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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幸运的苏拉     鹰扬拜占庭txt下载     鹰扬拜占庭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30章 铳决

    结果第二日中午时分,一名年轻的奴仆踏着塔楼的旋梯而上,随后静静站在了萨姆贝尔的眼前,“我是莫里斯主教的贴身管家。”

    “好了,既然你来了,那么可以给我带来最终的消息。”萨姆贝尔疲惫倦怠地坐在台阶之上,摊开手询问了这位年轻人。

    “是的遵命!”那孩子的脸庞立刻洋溢着欢乐的神情,“真是一场宏大的恶战,也是一场不可埋没的大捷。据说昨日下午,天际卷起的沙尘暴都要把这个世界给吞没。五千名异教徒的士兵借着黄沙掩护遮蔽,越过海边的高原,出现在基督军队的左侧,企图以从天而降的气势一鼓作气击败基督的战士们,但塔尔苏斯王公高文殿下用他的车辆和战士们组成道不可逾越的环形荆棘城垣,反过来击退打垮了他们,迫使他们退向了海岬处的阿尔苏城堡里。接着正面战线上,无数敌我也列阵冲突厮杀在一起,高文和鲍德温的骑兵军士们全都身披铠甲,下马持剑立盾站满了阵地的荒芜山坡,到处都卷起了沙暴,厚重的砂子埋住他们的战靴直到膝盖,无数的箭矢射入他们甲胄锁环,但他们还是叠起了如铁壁般的防线,把一**发狂涌来的敌军杀死挫败在阵前。据说敌人雇佣自阿克苏姆佣兵几乎全被奇里乞亚的弓箭手与火铳射杀在山坡脚下。待到平明时分,海面上的战争依旧继续着,意大利人和埃及人的小型轻船几乎全部毁坏沉没了,但大船们还在各自飘荡,互相殊死搏战着,目击者说当时天上的旭日好像个被烧裂开来的鸡蛋黄。陆上漫天黄沙里,博希蒙德和罗伯特的骑兵们忽然横着自拉姆拉地区边界的鼓噪冲出,他们都在头盔上系着挡住沙尘的面纱,挺着锋利的长枪骑矛,举着战斧和利剑,闪电雷霆般斩在敌人的半腰上,他们冲撞、践踏并毁灭了埃及人足足七个荣誉步兵连队组成的防御战线,没有人敢手持武器挡在他们奔驰的马蹄前,这时天野也忽然沉静下来,风停止了,敌人们就像被发掘出藏身洞**的沙鼠般全都暴露、溃逃起来,高文、博希蒙德、鲍德温、罗伯特各位显贵王公和爵爷们鼓动将士们去占据各处有利位置,去追袭屠宰埃及异教徒,他们就像成熟的麦子般被割倒杀死在沙洲之上”

    “你不去撰写编年史传记真是屈才了。”宗主教举手示意这个少年孩子不要再说下去,“很好,你去告诉你的主教,让他前往拉姆拉地区宣慰。告诉我本人为这次大捷由衷高兴,但是我为了先前的防御作战实在是殚精竭虑,故而需要休息和静养。”

    于是那年轻的仆人立即弯腰鞠躬,转身带着长长的脚步声离开了高塔。

    萨姆贝尔长叹口气,用戴满宝石戒指的手摸着布着血丝的双眼,接着是额头,忽然他像个抛射出去的石弹跳起来,也冲下了高塔,来到自己的官邸当中,歇斯底里地胡乱窜动,他咬着牙举着一串钥匙,透了好长时间因为手抖得厉害,打开了密室的房门,里面几位伦巴第账务都瞪着眼睛看着闯入进来的宗主教阁下,在他们围坐的桌子上,堆着一袋袋亮闪闪的金币和银币,还有许多的账簿摞得像小丘。

    “烧掉,烧掉!”萨姆贝尔的牙齿都在打架,头发炸裂着,满脸的惊恐嚎叫着举起了摇晃的烛火,对着那账簿像头老虎扑来。

    几名财务心念这是宗主教要烧毁账簿,嫁祸于他们,便奋勇起身,和萨姆贝尔扭打在一起,他们在地板上翻滚着、咒骂着,撕扯头发抠鼻孔、眼睛。“咕咚”声萨姆贝尔被撞倒了靠着墙壁的金柜上,“哗啦啦”许多金币水般地倾泻而下,将宗主教的脑袋、双肩和胸前都淹没了,只剩下袍子下一对腿还露在外面,悬在半空不断勇猛踢打着,旋风阵阵、滴水不漏,将围攻来的伦巴第财务们给挡在安全距离外。

    “烧,烧掉啊!“一名鼻青脸肿的财务抄起了桌子上的账簿,揩了下鼻血,将其搁在烛火上仅寸余的地方,冲着躺在地上靠墙,满脸惊恐悲戚的宗主教怒吼,“这所官邸密室,还有锡安山寺院里的两所密室就藏着不下两万五千枚金币,等到阿达纳伯爵凯旋时,他肯定会看到这些的。现在我遵你的意,把账簿全都烧掉,到时候看你又如何解释?”

    萨姆贝尔这才醒转,他又跪在地上,低声下气地央求这群财务将预先造的假账本给拿出来,“搪塞鲍德温、罗伯特,反正他们是群什么都不懂的莽夫”,“哪怕鲍德温起疑心也没关系,只要能延迟半个月到一个月,我也能想到办法!”

    其实萨姆贝尔声俱厉,但他的“办法”其实就是卷款逃走,去投靠安条克城的坦克雷德。

    现在什么救命的稻草都得抓住。

    阿尔苏城旁边环形的海崖和滩头前,埃及军队士兵的尸体从这里,横七竖八一直铺满到了西南处七个古里外的沙洲荒野,“触目所及皆是白的轻袍,夹杂着尸体上的斑斑干涸的血迹,从沙丘那边望来就像是一片无垠的花园,被悲惨的骸骨支撑起来的花海。”法蒂玛的士兵向来以宗教狂热和轻装突袭而闻名,但此役他们撞上了基督徒坚整的重装下马步兵防线,算是走到尽头了。

    那边的海水亦是如此,大团大团的血迹飘散开来,一叠叠死尸被冲到海岸上,无人收敛。

    埃及的四万军队足足战死了七千,遭到毁灭性打击。大维齐尔艾弗德勒在亚美尼亚卫队保护下,和溃军一起遁回亚实基伦城,他的舰队也拔锚败逃,有三艘巨型的“猫”战舰被意大利人俘获。艾弗德勒逃回去第一件事就是将所有先前主战的军官狠狠鞭打了顿,接着要求所有人死守门户要塞和港口,并开始斟酌向开罗宫廷汇报的“文书字眼”,如何才能将这次惨败给讳饰过去。

    孤悬的阿尔苏城,其门塔和城头上的民众、守兵有幸目睹了高文军队的“铳决”:一百多名仍旧不愿意降服的埃及亚美尼亚佣兵,被困在个凸起的高地上,其下四面排着举起长火铳的掷火兵,在旗帜摇动指示下,轰隆隆射出了骇人的向心型的青灰烟雾与火雨,往复环射了数遭后,整个战场彻底沉寂下来。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31章 加冕登基

    那座被火铳齐射扫荡过的高丘上,死尸交叠而血迹模糊,燃烧的硝火烟尘漂浮升起后,四面站立着的射击军火铳手们在军官挥旗呐喊后,呼啦啦分别将原本端着的长火铳架在肩膀上,握住弯曲的木托,海蓝色罩衣下的双足收回并立,接着整齐地转身,踢着奇怪的脚步,一下接着一下地喊着号子,列队绕着扇形的路线,十分熟练地由数队合拢一个长纵队,笛声嘟嘟嘟有节奏地响起来——他们开始在阿尔苏城的守兵视野里走向了西南的沙洲,在那里胜利者的大营已经立起,埃及士兵的尸体正被集中掩埋。

    前来援救的三位王公爵爷,此外还有伴同而来的诺曼底伯爵罗伯特柯蒂斯与布洛瓦伯爵斯蒂芬,和阿基坦公爵吉约姆、亨利四世的宫廷元帅康拉德、弗兰德斯罗伯特及原本戈弗雷伞下的诸位骑士领主,在树立的旗帜下欢声笑语,互相拥抱祝贺取得如此巨大的胜利。

    “将眼前的阿尔苏城拔除后,圣城西侧的海岸就统一收复到基督子民的手里了!”弗兰德斯罗伯特十分高兴地指着孤零零立在海滨高原上的那座城堡说到——它距离圣城确实太近,如同把抵在咽喉上的匕首,从拉姆拉骑马到这个阿尔苏城只需要一个时辰左右。先前戈弗雷还活着的时候,就对其用过兵,希冀除去这个“眼中钉”,但却未能成功。

    而此后若是攻下眼前这城——阿尔苏港,就能与雅法港连为一线,这样圣城的海上交通即能畅通无阻,对于它而言海洋上便只剩下两个威胁:南部海岸埃及人的海港据点亚实基伦,还有北部海岸和伽密山间的两座异族海港据点海法、阿卡。

    “我愿意将加利利和阿尔苏馈赠给博希蒙德公侯!”就在众人喜不自胜地议论未来图景时,立在人群中央的鲍德温忽然发声说到,随后所有目光都集中到这位年轻人身上,“另外若是艾弗德勒乞降的照会到来,我可以接受下来,采取明智审慎的决策恢复原先的边界线和黎凡特海、红海的贸易。接下来我们便去攻占海法和阿卡。”

    鲍德温这番话很明显:我现在就是这个圣城王国的新领袖,此后我的剑将守护所罗门圣殿里的誓约法典。

    平静并没有持续很久,先是戈弗雷的旧部骑士欢呼跪拜下来,而后所有人都表示接受——接受的不光光是指令,还有发布指令的人,即鲍德温尤斯塔斯。

    三日后艾弗德勒的使者便到来,他们承认了先前战役的惨败,并许诺耶路撒冷王国有占领阿尔苏、海法和阿卡的权力,己方绝不会派遣任何军队进行阻扰;艾弗德勒还承认了高文收取整个塞浦路斯岛的权力,己方也绝不会做出干涉;此后双方将和平相处友好往来,各自退回原本的疆界之内,恪守着坚忍和公义,如有纷争绝不轻易诉诸武力。

    博希蒙德、高文和鲍德温也都对这份和约表示认可,他们挨个走上前取出自己印章,在文卷上盖上了权力的印记。

    埃及使者告辞离去后,无望的阿尔苏城连带里面的五千居民投降。按照约定,它和整个加利利海岸土地全都成为博希蒙德的临时采邑,他有权获得这里的关税和地税来供养自己的军队。

    天气炎热起来,圣城外旷地上的椰枣树、橄榄树投下了细瘦的影子,重新获得和平的居民们选出了三百名代表,热情洋溢地举着花环立在伯利恒门外,迎接着圣城的新主人鲍德温凯旋。

    欢呼声中高大英俊的鲍德温骑在白色的战马上,高文和博希蒙德身着印度棉织就的轻袍,左右策马追随其后,来到了城门处。

    在那里萨姆贝尔和莫里斯两位主教脸上堆着汗水和欢颜,在那里翘首等待很长时间了。

    “尊贵的宗主教阁下,我记得这座城门是教会产业来着,我们经过这里是需要缴纳通行费的,对不对?”马背上的鲍德温看到这二位,语带讥讽并作势要从腰间摘取钱袋。

    而旁边高文则已提起个小钱袋,准备交到鲍德温手里。

    两位神职人员飞速奔到马前,其中萨姆贝尔谄媚地拉住马儿的缰绳,“是的,所有通行这里的凡人必须要缴纳费用,但国王却不用,因为他不是凡人,况且他也是这里所有的一切的不二主人。”

    果然萨姆贝尔为了暂时自保,使出了压箱底的招数,他要用自己的特殊身份给鲍德温实施神圣的涂油礼,“拥戴”他登上国王的宝座来取代亡兄的执政官头衔,就此与鲍德温结成利益同盟。

    “真是辛苦了,宗主教阁下。”高文收回钱袋,提起马缰面带嘲讽,眨着蓝色的眼睛,慢悠悠地从脸面上阴晴不定的萨姆贝尔前踱过。

    当日在所罗门圣殿当中,鲍德温在众人赞美声里,和妻子歌德希尔德并肩,谦逊地低着头,戴着黄金和宝石做成的荣耀王冠,穿过香雾缭绕的廊柱大堂,威严地坐到了大卫王座椅上。

    坐定后鲍德温第一眼看的是身边的妻子,第二眼看的是站在台阶下对着自己竖起大拇指的高文。

    即使没有表露于眼角、嘴角,但鲍德温还是欣慰地在内心笑起来,因为高文并没有欺骗他,真的拥戴他坐在了这里。

    梦寐以求的大卫王御座。

    身披法褡的宗主教萨姆贝尔和圣座特使莫里斯战战兢兢地也穿过众人中间的道路靠近过来,要举办涂油膏的加冕祝圣仪式。

    “由我来。”就在他们距离耶路撒冷第一任国王仅数步之遥时,高大的高文转出来拦住他俩,毫不客气地伸手作着索取的姿态说到。

    “可,可我才是耶路撒冷的宗主教”萨姆贝尔脸部都扭曲了。

    “我是整个东方大公教的大主保人,也是列品圣人,这个仪式你都可以主持,莫非我便不行吗?”

    萨姆贝尔只能选择向这个武夫、军阀、圣人兼业余戏霸低头。

    最后涂油仪式真的是由高文完成的。

    而鲍德温夫妻却没有任何异言和不悦,他们本就不希望因为加冕祝圣而遭萨姆贝尔这个无耻之徒的要挟。(83中文网 )</div>

第32章 遗产下落

    在这里,主耶稣,也是万王之王、万主之主,为了尘世的救赎、谦卑和顺服,以至于死。现在鲍德温尤斯塔斯身为圣城和圣墓的国王,也要引导尘世里迷茫的羊群,将我主的威名传播到异教徒的土地上,让他们战栗、惊愕。”身穿白色圣服的高文还真的引用了节纯正无比的《腓力比书》,接着就挥拳要求所有人对国王效忠。

    效忠仪式完毕后,鲍德温国王所行的第一件事即是保障所有人原本的封邑不变,除去坦克雷德之外,“他因篡夺和叛卖的恶行,被处以没收封邑加利利的惩戒。我将这片土地连带阿尔苏港都转赠给博希蒙德公侯,要求当地的民众和所有军旗骑士、军士都对其献上忠诚。”

    “此外我将对苏苏穆斯城率先用兵,夺取此地后我将其赠送给斯蒂芬伯爵和罗伯特伯爵两位,希望这两位此后能辅助不成器的我,守护着我主耶稣的坟墓。”

    听到这话后,布洛瓦伯爵和诺曼底伯爵一起鞠躬,表示愿在马上到来的苏苏穆斯城攻略战里担当先锋。

    “此外我将履行亡兄的遗言——乔瑟兰不计较我先前对他的恶言和鲁莽的行径,仍愿意追随我一道作战,所以我将任命他为王国的军事总管,而我最亲任的伯克尤斯塔斯阁下则是掌印大臣。”

    “太感激您了,也感激您原先的提点和指引——大主保人殿下。”金色头发的乔瑟兰先是对新国王施礼,而后又狡狯满意地笑着,转向对高文鞠躬。

    这时候,吉约姆公爵、韦尔夫公爵、康拉德元帅和弗兰德斯罗伯特伯爵纷纷上前对新国王表示恭贺,而后他们都意见一致“圣城和圣墓现在安如磐石,我们参觐的使命已然完成。圣座冕下也对我们感到认可欣慰,现在是告辞离去的时刻了。”

    吉约姆、韦尔夫和康拉德要走塞浦路斯岛,再转往士麦那分别归国;而弗兰德斯罗伯特则希望跟在高文后走叙利亚门的陆路,再取道色雷斯、达尔马提亚返乡——虽然路线不同,但他们都是要离去的,这颇让鲍德温感到伤感,他亲自从王座上走下来与三位一一拥抱相别,并答应会馈赠他们许多礼物。

    随后,国王鲍德温的视线转到了人群里一个不起眼的角落,朗声说道:“迪姆歌利亚——你本是高文殿下的禁卫旗手,但你却甘愿放弃所有前来为亡兄守墓,忠诚友善地呆在骷髅地和圣约翰医院当中。我现在有一项更重要的职务要委托给你。”

    “请尽管吩咐俺,国王陛下。”高塔般的迪姆瓮声瓮气地走出人群半跪下来。

    鲍德温扬手,这时候在外殿里有四十名衣衫褴褛的军旗或家奴骑士走入进来,环绕着国王的位置集体半跪下来。

    而看到这幕的宗主教萨姆贝尔则大为惊恐,脸如死灰。

    “你们四十人我都是认得的,是我兄长麾下一等一的豪杰战士。但在先前的战斗里,你们的战马、盔甲和盾牌都没有携带,就举着根长矛和剑作战,这是为什么。”鲍德温的语气陡然严厉起来,殿内人群也即刻沸腾起来,虽然话语内容各不相同,但指向却是明确的——萨姆贝尔宗主教直接伏在地上,惊惶得汗如雨下。

    “说来简直难以启齿,我们的马匹和盾牌早已典当了。”这四十骑士都低着头,语气苍凉。

    “这是违背兄长生前制定的法典的,耶路撒冷的武士不允许变卖武器!”

    “可是自从戈弗雷殿下卧病在床后,我们便没有得到过一个钱币的薪资,再加上又没有采邑和救济但我们并没有违背法典,之前的阿尔苏之战里我们还是举着仅有的剑和长矛,步行奔跑,和同袍们一起朝敌人冲锋的!国王陛下在上,我们绝没有做出任何玷污自身誓言的行径”四十骑士说着说着,便悲恸一片。

    鲍德温也大为哀伤,“圣约翰医院总执事杰拉德阁下”

    这时杰拉德走出来,静静立在那里。

    “无数的捐纳从海洋那边到这里,到你的手中。为什么不践行诺言,对这群骑士实施帮助和救济?”鲍德温质问到。

    但杰拉德沉默着不说话。

    “我亡兄的遗产又在何处?”鲍德温提出第二个质问。

    “执政官戈弗雷殿下的遗产是委托给锡安山寺院保管的。”这个质问杰拉德倒是开口予以回答。

    “将这笔遗产拿出来,分给这四十人。”布置完,鲍德温将他们挨个扶起来,接着对迪姆说到,“从此他们将组成圣墓守护骑士连队,如果你不推辞的话,我希望你来就任连队的方旗统领官,这便是我希望交给你的职责。”

    迪姆望望高文。

    高文则点点头,表示认可。

    于是迪姆接受了这个任命。

    然而等了半个时辰后,几名被派去办理这件事的管家执事又双手空空,匆匆跑回来,“现在锡安山寺院里根本无法交出戈弗雷殿下的遗产来!”

    当即整个圣殿都炸窝了,不光是戈弗雷旧部麾下咆哮起来,就连国际友人吉约姆、韦尔夫等都惊诧莫名。

    “遗产呢,难道拿去放贷了?怎么可能嘛,我主的寺院怎么可能把委托人的遗产拿去做此等事!”博希蒙德趁机大惊小怪地高喊起来。

    “咚!”鲍德温的佩剑剑鞘重重砸在地板上。

    旁边宗主教萨姆贝尔和莫里斯都吓得一抖,接着鲍德温的眼神转向他俩,“这样的事情,圣城里的公教会要给我个合情合理的解释。是的,必须合情合理,我的朋友。”

    萨姆贝尔即刻摸摸索索掏出了账簿来,言辞却前后不一大为闪烁,一会儿说遗产被锡安山寺院拿去救助贫苦百姓,一会儿又说遗产被送去意大利购置土地去盖新教堂了。

    但萨姆贝尔也表示,账簿虽全在这里,但有些实际情况他也不甚清楚,但一旦核实他想方设法也要把欠的这部分遗产款项给补上,绝不含糊。

    “说起这个,我倒是想起来。在去年时节我就专门叫迪姆护送个装着一千枚拜占特金币的几个箱子,是要送到杰拉德阁下处当作捐纳的。这笔钱现在,同样下落不明。”还没等萨姆贝尔解释清楚,高文忽然旧事重提,走出来专门追问那些钱箱的去向来。

第33章 狐狸卖掉了狼

    “具体情况我不清楚,但是我有账簿的,有账簿的!”当高文踏在台阶上,居高临下握着拳头,气势汹汹追问时,宗主教阁下也只能以手掩面如此反复搪塞着。

    旁边的莫里斯也在座椅上战栗个不停,是站起来也不是,坐下去也不是。

    “我不要求账簿,那上面全是欺骗性的符号和文字,我在塔尔苏斯见得多了。现在唯一的问题时,我得叫新任的圣墓连队统领官旗手迪姆歌利亚当着在这所圣殿里的所有人面,说出我那一千枚金币到底要用来做什么?”高文当众将大手扬起,对着有些木讷但所有人都绝对不会认为他会说谎的迪姆。

    “是,是的。大主保人临行前嘱咐俺把所有钱分为三份,一份用来捐赠给圣墓教堂里的医院。”

    “那么杰拉德阁下,迄今为止你收到这份钱没有?”

    依旧站在那里的杰拉德摇摇头。

    “还有一份要赠送给那些穷苦但守贞的圣城骑士们。”当迪姆此话说完后,那四十名骑士们当即捶胸顿足,发誓自己绝没有看到过哪怕一个来自塔尔苏斯的拜占特金币。

    “还有份是捐给锡安山寺院的,既然您拿出了账簿,不会连这份都没有登记上去吧?”高文不等迪姆说便径自开口,此刻的他就像个玩弄老鼠的猫,将手搁在半跪下的膝盖上,望着瘫在地上的耶路撒冷宗主教。

    “会不会全部被贪财的财务给漂没了的呢?此事过于恶劣,必须得清查清楚。”小御座上的歌德希尔德微笑着,对前面的亲家与丈夫提醒道。

    而高文却站起来,“不,答案已非常清楚。我的捐纳是先全部送到宗主教阁下所在的官邸的,而后才会按照事前的文书安排分为三份。既然宗主教刚才给我的账簿,从日期按图索骥根本没有登录过这条,那么就代表着我从塔尔苏斯捐纳来的一千枚金币,根本就没有拆分过,一次性全被漂没吞掉了!”高文说到最后句带着怒吼的语气,整个殿堂也群情汹汹。

    忽然萨姆贝尔一声惨叫,他的手腕被高文毫不留情地扭住了,“说!这笔钱给你给吞没了,是不是——你一直都在干着这样恶心的勾当,利用锡安山寺院和圣城公教会掠夺战士的财富,让他们在这个太阳下毫无立锥之地来满足你饕餮的胃。占据城门算什么?占据采石场算什么?占据街区又算得什么?你连先前得自于穹顶大清真寺的战利品都侵占,现在胆大到连戈弗雷寄托的遗产和大主保人我的捐纳都要贪污的地步。恰如法兰克之地的谚语所说的那样,‘骑士老爷和泥腿子去东征,高尚的牧师就去照顾他们的妻子足足二百七十天寸步不离(天朝的谚语是十月怀胎,西方则是九月),给他们一大堆孩子当祝福’!”

    这时整个圣殿都沸腾起来,到处都是可怕的呼喊、叱责,而吉约姆、韦尔夫等局外者看到许多骑士都愤怒地拔剑出鞘,不由得吓得脸色煞白。

    “你这是在无端指责我,是血口喷人”萨姆贝尔尖声叫到,但他很快就变为了惨叫——高文将他的手坳了过来,人们都能听到手指骨头的声音,而后高文早有准备般从怀里掏出份账簿,萨姆贝尔疼得额头上流着豆大的汗珠,眼眶炸裂看着那账簿,还有粘连在上面的一排金灿灿的钱币,“这些拜占特索立德金币你估计根本没见过,即便见过也没放在心中,但和你有密切金钱往来的比萨城里的一所钱款所却将这个账簿和这些金币送给了我。金币上都有我事前做出的标记,本来就是用于追踪款项下落之用的。可它们却随着你在比萨城外的投资而出现在意大利的。那么现在你做出回答——萨姆贝尔阁下,你将我还有许许多多虔诚领主捐纳到圣城来的金钱,独占寄回意大利购买宅邸、葡萄园和果园做什么?那些产业可都是注着你的名字的,难道这也是你手下财务人员欺瞒你所致?”

    “这就太过分了萨姆贝尔,简直是可恶无耻的行为。我身为圣座冕下的特使,对你这样的犯罪绝对不可置之不理。你侵吞圣城城门街道,侵吞执政官私人财产,贪污捐纳款项的指控果然是真实确凿的。”这会儿特使莫里斯忽然拍着座椅站起来,义正言辞地用手指着哑口无言的宗主教,“马上便要代表圣彼得教宗清除你这头害群之马。”

    既然圣座特使也已认定罪行,那便没什么好说的——几名骑士和管事顿时冲过来,在片喧嚣和叫骂声里将身败名裂的宗主教阁下给当众拖出了殿堂,送入地牢当中去了。

    “狐狸居然还敢指责狼的奸诈!”萨姆贝尔双脚拖在地板上发出咯咯吱吱的摩擦声,对着莫里斯愤然嘲讽,接着便大笑不已

    “特使阁下,你的手足好像在发抖?”高文看着莫里斯的神态,内心觉得好笑,便低声如此问到。

    “请见谅,我是被这种蟊类给气的。”莫里斯急忙堂皇地掩饰过去。

    到了夜晚,整个耶路撒冷城都将今日的事情用希腊语、撒拉森语、奥伊语、拉丁语等各种语言在疯传,上到旧宫城里的各处官邸宅院,下到普通集市和民居庖厨,“国王登基涂油礼的第一日,就在众目睽睽下将宗主教阁下给拖下去关入地牢,那么这样下去谁来领导我们望弥撒呢?”

    匆匆回到自己住宅里的莫里斯特使,心神惊惶地脱下法衣后,两名他在圣城包养的姘妇,一位是来自安特卫普女子,一位是叙利亚本地人,都莺莺燕燕地凑过来迎接,但特使阁下明显没那么好的心情,他叫马夫和奴仆把门给锁好,而后抓着脑袋走入了内堂里。

    在那里的柜子里还藏着三个事前萨姆贝尔贿赂给他的金币钱袋。

    原本是四个,但一个已被花了,用来购买这所豪华带喷泉和浴室的宅子,也用来和这两姘妇成就好事。

    “怎么办,怎么办?现在国王正在派人审讯拷问萨姆贝尔,他一定一定会咬死我的。”莫里斯嘴角抽搐着,坐在了床榻上,打定了主意“钱袋我也不要了,明日就以回去汇报萨姆贝尔案件的名义离开这个鬼地方,到处都是黄沙、骆驼和裹头巾的家伙,我早就受够了。”

第34章 总得活下去

    然而还没等特使阁下思索完毕,院子里就传来了激烈的叩门声。

    那是高文和一队铠甲鲜明的禁兵,举着火把站在街道上,“莫里斯阁下,关于萨姆贝尔在地牢里交代出来的一些情况,我特意前来询问下。莫里斯阁下,莫里斯阁下”

    等到宅院奴仆和从事抖抖索索将门闩移去后,高文很坦然地推门而入,他的身后除去穿着齐膝锁子甲携带锋利长剑的禁兵外,还有裹着袍子的兄弟会与自新会托钵干事,大伙儿脸色冷峻鱼贯而入。

    特使阁下的院落里,有漂亮的琉璃雨廊和昂贵花卉组成的苗圃,高文轻咳两声,穿过回廊来到内室的门前,而后便大摇大摆地将其推开。

    里面陈设着精美名贵的家具、地毯和灯具,中央是个支着彩色帷帐的大榻,两名浓妆艳抹的女人站在前面,讨好地对着大主保人笑着,她们的胸衣开得很低,胸前的两颗“糖球”圆鼓鼓地瞪着众人,在行礼时她们就半跪下来,“殿下请尽情享用这里的所有”

    高文笑起来,他果然一屁股坐在榻上,压得床铺吱呀作响。

    那个叙利亚姘妇慢慢走到靠墙的大柜前,用钥匙打开了柜门,里面的袋子露出一片片金色的光芒,正对着高文,“莫里斯阁下说过,这里的钱全都是萨姆贝尔事前贿赂他的,但他都严格妥善地保管起来,就等着现在献给您充当给萨姆贝尔定罪的物证。”

    “可是地牢里萨姆贝尔的供词很清楚,他给了特使阁下四袋金币,但这里只有三袋而已。”高文不置可否地笑着。

    他明显感受到床榻下,有人在惊恐地微微叹气。

    “也许我们俩能值一袋金币呢?”那个褐色卷发的安特卫普女人说着就挑着眉毛,挨近到高文的身旁,直到一名禁兵拔出来的剑横在她面前为止。那女子被吓得往后退了几步,而拔剑的声音响动后,高文又感到那位“榻下君子”也被惊得一抖。

    高文指着榻前的小几,对安特卫普女人说,“将那里盘子上的坚果取来给我吃。”

    那女人不明所以,只能战战兢兢地端起盘子,按照命令端到高文的面前。

    高文伸出手指捻起几颗,放在口中嚼动有声,而后他又取来两颗。“咚咚”两声,那两颗坚果从他的双腿间径自落下,在床榻下的地板阴影处弹了几弹,牵动着那里的一双眼球也上下摆动。

    “出来吧莫里斯特使阁下,这两颗坚果送给你吃——唉,世事艰难,但不管如何总得活下去啊”碎壳的声音里,高文如此说道。

    当晚之后,圣城耶路撒冷宁静了足足两个礼拜,鲍德温国王在执掌了权力和法律后,果然追回了原本被宗主教侵占吞并的大部分产业和资金,将它们公正地分配给了旗下的士兵,而阿尔苏、雅法海港的关税也被迅速确定下来,需要缴税并登录在案的过往商品多达一百五十种,税金源源不断地如水如血般重新涌入了国王的财库当中,给原本因萨姆贝尔乱政而几乎濒死的耶路撒冷王国带了崭新有力的生机。

    高文的军队也驻屯在圣城四周,四百名来自塔尔苏斯国和黎凡特的营妓来到营地,在得到特许状后她们开始侍奉士兵们:单纯带来**欢娱当然是不够的,这群营妓还要帮着旅团士兵将战利品到市集上出售掉,还要帮着他们收拾帐篷洗濯衣服等。

    士兵会给她们丰厚的报酬,故而为此背井离乡的话,这群可怜的女人还是认为是值得的。不过她们还需要缴纳税金,给高文的干事,也给耶路撒冷当局。

    接受了埃及方五万金币的赔偿及鲍德温一万五千金币的犒劳,并将其全部分给士兵们后,高文带着平和的态度统率三个主力旅团和辅助军队,不疾不徐地翻越了伽密山,进入了黎巴嫩的沿海平原。

    不管是伽密山南面的海法、阿卡,还是北面的推罗、西顿及的黎波里诸沿海城市,都对高文的得胜之师噤若寒蝉,纷纷献上贡金和牲口,央求高文“和平过境”。

    六月盛夏当中,高文的军队以警备行军的姿态,经过了安条克城下。

    坦克雷德闭门不出,他在得知鲍德温顺利登基当上耶路撒冷国王后,就心知未来这群人肯定会对自己不利,但可能会苦于找不到借口,所以最好是秉承井水不犯河水的原则,以求稳住现状,让对方无衅可寻——现在对待高文的行军纵队即是如此。

    不过总算有惊无险,因为五日后,高文的队伍终于离开叙利亚门地带,整个过程当中双方没有发生任何武装摩擦,算是种冰冷的“和平共处”。

    期间马拉什方也特别紧张,他们的摄政官费尔使出浑身解数,搜罗着周边的情报:

    鲍德温在先前发动了次成功的远征,毁灭了苏苏穆斯这座不服从的城堡,将其居民全部掳掠;

    随后这位新国王和博希蒙德一道,出动了一万二千人,开始北上围攻海法和阿卡两座城堡,战事可能要延续不少时间;

    而高文的军队穿行过叙利亚门后,便前往到其首府塔尔苏斯城,似乎在大举休整。

    但费尔对局势安全还是不够放心,他唤来了之前出使塔尔苏斯的年轻将军赫拉克勒斯询问说,“你对高文方的内情应该有所了解,那么请告诉我马上他会进攻何方呢?”

    赫拉克勒斯不假思索,便回答说“现在边境四处榷场每日都熙熙攘攘,所以高文根本不会有对我们动武的想法。倒是他和君士坦丁堡的新皇帝间仇恨勃发,他妻子也即是塔尔苏斯的女凯撒在不久前曾驱逐过约翰皇帝的使节,并发誓要让约翰为父亲的死负上责任。所以我认为,在接下来的两年内,高文很可能会持续对西方用兵,要争夺在君士坦丁堡的御座。”

    “唔那即便如此,我们也应该未雨绸缪。”

    赫拉克勒斯非常有自信地对摄政官拍胸保证,“我先前的出使足可以说为亚美尼亚人带来整整一代人的和平,哪怕高文当上了皇帝,我们也可以到那时再有条件地降服于他;若高文来攻,我们凭仗马拉什、图柏赛那和拉沃德拉三座坚固城堡,既可死守到底,也能顺利得到达尼什蒙德、阿勒颇乃至安条克各位王公的增援。为避免和当年博希蒙德同样凄惨的下场,高文也应该有所忌惮才是!”

第35章 羽檄交飞

    得到如此的答复,费尔才心安下来。

    但很快迅猛而惊人的情况爆发,原本围攻海法、阿卡的耶路撒冷军队忽然与城方守兵谈和,撤去了围困,并开始急速北上,穿过整个的黎波里海岸冲入塔尔图斯地区。

    接着军队统帅鲍德温国王和博希蒙德公爵两位,悍然发布了对安条克主人坦克雷德的宣战布告。在里面历数了坦克雷德的几项“无法宽赦的罪行”:

    篡夺舅父博希蒙德的城堡和权力,并在其被俘其间见死不救;

    暗中和突厥异教徒敌人勾结,企图谋害国王鲍德温;

    先前攻陷耶路撒冷后,自专占有战利品,违反了先前诸位领主间的誓约;

    当然最最重要的是,萨姆贝尔的秘书官交出了致命“物证”:萨姆贝尔接受过坦克雷德的大笔金钱贿赂,许诺要拥戴他为耶路撒冷之王,将整个圣城乃至教宗的律法和尊严私相授受,完全践踏于脚下,当真是人神共愤。

    对于此一系列的罪行指控,圣座冕下的特使莫里斯大人予以完全的采信和认可,弹劾和定罪的书信正火速送往罗马城。

    批判的武器不能代替武器的批判,由此不等罗马教廷的裁决下达,鲍德温和博希蒙德就组成讨伐军,迫不及待地杀入安条克国的南方边界,并急速向奥龙特斯河袭来。

    “该来的总会来的。我要动员整个安条克城的军队给他们迎头痛击,还有叫我的麾下守住萨莫萨塔,若是这里最终失守我就退守彼方,继续和这群混蛋厮杀到最后一息!”得到战书的坦克雷德大怒,在主塔“四姐妹塔”厅堂里对所有的部下发布了部署,“你们不要对博希蒙德抱有侥幸,他带来无数阿普利亚和卡拉布里亚的破落户。若是我失败了,这群破落户就会把你们的财产、女人和领地全部夺了去占为己有。”

    此外,坦克雷德还对周围都发去了求救的文书——马拉什、阿勒颇、摩苏尔、达尼什蒙德、大马士革、塞浦路斯、的黎波里,乃至远在伊斯法罕宫廷里的摆设“大塞尔柱苏丹”桑贾尔阿尔斯兰都收到一份,“若安条克再落入激进分子博希蒙德手里,那么不出三年你们将丧失所有屏障,基督的军队可以自由出入波斯和美索不达米亚。”

    在密室里坦克雷德甚至对妻子梅桑德坦白,“如果突厥人要我的诚意的话,我会应承所有。”

    “那就将我当作人质交出去罢。”梅桑德说。

    “不,我绝不会再把你送往任何我看不到的地方去。这样,我愿意皈依穆罕默德教派来赢取他们的支持——来人,给我在密信上追加上这一条!”坦克雷德已经完全不顾忌任何东西了。

    安条克的求救书信最早传到阿勒颇那里,里德万突吐施紧急将维齐尔道拉与佣兵将军鄂斯都给召来,两人的意见完全一致,“现在已到异常关键的时刻,我们必须得全力增援安条克,不然下一个灭亡的即是我们。”

    第二个收到的自然是马拉什方,“可恶,我们还指望坦克雷德增援我们呢,没想到还是他最先遭殃。”费尔在贵族联席会议上抱怨道,接着他立即让帕克阿德父子去图柏赛那,萨利基去拉沃德拉,而自己和其余将官留在马拉什堡,“各自动员征召贵族与领民,准备出阵。”

    入夜后,费尔拥着温柔的寡妇(前拉沃德拉城主统领官库苏斯的遗孀)酣眠一宿,直到第二天惊慌失措的奴仆站在床榻前,“摄政官阁下,在马拉什和隘道间,出,出现了紧急情况!”

    费尔急忙披上袍子,跳下了床榻,他走到了山堡突廊上的了望塔,看着奴仆所指的方向:

    原野和山路上,原本高文和己方边境上的四座商贸榷场,忽然出现了许多穿着灰黑色衣甲的士兵,那全是高文麾下的“村社民军”,他们驱逐了所有的居民和商队,进入到榷场当中,而后挥动各种工具——“是在筑城?”费尔大惊失色,声音颤抖,“原来这些榷场,早就被高文预计为用来攻击我们的桥头堡可问题是,这群士兵高文从哪里调集来的?事先我的斥候却毫不知情,导致我方根本没有预备和察觉!”

    答案是,这部民军全是塞琉西亚和塔尔苏斯郡区的,前者抽出七百人而后者抽出了九百人,组成一支混编特遣军,悄无声息地开往凡卡城,并在此刻开往榷场地点开始构筑工事起来。

    这样特遣军便属“异地出动”,这使得注意力在凡卡边塞区和西斯郡区的费尔完全被打得了个措手不及。

    特遣军民军们的工程进度极快,榷场的建筑先是被掘出壕沟、竖起篱笆、木栅,随后在四处榷场间,他们又开始垒起土墙,渐渐一道将马拉什堡堵塞起来长达三个古里的“封锁线”开始形成。

    费尔急忙从马拉什堡里派遣出两千士兵,交给菲鲁兹将军带领,扑下山地准备冲垮村社民军的特遣部队,不让他们成功构筑起封锁线。

    但此刻多鲁斯兰伯特统率边塞区的一千二百名边民军已赶到战场,两军隔着“榷场封锁线”列阵开始鏖战不休——高文的边民更为团结勇敢,善使长矛和弓箭;而亚美尼亚人的山地重装步兵装备则更为精良——一时间杀得难解难分,此刻多鲁斯战线后备的三百名民军趁机自战线旁侧出击,携带弓弩和火铳登上高地,对着其下攒动的亚美尼亚军铳箭轮番齐射,硝烟火光弥漫整个山谷。

    遭到齐射亚美尼亚人败退下去,但休整队形后往复再来,十分勇悍。

    直战到日暮时分,双方都伤亡巨大,也未能决出胜负,菲鲁兹只能饮恨将队伍暂时后撤,背依着山堡以观形势。

    在城堡上督战的费尔急忙派遣传令,要求图柏赛那和拉沃德拉两座城堡的军队急忙前来增援。但援军还未到,高文的红手旅团、守卫者旅团一左一右,分别自凡卡城方向和卡斯塔巴拉城方向,漫山遍野地呐喊攻来。

    “可恶,卑鄙的高文早有准备。”费尔破口大骂,“只能叫帕克阿德父子死守图柏赛那,给我挡住敌人的左路军,不能让他们合围马拉什!”

第36章 蹶扑

    入夜后布拉纳斯的守卫者旅团已抵达白日的战场处(欠一个支队留防塞浦路斯岛的凯里尼亚堡),随后旅团士兵、民军和边民们一起继续顺着榷场加固工事。营帐里的篝火到处都是,像条火焰组成的绳索圈住了马拉什堡的西侧和南侧通道。

    另外路,梅洛带着红手旅团也冲入亚美尼亚隘口处,因为时间已晚,故而他命令所有支队各占要地屯营。

    马拉什的亚美尼亚军队已是乱作一团,缺乏战争准备的他们既不能及时对领民进行动员,也没有足够力量将高文的两路攻势给挡回去,精锐分散在马拉什、拉沃德拉和图柏赛那三处——若是此后三日内,摄政官费尔依旧无法打退高文两路的钳击的话,那么所有的亚美尼亚士兵都会被分割在这三处,从而被占据绝对优势的塔尔苏斯卫教军逐个包围击破——毕竟高文手头还有个正牌精锐的吉麦吉斯旅团仍未投入。

    “派出死士传令骑兵,配上最好最快的骏马,去大亚美尼亚高原向梅里克大埃米尔求援,去阿勒颇向里德万求援,同样去东南侧的萨莫萨塔向坦克雷德求援。要是马拉什陷落,高文就等于得到了向这三处前进的门枢险要,他们自己也得好好掂量掂量。”费尔惊慌失措地站在塔楼后,对着身边的武士挨个命令道。

    随后他通过射孔,看着其下平野上高文围上来的军势:马拉什堡海拔不算高,流经阿达纳、卡斯塔巴拉城的费拉米斯河,自其西边分成了两股,而马拉什堡恰好在河流的分岔处的一座小高原上。

    现在守卫者旅团和民军、边民军的营地篝火顺着分岔的费拉米斯河铺开,映着河川,将其照得通红——不断有小股勇敢的亚美尼亚贵族在夜色和密林的掩护下,对榷场发起袭击。而榷场木栅后固守的民军士兵使用火铳不断排射,来打退这群人的夜袭,白色的烟雾和红色的喷射沉沉浮浮,整夜费拉米斯河是响声不绝,震骇着费尔的神经。

    “拉沃德拉和图柏赛那两处有消息吗?”

    “拉沃德拉堡的萨利基将军,也已捕捉到高文的红手旅团行踪,这群卑劣的敌人翻越了凡卡城边境的山地,奇袭攻陷了前方我军数处哨堡,已距离拉沃德拉不足二十古里处——萨利基将军决意趁其立足未稳,在凌晨发动奇袭!”

    费尔的心猛然揪起来,他知道彼处萨利基和赫克托耳手里也就千余名可堪使用的生力精兵,使用奇袭手段来对抗五千人上下的红手旅团,更何况对方还是高文麾下的头等精锐,这几乎已算是绝境里的拼死一搏了。

    “那图柏赛那呢?”

    此处城堡是帕克阿德、赫拉克勒斯父子据守,扼守着东北处通往梅利泰内的通道,也策应着马拉什的后路:因为高文的别路军队随时可能从梅利泰内杀来。

    “现在尚不清楚。”得到的回答便是如此。

    由是费尔彻底未眠,等待着那里的音讯。

    清晨时分,初升的阳光照耀在托罗斯高峻的山脉顶部,高文左路军统领官大伯爵梅洛跨坐在装饰精美的坐骑上,眺望着对面马蹄形山岗上的拉沃德拉城堡,挥动了手里的权杖:红手旅团所有杂装散兵披着铠甲、举着剑盾,列成数路小纵队,互相照应着对着拉沃德拉堡下的谷地侦察进军,蹑于其后的全是穿着蓝色罩衣举着长火铳的附属射击军士兵,一时间旗帜招摇、喇叭声碎。担当预备后拒的,是矛戟如林的五个支队士兵,组成一支支横队,将梅洛和所有附属骑兵们都簇拥在中央位置。

    散兵成功越过谷地,接着是射击军,当五个支队的矛手们也准备起行时,一排火铳忽然在拉沃德拉堡西北侧林地里射出,当即将几位警戒的旅团散兵打倒在地,“怎么回事?”梅洛在基督鱼战旗下,惊讶万分地看着远处冒出的硝烟,“对方居然有我们的火铳!”

    这些手铳,是之前吉麦吉斯旅团于马拉什溃走时被亚美尼亚缴获的,他们还搞到了些装着契丹雪的辎重车,并且强迫被俘的吉麦吉斯士兵教会他们如何使用。

    但也就到此为止了,亚美尼亚士兵用了手铳箭后对其评价不高,认为远战不如弓箭,近战不如战斧和剑,他们都不清楚高文的队伍搞这些虚头八脑的火器作甚。于是刚才的那排射击,不如说只是引导伏兵冲击的讯号罢了:打完手铳里火矢后,一翼亚美尼亚士兵就纷纷从潜伏的林地里起身,甲胄上披着遮蔽用的枝叶,嚎叫着举着长短武器,和红手旅团的散兵混战在一起。

    一声声铳响接二连三窜起,拉沃德拉城四周的地带,不断有伏兵冲出,城墙塔楼上也聚集许多彪悍的山民,居高临下对着红手散兵们猛射箭矢。散兵们到处白刃应战各路逼来的伏兵,颇有点应接不暇,而后面跟着的射击军士兵们则是匆忙列队,各个都将长火铳扛在肩上,并开始点燃手里的火绳和火毬,一时间也不清楚到底该做什么,因为在前方射击距离内,敌我已经绞杀一团不分彼此。

    “矛手支队随后列纵队跟上——现在所有的附属骑兵们,跟着我前去增援!”梅洛见前方情势紧急,知道遭到了守军的奇袭了,便直接提着三百名附属骑兵撒奔马蹄,滚滚穿过那片谷地,向城下战场驰援而来。

    突然谷地的各处岩石和草丛后,又窜出许多伏兵来,吆喝着拉起反曲弓,四面八方对着梅洛和附属骑兵们的队列攒射箭矢,这群熟识地形的亚美尼亚人埋伏得简直完美,方才散兵和射击军过去一拨又一拨居然无法察觉。

    “噗通!”声,梅洛的坐骑吃了一箭,马的脖子被洞穿,鲜血一下飞射而出,浑身肌肉猛地纠结起来,将主人掀落了下来。即便大伯爵身穿轻便精良的扎甲,但还是在坠马后手臂磕到了块石头,顿时丧失知觉,无法拔剑出鞘,“骨折了”梅洛眼睛和心头都一黑,四周的附属骑兵也开始混乱起来。

    “敌人将军落马啦,杀死他。”到处都是这样的叫喊,数百名亚美尼亚伏兵抓住这机遇,挥舞着斧头挺着长矛狂热冲锋,策马带领他们的正是昔日的叛徒赫克托耳,他是识得梅洛的人和旗帜的,“他就是高文的大伯爵和左膀右臂,杀死他我们此战就胜利了!”

第37章 轮射

    听到这样的呼喊,所有亚美尼亚士兵更加疯狂地射箭、冲锋,他们的机遇是有时间限制的,必须得抓住。

    所有旅团附属骑兵都跃下马来,护住受伤的大伯爵和战旗,叠起手里的小盾,顶住各方向瓢泼射来的,如狂蜂般的复合弓箭矢。

    “冲啊,冲啊!”赫克托耳挥动着佩剑,一马当先,鼓动所有部下奋勇向前,要去砍杀割取梅洛的首级。

    赫克托耳别无选择,他明白高文可以宽宥其他所有的亚美尼亚人,但不包括他在内,因为他在先前梅洛特遣队偷袭梅利泰内城时叛逃,并将军队部署和计划一股脑卖了。所以现在对他来说,“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嘟嘟嘟嘟。”颠簸在马背上的赫克托耳几乎都能看到被对方下马骑兵围在一起的大伯爵了,他的胳膊垂下,看起来是受伤了,此刻尖锐的喇叭声响起,但赫克托耳辨不清楚是己方的还是敌方的,他的剑刃直对着目标,随着坐骑的疾驰急速迫近着。

    然而这群喇叭,是山坡上的蓝衣射击军吹起来的,当他们看见前方混战团后,“转身!”在各自队列旗官的挥旗号令下,足足十五个连队的射击军呼啦啦转身,面朝着山坡下谷地上的赫克托耳所部伏兵,每六十名士兵为一翼,重叠布阵,“举铳!”射击军们纷纷端平了手里长铳,半跪下来,将长铳的托尾夹在腋下,左手托住前部铳口搁在膝盖顶上——按照射击军的军制操典要求,所有士兵在上阵作战时,必须预先将狗头长火铳装好一管弹药,并于狗头间夹好截燃起的短火绳,以便能直接齐射一轮。

    “施放!”随着这声号令,射击军各翼的士兵扣动扳机,长火铳上狗头钩“哒哒”纷纷被带下,夹着的火绳点燃火门,“嘭嘭嘭”几百发铅丸自铳口呼啸射出,赫克托耳旁侧的伏兵步骑惨叫着被打中。赫克托耳本人的头盔也被发铅丸劈碎,半边耳朵被击飞,当即血流如注,他侧眼看去,整个场地上都是死伤的部下士兵,但他不能退缩,“跟着我冲,不要管山坡上的敌人。”许多勇敢的亚美尼亚士兵也拖动着受伤的身躯,有的拄着长矛和剑,追着赫克托耳,一瘸一拐地继续朝着梅洛的方向扑去。

    “全部伏低,不要动。”到处乱窜的战马后,梅洛伸出还能活动的左手,对着身边所有附属骑兵喊到,他明白那边山坡上射击军已开始齐射了,若是胡乱跑动的话,是会被无差别射杀的。

    消散了烟雾后,前九个连队的射击军收铳起身,开始抽出搠杖清理内膛,有的则扳动火门抽出燃烧未尽的纸筒碎屑,声音骤然如雨;而后六个连队的射击军则踏步,穿过间隙继续上前,逼近了敌人大约二十步后,“直射!”这群射击军直接将托尾抵在了肋处或腹部,一手握着前端,根本没有瞄准,就把黑洞洞六角形的铳口对准了还在跑动不休的伏兵们。

    又是一轮奔雷般的齐射。

    赫克托耳和他的战马,在与梅洛相距不过五十尺外被一并打翻,连带一起惨叫着被打碎铠甲和身躯的,还有其周围数十名士兵,很多人咳血捂着被铅丸打穿的恐怖伤口,浑身冒着烟火,或在地上躺着,或跪在其上蠕动。这时候,梅洛大伯爵身边的一名旅团附属骑兵抽出剑来,准备冲出阵线去斩下这群奄奄一息人的脑袋,但却被梅洛单手给阻拦住了:

    满地狼藉的尸体当中,还立着几位跌跌绊绊的残兵,包括铠甲几乎被打烂的赫克托耳在内,他摇晃着,捂着断掉耳边的创口,眼睛都被熏得血泪横流,这时候他在万分燎烧和痛楚当中,才扭过头来看着那群密密麻麻立在山坡上,举着冒烟铁棍的,那种先前被勇武的亚美尼亚武士瞧不起的“火铳兵”。

    飘扬的垂旒旗,鼓点响起,这群罩着蓝色袍子、内衬皮甲或半身锁子甲的火铳射击军士兵们,列着一道道横队,正继续朝他所在的位置迈动脚步,看起来是要进行第三轮齐射

    最逼近赫克托耳的数排射击军,他们将火绳上的灰烬吹尽后,重新夹在机头上,赫克托耳几乎能看到他们眯起的眼睛,重新红亮亮起来的火绳头,还有黑洞洞的铳口,是近在咫尺。

    其实这仅仅十多步的距离,瞄准已是毫无必要了,射击军的士兵们只要将铳口对着目标,只管捏扳机即可。

    一阵硝云和巨响过后,赫克托耳的躯体几乎被击成筛子,到处都是洞眼在汩汩冒血,一条腿被打断了,不久就颓然跪在地上,接着咕咚声伏在密密麻麻的乱尸间毙命了。

    伏击大伯爵的数百马拉什方的伏兵,被他们根本没有重视过的射击军,自山坡上三轮层进式的长火铳齐射给彻底打溃了

    很快,后面支队的大批矛手也冲了上去,从拉沃德拉城堡出击的亚美尼亚军各路伏兵全线崩塌,只剩下统领官将军萨利基带着三四百残余人马,遁回堡内死守。

    几乎同时在图柏赛那城堡方向,高文来自梅利泰内城方向的别路分遣军果然出现了:也是异地越境出击,领军者是沃尔特桑萨瓦尔,外带牧民官瑞恩斯坦也来了,共有凯撒利亚大边塞区两千名边民军,即奇里乞亚门的四百名边民军骑兵,伊科尼乌姆郡区的四百名乌古斯义勇骑兵,还有千余名民工车夫驱赶驾驭着八十余辆改造过的篷车,并带着二十门轻香水瓶,四门长香水瓶炮,浩浩荡荡自马拉什东北道路而来,忽然出现在图柏赛那堡的后侧地带。

    城堡马厩前,提着马刀的光头帕克阿德满脸诧异。

    因为他儿子赫拉克勒斯半跪在他前面,言语十分坦然,“父亲再对抗高文是没有任何意义的,我们被高文的领地三面包围,对方军力和国力又占据绝对优势——所以,我决定献出城堡投降。”

第38章 倒戈

    “什么,你这样还算是个阿尼武士吗?”帕克阿德勃然大怒。

    “父亲!”赫拉克勒斯再度准备说些什么。

    “混蛋,你这样简直是在侮辱我们身为古王族后裔的名誉,不经抵抗就要献出城堡投降?”帕克阿德光头上的青筋一根根都爆了出来,就像是流动的小蛇。

    “那这样,父亲留在城堡里抵抗到底吧。我决定要出去降服了。”赫拉克勒斯直接俯下头,对着老爹晃来晃去的闪亮马刀说到。

    “你!你个畜生。”

    “请不要辱骂自己啊父亲。”

    周围背着箭袋手持战旗的图柏赛那守兵们,也都茫然无措地看着这对父子。

    “父亲其实我早已和高文私下达成协议,只要我们交出图柏赛那城堡,他便愿意在大亚美尼亚封两倍于现在的田产和牧场给我们,并且让我们担当更高阶的职务,同样还馈赠给我们五千拜占特金币。将来他承诺复兴亚美尼亚王国,那时我们便是首席佩剑大贵族。”

    城堞和墙壁下,帕克阿德吹着胡子听着儿子不断开出条件,来回踱着脚步,眼睛时不时看着四周将士们的反应。

    以这头纵横安纳托利亚多年的老狐狸的眼力,其实大部分守兵也没有决死抵抗下去的念头。这两年内马拉什给高文的军队来回蹂躏了两次,迄今农耕和畜牧都没有恢复过来,而亚美尼亚商会都是群脑袋上长反骨的,各个争相跑去攀附“伊科尼乌姆商贸大公司”去了,据说高文暗中许诺未来给亚美尼亚商人以特权,如果塔尔苏斯本地商会将来的势力范围是面向地中海和黎凡特的诸航线的话,那么他们被授予黑海与多瑙河贸易的特许状。故而商人集团对缴军资是满肚子意见,还经常怂恿农民逃亡去塔尔苏斯,或者干脆将贵族牧场里的牧马毒倒或将干草堆给烧掉,大肆破坏。

    “人心是真的散了,到底为什么而战呢?”帕克阿德也有些颓然,他相信普通的士兵与领民的心情只会比他还要沮丧。

    “父亲,五千拜占特金币。”此时,赫拉克勒斯抬头继续把这个诱人的数目报了出来,“请尽快下决断,不然时间拖得越久,我们手里的价码便会愈发缩水。”

    帕克阿德拧起眉毛,将马刀放回鞘中,大踏步上前就儿子的衣领给揪住,推到了石墙角落,几头用来挤奶的羊吓得咩咩叫地躲到那边去了,接着光头瞪着眼睛,声音很低,“数目有点少,我和图柏赛那城堡不止这个价码。”

    “对不起父亲,我不是中介人,话语对下面塔尔苏斯围攻军怕是没任何效力。”

    “你个崽子,无声无息地就将这里全卖了,还扯你说话没效力?”帕克阿德恶狠狠地。

    “你可以报出个理想的价码。”赫拉克勒斯看着四周依旧很茫然的士兵们。

    “起码六千五百”父亲爽朗地报出来了数目。

    “好吧,我前去谈判。”儿子答应。

    高文的别路特遣军这时已抵达图柏赛那城下的旷野处立营,很快八百名亚美尼亚边民军在哈勒姆(奥森的庶兄)带来亦赶来会合。整个特遣军用八十辆配备火铳、火桶箭和香水瓶火炮的篷车为基干,配以掘出的堑壕和土垣,于萨莫萨塔、梅利泰内、马拉什三方交通道路的中央要地布营下来,对着山阜上的图柏赛那城堡。

    至此,马拉什已被三面包围住,只剩下条南部孤零零的阿扎泽走廊,连通阿勒颇地区。

    当日赫拉克勒斯就走出山堡,骑马来到高文别路特遣军的车垒当中,俯首表示愿意屈服并交出图柏赛那的城门、塔楼钥匙。

    营帐内沃尔特、瑞恩斯坦、哈勒姆三人一起接待了他,为了表示善意,担当接待使节的是牧民官瑞恩斯坦,来淡化双方原本的对抗色彩,“大主保人向来宽宏,之前许诺你的条件绝不改变。将来‘马拉什亚美尼亚帝国’灭亡后,所有余部都归你统制,大主保人答应给你个新旅团编制。”

    “此后你我身为未来真正亚美尼亚王国的股肱,要尽心辅佐大主保人阁下。”哈勒姆将军也趁机讨好这位年轻的亚美尼亚贵族道。

    “我是正统的巴格拉迪欧尼王族的后裔,不知道阁下是?”赫拉克勒斯有些傲慢地回答说。

    哈勒姆赫托米斯顿时尴尬,他和他弟弟奥森都本是真正的罗马军功贵族,前些日子才被大主保人硬是钦点成了“亚美尼亚人”的。

    “还有什么额外的困难吗?”瑞恩斯坦急急地岔开话题。

    “我父亲多要了一千五百金币。”

    三位将官统领面面相觑了会儿,“这事没有什么困难的,我可以代替决定。”瑞恩斯坦痛快地应承下来,“但是大主保人希望你替他取下拉沃德拉城堡,作为双方诚意的保证。”

    “是。”赫拉克勒斯低头说到。

    当夜,赫拉克勒斯就带着二百名部下,穿过山路抵达拉沃德拉城堡下,对门塔称自己是前来增援的,萨利基没有什么警惕便打开了城堡侧方的小门,毕竟都是同族同种,放了赫拉克勒斯进来,而后潜伏在四周的凯撒利亚边民军精锐士兵一拥而入,很快夺取了城堡外墙和堡场,到处纵火杀戮。

    半个时辰后,正面围困的红手旅团散兵也攀爬上去,并用包铁的攻城槌撞开大门,很快拉沃德拉城堡就这样轻易被击破了。

    那个死硬的萨利基将军,带着对“叛徒”的咒骂,没有得到任何宽恕,被直接拉到东侧城墙下斩首,随后脑袋被悬挂在城中的钟塔上示众。

    被摄政官费尔寄予厚望的北线防御,两座核心城堡拉沃德拉、图柏赛那,连一日都没支撑到,就在内应的运作下被打破。

    七月二日,红手旅团在拉沃德拉短暂休整两日后,留下大伯爵梅洛于堡中养伤,其余部众都在首席百夫长科隆纳带领下,直接绕到马拉什堡的东侧布阵。

    四日,高文的旗帜忽然出现在马拉什正西面的阿拉巴什山峰处,但这次大主保人的身边全乎是红手骑兵和禁兵队,那吉麦吉斯旅团依旧没有动,而是驻屯在凡卡城以西靠着托罗斯山脉的柯基松,大约是高文认为解决区区马拉什根本没有一次上三个野战旅团的必要。

第39章 抽兵

    “在这里,几乎能俯瞰到整个马拉什堡的内情。”真十字架和红手旗下,高文提着缰绳,看着暗灰色山坡上的赭黄色石壁圈绕起来的马拉什堡,对身旁追随自己出征的诸多圣米哈伊尔学院的预备将官指点说,“你们看,现在我的所有军队是分为三个集团的,即布拉纳斯将军的、梅洛大伯爵的,还有沃尔特老将军的,分别占据了榷场和费拉米斯河航运、拉沃德拉堡及图柏赛那堡,这样就等于将费尔的这座唯一剩下的核心据点三面包围起来了。”

    “既然如此,那么接下来除去要构筑严密的封锁线外,就得尽快将攻城的火炮给运来。”几名预备将官应答说。

    “没错,使用费拉米斯河的水运,此外在这里直接构筑起青铜灶炉,现场浇铸额外的固定攻城炮,这也是在菲罗梅隆战役当中的成功经验。下令所有石匠们抓紧时间,磨制储备弹丸。”高文长舒口气,把马鞭插回了腰带当中,对身旁的突厥军仆吩咐说,而后他询问身边的预备将官们,“你们谈谈,马上达尼什蒙德、阿勒颇和萨莫萨塔各方势力都会加入战团,他们会不顾一切地增援马拉什吗?又该如何应付?”

    一名年轻的学院预备将官举手致敬,“沃尔特将军的边民军已在图柏赛那城堡下的要道上构筑起足以扼守的车垒,来抵挡来自大亚美尼亚和萨莫萨塔方向的敌人援军;现在最应该注意的便是来自阿扎泽走廊的阿勒颇突厥王公的援助。而费拉米斯河在南部有条绵延的支流,我们应该充分运用船运能力,在彼处构筑道防线来阻隔马拉什与阿扎泽间的交通。”

    “要使用红手旅团的力量吗?”高文点点头。

    “若是那样的话,围城的军力会无法严合的。我觉得是要动员吉麦吉斯旅团的时候了。”另外位由老兵擢升来的预备将官抬头,望着大主保人建议道。

    “动员吉麦吉斯旅团倒是可以,但假如此刻北方的西奥多罗乘虚从阿马西亚城出动,威胁我方的凯撒利亚或安格拉斯呢?军力有些捉襟见肘啊。”高文微微伏在马鞍上,犹豫着这个问题,“是不是将阿菲永的菲罗梅隆旅团抽过来?”

    在场所有人都默然,这样不断抽取西方的军力来增补对马拉什的围攻力量倒不是不行,可是要是空虚后约翰和西奥多罗大举反攻的话,整个西线会陷于巨大被动的。

    高文也明白诸位的担忧,现在整个小亚、黎凡特的局势又随着鲍德温登基后再度陷入巨大的漩涡,他在出征前已推演过很多次了,“我最担心的是,若是抽出新旅团来东方后,约翰、泰提修斯会合西奥多罗的军队,直接自普鲁萨到多利拉爱姆一线出击,循第一次东征的故道,直接走高原进军到阿菲永、菲罗梅隆,而我那里只剩刚刚组建起来的边民军,很难抵御住反扑的帝**队;而若阿菲永陷落后,派去增援布雷努斯夫妇的另外个新旅团‘希拉波利斯’就等于孤悬在外,海陆道路都会被切断,他们多是新兵,忠诚心和战技都不甚可靠,我怕会和布雷努斯夫妇一起在绝望下投降。那样的话,小亚细亚最富庶的地带会落入约翰手里,可就糟糕了。”

    “要是按照您方才所说的,假如帝**不从高原东进,而是从帕弗拉哥尼亚和阿马西亚南下,将目标放在安格拉斯堡呢?”突厥军仆觉得敌人可能的侵攻路线并不止一条。

    “那样的话我倒不用担心了”高文说出个很匪夷所思的答案,而后他直起身躯,重新鼓起信心和决断力,“不管怎么样,马拉什必须要第一个被攻陷,拼尽全力也要把它给打下来,接着便将其作为出入门枢,攻略大亚美尼亚、埃尔祖鲁姆和特拉布宗地区,彻底平定了东线后,我即可获得充足无比的兵员与战马,再势不可挡地席卷西线,攻略伟大的皇都君士坦丁堡了。”

    此后三日内,原本四所边境榷场被改造成了坚固强大的桥头堡,也成为支撑整个前线的后勤兵站——陆军院统筹所有,利用塔尔苏斯国和阿达纳国间的各座城市和驿站,将来自塔尔苏斯郡、西斯郡、塞琉西亚郡和数个大小边塞区的谷物、干草、酒水、药物、木材、契丹雪等物资,从河道和陆路源源不断送至此处囤积起来。

    数座制造铳炮的临时作坊也顺着费拉米斯河岸边建起,河流上大小船只川流不息,将铜铁输送其内,整个马拉什堡的守军士兵都能看到其日夜不停冒出的锻造烟火。

    吉麦吉斯旅团赶到后,接替了红手旅团位于马拉什堡北方的围城阵地。随后红手旅团奔赴费拉米斯河的南支流北岸,开始用船只溯流而上运来的木材和铁钉,构筑新的营地,所有士兵是热火朝天,不知疲倦。

    阿勒颇城中苏丹宫里,捏着求救信的里德万也陷于彷徨当中:这时到底应该北上去救费尔,还是南下去帮坦克雷德?因为两地都爆发了攸关未来的战事。

    大维齐尔道拉和将军马孛罗主张南下,去帮坦克雷德,“马拉什里的阿尼人太过弱小,而坦克雷德却拥有整个富饶强大的安条克。前者已弱到帮不帮都无济于事的地步,而后者一旦得到我们援助,打退鲍德温和博希蒙德的话,将来与其联手也自然能击退高文。”

    但穆雅城堡的佣兵将军鄂斯都江摩博尔杜卡却不同意,“马拉什是出入叙利亚、摩苏尔和大亚美尼亚的通衢之地,一旦陷落到高文手中,对我们的贻害无穷。而南线坦克雷德和耶路撒冷国王鲍德温实力相差不大,加上安条克是个巨大城市堡垒,有无我们帮助短期内都决不出胜负。不如先救马拉什,一旦高文被我们困住,自然会有罗马城的教廷和君士坦丁堡的新皇帝掣肘他。”

    说到底鄂斯都毕竟只是个外来佣兵,里德万突吐施当然还是最信任自己的维齐尔的,更何况坦克雷德也放出了最优厚的犒赏条件,“只要帮我击退博希蒙德和鲍德温的倒行逆施,我同意将四万金币馈赠给你们。”

    那样的话,即便高文夺取马拉什又如何?里德万如此想。

第40章 夭折的吉哈德

    “派遣五千名兄弟会战士,南下增援安条克,担当坦克雷德一翼。”里德万很痛快地下了决议,“此外派遣使节去摩苏尔、伊斯法罕和大马士革,要求所有的突厥战士发起新的吉哈德,这次必须要组成真正的军队来应付基督徒的扩张——现在他们各个王公爆发了内战,是最有利于我们光复失地的时机。”

    至于救援马拉什,王公里德万倒也没彻底放弃,他要求马孛罗统军南下,而道拉和鄂斯都则坐镇阿扎泽走廊的关卡城堡穆雅,负责用驼队、骡队运输粮秣去救济费尔。

    波斯高原上,札格罗斯雪峰下,伟大壮美的伊斯法罕城中,金碧辉煌的宫殿台阶上,各种鸟儿争相发出悦耳的鸣叫声,大塞尔柱帝国正牌苏丹桑贾尔立在能映出倒影的地板上,宣布对大呼罗珊、摩苏尔等地的敕令:

    “所有的加齐和士兵,都要全身心地参加这次吉哈德圣战;

    圣战者自备战旗、武器、铠甲和马匹,由塞尔柱宫廷提供粮秣的支撑;

    该地区的所有人,不管是士兵还是农民、市民,乃至是犯过罪的匪徒,只要参加了这次吉哈德,都能得到完全的赦免,并且可以凭借从异教徒和不信经者那里砍下的耳朵和手指获取报酬。”

    宣布完毕后,伟大的阿尔普阿尔斯兰的孙子,同样伟大的马立克沙汗的儿子桑贾尔苏丹,特意对环绕着自己的书记官补充说,“先前的吉哈德完全是几位没头没脑的阿訇挑起的,在锡瓦斯高原被打得惨败,这是安拉对我们信徒队伍不团结的警告所致。故而这次我要运用苏丹的威名,借着圣战组成支真正强大整肃的队伍,由武士和伊玛目来节制,去收复我们的‘方向’(新月教称所有圣城为方向)耶路撒冷,将先知的登宵之地从肮脏的法兰克人手里收复回来。”

    虽然这时原本的塞尔柱帝国已四分五裂,桑贾尔能够号令的地区也不过伊斯法罕周围,但他还是怀着勃勃雄心,希望藉由此次圣战重振苏丹宝座的权力。

    布置完毕后,苏丹蒙上了传统的头巾,披上白色丝绸织就的aba宽上衣,套上飒爽的红色皮革靴,握着马鞭走出了宫廷的大门——马上城内要举办一场奢华而盛大的赛马会,这是他最喜欢的事。

    四边附带着回廊的王宫外庭,蓄水池喷出的水帘将后面一排香橼树渲染得格外葱茏美丽,苏丹在扈从们的伴同下,穿过这里,走向停在外墙门塔阴影下的肩舆上。

    在外墙回廊的小格子窗户的那边,是圈带着天棚的禁道,但是还有群披着头巾的宫女嘻嘻哈哈簇拥在窗户后,伸出白皙的胳膊,隔着那格子,从混进来的小贩捧着的箩筐那里拣选着蜜糖、首饰。苏丹坐上肩舆后,看见那里还没完没了,不由得有点不悦。

    这时肩舆被八名来自高加索的雄壮白奴抬起,走出门塔来到外墙的禁道上,那个小贩还在低着头,站在格子窗外兜售着货物。

    苏丹这时候眯着眼睛,看到那小贩的腰间系着条醒目的带子,那是基督徒身份的标志,怒气便更加上扬。

    肩舆旁侧苏丹那戴着黄金脚镯的猎犬也忽然咆哮起来,叫声狂躁而反常,苏丹更加愤怒,他指着那小贩对身边的名心腹武士喊到,“土伦,你去把那个卑贱的家伙给驱逐出去,不要伤害他的身体和性命,一介蝼蚁不需用象足踏死。”

    那名叫土伦的武士立即点头鞠躬,接着挎着把佩刀就奔了过去,格子窗后几位宫女的尖叫声响起——土伦将那小贩手里的箩筐踢翻在地,各种物什滚落,而后便和小贩之间爆发激烈的争吵推搡,“滚出去,滚出去!”

    那小贩擦在外墙的墙基上,连滚带爬,衣服袍子都碎了。

    “不要殴打他,赶出去就行。别耽误我去赛马。”肩舆上的桑贾尔苏丹在剧烈的犬吠里,一步步靠近那里,还不断提醒属下的武士要注意分寸。

    在交错的瞬间,桑贾尔看到那小贩的眼神忽然透过肩膀那侧射到自己的身上,冰冷而残忍,浑身打了冷战,“诸位”

    还没等苏丹话音落地,那小贩从墙壁的缝隙里,忽然抽出把早已准备好的利刃,接着举起来,冷静而凌厉地踏着快步,对着苏丹的肩舆斜刺里走来。

    土伦吓得半死,即刻抽出刀来,劈中那小贩的另外只胳膊,但他只是晃了晃,便落着血,继续朝前,利刃手起刀落,扎中了苏丹的胸膛。

    桑贾尔眼睛瞪大,接着那小贩将利刃拔出,血无可救药地如泉水般咕噜咕噜冒出来,染红了整个aba上衣的白色。苏丹的白奴轿夫们都惊呆了,使得肩舆停在原地不动,苏丹身旁的禁卫武士也都愣住,几名反应快的扳住苏丹的肩膀和胳膊,但他们的统治者已瘫在了肩舆里,血不断地顺着垫子和扶手往下滴落,看起来是救不活了。

    那小贩,不,是个老练的死士刺客迅捷地往后退了两步,匕首被掷在脚下,一只被砍伤的胳膊拖着,另外只将手指标志性地竖起,声嘶力竭而得意地喊了两句,“这是阿萨辛的丧钟,轻视鹫堡的人全得死,万物皆”

    还没喊完,土伦自背后重重砍中了他,那刺客浑身颤抖地跪下,接着苏丹的扈从武士拔刀一拥而上,把他砍成了七块冒着热气和鲜血的碎肉块。

    正统逊尼派的领袖在发动对耶路撒冷吉哈德的前夜,忽然被来自鹫堡的阿萨辛派刺客刺杀,整个伊斯法罕宫廷接下来混乱一片,各派阿塔伯格军阀开始反目,吉哈德圣战转瞬胎死腹中

    遥远的马里马拉海滨,尼科米底亚旧宫殿当中,新皇帝约翰在米哈伊尔、伊萨克的伴同下,渡过了海峡,在此地召集了泰提修斯、西奥多罗、马林努斯等前线将领,“现在高文倾力围攻东方的马拉什,我们该如何抓住这个机遇,处断帝国的局势?”

第41章 两条路线

    “现在我们集合东西两个大区也不超过三万人的机动军力,还有数千人力是大牧首马斯达斯提供的,所以只能集中力量于一处,给高文空虚的西方领地以最猛烈的惩戒,来破他的局,最起码让他夺气,暂时无法威胁皇都。皇都与西方大区的我已交付给秘书阿克塞颇考斯管理。那么谁留守普鲁萨城,监看住逆贼布雷努斯夫妇呢?”沙盘前,约翰有模有样地扬动指挥棒。

    他是非常聪明的,不先谈进军的路线和人选,而先抛出留守的人选。

    果然米哈伊尔、泰提修斯和西奥多罗都没有任何应答。

    米哈伊尔尤斯塔斯,他的妻子尤多希雅现在虽被赐予紫衣,但实则也是被羁押在宫廷里的人质,所以他不可能不被押在阵头,冒刃顶箭,因为约翰皇帝对他依旧不放心。

    而泰提修斯是约翰皇帝的头号战将,此战也无法优哉游哉留在后方,和布雷努斯这个庸才无聊对峙,毕竟这可算是帝国最后的机会了。

    至于现在贵为行政大首长兼共治皇帝角色的西奥多罗加布亚斯,已被准许戴着金冠冕穿着绯红色靴子,拥有的军队实力也最为雄厚和精强,何况他现在根据地和高文接壤,利害关系和皇帝最为一致,当然更不能作壁上观。

    最终留守职务交到了马林努斯的手里。

    至于自菲罗梅隆另外个逃逸归来的策策斯将军,也被赦免,统率了两千步兵和五百骑兵前去塞萨洛尼基,镇抚后院。

    而最强和最精明的将军们,约翰将其全部投入到决胜负的战场上中,现在剩下的问题便是战略路线的规划。

    因吕底亚和密西亚地区被布雷努斯拼死扼守着,他顺着赫尔姆斯河(现土耳其的盖迪兹河)两岸构筑了密集延长并且非常坚固的兵砦,数次抵挡挫败了帝**队的渗透攻击。所以约翰对高文的进军路线无外乎只剩两条还可行,也即是高文本人所预计到的:

    第一条,从比提尼亚、帕弗拉哥尼亚的沿海道路前进,再南下至被西奥多罗控制的阿马西亚城集结,而后对高文领地的“中腰”发起攻势;

    第二条,履法兰克人和诺曼人第一次东征故道,即自高原的中央进军,与劳迪西亚的雷蒙德会师,直驱高文西方边塞阿菲永。

    “第一条路线因依靠海路,运送兵员和物资非常便捷,速度快的话三到五日便能完成集结。不过缺点是,再继续南下作战的话,要面临凯撒利亚、安格拉斯两座牢固的堡垒。而第二条路线的话,我们要面对的敌人是高文麾下一些新组建的边民士兵,战场上会非常轻松,可这条路线行军非常艰辛,沿途多是山路、荒野,给养消耗会非常大,起码要十到十五天才能到阿菲永。”

    听毕陈述后,西奥多罗自然赞同第一条行军路线,他要趁机将帝**队摄入到自己手里。然而泰提修斯更希望走第二条路线,他认为即便耗费的时间长些,但恰好能起到出其不意的效果,何况攻破阿菲永的话,就能反手将布雷努斯的势力给围歼掉。

    “还是听听典厩长的建议好了。”当约翰本人都有些犹豫不决时,塞巴斯托克拉特伊萨克科穆宁也即是约翰的叔父要求集思广益。

    米哈伊尔的眼珠转了转,便询问到“劳迪西亚的雷蒙德固守城堡,在先前多次遭高文的边防军攻击洗劫,现在有无恢复元气了?”

    得到的答复当然是否定的:事实上雷蒙德的领地而今已残破到地无法给过路的帝国大军提供补给与支撑了。

    随后典厩长的第二个问题是,以诸位的眼光来看,马拉什堡还能支撑多久?现在的情报显示,开战伊始亚美尼亚人就丧失了拉沃德拉和图柏赛那两个最重要的堡垒,遭到三面包围,高文的大批攻城器械与物资顺利地沿费拉米斯河东运,建起了针对马拉什堡绵密的围城阵营,“高文手里有威力巨大的抛石机,我估计马拉什即便能得到达尼什蒙德酋长或阿勒颇酋长的增援,只要无法对高文的军队造成毁灭性打击,最多也只能坚持一个月的时间。”米哈伊尔是做出这样的判断的。

    “看起来是速度越快越好了。”约翰和会议上的大部分人得出这样的结论,要是等到高文解决了马拉什后再回头来他们决战,帝国有“六成几率”会失败,毕竟连最娴熟于战阵的先皇帝阿莱克修斯都在兵力占优的战役里败于高文,在场所有人也不敢保证自己做得绝对会比阿莱克修斯要强。

    “还有,安格拉斯的守将是狄奥格尼斯。”最终,米哈伊尔抬起双眼,报出了这样的名字。

    “确定?”许多将官和幕僚也不敢相信,高文会安排这样的人选。

    这到底是高文的疏忽大意,还是有意为之的陷阱?

    若是前者的话,则根本不像高文,因为他向来很精明。

    而若是后者的话,则也不像高文,他向来也没有这样阴险奸诈。

    但这个安排,确确实实地放在帝**队的眼前:高文直接将取舍的权力,交到了这群敌人的手里。

    “狄奥格尼斯有个诺曼籍的妻子,是他先前出征意大利时,高文掳掠来送给他的。”这会泰提修斯叉着腰,说出这段很容易被人忽略的往事来。

    在场很多人包括约翰皇帝在内,都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是的,他们平日里就是如此忽视这个混血的裹头巾的守捉官,连他有无妻子也不甚清楚,倒是只有泰提修斯还记得。

    “那我们该怎么办,用他妻子要挟狄奥格尼斯献出城堡吗?”约翰沉吟着说到,但他内心却还是拒绝的,他不想使用如此的不荣誉的得胜方式。

    “先使用言辞动摇他好了,我认为狄奥格尼斯是暂时屈从于对方的,只要陛下的军队抵达那里,他是会因为浓厚的忠诚而及时投向我方的。”米哈伊尔总结说。

    这个方案让约翰的心中非常满意,而后他对着沙盘说出了战略上的目标,“很好,一旦得到安格拉斯堡后,我们即可获得萨卡里亚河和哈里斯河的水运,切断逆贼高文的领国,攻略伊科尼乌姆、凯撒利亚等地。到时候高文围攻马拉什不下,便会蒙受穆罕穆德教徒和亚美尼亚人的追袭而损失惨重,他的国家怕也是会分崩离析,毕竟新成立的乌合之国,彼处还是有许多罗马子民在期待我的解放的。”

第42章 围城壕

    马拉什堡的北坡,激烈的轰击、攻防正持续不断——刚接手这里的吉麦吉斯旅团绕着此处,加紧了推进迫城作业,其所属射击军和被派来的大炮兵团分遣队,将许多香水瓶炮、虾须炮排在围城壕后,经两日的炮击和白刃战后粉碎了北坡外围所有的敌方兵砦——随后,格里高尔下令往前推进一百二十尺,再挖一道新的围城壕。

    结果汗流浃背的匠师和士兵们刚刚把叉架和防栅给布好,后面大炮兵团分遣队的炮手们就扛着虾须炮、推着长香水瓶火炮跟上来,开始直接对着马拉什的外墙猛轰起来。

    夺目的火光和硝烟,不断在外墙和塔楼上伴随着飞舞的碎石炸开,一发发轻型的铅丸、石弹溜着白烟尾巴砸在其上,摇撼颤栗着墙壁。勇敢的亚美尼亚守兵则躲在雉堞后,并抓住时机使用弓弩间或齐射反击。新围城壕和外墙山坡间的狭窄距离内,是烟尘翻滚,不久一声喊声炸起,“阿尼人从城门反攻出来啦!”而后就是没命的报警用的鼓声和喇叭声,刺激着人的耳膜和心脏。

    木栅后跑动拾取武器的吉麦吉斯士兵前头,马拉什的北门轰然而开,里面无数的头盔在灼热的空气里折射出骇人的光,被精选出来的亚美尼亚士兵们披着叶片甲或锁帷子,嚎叫着无畏地怒潮般冲出,他们举着精干的战斧、闪亮亮的单刃刀,数量足有三五百人之多,就如此发起了狂怒的冲锋,要将吉麦吉斯旅团新挖掘出来的围城壕阵地给冲垮。

    这下倒是炮兵分遣队的先扭头跑了,他们有的用长钉给拖走不及的炮给“砸死”,有的则推着契丹雪木桶,还有的三三两两拉着、提着较轻的虾须炮(还冒着青烟),一口气反着冲下了新旧围城壕沟间被人为掘出的那处低洼地(两道围城壕都是先垒成土堤,士兵、栅栏和枪炮布设其上,再于前方掘出封锁沟)。

    此刻,新围城壕到处都是边民、吉麦吉斯士兵和扑过来的亚美尼亚人搏战的身影。焦灼不下时分,城堡又一处暗门轰隆隆被吊起,数十名亚美尼亚披甲骑兵将长长的骑矛举在双手上,片刻功夫就驰下斜坡,刺杀了许多猝不及防的吉麦吉斯士兵,并纷纷纵马越过还未完工的封锁沟,撕开了道口子,势不可挡地越过土垒,奔下那片仅百尺不到的低洼地,朝旧的围城壕阵地扑来。

    亚美尼亚重甲骑兵的冲击劲头丝毫不比凯撒具装骑兵要差,他们无声无息但又是那么可怕,人马虽都披着甲胄,但稍有战场经验的人都明白,比铠甲和快马更为恐怖的,是那铠甲包裹着的并骑在快马上那不知疲倦只知杀戮的战士。

    可格里高尔还是留了强大的预备队在第二道壕沟高垒处:顺着垒坡上已列好了射击军火铳手们,最前排的是增强了契丹雪用量的叉架重铳,后两排则半跪、直立的狗头长火铳手,最后面是手持短铳发射霰弹的后备人员,在其两侧还布设了许多虾须炮,“虾须”插在泥土里,炮口微微压低,对着那片低洼地。所有人都是从下往上,沿着土垒排好阵势的。

    一排排铳口对着急速逼近的敌方重装骑兵们。

    “直射!”又是道无所谓瞄准的命令,旗帜劈下后,站在高垒木栅后督战的格里高尔只听见雷光炸裂的巨响,在他们眼前积云般的浓重烟雾升起,经久不散。许多射飞过去的虾须炮弹丸,砸在了对面的土垒背面斜坡上,激起了雨点浪花般的尘土团。

    “啊啦啦啦。”其后许多士兵举着步兵矛和斧头,从土垒上冲了下去,去收割残余的敌方骑兵了。

    如此混战了近一个时辰,双方都付出了惨重代价,但最后吉麦吉斯士兵们还是将出城突袭的守兵给堵了回去。两道围城壕上和之间低洼地上,躺满了人马狼藉扭曲的尸身,战后许多炮手们背着箩筐用圆弧形的钳子,在地上来回走动,捡取射出来的弹丸,若还能吻合钳子的话,便扔到箩筐里下轮再用,若不能的话则扔到系着特殊标记的箩筐里回炉再造。

    次日,新围城壕处的炮击又开始了。

    “无论长香水瓶还是虾须炮,往往轰击起来带着十分的闪光、烟雾、炸响,声势十足,但对马拉什城堡外墙造成的创伤却是很有限。自远处看去炮弹造成的瘢痕密密麻麻,但却不能轰塌击垮城墙,大普拉尼砲又无法于起伏山坡上运用射击自如。故而我看围城战短时期内不能结束。”这是战后格里高尔送往山峰处高文的报告。

    “我们已在河川上(缺文)了营砦,阿勒颇方并没有援军到来,打了几仗,都是他们的驼队来。”另外封由红手旅团暂代司令官科隆纳的书信,上面是歪斜且语法不通的希腊文,也送到高文手里。

    几乎同时——“达尼什蒙德敌酋梅里克,统率六千精锐自凡湖方向攻来,应该是企图救援马拉什,和我军车垒爆**番激战,皆被被我军挡在战线之外,此外他们的后勤线还遭到梅利泰内城方向保罗派信徒们的伏击和侧攻,根本无计可施。看来大主保人殿下当初不顾一切夺占梅利泰内城的好处,这时真的是一览无余。”来自沃尔特桑萨瓦尔的战况汇报。

    高文将几个方向的战报都送到机要官手里,“马拉什堡我军是必胜的,只有迟早的区别,但这也是就此一隅的情况得出的结论。现在所有人眼光都得放在整个安纳托利亚乃至整个黎凡特的局面上去,约翰已经集结队伍准备趁火打劫了,塞浦路斯岛的阿普索玛特斯也蠢蠢欲动,而摩苏尔处各方塞尔柱突厥的力量也暗潮汹涌,随时可能大举吉哈德,四面都是危险而易变的敌情。将马拉什摆在整个海陆的大局上,其也不过是颗棋子而已,但这步棋我们必须得走好才行。所以,马拉什堡的攻略最重要的就是时间,不能再拖延下去!可能约翰和泰提修斯算定我得耗费一个月乃至更多时间才能攻陷这里,然后才可以抽身回去对付他。我而今必须要将这个他所预定的时间给缩短,那样主动权就交回到我的手里了!”

第43章 滴铅丸

    高文“缩短攻城时间”的办法,就是掷尽全力,将马拉什堡给攻下来。

    他索性连在集结于凯撒利亚的“菲罗梅隆旅团”也抽调增补到现在的战场上了,此外还手书一道崭新的命令,将特朗扎克地区的四千名矿工及挖通完运河河道的五千余新月教劳工全部雇来——担当攻城武器的制造和围城对垒线的工程,近万熟练的人力运用各种测量器械和工具,在接下来的一个礼拜内绕着马拉什堡直到费拉米斯河的分岔口,修筑起一个补给的临时码头,和长达十余古里的环绕整座城堡的土垒炮位,及连接两处的一条栈道,用来使用牛和骡马拽拉重型火熊炮,“临时浇铸已然时间不够,数量也不足,直接将已有的数门火熊炮运到最合适的发射位置,构筑炮垒——再过三日,我要见到它们的轰击取得效果!”站在山峰上指挥督查全局的高文命令说。

    于是马拉什堡高塔上,被吓得脸色虚白的费尔立在那,看着其下恐怖的工程,他清楚地看到,用木板铺就的栈道之上,无数的骡马与牛拖着青铜色的大型火炮赶来,而后围城土垒上很多敌方人员在举着曲尺、木杆,似乎在测量着火炮射击的距离与角度问题——当数门这种奇怪的火药射石炮,经历万般辛苦但又风雨无阻地运抵各种的位置后,围绕着它们,木栅和土垒被构筑起来,形成一个个凸出的“炮垒”,冷漠残酷地瞄准着他脚下所在的石墙。

    又有些临时被铸造出来的攻城炮,或者说得准确点是凿出的青铜大铳,外面箍着层层的壳,用木架和绳索悬吊起来,如同教堂里的大钟,看来是要直接保持这样的姿态,装填契丹雪和石弹轰击。

    很多如硝土等物资,都是高文几乎弄穿财库的底子,通过意大利船队再度运输到塔尔苏斯来的。

    费尔还看到了对方神奇的“铅丸”制造过程,高文方的匠师在锻冶炉旁边造成了一座座高高的木塔,接着将熔化的铅水摆在固定的度量器具里,接着就顺着高塔往下滴落——在坠落的过程里,熔化铅水自动翻滚凝结成圆形的弹丸,一颗颗滚满整个地面,再被扫到箱子里备好,供那群火铳士兵在战场上射击使用。

    看到这个,费尔居然觉得了很大的美感,不由得感慨:当初我们在马拉什建立起这种武器作坊多好啊!

    但这也只是臆想罢了。

    和高文的想法相同,费尔也清楚地明白,不管如何马拉什堡是坚持不下去了,但奇怪的是他此刻忽然涌起了“亡国之君”的悲怆宿命感,“帕克阿德父子这对没道义的,抢先投降了,把我的路也给断绝掉。所以总不能整个亚美尼亚人**的国灭亡,却没有个人为它殉葬吧”

    由是,马拉什继续壮绝地抵抗下去。

    这时候高文得到的情报是,帝国的军队已经集结到阿马西亚城,总人数已经膨胀到了四万多人。

    其中有很多是西奥多罗老将军的妻家——格鲁吉亚派送来的阿兰骑兵,还有许多渴望发财的罗斯士兵也加入其中,他们的队伍开始南下进发时,仪仗和军旗蔓延几十个古里,主要的统军将军自然是西奥多罗、米哈伊尔和泰提修斯三位。

    而约翰皇帝则亲自前往卡斯塔莫努城督战。

    虽然人数众多,并且军事素质十分过硬,但这支军队的指挥权问题从它诞生的那刻起就十分微妙——包括特拉布宗本身的农兵师团外,阿兰骑兵、格鲁吉亚和罗斯佣兵都是听命于老将军西奥多罗的,他本人也是堂而皇之地戴着雄狮金冠,穿着绯红色皮靴骑在马上指挥全军的,早已将原本高文送来王冠时那种被置于炉火之上的惊忧不安抛却到云霄之外了。

    泰提修斯呢,则还是统率着万余真正听命于皇帝的队伍,其中五六千人为帖萨利新军,跟在西奥多罗的侧翼,这次他就算不同意此次进军路线也无可奈何,因为要直接对约翰负责,故而想要效仿菲罗梅隆战场上的举动也不可能,必须和高文硬对硬。

    最后位米哈伊尔尤斯塔斯则是立场最为复杂的将军,他的直属军力居然还是两千人不到的原外宫卫队,并且他还在暗中极力阻止对他属下的收买行动——新皇帝始终暗中在做这样的事,现在在整支外宫卫队军里效忠他本人和效忠皇帝的几乎是一半对一半。要是他再无所作为的话,也许这次出征结束后他就会丧却军权。而实际上,约翰皇帝也就是出于军心稳定的考虑,才继续保住他的职务的,不然早就打发他去赋闲了。

    如此虽然在卡斯塔莫努城督战的新皇帝,因为年轻莫名对战局持乐观态度,但他最信任的将军泰提修斯却在内心忡忡着。

    很快,萨卡里亚河边上不远处,耸立在山上的嶙嶙安格拉斯堡就出现在突厥将军的眼前,“也只能寄希望于狄奥格尼斯能主动投降皇帝陛下了”

    此刻安格拉斯堡内,狄奥格尼斯低着头站在厅堂的中央,在他的身旁竖着皇帝阿莱克修斯的圣像,面前则全是先前的属下士兵:高文给了他边塞区首长的职务,并且几乎将一千多名旧属下全部归还,并且安排了圣俸田产,充当卫戍城堡的主要力量。

    “大伙儿都明白,我是纯正的帝**人,虽然从血统上我从属于两个敌对民族,但却得到皇帝的拔擢和垂青,得以充任荣耀的边境守捉官,所以无论未来的世道如何,帝国和皇帝的恩典必须永远铭记在心不能背弃!”守捉官表情激扬,抚着前胸慷慨对着身前的麾下军官及普洛尼亚骑士们陈述道,“现如今,帝国的所有军队都来到了这里。而这里则是高文整个国家的中腰门户,只要打穿这里,高文的菁华腹地都会暴露在军锋扫荡之下,而正全力围攻马拉什的他所要面临的局面,会比菲罗梅隆时遭到海盗袭击还要危险。所以我询问诸位,愿意投效城下帝**的,现在就是机会,请勇敢地站出来。”

第44章 守捉官的决意

    听到这话后,大约二十余名原本的狄奥格尼斯队伍里的“五十夫长”和十来名一起投降的普洛尼亚骑士面面相觑:守捉官这是暗中埋下桩子,趁高文信任他,将他和旧部也就是我们安插在安格拉斯堡,然后再趁着这时刻反水,献出城堡重归帝**?

    众人看着一本正经站在皇帝圣像边的守捉官,沉默尴尬着不做声。

    忠诚这种道德谁平日里都会说说,但曼齐克特战役灾难后,小亚细亚所有的军功贵族几乎都溃退到雷斯、马其顿等地,向来有点僧多粥少的窘境。现在高文已光复了近乎一半的安纳托利亚高原,大伙儿投降过来,圣俸采邑田产也有保障,况且也不用如原本的普洛尼亚监领人那般要分散精力去管理田地督课税金,只要能立功后报酬就增多,这样挺好。

    所以眼前的守捉官是不是抱着私心呢?因为他妻子留在皇都,会遭受新皇帝威胁的缘故?

    在大伙儿猜测纷纭时,狄奥格尼斯又把原本的发言重复了遍,也没有什么人主动站出来要开城降服。毕竟现在投降的话,和喀罗尼亚战役前加入底比斯圣团有什么区别?

    最终狄奥格尼斯扫视了众人几眼,慢慢走向墙壁,捡起了头巾将额头细细缠上,接着悬系好了马刀,而后迎着射孔的阳光取起了长桌上摆着的妻子古丝云送给他的护身符,拴在了胸前的扎甲上,裹起了素旧的披风,捏住了铁连枷,一步步走出了厅堂,穿过凌空的石桥,来到雉堞前。

    下面绕着萨卡里亚河河川,万千皇帝的军马正在那里布阵,黑圣母战旗、绯紫皇家御旗,蓝底白十字的新军战旗飞舞的姿态扑面而来,士兵们示威的鼓噪声震天动地,狄奥格尼斯一靠在垛口上,即看到其下泰提修斯、米哈伊尔和西奥多罗的仪仗所在。

    这三位将军都看到了高耸的岩石和城墙上,立在其后的狄奥格尼斯,米哈伊尔和他最为熟稔,便骑马上前数步,抬起手来。

    结果还没等他说什么,上面的狄奥格尼斯就扬起连枷,迎着高原上的风对着城下所有围攻军大呼道,“我和全城所有将士,指着眼前皇帝的圣像画起誓,安格拉斯堡这里就是我们的命运之地,绝不——投降!”

    此言甫出,米哈伊尔当即僵住身影。

    非但如此,雉堞所有站在狄奥格尼斯身旁的五十夫长和普洛尼亚骑士也都惊讶万分,但沉默也只是瞬间,接着所有人也都举起拳头,齐声应和起守捉官来。

    所有人都感受到,这片诞生过无数英雄和英雄功业的高原,是要诞生出新的伟大力量了,这个力量会将塞尔柱突厥的勇蛮、罗马尼亚的昌隆、瓦良格的活力和希腊的典雅杂糅在一起,创造出一个崭新的世界,一个崭新的海洋、陆地的格局!

    “冥顽不灵!”旁边黑圣母旗帜下的老将军愤懑地挥手,接着其身旁的抛石机下,前面站着的一排排士兵和砲手便呐喊着扯下吊索,拽动摆臂翻起,无数投石在空中滚动着,暴雨般飞向了安格拉斯堡

    接着,安格拉斯堡的守卫战爆发了,其扼守着伊科尼乌姆商路要道,还掌握着哈里斯河与萨卡里亚河的水运交汇处,在此固守的是拒绝投降的狄奥格尼斯和其麾下的一千三百名官兵,守捉官甚至喊到,“那个诺曼女子不过是我掠夺来的战利品,任凭皇帝处死也不会影响我半分的”。

    皇帝的三万兵马轮番猛攻安格拉斯堡,用射石机砸,搭建攻城塔,构筑封锁壕沟等等手段百出,但守捉官和他的城堡还是像颗钉子般死死钉在了远处。

    凯撒利亚城和伊科尼乌姆城中,主管所有的乔瓦尼郡长也开始出动所有的民军并雇佣乌古斯人,开始袭扰皇帝方各路的补给线,争取为守捉官迟滞时间。

    至于有力的援军,现在还真的没办法指望——高文所有堪用的精锐,都集中在马拉什那里。

    消息传到卡斯塔莫努城,约翰也有些不解外加气急败坏,“到底是怎么了?到底是谁给狄奥格尼斯以朕要用他妻子来要挟的印象的,朕只是欣赏他的军事能力,希望他前来效忠而已啊。可恶,也不知道那边阿尼人的马拉什堡还能坚守多久,所以传令下去,不管如何,一定要尽快拼尽全力攻陷安格拉斯堡!”

    此刻,各方战局消息也传到马拉什战场上亲自督战的高文手里,

    “安格拉斯堡正遭受皇帝数万兵马的昼夜围攻。”

    “博希蒙德、鲍德温和坦克雷德、里德万在塔尔图斯地区多次会战,各有胜负。现在坦克雷德军力不支,已开始朝安条克城方向后撤。”

    “伊斯法罕宫的塞尔柱苏丹遭高山老人哈桑派别的刺杀,已伤重不治,原本东方突厥人们组织的吉哈德已中途夭折。”

    最让高文感到紧迫的是这个军情,“塞浦路斯岛的阿普索玛特斯趁机反攻倒算,他的军队重新夺占了帕福斯,并翻越山脉开始朝凯里尼亚城进军,那里只有守卫者旅团一个支队,现在埃及方有无在幕后增援他还缺乏确切的证据。”

    最后夹杂其中的,还有封来自塔尔苏斯宫廷的,安娜亲笔写的,“亲爱的丈夫,听闻你的军队如同黑夜里的丝带般,将马拉什这颗金光闪闪的峰巅苹果紧紧束缚住,我希望它成为我冠冕上的下一颗璀璨的明珠,为此我赞美你,我在宫廷里也不由得思慕起你的雄风来,特别是在塞巴斯蒂安那里”吓得高文赶紧跳过去,因为他明白安娜往往会把表露心迹的关键话语搁在信件的最后。

    果然最后一句是,“其实我也是来请托的,赫托米娅央求我,将攻入马拉什堡的荣誉授予对我们向来忠诚勇敢的多鲁斯兰伯特,虽然这样做可能会让一些正规旅团士兵感到难堪,但你也不要声张,当作我们间的小秘密——毕竟现在梅洛大伯爵手臂受伤,而布拉纳斯又新婚得意,最合适的人选就是多鲁斯了。”

    “除去前面两人外,你还真是不把其余的人摆在眼中。”高文无奈地摇头耸肩,接着他顺着山峰望下看去。

    全面猛攻马拉什的部署已然快要就位,就等他一声令下了。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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鹰扬拜占庭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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