意思的回答道:“是乔戈里大副私下里和我说的。不过我保证我是第一次和别人说,朱利安之前就完全不知道。我保证以后也不再提起。”

    两个人看向朱利安,看他能不能给出答案。朱利安想了想,自信的说道:“有办法的。不但有,还有三个方法。第一个,去娼妓女神她的信徒那里。神明都是有问必答,何况她频繁显圣也是为了收集信徒收集神力,她总不能拒绝她的信徒的请求吧?去了那里,让她的信徒请求让客人恢复雄风,盘肠大战一场,您就会恢复正常了。”

    漏洞太明显。两个人同时问道:

    “意思是每次都要去那种地方,每次花至少一个金币?”

    “意思就是说离开那里就没用了呗?”

    “别急,听我说第二个。”朱利安虚按空气安抚着两个激动的人,继续说道:“第二个,这位女神现在属于弱等神,神力相对于其他神明来说并不强大。您可以在以后结婚的时候,请求婚姻之神,或者主持婚礼的教堂出手,用神力对抗神力,碾压过去,神罚就结束了。”

    阿祖尔反对这个做法:“不靠谱,别的不说,就说我的家乡,那里是无神论盛行的地方。大的教会都少,教堂都是一间两间屋子那种小院子,根本没有强大的神明立足。我结婚的时候真的很难找到与之对抗的神。”

    水手长也不同意:“解除神罚,教会的确能呼唤他们的神明做到。但是需要很大一笔捐献的。那次黑夜之神的诅咒,前前后后出场的教会,不管成功的还是不成功的,都要给钱的。你知道白头翁号和朗恩商会一共花了多少钱吗?每家至少一千金币。”

    朱利安说道:“看运气呗,万一遇到的不要钱的教会呢,或者阿祖尔阁下日后意外获得了一大笔钱,不就成了吗?”

    阿祖尔嗤之以鼻。

    水手长不屑:“别扯这些没用的,人啊!梦想还是要少一点,万一睡过头了呢?继续说第三个!”每天都要拼命叫水手们起床吃饭干活,烦得要死的水手长很有发言权啊!

    朱利安严肃的说:“第三个,就是努力提升自己的生命层次,成为半神。这样就可以解除其他神明隔空降下的神罚了。神力终归是有个限度的。阿祖尔阁下,请您认真的对待您神血后裔的身份,认真强大起来,不要懈怠。我们会支持您的。”

    阿祖尔头疼的很,这两个家伙,固执顽固一根筋说不通。绕来绕去,又绕回最初的态度身上了。怎么着?我若是个神血,还能带着你们飞上天怎么滴?

    “你们不是说所有的神都是人鱼吗?我就算是神血后裔,也说不准是哪个神的后裔呢!说不定还和你们那位人鱼之神有仇的神的神血后裔呢!散了散了!睡觉去吧!”

    水手长拉住了他:“别急着走啊,阿祖尔阁下。我们的教会被打压的严重极了,人丁稀少,没什么好东西。我给您几个贵重神秘物品的交易地点吧。”

    阿祖尔接过一张纸,就着月光和灯光看了一眼:“怎么旻杜·萨万联邦就一个?只有太子港?其他的都在国外?以后我想买点东西,还要出国?”

    “太子港是您那联邦特别建立的经济特区,只有那里外国人才最多最自由,特殊物品进得去,买卖方便,其他城市,各大教会,各个组织,最多建立个办公室联络点,招收几个人而已。虽然经济特区联邦有三个,请您原谅,我们的人处处受限,做不到到处都能插手进去。您的国度,并不支持神秘。交易点大多都在国外,可别忘了您是船员,这个身份,能让您方便很多。还有,您回到提丰城后,会有惊喜等待着您的。”

    “晚安,阿祖尔阁下!”

    “晚安!神神叨叨的家伙们。”

028 深夜里的传奇

    天亮之后,白头翁号起锚,划着桨,进港靠岸。

    各种检查结束之后,朗恩商会的几个负责人也来了,开心的和大副乔戈里欢聚一堂,在高级船员餐厅里推杯换盏,庆祝着新航线的开辟,还有丰厚的货运利润,不论是运费上的,还是买卖价格上的,所有人都很开心很满意。

    阿祖尔连夜打包收拾好东西,收拾了好几个大箱子。然后天亮后,就看到大副他们喝酒了,没人来接班。

    阿祖尔只好继续上班,毕竟他的工资已经提前结算了半个月呢,哪怕干满半个月,一点都不亏的。

    把仓库救生艇,还有几本账册又梳理了一遍,一整天过去了。没人来。

    第二天早上,码头那边终于来了一大群人上船来交接工作,场面热热闹闹的。阿祖尔看着眼热,终于要走了,忍不住还是和水手长木匠他们含着泪说了告别词,毕竟熟,真不能假装生疏。但是等到其他人都交接完毕了,还是没人来搭理三副阿祖尔。阿祖尔站在舷梯口,把御用裁缝,四国国宴御厨,一群熟悉的,半熟悉的,不熟悉的人都送走了,和两个二副拥抱了一下告别。

    下午,阿祖尔舷梯口也没等到人,看起来还要再等一天。水手长早上刚和阿祖尔道过别,现在又跑过来了。阿祖尔气恼的不肯和已经告别过的人说话:邪教徒就是邪教徒,一点也不讲究!快羞死我了也不给我个台阶下!什么人呐这是!我以后再也不和人激动的告别了!告别完走不掉太尴尬了!

    水手长没干别的,又送了阿祖尔一个大箱子,里面都是他以权谋私,从水手长仓库里挪出来的好东西,报损或者写个丢失,帐面就平了。大海之上,被海浪拍坏拍丢点东西,很正常!不过,前面走的几个人也都是大包小包的,他这样一点不起眼。

    夜深了,阿祖尔把收起来的闹钟翻出来,放在桌子上,明早还要早起。

    然后阿祖尔刚睡下,砰砰砰的砸门声就把他砸醒了。

    阿祖尔看了看闹钟,夜里十点半了。谁啊?出事了?又要提砍刀厮杀一场了?又要死人了吗?阿方索保佑!愿他安息!

    砸门声没停,阿祖尔小心的起身,先拔出砍刀,反握在手,再走到门边,低声喝问:“谁?”

    外面大喊着:“三副!开门!我接班来了!”

    有毛病啊!深夜里来交接班!

    阿祖尔没好气的拉开门,来人提着个大箱子凶猛地直往里屋闯,一股寒气吹的阿祖尔直打哆嗦。阿祖尔恨恨的把砍刀一晃,来人止住了脚步:“这是做什么?让开我好进去!外面冷死我了!”

    阿祖尔回身把砍刀砸在桌子上,扯过自己的外套穿上。来人醉醺醺的,满口酒气惹得阿祖尔厌恶极了。他衣服还没穿完,来人就直接躺床上了!阿祖尔怒了:“诶?你怎么直接上去了?那是我的床!待会儿我还要睡呢!”

    接班的三副含糊不清的说:“我的,是我的了。睡什么啊?交班完了你还不赶紧回家吗?你不想家啊?”

    门还没关,走廊里的寒风呜呜的吹进了屋里,就这么乌漆麻黑夜半三更的,你让我走?你谁啊?

    阿祖尔一砍刀劈裂了一把椅子。接班三副吓了一跳,裹着被子爬了起来,被套都脏了。算了,是他的,是他的!老子才不睡别人的脏床!

    接班三副看到桌子上的座钟,眼睛一亮,伸出了黑乎乎的爪子:“船上还给三副配了钟?好东西啊?”

    阿祖尔继续一刀砍下去:“放下!我的。”

    接班三副不耐烦地说:“谁知道是不是你的,说不定你偷的船上的呢。你看看你的包裹,多少个箱子啊?这得贪污了多少啊?”

    阿祖尔把屋里的灯调到最亮,关上门,拿刀抵着接班三副的脖子说:“是交接班,还是把你送走,我继续做三副?我手很熟的,开膛破肚不用第二刀。你若是喜欢割喉,这个我不熟,得两刀。你一把年纪了,经验丰富,能告诉我为什么有的时候喉咙都割断了,完了人还不死吗?”

    接班三副真的酒醒了,流着眼泪大声呼喊着:“救命啊!杀人啦!”然后床上流出了一股怪味儿。阿祖尔已不是之前的阿祖尔了,这味道算什么?阿祖尔也不管他,随他去喊,反正刀子不离开他脖子。

    值夜班的几个人听到了,推开门冲了进来,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搞笑的局面:刚来的接班三副被交班三副用刀子吓尿裤子了。

    几个人劝了几句,阿祖尔冷冷的说道:“这不怪我,你们闻闻,他喝了多少酒?这是他自己喝多了喝醉了没憋住,可不是我吓的。”

    有人把值班大副乔戈里也叫来了,屋子里也多了几个看热闹的人。不过这个时候阿祖尔早就把刀子放好了,并且没好气的瞪了一眼不知道什么时候挤进来的朱利安,看什么看!怎么到处都有你!朱利安摸摸鼻子没说话,就那么看着后续。

    乔戈里大副毕竟以后要和新三副共事多时,先是批评了接班三副几句,然后也没多偏向着熟悉的阿祖尔,让阿祖尔把东西搬到另外的空房间去,明天早上再交接班。他还说了一句,想来这样的床和屋子,你肯定不愿意多呆是吧?

    就这样,在一个深冬寒夜里,阿祖尔被一个陌生人,用一泡尿连人带东西的从自己温暖的屋子里逼了出来,还无话可说。

    真是憋屈的很!

    几个被阿祖尔治疗术治疗过的人包括朱利安在内,并不怕新三副和大副心里介不介意,伸手帮阿祖尔搬走了箱子,阿祖尔空着手,轻轻松松的到了一个空房间,只有一张床的空房间。几个人夸赞了几句阿祖尔刀子玩得好,气势十足,威风凛凛,然后阿祖尔笑着谢过了他们,把他们全送走了。

    过了一会儿,敲门声响起,来人直接进来了,水手长奥利佛·帕特农!

    阿祖尔坐在光秃秃的床垫上捂脸。

    水手长关上门,抱了件厚毛毯扔给他。阿祖尔无奈的抖开毯子裹上,怎么就什么事逃不开这俩人了呢?

    “你今天又值夜班吗?还没睡?”

    “阿祖尔阁下。呵呵,您刚刚真是威武霸气呢!您用刀子把人砍死的故事不会流传多久,您用刀子把人吓得尿裤子的故事,估计会流传几百年的!”

    “不会说话就闭嘴吧!求你了!”

    “谁能想到有人会夜里被人赶出来啊?大副说给你安排个房间。他们说屋子里没有被子,我只能亲自过来给您排忧解难了。”

    “那可真是辛苦你了呢!这么积极,不去打听打听新三副是不是神血后裔?”

029 但有海水处

    水手长没说什么,扔了毯子给他,然后就走了,完全不在意阿祖尔的挑衅。什么神血后裔,能比神明亲自鉴定过,甚至还仍在觊觎之中神血后裔靠谱的吗?

    第二天天亮以后,阿祖尔还去餐厅吃了早餐。这个食堂的味道,要好久吃不到了呢!略微有点不舍,算了,舍!船上厨房老鼠多!必须舍得!邋里邋遢的接班三副也起来了,没人带领,也自己摸到了餐厅。吃完早饭,两个人先是逐个熄灭了所有的灯盏,一路上阿祖尔给对方介绍着船舶情况,工作需要。回到三副房间后阿祖尔拿着账簿,和接班三副一一清点三副仓库库存,还有救生艇。

    阿祖尔忍了又忍,没忍住,和接班三副炫耀的说道:“救生艇里的水三个月换一次,通常就是一个航次换一次,海上两个月,装卸货一个月,在码头上换,就误不了。我昨天久等你不来,已经给你换好了!”

    接班三副满脸宿醉的头疼模样,浑不在意的说知道了。这让阿祖尔暗恨不已,这可是我的得意之作,以及一生的痛!昨天刀子应该狠一点的!起码破个皮啊!

    阿祖尔咬着牙,把对方带到了船长室,按照交接清单,一一介绍船长室应该做的事情,对方也依旧是浑不在意。

    你无所谓我就更无所谓,想必索林船长会好好教你的。阿祖尔这样想着,完成了交接任务。

    最后一切流程都好了,两个人回到大副那里签字。

    然后接班三副又闹开了!

    “我是昨天到的!昨天是15号!怎么能写接班日期为16号?这可关系到我上半个月的工资奖金呢!不行!改了!不改我不签字!”

    大副办公室里,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大家都是一副我明白你不明白等会我让你明白的表情,眼巴巴的看着几人继续表演。著名的新鲜故事“三副尿床”早就在大餐厅彻底传开了。天下还有不大嘴巴的水手?听说哑巴水手比不哑巴的水手更喜欢讲闲话呢!

    接班三副和大副吵了很久,一副滚刀肉模样,各种说不通。他这个样子反而让阿祖尔很羡慕,好一个性情中人,一点都不怕大副啊,三副不是应该尽可能地敬畏一下船长大副的吗?

    大副解决不了,就派人把管账会计叫来了。船上上个航次有两个会计,但昨天就走了那个新来的只管蔗糖运输的会计,好像还是个什么教会的来着,忘记了。剩下这个就是最初那位管账会计。

    管账会计带了账本和一个钱袋过来。听见金币碰撞的声音,接班三副喜笑颜开的不说话了。

    然而,出乎意料,会计冷冷的对他说道:“早就听说世上有那么一种人,非要卡着时间点,精确到每个月的15号零点之前才来交接班,非要深夜交接班,为的就是一天甚至半天的活不多做也能拿到满月的工资。你知道昨天上午,那些交接班的人都是安安静静的对半分本月工资吗?没人喊少,一个都没有。”

    接班三副不服气的嚷嚷道:“喊少又不违法,不违约。他们都是傻子,我才不要跟他们一样。”

    管账会计开心的说道:“你确实是个傻子,虽然你努力作出一副聪明的样子。像你这样只肯占便宜不肯吃亏的人来说,你只知道15号那天的前半夜是结算工资的关键,晚了你钱会少你不舒服,早了你钱虽多但你嫌累。但是,现在是2月啊!今年2月只有28天的!不像有的年份29天,还能让你没用的挣扎一下。你确实来晚了!你起码应该在14号就是前天傍晚到的。”

    接班三副张大了嘴巴,不愿意接受这个残酷的现实:“不可能!那些人不可能这么干脆的走掉的!他们昨天上午交接班,就相当于昨天也上班了!超过了半个月他们就该拿到一整个月的工资的!一个都没有吗?”

    “交班那天,是不用工作的,默认不算在内。如果双方不是在每个月的15号交接班,就是天数少的发半个月工资奖金,天数多的发一个月。如果是15号交接班,那就对半分。还有个特殊规定,就是如果有交接班的人在2月15号因为工资结算闹事,朗恩商会规定,不管是什么工作职务,岗位,闹事的发半个月工资,没奖金,奖金扣掉!没闹事的和他交接班的人发满月工资加奖金。理由也是充分的,2月通常都是28天!”

    “我从知道这个条款那一天起,就天天盼着来个2月15号闹事的人呢!我当了会计这么多年,一直碰不上,碰不上2月,碰不上2月15,碰不上闹事的,今天终于遇到一次活的2月15日闹事的人了。估计你也是这么多年一直坚持15号才去接班,就是从没遇到过2月份接班吧?”

    “恭喜你!幸运的阿祖尔!你的大名我也久仰了!不愧是幸运的阿祖尔啊!第一次跑海,连这种稀罕事都能遇上!接着,额外补偿你的半个月的工资奖金!5个金币!钱虽不多,事情罕见,我估计你的幸运之名,将传遍每个海水流淌的地方了!但有海水处,就有阿祖尔!”

    接班三副不肯罢休,绝望的拉扯着会计大喊大叫:“我昨天没闹事,今天闹的,我不要一个月的工资了,别扣我下半个月的奖金,你讲讲道理啊!”

    没人接话,没人睬他。大家都围着再一次新鲜出炉的多重认证的幸运星,吉祥物。

    阿祖尔接过钱袋,晕晕乎乎的被喜欢看热闹的水手们推出了大副办公室。

    到了甲板上,几个人一使眼色,多人齐上,把他抡了起来,扔上了天,落下来后再抓住抛起。

    “但有海水处,就有阿祖尔!”

    “但有海水处,就有阿祖尔!”

    “但有海水处,就有阿祖尔!”

    阿祖尔尖叫着:“放我下来!不!我的钱袋掉了!放我下来我捡东西!”

    高处的船长室,独眼索林船长,笑眯眯的探出头来,吩咐了舵长几句,然后继续笑眯眯的看着甲板上的欢庆。繁忙的装卸工人们也停下了工作,纷纷靠过来,和人打听发生了什么好事,怎么这么开心。然后慢慢的,整个港口都在呼啸着阿祖尔的大名,不愧是幸运之子啊。

    “但有海水处,就有阿祖尔!”

    “但有海水处,就有阿祖尔!”

030 分别就是为了更好的重逢

    (这个标题本来是26章的,我就不停的换换换,终于不用换了,我一口气水了五章还是六章?)

    舵长从船长室走了下来,众人兴奋过了,也就把阿祖尔放下了。阿祖尔捡起掉在甲板上的钱袋,向舵长微微行平级礼。众人向舵长行礼后四散而去,装卸货的工人又开始按照原来的顺序流动了起来。

    “阿祖尔先生,又见面了。”舵长微微回礼。

    “舵长先生,您有事请讲。”阿祖尔还不知道新舵长的名字,只能暂且叫他先生。

    “阿祖尔先生,船长送你的祝福之语,您满意吗?”

    “索林船长送……的……祝福?”阿祖尔诧异了。

    “您的幸运之名,将流淌在每个有海水的地方,但有海水处,就有阿祖尔。这句话是今天早上,管账会计面见船长的时候,索林船长亲口说的。本意就是借着他的口,传扬开来。现在看来,效果极其不错!那我也一起凑个热闹吧,愿幸运永远伴随着您!阿祖尔阁下!”

    “这……,不胜感激!舵长阁下!我能亲自向索林船长道谢和告别吗?”阿祖尔连忙还礼。

    “船长说不必了,因为见到你,他就忍不住要和你邀约,别走留下继续做他的指定三副,虽然您的勇猛,给他留下了一个好笑的三副。船长有送别礼物送您。”舵长张开手掌,一枚圆鼓鼓的琥珀形状和颜色的护符漏了出来。

    阿祖尔接过,看着很眼熟,好像在水手长送他的箱子里见过几块:“这是什么?琥珀?”

    舵长回答道:“凡蒂亚群星群岛人大多都信仰海洋女神,这是女神的护符,我们习惯自己动手,用大鱼的脑中鱼石制作护符,您得知道,美味的大鱼,船长总是更有资格吃到,亲手制作的护符,又总是比别的东西更适合表达心中的感情。船长说,愿海洋女神保佑您旅途平安!还有这个。”舵长摸摸口袋,又翻出来一个差不多的东西,“我也送您一个吧,也祝您旅途平安!”

    阿祖尔接过,感激的说道:“谢谢船长!谢谢您!也愿海洋女神保佑你们永远平安!”

    舵长走后,水手长木匠他们过来,帮阿祖尔搬箱子,把他送到码头上。今天他们还要值班,不能送太远,就帮他叫了一辆马车。如今阿祖尔也是有些身份的人了,坐得起马车了。水手长和朱利安,阿祖尔已经和他们道别过好几次了,只是抱了抱,没再说话。传教木匠杰森·罗纳德拿出一只鱼骨磨成的护符,说是晒晒太阳就能驱逐喜欢黑暗的小动物,作为他的送别礼。

    “今天流行送护身符吗?谢谢,谢谢罗纳德先生,愿你的主保佑您永远身体健康!”终于到了最后的分别时刻,阿祖尔又哭了,流出了久违的忍不住的热泪。他还以为经历了厮杀之后,自己再也不会伤感呢!分别,依旧是如此痛苦难忍呢!

    水手长笑笑:“走吧,别哭了,阿祖尔阁下!您已经是一位年轻有为的祭司,万吨巨轮的三副了,可不能再如此小儿模样。分别,只是为了下一次更好的重逢。路上看护好自己的钱袋,到了商会,可以考虑开个账户存上。最后祝您一路平安!”

    “再会了大家!大家保重!后会有期!”

    离别是如此让人不舍。但是阿祖尔已经比别人晚了一天离船,不知道有什么意外等着他,他也只能抓紧时间离开了。

    马车小跑一段路,先到了太子港的朗恩商会办事处。

    果然接待员跟他说,时间有点紧了。别人已经在这边休息了一天多了,该办的事都办了,该走的都走了。阿祖尔让马车停在办事处院子里,自己跑了几个办公室,领了车票,把自己的证件更换成三副,再开了个账户,把大额金票都存了进去,还当场刻了一枚印信,日后需要用钱或者交易的时候,他就可以凭着票根印信到各地的商会取出来,这样他就能安然上路而不担心巨额财产损失了。

    按照商会高层交代前台留给阿祖尔的指示,他还做了两件事,到指定的裁缝铺子里量体裁衣,订做了几套制服,内外衣和鞋子帽子,修身合体的那种,商会出钱定做,做好后还会帮忙邮寄到提丰城的朗恩商会。看来朗恩商会真的养活了不少人呢!

    最后一件事,是去一个俱乐部签到报名。就是前代朗恩商会之主,前伊利莎夫人创办的俱乐部,夫人世界航海俱乐部,不知道这么女性化的俱乐部,为什么要找男性加入。

    阿祖尔在商会隔壁找到夫人俱乐部,交了十个金币的入会会费,贵的要死,但是这也是索林船长信里交代必须要做的事情。祭司哪有不花钱的,何况俱乐部说了,这金币存着,并不会收走,可以随意消费。拿到俱乐部发给的入会证件和俱乐部勋章,和一份三月底的进修班通知书,今天的事情就办好了。

    最后,阿祖尔回了办事处,在商会的商场里买了些太子港的特色礼物,买了个小提箱,把一些重要的东西,比如提灯,几枚护符,匕首,盐瓶,几本经书和一些纸笔,小钱袋,证件,车票,都放在一起拎着。

    阿祖尔规整了一下几个大箱子,调换出空隙,把最后买的东西塞进去,然后不再停留,吩咐马车全力开动奔着车站而去。商会给的票就是今天晚上的,错过了票就作废了,还得自己买。

    离开太子港范围的时候,身上有什么东西忽然离去了,身体好似突然虚弱了很多一般,阿祖尔回头看着逐渐远去的港口,不理解自己是怎么了。

    到了车站之后,阿祖尔给了车厢侍应生些小费,他们便出手帮阿祖尔把行李箱都提上车安置妥当了。阿祖尔苦笑一声,原来自己已经财大气粗道随便给小费的程度了吗?不知道父亲看到后会不会抽他,自己依旧从骨子里的娇惯啊,也许不会挨抽,毕竟父亲最娇惯他了。

    阿祖尔比来的时候那个管账会计待遇还要好,独自享受了一个单独的包厢,一日三餐送上门服务,就是小费得自己出。看来成为祭司啊,三副啊,特别是祭司,用大执事的话说,名字已经登记在核心名单里的祭司,在商会里的待遇的确大大的不一样了呢!不过,第二方舟组织,和朗恩商会是什么关系呢?

    蒸汽火车开动的时候,阿祖尔看着书,心里却想着刚刚感觉到的不适,特别是当蒸汽火车彻底远离饼干湾的时候,那种脱离感更强了,仿佛有什么像空气一样必须的东西,从舒适,变成了贫瘠,并且在刚才,刷的一下变得极其稀薄了。阿祖尔忽然明白了,这就是从有神世界,进入到无神世界必须经历的过程吧!

    看来联邦,并非什么手段都没有,也有着自己另一种方式的强大呢!

    回家!

031 路过提丰城

    单人包厢睡着很舒服,床很软,很干净。但是夜里的时候,阿祖尔还是睡得不安稳,不习惯不再左右摇晃的床板,以及时不时的就会醒来,想去上班,哪怕座钟被他停了钟摆,不再走字,身体的记忆却让他按时醒来。

    阿祖尔眯着眼看到外面黑乎乎的,就想起身去点灯,反应过来后,再自嘲一笑,和衣躺下,静静的听着火车枯燥的哐当哐当的声音,催眠曲一样,再把他哄睡。

    白天的时候会有服务生来送饭,可以点餐,还有报童走来走去,贩卖周报月刊和零食。报纸没什么人买,价格有点贵。阿祖尔急着想知道家乡这两年来的变化,虽然近乡情怯,慢慢恢复了抠门的本性,但还是花钱买了几份打算研究研究。

    最显眼的就是头条新闻的粗体标题:“多生优生!养老不能靠政府!”

    阿祖尔吃惊极了:这世道变得这么快的?我这离开家乡还没过去两年呢吧?

    阿祖尔最后一次离开家的时候,村子里的墙上还刷着标语呢!父亲亚丁刷的!十几年没换过的那种!

    “少生优生!”

    “要想富,先修路!少生孩子多种树!”

    “只生一个好!政府来养老!”

    看来,这来自故乡的第一场风,就吹得人眼睛花掉了呢!

    阿祖尔放下报纸,打开手提箱,把盐瓶拿了出来,听说这东西还叫做嗅盐,闻一闻能让人清醒一点。

    “啪!”阿祖尔又是一拍脑门!又犯蠢了!

    主要是联邦突然推翻了养老政策这消息太过震惊了!阿祖尔的外祖母可是养老政策的重点照顾对象呢!除了念叨祖宗,阿祖尔听得最多的就是嬷嬷念叨政府对她怎么怎么好了,不然她何来的底气,不肯跟女婿同住啊?政府给的!这下子嬷嬷可怎么办呢?不是说钱,而是嬷嬷会对联邦政府彻底失望吧?朝令夕改?给着给着又不给了?

    世上有两种精美的小瓶子装的嗅盐,一种就是普通的白盐,一种是能释放出强烈的刺激气味的无色晶体粉末,刺激到能唤醒突然昏迷的病人,不能吃。前者是假装晕倒的淑女必备的随身之物,遇到了不体面的事情,在女仆的帮助下缓缓晕倒,再拿着嗅盐瓶子闻一闻醒来,才符合流程。毕竟真正的嗅盐,挺难闻的,人总要在适当的时候对自己好一点不是吗?

    看破不说破,是上层社会的准则,人家都装晕倒给你面子了,你就不要再跑过去说你的嗅盐怎么有颜色了。没看人家的小瓶子都是有色玻璃和镀银的了?给个面子别倒出来看是盐还是嗅盐了好吗?

    这些都是上学的时候,那些来自外国的老师卖弄自己丰富的见识的时候说出来的。

    刚刚他绝对是脑子抽了。

    阿祖尔点燃一根蜡烛,点了根香熏棒,从盐瓶里倒出点盐粉,尝试着做了个清洁术。

    能用,就是见效缓慢,效果大约是之前的二十分之一左右。施法的时候,能明显地感觉到,元素的总量没变,就是不活跃了,身体里勉强还有一部分元素还能懒洋洋的响应召唤。

    然后阿祖尔拿出提灯,鼓捣了一阵,试着熄灭蜡烛和香熏,这次很顺利,再点燃,再熄灭,都和之前毫无两样。看来,某个限定,主要影响的是人。

    还有那几枚护符,阿祖尔都仔细感觉了一下,和之前没区别,不知道是在说不管什么护符就是个心理安慰,还是说,护符依旧能在该发挥作用的时候发挥作用。比如那枚太阳神护符,阿祖尔把它挂在窗帘外面,让它慢慢去吸收阳光照射。

    忙活了一通,阿祖尔的心静了下来,终于能够慢慢的阅读起来报纸上的信息了。总得把事情搞清楚了吧?实在不行就自己养外祖母好了!行文说的很冠冕堂皇,看不懂,反正就是各种大不利,各种危机,各种资不抵债,各种赤字,各种失衡。

    虽然看不懂官方的行文,但是,从纷杂的消息里提炼出重点,是每个喜欢吹牛和听人吹牛的人的本能,阿祖尔翻看了几份报纸,虽然被大部头的新闻弄得头晕脑涨,但是他还是从其他短篇新闻和小道消息里察觉出来,至从一年多之前政府的要员们大换血了,新上台的人,新官上任三把火,总想着要做点什么,证明自己的英明和前任的愚不可及。

    太阳升起,太阳落下。一天就这样过去了。和以前不一样的就是,再也看不到大海之上壮观的日出和日落了。

    如是数次。

    几天之后,阿祖尔终于到了终点站,他的半个故乡或者母校所在地城市,提丰城。

    阿祖尔出站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提丰城前往乡下的马车们,都只有早上的时候才有,中午不出发,阿祖尔只能先到提丰商会的招待所开了间房住下,明天再回家。

    把众多箱子放好,然后把太子港裁缝交付的票根出示给朗恩商会专用邮局的人,登记了一下包裹邮寄的问题,接下来就完全闲着没事的阿祖尔在提丰城里逛了起来。

    随便走走就看到了母校,因为学校离商会很近。只不过学校的动作好像很快,已经完成了改组分流,把自费生和免费委培生分开来教育了,自费生都搬走了。自己的学弟,一下子就少了一半呢。

    看着学校门口崭新的招牌,上面的名字里刺眼的增加了几个“委培”字眼,阿祖尔心里不由自主的对这里生出了生疏感。这里还和我有关吗?母校还是我的母校吗?这又是一艘忒修斯之船啊!

    学校建筑没变,阿祖尔到处晃着晃着,直到他看到了学生管理处,他想到了什么,径直走了进去。

    “老师您好,我想查看一下往期的毕业同学录,查找一下我的同学的家庭地址。”

    “请出示证件。还有查询申请。”值班老师抬头看了一眼阿祖尔,继续低下头工作。

    “问个地址还要申请?”

    “当然,你说你们是同学,却连对方的家庭地址都不知道,可不得必须出示查询申请嘛!谁知道你是谁,突然问别人家庭住址想做什么。去校长室找秘书,那里有申请表。”

    阿祖尔无奈的发现,人家说的还真对。但是他不想再折腾。能办就办,不能办他就走了。

    “我们是不同班的同学,只是同事,所以我才不知道他的家庭地址的。我们毕业后一起上的同一条船。我打听他家的地址是因为我想去他家里拜访一下!”

    “这也不行,必须出示证件和查询申请。”

    一个祭司,居然连普通人都摆不定?

    那是因为你没出示祭司的证件或者本领!哪怕你穿件祭司袍也行!阿祖尔摸出在太子港夫人世界航海俱乐部十个金币换来的证件和勋章:

    “我这证件行吗?”

    “哦,夫人世界航海俱乐部证件,这个也能用,你早点拿出来啊!去填一下————哇!对不起!对不起!尊敬的先生!您是夫人俱乐部的高级会员啊!您这证件就够用了,不用填表!很高兴为您服务!请您稍等一下,我给您登记一下,您要查询谁?请报出姓名班级或者学号。”

    “抱歉,我只知道他叫比利,姓什么不知道,班级不记得了,学号也不知道,我只知道他和我一样都是五大湖连区的人,学校的委培生,是前年七月份毕业的,八月份上的船,船名是白头翁号。”

    “哦,请收好您的徽章,证件也还您请收好,请稍等。是在船上意外去世的同伴吗?您是去送抚恤金的?”

    “不是,他还活着,我只是想去他家拜访一下。”这老师太健谈了!还不如刚刚冷冰冰的模样好对付!

    “哦,是我失礼了,请您原谅,尊敬的先生,哦,尊敬的阿祖尔先生!查到了,白头翁号,嗯,四个人,同年毕业,同年参加工作。您需要的是,哦,是比利·盖尔先生家的地址。请问您是否需要另外两个同学的家庭地址?”

    阿祖尔被质问的眼神看的头皮发麻,好像所谓的俱乐部高级会员证书也没什么用嘛。这老师依旧那么尖锐,每个问题都问到他完全不想回答的点上:“好吧,帮我一起抄一下吧。谢谢!”

    “不客气!您真是太客气了,为您服务是我的荣幸呢!欢迎回到学校来,您不留下来吃一顿食堂的午饭吗?这可是怀念版本的老味道啊,食堂的厨师手艺越发精湛了,好多人都会回来看望母校,就本着回忆一下学生时代食堂饭菜的味道来的呢!”老师热情地挽留每一位从学校毕业的成功人士。

    “好吧,待会儿我去尝尝看。谢谢您的意见!”

    “不用谢!抄好了,给您。尊敬的阿祖尔先生,我很失礼的多说一句,这种连家庭地址都不和您说的同事,并不是需要来往的朋友啊,您可以不用去拜访的。”学生处的值班老师站起来,恭敬的把抄写了三人详细信息的纸张递给了阿祖尔,苦口婆心的劝说个没完没了,标准的我完全是替您着想的思考模式。

    “谢谢您的提醒,我会考虑的,再见!”

    “再见阿祖尔先生!母校欢迎您!”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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