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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鱼之牲全文阅读

作者:白根羽     人鱼之牲txt下载     人鱼之牲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002 传教者

    新的一天,从太阳升起开始,这是以前的说法,现在则是从太阳神的信徒晨祷开始。管帐会计不怎么露面,像所有的会计一样,除了发工资的时候,几乎看不到存在。最让人好奇的就是,会计信奉太阳神不信奉财富之神,会不会算错帐呢?

    “日安,阿祖尔先生!”早上九点多,阿祖尔正在甲板上巡逻,被木匠杰森·罗纳德再一次拦下了,跟故乡那些拉人信教的老人一样一样的。

    “您也日安!罗纳德先生!你又在传教啊?”阿祖尔看着他身后刚刚散去的人群调侃道。

    “是啊,太阳神的福音,需要传遍世界上的每一个角落,散播大日的光明是我义不容辞的义务和责任。阿祖尔先生,您是否愿意听我说说话呢?”

    “抱歉了,我还要巡视甲板还有工具房里的火情。”

    “我刚好也要去工具房,我陪你。”

    “谢谢。唉!请您边走边说吧。”

    到了工具房里面,门因为铰链的缘故自动关上了,房间墙上两扇小窗户,清楚的看到外面的人来人往。阿祖尔拿起了一把长长的铁尺铲刀有意无意的挥舞了几下,刚好把靠过来的木匠挥退。

    “哦,抱歉,没注意到您靠过来,您有事请说。”

    “阿祖尔先生,您是否对我们太阳神教会的教义有什么误解呢?请您说出来,容我解释一下好吗?哪怕您依旧拒绝成为我们的兄弟,但也不要继续保持着误解啊!”

    阿祖尔皱了皱眉,谨慎的说道:“我没有误解,我从不诽谤任何一位神明。我有自己的信仰的,罗纳德先生,今天就这样好吗?我还要工作。你们木匠房的刨花总是乱堆在一起,很容易发热烧起来的知道吗?”

    “阿祖尔先生,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身处室内,又有足够的光亮,诸神看不到的地方,您能说一下您对我们的教义,哪里看不惯的吗?”

    “黑夜之神也看不到这里?”

    “看不到的。光明照耀着这里,黑暗无所遁形。”

    “你们的太阳神呢?不是号称光明所至,必有神迹来着?”

    “我主并不喜欢窥视室内。”罗纳德虔诚的行礼。

    见到屋子就两个人,木匠又有那么一点点狂信徒的狂热,看来今天总要给出个交代,阿祖尔抓着铁尺铲刀,面目扭曲的说道:

    “好吧,您一直揪着我不放,我也麻烦,您也累。我就问两个问题。大家的经书,开篇都是:起初,诸神创造天地,为什么你们教会的经书改成了起初,神创造天地?

    第二个问题,你们的唯一神创造了天地,创造了天地之间第一个男人,又用他的肋骨创造了第一个女人,一共就创造了两个人,至高无上的人祖。然后他们生下两个儿子,再然后繁衍子孙至今。那么,天地间既然只有一个神,没有别的神创造过人类,那么这对夫妻的儿媳妇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还有个附带的问题,你们最初不是坚称男人比女人少一根肋骨的吗?怎么后来又不坚持了?”

    烦透了木匠的天天说教,阿祖尔没好气的继续说:“回答的时候谨慎点啊!记得你们经书里说的,没有其他神,只创造了两个人,只有两个高贵的人类始祖,没创造过其它人祖,其他人都是他们俩自己生的。”

    “尊敬的阿祖尔先生,您对我们的经文理解的实在是太透彻了!您真的不考虑成为我们的兄弟吗?”

    “不,我还要忙,您请快点给出答案。”

    “阿祖尔先生,第一个问题,涉及到诸神之秘,为何我们的太阳神会坚持一神教,把诸神定义为诸魔,唯有大日当空,这个问题的答案,只要你成为我们的兄弟,立刻就会告知您。

    第二个问题,很容易解答。您还记得,第一个女人是从第一个男人的肋骨里制造的吗?他们二人本来就亲无再亲,同血同源啊?连他们都可以结婚生育,何况兄妹之间呢?所以,我给出的答案是,他们的儿媳就是他们的女儿。

    您要知道,几百年前兄妹结婚依旧是非常正常的操作,很多国家的王室都是内部通婚,顶多同父异母或者堂兄弟姐妹,如果是人丁稀少的家族则肯定保留有同父同母的婚姻,特别是神血贵族家族里,这样号称能保证神血的纯净。

    一百多年前,堂兄妹之间的婚姻,也是正常的,合法的。而且哪怕是在你的故乡,号称最科学,最讲伦理,最文明的旻杜·萨万联邦里,一百多年前的两千多年里,不也允许表兄妹之间的婚姻吗?现在某些地区也还有吧?

    难道表兄妹和堂兄妹之间的血缘关系有差别吗?都是三代血亲啊?同一个祖父祖母外祖父外祖母而已。也就是你们的语系里多了个外这个词根而已。

    想必你们联邦的科学说了,近亲结婚会这样那样对吧?如果你因此不能接受,那我这样和您说,在最初的时候,神创造的人类和他们繁衍的子孙,血液纯净到即使近亲结婚,也不会生出有问题的孩子。神的伟力,使得我们的祖先没有这种担忧。

    您要知道,这种近亲不可结婚的科学理论,其实还是我们教会的骑士,隶属于我们教会治下的科学家创立的呢。论起讲科学,我们教会的人,并不会输于你们联邦的人。请您相信,我们并不愚昧。

    第三个关于男女肋骨数量的问题,其实是早前我们教会里的人解读错误了。你看生下来完好无损的人,如果他后天残疾了,比如断了一只手,一条腿,或者缺了一只眼睛,他和他妻子生下的孩子,并不会先天缺少手脚眼睛。我们也是讲科学的。”

    “我这样说,您接受吗阿祖尔先生?”解释完毕,狂热的传教者冷静下来,对着阿祖尔微微一礼,期待的看着他。

    阿祖尔无力地挥了挥手:“你赢了。我只能说感谢我的父母都是独生子女,并且让我也是个独生子,不必担忧你说的这些问题。今天就这样吧,下次再说!下次再说!您也去忙吧,我还要去收纳间看一看有没有东西发热。”

    “好吧,愿光明保佑您,尊敬的阿祖尔先生!”

003 轮班者

    三副马特留给阿祖尔最昂贵的东西是一只小座钟。偶尔不准,还可以在船长室校时,最特殊的是它有个闹钟功能,能避免在紧要的事情上耽误了。

    阿祖尔和二副打听了一下,因为材质和制作工艺的问题,不可能提高精准度了,用着看看时间,精准度卡在半小时以上还算够用,毕竟三副没什么要紧事,平日里听船上的汽笛信号,还有值班水手叫门就够了。

    船上真正要紧的岗位都是多人轮班的,比如舵手,四个,二副,两个,大副,两个,虽然不是说一定轮班,比如两位大副,职责独立,工资也不一样,但他们俩总有一个是备用的,出了问题就让另一个临时顶上。

    三副只配备了一个,本身就表示,这个职务并不是很重要。听说有些小船上,都直接没有三副呢。

    每天早上六点左右,下班的舵手,会过来敲门,把三副叫起来,然后,根据天亮的早晚和天气状况,决定什么时间点把船上的灯都熄灭掉,还是去添加灯油。

    一边处理油灯的问题,一边稍微兼顾一下有没有人偷偷动火,然后去船长室做清洁工作。那里,他有个很小的工具间,和其他人共用,每天用那种专门制作的雪白抹布和清洗剂,擦洗着驾驶台任何能看到的污渍,连污水桶都十分的精美。

    三副房间的隔壁有个三副专用的仓库,里面就是这些东西,还有很多很多其他的工具或者救生艇属具的库存。三副有一本帐目,专门用来抄写仓库库存和消耗损坏记录的。还有一本申领手册,大致上是半年申请一次,汇总到大副那里去,然后大约在一个航次后,在合适的港口被送上来。

    阿祖尔一开始很不适应这种有事没事擦一擦的船长室,后来慢慢的习惯了,习惯了这种体面的干净,体面的精致,体面的吹毛求疵,体面的奢华,也学会了一点他们说话做事的腔调。

    “日安,乔治二副!”

    “日安,阿祖尔三副!”

    看到乔治在驾驶台做事,阿祖尔和他打了个招呼,自从他成功使用了那祈神仪式又做了三副以后,大家总算能正眼看他一下了。

    “请教您,这些仪器需要我做清洁吗?”

    二副乔治回答道:“哦,要分情况的,精巧的仪器,你只需要清洁它们的柜子外侧,里面是我的任务,你不能打开。

    这些中等大小单独放置的仪器,你也只需要保证它们的盒子外表,以及放置它们的架子是干净的即可。

    那个信号旗柜子,你也只擦外表,里面归我整理,但是通常信号旗都是你在使用,用的时候别弄得太乱太脏,如有情况,比如旗子脏了破了,及时跟我说,我会换新的。

    像舵机罗盘这种粗大笨重的仪器,你需要小心的清洁它们,不过舵手们也会清洁他们的宝贝舵机罗盘,你别擦得太仔细,没把握的地方别动,把工具和清洁剂准备充足放在工具间就可以了。”

    “舵手还能一边操舵一边做清洁?”

    “不,我说的是舵手交接班的时候,他们交接班完毕,并不会立刻走掉,会多呆一会儿,看看情况再走掉,防止接班人员不熟悉情况和突发意外,再说了,聊聊天也是很不错的维护人际关系的手段。你应该学会了怎么聊天吧?”

    “吹牛?讲故事?”

    “对的!船员都是这样,不分高低,同样的环境下,人们会自然而然的选择最合适的做法。有机会我也等着你讲讲你的故事。”

    “非常感谢您的指导。”

    “你太客气了。我很欢迎你的到来,工作上的疑问,你都可以问我,我也做过三副,这些我还没忘记呢。船长好像吃好了,你快过去吧!”

    “谢谢!待会儿见!”

    接下来,阿祖尔会带着船长那边收拾好的餐具送到厨房,交给帮厨们清洗,再去餐厅吃早餐,现在他用餐地点是高级船员餐厅了,固定座位,就是以前比利说的,每天都有新鲜的蔬菜叶子吃的餐厅。实际上也就是刚离开码头那几天有得吃,后面都是洋葱土豆萝卜轮着来。

    阿祖尔还记得厨房闹老鼠的事情。虽然解决了,但是那几天他依旧恶心的吃不下这里的东西。现在有条件了,阿祖尔就做了个决定,以后不吃剩饭,不管是什么东西,一口都不吃。

    高级餐厅这边,会留个服务员帮厨之类的等着船员来吃饭,饭菜都热着,可以挑选,虽然种类不多。阿祖尔每次都点那种不会剩下,或是昂贵到必须好好保存的,最新鲜的,最完好的食材比如煮鸡蛋,比如鱼籽酱,洋葱,冻肉之类的东西,并且他决定这次靠了码头,就下去屯一些干粮,听说有铁皮筒装的,吃着放心。

    他随身带了一小瓶盐,这可不是调料,是净化用的,如果没得选,又饿得很,那就先处理一下再吃。反正等他吃饭的时候,高级船员餐厅通常就只剩他一个人了。

    吃完早饭,稍微眯一会儿,把几本台账翻出来,做一下,记录下一晚上的工作内容,和每天的工具损耗,然后再出门巡查甲板各个角落的火情,通常货仓装有货物时,就要加上巡查货仓,如果有易燃的货物的话。

    船上的规矩就是不要做职责之外的事。比如船长室有个茶水间,里面的火炉,厨师长在用,帮忙煮茶煮咖啡的服务员也在用,但是,他们只管用,发生火灾烧起来了,就是三副的责任。你能说他们天天用炉子的人,不知道怎么防火吗?知道。

    但是规矩就是规定了防火是三副的职责,三副还是要按时过去检查一下炉子是否牢固,是否安全,燃料是不是堆积的太多。所以厨师长看不起三副也是可以理解的,安全防火的活我已经干过了,居然还要你每天再来假模假样的检查一遍?你也配?

    包括甲板,货舱的问题,也是一样的。干活的水手都觉得,我在干活的时候,就替你照看了甲板上,工具间,木匠房和仓库等地方会不会着火,水手长和木匠每天下货舱检查污水沟的时候也看了货舱,你又闲着没事一样跑来再看一遍?浪费吗?浪费,钱能省下来分给我们吗?不能。

    新来的水手们,没有经历过那次接二连三的死亡,一如既往的谈论着自己的故事,还有感受,比如来的久的人已经不再谈论实习生到三副工资的飙升了,但是新来的人,听说了阿祖尔的故事依旧羡慕嫉妒恨的诉说着心里的不平衡。

    故老相传,大航海时代,做满三年水手以后,就可以被船长提拔为三副呢!自从有了航海学校以后,特别是近几十年来,水手们的升迁之路,就几乎只剩下了升级为水手长这个唯一一条路,并且到顶了,很久没听说水手升为三副,或者水手长升为三副二副大副的事情了,几十年前可不是这样!会读书,你还跑什么海啊?学了一肚子知识跑来跟苦哈哈抢饭碗,你们不是欺负人吗?

004 加入者

    离开太子港两周多以后,阿祖尔已经完全进入了三副的工作状态,脱胎换骨,成为了真正的高级船员,水手们也不再嘻嘻哈哈当面取笑他了,穿着三副的制服,活计做的也有模有样了。

    之所以说是两周多,并不是阿祖尔开始计时了,而是木匠,那位虔诚的传教者杰森·罗纳德,严格的按照礼拜日期,来传教和做礼拜,大日之教派,怎么可以迁就月相圆缺呢?礼拜日就是礼拜日!好吧,这是位虔诚的信徒。

    这天晚上,阿祖尔巡视完火情,来到船长室,收拾船长的宵夜餐具,并向船长汇报结果和问安。船长说:“阿祖尔,你跟我来。凯尔·厄休拉先生,船舶就叫交给你驾驶了!”

    “好的,船长!”

    “好的,船长!”

    船长巴哈拉特·沃尔玛先生,领着阿祖尔,回了自己的卧室,卧室再往里间走,房间里面有一台升降机,二副赛扬正在旁边的写字台上忙活着什么,听到有人进来,连忙起身,并向船长行礼:“夜安!船长!”

    “夜安。送我们两个下去。”

    “是!船长!”

    二副赛扬鼓捣了几下,把升降梯的门打开,恭敬的说道:“您请进,船长,阿祖尔三副,你也请进。”

    两人进去,赛扬跟着进来,在升降梯里操做了几下,升降梯稳稳的望下方降去,似乎是到了船底才停下。门打开,外面是个流光溢彩的大房间,无灯自亮。

    房间很大,四面和屋顶地面,全都是绚丽的图纹,散发着温和的亮光,使得房间内毫无黑影阴暗。升降梯通道设置在其中一面墙壁上,通道对面那部分是个带着奇幻色彩的祭台,祭台上是一艘悬浮着的微型船,像个船模。船长带头走了出来,房间里还有人,副船长索林,二副乔治还有舵长卡塔尔都在这里等候着,见到船长,立刻行礼问候。

    船长站在祭台前,对着祭台行了一礼,然后起身转过来站定。副船长和舵长,两位二副,分别在船长左右两侧对对站好,虽然人很少,也没有唱诗班的圣歌,但是这种场合就是特别的庄严神圣。

    船长依旧沉默不语,舵长向船长点头示意,船长点头回应。

    舵长卡塔尔转过来面对阿祖尔,说道:“阿祖尔,此地是这条船的核心所在,也是我们祭司的聚会仪式之所。索林船长选择了你,愿意做你的领路人,把你带入神秘世界,现在,你是否愿意加入我们这个组织,第二方舟呢?”

    在阿祖尔的直觉里,这又是一次不容拒绝的邀请,如果拒绝了,可能就是立刻死在此地。那种直面死亡危机的灵感,一直如针刺一般,尖锐地提醒他,不可以拒绝!不可以反对!不可以提出异议!

    阿祖尔低头一礼:“感谢慷慨仁慈的索林副船长。请问第二方舟是个什么样的组织呢?”

    舵长卡塔尔继续说到:“在各个国家民族的神话传说里,都提到过史前的大洪水,大洪水来临之时,有神明向那些不必要不需要不可以被摧毁被淹死的义人好人善良的人们发出了警告,让他们建造起方舟,躲过了滔天洪水,幸存了下来。洪水退后,神明与还活着的人类做约,以彩虹为誓,只要世上存在彩虹一日,神明就一日不再掀起灭世洪水。大水退去,方舟就被搁浅在山顶,腐朽废弃。”

    “有先民明智的发现了神人之誓的漏洞。连日大雨的时候,绝对没有彩虹,洪水来的那天,彩虹一定会消失。彩虹不能预示以后的灭世洪水的到来,也不能阻止下一次大洪水的到来。这是典型的神约空许。”

    “之前的那些方舟都已腐烂或者消失不见,先民们就再次建造了能浮动的庇护所,堡垒,他们的继承者们又以此为凭组织了精神上的庇护所,方舟,与神明对抗。这也是各个祭司派系的由来。”

    “我们的组织第二方舟最初的的来历已不可考,但是一千多年来,吸收发展跑海者中的祭司无数,所有人都依靠船舶依靠航海,提升自己的智慧和能力。既然索林先生愿意做你的领路人,介绍你加入组织,现在请你回答,阿祖尔先生,你是否愿意加入第二方舟呢?”

    空气中的杀机越来越重,容不得阿祖尔再次拖延和思考,阿祖尔再次向着索林副船长行礼感谢:“我愿意!”

    其他人听到阿祖尔说了话,就起身调整位置,加上站在下首人位的阿祖尔,和站在神位的船长他们组成了六芒星站位,

    卡塔尔舵长高呼一声:“按照你内心的真实想法回应戒律!”

    船长沃尔玛摘下腰间悬挂的长刀,也不出鞘,就那么当拐杖双手杵着,双眼冷冰冰的盯着阿祖尔:“第一戒律:内心不可真正的信仰神!能持否!”

    阿祖尔头皮发麻的听着这种根本不是问话的问话,仔细想了想,他还真的没有信仰什么神明,哪怕是湖水女神,也只是擦边信奉了一点,说不上了解的信仰怎么能算信仰呢?于是他大声的回答道:“能持!”

    六芒星闪耀,最终汇聚成一道光环,从脚底上升至喉咙消失阿祖尔惊慌地感觉到身上多了点什么。

    不等他细细体会,第二问又开始了。

    船长依旧冷冰冰的问道:“第二戒律,人神平等,人在神前,能持否!”

    这个容易,哪怕是比利都说过,千百年来人是各种利用神的。阿祖尔坚定的回应:“能持!”然后又是一道光环束缚了喉咙后消失不见。

    “第三戒律,不可成神,成神者死!能持否!”

    这个太遥远了,也不理解,但是内心呼唤着他,快点答应,答应了生死危机就过去了!阿祖尔急速的回答:“能持!”

    三道束缚光环结束,船长点头示意,起身离开,两位二副跟着走了。

    索林副船长笑眯眯的说:“阿祖尔,按照规定,我是你的领路人,你之后发现的成体系的神秘知识,要公平的分一半给我,我选择要你那些信息的前半部分,不成体系的,两次里面要给我一次全部内容,立誓吧。”

    阿祖尔愣住了,“索林先生,我都发誓说不信神了,誓约还有用?不对,我刚才是怎么发誓说自己不信神的?”

    索林眯着独眼,回答道:“向着神明发誓,在六芒星阵里发誓,神明会负责监督,但和你信不信奉他们并不冲突。有问必答,有誓必应,这就是神明。”

    “好吧,我发誓。”

    索林副船长就提了这一个要求,然后也满意的离开了。

    舵长卡塔尔是船长的心腹,心腹中的心腹,这次又要他负责收尾了。

    卡塔尔说道:“这个房间是船只的核心,给你吃个放心药,房间的秘纹不损坏,船只就不会沉没。

    这里也是二副的工作地点,在这里可以和第二方舟的总部联系,在大海上联系外界也是通过这里。不过信息的联系都是单向的,只能向外发一些信息,比如每天二副都要向朗恩商会发布一个船舶位置回去,表示自己还没有沉没。

    三副不用在这里工作,知道这里的存在就够了,毕竟日后你也可能做到二副的,但是除了举行新人入会仪式之外没必要来。”

    “卡塔尔先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为什么我觉得这个仪式和邀请都有点不对劲不舒服呢?”

    “不必如此委婉,你就直接说杀气就可以了。不加入,就是死。船长的刀是仪刀,我的可不是,还有如果你拒绝了,真要干掉你的话,出手的应该是离你最近的二副乔治,笑眯眯的那个。我们祭司之间也奉行三人同行小人儿受累。”

    阿祖尔听得此言,浑身直冒冷汗。

    舵长卡塔尔笑笑:“都过去了。现在再和你说两个事情。第一个就是你的喉咙,舌头上有个三个少语者之印。这个是船长特有的法术。不过就算不是少语者之印,也会是别的束缚类法术,它的特点就是监督誓言的执行,以印代替神罚。借用了神力,却不用神明亲自出手。

    还有个特点就是少语,少语者,并不只是个称呼,他还能限制你说出相关的话语,让你慢慢变的少话。船长不死,印契不除。”

    ”第二件事就是加入组织后,有些规定,还不至于动用法术限制,但是也得遵守,比如不得向外人泄漏真正的神秘,要和凡人拉开距离又不能脱离凡人,不可向外人传授高深的法术等等,一共三十三条,这本入会须知送你,好好看看,不要违背。不然等待你的就不是鞭子,而是组织里的惩罚了。相信我,过惯了好日子以后,你不会想着再回到过去那种枯燥无聊的凡人日常的。”

    “组织里有什么福利吗?”

    “福利都在岸上,靠港以后,或者回家休息以后,你可以到小册子上的城市里寻找标记,揭开谜语,就能找到进入组织据点办法的。”

    “第二方舟组织在地面上还是个非法的?”

    “是神秘的,不显露于人前的。我们对凡人的世界并不太关心。只不过因为组织成员们的研究离不开船,所以才会牢牢抓住航海这一块不放。”

    阿祖尔并不放弃,坚持追问到:“有什么现在就有的福利吗?”

    “入会须知里有,把海水分离成淡水和纯净的白盐,能喝的淡水,能举行仪式施展法术的白盐。你不会真以为大副的盐,都是买的吧?”

005 放养者

    空荡荡的房间里,时不时有着流光按照墙壁上的纹路闪过,好像伴有嗡嗡的声音震动,仔细听又没有动静传出来。

    舵长卡塔尔继续滔滔不绝,口若悬河的说着:

    “你知道厨师长为什么这么不喜欢有人浪费淡水吗?因为他曾经因为使用别人净化出来的淡水煮了红茶给主人喝,结果被狠狠地责罚了。贵族的舌头极其灵敏,追逐着甜美的甘泉。他因为珍贵的泉水被弄洒了,没有时间补充,结果他取巧,用了净化水代替,被狠狠责罚,丢了职务,背了恶名,失去了在皇室贵族之间服务的资格。”

    “这是他一生也无法放下的痛苦回忆,就像你的怨念一样,他也有怨念,乃至执念。”

    “淡水净化法术,我也见过几种,入会须知里也奉送了一种。要记住净化淡水就是救急的,那水挺难喝的,喝上一口能活命,但苦涩味儿好几天都消不去,喝了第二天还会舌头疼,经常喝还会掉头发秃顶,不论男女。

    我也听说了你在研究海水变淡水的事情,意义不大。我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如此坚定一定要学,但是从他们几人都没向你索要你那仪式的相关知识,就知道价值特别低,学了用处也不大,你最好专练提取白盐那部分。”

    “你还有什么疑问?”

    阿祖尔指着墙上流动的炫光说道:“这些墙上的花纹,我可以学习一下他们的含义和作用吗?索林先生说他是我的领路人,那我以后可以去和他请教学习新的知识吗?”

    卡塔尔拒绝了:“不可以的。神秘组织的知识,向来是只有被动接受的和意外发现两种。前者,看心情,心情好的时候有人会主动教授一两个知识点;后者,就是指遗迹发掘,以及遗产继承,就像你继承了那位海洋女神的信徒阿方索的部分遗物那样。

    假设索林先生如果意外嗯嗯了,你也有机会继承他在组织内登记的一些知识,但是他活着的时候,你不可以主动索取,花钱也不行。

    知识是昂贵的,昂贵到金钱无法衡量。

    还有一条曲折的进阶道路,就是各个神秘学组织内部发行的刊物,上面会刊登一些,愿意分享的人对某些生僻奇特的知识的解读或者仪式的研究猜想。

    墙上的这些符文,是二副和以上级别的祭司必学的东西,不会符文,就没办法保养使用那些珍贵的仪器。

    三副刚好处在可以学但是没人愿意教的尴尬点上,你知道,所有的老板招工的时候,第一选择都喜欢雇佣有工作经验的新人,没经验的新人,还要从头培养,有经验的老人,毛病又太多。所以,就看你自己的运气如何了,能不能自己学到。

    别看我,我是舵长,我不用学二副的东西。

    你也看到了,这个房间的入口还在船长卧室的里面,进出多麻烦多打扰船长,估计你在成为二副之前是没机会再下来了。”

    “新人入会我也不用来吗?”

    舵长卡塔尔失笑道:“哪里有那么多新人?每年一批三副上岗,你听水手们天天吹嘘自己的经历,你可曾听他们说起过谁成为二副了?有资质的人太少了,就让他们做一辈子的普通三副就是了。

    船上的组织人员不多,你注意下,副船长凯尔也是我们组织的人,但两位大副都不是,他们虽然也是祭司,也能来这里对外联络,但是他们有自己的组织,和我们不是同路人。

    资质和运气,两者皆备,才会有新人来,更不用说大部分人都是一种多一个少一个无所谓的状态。

    你来能做什么?见证他入会还是灭口?你级别太低,用不上你。再说了,根据诸神契约,神秘应当尽可能保持神秘,像索林先生这种操作,主动拉人入会,还是太少见了。你以后可以改名为幸运的阿祖尔了。”

    阿祖尔露出不可置信的目光:“所以我冒着生命危险,身受三道契印限制,就加入了一个什么都得自己寻找自己学的组织?”

    “对的,放养,成才的自会登上高处。”舵长卡塔尔大笑着回答:“没事情我们也上去吧,多留一会儿也是无用功。”

    神秘房间一行之后,阿祖尔就真的恢复了和从前别无两样的日子,完全用不到所谓的神秘知识,除了吃饭的时候。

    喝水的话,阿祖尔摸了摸自己的金发,有点舍不得自己变成秃头,就减少了净化汤水的次数,每次梳头的时候掉几根头发,都会疑神疑鬼的怀疑不是净化水喝多了的缘故。

    这一天上午,船上又要祭神,依旧是自封船长的第一心腹厨师长代替船长出席举行仪式。

    阿祖尔这次是真的明白了,以前他还以为船长因为只信奉创造与毁灭之神的缘故,才不肯出席其他神明的祭神仪式的,原来真正的原因是他什么神明也不信啊!

    船舶行至一望无际的岛礁区,海水是碧绿或者浅绿色,甚至能看到船旁边海底漂亮的珊瑚。白头翁号已经降下船帆,岛礁区,浅水区,是海洋女神的管辖范围,风暴与海洋之神,向来不干扰祂女儿的神权。

    这次因为是正常祭神,所以没有生灵血祭。祭祀的准备工作还是两位二副的,趾高气扬的厨师长,看完小抄,在祈祷仪式结束后,指挥着水手长奥利佛·帕特农,把祭品扔进大海里。

    祭品里的水果之类的就飘在海面上,其他的比如白铁钢锭,还有两捆闪亮的鱼叉,都跟着箱子一起沉下去了。这次的海水,干净透明,几乎清晰见底,所以,还能看到这些箱子下沉的过程,看起来就像比较重的断了线的风筝一样,打着旋慢慢沉下去的。

    水手们趴在船舷上看着这些贵重物品被抛下大海,心里面叹着可惜。

    然后水底一群黑色的身影快速穿过,接住了那些下沉的箱子,并迅速远遁消失。水手们惊讶的看着,嘈杂者讨论着它们:

    “谁看清楚了?是什么东西拿走了祭品?”

    “是人鱼吧?”

    “也可能是海妖。”

    “就不能说是女神的使者吗?我们不是在祭祀女神吗?”

006 潮汛之歌

    水手们依旧热烈的讨论着,还有人亢奋的说着自己遇到人鱼或者海妖侥幸逃生的经历,听着就不像是真的,故事里的主人公也太英勇了,斩杀海妖,还救下一船人的性命,甚至还包括船长?有这经历,你早就被提拔了或者拿着奖金回家做富家翁了吧。

    当然也可能钱都赌输了,只能又回来继续做水手。

    海面上雾气渐起,包围了船只,并且越来越浓,若隐若现的歌声从大雾里飘过来。水手们都是听着海妖用歌声迷惑水手跳海然后被捉走吃掉的故事听了一辈子,听到了这种歌声,第一反应就是立刻回到宿舍去,并关死房间的门,拿东西堵上。

    包括那位英勇的海妖屠杀者。

    两位二副急速的收拾着东西,但并不惊慌,抓紧时间收拾的原因,更多的是不乐意被雾气打湿物品和衣服。

    白头翁号本来就降下了船帆,船已经慢慢停了下来,停在了遍布礁石岛屿的浅水区面前。现在大雾弥漫,歌声四起,白头翁号突然启动并开始加速,飞快的在浅水区航行起来。

    阿祖尔请教了二副,二副说,这是海洋女神和船舶的保护神特莱丽丝,潮汐女神和船员的保护神朵洛弥莉丝,接受了祭品,派出人鱼和海妖,唤来汹涌的潮汛洋流,推动船舶迅速安全的驶过岛礁区。这一段路,是没有航线的,怎么走,只有神明和她们的使者人鱼和海妖知道。在没有女神的指示的时候,人鱼和海妖,就会杀掉船员,沉掉船舶。但在神明接受了祭品之后,神明会指示人鱼和海妖,收下祭品,把船只送到岛礁区的对面。

    这一次白头翁号从孟笃出来的时候是空船,船吃水很浅,船头高高翘起,所以白头翁号本来就可以走过一些浅水区又不用担心搁浅的问题。阿祖尔在船长室的时候听他们说起过浅水和吃水的问题,原来是应到此地。也就是说,为了保密航线,来回的航线都不是同一条?何况还有大雾遮掩,难道后面真的还有船跟着?还有什么保密手段没有使出来呢?有神明存在,好像一切都不是问题啊?

    在浓雾中航行,外面什么都看不见,夺命歌声在雾气里回荡。白头翁号再次把甲板上的工作全停下了,没有工作任务的水手们集聚在餐厅里打牌喝酒吹牛,激烈的争执着自己的版本的故事或者自己听过的版本的故事。

    要说哪个地方人鱼和海妖的传说最热烈,当属凡蒂亚群星群岛,那里本来就是海洋女神的地上神国,海洋女神教会教庭所在。人鱼和海妖作为女神的近侍,几乎每个岛屿上都有自己版本的人鱼和海妖的故事,有甜美的,有恐怖的。都是人人亲眼目睹或者亲身经历的故事。但故事只是故事,除了讲述者的嘴巴里,旁人就没人见过人鱼海妖的身影或者痕迹存在过。

    但真正有人鱼的地方,就是这些航海禁区,比如这次走的航线,很明显就是大名鼎鼎的风暴海,风暴与海洋之神的育婴室,诸位海洋一系女神的成长之地,传说中的海妖聚集地。在水手们吹嘘的故事里,他们都说自己以前和人来过这里多次,经验丰富,然后同船的人都死了,只有自己逃过一劫。

    殊不知这样的人,在大海上也是被船长们深深忌讳的。

    有这么一种不讨喜的幸运儿,他上船去工作,船沉了,触礁了,进水了,被海浪掀翻了,种种原因,每次都是所有人都死了,他活下来了。

    幸运。

    再找了一条船上去工作,船舶失火烧掉了,沉没了,或是遇到海盗没打过,被抢了被流放了,大部分人都被杀了,仅剩数人艰难逃生,或者在救生艇上渴死了饿死了,勉强活下来被人捞起,里面就有他,这个事情单独拿出来说也不突兀,几千年来大海之上总有类似的事情发生过。

    船只遇上神秘事件,惨遭团灭,除了个别的幸运儿,逃过一劫过后,大肆吹嘘着里面的惊心动魄的过程,人生第一次险死还生,的确可以大谈特谈,无人反感。

    若是这些事都发生在一个人身上呢?

    船长有权利拒绝这种幸运女神的私生子。船长们都会说:幸运女神如果只照顾某一个人的话,那就算了,你自己幸运去吧,不要靠近我,不要来我的船!

    阿祖尔在深夜巡视火情的时候,依旧看到大餐厅里水手们醉醺醺的热闹着,不肯散去。可能是本能吧,外面浓雾笼罩,船只又被人鱼和海妖召唤而来的洋流携裹着,这种生死皆由人的时刻,普通人除了喝酒麻醉自己,还能做什么呢?就像那次白头翁号在狂风巨浪里面颠簸,在山一样高的波涛里沉沉浮浮,有的水手就劝阿祖尔,老老实实的躺在床上,等,等死,或者等活。

    在这些醉鬼的口中,工作时的人鱼和海妖的脾性还算不错,唱歌也只是唱歌,或者在施法召唤潮汛。在工作结束或者休息状态的人鱼和海妖,那可是会要人性命的。

    在大海上死去的人,为什么能火化就火化呢?完整的海葬不好吗?体面一点?

    答案是,不好。不是说死掉的人的身体,会被鱼群撕咬,漂到海边这样那样。重点是说,水中的人鱼和海妖,会吸走死者的灵魂和记忆。

    在活下来的人的口中,能确信的消息就是,他们只听到了这些神秘生物的歌声,没有见到它们的真实样貌,也许那些死者见到了,然后都死了。还有些人远远地看到,被歌声迷惑的人,坚定地跳下船舷,笔直的向着岛礁游去,然后和岛礁上的一个人型生物拥抱接吻,然后沉入海底不见。

    那种健壮雄伟的勇猛水手和美人鱼大战三百回合并全身而退,你就当醉话听听就是。这不是如何做的问题,而是一吻夺命。和人鱼或者海妖坠入爱河,那就是坠入黄泉。所有活下来的人都这么坚定的宣称,人鱼之吻就是死神之吻。

    人鱼和海妖会通过接吻吸走活人和死人的记忆和灵魂的说法,来自于一些号称击退或者击杀过人鱼的人的传说。在大海上,当海面上升起迷雾的时候,有人见到了以前的死者和失踪者。这些人都被抛尸在海里,或者是在海上失踪没有被火化的人,时光并没有在他们身上留下任何印记,数月乃至数年过去,他们还是像死亡或者失踪的时候那样的样貌,包括衣服,他们激动的大声呼唤同伴的名字,饱含感情的大喊救命。

    这个时候,如果有人运气好还清醒着,能反应过来对面的人早就应该死了,一把鱼叉飞刺过去,刺中了就会听到一声刺耳的尖叫,偶尔还能看到一条鱼尾在水面一晃而逝。水手们都说,这是死者被吸走了记忆和灵魂,然后人鱼和海妖,遇到熟悉的船熟悉的人的时候,能够借由着大雾,变身成死者的样子,说着死者的话,呼唤熟人来救他。

    大海上,起雾之时不救熟人。

007 螃蟹

    有了可以随时使用的时钟之后,阿祖尔的生活也变得有规律了起来,时间精确到了小时。从时间上来看,白头翁号在浓雾里被洋流推送了近二十个小时,浓雾散去,船只离开风暴海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将近一日一夜的航程。

    二副赛扬说,浓雾就是召唤来的洋流带来的或者生起的,不同温度的海水相遇,就会引起大雾弥漫,非常科学,一点都不神秘,神秘的时那个召唤洋流的潮汛之歌。只不过人类无法分辨哪个是潮汛之歌,哪个是迷惑之歌。

    离开岛礁区,船舶也没有立刻起航,大副和水手长说,要停留在此检查修理一下船底的磕碰,人鱼们并不顾及船只的状况,怎么迅速怎么来。大部分的技术型水手都被带到船舱里检修去了。也不知道钢质船舶的船底被撞坏了,该怎么修理,可能是有神术吧?毕竟这是个神明常常显圣的世界。

    船头的锚已经抛下,白头翁就在这里飘荡着,等着检修完毕起航。船上空闲的人又开始钓鱼。最奇怪的是,木匠杰森·罗纳德居然没有跟着大副下货舱!木匠不是技术工种吗?工资比普通水手高一个金币呢!

    阿祖尔知道自己钓鱼的水平很臭,就没出手,哪怕他有好几根鱼线。木匠罗纳德就跟在他身边一起在甲板上闲逛,说错了,叫巡查火情,认真工作。

    在这里,水手们钓上来很多色彩艳丽的小鱼小虾,还有张牙舞爪的螃蟹。很凶,但看着就很好吃。

    阿祖尔问钓鱼的水手:“这鱼能吃吗?不是说,很多颜色靓丽的鱼,也是没毒的可以吃的吗?”

    水手哈哈一笑:“能吃,小丑鱼,长不大,不好吃,用来做鱼饵还差不多。”

    “那螃蟹呢?虾呢?这是什么品种?好多赘刺,有毒吗?”

    木匠罗纳德在一旁插话道:“三副啊,我主说了,不可吃节肢动物,我主的话还是要遵守的,你不信奉我主,也可以考虑一下我主的话的道理的。”

    阿祖尔惊讶了:“你们居然不吃大虾?透明的虾肉,那么洁白干净,你们居然说不能吃?螃蟹呢?这个怪东西不能吃的理由是什么?”

    杰森罗纳德听闻阿祖尔愿意提问,深感欣慰,打算好好解惑一番,好把这位潜在的信徒变成自己的兄弟姐妹。

    “我主说:凡水里无翅无鳞的,你们当厌憎,你们不可食他们的肉,你们不可触摸他们的尸体。

    我们其实是可以吃一小部分陆地上的节肢动物的。

    我主说:凡是有翅膀有很多条腿的却不飞,在地上蹦跳的你们还可以吃。

    但是其中有翅膀用翅膀飞的,就不可以吃。

    比如蟋蟀,蚂蚱,蚱蜢,不能飞的蝗虫,我们可以吃,能飞的蝗虫,人吃了就会中毒,谁都不能吃。这个太细琐,我们干脆就和所有人宣称,我们不能吃任何的节肢动物。”

    阿祖尔来了兴致,对木匠杰森·罗纳德说道:“您仔细讲一讲其中的道理呗,让我们开开眼界!”

    杰森·罗纳德正了正衣服,好像在端正主教红袍一样,一脸正色说道:“我主的话的道理都是直白的,直接告诉我们这些愚昧的人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我们经过了无数年的研究才理解了我主为何要这么说。比如这些虾蟹,好多人是放心大胆地吃的。吃了也说很好吃,很美味,不吃可惜,不敢吃就是白痴傻子之类的。

    可是我们的教会医院里,有很多违规吃虾蟹的信徒的生病记录,有一部分人是吃了它们上吐下泻,或者浑身长满水泡紫斑,甚至呼吸苦难,偶见死亡。更多的病人,其实不是吃了生病,而是在处理食物的时候被他们壳上螯肢上的的蛰刺刺伤,划伤,然后不明原因的四肢溃烂,迅速死去。

    这种病也被称之为海鲜厨师绝症,通常被当作普通的发烧治疗,等发现病人四肢溃烂的时候,已无药可救。神明可以降下神恩,但是前提是病人还清醒着,并且他还是神明的信徒。

    有的人从小就开始吃啊虾蟹,一直没问题。

    但是如果你是善良的人,你愿意有人为了让你吃上所谓的美味而死去吗?”

    大家都沉默了。一位水手听了反问道:“可是我们在船上手脚都是经常受伤的啊?就比如现在,钓上来的虾蟹,我们就这样扔在甲板上,赤脚走来走去,总有扎伤的。如果说受伤就会染上不治之症的话,没听说过谁四肢溃烂死去啊?”

    杰森·罗纳德并没有被驳倒,依旧一脸肃穆的说:“我们不是神明,我们只能看到不按照我主说的话去做的人,会偶见恶果,且源源不绝。理智的人,不该主动用生死冒险来挑衅神的话语。”

    阿祖尔问道:“还有别的原因吗?总不至于这样就彻底不能吃了吧?起码在我的家乡,我见到过的那些太阳神教会的分支别派教徒们,他们是吃虾的,也许你刚好解释了他们为什么能吃虾,因为他们不用和活着的虾蟹搏斗,免得被刺伤划伤,刚好避免了疾病。还有人说,他们吃的虾都是养殖的虾,没问题。”

    听到分支,杰森·罗纳德并没有发怒,只是点了点头:“都是我主的信徒,可以理解。何况他们本来就是觉得教规太严格,受不了才更改教规教义另立旁门的。”

    这话一出,听到的几个人不禁对这样的做法产生了轻视。好随意的教派,这就是他们悄无声息的做到了世界第一大教派的原因吗?

    传教木匠最后说道:“不吃虾蟹还有个重要的原因,很多鱼都是只吃水草的,很多鱼也只吃鱼,会吃其他的小鱼,一口吞那种。还有更少一部分鱼是吃腐肉的。如果人的尸体掉进水里,就会被它们吃掉,所以,没有鳞的鱼,我们也是不吃的,食腐者说的就是它们。我们憎恶它们!

    很多在湖上河边打鱼的人,自己也是不吃鱼的,或者只吃某些特定种类的鱼。当然,这种鱼通常价格会更高,别人也不傻,吃鱼之前自然要先打听一下鱼的生活习性,免得自己吃了恶心。久而久之,鱼的价格就拉开了,吃鱼的习惯也就形成了。

    虾蟹,也是水中的食腐之物,理由我刚才说了,我们不当吃它们,我们当憎恶它们!阿门!”

008 游泳

    你会游泳吗?

    你会不会游泳?

    不会游泳的人,可以做船员吗?

    这里是一片浅海,海水干净透彻,海底的鱼虾甚至清晰可见那种透彻。然后几个人想把几块大船帆拆卸下来,围成个游泳池,下去游泳。胆子大的跑去和大副水头一说,大副乔戈里同意了,还说弄大点,等他们忙完了,也来一起游泳。

    这操作看的阿祖尔有点晕,为什么还要先围一圈帆布在下去游泳呢?不能直接跳下去玩水吗?船上两百多号人呢!

    忘了说了,阿祖尔不会游泳,或者说,只会踩水,能保证自己一段时间不沉,坚持多久,得看有没有人说来拉他一把。有人,那就久一点,没有,那就咕嘟咕嘟喝饱了,休息够了,再浮上来踩一会儿。

    本来这半年多来,阿祖尔因为自己不会游泳一直很忐忑不安的,看到现在居然要组织集体游海泳了,相当畏缩不前。

    阿祖尔一点也不羡慕的趴在船舷上看热闹,海面上扑通扑通的,都是下去搭建泳池的人。至于吗?这么兴奋?难道跑海的人还会缺少游泳的机会?

    好像也至于。

    起码这几个港口下来,阿祖尔没听说哪里有海滩可以玩的。

    阿祖尔随口问起旁边一位一起看热闹的人,这么多港口,哪个地方有沙滩景区可以玩一玩,比如去下海游个泳什么的。旁边的水手很肯定的告诉阿祖尔,船员不准去景区的海滩,或者任何海滩游泳。

    阿祖尔被惊到了:“你说什么?你不是在开玩笑?”

    水手很懊恼的说:因为淹死的人大多都是会游泳的。

    在船上,根本用不到多高的游泳技术,在茫茫大海中间,没有比船更安全的地方了,你游泳技术再好,也不可能靠自己从大海中间游回大陆。反而是在海边海滩玩耍的时候,那些喜欢游泳的船员,大多数心高气傲,自认为自己都在几百米几千米深的大海上都所向披靡了,在海边就各种不屑,粗心大意,常常一不小心就淹死了。

    那人说道,他自己也是很喜欢游泳的,可惜一口气做了十多年水手,在船上连一次下海游海泳都没做过,今天还是第一次!把船帆围起来做池子的说法,也只是口口相传,第一次见到真的呢!所以,这种船舶停留在浅水区,水干净,天气好,还风平浪静的,可以集体下水玩一玩,这种机会是相当难得的。

    真的是每一天都有新的收获呢!

    阿祖尔不想炫耀自己的糟糕踩水技术,就不肯下去。下午的时候,老天很给面子,一点点薄云遮蔽了太阳,算是个假阴天,不冷不热的。大副他们从闷热的船舱里出来了,嗷嗷的叫着跳下了大海,加入了玩水的人群。

    大副乔戈里是什么组织的来着?忘了问了。挺亲和的啊!

    然后笑眯眯的二副乔治来了,就那个随时准备着一刀捅死不打算加入组织的乔治。他带来了副船长索林的话,让阿祖尔练习练习提炼白盐和淡水,提炼出的白盐自用,提炼出的淡水刚好给下去洗海澡的人回来冲刷盐渍,两不浪费。

    因为是个小的仪式法术不需要请动神明的目光过来,只需要借用一点点神力,让神明的这一点点神力凭本能完成仪式,所以,甲板上就用炭灰画了个黑色的六芒星阵图。

    阿祖尔付了两个银币给一个不想下去玩水愿意帮忙的水手,让他帮忙提水,然后摆上干花,鱼尾,炭灰,羽毛,呼唤神名,念动咒语,启动仪式,一把盐洒进水桶,水桶里留下了薄薄一层盐,捧起来比划了一下,亏了。乔治二副喜欢看这种事情:“讲点科学,半桶水本来就只能提炼这么多盐。”

    一个专门和神明打交道的祭司,他让你讲科学!这真是让人瞠目结舌的相当科学!和相当不科学!

    阿祖尔继续,把烧成灰的东西移开,再摆上干花,鱼籽,火山岩,羽毛,呼唤神名,念动咒语,启动仪式,一把盐撒进去,这次,水位没什么变化,半桶水还是半桶水。二副示意了一下,憨厚的水手捧起一捧水稍微的尝了一点,把水放下,点头对二副和阿祖尔说道:“是淡水,不是海水,不咸,略苦。”

    水手把淡水倒进旁边的大桶,再去打了一桶水。阿祖尔继续布置四象物。这次他摆上了双份的干花,鱼尾和鱼籽,炭灰和火山岩,两片羽毛。启动仪式,一把盐撒进去,得到了一桶更咸的海水。仪式没成功,四象物都没动静。

    二副乔治嘎嘎的笑开了。所有的新手,都这样干过,想从海水里同时获得淡水和纯净的白盐。更过份的是,抓盐巴的手烧了起来,火焰腾腾的。阿祖尔吓得赶快把手臂浸泡进了海水桶里。

    火熄灭以后,二副乔治笑眯眯的说:“没什么伤害的,这种小的仪式,失败了的反噬也只是轻微烧伤,一点点痛而已,不会很严重,就像热水烫到一样。拿出来看看吧。”

    阿祖尔拿出手臂,看了看,没动静,没红印。

    “诶?莫非你身上有护身符之类的东西?算了,你继续。还是那句话,你要讲科学,海水分离成淡水和盐,淡水和盐怎么可以放在一个桶里?哪怕是仪式成功了,你也只能获得一桶盐水而已。不要再玩了,给它们弄几桶淡水洗身体吧。”

    阿祖尔垂头丧气的应了,二副乔治就起身走了,不管他了。

    拿了工钱的水手一又叫了一个水手二帮忙,两个水手用小桶提满了三大桶海水,阿祖尔潦草的在桶身旁边画了六芒星,标定位置,三把盐撒进去,三次仪式都成功了,他得到了三大桶洗澡用的淡水。

    阿祖尔抓起一把盐,吹走了甲板上的炭灰痕迹,就打算离开了。结果他看到后来的那个水手二,捧起小桶里的海水,每个桶里添了一捧海水进去。阿祖尔很奇怪,就问他在做什么,水手二也很迷茫的说,他看到以前有人净化海水之后,都会这样做,说是海水舍不得变成淡水,变成淡水后水会苦得难以下咽,添一点点海水回去,这水就开心了,就不那么苦了。为什么他也不知道。

    水手二做了这件事后也很后怕,怕三副责怪他多事。阿祖尔无所谓的点了点头,奖励了他两个银币,夸奖了他一两句,还问他这种事还有谁清楚,水手二就介绍了水手朱利安,也就是阿祖尔以前的下铺。

    听到朱利安的名字,阿祖尔沉思了一下,四处找了找,没看到他。好几天没注意到他了,他在忙什么?

009 蔗糖的战争

    在二副们若隐若现的歌声之中,荧光闪烁,表示着风暴与海洋之神,接手了接下来的航程,白头翁号上的船帆慢慢鼓起,再次起航,前往目的地阿德利迦大陆。

    “这些东西你就自己知道就好,不要到处炫耀,不可以向底层水手们说。”船长室的人们这样警告阿祖尔。

    阿德利迦,流蜜之地。

    自从甘蔗可以榨糖的消息传开,全世界都在寻找的红色肥沃的土壤来种甘蔗,可是红土壤好找,肥沃的土地也好找,肥沃的红土壤就难了。

    几十年前,一支船队,遇到了恶劣的天气,它们在躲避风暴的时候,机缘巧合的流落到了阿德利迦,发现了一片无边无际的野生甘蔗林。船员们兴奋抛下所有的货物,倒光储存的酒,起锅烧火,熬煮糖浆,把全部的酒水换成桶装的熬煮过的甜腻甘蔗糖浆带回大陆。

    阿德利迦的大名,首次出现在人们的耳中,几乎引起全世界的疯狂。

    那只船队的航线是一直保密的,仅有几个人知晓真正的航线,没人能撬开船长和大副的嘴,特别是被重金封口的嘴。

    人们下手的对象就是那些不甘的水手了,水手们也收获了丰厚的赏金和封口费,但是谁还嫌钱多呢?特别是封口费就几个金币的时候?水手们知道的不多,从他们手里重金买回的的航海图也是假的居多,各种信息拼杂起来,拼个几年几十年,也能凑出一部分的真相。

    比如风暴海,该知道的人都知道穿过风暴海就能抵达阿德利迦,先找到风暴海再说!无数的人雇佣疯狂的探险家,或者亲身上阵,流蜜之地,无边无际的甘蔗林,这些东西足够疯狂的家伙们填上人命来探索追逐一个确切存在的宝地了。至于这些地方本来是谁的,有没有主人或者原住民,这个也叫事情?你在小看谁?

    几十年过去了,阿德利迦也被别的国家的人发现了,反正现在阿德利迦是四个国家平分之地。唯一的好消息就是,这些后来人也选择了保密,不肯向别人公布自己耗费了无数人力(命)财力才找到的航线。

    国家之间的比拼结束,接下来是本国豪强之间的厮杀。在足够的利润财富面前,别提什么皇权特许的独家经营,只要牙齿足够锋利,啃也要啃下一块肉来,运气好还能取代对方,或者几个人一起分掉,新贵族占领了老贵族的荣耀,新的豪强取代老去的豪强,比如那位女勋爵,靠着自己的嫁妆拼杀出一条生路的朗恩女主人,伊利莎·戴蒙德·朗恩女勋爵,夫人世界航海基金会前主席。

    收买,贿赂,绑架勒索,武斗,暗杀,几十年前甚至还发生过海军舰队出手逼停货运船队的事。高层大人物们为了获取财富的秘密,无所不用其极。这也是造船技术越来越先进的时代,船上依旧保留着足够多的水手的原因之一,哪怕他们看起来天天懒洋洋的。纷争无休止,戒备不能停。

    这就是阿祖尔能知道的全部了,关于蔗糖的战争。

    三副马特留给阿祖尔的东西里还有几本书和几张水手海图。海图还是那种完全看不懂的勾勾线线,莫名其妙的暗语符号,书讲的是古代航海术,略微有点过时,因为它主要讲的是小型船舶用于航程大约十天到十五天的航海技术,也许拿给别人,还是个宝贝秘籍,但就阿祖尔来看,用处真的不大,在有准备的时候,人力真的不如神力!白头翁号,它每个航次都是按照两个月,六十天以上来准备的。神秘和科技,带来知识的跃迁。

    那几本书,每一本的最后面几页讲的都是向神明的祈祷,翻看的痕迹最重。这么看起来,马特先生,一直都没放弃对神秘学的追求呢,这可和他说的不一样!愿他安息!

    启航后这几天,船长室一直都很忙,船长们,大副二副们,都在忙着计算绘画新航线,也没怎么避着他。阿祖尔在不打扰他们的时候,特别是船长们不在的时候瞄了几眼,看不懂,和学校里教的不是一回事。

    大副们负责查找航海日志等资料,二副和副船长负责计算和绘画,然后所有人一起讨论,讨论好了,在纸海图上修改增删各种标记,然后还要收好自己的草稿,小心地保存起来。加上船长那个特殊的海图辅助验证,阿祖尔能知道的就是,他们一共在风暴海里找到三条安全航线,还有两条必死航线,一听就是用来坑人的。

    所以说,在风暴海里,还有不依赖水下的人鱼海妖推进,自己走的方式吗?莫非请神的费用太贵了?这是打算抛开神明自己前进了?是一直如此的吗?原来那次大雾天,水手们都在喝酒麻痹自己的时候,船长他们做了很多不为人知的事情啊!他们是怎么得到风暴海的详细海图的?这也太厉害了!

    不明觉厉的阿祖尔,万事不懂,只能回自己的房间,慢慢看些古老的航海术安慰自己:看吧,看吧,起码这个我能看得懂。

    天顶星,嗯,现在的天顶星是哪一颗呢?晚上找一找。不对,现在船一直向南,没有天顶星。都快进入冬季了,可是天气越来越热,这是热带的意思是吧?阿德利迦,在热带是吗?赤道?或者南半球?那个风暴海,也没有风暴,估计这个名字也是迷惑人的,也许它就是指无风的赤道地段?

    不对,它的名字并没说错,风暴海,诸位女神的摇篮,风暴的孕育之地,可不就是指赤道地区?原来秘密还包括了方向?

    也是啊,那些小船不敢穿越无风带,顺着洋流或者逆着洋流,第一想法估计就是向东,向西,穿过风暴海附近就能抵达目的地了,结果一无所获。除非是被风暴携裹着,卷往南方。

    “我居然知道了?怪不得有人说,老船长都不喜欢读过书的水手,再多来点信息,我貌似的确能复盘出阿德利迦在哪里呢。”

    阿祖尔忍不住自己傻笑,随即他又苦笑道:

    “我现在的问题是,舵长副船长都说船上的祭司们,或者第二方舟组织里面的祭司们都是紧紧依靠着船舶提升自己的能力的,我的能力是哪些呢?我怎么提升?我该如何找到提升的办法和资料?我好难啊!怎么加入了一个放养的组织,万事没人替我操心帮忙?好想家啊!父亲!嬷嬷!好想你们啊!”

010 流蜜之地

    时光流转,一个月没出差错的代三副阿祖尔转正了,事实上对他来说没有任何区别。工作内容还是那些工作内容,工资还是那个工资。略微一点点区别,就是,二副大副和他交流的时间越来越多了,虽然都是工作上的事,但也越来越随意,玩笑也多了起来,慢慢的,阿祖尔成了他们的自己人了。

    另一方面,阿祖尔和水手水手长他们的交流就越发少了。以前的点头行礼之人,成了聊的越来越好的同事,以前聊的来的同事,成了对他行礼点头问好的人。

    这一天,在高级船员餐厅,阿祖尔和二副赛扬喝了一杯,聊了一会儿,慢慢地说到了船上人员的复杂,不同国家的人之间的语言都不一样。

    二副赛扬说起了一个传说:

    “你还记得你和娼妓女神交流的时候,你们说的是哪一种语言吗?”

    阿祖尔回忆了一下,摇了摇头:“不记得了,好像是不用说出口的语言。我记得后来你们还问我我和神明说了什么呢,原来你们听不到啊?”

    二副赛扬喝了一口酒,继续说到:“在过去,是没有语言的,后来有了语言,人们才分成了各个国家种族。”

    “没有语言?”

    “对,也没有文字。”

    阿祖尔疑惑不解的问道:“那如果想留言怎么办?想写点警告标志或者什么东西的使用说明书怎么办?”

    “画画。一幅画就能包含所有想表达的意思,重点不是画的内容,而是画里面想传达出的意思,是靠眼睛看又不是靠眼睛看,反正你看到了奇怪的好看的壁画,你就会突然明白,啊,原来这几个符号是这个意思啊!原来这幅画想表达的意思和这幅画的内容毫无关系啊?

    甚至完全相同的符号,也可以表达完全不相干的几种意思。这是某个语言学大师发现的,他和一些人,拼了老命翻译上古文字,都写了几千个古符文的含义理解了,出了十几本书,结果都是自说自话,自圆其说。不过挺有意思的,他们几人每个人都能编出一套宏伟的史书,并且相互不服气,相互诋毁。

    然后有一天,他突然通灵了,理解了好多好多符文想要传达的意思,才正式宣布,所有的古符文翻译都是没用的。一个圆圈,可以表示今天天气不错,我们吃的很好很开心,酒也很好喝。一个同样大小的圆圈,还可以表达,今天家里的金渐层生了三只小金渐层。上古符文的理解解读方式不是声母韵母,也不是象形文,而是蕴含着精神信息的随便一幅画,一个人像,一个字符,或者一个涂鸦。

    为了防止被大量的缘故信息冲击大脑变成傻子,读取信息的人,必先学会控制速度。比如,先拿那些侥幸活下来的人,有经验后试图模仿之人的练手之作,读着试试,在他们的唠叨和发泄之下还能活下来的人,就会谨慎的,一段一段的读取信息了。

    当然,大部分信息都没什么意义,都是诗歌小说某些设备的使用说明书。那些上古生命,活得太久了,无聊的他们就开始拼命的写小说,编歌剧戏剧之类的东西。古人不止写史书,也写小说传奇故事。这让历史学家们极其崩溃!

    如果你日后看到有什么稀奇古怪的护符,上面有奇怪的符号,试着感应一下,能给你大脑带来刺痛的,买得起的话,如果很便宜的话,就买下来玩玩,说不定还能得到几本随身小说呢。如果那种花里胡哨的护符,什么反应都没有,就算了,别买,买了也没用,肯定是凡人随便画的。”

    二副赛扬谢过了阿祖尔请的酒,先回去上班了。留下阿祖尔摸着自己的鱼骨护身符沉默不语,原来,这几个字符的读取方法不是查找它们的含义,而是读取它们携带蕴含的信息吗?

    时间一天天过去,很快天边出现了大片的陆地的影子,水手们都欢呼起来。然后白头翁号继续绕着陆地前行,又走了两天,到了一个巨大的大河的入海口,扬帆开了进去。大河入海部分,非常的宽阔和笔直,就跟被刀斧手开垦出来的一样笔直。

    白头翁号开始降帆,降速,五帆变四帆,四帆变三帆,三帆变两帆,逆流而上,直到抵达一个原木搭建的码头才停了下来。码头不但建造简单,连拖船也少的可怜,只有一艘小船,船上还没有人。或者,先入为主了,它根本就不是拖船。阿祖尔奉命死劲按汽笛,也不见有人来开拖船和来带缆绳。没办法,船长只能通知水手长,带着水手们,用船桨协助着控制速度和方向了。

    最后,白头翁号靠着码头唯一的一个码头工人,还有船上的缆绳绞车,花了近一个小时才把船一点一点的贴拢码头,最后才降下全部的船帆。

    这个码头很奇怪,原始粗旷,且荒凉。码头是双层的,也许还考虑了洪水季节涨水的时候的位置。码头全是原木搭建,粗糙的很。原木搭建的码头还有栈道,也没有什么人维护,甚至船开进来的时候,根本没有码头工人!

    阿祖尔的汽笛响了很久,才看到一个很老很老的老头,慢悠悠的走过来,先是手搭在额头,看了白头翁号很久很久,然后在船头水手的焦急催促声中,比比划划甚至破口大骂声中,慢吞吞的找到撇到码头上的引缆绳头,一点一点的把缆绳拉到岸上,再把琵琶头套在缆桩上,再慢悠悠的弄下一根。前面四根,后面四根,都是这样一个老头,慢悠悠慢悠悠的套上去的。

    急脾气的索林副船长在船长室看的急死了,一直骂人,骂到后来都认命地不骂了。凯尔副船长首次没跟他吵架,来了一句:“也许这老头,就是来这里钓鱼的,根本不是码头工人呢!我们得感谢他,让我们提前靠在码头上,人家可是义务劳动呢!”

    果然,仿佛为了配合凯尔副船长的话,这个慢悠悠的老头把八根缆绳的缆绳头,都套好以后,就直接走了!太淡定了吧!这可是世界顶级的万吨巨轮啊!老先生!

    因为没人来接港,一个人都没有,大副乔戈里下了命令,为了安全,舷梯就没有放下,所有人先留在船上等码头上的动静。傍晚的时候,有人驾着马车来了,是一种很小很矮的马车,就跟用了小马驹一样。

    来人戴着顶破旧的高礼帽,穿着破破烂烂的制服,好像还不合身,就跟扯开了披在身上一样。船长不愿意出面接待这样的人,大副乔戈里全权代表了,不过,这次副船长们还有大副二副三副们都来了,一言不发的聚在办公室想跟着看看新鲜。

    好新鲜的体验,以前都是呼啦啦一群人前呼后拥,这次居然就这么冷落着,这就是流蜜之地吗?

    出乎意料,来的人地位还不低,是个区长兼任港口镇镇长。镇长说,他明天早上,会敲钟,召集一批愿意干活的码头工人,来帮忙装货。

    大副都气乐了,什么叫愿意干活的工人?本地的固定工人呢?不是产糖大区吗?几十年的经验,就这个样子?

    镇长解释说,本地人虽然靠着这个港口谋生,但是港口来的船太少了,根本没必要专门养一批码头工人,因为用不上。真正的壮劳力,都去榨糖场干活去了,大家都很忙的,没空干一个月,歇两三个月,那会饿死。只要船来了,镇长一敲钟,家里面正好没事干的老头老太太,家庭妇女,大小伙子,大姑娘,就会应征前来干活,按天结算工钱。

    这个码头也是本地特色产物,洪水期的时候就会被冲毁或者冲走,然后洪水期过了有船来的时候重新搭一个。这个码头还很新,但不是为了迎接白头翁号,是因为一个多月前刚送走了一艘运糖船,码头是为了它才临时搭建的。

    第一次来这里的白头翁号,上上下下都被教做人了。一个月前,都能叫做刚走。看来这里的生活节奏很慢啊!

011 代购

    第二天中午,镇长再次带着人来了,带来的人比镇长靠谱些,是本地的榨糖场负责人。乔戈里大副出示了朗恩商会的交易特许证,谈起了本次要购买一万吨蔗糖回去的交易。

    虽然万吨巨轮是世界上最大的船,但是几艘船加起来也能达到相当的装货量。糖厂负责人比较淡定,并没有太过惊讶惊喜之类的,让自己的会计,和船上的两个会计,一起逐条讨论起来,自己和大副说起了海上的趣事,本地的风土人情,还有对白头翁巨轮的赞美羡慕。

    事情就这样定了。

    不过,按照本地规定,船员们是不允许进入小镇的,本地的姑娘也没有做皮肉生意的,没什么能招待几百个饥渴的汉子,包括了没设立酒馆铺子。为了避免疯狂的水手们酒后造成骚乱,本地只允许数人组成购物团,去小镇上买东西,价格好说,绝对便宜,毕竟大头蔗糖几乎都是成本价出售了,没必要在其他不值钱的东西上引起纠纷。

    消息传出去,船上一阵阵的哀嚎。

    然后的麻烦事就是找人出去代买东西。

    这是个麻烦事,没几个人愿意做,代买的东西不合心意了,后续也挺麻烦的,慢慢的,船员们筛选出了一个乐意这么干,又不会出错的人,出错了也能担得起责任的人,就是三副阿祖尔。职务不高不低,以及公正,毕竟他号称处理了无数死者的遗物,分毫没有贪污,一个好人。

    阿祖尔被突如其来的要求打蒙了,他还没说要下去呢!他也不是很想下去啊?难道这就是三人行,小人儿受苦?可是他已经是三副了啊?高级船员了!看着人群里一双双渴望期盼的眼神,算了,特殊情况特殊对待,就这一次!

    阿祖尔没得办法,找来本子,一一核对了众人要他代购的东西,收了定金。好在不是所有的人都想买东西,或者还包括了先看看情况,以后再说,毕竟船要靠在这里装货装好多天。

    然后的麻烦就是挑选跟着一起买东西的人了。

    这也很难选,大部分人一听说没得玩,就不愿意下去了。何况进入大河以来,河岸全是荒凉的田地,什么建筑物都没有,猜也能猜到这里就是个农业小镇,早就看够了。何况下去代买东西还是义务劳动,给别人买东西买差了还会遭埋怨,不乐意去。

    最后,热情的传教者,木匠杰森·罗纳德,被阿祖尔指定的朱利安,这两个人和阿祖尔一起出去,还有厨师长也要出去,御用裁缝也要出去,听镇长说本地有一种特色布特别柔软,颜色也是独一无二的,他要去补充一点。

    这两位“皇家”出身的人,是自己乘车走的,镇长来的时候,喊了几辆小车一起来。阿祖尔和镇长一起的,车上装了几只从船上领下来的瘦弱不堪的羊,还有几只母鸡。

    阿祖尔很好奇,就问镇长:“这是厨师长送你的礼物吗?”

    镇长开心的笑着说:“我买的,我们这里的动物,特别稀少,都是本地种,除了兔子,都难吃的很,很难得在船上遇到故乡活的动物,看到了就赶快买下来。”

    阿祖尔却不知道船上的鸡和羊还能活到现在,就问别人:“上个航次的活物不是应该都处理了吗?这个鸡和羊哪里来的?”

    木匠杰森回答道:“和我们这批人一起来的,在锚地里安排来的。船上又要了一批活物,我打听了一下,应该是那位厨师长申请的吧。”

    “养在哪里了?没看到生活区有这些东西啊?”

    “养在货舱里了。搞的那个货舱现在特别的臭,装不了货了都!我们明天还要清洗货舱呢,据说蔗糖对装货条件要求特别高,后天检验通过了才能开始装货。不过没人敢抱怨厨师长,只是希望回去的时候他别再养这些东西了。”

    镇长笑眯眯的听着几人叨叨咕咕发牢骚,满意的看着几只瘦弱的小羊和母鸡。

    阿祖尔问开心的镇长:“这里面没有公鸡,你怎么繁衍小鸡啊?要等下一次哪艘船带过来吗?我记得谁说过,船上不让养会打鸣的东西不养公鸡的啊。”

    镇长说:“哦,这个没关系,镇上有只大公鸡,不行的话还有野鸡,能孵出小鸡我们就开心。这些野鸡,一个月下一次蛋!我们馋鸡蛋都快馋疯了!”

    到了镇上,的确如镇长所说,镇子不大,就一条街,然后就是零碎的民居了。镇长想了想,没让阿祖尔去店铺里买东西,因为很可能不够用。于是他就敲了钟,给阿祖尔摆了了单独的摊位,找来几个小孩子,让他们帮忙跑腿,阿祖尔则根据购物清单上的汇总,让小孩子们和镇上的居民大声喊着:

    “购买两百七十小桶甜酒,先到先买,收够为止!”

    “收购本地水果,按箱卖的优先!”

    “收购肉干!果脯!”

    “收购水果糖!”

    ……

    ……

    好人难做,就体现在这里。

    若是别人让你代买的东西,不够怎么办?没有怎么办?

    若是别人让你代买的东西,需求太少,卖东西的人可怜兮兮的看着你你怎么办?

    若是别人让你代买的东西,价格比预期高了,你买不买?比预期价格低了,你是否要多买?买了人家说不需要这么多怎么办?不买人家说你怎么不给我多买点,机会难得怎么办?

    阿祖尔办这件事,主要是因为不忍,不好拒绝。传教木匠杰森·罗纳德办这件事凭热情,主要是教义让他尽可能的助人为乐。水手朱利安办这件事,是为了什么呢?因为他是三副指定必须来的?因为他老好人?别忘了还有对阿祖尔的救命之恩在前面挂着呢,难道恩大成仇了,阿祖尔想的到底是什么呢?

    阿祖尔自己也说不清为什么,反正他当时第一反应就是要带着朱利安下来一起购物,不然好像就会错过什么重要的东西。

    折腾了半天,总算把东西买了个差不多。多一些少一些,先就这样吧,毕竟光是装货要在这里停二十多天呢,据说,因为现在不再桶装糖浆了,都成了糖粉,袋装。袋装蔗糖怕水得很,如果遇上下雨,还要关舱停工,大副乔戈里说先照着一个月工期做准备。

    简单的计算题:有万吨货物,一个壮劳力,平均每天抗五吨货,假设安排了80个人来扛包,大约二十五天装完。不排除有些人抗的多些,也不能排除有些人抗的少些,加上天气拖延,的确差不多要一个月左右完工。如果工人多一些的话,还能快些。

    不过,就看这个码头,连个正式的带缆绳工人都没有,镇长还说将会是全是老弱妇孺来扛包,还是算了吧。

    阿祖尔和小孩子们打听了一下,那天那个老头,还真不是码头工人,也不是去码头钓鱼玩的,他的本职工作真不是带缆绳,是类似看大门的那种看顾码头是否被水冲走的。

    阿祖尔把别人的东西买个差不多,打包装车,就那种本地小马车,集中在一起,等待会儿一起发车回去。这些矮种小马的脑袋基本上都挺大的,看着有点丑,如果是那种头和身体成普通马的比例的话,就好看多了。

    一直跟着跑腿的小孩子说,那种好看的马会被马场带走育种去,专门培育好看的小型马,然后高价卖给别人,不好看的矮种马,就拿来拉车了。听说那些马场育种中心只喜欢越来越小的马,不明白为什么,因为他们拉车都挑比较大的矮种马,力气大,拉的货多。

    把别人的事情办完,天色都已经暗了下来,阿祖尔三人才有心情逛一逛这条街。

    街上有一家饭店,店里正在做清洁,打听了一下,居然是镇长过两天要在这里宴请大副等人。这么赶的吗?看来生意也不好的嘛。有生意来了才开始做清洁。

    略过忙的乱糟糟的饭店,还有一家布店服装店,御用裁缝居然还没走,或者是回去了又回来了?御用裁缝大人激烈的和老板争执着,强硬的要求老板给他染出什么什么颜色才肯罢休。惹不起,这家店也跳过。

    接连好多的的店铺都关门了。天黑了嘛,正常。

    然后是一家豪华的大院子。

    “是镇政府吗?镇长的家?”阿祖尔问带路的小孩子。

    “不是,是朗恩商会。”小孩子回答到。

    这个地方他们熟,“那就进去看看呗。”

    小孩子连忙拉住了他们:“不行的。这个是几个贵人的私宅,并不是那种商铺。镇长家都没这里住的好,平日里卖菜送货的人都只走后门的。不让外人进。”

    三个人失望得很,看来这里是那种商会的负责人的家。也对,这么荒凉的地方,商会也开不起来商场,没有客人啊。“好吧。那就没什么好看的了,附近还有什么依旧开张着的卖工艺品或者本地特色产品的店铺了吗?”

    小孩子点点头,一边带路一边说道:“这边走,还有一家杂货铺,也是旧货铺子,我们都去哪里买旧货的,非常实惠。他也卖一些工艺品,每个来买东西的人都会去他那里找一些好东西,路过的船员们也会卖一些奇怪的东西给他。货物种类很多,绝对能满足先生们的要求。”

    几人满意的向着杂货铺子走去。“那过去看看。”

012 沉重的提灯

    几个人进了店铺,老板热络的上来迎客,给了带路的小孩几个铜子,把他打发了,然后很快和木匠杰森讨价还价起来。

    阿祖尔看了一会儿,很满意,东西种类的确丰富,只要钱够,想买的东西的确很多。不愧是旧货铺子,里面各种老旧的生活用品都有。不过,这里除了假的不得了的护身符,这店里居然连神像都有得卖?

    然后阿祖尔一转头,就看到朱利安激动地望着一尊大鱼神像移不开眼睛。

    太阳神的信徒传教木匠杰森·罗纳德,此刻还在和老板说他的太阳神像雕刻的不对,必须修改哪里哪里,于是阿祖尔拉着朱利安低声招呼道:“大餐厅里的大鱼神像和你有没有关系?你有没有偷偷祭拜它?船上不让在室内拜神的,你小心点,你信的是哪一位神明?是这条大鱼吗?”

    “不是我祭拜的。回去再说。阿祖尔先生,您看到大鱼雕像旁边那盏灯了吗?您赶快买下它。它对您很有用。”

    两个人的声音大了一点,木匠和老板听到了,也不争执了,一起走了过来。

    老板恭敬的问道:“先生您需要点什么?”看来他很是需要做成几笔生意,毕竟都给了带路小孩提层了,很明显,刚刚他在木匠身上失败了。

    被朱利安否认了质疑,阿祖尔心虚的看了一眼大鱼雕像,然后理直气壮的说道:“那盏灯是什么灯?看着不是新做的啊?”

    “啊,一件精美的古董灯。这是很久之前,一位下来玩的船员流落在这里的。当初这盏灯是他随身携带的,神奇之处在于日夜不肯离身。然后因为某些原因,他死了,就埋在这里,这盏灯也没船上的人索要回去,后来就被送到我这个杂货铺子了。说不定它的身上有什么藏宝图之类的秘密呢。先生您有意购买吗?十个金币就可以拿走了。”

    阿祖尔摇头:“太贵了。旁边那只兔子呢?这里也有兔子吗?兔子不是神像吧?”

    “是玩偶。陶土做的。好像是某一年镇上打猎比赛的奖品,很有纪念意义。两个银币。”

    阿祖尔继续摇头,又看着那盏灯,转移话题生硬的让人看不下去,这是一定要买灯的意思了。

    杰森·罗纳德拿起灯盏看了又看,没看出什么来。以他多年的经验,没看出这个灯和教会有什么关系,也说不上神秘物品,普通得很。

    他插嘴说道:“关于这灯,老板你继续说点什么啊?没了?比如时间,这事情发生在多少年前?水手下来玩带盏灯照明不是很正常的吗?毕竟你们这里穷乡僻壤,如此的落魄,连路灯都没的,一点都不符合你们那位财富与贸易之神教区的奢侈与繁荣之象。”

    从他身上获利失败,让老板很是生气:“如果像你这样抠门吝啬,喜欢讲价,还喜欢指手画脚的人少一些,我的店铺就能好起来了,这地方的生意也会繁荣起来。我神的教会也会越发强大的。”

    然后老板转头继续和阿祖尔拉生意:“这位先生,这盏灯是十几年前流落在此地的老物件了。我向我神发誓,这绝对是一盏与众不同的灯,因为他是一位下来玩的船员,很可能是位有身份的船员随身携带的,在白天的时候就带在身边的,白天也在用的那种。

    您也看到了,码头离这里并不是很远,还只有一条路,沿着路就可以回去码头,并不会迷路,晚上星光月光足够明亮,我们的小马车也配有车灯,来往并不怎么需要额外照明。

    何况他从船上下来的时候据说就在镇上住下了,没找做皮肉生意的卖春女,找了一位寡居的女人,两人同进同出,好似夫妻一样。

    后来港口又来了一条船,两条船打了起来,厮杀蔓延到了镇上,那个人被人打死在了女人家里。然后两条船都离开了,他的物品就留给了那个女人。那个女人两年前也去世了,没有后人,家里的物品,不值钱的还能用的就被分了,值点钱的就卖给我了。”

    “我一直觉得这盏灯上面有什么大秘密。您确定不买下它吗?您看这重量,您看这花纹,镶金错银,哪一点配不上它的价钱?”

    回应他的还是木匠杰森·罗纳德:“你看到外面镇中心停着的那几辆小马车了吗?那可是几十个人买的货物,全部的东西加起来都不到十个金币!你想钱想疯了?你知道船上最不缺什么吗?除了绳子木头,就是油灯!何况这位就是我们的三副!他就是掌管船上所有油灯的人!他的仓库里空闲备用的灯,比你这店铺里所有的灯加起来都要多!”

    老板闻言行了一礼:“啊!尊敬的三副先生,失礼了!不过您见过这样精美的油灯吗?您如果愿意买下,我可以降价的!”

    阿祖尔终于有机会说话了:“我好像真见过差不多的,在船长室外面的走廊,那里的油灯就像这盏灯一样精美结实,船长室外面的走廊里有六盏这种精致奢华的油灯。”

    朱利安看到三副阿祖尔如此配合,忍不住笑了,“看来这个还是个赃物了,某个水手偷了船长的灯,跑下来送给看对眼的女人,被你们加工成一个传奇故事了!”

    老板大惊失色:“哦,天哪!几位先生,一个金币,一个金币!不能再少了!”

    杰森·罗纳德落日之后不传教的时候还是很精明的,直接当着老板的面不客气的教阿祖尔一些讲价技巧:

    “您就不应该这么直白的表示出您喜欢这个东西,看这个家伙,居然都说出不能再少了的话了!情绪外漏是讨价还价的败笔,油灯的价格也就一两个银币,哪怕这一盏灯比较沉重,也不至于一个金币。这么沉重的灯,提着多费劲,肯定只能挂在墙上做壁灯的。怎么可能像故事里说的那样随身携带?他绝对在编故事!”

    “十几年前我还是个孩子啊!大家都是这么说的!能怪我吗?您能闭嘴吗?尊敬的三副,您看九个银币如何?如果不行,我就把它送去铁匠铺子融了,改成几盏油灯!”老板被杰森说的脸色都挂不住了。

    “那这样做的费用,估计都能直接买几盏新油灯了,别开玩笑了!”传教木匠杰森·罗纳德继续挑衅店铺老板。

    “我用我神之名起誓如何!”

    “无所谓,在我心中,除了我主,其他的神,我都可以无视。”

    老板怒发冲冠:“太阳神的信徒实在是太可恶了!有本事你白天来买东西!!你这个异端!绝对的异端!我生气了!我要涨价了!我要恢复原价!十个金币!”

    店铺老板猛地把灯罩打开,拔下灯头,把油灯对准阿祖尔说道:“先生!你看这里,这是我这两年来研究到的结果,这盏灯绝对是不凡之物。先生你看这些花纹,单独看不起眼,摘掉灯头,把花纹组合起来从上往下看,这不就是个太阳的花纹吗?太阳的光芒四射,多美啊!真不知道某位神明的信徒怎么会看不出来,还大声贬低!难道太阳下山了他就瞎了?”

    “它绝对是个好东西!尊敬的先生!”

    “我想起来了,那个女人,在船员死在她家以后,也信了好长一段时间的太阳神呢!十个金币真心不亏的!您若是以后不想要了,您还可以把它高价卖给某个狂妄的信徒呢!卖一百个金币!两百个金币!”

    朱利安看到老板已经生气了,怕有什么意外,就劝说阿祖尔:“三副,一个金币买下吧,这个价格不高也不低,老板有的赚,您还可能收获一份神秘物品。就是赌一下的事。”然后他又转头对老板说:“不要把气愤撒在我们尊敬的三副身上。我们的三副已经能施法了,是位年轻高贵的祭司!”

    老板听到祭司的身份,也害怕的收声了,小心地看了阿祖尔一眼,见他没有生气,就同意了:

    “那就一个金币吧。不过,尊敬的先生,您不再看看别的东西了吗?我这里还有很多据说船员带来的神秘物品,世界各地的都有。

    比如这个大鱼,据说是每艘渔船上必备的丰收护符,船上安装了它,就能渔获满舱。还有这些,都不贵,一个银币一件。我不是很懂,大部分都是船员下来卖给我的,别人卖给我我就收了,您有看上的,我就统一按照成本价卖给你。”

    阿祖尔看了看朱利安,看了看大鱼,又看向了传教木匠杰森:“罗纳德先生,您不介意我们买一些其他神明的东西吗?比如神像,护符?”

    杰森·罗纳德无所谓的说道:“不介意。我主的教会一直是一神教。我会称呼所有其他神明为神,但仅限于嘴上称呼,完全是为了交流方便,心里并不认可,不管是什么神对我来讲都一样。我并不在乎,您想买什么就买什么吧。”

    阿祖尔于是买了几个玩偶,神像,护符,比如一只等比例大小的兔子,老鹰,夹杂着那条大鱼,让老板装了满满一箱。他打算偷空把这尊大鱼神像送给朱利安,否认没用,他绝对是盯着大鱼看了很久来着。

    然后阿祖尔问起老板,木匠杰森先生刚才和他看了什么,是几个太阳神护符,没什么问题,也没什么感应,带着好看的装饰品而已。

    阿祖尔挑了几个看着材质较好的护符买下来,送给了这位虔诚传教的木匠,杰森·罗纳德。果然,他非常开心,并表示,多谢三副破费了,老板心不诚,他买的时候就要几个银币一枚,还是要三副出面才肯老实。

013 凶残的人鱼

    接下来镇上就没什么好玩的了,天彻底的黑了。小镇上稀稀拉拉的点起了照明灯,只有几处灯光最明亮。一眼望过去就知道那个人家生活条件最优越,明暗分立。

    一行人乘着拉货的小马车,吱呀吱呀的回了船上。小马车的确配备了马灯,不过不像是用来照明,倒像是给队友看的信号灯,防止掉队。

    阿祖尔不禁想起了他听过的某个地方的民歌小调:

    “走头头的那个骡子吆~三盏盏那个灯~”

    ……

    晚上不装货,船上的舷梯踏板已经收起来了。

    阿祖尔等人回到船边,木匠杰森打了个呼哨,值班水手出来看了一眼,打呼:“可算是回来了,还以为你们要留在镇上过夜呢!”

    阿祖尔他们回来的时候赶上落潮,船的吃水刚刚好,甲板和栈道平齐,只用了一块宽大的木板搭在了空档上,安全的很,也快速得很。赶车的几个半大的孩子,帮着阿祖尔他们把车卸了,把货物搬到甲板上,阿祖尔付了车钱,孩子们开心的赶着小马车唱着歌回去了,怪腔怪调的唱的还是刚刚阿祖尔教给他们的那首。

    “你若不是额滴那个哥哥呦,你就走你滴那个路~”

    ————————————————

    热情的传教木匠,主动接过了分发物品核对钱物的事情,招呼一群人把东西搬到大餐厅去了。阿祖尔这个时候才有空闲和朱利安说一些私密的话。

    阿祖尔回到自己的屋子,把自己手里的东西放好,谢过了帮他搬箱子的朱利安,把大鱼塑像翻出来,送给朱利安。

    “能说一下这个大鱼塑像是哪一位神明吗?总觉得店铺老板说的这是渔船的丰收护符,哪里不大对劲。”

    朱利安接过雕像,道了谢,然后跟阿祖尔说道:“是人鱼之神的雕像。您还记得船上传说我曾是邪神信徒的事情吗?”

    阿祖尔很不好意思的说:“对不起,我刚听说的时候,很害怕,天天觉得你说话做事发呆,哪里都不正常。”

    朱利安降低了声音,小心的说道:“邪神,恶魔,都是指深渊里的形状怪异的人鱼。而如今,几乎所有的神明,他们真正的神体,都是人鱼形态的,但又从不显露人身鱼尾。因为所有教义里,都在说人身鱼尾,特别是人身蛇尾的形状就是恶魔,就是邪神。所以我们祭拜的就是完全褪去人身的大鱼形状。我被审判的时候,的确也是用渔船上的丰收护符解除罪名的。”

    阿祖尔的脑子乱极了,所以朱利安还真是邪神信徒?可是他救过自己的命,他可做不来恩将仇报的事。

    他只能强作镇定,问道:“你在明面上的信仰是什么?”

    朱利安看到阿祖尔有些吓到了,笑笑说道:“海洋女神。不要怕,我说了,所有神明其实都是人鱼,这个您以后也会知道,其实基本上所有高层都知道,不论是教会,还是祭司,还是各国政府皇室。海洋女神姐妹几个,还拿人鱼和海妖做了侍从。人鱼之神,其实是一位陨落的神明,不会显圣回应信徒,只有残余在世间的一点本能的神力,还在断断续续的回应着祈祷。”

    阿祖尔继续询问道:“餐厅里那个神龛,谁清理的?”

    “是水手长奥利佛·帕特农先生。请您务必保密。阿祖尔先生,我们是不会害您的。我们也不会惹事,悄悄祭拜,而且没人会发现神龛的不同。”

    “我都在神龛上看到残余的神光了,你居然还说没问题?”

    “阿祖尔先生,感谢您的存在。”

    “我的存在有什么好感谢的?”

    “除了人鱼之神信徒,还有人鱼之神的神血后裔,没人能看到神龛上的神光!您的存在,就证明了我们的神,终有一天还会归来。”

    “我求求你了,小点声音吧!你还说你不是邪神信徒,看你们惹的麻烦,哪个是正常信徒会做的?神血后裔都出来了!你咋不说我就是神呢?跟小说里写的那样?我和你讲,我可是湖水女神的信————咳咳咳咳!!!”

    “阿祖尔先生!您怎么了!!”

    阿祖尔紧紧地抓住喉咙剧烈地咳着,不知道是想呼吸,还是想勒住喉咙,不想呼吸。

    木匠杰森·罗纳德刚好在这个时候走了进来,来不及敲门,就看到了瘫倒在朱利安怀里的三副,大惊失色:“怎么了?出了什么事?”

    朱利安焦急的回答道:“三副刚刚说起他是湖水女神的信徒,大概是这样,然后就不能呼吸了!”

    传教木匠一歪头,扯下脖子上的项链护符,放在阿祖尔额头,大喝到:“平静!放空!”

    护符白光一闪,阿祖尔明显的安静了下来,慢慢的恢复了呼吸,得到了自由,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阿祖尔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发不出声音。木匠杰森让他抬了抬头,看了看他的脖子,喉咙上有很明显的掐痕,掐痕里还有三道不是很明显的红色印记。因为和伤痕不一样,才让人一眼看了出来。

    杰森·罗纳德再让阿祖尔张开嘴巴,伸出舌头,借着灯光,两个人都看到了他舌根附近,也有三道黑色的印记。

    “这是束缚之印,某一位高层给您下了契约之印?”

    阿祖尔无声的点点头。

    “您刚刚说的话违约了。没全部违约吧?”

    阿祖尔想了想,违约了,好像还一次两个?垂头丧气的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还好这是以人代神制定和执行的誓约,您这次问题不大,您说一说想一想而已,这束缚咒也是警告为主,如果您真的做了什么违约之事,您就要接受堪比神罚的惩罚了。”

    木匠杰森·罗纳德说完又安慰道:“仔细回想那个契约,别再想着违约的内容。大约一个小时左右就会恢复说话能力的。还好今天您不用当班。”

    阿祖尔只能点头照做。

    传教木匠把三副阿祖尔拉起来,说道:“账务和他们算清楚了,多退少补,这是您垫付的那部分的钱,请收好。我本来是来看那个油灯的,店铺老板说是个太阳神教会的灯,但是我们太阳神教会根本没有这种花纹。您能容许我在这里仔细研究一下吗?您放心,在船上,没有人能违背契约占有不该拿的神秘物品。”

    杰森·罗纳德接过阿祖尔递给他的沉重油灯,像在店铺里那样,揭开灯罩,摘下灯头,慢慢的看着花纹,阿祖尔则找了点酒水,给两个人倒上。朱利安接过酒杯谢了一声,两个人安静的喝水,喝酒,等着木匠的发现。

    “没有发现,这个不是太阳神的花纹,老板还是乱说的。三副您,算了,您不能说话,朱利安,你那时候有什么发现?”

    朱利安捧着酒杯说:“这个应该是一盏三副灯,或者叫三副火种。”

    “我以前在别的船上见过一次别的三副操弄火焰,就像玩一样,一瞬间点亮船上所有的灯,一瞬间熄灭船上所有的灯;不出房间点亮远处的某一盏灯,熄灭远处的某一盏灯。

    据说,操练到高深之处,可以凭借这种特殊的灯瞬间察觉船上有没有失火,可以瞬间熄灭火灾,成为船上的火焰之王,火焰之主。一切秘密核心,都在这盏灯上。

    我见过那位三副的神秘灯盏,就像这盏灯一样,描金错银,沉重的很。他们应该是同一类型的神秘物品,专门用来操控火焰的。我只看到过那位三副玩弄火焰,但怎么做到我就不知道了。”

    阿祖尔用力的比划着感谢,大眼睛努力的表达着感激之情,心里面念叨着:“谢谢你朱利安,再次谢谢你,都不知道怎么报答你了。我以前还觉得,一次不揭发你是邪教徒就够报答救命之恩了。看来远远不够啊,要不两次,三次最多了。”

    这油灯看起来并不容易找到控制方法,起码有一些手段的传教木匠并没有发现。于是,他摇了摇头,无能为力的把灯还给了三副阿祖尔,然后对他说:“还是没发现,我帮您稍微处理下脖子上的红肿吧,我的治疗术,不如大副那么厉害,但起码能让您明天上班时完全看不到痕迹。”

    杰森·罗纳德,把项链护符放在阿祖尔脖子上的掐痕上,轻轻地喊了一句:“圣光!”护符再次散发出柔和的白光,轻柔的抚慰着阿祖尔的喉咙,然后很舒服的绕了几圈,消失不见。

    然后杰森和朱利安两个人起身告别:“您好好休息吧。大概一小时不到,您就会恢复正常说话,您睡一觉,喉咙上的痕迹就没了。祝您晚安!”

    其实朱利安明显舍不得走,好似还有很多话没说,敬畏又渴望的望着阿祖尔,但是他最终还是忍住了,和木匠同进退。

    两个人行礼告退,阿祖尔无声的回礼。

    次日清晨,阿祖尔起身上班,熄灭各处的灯火,巡视火情,遇到早起的水手长,感谢了昨天替他当班的事情。水手长奥利佛·帕特农今天对他莫名的敬畏,低声说道:“都是小事,点灯而已,都是应该的。”

    阿祖尔一拍额头,他想起来了,这个也是个传说中的邪教徒,朱利安的伙伴,怪不得当初朱利安被欺负了,水手长给他张目撑腰呢,原来是一伙人啊!头疼!这位又该怎么处理呢?

    两人走到空旷无人的尾甲板,阿祖尔熄灭了船尾桅杆上的信号灯,升起苯奇纳亚神圣帝国的国旗,水手长就那么安静的等他做好事情。

    阿祖尔不舒服极了,一个个的,唉!

    算了。不是都说诸神都是人鱼嘛,你们愿意信就信吧,别把他牵扯进去就行,也别再说他是神血后裔了。

    阿祖尔想了想找了个昨天想到的问题问道:“帕特农先生,海洋女神姐妹,为什么会在人鱼和海妖都被妖魔化的大前提之下,招收人鱼海妖作为侍从呢?”

    水手长恭敬的回答道:“祂们收拢的大部分都是些低等的无智慧的人鱼,海妖也是人鱼的一种,这种人身鱼尾或者什么尾的海生物种,其实都是人鱼,低等人鱼全都特别凶残,看起来就像是特地培养的猎狗,需要的时候把玩梳毛,或者厮杀打猎。不需要太多智慧,少数几只有着一定智慧,能听懂神谕的人鱼,统治着那些凶残的人鱼。

    阿祖尔还是没明白:“可是如果人鱼都这个样子,怎么会有人祭拜人鱼呢?这都算凶兽了吧?哪怕还有几只聪明的,如果大部分人鱼都毫无理智,怎么可能发展出文明,形成神明呢?”

    “事实不是这样的。这些人鱼的确是凶兽,但是传说里还有几种高等人鱼,生活在遥远深邃的深渊里,活在深渊的小世界里。他们是上个文明的遗民。上个纪元的文明里,海水遍布世界,只有很少的高山峻岭,才能露出水面成为岛屿礁石。也只有能在水下还能呼吸的人鱼一族,才能统治世界。”

    “人鱼之神陨落以后,人鱼诸神登临神位,纪元更迭,人鱼文明毁灭,海水消退,大陆漏出水面,人类成了世界上的主宰。那些有能力,却争夺神位失败的强大人鱼,自然就躲进深渊,成了邪神。”

014 验舱

    014验舱

    回来之后,阿祖尔就宣称不再下地买东西了。休息的时候他就琢磨那盏神秘的油灯,虽然没什么发现,但是好东西,不怕晚。

    日常工作之余,阿祖尔也旁听了几次会议,总算明白这次这么多会议是干什么的了。朗恩商会是这批蔗糖的买家,从阿德利迦大陆合作伙伴这里买蔗糖。然后航运公司负责运送蔗糖,商会做的是蔗糖买卖生意,白头翁赚的是蔗糖的运费,运费就是一笔内部转账。看起来是一家子的内部决定,但并不是。

    为了避免责任纠纷,朗恩商会在阿德利迦的负责人,会严格的按照高标准检查船舶的货舱准备情况,不合格,不准装货。检察官那里不通过检查的话,船只就不能赚取运费。

    白头翁号若是觉得条件苛刻取消这次运送的话,还要赔上一大笔钱,以及这段时间产生的空耗,都需要自己承担。船长一言九鼎,说不运就不运,说运就运,自己既是买家又是卖家的时代,早就过去了。

    这不,蔗糖厂的负责人带着本地的朗恩商会主管来了,主管还带着专业的检察官,检察官让大副和水手长,指挥着打开舱门,对船上提出了种种苛刻的要求,一二三四五,种种条款,有理有据,大幅一脸难为的答应了下来。

    然后就是抽取河水,大肆冲洗货舱。冲完了,再把废水排掉,能擦干的地方都使劲擦干。等待货舱晾干又花了两天。

    之后,朗恩商会的检察官来了,镇长来了。大副信心满满的提出申请检验,然后没通过,不能开始装货。最离奇的是,那个最脏的养过动物的货舱检查合格了,其他几个货舱检查都没通过。这么看来还真不是检察官刁难船上,是真的不合格。

    水手们只好再次返工。

    怪不得镇长那么悠闲,糖厂和码头上一直不派人来运货装货。看来他们已经习惯了,装蔗糖之前,船舶要被折腾好几天啊。

    大副抓着检验标准的一二三四五拼命研究,然后又让水手们搞了三天,重点就是检查不合格的地方,比如污水井,都清洗并擦干净了,然后用干净的麻袋铺好垫好,舒服极了,让人看到都忍不住想钻进去躺下来。大副再次申请检验,还是没通过。水手们都在鼓动大副送点礼吧!这是勒索啊!花钱消灾啊大副!

    第三次检验通过了,送没送礼不知道,反正检察官检查的时候,绝对没有放松标准。比如检察官每次来都亲自下舱检查,舱壁舱底,处处检查,严谨得很,并非瞄上一眼就直接说合格不合格那种敷衍,带着一双白手套,按在货舱墙壁上,噌噌噌走一段路,走完,白手套还是白的。

    阿祖尔明眼看着这些复杂的事情,这些人为了让检查顺利通过,第一次洗舱,那个曾经养鸡养羊的货舱应该是动用了神术。别的货舱没用神术,或者用了,但是很随意没放在心上,边边角角还有污水沟污水井没照顾到。第三次检验才合格,原因就不清楚了。不知道最大的功劳算谁的,算大副的,还是算水手们的劳作的。

    很快水手那里收到个好消息,这种折腾人的扫舱,货主,也就是朗恩商会要付钱的,也就是扫舱费,按照人头分一笔。

    参与的人都有。不参与的,比如阿祖尔,也意思思的分了一点,理由是他帮忙拿水管了。乖乖收了,别搞特殊,也别打听别人分了多少钱,这个是为了做账方便,来找他分钱核账的会计如是说。

    检查通过后,工人们也没有立刻前来和开始装货,糖厂那边拉来了很多垫舱木头,都是经过处理的,大副盯着,水手长带着水手们把它们规整的铺在几个货舱底部,这件事又花去了一天。

    次日天亮后,糖厂那边才开始陆陆续续的往船上运货,赶车的都是半大的孩子或者女人老人。还好糖厂那边派出了一百个身强力壮的工人负责装货,没调用镇上的老弱妇孺。镇长又来了,很不开心,在一旁嘟囔了好久,浪费了浪费了,我们工钱便宜。

    大副乔戈里也没了好脸色,烦得要死,可能是等着急了吧。大幅乔戈里这些天都把一句话当口头禅挂嘴边上了:“要不是运这个钱多!”

    老天赏脸,白天没怎么下过雨,晚上的时候,水手长带人把舱门关起来,下过几次雨,没影响装货进度。

    船越装越满,吃水也越来越深,甲板连接了下面那层码头栈道,继续平稳的装着货。双层码头,原来是干这个用的。

    连续装了十几天货之后,整个码头都飘着甜腻的味道。而这个时候,装货任务基本上已经完成了。

    在第一个货仓装满之后,搜检行动就提前开始了。

    有了那次悲惨的教训之后,在装货前,各处的污水井就被牢牢盯紧了,不得放松,以免有人再傻乎乎的偷偷躲进去憋死在里面。

    现在装货完毕,需要检查的地方也不多,何况又只是一个货舱。在对货舱的小通道做了上锁密封处理之后,舱门被关了起来,然后舱门的边缘上,被刷上了厚厚的鱼鳔胶,然后一层特制的布就贴了上去,再刷鱼胶,再贴布,如是数次,货舱被密封了起来,防止进水。看来,本地人都知道,这个运糖的货舱是要严格密封的,进去了绝对没活路啊,所以才没人躲在货舱里?

    然后是第二个,第三个。直到所有货舱被密封起来。

    全部结束后大副和镇长码头货主核对账务,这次没什么好争吵的,都是自己人,货物就这些,卸货也是全卸。主要是糖厂和商会那边意思意思。

    二副们检查所有必需的仪器,材料,都足够,都正常。

    三副阿祖尔汇报了船上防火救火设备完好,足够,救生艇里的属具完好无缺,淡水已经更新,一切正常。

    厨师长汇报说,食物淡水储备足够,该更新的也已经更新。可以胜任两个月的航行。

    最后是水手长,他检查汇报所有设备正常,清点人数无漏无多,可以开航。

    然后,也没官方人员来检查,毕竟阿德利迦只是个殖民地。

    开航不像靠港那么冷清,这次送别的人或者叫看热闹的人就多了很多。他们看到船上举行仪式欢呼,看到船帆升起欢呼,看到船帆上荧光闪烁欢呼。大概是小镇上没事的人基本上都来了,好多人聚集在码头上,争抢着帮忙解缆绳,抢到了就极其开心,就像过节一样。

    白头翁号收好缆绳,在水手们的船桨支撑下,离开码头,回到了河中心,顺流而下,加上船帆鼓起,飞速的加快了速度,岸边则是一群疯狂的半大孩子跟着船疯跑,还有人在高声唱歌欢送。

    “你若是额滴那个哥哥哟,你就招一招你滴手~”

    “你若不是额滴那个哥哥哟,你就走你滴那个路!”

    阿祖尔完成了开航任务,离开了船长室,来到甲板上,看着渐渐追不上来的孩子们,弯嘴微笑,解开制服上的扣子,敞开外套衣襟,勉强抬起胳膊对他们挥了挥手告别。

    “我这是造了多大的孽啊!”

015 风暴海

    在码头上的那些天里,厨房里用糖大方了很多。在别的地方,糖是贵重物品,但是在阿德利迦绝对不是。厨师长或者叫船上,被糖厂赠送了很多糖,厨房难得的做了几天点心,据说是大副在镇长请客那天吃了喜欢,特意吩咐厨师长去学的本地特色糕点。就连大餐厅那边,也做过几次,以及每天都有糖水喝。

    甜蜜使人心情愉悦,特别是餐后水果都变成了一节甘蔗的时候,人们都有略微发福的迹象。

    三四天之后,船速慢了下来,很多时候微风甚至吹不起来船帆,让船在水面两三节的速度漂着前进。大副乔戈里让水手们知道了天上不会掉馅饼,特别是甜的馅饼的道理。

    甲板下的通道被打开,一百多号水手走进去坐下,打开舷窗,拔出超级长的船桨,伸出去,固定好,然后再桨架上嘿呦嘿呦的齐喊号子,好像古代的战舰那样,靠着人多前进。

    阿祖尔有去两侧的通道里给他们掌灯,狭长的空间里,风不知从哪里吹过来,吹走了闷热,带来了水手长发布的清晰的号令,无论在哪个角落。果然,还是使用了神术或者神秘物品的吧?他从船长室下来的时候,就见到船长把命令,通过传声筒,发布给水手长,那么远的距离,传的那么清晰,看来,船长主要使用的是风的力量。

    羡慕。

    虽然水手们有按时作息,工作也有时间控制,但很明显,这两天多长出来的一点点肥肉,都变成了汗水流了出去。这样的操作持续了两天左右,直到船帆再次微微鼓了起来。

    船长向水手长下达了命令,结束了操桨。

    水手们齐齐平伸船桨,向船长致敬。

    船长以一声汽笛回礼。

    水手们收回船桨,把船桨再次插起来,关好舷窗,迫不及待的离开了这个狭小的地方。水手长和木匠留下检查舷窗。

    这个时候时间到了午后。下午的雷雨再一次来临,水手们欢呼着,在大雨里冲刷着这两天的苦闷,水手长则大声斥责着,不准喝雨水!不要迷信古老的传说!要讲科学!

    一切是那么的美好和谐。就像蚁巢里的蚁后,兵蚁,工蚁。

    阿祖尔估摸着,这是离开了那段几乎不起风的无风带了。果然这次,没走岛礁区,靠的是人力划桨。不过纬度确定了就是赤道南边,经度在哪里呢?哪怕让水手们出去说,水手们也不知道吧?

    很显然,水手们是不会放弃的。雨停后,放假休息的水手们,依旧三三两两的留在甲板上看风景。海面依旧是平静的大海,连点涌浪都没有。微风吹过,波光粼粼,吹起微微鼓起的船帆。海面上时不时的掠起鸟一样的滑翔的鱼群,让水手们惊喜的呼叫:“在那里!飞鱼!”

    海鸟们追逐着这种主动跃出水面的鱼儿们,饱餐一顿。水手们大声的指指点点:这是白头翁,这是信天翁,这是军舰鸟,这是贼海鸥!

    还有人傻傻的追问:好吃吗?

    有人大笑:海鸟是我们水手的朋友,怎么可以吃它们呢?

    还有人坚定的说:别傻了,它们都喜欢在身上藏着,或者叫养着大量的虫子,不知道是为了清洁羽毛,还是为了储备食物。光洁的羽毛之下,全是密密麻麻的虫子,不敢吃。

    去问吃饭最讲究的传教木匠,杰森·罗纳德则说:他们的经文里只记载了在神赐之地上的生活标准,没有记载大海上的鸟类,但是陆地上的那些凶猛的猛禽,掠夺式生存的猛禽,以别的鸟兽鱼类为食的猛禽,食腐的猛禽,他们是禁止吃的。所以,这些海鸟每样都占了,也就等于不能吃。何况它们浑身都是寄生虫,这个肯定要归类于不洁的食物。

    海鸟群聚飞翔,可以作为指引海岛海岸陆地的征兆,但是好多海鸟能在海上飞好多天,并不能给绝望的落难者带来陆地。可能它们也在等落难者死亡。朋友一说,过了。

    大家哈哈一笑,算是谢过了传教木匠的讲法。

    大海之上,没什么风浪,但是还有个很好玩的现象。就是海面上时不时的,会生成一个很小很小的龙卷风,突然的生成,打着旋,晃晃悠悠的横移一段距离,再消散开来。

    有些人看到过那种连天蔽日的巨型龙卷,据说还有双龙卷,两个龙卷风,旋转着,然后在顶部慢慢连接起来,形成一座巨大的拱门模样。所以,当他们看到这种可以说是毫无伤害的小龙卷的时候,只会鄙视它们,嚣张的调戏着它们,对它们大喊着:你过来呀!

    不知道日后他们的故事里,会不会出现说自己经历了多少个真真正正的龙卷风而毫发无伤。吹牛的最高境界就是不说谎话不是吗?

    副船长和大副们却对这些小小的龙卷风如临大敌。虽然它们都是生成之后,很快就会消亡。这些不属于神秘学知识,属于科学,阿祖尔向二副请教,二副乔治很爽快的回答了他。

    “风暴海的命名就是来源于这些小小的龙卷风。虽说看起来它们都会消散,但它们无声无息的消散后,之前造成的扰动还在,能量也消散在这片海域之上,没去别的地方,慢慢的,总会有一只龙卷风没能消散,迅速搜刮和携裹起附近的小龙卷们的能量,吸收并壮大,成为大海上很难消散,威力又极大的大龙卷风。”

    “龙卷风一旦形成,就会在整个海面上形成数天的涌浪,不说直接卷进龙卷风里面的船只,光是它形成的涌浪,所有龙卷风附近几百海里内的船只只能硬抗,要么扛过去,要么沉没在大海里。”

    “还有个问题,就算他们没能形成大型的龙卷风,这些小龙卷风,也会偶发性的带来突然的暴雨,一阵一阵的那种。这种雨跟泼水似的,雨来的时候什么也看不见,看不到附近的船只,也看不见附近的岛礁。嘭的一声撞上去,或者触礁搁浅,船底破损什么的,都非常麻烦,还有海水倒灌,损失货物。严重的还有进水后船只沉没。我们的船,虽然号称,狂风巨浪拍不沉,永不沉没,但是,不包括从底部漏洞进水后不沉没。”

    阿祖尔觉得这个事情还可以更轻松一点:“不是说船长手里那张海图,能标记显示航线上所有的地形吗?”

    “这不是新航线嘛,船长就是在一路收集资料,规划新航线。据说朗恩商会,花了很大的代价来雇佣船长绘制这次的航线呢。以后的人有福了!”

016 传火

    越是远离风暴海,风速越大,船速越快。

    神明还真是不讲科学,能把各个方向的风都变成顺风。只要你吹到船的身上,所有的风都被拧成向前的动力,丝毫不损。据索林副船长说,这个原理来自于神的特征。

    神明的身上有两个很明显的特征,能让人分辨祂是不是神明。

    一个就是望其项背。神明显圣的时候,你是永远也看不到祂的背影的,除非祂特意显示给你看。哪怕是一圈人围坐,神明坐在中间,所有人都只能看到同一个景象,就是神明想展示给你看的正面,或者是神明离去时的转身,或者是神明离去时的背影。从各个角度看,在场所有人看到的都一样,不存在你看正面,神明却给我看祂的脖子背影的事情。

    第二个,就是对于神明来说,方向是没有任何意义的。神明前进,就是前进。不论祂向着哪个方向走,走过足够的距离,就能抵达祂想去的地方。

    做到这两点的,就是神明,做不到的,就是邪神,就是伪神。

    索林副船长为何突发善心,给阿祖尔讲解这些知识呢?当然不是真的发善心。因为阿祖尔的研究,终于有点眉目了,被他知道了。

    那盏沉重的提灯,白天他不好意思随身携带,深夜的时候阿祖尔总是带着它去巡夜。巧合之下,他发现用这盏灯引火点燃的油灯,总是能隐隐感觉和这盏精致的提灯产生了联系。一灯在手,好像就能掌握这些灯的明灭。

    只是好像。

    他在琢磨这些东西的时候,很容易的漏出了苗头,比如清晨的时候试着用这盏灯熄灭灯火,成与不成,总会有人看到,崇拜几句。

    然后他就被副船长索林传唤了。

    还是晚上。

    阿祖尔按照要求,带着提灯上了船长室。这次,所有的高级船员都在,包括水手长舵长厨师长都在。

    阿祖尔赶快给各位尊敬的先生们行礼问候。

    索林船长微微回礼,然后开心的说道:“你真的不考虑改名为幸运的阿祖尔吗?你的运气的确是人间少有。不知道是不是传说早已陨落的幸运女神依旧存活着,才让她额外的照顾你。”

    “索林先生,您请吩咐!”阿祖尔茫然无措的回应这种不知缘由的夸赞。

    索林嘿嘿一笑:“你还记得誓约吗?我作为你的领路人,有权利享有你发现的新知识的一半内容。难得遇到少见的传火灯,我这一生,还真只是在故事里听说过这种奇物,他们也是,真是除了幸运女神保佑你再也说不出别的缘由了啊!现在,把我应该得的那一半给我吧乖孩子。”

    阿祖尔把灯从腰间摘下,放在众人面前:“它不是叫做三副灯吗?三副用来点灯熄灯的?”

    “哈哈哈哈,哪个无知的家伙胡乱起的名字?算了我们原谅你。这种好东西,哪怕是到了船长,也是稀罕物品呢!你想好了怎么给我我应得的那一半知识了吗?你也看到了,神秘的入门的代价是极其昂贵的。现在就是你偿还的第一笔代价。不能违约哟阿祖尔~”

    阿祖尔不解的抗议道:“可是我还不知道这盏灯怎么使用呢。”

    “这不是问题,我也不知道,他们也不知道,这不是一起来观察研究了吗?”

    阿祖尔觉得今天的气氛,又回到了那天那场入会仪式,容不得拒绝,拒绝就是死亡。这次是什么呢?

    阿祖尔低声说道:“您请吩咐,尊敬的索林副船长。”

    索林笑眯眯的看了周围几人然后说道:“按照誓约,我是可以在任何时候拿到我的那一份报酬的。现在你拿不出来,因为你不会解读和使用这盏灯。我的建议就是,你把灯送给我,我来解读和使用,我得了我应该得到的部分,多出来的内容,我用我解读出来的知识体系跟你换,也就是说,用时间来换,让你提前获得这个完整的知识体系。

    相信我,你并不吃亏。前人的经验也是超级昂贵的,没人会平白无故免费分享。靠你自己摸索,你可能需要几十年才弄明白这套传火体系如何运转。任何一点点关卡,都能阻拦祭司向上的步伐。你问问他们,他们一生都是第一次遇到过像我这么慷慨的祭司,当然了,他们也没有机会给一位幸运的家伙做过领路人。这是你好我好的双赢。”

    形势比人强,何况那位神秘的船长今天也在等着,甘陪次位,阿祖尔除了同意别无他法。传教木匠杰森·罗纳德说过,让他放心他的提灯,在船上没有人能在违背誓约的前提下强占他人的神秘之物。真是现世报啊,他刚刚摸索出一点点点苗头,立刻就来了个不违背誓约的。

    阿祖尔出声应诺,“我同意。”

    所有人都开心的出了口气。两个二副喜笑颜开的跑进了船长卧室。

    这是什么情况?所有人都这么开心?不是说知识昂贵,不能平白无故和人分享吗?他们又干了什么做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交换或者约定吗?

    船长对舵长和水手长两个人说:“现在海面上没有其他船只,没有岛礁,卡塔尔负责指挥驾驶,水手长奥利佛·帕特农负责瞭望,舵手和值班水手保持原有职责不变,有任何解决不了的情况立刻呼唤我!”

    “您的意志!船长!”几个人齐声回答道。

    沃尔玛船长接着说:“其他人跟我来吧,我们去船之心室。”

    除了水手长焦急的隐晦的看了阿祖尔一眼,人们都面带笑容的跟着船长或者目送船长走向了升降梯。人有点多,分了两批乘坐。第一批人下去之后,阿祖尔看了看依旧骄傲的御厨厨师长,御用裁缝,低声请教:“您二位也是祭司吗?”

    厨师长哼了一声,不屑回答。裁缝加里·康恩,好象是叫这个,太久了,阿祖尔有点记不清了。裁缝加里·康恩高抬着下巴,用鼻孔对着阿祖尔说道:“我们是见证者,我们是船长的心腹,心腹中的心腹!祭司也需要为我们服务,看到二副们了吗?你向他们学习着点!对我们要恭敬!要主动示好!”

    心腹中的心腹卡塔尔沉默不语,目送着三人被二副赛扬接了下去。

    三人抵达了之后,厨师长和裁缝立刻撇开了阿祖尔,一左一右站到了船长身后。

    今日的主角是索林副船长,看着他拿着提灯开心和膨胀的样子,在厨师长两人没站到船长身后的时候,船长巴哈拉特·沃尔玛先生的确差了那么一点气势啊。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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