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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幸运的苏拉     鹰扬拜占庭txt下载     鹰扬拜占庭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9章 爵位之争(下)

    这时候,梅洛果然缓缓站起来,说“我还是赞同布兰姆森的想法。”

    旁边,布拉纳斯与沃尔特都是相对沉默的,总司钵也始终站在高文的身旁没有发声,所以当宿营总管,实际也就相当于高文军事上副手发话时,整个会场一片寂然。

    安娜很满意宿营总管选择的时机,和造成的状态,连垂帘前高文的巨大背影都挪动了两下,表示请他的好战友叙述宝贵的见解。

    “如果单单是处于镇抚当地的吉那特贵族为出发点,我个人认为接受还是不接受大公爵的敕封,并不是那么重要。”梅洛口齿流利,态度镇定,“若是接受爵位的话,固然可以利用这个官衔行许多便宜之事,但反过来思考的话,我们也被桎梏在帝国既有的体系当中,而一旦皇帝把势力渗透进来,我们凭什么认为,当地吉那特会遵循大公爵的号令征战,就不会接受皇帝的收买而针对军政府发起更大的叛乱呢!难道在帝国职官里,大公爵比皇帝的命令还要重要吗?”

    当即就有许多将官,对宿营总管的真知灼见,表示钦佩,“别犹豫了!”布兰姆森再度发出这样的呼吁。

    而垂帘后更是传来掌声,高文回头望去,轻纱后的安娜明眸善睐,对着自己眨眼,大约是在示意自己尽快答允宿营总管的方案:推辞掉皇室爵位的敕封,自主建国——什么名分和旗帜啊,把我抱到榻上去,让我成为你妻子,不就什么都有了——我可是杜卡斯和科穆宁两者的荣耀结合。

    这下,她看到高文扭过头去,对梅洛及众人宣布,“宿营总管所说的方案,确实非常有道理,那么现在请大伙儿举手表态好了,赞同韦萨特的。请举高你的手指。”

    梅洛率先并着中指和食指,举高起来,而后是布兰姆森,比雷尔和沃尔特是随大流的。也相继响应:正纹章官安德奥达特,不由自主地朝着垂帘后看去,虽然安娜在那里没有任何动作,但眼神却已经锁住自己,不由得冷汗都流下来。又看看站在台阶上自己全心效忠的将军阁下,内心十分矛盾摇摆,最后将手伸出,五指向下拢住——这表明这位年轻人弃权。

    最后,只有乔瓦尼一人,明确没有举手,一言不发。

    但安娜已然十分满意,她操控的局势完全没有障碍,达成自己想要的结果:其实让大蛮子接受敕封也是一样,只要让师团和军政府所有人都明白——安娜的意见必须得尊重这个道理就行。

    “唔”高文用手指点着下巴。接着与总司钵互相看看,示意下,而后洪亮的声音就开始回荡在殿堂上。

    同时,安娜志得意满,从扶手椅上立起身子,阿格妮丝也托起她的裙裾,旁边的胖宦官已经开始收罗各种物什,这场会议她已经没有任何旁听下去的必要了。

    “总管的方案不但有道理,并且还获得了大部分人的支持,所以我认为。还是接受皇帝的敕封爵位最好。”高文的话掷地有声,安娜在垂帘后,背对着他,呆住了。

    “这难道是在戏弄人吗?”安娜当即血气就从小小的胸前翻滚起来。直透到了眼眶和喉咙,她恼怒地回身过来,但见整个殿堂的会场上,将官们或坐或立,绝大部分人还没从高文刚才那句话里回过神来,和安娜相同。满脸蒙住的表情。

    靴子踏在台阶上的声音,铿然带着节奏,高文缓缓走了下来,“现在塞琉西亚环伺强敌,不要说罗马帝国、或是塞尔柱人,亦或是亚美尼亚人,就连拉普索玛特斯、卡列戈斯这样的势力都不容我们小觑。封邦立国,固然是我们远大的目标,但无须为了它,而被束住了手脚,那样便是本末倒置,若是急于求成,也许塞琉西亚很快就会如同那科尼雅一样,被四周势力孤立敌视,乃至被打得千疮百孔,很快陷于濒死灭亡的境遇。我们要积蓄粮食、财富和武器,要训练更好更精锐的队伍,要构筑更富足更坚固的堡垒城市,要拥有更多更快的船队,这些都是要带着迫不及待的心情去追求的,但只有‘凯撒’这样僭越的头衔,是最不必急着去做的——所以,我愿意接过皇帝的敕封,就任帝国大公爵的职务,并向皇帝示好效忠,这就是我的方案。”

    “可是”在安娜对着梅洛不断使出眼神后,这位宿营总管还企图说服高文。

    “想要在奇里乞亚站住脚跟,就必须得到罗马帝国授予的合法外衣,这是我们比鲁本王子那条鬣狗优越的地方,否则就连费拉雷多斯布莱查米奥斯的水准都比不上!”高文的拳头打在了桌子上,接着他目光灼灼,对着纹章官说,“明日就邀请毛普洛斯阁下,我愿意接过绶带和印章,并化为皇帝手里的利剑,守护这片陆地与海洋。”

    “就这样!”高文最后十分严肃地说出这句话,就像劈开空气的磷火之剑般,充满不容置疑的语气,所有将官齐齐站起来,低下脑袋表示完全接受他的定论。

    垂帘后的安娜捏住了束带,十分难堪,而后她又听到了高文随后的话语,“以后这种机要大事,无需诸位参加表决,而今局势万分紧张,每人都肩负要务,没必要在此虚耗光阴,直接听从我的指令即可。”

    “是的,阁下。”所有师团的将官,包括布拉纳斯在内,都齐声应答道。

    “阁下,现在所有文书的印章,都是您与紫衣公主殿下共同使用,图案也是一模一样,会对事务通达造成干扰的。”趁着这个机会,纹章官和总司钵同时发出如此的责难。

    接着高文回过身来,将手分开作着比划,“这个很容易解决,让军械库的负责人萨穆埃尔法,铸造两个一大一小的印章,大的只存红手图案的盾区,小的只存七岭图案的盾区,前者由我使用,后者归紫衣公主专有。此后塞琉西亚律法、税收和外交条约上,由大小印章共同勘合;军务、征伐、六司,只勘合我的印章;而模范农庄和宫廷私产事务,公主的小印章即可勘合。”

    听到这话,安娜几乎要昏厥着倒下去了。

    更何况,她和在场的大部分人,都不清楚高文口中的“六司”是什么意思。(未完待续。)

第20章 六司和自新会

    不过不清楚不打紧,高文下面慢条斯理地在会议的殿堂上,将何谓六司给清清楚楚地表述了出来。▲∴頂▲∴点▲∴小▲∴说,

    六司,就是军械司、船舶司、督农司、市政司、营造司和律法司,即军政府简易的六个办事衙门的统称。

    这次高文彻底舍弃了在巴里城里“共和城邦”的面纱和遮羞布,他设立这六司就要要毫无质疑地将塞琉西亚大小的权力,掌控在自己和伽尔伽努斯兄弟会的手中。

    军械司的司长,暂时委托在了萨穆埃尔法的手中,主要职责就是制造军事器械:长矛、弩机、弓箭、刀剑、甲胄、攻城器具等,整个塞琉西亚城内外的锻冶作坊,全部模仿东罗马帝国现成的模式,统统收为官督官办,但这个司也负责新的农用器械的发明和实验;

    船舶司的司长,为安德列夫,它的主要职责并不是指挥舰队作战,而是征募和管理桨手船员的名册(这种人除去塞琉西亚的马尔代特人充任外,整个爱琴海许多大小岛屿也有很多待价而沽之人),并且管辖负责维护船队的木工、绳匠,不但监督他们在船坞里劳作,还要管理他们的薪水支付;

    市政司的司长,高文交给了一名前德意志兰地区包税人谢尔曼劳,这个职务主要就是管理各处的大小市集,收取摊位税金,并且组织商贸运输,和大小市镇的节日庆典、集市日期,以及稳定市场的价格;

    营造司的司长,高文委托一名叫奥米尼西斯沃伊德的达尔马提亚人担当,此君本来是正教教堂里的名细木师父,比较精通土木作业,故而塞琉西亚直到泽菲利姆的桥梁、道路、城防的整备工作。全交给了这位;

    律法司,毫无疑问交给了乔瓦尼来担当,不过暂时只能按照先前红手大连队的军典,管理士兵和吉那特贵族的案件,民法的纠纷高文并未让律法司来过问,而是另有钟意的人选。

    说完五司的人选后。高文才悠悠地规定,所有的税金都归纹章官管理,这位只对自己负责,掌握仓廪钥匙,此外,内廷的花销,由陪酒官斯达乌拉乔斯担当,为了厉行节约风气,内廷女眷们每月的体己钱。不得超过一百枚拜占特金币额度,若是不足的话,女眷们可以自己创收,不过现在的“女眷”也没什么人,主要就是针对安娜和阿格妮丝说的。

    而后高文并带说起了督农司——这个司只管理圣俸地产的农事劳作:督导农夫播种、收割、酿造等事务,并统一管理磨坊、炉灶等财产。

    至于司长,高文也很有幽默感,他转身隔着垂帘。“我恳求紫衣公主,就任督农司的司长。小翻车鱼为副手。”

    安娜气得浑身发抖,没想到自己跑出布拉赫纳宫,历尽千辛万苦来到塞琉西亚,居然就成了督农司的司长,真是如梦如幻的待遇。

    但是那群没心没肺的家伙,居然还一致叫好。称在紫衣公主美德和贤淑的照耀下,农夫和仆役一定会细心干活,发挥光热的!

    “最后关于民事纠纷,包括村落集镇间的地界、沟垄的划分问题,我不准备事无巨细。充当大政府的角色,统统交给自新会来打理。”高文最后,说出了这个政策,“而总司钵戈特沙尔克阁下,也就是自新会的执事长。”

    所谓的自新会,实际是高文暗中授意戈特沙尔克在原先“武装团”的基础上组建起来的,若是说锦册兄弟会主要任务是管理城市堡垒,它的任务就是主导乡村自治——自新会,主体是原本从军的各处正教或公教的修士,及武装团的积极分子,他们在各个集镇,设立了公所,一边负责宗教事务,一边也担当民事案件的仲裁和审理,具体流程高文决定不加干涉。

    不过自新会有几条规则值得注意,那便是他们尽量不进行圣像崇拜活动,主张“清苦、自律、爱人、自力”的原则,成员要和普通农夫一样,耕作田地喂饱自己,承诺不使用农奴,不接受捐赠地产,不建立封闭式修道院,不私自收取税金,为乡村或集镇的社区民众宣讲福音、公证契约,做出生洗礼和临终忏悔,并储备收集书卷,辅助基层的教育工作。

    “让自新会自由传播思想,最好和保罗派的人士混合在一起,那样融会贯通,未来会更有杀伤力。”这便是高文暗中的目标想法。

    会议还没有宣布散场,安娜就中途快速离开了,她在进入小礼拜室的门阍处,转身推开了阿格妮丝和胖宦官,说自己需要静静——而后公主掀开了门帘,扯下了镶钻肩带和各色美丽的项链,接着一头扑在了床榻上,呜呜抽泣起来。

    真是没想到,真是没想到!

    这怪安娜我嘛,高文先前去偷腥,我感到害怕,才闹出了易帜事件,不过是想和大蛮子绑在一起,让全体士兵接受我和高文的婚约,将我与高文目为一体,其后的军队指挥我并未做任何干涉啊?可是,大蛮子却借着这次平叛战争,重新统一了他在两个旅团的权威,还设置了六司把权力牢牢控在手中,现在军队是他的,我成了弓师团的吉祥物;现在仓廪金库是他的,我只有一个月一百金币的零花钱;现在整个政府衙门也都是他的,我,我居然成了督农司的司长,只能打理模范农庄,看着母鸡下蛋,果树结果!

    安娜想到此,更加委屈,便哭得更为大声。

    门阍外传来了脚步声,安娜耸耸耳朵,知道是高文走进来了,也只有他,卫士和阿格妮丝都不敢加以质问和阻拦,但她决意是不要理会他的,“狠心的棕熊,就让他冷冷清清,冷清到死!”

    吱呀声,烛火照耀下,高文坐在了床榻边,安娜忽地一声,侧翻到了榻的那头,“新任督农司司长”有意把擦眼泪的动作做得很大,好像在用铁锹扬场般,背对着高文,赌气冲冲,一言不发。

    “安娜”高文的语气丝毫没有愧疚的意思,反倒有种理所当然的态度。

    于是乎,公主殿下的小暴脾气上来,她决定继续不理会他,抱着双膝侧躺,把身躯弓得更厉害,这是种挑衅和警告的姿态,“离我远点”。

    “喂,安娜,不准对我耍脾气!”没料到的是,高文的语调更加严厉嚣张了。(未完待续。)

第21章 对公主的惩罚

    “高文你好手段!”安娜所有的怨毒和委屈,都喷薄而出,她狠狠而灵巧地凭借着自己娇小的躯体,从床榻上蹦起来,决定不再和大蛮子相处于斗室之间,她要脱走,和阿格妮丝的房间就寝,把他扔在这里。頂點小說,

    但当她跃到床榻边沿时候,却发觉高文已经以更快的速度贴过来,将她紫色的小靴子给抄在手里,安娜飞身去抢,但高文挑起,让她扑个空,翻到在床尾,而后高文长长的双臂闪电般左右开弓——咕咚,咕咚两声,小靴子像抛石机射出的石弹,接连砸在了刻着“敬爱圣母玛利亚”之言的门楣上,丝帘被震得晃悠不已。

    外面捧着花玻璃酒壶和器皿侍奉的斯达乌拉乔斯,先是被吓得往后一缩,接着回头看到自走廊那边赶来,听到声响而担忧安娜的阿格妮丝,肥胖的身躯灵活转身,先将东西全都放在外厅角落的高脚几上,而后一气上前,拦住了阿格妮丝,“听着小翻车鱼、灰毛小雏鸟,现在是将军阁下和紫衣公主的关键时刻,你进去不但尴尬,还要坏事!”

    胖宦官和“副督农司长”两人在外廊扭打一起,而小礼拜室里“正督农司长”也和高文“厮杀”起来,公主愤怒地叫着,自尊让她不能光着脚跑出去,高文阻绝了她的路,便像头好斗的小母鹿,冲撞起来——她趴在床尾上,抓起搁架上的叙利亚产的芦苇管(给笔备用),一把撒向高文,就像一名武士连环射出快速迅猛的箭矢般。结果高文大手一挥,这些芦苇管都无力地散落在床上或地上。

    接下来倒霉的是椅子垫。“叫你只给我一百金币!”安娜喊着,起身站在榻上。企图把印染编织着精美撒拉森花纹的垫子扯开,让羽毛到处飞舞,但因为力气太小,只能放弃,而把垫子飞向高文,高文接住,回手一掷,安娜哎呦下被砸中,黑色的发辫跃动。仰面倒在了榻上,小小白嫩的脚踝扬起在高文的眼前。

    高文看到这个,眼睛和胸口顿时发热起来,他便双手支在床榻的,朝安娜快速爬近,就像头猎捕弱小动物的熊般。

    “别过来,混蛋大蛮子!”安娜却翻过来,扭动着紧致的腰肢和**,发梢摆动。两根雪白的小腿前前后后交错着,她背对着高文迅速爬着,要躲开这位,目标是脱离这个床榻。但一股强大的力量很快就钳住了安娜的脚踝——被高文的手给捏住,“放开我!啊啊啊啊————”安娜赌气而急促地喊着,双手抓挠着床单。但接着双脚都被高文给提住,刺啦一声从床尾拖到了床头。就像只倒霉的鹿,被棕熊的爪子给抓住。瞬间拖入洞**般!

    “啪”声清脆的响动,安娜长大着嘴,露着尖尖的牙齿,惊骇和羞耻里,先是呆住,而后不由得扭动下——没想到的是,高文把她横着抱在膝盖上,结结实实在自己的**,用大手打了一记!

    安静了半秒钟不到,安娜开始羞怒地几乎发狂,两只小腿不断在高文的臂弯里踢打翻腾,**也由此一上一下,还张嘴咬着高文的大腿和胳膊,企图挣脱。

    而高文却难以置信地举起了刚才放肆的手,手指还在颤抖着,他自己都没想到,安娜那里反馈来的手感居然那么好“啪——啪——啪”,尝到甜头的高文一下又是一下,安娜先是怒骂,接着是泪光涟涟,最后不再挣扎,只能抓着高文的手腕,仰起脸来楚楚看着高文,“求求你,别再打我了”

    高文凝视着她,便又温柔地拍了下。

    安娜伏下脑袋,扭动了两下,含糊不清地说,“求你了大蛮子,别打了”

    “好好当你的督农司,把圣俸地产经营好,其他的别乱想乱动,我许诺过你,会把你扶上罗马女皇的御座的。”高文终于停下来手,抚摩着安娜垂下不动的滑滑嫩嫩的小腿肚。

    “嗯”安娜带着点**的声调,应承道。

    接着高文有点蛮横地拉住了她的辫子,就像个高年级男生欺凌个小个子学妹般,把她的正面牵引到自己的臂弯当间。安娜就这样,看着高文,睫毛眨眨,缓缓地将膝盖弯起,而后伸出了脚踝和脚丫,搭到了高文的胸膛,和肩膀间,带着娇弱的呼吸,慢慢地来回蹭起来。

    没多久,高文脸色苍白,从房间里蒙着自己的披风走出来,当阿格妮丝举起玻璃瓶,想为安娜复仇的时候,高文却一反常态,看了小翻车鱼眼,就急忙绕过去跑掉了。

    “打了个平手,但公主殿下似乎找到了将军的软肋,所以她还是稍稍小胜了下。”斯达乌拉乔斯看着这幕,立在阿格妮丝后,翘着手指大模大样地评判说,“小翻车鱼,这个状态的男人是没有战斗力的,哪怕是高文阁下也不例外,他们只想找个角落安静下来,思考人生和哲学。”

    阿格妮丝急匆匆地走入去,而后又是发出声嫌弃的叫喊——她是第二次看到,公主的衣袍上留下高文**的痕迹了。

    不过这两位在小房间里的殊死搏斗,被严格保密住了,没人把这些丑闻给传到军营或集市上去,反正两位又开始腻在一起,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般。几日后,当阿库姆集市日,在多方努力下,重新开放的时刻,来自塞浦路斯岛的商贸船只靠岸了,它与塞琉西亚的海路距离很短很快捷,在那座巴西利卡式样的交易所四周,竖起了各色的帐篷和摊位,塞浦路斯的希腊商人们穿行在交易所四周,让自新会和市政司的人员检验货物:石灰、铜锭、开罗的玻璃器皿,甚至还有提尔的雪白蔗糖,并在清单上戳上许可印记,此外在谷物的市场上,先前收获的小麦,已经成袋成袋地从圣俸地产的农庄里,集中组织骡马和车辆运来,让船只运走,送往塞浦路斯——驮马们改良了颈圈、硬轭和辕杆,运货的效率大增,来来去去,把商品又快又好地筹备完毕了。

    先前收获的小麦几乎是集中而全部地卖出去,来套取塞浦路斯紧俏的货物或金钱,那么地产上耕作的农夫们的生活该如何解决?

    答案便是自夏末秋初,开始有计划大规模后种植的米利亚黍和黑麦。(未完待续。)

第22章 播种

    产于远东地区的谷物“黍”,实则在小亚地区并不算是陌生来客,早就随着波斯和游牧民族的脚步,来到了小亚细亚的山地和欧罗巴的河谷,它对不佳的气候与土壤有着很强的抵御力,并且收获周期短,只需要三个月便能收获;而黑麦和燕麦,作为原本混在小麦里的“配角”,此刻也因其独有的耐受优势,深受农民的欢迎和喜爱,一般都会随着小麦一起栽种,作为应急和救荒的粮食,冬季种植黑麦,而春季则种植燕麦。

    黍和黑麦还可以酿酒,燕麦还可以充当牲口的饲料。

    不过到了秋种时刻,高文、安娜通过督农司和自新会,对圣俸地产农庄们的权力与监控——半强制性地要求农夫将原先收割的小麦和大麦,缴纳到仓库里,前者用于和塞浦路斯商约里的交换,而后者则当作马匹的饲料和酿酒的原材料,同样被严格贮藏起来。

    而后,督农司衙门就要求农民在田地里,播种占据三成的冬小麦,搭配七成的黍和黑麦。

    这七成的黍和黑麦的用途很简单——就是给万余德意志兰及希腊佃农过冬食用的——如此的话,他们只能吃到很少的用小麦造出来的“白面包”,大部分情况下是黍做的米糊,和黑麦做出的粗面包。

    按照和农夫签订的《福音圣俸耕作合同》,规定他们只需要缴纳一半的分益给军政府,但这其实不代表着机械的常量:比如小麦这种用于出口,换取金钱和急需物资的紧俏货物,高文是根本不可能叫农民自留一半的,故而分益权也只是相对整体来说的。利用税务的杠杆,这点很容易实现,比如督农司的条令规定得十分清楚,圣俸地产上的佃农所得的小麦,有五分之四都要上交;而黍和黑麦,则分别只需上缴四分之一和十分之一即可。

    但即便是这样。对许多佃农来说,已经是种飞跃,这个条件比他们先前的生活要好得多:起码过冬的口粮不用慌张,还可以用来供养孩子们。有足够的力气,继续在自家种植免税的果树,搭起葡萄棚架,或者养育家禽——一旦果实收获,取得了禽卵。他们还能在规定的日期内,自由前往附近的集市出售。

    而从塞浦路斯运来的铜锭和铜条块,则被专门运到军械司,在那里萨穆埃尔法主持着,仿造罗马帝国的弗里斯,用这些材料大批量铸造塞琉西亚自己的铜币——军械司里有不少掌握模具制造技术的希腊匠师,这种食物对他们来说完全是小菜一碟。

    “别小看了铜币,虽然在帝国内只是辅币,但却是促进流通,平衡物价。聚敛金银的有效手段。”高文如此对安娜说到,“对于在海洋上行走从事跨国生意的商贾,铜币他们自然看不上眼,但对许多小行商和农民来说就不同,有了铜币他们就能方便快捷地从事贸易交换,乡村和集镇的经济很快便能兴盛发达起来。而军政府掌握了铸币的权力后,也能名正言顺地索取部分‘铸造损费税’(和****的火耗一个性质),用来支持行政部门的薪水——毕竟六司不同于先前的兄弟会,他们的雇员是要支付薪资的。”

    “但是农民和商贾拒绝新铜币该怎么办?”安娜有点担忧。

    “无妨,只要强行取消拜占特金币和新铜币间的比例挂钩。让它只和实物商品产生联系,管理好市场,储备充足的物资,是不会有很大波动的。待到新铜币的信誉稳定下来,内外人自然会乐意使用的。”高文对此信心满满。

    新的铜币,名字便叫做“塞琉西”,最初有人建议使用高文和安娜的头像,但两位经过缜密商议后,决定不冒这个险。而是想将钱币正面规定为“圣保罗”的头像,但考虑到领国内还有大批保罗派信徒,他们是绝对会坚决反对自己信奉的使徒的形象出现在钱币上的,未免酿成麻烦,所以最后“塞琉西”的正面定为本地特产番红花图案,反面则是刻着《圣经》里的希腊文铭言:主为至宝。

    当对秋种和铸币的事务安排妥当后,虽然时间还很短,但塞琉西亚城下的气象渐渐更新蓬勃起来:各色作坊开始忙碌起来,白杨树夹杂下的简易道路上,穿梭着马拉的车辆,往来在阿库姆市场和城堡间,扬着道道的尘土,它们的速度比牛要快得多,在福音圣俸地产的农庄聚落间,部分农民还在使用腰杆步犁,以牛为役畜,有人在扶持着犁,有人在控制着方向;但阿格妮丝创造出来的新锐的轮犁,也已经少量投入使用,使用马来拉犁的景象也开始出现,它们的力量和效率让习惯于牛耕的农民感到惊诧,但消耗的饲料和需要的马掌数量,也让习惯小家小户的他们感到心痛,即便这些是督农司必要的投入。

    以前被碎割为条块状的土地布局已消失:因为集中大规模使用役畜,并且在圣俸地产上,也不存在各个领主间的界限和隔阂,故而土地被重新并拢起来,有的因平耕被拉出了纵横交错的沟垄,有的因为地形缘故,沟垄则是螺旋形的畦形,自卫城的塔楼自下看去,蔚为壮观。

    暮色里,安娜伏在了那边,出神而陶醉地看着这无数沟垄上,大约十多名正值壮年的男子,他们排成道横线,相互间的间隙很大很稀疏,后面跟着的,全是举着耙子、锄头的农夫,这十多名男子都是“神圣的播种人”,他们全是自新会和农协会推选出来的:大部分头脑口齿清楚,力气过人,处事公正,当然最重要的是,他们全都有几个健康的后代子嗣。

    播种人的肩上,都斜挎着长袋子,里面装满了沉甸甸的种子,而后在绵长的号角声和赞美歌里,他们一步一步坚实地前行,将种子不断播下,迎着暮色夕阳,口中念念有词,祝祷着未来的丰稔,其他的农人都默默跟在其后劳作着,整个仪式充满了庄严无上的色彩,让安娜不由得看得如痴如醉。

    这是土地的神圣。

    “我们应该对他们和他们脚下的,充满敬畏。”当高文自后面走来时,安娜喃喃说道。

    “是啊,要是种子和收获量能达到一比四,敬畏就会被欢愉替代了。要是能达到一比五或者一比六,敬畏就会被狂喜替代。”高文的言语,时刻脱离不了计算。(未完待续。)

第23章 造医院的宏愿

    “马上又要出征吗?”初起的秋风,还带着夏季的湿热,安娜支起下巴,对高文询问说。

    “鲍德温已经掌控了小亚历山大门即叙利亚门,当年亚历山大大帝东征,自此处进入波斯帝国而得名,距离安条克城非常近,通往安条克的道路已然洞开,但朝圣者们下一轮的大分歧,很快就会如同狂风暴雨般那般到来——因为诺曼人坦克雷德,那个年轻小子,并未如我预料那般,在费拉米斯河战役后丧失力量,他在马拉什、图柏赛那,反倒获得了比鲁本王子还要巨大的声望,许多当地的亚美尼亚、撒拉森乃至突厥领主都投向了这位。”

    安娜在头脑里把精熟的版图知识思索了会儿,“你是说,诺曼人不会愿意与我们一路,而是会走凯撒利亚、马拉什的群山,绕道前往安条克?”高文呼了口气,伏在洞窟式的窗台之上,点点头,“怕是有不少大领主会被博希蒙德给诓骗去,走这条线路,包括雷蒙德、两位罗伯特和布洛瓦的斯蒂芬他们,这群人也对鲍德温和我的功业地盘充满妒忌,不过随便他们了,我们走奇里乞亚的平原地带,有发达的水运和粮秣的支持,将会比他们的行军处境要好得多——布拉西龙和帕弗拉哥尼亚山区的行军,死掉了那么多战马,队伍的战斗力遭到那么大的削弱,这也是我忍住不敢和西奥多罗、达尼什蒙德突厥正面交锋的原因,而此次出征安条克城,必须得避免如此局面再度发生。”

    “军队全部支持给你我也随你一起出征。前往泽菲利姆停下,西奇里乞亚的福音圣俸农庄需要 我这位司长来监管照看。这里交给顺便帮你督导后勤事务。”安娜踮起脚尖,搂住了高文的腰部。请求说。

    大约是听到了卡贝阿米娅会带领四百名保罗派信徒参军,充当轻装箭手的消息!阿斯巴被杀后,保罗派也消停许多,女执政官更是瞬即送来了许多番红花种子,及精通技艺的花农,表示愿意让军zf专卖垄断这种物资这小妮子说是监管农庄,实则是借着职务行私人之便,来监察自己的——但高文也不好拒绝,毕竟安娜可是他麾下为数不多的有督导大型事业能力的人物。即便她是个十多岁的小姑娘,可毕竟是宫廷里出来的学霸,精通语言、书写,也能阅读古代的农艺书籍,还曾帮助 她父亲打理过皇都的孤儿院和救济所,并还有对政理的强烈兴趣——还是把她的勃勃精力,往这个方面疏导为好,所以“委任”她为督农司的司长,也有这方面的考虑 在里面。

    “那好但是别来打搅我的军事行动!”高文应承后。语气也变得严厉起来,那天晚上被狠狠打了会儿屁股后,高文重新扳回了优势,安娜也变得服帖许多。她当即甜蜜地凑得更紧了,表示当然不会,“但要是从阿达纳道路前行的话。一定要邀请歌德希尔德姐姐,来泽菲利姆与我作伴就行。”

    这会儿。高文好像想起什么似的,“对了。还有件大工程,需要 你来留心监督——我准备 在塞琉西亚港口,和阿库姆集市之间的山谷里,建造所大型的医院。”

    “是要做朝圣者的生意吗?”

    “是的,先前我在与弗兰奇思科交谈里,他就劝说过我实行如此的愿望。一所大型医院,外带朝圣香客和武士们的食宿驿馆区,我会撰写信件,请求罗马城的圣座批准此事,并已让弗兰奇思科与圣城里的被保佑者杰拉德托姆阁下,也是施洗者约翰医院的院长,取得了联系——杰拉德表示,非常乐于在小亚细亚的要津塞琉西亚也出现所能服wu 于朝圣者的医院,这样会减轻他在圣城的工作,而阿马尔菲城的执政官潘塔列奥尼,也全力表示他会支持这项事业,毕竟圣城的医院是他的城市商人捐资建立起来的。所以安娜,以后做朝圣者生意这种言语,你知我知就行,不要在他人面前过于提及。”高文小心翼翼地提醒说。

    其实,朝圣这种事情,早在查理曼大帝时代,在欧洲就非常盛行了,当时许多国王都渴望在临终前,能得到来自耶路撒冷的僧侣进行忏悔工作,便捐了许多钱,帮助 僧侣在圣城建设教堂和医院,负责救助远道而来的香客,并掩埋收敛去世的基督徒,但后来却被塞尔柱突厥摧毁了其中绝大部分。阿马尔菲城捐款,由本笃会修士杰拉德管理的“施洗者约翰医院”,算是为数不多的幸运儿——因为杰拉德忍辱负重,每年缴纳沉重的税收给新月教官员,才换取了经营的安全,但也由此催生出另外个问题,医院经济拮据,本来本笃会就重视身体力行,不太接受奢华的权益生活,现在却更要承担异教徒施加的重税,经济方面是雪上加霜。

    现在高文愿意自己掏钱,在塞琉西亚创办医院和驿馆,自然让杰拉德院长喜出望外——塞琉西亚恰好位于小亚细亚南部的中段,是很好的朝圣者海运中转站,若是朝圣者能在此地享受 照料和服wu ,那将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他很快就将“施洗者约翰医院”的许可证书颁给了高文,而乌尔班二世那边的许可,也必然是水到渠成的事情。

    “大蛮子,我不说这种话不打紧,但是难道我们就一点利益都没有,就建造起这所医院来,不收取任何过往人员的费用,还要场所、人员和药物的支出,那样不会给财政造成极大的负担吗?”安娜好奇地问。

    “我先前在巴里城也造过所医院,事实上收益远比付出要大得多,这次的投资则更是这样。”不过而后,高文的答案却戛然而止,留给了安娜思索的空间。

    不过安娜现在知道 ,建造医院的费用倒是没什么大问题:高文在之前,与鲍德温联合征伐阿达纳、伊苏斯、马米斯特拉等地,掠来了不下十万拜占特金币的财货,其中高文分得四成,实际 上就等于将东奇里乞亚的财富,金刀大马地搬运到了塞琉西亚来,除去给师团士兵的犒赏外,还有近两万枚拜占特金币的活动资金。

    当时,营造或赎买座城堡,也就三千到一万金币而已,所以用这笔钱造所医院,简直绰绰有余。举个栗子,狮心王理查在第三次十字军东征时,曾打下了拜占庭的塞浦路斯,后来他没法子治理,就转手卖了十万拜占特金币,其中四万必须是现金支付,一个塞浦路斯也就值这个价钱未完待续。

    --╯蓝√√

第24章 死神轻吻

    距离出征的日子还有数日,但在塞琉西亚西侧的土地,已经开始平整工作了,各种施工场所业已准备就绪,被征伐来的农民们使用各种工具掘着地基,许多建筑工人正在调配自塞浦路斯送来的优质石灰、砂浆,因为人手并不宽裕,故而需要从塞浦路斯、伊苏里亚等地,用钱财来招募石工、木工和细工师帮衬,医院的工程总监自然由营造司司长奥米尼西斯沃伊德来兼任。

    现在,于人声鼎沸当中,这位通晓不少古代建筑图稿的工程师,将绘制在羊皮纸上的医院蓝图,在前来视察的高文眼前徐徐展开。

    柱廊、鼓座、穹顶、山墙等,一应俱全,但是高文随后询问说,“建筑的材料呢?”

    “当然用石材来最好,可以彰显您与这座建筑的威严。”

    “不了,时间是来不及的,使用砖石混造,尽快投入运营,以前我们把不少罗姆突厥人在此地的据点堡垒给摧毁了,正好就地取材。”高文的想法十分俭约。

    “那就大量采用简便的筒拱方式,既美观,也能节省人力物力。”奥米尼西斯适时建议说。

    “具体事务交给你,我不加以详细过问,只是希望我从安条克城凯旋而来后,战利品能够摆到这座新落成的医院之前。”高文笑着拍拍对方的肩膀,鼓劲说到,接着握着马鞭,左看右看,看着几位工匠,正在搭建营造框架的脚手架。

    另外又有几人,在从河川那边挖掘水渠,准备引来可以运载建材的木筏,这会儿从沟渠地基的对面,尘土飞扬当中,安娜的肩舆自塞琉西亚的西城门里飞快奔来。

    待到它来到高文面前时,里面坐着的安娜脸色苍白,眼泪在打着转,声音颤抖地对高文说。“刚才我正在卫城里,接到了从阿达纳城快马传来的急信。”

    “发生什么事了?”

    接着安娜哭出声音来了,“说的是歌德希尔德姐姐,得了malaria!”

    听到了这个名词。高文也嗡的声,感到头都有些眩晕,malaria是意大利语,原意是不良浑浊的空气,在这个时代的病理概念里。就是让人闻之色变的“疟疾”。

    怪不得,怪不得先前在费拉米斯河作战的时候,歌德希尔德就出现了各种身体不豫的症状,但当时他和鲍德温都忙于征战,而歌德希尔德本身又是个要强的贵妇,故而被忽略了——在高文离开马米斯特拉城数日后,她支撑不住而倒下了,已经出现了初秋疟疾的反应,并且被安置在阿达纳城的教堂之中,全军上下包括鲍德温在内。都是束手无策,并且还必须把她给隔离起来,因为谁都知道疫病若是扩散开来,下到刚出生的婴儿,上到垂暮的老人,以及再年富力强的武士,都无法摆脱它的恐怖威胁,整个王国都会灰飞烟灭,当时的人还不知道,这种疫病的罪魁祸首是蚊虫。特别是按蚊——塞琉西亚位于海山的交界处,平原地带河川涌动,并且高文事先即督导耕作的农民清扫好厩舍里的卫生,所以疟疾并没有发生;而阿达纳、马米斯特拉所在的方位。是临海的低湿地带,淤塞的河流和池塘,及各种长草极多,在先前的宿营里,就寝的歌德希尔德,大约无意当中。被某只凶残的按蚊给咬中了肌肤,接着恐怖的病原体开始在她的躯体内扩散开来。

    “无处不在的死神,给了我一个轻吻。”这是信件里,歌德希尔德附上的,自己手写的一句话,有些悲伤也有些诙谐。这位女子来自英格兰之地,出身典雅高贵,性情爽直友爱,更为难得的是不论是高文还是安娜,都将她视为最亲的挚友。

    手握着信件的高文,也觉得眼前的日光灼热地刺了自己数下,往后踉跄了两步,安娜看到平日里她觉得无所不能的大蛮子,也是这种神态,心念歌德希尔德姐姐当真是没救了,不由得哇的一声,恸哭出来。

    额头上渗出汗水的高文,强让自己镇定下来,叫安娜不要哭了,安娜便捂住了自己的小嘴,满眼泪水看着他,“别慌张高文,你经过的危机时刻,难道单单就这一次吗?先前不都是靠着自己的毅力挺过来的吗?这次为了救歌德希尔德的命,即便有所困难,也要坚持下来。”高文咬着牙,在心中默念了几个行军的号令,情绪慢慢稳定下来。

    这个时代,使用奎宁来治疗歌德希尔德,纯属《天方夜谭》,虽然这部作品已经开始流传于世了。金鸡纳呢?它们还骄傲地生长在美洲大陆上呢,要是派船队去寻,莫说不可能到达,就算找到回来了,怕是歌德希尔德早已化为白森森的骸骨了。

    高文的喉咙艰难地滚动了几下,他首次觉得,先前时代的诸多科技是多么的伟大重要,而自己在这个时代,却颇有白手起家不知所措的感觉。

    不,不,不,还有办法的,高文用大手不断紧张地搓弄着自己的头发,接着对安娜说,“也许有药草能治疗歌德希尔德,现在安娜你害怕疫病吗?”

    坐在肩舆里的安娜眼神坚定,已驱散了先前的恐慌,和高文一起重新并肩镇静下来,“我是不害怕的,但高文你要告诉我,应该如何防备疫病,我们一起前往阿达纳。”

    “不用防备人,但是却要防备这初秋的蚊子。”高文这话,让安娜一时间摸不到头脑。

    塞琉西亚的城墙上,卫队们齐齐吹响了号角,苍茫的声音传遍了整片山谷平原,而后手持军役命令的传令骑兵和兄弟会成员,开始一个村庄接着一个村庄,一个城堡接着一个城堡地宣布:征服安条克乃至圣城的战斗已重新拉开帷幕,不但所有塞琉西亚、西奇里乞亚的吉那特地主、保罗派们要提供军役(以前被承诺免除的,高文加用津贴的方式重新适当征调人马),整个红手旅团,和半个守卫者旅团在休整完毕后,统统整装,准备向阿莫诺斯山脉的隘口进军,“鲍德温爵爷会在那里与我军会师的!”

    城下营房区内,迪姆胡瑟欣歌利亚已经龇着牙,把马上出征所用的“红手七岭徽旗”举高又摆下,但实际整个营务,还是交给了韦萨特梅洛负责——因在城市通往东海滨的砂砾道路上,卷来雷鸣般的海潮边,高文骑着黑色的萨宾娜,带着举着火把的兄弟会骑兵,护送着小小的肩舆,正兼程倍道,已率先朝着希德努斯河彼处的阿达纳城前进!

    “歌德希尔德姐姐,坚持住,别轻易向死神屈服”肩舆内,安娜的小手紧紧握住扶手,在内心不断祈祷着。(未完待续。)

第25章 烧草

    这支队伍行进是飞速的,待到次日时刻,已经抵达了缓缓流淌的希德努斯河边,副纹章官莱特特意带着大批人手,帮助队伍推送辎重渡河。塔尔苏斯城水门的活动木桥伸出,迎接了高文一行,“夫人的情况不是特别好,也许不出三五日,天使的手就会将她送往极乐的天堂。”在城中的奥登修士,面色懊丧地在教堂里对高文与安娜如此说到,说完便捏住了念珠祷告着,安娜情绪不断滑向消沉,她伏在了中廊的座椅上,看着面前墙壁上悬挂着的圣母圣子镶嵌画,呆呆出了神,大概是想哭,但又怕哭出来冥冥里会坐实“歌德希尔德必然会死”这样的想法。

    一只夜枭怪叫着,自教堂门廊边的森然大树间弹起,掠过了沉沉的半空,高文与奥登并肩站着,看着停放在侧边房间里的一具棺椁,里面刚刚摆入新的亡者,“维桑城堡的尤代拉德,一名身经百战的勇士。”

    “我认得他,在费拉米斯河战役里,他一个人冲在最前面追击诺曼人,砍下了五颗敌人的脑袋。”高文举着火把,照亮了幽暗的空间,看着灰色石制的棺椁上黯淡惨然的铭文,这个曾经生龙活虎天不怕地不怕的骑士,鲍德温属下首屈一指的勇者,就这样在闪电般的速度中,被死神的吻夺去了性命,他的灵魂已消散无踪,留下的躯体则毫无生意地摆在了黑沉沉的棺椁里,四周全是让人窒息的空气。

    “也是疟疾。”接着奥登揉揉眼皮,咕哝着说到,“他在临死前,对我说愿意前往那个时间,继续执剑扈卫歌德希尔德夫人,也许他的这个愿望很快就会实现。”

    火光带着响动划了两划,印出了高文棱角分明的脸庞,“现在不是放弃的时候奥登。”于是经常在战场上,对敌人砍瓜切菜般的修士奥登。诧异地看着他,而后听到他更为清晰的一句话,“不要退缩。”

    短暂休息的两个时辰,高文仰面靠在教堂穹顶下的入壁石椅上。安娜蜷着小小的身体,横卧在他的膝盖上,两个人依偎着小憩了会儿,接着木扎非阿丁立在了教堂的门廊处摇动沙漏壶,他身为异教徒是不被许可进入神圣之地的。提醒了卫士时间。

    “时间到了,我们继续出发。”醒来的高文声音有些沙哑,拍拍裹在毯子里的安娜。

    他们抵达阿达纳城,是次日早晨的第一个时辰末尾时分,这座城市到处在鸣响着丧钟,不详的声音让安娜很容易想到那死去的君士坦丁,自己曾经的未婚夫,还有那黑色残酷的景象,不由得战栗起来。

    殿外,许多痛不欲生的骑士。拄着剑三三两两坐在屋檐之下,不发一语,他们没想到自己最爱慕的女主人,竟然在远征大业尚未告成时分,就要香消在这座陌生的城市当中。

    在教堂前的殿内,脸上满是悲戚的鲍德温坐在椅子上,曾经饱满的额头与眼眶都好像凹进去了,眼神看着摆在桌子上的狮冠,那是高文在费拉米斯河战役后,自鲁本那里缴获来的战利品。作为礼物馈赠给他的。

    “原本是准备戴上它,与歌德希尔德一起”看到立在他眼前的高文,鲍德温压抑不住,泪水刷刷流出。

    但风尘仆仆的高文没有说什么。只是擦擦嘴角边的面包屑,就径自走入了相隔一个大庭院的教堂台阶,鲍德温有些呆怔地看着他背影,安娜提着匣子并背着箱箧,大大小小,亦步亦趋。矮着一头,跟在高文身后。

    “高文,喂,高文!”鲍德温跃出,在台阶前拉住高文,“我理解你的心情,但你和安娜都不能进入,歌德希尔德现在在禁闭的状态,随便的碰触,会让沾染疫病的灰尘和气伤害你和安娜的,我不能再失去像你这样的友人了。”

    而安娜也就此立在原地,她有些畏惧摇摆,高文的所言(只要没有蚊子,就不会沾染)和鲍德温的所语,她不知道该信哪位,“高文,我听说在阿拉尔曼堡北面的高峰洞窟里,那里的空气具有神奇的效果,能治疗人的疟疾,我们把歌德希尔德送往那里,可能会奏效——那里是尼卡卡列戈斯的地盘,我们去要求的话,没有任何问题。”安娜的声音有些颤抖,其实她知道,这样做是根本来不及的。

    结果,高文从她背着的箱箧里,抽出把带着梳齿的小镰刀,沉声对鲍德温说,“你马上带着所有的仆役,把这座教堂庭院和外面的草丛,全部刈除得干干净净,而后纵火焚烧。”

    “把所有的门窗封闭关死。”

    “叫人暂时堵住所有的下水通道,并把建筑四周的水渠抽干,此刻所有人的饮水,都从地窖里取出煮沸后,食物必须烧熟方可食用,不论是领主还是仆役都等同。不允许任何只蚊虫随意飞过,出现在教堂方圆三十尺的范围内。”

    鲍德温一把握住了小镰刀的柄,低声切切,好像是劝说,也好像是正告,“高文你疯了对不起,起码我想歌德希尔德走的时候,带着奔赴天堂的从容。”

    “别妄想了鲍德温,没人会死的从容,现在还没到退缩的时候。照我所说的去做。”高文摁住了对方肩膀。

    “我,我该怎么做?”安娜握着肩带,紧张询问说。

    这时候,从教堂的内厅里,传来了歌德希尔德虚弱而惊诧的声音,“是高文,是安娜我想我的信件已经说得非常清楚,在我死后,希望就葬在这后面的墓园里,只是愿夫君鲍德温不要随便将我迁走,至于心脏我想送回我的故乡去下葬。”

    “不要说话歌德希尔德!你现在应该是出完汗水了,那就尽快睡去,不要顾忌外面的任何人和任何响动。”隔着墙壁和台阶,高文厉声地说到,歌德希尔德的声音便立刻消失了,她向来是善解人意的聪明女子。

    而后,仆役们纷纷走入了庭院当中,遵循着高文的训诫,开始使用大小镰刀,割刈着所有可见的植株和杂草,再堆积到后院焚烧,滚滚的烟火顺着教堂的尖顶升起,连墓园里的一草一木也没有放过,全部被砍伐得干干净净,几座墓碑立在光秃秃的泥土之上,在冲天的大火前显得格外诡异。

    “安娜!”走回到偏厅的高文,对着她点点头,安娜会意,便将匣子里的图纸取出举起,横着铺到在案几上,对着簇拥过来的骑士、修士和仆役,“那现在,急速去山谷寻找这样的草!”(未完待续。)

第26章 羊肠管

    几名骑士走过来,将图纸细细端详,面面相觑,在他们的眼中,安娜图纸上的草,和其他的草到底有什么不同,他们是决计看不出来的。

    “这种草在丘陵、山谷和溪流边都有生长。”安娜照着高文事先所语,对所有人嘱咐说,“闻起来带着清香,嚼起来带着辛臭,叶子宛如翅膀般裂开,茎秆中部的叶子裂成二到三片,底部则裂成四到五片,先去找吧!只要找到实物比照下,下面的工作就快了,歌德希尔德夫人的性命,也许就关乎在这些植物的身上。”

    在安娜说话的同时,高文那边也已经忙乎起来:几名匠师在其余人在满庭满院割除杂草时,忙着在厅堂的中央,用铜炉、炭盆、多彩的玻璃瓶搭建着某种设施,“找城中的撒拉森医师来,他们手头有那个东西。”高文急切地打了个响指,对鲍德温请求说。

    没一会儿,当设施以及搭建起来后,两名惊恐万状的撒拉森医师捧着匣子,在武士的押解下走了进来,他们不知道这次邀请会不会给自己和家庭带来灭顶之灾——暂时还没有法兰克领主请他们治疗的,只有用剑屠杀他们的。

    那边,鲍德温私人的医师,和许多修士团团环绕,言辞激烈,他们认为高文是要这群撒拉森的医师来医治夫人,“这样即便能医好,歌德希尔德夫人的灵魂也会遭到玷污的。”

    “这异教的医师居然也出现在主的殿堂当中。”

    “这里不过是驿馆区,还未到教堂处,算不得数。”鲍德温生气地反驳说。

    吵闹声里。高文已经对着两位战战兢兢的医师,用希腊语说到。“你们的手头有那种东西吗?”

    “什么?”带头的医师,满头是汗。声音微弱。

    “就是那个!”高文的手,做了个微妙的手势,在旁边的安娜也看不出,但是那撒拉森人急忙点头,虽然他不明白眼前这位棕发碧眼的武士要这东西何用,但还是双手颤抖,打开了精细分格的医药匣子,自里面取出了高文所说的“物什”来。

    安娜定睛,原来是截黄乎乎半透明的东西。像是皮,也像是气囊,看起来好像有点恶心,但另外名医师顺手,同样从背着的匣子里,取出瓶奶来,“不要这个了!”高文断然说到,看来他对这物什倒是很熟悉,那医师吃了一吓。便立刻又把奶瓶给放回去了。

    “这是什么,这是什么?”好奇宝宝安娜的好奇心又涌起来,她不住问道,但高文没有回答。见到众人认真忙碌,她也不好意思继续追问下来,高文将那几截皮套牵扯了下。对撒拉森医师说,“用针线把它们全部缝合一起。”

    那医师满脸惊诧的表情。长着白胡子的他,看看娇小可爱的安娜。又看看高大威猛的高文,然后再联想下高文的指示,虽然心中惊骇,但也只能稍稍摇头,与另外位同行,紧锣密鼓地按照要求,娴熟地用针线操弄起来。

    时间在一分一秒地流逝,高文有些不安地走来走去,而鲍德温也继续坐在座椅上,喃喃自语着什么。

    几名使女走过来,“夫人刚才睡醒了,重新开始打寒颤,身体上冷得像冰窖般。”说着,便从厅堂的每个地方寻找垫子和毯子,来来去去。

    听到这个汇报,鲍德温刚刚渺茫燃起的希望,似乎又消沉为了泡沫,眼睛密布血丝,颓然靠在椅背上,呼吸开始沉重起来,从使女的表述来看,歌德希尔德正在承受着死亡前的痛苦,那种如同地狱般的煎熬,即便能升入天堂,也是无法弥补的。

    安娜也紧张万分地,用手指绞着束带,但高文却没有任何反应,继续走来走去,眼睛不看任何人,只看着外面的门廊。

    没过多久,几名骑士和仆役,急匆匆抱着许多的草走入进来,安娜和高文一看,各种花样的都有,“怎么办!”其实拿着图纸的安娜,一遇到这种根本她极难辨别的各种草来,也是束手无策的。

    高文却半跪下来,用手沉静而细心地在成堆的草里拨弄着,眉头紧锁,不一会儿,高文从里面抽出了一两根来,在眼前看看,再嗅嗅,再将茎秆被轻微遮断,用手指蘸里面的浆水尝尝,“就是这个!”高文把其余的草给踢开,将实物举起来,“牢牢把它的形状外貌记住,出动全部的巡哨骑兵和步兵,在整个阿达纳城四周找,越多越好。”

    “是的!”带头的旗官骑士吉塞尔伯特,把高文手里的这种草物,端正而恭敬地接过,小心翼翼,就好像它是整支军团的旗帜那般神圣,而后所有人走过来,围成一圈,细心品鉴着,要把它的一点一滴都记在心中,因为这可是关乎主母生命的圣物。

    “你们也来记,马上一起去找!”高文挥手,对着那些继续呱噪不休的修士们喊到,那群人虽然脸色不虞,但也只能硬着头皮凑过来。

    “完工了。”那边的撒拉森医师,长吁口气,将缝成一大根的皮囊套子给端起来,不断抹着汗水,接着又看看安娜和高文的身材对比,就很谨慎地探询,“需要在内外涂上油脂吗?可以稍微轻便舒爽点。”

    “辛苦了,回到你们的诊所里去,缝合更多的羊肠来。”说完,高文自腰囊里取出了一排小面值的金币,交到了医师手中,“把所有的徒弟全都召集起来,从事这件事。”

    那两位医师接过金币,胆子开始壮起来,急忙表示感谢后退去。

    “原来是羊肠啊,不清楚到处缝起来,如同个管子会有什么用处?安娜好期待,果然在见到实物前妄自动笔是不明智的行为。”安娜看着这长长的东西,恍然大悟,但对其用途却有了更大的困惑,待到事情过去后,再问大蛮子不迟。

    不一会儿,出去寻找那草的骑士、士兵和众多的仆役们,纷纷抱着收获回来了,草物很快堆满了厅堂的地板上,高文身边带来的人,把它们的叶子纷纷裁剪下来,摆入了大的带木塞的玻璃瓶当中,在木塞上用木工的钻头打出了孔,并把刚才撒拉森医师缝起来的羊肠管顺着孔深入了装满草叶的瓶中,接着往巨大的铜炉里面注入了冷水,把玻璃瓶用装置固定在铜炉的底部,让它四周被水包围起来。(未完待续。)

第27章 油膏

    接着,高文拖着羊肠管,把它如法炮制,塞入了另外个小铜炉里放置的空玻璃瓶当中。●⌒頂點小說,

    “好像是古风时代的饮水槽原理。”在旁帮忙观看的安娜,暗忖到。

    而后她听着高文自言自语番,“实在是没法子提纯了,只能蒸出油膏来,看看能不能去热再说了。”

    接着,四周的人在大铜炉下的炭盆里生火,噼里啪啦,高文退到了一旁,说现在只需要等待就行,其余的比如结果,“就交给上帝来裁决”好了。

    整个场面静肃下来,只剩下炭盆燃烧的声音,安娜也沉默着注视,不久铜炉里的水发出了翻腾的声音,这种声音安娜是熟悉的——昔日在皇宫里,她被未婚夫之死惊吓发高热,高文也是不断把水给煮沸,给她饮用或擦洗身体,难道现在这种草叶,也要发挥如此作用?“哦,什么东西升腾起来了。”鲍德温也自座椅上站起来说道,因为他看到,一种深色的气体,大约是从被沸水包围的玻璃瓶里的草叶里升起的,正通过热冷不均的作用,顺着那薄薄的羊肠管子,转而注入到了全是冷水的小铜炉当中。

    修士和骑士们议论纷纷,高文说到,“你们继续寻找这种草叶,越多越好,一半插在夫人所在教堂四周,用火点燃驱赶蚊虫,其他全用开水煮沸,而后准备给夫人饮用,使女将其余的草叶水再倒入到大木桶里,给夫人沐浴擦洗全身!”

    “可是一旦沐浴的话,人体可能就失却了抵御疫病的灵气了。”一名年老没胡须的修士。翻着典籍书稿上的羊皮纸卷咕噜噜说到。

    “闭嘴,这里照我所言去做。”高文的语气不容置疑。那修士气得七窍生烟,但骑士们和鲍德温却好像重新看到了希望。纷纷跑了出去,继续满世界采集了。

    厅堂再度安静下来,安娜睁着圆乎乎的眼睛,看着高文,“我想去看下歌德希尔德姐姐。”

    “马上有你看的时候,现在就呆在这里。注意瞧,安娜。”高文大约觉得差不多,便摆了下手,仆役们暂时停止朝盆里摆放木炭。高文举起长钳,揭开了带孔的小铜炉盖子,十分灵巧地将里面的玻璃瓶给钳出来,横在安娜的面前。

    在上好的亚历山大里亚出产的玻璃瓶里,安娜清楚看到,里面的水,不,是掺和了那种神秘气体的液体,现在巧妙地分为了三层。最上面的是层绿莹莹的油浮起,中间是透明的水,最底层的像是露。

    “把最上面的油水给取出来,小心。”

    安娜嗯一声。接着很认真地举着另外个更小点的玻璃瓶,旁边的使女握着木塞,待到用勺子很细心地将“油”给缓缓倒入了小瓶子后。一声响,木塞被塞上。始终举着长钳没敢松手的高文,立刻呼口气。原本紧绷着的毛孔,瞬间全都舒张开来,汗水刷得汹涌而出,浸透了他身上的薄长袍,“其余人都按照如此的程序,把整个奇里乞亚地区的精油工坊的器具都集中在这里,如此提炼这种油,不要间歇——安娜你先去把这瓶子里的涂抹在歌德希尔德的身上,记住涂的时候,才能把软木塞给取出,不然油遇到风和阳光,就会挥发得无影无踪。”

    “是的,阁下!”所有人都齐齐答应着。

    高文不断地擦汗,身边的两名使女也围过来替这位斯特拉提哥斯将军擦拭后背和肩膀,几名不明所以的修士,或抱着研究好奇的目的,或抱着幸灾乐祸的想法,开始在羊皮纸上记录着,“主道成肉身第一千零九七个年头,金星运转的第十二个日头,这条日记是说塞琉西亚城的酋长斯蒂芬高文卢塞尔,一位据说出身于奥伊语部落的人物,是如何大胆医治尊贵的鲍德温夫人的疟疾的,当然效果如何还在进一步的观察当中,可能夫人会受到医治活过来,可能夫人活过来但并不是因为这位人物的特制药膏,或许夫人最终还是会撒手人寰这其间也许掺杂了瓦良格的巫术、撒拉森人的恐怖医学,和远东的神秘学但是因为鲍德温尤斯塔斯爵爷不允许其他人插手,我们也只能旁观记录,并在基督前祈祷。”

    沙沙的书写声里,听到高文话语的安娜则认真点头,举着性命那般重要的瓶子,在前后左右数名使女的护卫夹峙下,走过了心中觉得无比漫长和艰辛的庭院地板通道,那儿的草已被全部除尽,而后踏入了窗户全被封闭,只在榻上燃着灯火的榻前,在帷幔和垂帘间,歌德希尔德脸色青白,双眼发黑,浑身压着各色毯子,但还在颤栗着躺在那里,呼吸毫无规律,十分痛苦地看着她,“我本来以为用信件,向你和高文道别就可以了。”

    接着她看到,安娜捧着瓶子,就站在帷幔前,也怔怔看着自己,“害怕了吗?安娜,别哭,生病沉疴的女人都是这副模样。一段时间不见,没想到我的相貌变化会如此之大吧?”歌德希尔德说完后,脸颊又开始火红起来,是那种不正常的红,她的头发散乱不堪,脸色和指甲一样的惨白,在黑压压的房间里格外显眼,她挣扎着靠着垫子坐在榻上,不断要求安娜不要靠近她。

    “歌德希尔德姐姐”安娜大胆走了过来,外面的厅堂和庭院里不断有人在忙乎着,还夹杂着高文的指挥声,看来准备大举炼制这种油膏了,安娜便想起高文的话语,“这种疫病,人和人之间是不会互相感染的”,而后便坚决不顾歌德希尔德的推阻,越过了帷幔,解开了歌德希尔德的衣领和衣裳,歌德希尔德便闭上了眼睛,嘶哑**着,她的胸脯依旧曼妙白皙,但安娜没有别的想法,只是用油膏不断擦拭着她,而后使女们接力,将一罐罐煎出来的草叶水,送给夫人饮用。

    忽然,安娜觉得手背一凉,原来是歌德希尔德眼角的泪水,落在了其上,“女人真是可悲的动物,也难怪神会说我们的灵魂是有缺陷的。在高文、鲍德温和安娜你,都在为我奔波时,我却在胡思乱想——要是我死了,鲍德温会再娶吧,再娶一位比我漂亮,更有权力的女子——那样,死去的我,又会是什么样的感受呢?”

    听到这话,安娜的睫毛猛地颤动了下,她定了定,最终没有接话,继续帮衬着榻前治疗的事务。(未完待续。)

第28章 头颅为凭

    “所以我还是畏惧死亡的,并没有信件里所说的那么洒脱。∽↗頂∽↗点∽↗小∽↗说,女人,往往是天生的弱者。”歌德希尔德唏嘘着,泪流满面,“有一个对比,但是安娜你不要生气。”

    安娜将盛着那草叶煎液的水罐摆在了床头前,“说吧姐姐,我们之间是最亲密的挚友,是发过誓言的。”

    昏暗里,歌德希尔德的眼神像是灼烧起来似的,也不清楚这种油膏药剂是否能真的挽救她,但神智和言语都还十分清晰,“那就是我刚才亲眼看见你站在帷幔外,远不如我在榻上听到高文的声音,更让我感到安心。”

    安娜当即满是愣住的表情,但是歌德希尔德随即抱歉地艰难笑出来,连说“别误会,我对你的大浪子可没有非分之想——只是当我知道丈夫都在消极等着我的死亡时,这时候高文的出现,真的就像是诗歌里衣甲鲜明的骑士,出现在等待拯救的淑女前那般戏剧化。”

    随后歌德希尔德闭上双眼,轻轻吟出一句《罗兰之歌》里的台词,“以我的头颅为凭,我也要去。”

    安娜记得这句话,是查理曼大帝的随军主教屠宾所言,当众人皆不去救援深陷绝境的罗兰时,只有这位本不是武士的屠宾,在喊出这句话后,冲往战场和罗兰并肩面对万千异教徒勇士鏖战,最终和罗兰一起英勇殒命。这句话歌德希尔德吟诵出来,描绘得恰恰是高文啊,这位大蛮子手持骑矛,在战场上的名言不就是“不要退缩”嘛?即便是面对死神,也是如此。

    “将高文的勇气,和我的智慧结合在一起。”安娜最后。喃喃说出这话来。

    歌德希尔德嘴角重新泛起了微笑,她苍白的手,握住了安娜的,“重新唤起甜蜜的回忆吧,现在苍白无力的病人就在你的眼前,趁着眼前都是红色的花、黄色的花。满是潮湿的雨,和清爽的风,与你的爱人牵着马匹,爱到哪里去就去哪里,爱如何拼搏就如何拼搏也许斗争,本身就是种乐趣,高文是个挺可爱的男人对不对,虽然他有时候”

    “有时候还真的很要命呢!”安娜也笑起来,她将歌德希尔德时而滚烫时而冰冷的手合住。贴在自己的脸腮上,“好起来吧,我向圣母和一切圣使徒祈祷。高文是如何要命的,还要等到你痊愈时分,慢慢在榻上,只有你我的密谈环境下,向你倾吐呢。”

    “我也期待那一天,但是紫衣公主啊。千万不要为我可能的灾祸而悲哀,因为你得知道。歌德希尔德在得到了你和高文的帮助后,是能够快乐坦然面对任何事,包括死亡。”

    “死亡不会消散夺走我们的友谊的,永远不会。”安娜将额头靠在对方的手背上,不断说到,像是为歌德希尔德打气。也像是为自己鼓劲。

    日头落了下来,整个房间更加黯然漆黑,外面的火光不断透过窗棂的缝隙,闪烁爆裂着——是许多仆役,绕着这所屋舍。把那些采集来的草叶,如同圈起的篱笆般插了起来,并且用火炙烤点燃,半是清香半是刺激的味道和烟雾,缭绕翻滚在整个庭院内,这是在驱赶任何一种蚊虫,在光秃秃一片的庭院和墓园内,鲍德温在焦躁不安地来回走着,看着墨染的夜色,和余火的光芒,希望妻子的病情出现转机。

    高文也靠在那边的廊柱台座上,“该做的我都做的,能做的我也都做了。歌德希尔德,真的要看你的造化了。”

    在先前的时代,高文是掏钱,以“华裔”(虽然他这个身份有点勉强)的身份,给祖国的抗疟疾的重大发现捐资过的,所以对于这方面他稍微略懂:比如,这种药物的油剂,并不能从植物学里的“青蒿”提取,而是从黄花蒿里得来的。

    原本,极大量的黄花蒿,才能提纯出来相当少的抗疟疾素,并且还要使用现代的化工技术——虽然高文认为,在这个年代,想要实现高精度的提纯,在器具层面上未必是不可能的事情,但歌德希尔德的病情迫在眉睫,是根本等待不下去的。

    他只能在有限时间里,采用了土法蒸馏,先将油剂自草叶里蒸发出来,再通过羊肠管子,落入小铜炉里的冷水玻璃罐当中冷凝下来,接着让挥发油浮在了水层上——但这种挥发油,对疟疾的抗性十分有限,倒是对退热和痢疾有不俗的疗效,所以高文一开始,在安娜面前自言自语,也是如此原因。

    “阿婕赫”高文确实是想见到她,并且委托她的,哪怕对方向自己索取什么也完全可以考虑,能够送来现代社会俯拾皆是的药物,但阿婕赫现在,却半个“鬼影子”都摸不着——毕竟高文只是她的债务人,而不是能够召唤她的主人。

    别的不说,高文心中最清楚的是,哪怕阿婕赫能捎给他一个简单注射器,两盒药剂就行啊:就这注射器,就凝结了人类多么巨大而漫长的进步在里面,中空的医用针头,带着刻度的塑料管,契合无缝的推进芯杆,密封的橡胶圈

    想到此,高文也有些痛苦,他抱着自己的脑袋,宛如又回到了当年,对那个小小村庄无能为力的时刻,一双小手搭在他的肩膀上,是面带着苦涩笑意的安娜,“她的热好像退去了,又睡着了。但是不知道何时”

    接着安娜将手巾缠在臂弯上,也挨着高文,坐在台座边沿,看着在墓园,用剑刃不断砍着脚下泥块的鲍德温,低声询问,“男人现在为女人如此痛苦,但是姐姐要是进入天堂,鲍德温尤斯塔斯会不会转瞬间再娶?”

    “应该会吧,毕竟这是这个社会的常态啊。”高文没有任何躲避的想法,直接对安娜如此道说,“鲍德温不但会续弦,还会毫无耽搁,继续与我们的军队联合,朝圣城圣墓挺进。歌德希尔德会化为他内心里一道疤痕,静静呆在那里,接受时间星尘的洗刷,也许会在一些阴雨的天气里发作,隐隐作痛。”

    “残酷的常态。”安娜叹着气,有些疲累地耷拉着小脑袋,靠在高文的肩膀上,“喂,大蛮子。在出征安条克前,真正地,在榻上把我给捅破吧”

    “哎!”高文猝不及防。(未完待续。)

第29章 月季芳蕊

    但他没想出来回答什么好时,安娜将手巾搭在头顶,就像个普通的希腊少女般,用边角系住了发辫,缩在了高文的臂弯当中,她的言语很低沉,“要是这次歌德希尔德姐姐死了,那该怎么办?”

    这思维实在是太跳跃了,但随即她又连续问到,

    “要是父亲和母亲也死掉怎么办?要是大蛮子你死掉怎么办?战争、瘟疫、饥荒,这些不都是我们时时需要向主赎的罪行吗。¥f頂點小說,前方的安条克城,据说拥有几百座塔楼,城墙上能让八匹战马同时并肩奔驰,里面驻守突厥酋长亚吉以下成千上万的精锐武士,所以在先前我就很担心你会不会伤死,就算是希望你拜倒在我的裙下,那也要是活的人啊?”

    高文舒口气,把安娜搂住,“放心我是不会死的,以前在尼西亚城我都那么命大,于敌人的箭簇下活下来了,安条克城前我已拥有善战的帕特瑞拉师团,是不会输的,梦境不是给予你我神启了吗?”

    “梦境的神启,也说你注定是我的呢!”

    “我没有遇到过这样的梦境。”高文打着马虎眼。

    “乱说,我昨日做了梦,那个女魔不见了,消失了,但那条象征我**的大蛇,却已经长出了雄伟的翅膀,它呼啸着盘旋飞上了更高的云层,那里全是艳丽的火焰在上面燃烧,那条大蛇的鳞片就像铠甲般坚不可摧,它穿过了熊熊燃烧的云,将天际边的金星给衔了下来。随后神奇地游到了我的身体当中——我感觉,我感觉”下面安娜的言语有些急促。她的小手把高文捏得更紧,“我觉得小腹现在还有感觉。那条大蛇我觉得就是你的,就是你的——‘骑矛’啊!”

    现在安娜的愿望,很清楚地表达出来了,她的小腹需要高文的骑矛在彼处,留下永恒的烙印,甚至是孩子。

    高文顿时觉得有点难堪,他想提醒对方身为紫衣公主,要矜持矜持再矜持,但安娜刚才的话语。倒没有丝毫的矫揉在里面,他也只能轻轻搂住这女孩,觉得这种事情,还是应该水到渠成吧?

    这会儿,两名使女神色紧张地从教堂的门廊处跑出来,对着人们呼喊,“夫人的热,在消褪后不短时间内,又开始泛起了。”

    “继续涂抹药膏。饮用药水,马上安排木桶,给你们的夫人入浴擦洗,安娜你去负责这事!”高文隐隐觉得。虽然歌德希尔德的病情有所反复,但是可能在往好的方向转化,于是他和安娜一同站起来。还对安娜鼓动了几句,小妮子便盖着手巾提着裙裾。和使女一同跑入进去帮忙了。

    而后,高文走过去。宽慰了鲍德温几句话后,便转入前面摆满提炼精油器具的偏厅里,许多仆役和药师在那里忙乎着,有点疲惫的他,便踱到了连厅的花圃边,坐在椅子上,准备休息下。

    这时候,花圃的侧边,胖宦官斯达乌拉乔斯神秘兮兮地转出,跪拜在高文脚前,称自己有机密的事情汇报。

    高文刚待询问,斯达乌拉乔斯就从夹衣当中,摸出了个绿色的小瓶子,“这是我事前献给公主殿下的神秘药物,她始终没有勇气使用。所以鄙人觉得还是禀告大公爵殿下,为好。”

    “斯达乌拉乔斯,你在宫闱当中整天就忙于制作这些无聊的春药?”高文带着生气的语调说到,胖宦官急忙解释说自己也是为了您和公主的好事着想——现在安娜杜卡斯也完全到了可以婚配交合,并且怀孕产子的年龄,“任何一位伟大的统治者,王业根基都具备两个条件——漂亮高贵的妻子,和许许多多的子女。”胖宦官这句话说得倒是无错。

    无奈接过药瓶的高文,沉吟了两下,对斯达乌拉乔斯嘱咐说,“不管如何,等到歌德希尔德的病情尘埃落定,你负责传话,我会面见安娜,并且把这件事给解决掉的。”

    胖宦官忙不迭地答应了,并且轻轻扶住高文的靴子,恳求说以后宫闱的事务全都交给自己打理,必将井井有条,女眷的一举一动他也会全力打听清楚,充当高文的耳目,“嗯,你不始终是陪酒官吗?而后也将是宫廷总管——不发挥你的掌故特长,也是可惜。”在对方千恩万谢退下后,高文拍拍膝盖,另外只手摩挲着温热的绿色瓶子,心中忽然有欲念涌起,不可遏制般,他看着篱笆上的,在月色和夜光下吐艳芬芳的月季花的嫩蕊,忍不住呆呆出了神。

    同时在遥远的,链接马拉什群山、埃德萨和幼发拉底河的要塞萨莫萨塔城里,城市里所有的居民:亚美尼亚人、希腊人,甚至包括撒拉森人和突厥人,都点起了无数的松明火把,发出了震天动地的怒吼声,推动着各色的攻城撞杆和铜槌,将这座城市里依靠山岭的卫城城门围得水泄不通,喊杀声震天动地,槌头雨点般砸在摇摇欲坠的城门前。

    “射箭,射箭!”萨莫萨塔卫城的角楼和门房里,警卫的突厥士兵在射击口后,不断扬起自己手里的复合弓,顺着下面人声的方位,嗖嗖嗖射下致命的箭矢。

    血腥的攻坚战告一段落后,城门前横七竖八地躺着攻城者的尸身,和器械的残骸,其余活着的人纷纷退走。

    城墙围篱后,一位身着锦袍,带着冠冕的没胡须老者,紧张得瞪着眼睛,看着卫城下的动向,确认这座壁垒安全后,才慢慢退回到了卫城核心的大厅内。

    他叫托罗斯鲁本,名字与那宏伟的山脉相同,是鲁本一世的弟弟,也是现在鲁本王子的叔叔,但是很早就和自己的侄子闹翻,在萨莫萨塔自立为主:雇佣了大批突厥、库尔德佣兵,和亚美尼亚领主为敌,与吉利基阿尔斯兰、亚吉西扬、梅里克等突厥苏丹或酋长勾连亲密。

    再加上托罗斯本身也是个残忍压迫成性的领主,所以士兵、商贾和农夫都深恨于他。

    当坦克雷德带着仅仅二百名诺曼骑兵,在鲁本王子、费拉、库苏斯等亚美尼亚领主军队的协同下,朝萨莫萨塔推进时,无数市民和农夫乃至守城士兵,自愿拥到了坦克雷德旗下,反叛了领主托罗斯,充当攻城的先锋。

    现在托罗斯众叛亲离,只能带着五百名突厥佣兵卫队,固守卫城。他手里的王牌,除去向各方突厥人求援外,还剩下个突厥勇士,他来自亚美尼亚高原,名叫鄂斯都博尔杜卡江摩。(未完待续。)

第30章 获救

    鄂斯都是萨吉图斯部落里最善战勇猛的战士,靠对各色雇主出卖武力为生,他骑着最快的神骏,使用最华美的角弓,连箭矢上的羽毛都是威尼斯城邦特产来的,扛着最锋利的弯刀——鄂斯都本来应该登上他所在部落的酋长之位的,但是因为他犯过最大的过失错误,那便是有次趁着酒醉,和自己一直倾慕的血亲姐姐发生了不伦关系。

    事态被揭露后,鄂斯都被父亲打断了腿,跑去了萨莫萨塔城的骨科大夫那里求助,才算是保全下来。也由此无颜驻足在萨吉图斯人的内部,在外面一张弓、一匹马四处流浪。

    但鄂斯都还有个梦想,那便是能凭借着自己的力量,打下个如同萨莫萨塔那样宏伟壮美的城市,成为它的主人,而后便能将美丽的姐姐唐兀给接来,正式结为夫妻,再也不用仰宗族的鼻息和**过活了。

    现在鄂斯都就在托罗斯鲁本的帐下效力,每年的俸禄是十磅金子,距离成为大都市主人的梦想,可谓十分遥远。

    在方才,鄂斯都于围篱垛口后,连射出十七发箭矢,射毙了七名亚美尼亚武士,成功地抵御了敌人对城门的侵攻。返回大厅的托罗斯,赏给他几枚杂色的金银钱币,就催促说“整个埃德萨的援兵,还没有汇集过来吗?”

    “领主阁下,我已经向安条克、呼罗珊等地都发出了请求,他们得到您的金钱礼品后,都会汇集到幼发拉底河的对岸,马上便会前往此处堡垒,把异教敌人给击退的。”鄂斯都摸着背着的箭箙上精美花纹,很有信心对雇主如此说到。

    托罗斯摆摆手,便坐在镶着钻石、金边的椅子上,端起了琥珀色的美酒一饮而尽,不耐烦得说,“这群人物还是靠不住。自从塞尔柱苏丹暴毙后,埃德萨、亚美尼亚到处一盘散沙,假如半个月后还没有援兵来到,我就献出城市。投降那个诺曼朝圣者。”

    几名侍立在旁的市政官互相看看后,心忧地对托罗斯说,“现在萨莫萨塔,在周边非常孤立,我们担心就算是援兵来到击退了外敌。怕是他人也会取而代之。更何况,为了凑齐求援的钱,我们已经将阁下您统治下的民众搜刮得苦不堪言,假如阁下不拿出诚意来,怕是此后也无法在此地收税了。”

    托罗斯愤怒地将酒杯掼在小几之上,对着市政官们嚷嚷说,这几个税钱算得了什么,只要我继续掌控住萨莫萨塔城,就有取之不尽的财富,谁都奈何不了我。而后他要求鄂斯都。“带着五十名骑兵准备好,一旦幼发拉底河对岸出现援军的旗帜,就在塔楼上燃起信号篝火,我们内外合击,把朝圣者和亚美尼亚杂种们全部消灭掉!”

    二三日后,当托罗斯佝偻着背,提着一大串钥匙,挨个在塔楼的地窖来,把自己搜刮来的民脂民膏——堆积如山的金银钱币观验完毕后,踏着梯道。慢慢走回到大厅,他这时候的心情放松不少,因为敌人接二连三的围攻,都被鄂斯都巧妙地一一化解抵御住了。这个突厥佣兵军官虽然有时候怪异恶心,但能力和武艺还是相当突出的。

    只要再坚持一到两天,来自各个方向的突厥大军,也就应该到了,毕竟无论是亚吉(安条克总督)、里德万(阿勒颇总督)、科布哈(摩苏尔总督)还是杜卡克(大马士革总督),为了防备这群基督朝圣者渡过幼发拉底河。都不会坐视萨莫萨塔陷落的!而我的城市一旦获救,那群胆敢串通敌人的市民和商人,必须得狠狠报复惩治。

    托罗斯如此想着,便重新坐在椅子上,看着在围篱边包扎伤口呻唤着的伤兵们,嘴角发出不屑的响动,便端起了浸着冰块的美酒,自斟自饮起来。

    “祖父,请不要在士兵们面前这样,昨日我在厅内,听到他们怨毒愤怒的声音,感到十分害怕”这时候,托罗斯的孙女儿,也是他的掌上明珠梅桑德,端着酒壶,不安地侧身立在可以遮挡自己的帷幕后,苦苦劝说着祖父,因为她透过纱帘,看到那边围篱有几个突厥士兵,对着这边投来了可怕仇恨的目光,不由得觉得背脊都惊悚发凉。

    可这老头根本不为所动,就待梅桑德准备继续劝诫时,城墙那边的角楼,传来了巨大的欢呼声,震动着整个房间的器皿和杯觞,“是什么!”托罗斯激动地支撑着自己身躯起来,不再理会孙女儿,而是径自走到了塔楼间的过道,一路疾趋到角楼前,但见许多士兵都在欢呼着,而城下围困的敌人则爆发了沮丧的声音——托罗斯清晰看到,在城市边流过的大河对岸,出现了无数黑色、绯色的战旗,和不计其数的骑兵。

    篝火烧了起来,伴随着托罗斯兴奋的喊叫,“是援兵来了,是援兵来了!鄂斯都,鄂斯都快准备好骑兵,我们要反攻,把援兵给接应过来。”

    内外城间的堡场里,鄂斯都带着所有部众,翻上了马背,开始在弓上精心搭弦,并且回身扬臂,请求领主不用担心:马上出击的荣耀和胜利,必然属于我军。

    故而托罗斯鲁本惬意地转身,离开满是烟火污迹和血迹的围篱雉堞,走回了自己的大厅,不由得心花怒放,接着他坐在了尊贵华丽的宝座上,踏着丝毯,等待着战斗的好消息。

    很快卫城外,马蹄声和兵刃撞击声如雷,杀声直冲云霄,几名警卫士兵接连过来,向他报告着动态:鄂斯都驱马冲出侧门,射杀了许多敌人精锐的武士,对方不敢阻挡;而大河彼岸,埃米尔王公们的骑兵也在肆虐践踏着围城敌人孱弱的阵线,正在朝我们的城墙冲锋而来。

    于是托罗斯得意地笑起来,而在一侧的孙女梅桑德额头上的汗水却更多了,她看到城墙和塔楼上的士兵,根本好像没有守御的表现,而是纷纷摸出武器,似乎不经意间正在朝大厅围堵而来,心中不祥的预感越来越强烈,便提醒祖父是否应该亲自去角楼观看战场局势。

    “不用,不用。”祖父始终都是这句话。

    大约一个时辰后,大厅口处的梯道,传来了激越的脚步声,伴随着鄂斯都兴奋愉悦的声音,“援兵已经冲进来了,我们获救了!”

    托罗斯喜悦地站起来,而后他看到,鄂斯都和一名全身穿着黑色锁子甲,头发和胡须都是亚麻色的年轻武士,走了进来。(未完待续。)

    ps:  对坦克雷德而今势力的地图,马上会在贴吧更新。

第31章 鄂斯都的价钱

    随后,一名亚美尼亚相貌的年轻武士,也走上了旋转的楼梯,出现在托罗斯的视野当中,同样跟在那亚麻色须发年轻人的身后,手里提着锋利的马刀。

    这年轻人,就算托罗斯酒水喝的再多,也明白:决计不可能是突厥人的相貌,而是标准的拉丁人外形。

    难道这就是鄂斯都找来的“援兵”?托罗斯不由得瑟瑟发抖,心中恍惚明白了而今的处境,他看到了鄂斯都脸上嘲弄的笑,便用袍袖遮住了自己的脸面,像只面对雄狮和豺狼的鸵鸟,缩在座椅上。而梅桑德美丽的眼睛,径自留下了恐惧的泪水,提着酒壶的手丝毫不稳当,她忽然尖叫下,朝着祖父座椅后躲去——那边围篱和塔楼里的士兵,果然都举着弯刀和弓箭,簇拥到了大厅的入口处,虎视眈眈,带着邪恶的眼神。

    “尊贵的萨莫萨塔之主您好,我叫坦克雷德德特维尔,是朝圣者的一员,也是罗马帝国亚细亚总司令官、阿普利亚公爵博希蒙德的先遣军统帅,现在站在你面前的,就是这样的人物。”坦克雷德亚麻色的眼眸,热烈而礼貌。

    “市政官,市政官!”托罗斯惊恐喊起来,而后他发现整整十二名显贵的市政官,也是当地最荣耀的贵族,全部低头抄手,站到了那个坦克雷德的身边去了。

    “很遗憾,在您的卫戍军指挥官、所有市政官,及所有的士兵、市民的一致决议下,我会代替朝圣者接手这座城市,而您将成为这城市的公敌。”

    还没等坦克雷德宣读完,托罗斯就大汗淋漓,哭着咕咚跪下来,张起双臂,手里提着一长串钥匙,“求求你保护我的性命,我是鲁本家族的长者。现在宁可将萨莫萨塔和地窖密室里所有的财富,共计四万金币,交给阁下。”

    此刻,鄂斯都拔出剑来。剑刃将托鲁斯手指上的钥匙挂圈给轻松挑来,带着叮叮当当的声音,送到了坦克雷德手中,“这种东西不用您交,领主阁下。”

    “鄂斯都你这条叛逆****的狗。当初是我收留了你这个萨吉图斯杂碎,那时你的狗腿已被你父亲给敲碎了!”托罗斯咬牙切齿。

    接着弧光一闪,托罗斯捂着脑袋,鲜血伴随着孙女的凄厉喊叫,倒在了座椅腿上,他的左耳被鄂斯都瞬即削断,但还在那里负痛大骂“出卖雇主的狗”、“突厥棒子”,“将来你必须得重新断腿死去”。

    “这位阿普利亚的爵爷愿意支付给我一万枚金币,来买萨莫萨塔的卫城,我觉得这样比给你如此的吝啬鬼卖命要强得多。”这便是鄂斯都的价钱。

    而后面的赫拉克勒斯走上前。将刀柄送到了坦克雷德的眼前,意思让主帅亲手处决掉萨莫萨塔的反抗者。

    “我个人同意您的请求,既然交出了所有的财物,我保证你的生命安全。”坦克雷德将递来的刀柄推开,对托罗斯说到。

    当即捂着耳朵鲜血直流的托罗斯,仿佛看到了希望,他忍着疼,将孙女拉扯到自己面前,对坦克雷德继续乞求,“我还将漂亮的孙女送到你的榻上来。我不能呆在这座城中,请给我匹快马和一些钱财,让我回奇里乞亚的家乡去。”

    坦克雷德点点头,轻声说我会替你下去安排好一切的。说完便与赫拉克勒斯转身离开了。

    大厅内,很快就剩下托罗斯,和鄂斯都、市政官和士兵们,还有不禁绝望发声大哭的梅桑德。

    老人也不顾伤口,爬回到椅子上,哑然伸着颤抖的手。僵直无比,那边鄂斯都的靴子踏在地板上面,发出了森然的声响,接着他走到了一排黑色袍子佩戴金勋章的市政官前,做了个询问的眼神。

    “叫他死,没人希望他活下去。”带头的市政官快捷冷漠地说完这句后,领着其他人鱼贯也走下了大厅的梯道。

    鄂斯都当即取下了挂在墙壁上的弓箭,闪电般回身,搭弦上矢,“坦克雷德爵爷许诺让我”托罗斯鲁本还未说完这句话,一支强劲的箭簇,就自他的眉心攒入,直接洞穿了他的后脑,老人的躯体往后弹了下,便被牢牢钉在了华美的椅背,箭杆后面的精美威尼斯羽毛嗡然有声,微微摆动着,浸染着鲜艳的血珠,顺着托罗斯的袍子往下滴淌。

    梅桑德看到祖父凄惨的死状,根本不敢说半个字,跪在地上,像头等待献祭的小母牛般榖栗不已,随后几名佣兵走过来,把她牵住,梅桑德垂着头,明白了自己即将的命运,就这样被拖了出去。

    “完全没有成熟的魅力,和我的唐兀姐姐比起来,差得何止是天地,也就那些来自西边毫无礼数和文化的蛮子会喜欢这种稚嫩的雏鸟。”鄂斯都看着她的背影,摇着头说到,而后他踱到了托罗斯座椅前,用剑斩断了对方的头颅,抛到了旁边士兵的手中。

    入夜后,萨莫萨塔城内狂欢一片,市政官、贵族、商人和市民都高呼着口号联欢游行,领头的小丑穿着节日的盛装,举着长矛,上面插着托罗斯的头颅,这群人在其上挂上了荆刺做的“冠冕”,妓女挥动着裙裾,毫无廉耻地裸露着肩膀和胸脯,在周边烂醉着跳舞,唱着各种羞辱死去领主的歌谣。

    卫城侧边的寝宫内,梅桑德躺在榻上,用丝毯裹住了自己的****躯体,还带着痛苦和不安,而坦克雷德则坐在榻边沿,穿上了袍子,“喂女人,你应该帮着自己的男人。”

    梅桑德吓得半死,只能抖抖爬过来,替坦克雷德系上了衬衫上的贝壳纽扣,接着又啜泣着,裹着身体,爬下来,跪在面前,替这个坐视祖父被杀害的男子穿上靴子——她作为各弱女子,在刀剑和暴力前只能如此,甚至还要侥幸对方没有处死自己。

    坦克雷德看着少女有些纷乱的鬓发,心中还是有些柔情泛起,想起了自己被抢走的妹妹古丝云,便摸了摸对方的耳轮,“乖乖在这里等我,现在起你就是我的女人,将来伯爵、侯爵乃至公爵夫人的位置,都可以考虑为你留着。”

    而后,坦克雷德挎上让梅桑德胆战心惊的长剑,走向了议事的大厅去了。(未完待续。)

第32章 分道扬镳

    大厅内满是狂舞烂醉的人群,当坦克雷德走入进来后,所有诺曼人、亚美尼亚人都对他爆发了巨大的喝彩,举杯祝贺他征服了座巨大富饶的要塞,和一位美丽可爱的新娘。

    坦克雷德本人也有些飘飘然,也许是刚才在榻上对梅桑德用力过度,当他立在大厅墙壁前,火炬照耀着嵌在里面的镜子,倒映出他的身影,他脸色微红,举高了自己的酒杯,像是在对自己庆贺:“劳尔,现在我已经占据了整个马拉什的群山,有上万亚美尼亚精兵愿意效忠于我,马上会引导舅父的千军万马前往此处,不但不用仰高文和鲍德温那两个混蛋的鼻息,还能提前占据安条克城,将高文和鲍德温的势力触角给斩断——等着我劳尔,一定在将来要把高文的脑袋给拧下来——我曾发过誓愿,在十年后我定会超越他,现在还有一半的时间,庇佑我的剑无往不利吧!”

    忽然,在他的眼前,光头的帕克阿德披着斗篷,半跪下来,后面是这位的儿子赫拉克勒斯,也是相同的动作,坦克雷德忙问为何。

    “我们父子自尼西亚便一路追随阁下,东征西讨,立下的功勋想必阁下和博希蒙德爵爷都能体察——请阁下赐予我们父子一座城堡,最好是马拉什群山当中的。”帕克阿德直言不讳。

    这句话,来自马拉什的亚美尼亚贵族,当然还有图柏赛那的统领费尔,和拉沃德拉城的统领库苏斯,当即反应十分大,哗然一片,“住口帕克阿德,你必须弄清楚自己的位置,不过是个流落的贵族佣兵而已,还企图要向阁下索取城堡?”

    一时间,坦克雷德也不清楚该如何做,只能端着酒杯呆在原地。他确实没有考虑到:帕克阿德父子俩追随他一路,出谋划策,作战陷阵,当然不会是无私奉献的。他们就是要适当的报酬的,就像那个突厥佣兵鄂斯都,将卫城交给了我,但也索要了整整一万枚拜占特金币。

    于是帕克阿德理直气壮,不依不饶。顶着无数的诟骂,始终跪拜在那,非要诺曼小将赐予他一座合宜的堡垒。

    “我忠诚的战友,不如这样,当我收取到马拉什和萨莫萨塔的贡金后,也像鄂斯都那般,赠送给你们父子一万五千枚金币,完全可以购买一座美丽的城堡。”坦克雷德无奈下,如此许诺道。

    听到这话,赫拉克勒斯悄然从后背。敲打了父亲下,示意从长计议,不必过于焦急执着,光头也明白了,便表示感谢坦克雷德的恩义,只要有了赏赐的这笔钱,他和儿子购买城堡后,必然继续带着兵马效忠诺曼人政权。

    眼看这个问题也得到解决,坦克雷德豪情万丈,当即举高了酒杯。对着众人说到,“萨莫萨塔要塞已经归于我手,对岸的突厥异教徒和不信者的军队得知此事后,纷纷望风退走。通往圣地的大门朝着我们打开了!而埃德萨的统领巴拉克也派人送来信件,说愿意献出他的城市。下面我委托,布雷德、鄂斯都和帕克阿德父子,统率军队继续朝着埃德萨推进,拔除沿途的突厥堡垒,打通通往埃德萨的道路。”接着。他转身对亲戚理查德说,“请您派出快马,送信去给我的舅父,及阿德马尔圣职长上——他们无需再走奇里乞亚门,看高文与鲍德温的眼色行事,而是能取道凯撒利亚、马拉什的山路,与我在此会合,不但能获得亚美尼亚人的补给,也同样能拿下安条克!”

    次日清晨,几名背着密函皮筒的骑兵,乘着快马,风驰电掣般穿行在马拉什群山间的峡谷和荒野,各色的灌木和花草,在他们身后迅速掠过,奔着赫拉克利亚而去。

    大约一日半,当朝圣者大营的十数万人,刚刚抵达卡隆城,正准备前往奇里乞亚门,而后于塔尔苏斯和高文、鲍德温会师时,坦克雷德的信使及时赶到,带来了如此的讯息。

    阿德马尔不敢怠慢,即刻召开紧急会议,商讨路线问题。

    毫无疑问,会上再度分为了旗帜鲜明的两派阵营:

    博希蒙德、诺曼底罗伯特,当然也包括雷蒙德在内,不愿意走阿达纳河的平坦道路,去安条克;

    而受伤躺在担架上的戈弗雷也不隐瞒自己的倾向,反正我是要走奇里乞亚的,走凯撒利亚的山路的话,也许半途我就会在颠簸里伤势恶化死掉,和戈弗雷并肩的,是法兰西王弟尊贵的休,还有隐修士彼得的平民朝圣者;

    布洛瓦斯蒂芬,和弗兰德斯罗伯特,则居中调停,但理智告诉这两位:无论如何,走奇里乞亚是最安全最稳当的路线,沿途不但没有敌人,还有物资丰富的城堡提供补给。

    “走凯撒利亚山路的话,崎岖难行,马粪排泄在一起,和人的呼吸相混合,会导致更多的战马得疫病。”弗兰德斯罗伯特忧心忡忡。

    “难道那群亚美尼亚领主,不会给我们提供给养嘛?”博希蒙德趾高气扬地说到,好像自这里,直到埃德萨、安条克,已全都是他私属地那般。

    “我,我看到,高,高文的,的那张脸,就感到,感到不愉快。”普罗旺斯的雷蒙德也附和说,态度十分激烈。

    于是阿德马尔也无奈起来,他虽然是随军枢机会议的首席,也是教皇圣座的代理人,然而在行军拔营方面,他面对这群领主军阀是基本没有决定权的——既然雷蒙德说,要走凯撒利亚,那也只能如此了,“那我们便分路行军,愿意走凯撒利亚群山的便追随博希蒙德阁下,愿意走奇里乞亚门的,便追随戈弗雷阁下。”

    很快,在卡隆城对面的托罗斯山脉下,庞大的朝圣者军队“分道扬镳”——大约八万人,包括布洛瓦斯蒂芬和弗兰德斯罗伯特在内(这两位见阿德马尔跟从了博希蒙德和雷蒙德,没办法也只能站了过去),朝着凯撒利亚城进发;而其余接近四万人,其中一万五千名士兵和两万多平民,追随着戈弗雷、休和隐修士彼得,滚滚开往奇里乞亚门的峡谷通道。(未完待续。)

第33章 好转

    庞大的队伍,驱赶着畜群和车辆,毫无章法地拥挤在奇里乞亚门的间道之中,躺在担架上随军的戈弗雷不断表示对格拉纳爱女医师对他精心治疗护理的感谢,“真的是很可惜,你已经婚配给了正教信徒,不然我会介绍队伍里最尊荣的骑士给您认识。”

    “不用了,我只是个从事普通职业的人物,并非有丰厚的嫁妆,所以斯特拉提哥斯将军把我婚配给工程师,我觉得非常合宜,不敢有其他僭越的想法。”格拉纳爱对公爵的慷慨仁爱表示感激,并礼貌地加以回绝。

    “将来取下圣地后,我必将馈赠所庄园给你们夫妇。”戈弗雷身边的士兵举着旗帜,朝着兰普伦城堡的方向迤逦前进,公爵便对女医师做出以下承诺,而格拉纳爱也只是笑笑,并没完全放在心上。

    位处高岭的兰普伦城上,云层深厚,在盘绕着的山路上,自各处涌出了许多打着旗帜的骑兵,疾驰而来,这让戈弗雷的前卫骑兵们也惊扰聒噪起来——法兰克高卢人向来都是这样的族群,勇武豪迈,但也容易庸人自扰。

    两群骑兵开始隔着河川浅滩对峙起来,但都没有动武,倒是随行的平民们遭到自己前卫骑兵言过其实的惊吓,还以为遭到不明身份的马匪或突厥军队的伏击,所以呼喊下,拖着行李和牲口,满山满谷地奔跑逃逸。

    “我是兰普伦城堡主人奥森将军的总掌旗官哈勒姆,在此奉戴帝国大公爵高文阁下,和阿达纳的君王鲍德温的命令,于此接应诸位朝圣者们!”很快,在对岸的骑兵阵线里,领头的军官高声喊道。

    于是乎平民的呼号声,很快就化为了震天动地的喝彩声。

    担架上的戈弗雷,躺在下面铺设的灯芯草上,听到如此的话语,挪动了两下。不经意间也露出了自豪得意的笑容,并且他还听到了,哈勒姆赫托米斯对他、隐修士彼得和休保证,“二位尊贵的阁下。都在阿达纳城,等待着你们的前来。”

    待到越过了兰普伦城堡后,进入奇里乞亚地区的朝圣者们莫不用羡艳的眼光,看着这片被高文和鲍德温占据的领地——每隔一段陆路和水路,都有座富饶的集镇。各色人种都在耕作、商贸和做工,塔尔苏斯城高大的城墙,和高达十多尺的塔楼,在很辽远的地方也能瞧见,河内满是载着大口罐的船只穿梭,里面装满了琳琅的食品和货物——他们的骑兵,都骑着高头大马,用击败突厥人所取得的财富装扮着自己:剑柄上镶嵌着金银,披风斗篷上绣着丝线,使用着锋利的武器。和其他朝圣者武士寒碜装束表现比较,简直是威风异常。

    短短两三个月前,这两位与其他领主相比,还看不出区分来,但现在他们拥有的巨额财富,已经凌驾到了其他所有人之上,高文更是博得了罗马帝国大公爵的高位——但阿达纳城里的这两位却没有表现出任何的盛气凌人,他们用船只和车队,送来了大量的谷物和生活用品,价钱也十分低廉。所以众人只是惊叹羡慕,但极少有人耿耿嫉恨的。

    此刻在阿达纳城教堂里,人们的情绪很快被另外一件值得狂喜的事情给调动起来:经过十余人精心反复的治疗,歌德希尔德夫人的疟疾终于开始慢慢消退。

    安娜高兴地哭起来。握住了夫人依旧有些苍白虚弱的手,趴在榻边不断擦拭着热泪,外面摆满了插着蒿草的简易木架,就像是战场上布设的鹿角木栅样,并不断烧着烟雾,不允许任何蚊虫渗入进来。

    继续卧在榻上的歌德希尔德脸上慢慢有点红晕。这是她身体渐渐从死亡边缘挣扎回来,并开始康复的标志,“还不算完,除去精心调理外,在今年冬天和明年的开春,依旧要坚持如此的治疗。”高文高大的身影,立在门廊的挂帘外,对里面的夫人、安娜还有使女们说到,“还是那句话安娜,你现在肩头的担子更加重大,除去照顾泽菲利姆的产业外,还要在此城照顾你的挚友姐姐。我和鲍德温,则要真的与戈弗雷爵爷会师,征讨圣地的不信者敌人了。”

    “全部交给我吧高文,西奇里乞亚土地的经济利益更加重要,我是会好好打理的,不会让你失望。”安娜全力保证。

    在外面的高文唔得声,便转身离去了,在前厅和偏厅当中,给蒿草提油的人们还在一刻不停地忙碌着,秋季的阳光格外绚烂温暖,在前面的驿馆院落内,鲍德温正在布设欢迎兄长的场地。

    这会儿,歌德希尔德见高文走远,也支走了身边的使女,接着在枕头下神秘地排出了一串钥匙,对身边喜笑颜开的安娜低声说,“喂小妮子,现在可是你和高文独处的好时机,阿格妮丝不在,女执政官不在,高文的那个在巴里城的金发瓦良格寡妇也不在——出征安条克前,看在主的份上,你得像个犹太商人抓住钱币那样抓住难的机会。”

    被说中了心事,安娜又是羞涩,又是惶恐地接过钥匙,“这是?”

    “阿达纳河边,有座叫‘彭布洛克’的庄园,原本它是突厥领主的所有物,后来被鲍德温占有,为了纪念我的故乡,改了这个名字。那里拥有磨坊、喷泉还有几个漂亮的果园和花园,距离戈弗雷爵爷来到还有数日光阴,你去把这事完成。”

    于是安娜更加不安,她垂着脑袋,红晕直到耳根,看着自己的靴子尖,不言语。

    歌德希尔德很快就猜中了,她附在安娜的耳边,亲切问了几句,安娜嗫喏着回答了几下,正在恢复美丽和风韵的夫人便大摇其头,“你和阿格妮丝那样的懵懂少女作伴,能找到什么好的法子?最后按照你们的方法,除去触怒高文,把他推向女执政官那样的雌狐身边外,没别的好作用。”

    随后,鲍德温夫人再度神秘切切地说到,“听着啊紫衣公主,你虽然很聪明,但是却是这么的不善于对付男人,你难道认为像那种可恶倔强,浑身臭味还自傲的不得了的蛮牛般的生物,会自己乖乖来圈里,吃你的草吗?不,你得用鲜美的食物,外带带刺的棒子,兼施着驯服他们。”(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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鹰扬拜占庭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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