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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幸运的苏拉     鹰扬拜占庭txt下载     鹰扬拜占庭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45章 人选

    此刻,马拉什堡的西、北、南三个方向,已被背靠费拉米斯河河川的围城营砦围困数匝,无数尖桩和叉架如野兽口中的獠牙,成排成排地紧紧逼着马拉什的各处城门、雉堞,其间还夹着许多处凸出去的“**炮垒”,大部分集中在吉麦吉斯旅团所在的北坡,十余门火熊炮和浇铸青铜炮的炮口距离城墙仅有数百尺的距离,在其旁侧支着悬架、环壕、沙袋、土筐,还有举着木杆推着契丹雪木桶大炮兵团士兵们,很多人按照惯例裸着脊梁;栅栏和土堆后,插着各的土木工具,许多大炮兵团特遣队士兵就坐在其后,继续布设其余密集的轻型火炮,各种类的都有——这应该是当时世界上规模最大的实力最强的,不,或者说是独一份的“炮兵队伍”。

    在炮兵分遣队的后面,全是一排排半蹲着举着长短火铳的射击军士兵,大多是以前旅团附属掷火兵改编的,并在之前充实了许多亚美尼亚、罗马希腊人进入,扩大了编制和力量,很多人都在伞冠状的圆盔下嚼着番红花柱头干,啪嗒啪嗒有声,和缓速燃烧着的火绳声音互相掺杂。

    他们全都等着总攻击的指令,帽檐下的双眼对着赭黄的马拉什城墙,看着其后闪烁的人影和弓弰,又看着己方不断推上前的火炮,有的人开始暗中祈祷起来,有的则埋怨牧师不敢上前为他们做连祷仪式。

    再往后预备战线上,则全是举着步兵矛、刀剑的吉麦吉斯旅团士兵和边民,他们全是后继的攻城主力。矛尖和刃尖交错摆动,真的像是安娜书信里所描摹的那样,宛如个暗黑的带子,勒紧住了目标马拉什堡。

    西面背靠河川分岔口,那是守卫者旅团和塞琉西亚、塔尔苏斯、凡卡城的边民、民军所据守的西攻城阵地。

    而南面,也有菲罗梅隆旅团,兼红手旅团两个支队驻屯在那里。

    至于红手骑兵两个孪生的团,开始游走在城东的阔大平原上,准备捕捉守城方可能出现的漏网之鱼。

    阿拉巴什山峰处,能俯瞰到北、西两个攻城阵地情况的高文,眼前是许多将官们,高文还在思索着安娜的来信,但他不想让这小妮子和御墨女官赫托米娅过多地关涉战场事务,不过安娜也没有将这个“请托”说得那么僵直,故而高文将指挥官们聚集起来,面前有三位攻坚的人选:

    即布兰姆森、多鲁斯和新归降的赫拉克勒斯。

    为什么是这三位呢?因为布兰姆森所统率的是新旅团,“与布拉纳斯不同,你身为特马奇将军更要身先士卒,振奋士气。新旅团的士兵多跟着你如此几次,自然会变得精锐。”

    而多鲁斯与赫拉克勒斯呢,其实就是要选出到底哪一位要肩负北城门的攻坚旗手任务,因为此处是火炮的集中地,肯定是最先能攻破马拉什的要点。这两人都是年轻的俊杰,前者现在已是凡卡边塞区的军事首长,但他妻子却认为他还应该更进一步;而后者则是享誉整个安纳托利亚的英雄佣兵,也需要更大的业绩来证明自己的实力。

    于是高文思忖再三,将两位年轻的将军和大炮兵团的统领官利奥提乌斯一并唤近,接着说“马上北门阵地对马拉什堡垒的攻击,我将使用大量围城火炮,所以你们谁能够和利奥提乌斯将军配合好?”

    本意高文是想要叫两位表态,谁能“接受火炮的调度”。

    但谁想赫拉克勒斯直接半跪下来,向大主保人禀告说,“请宽恕我的无知,我先前始终用弓箭和马刀作战,根本没有过与那种铁管子火器在一起的战斗经验。所以更希望在西门和布拉纳斯将军的军队一起作战,并接受他的调遣指令。”

    “唔,就这样?”高文万万没想到。

    “是的,请考虑我的难处,大主保人。”赫拉克勒斯再次请求。

    高文轻咳两声,接着起身训话说,“那么我宣布将北门攻坚的选锋指挥职务委托给多鲁斯兰伯特。”

    “遵命大主保人阁下!”年轻的多鲁斯拍着胸膛,豪情万丈。

    “记住,你所统率的队伍不是受格里高尔将军指挥的。相反你和格里高尔,全都要受大炮兵团统领官利奥提乌斯的节制和指挥。他宣布开炮时你们绝不能轻动,他宣布冲锋时你们绝不能犹豫。”说完,高文将拄着的磷火之剑的剑刃深深刺入脚下的土地,语气严厉非常,“如有任何人,不管是普通士兵还是特马奇将军,胆敢轻视甚至抗拒炮兵统领官利奥提乌斯的要求,我绝不轻易饶恕!”

    晌午时分,阿拉巴什山峰处,竖起的旗杆上倏地升起了高文的黑白十字斗篷,这是全军强袭猛攻马拉什的信号。

    大主保人的指令就是“效仿之前攻陷阿拉尔曼堡小城的果决必死精神,攻击,攻击,再攻击,在一日内夺占马拉什,给还在顽抗的所有阿尼人精神以毁灭性的打击!”

    阳光下,北门围城阵地正中央的炮垒处,一门火熊炮的炮口泛着光芒,炮手举起了点着头部的长杆,燃起了药室的火绳。

    雉堞上还在坚强固守的亚美尼亚士兵,能清楚地看到一连串漫长的炮垒后,火炮药室里引线燃烧喷溅的情景,给他们犹豫耽搁的时间是很短的——几秒钟后,许多人便争相逃下了原先的岗位。

    随着炮口猛烈射出的白雾,圆形的铁弹丸率先旋转着被射出,它的尾巴宛如红的彗星——大约同时在半空里,有十余颗这样的“彗星”自各处炮垒里被打了出来,和空气发出尖利的摩擦声,接着挨个击中马拉什北部绵亘的城墙,一团团凹进去的弹坑在士兵眼前不断出现,还有被砸飞出来的石墙碎末,及威势无比的巨响,整个构筑在山坡上的北墙好像猛然扭曲起来,但没多久就又反弹恢复,整个景象又是壮观又是诡异。

    而后,便是各类轻型火炮的速射,短时间内更多爆炸射击声,将数不清的弹丸倾泻在了马拉什吱吱作响的城墙之上——那气势让木栅后待命进攻的射击军们都无法抬头,他们缩着脖子捂住帽盔,飞溅过来的城墙碎石打在其上,如冰雹一般。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46章 虚妄安慰

    一霎,炮击停止了,不管是大炮还是轻炮。

    大约半个时辰后,炮击又开始了。

    山峰上督战的高文,就看到无数火流星,争先恐后地射向马拉什的各处城墙,整座山堡在硝烟和炸裂里战栗着。

    “起身,起身!”哨子、笛声嘈杂地响起,一排排原本蹲伏在栅栏入口处的射击军士兵们高喊着《掷火兵战歌》站起来,纷纷将嘴里的番红花给吐到地上,用靴子踏过,起身扛着叉架和重铳、长铳,还有虾须炮、轻炮车等,趁着雉堞上守兵被火炮压制住的时间间隙,越过己方的壕沟、防栅和土垒,冒着城垛上飞来的冷箭,顽强地忍受住伤亡,前进到了城墙下约一百五十尺的距离,成排列好,“射击,射击!”这群射击军接下来的姿态不是半跪,而是类似弓箭手抛射,将火铳抬高或置于叉架上,铳口抬高指着城堞的方位,“砰砰砰”最前排的躯体因后坐力而扭动了下,随后他们后撤回去,下一排接替上来,轮番开始勐射起来。无数铅丸泼水般打向了门塔、城门和雉堞,烟雾翻滚弥漫,城门和石墙上短时内被打得弹痕累累。

    很快,无数旅团士兵和边民扛着临时制造出来的云梯,跑动起来,穿过了阵地,搭靠在马拉什各处城墙上,开始奋勇攀爬。城上城下,守兵和攻城士兵互相用火铳和弓箭对射,这时候来自友军掩护的铳弹往往比敌人的弓箭还要危险不少云梯被打坏,也有很多攻城的士兵被后方射来的打中坠落伤亡。

    “冲锋,冲锋!”而多鲁斯也穿着醒目的扎甲,挥着手里的佩剑,站在城墙下不断鼓舞着己方士兵前赴后继,“不要害怕我们火铳手射出的铅丸,得到圣巴巴拉庇佑的铅丸是能分得清敌我的。”他的战马被前后打死了两匹,这位年轻的军事首长便直接站在壕沟边,来来回回指挥麾下攀爬攻坚。

    这时,西墙和南墙的攻坚战也开始了,同样是炮铳齐射,而后旅团步兵与边民攻城菲罗梅隆旅团的队伍里,布兰姆森也挥动着长剑,穿着普通铠甲(明显是久经战阵的表现)顺着梯子朝上勐攻,“大主保人的赏格可是足足两千枚金币来着,刚才居然内定人选为多鲁斯兰伯特,老子可不服,从德意志兰到安纳托利亚哪次我布兰姆森可都没走空过!”也是争着时间不已,特意在胸甲前悬着日晷来对照时间。

    相对应的马拉什堡内,大约三千上下的守军也是奋战不休,大部分人在恐怖的炮击后,镇静下来,重新勇敢地返回岗位坚守雉堞,举起弓箭与高文旅团射击军对射,或使用各种工具来破坏云梯整个堡垒就像是沸水烈火里的大锅般。

    而之前和城堡抱定共存亡决心的摄政官费尔也立在最醒目的塔楼高处,站在被射得千疮百孔的亚美尼亚狮子战旗下,激励着全军的士气,他还不断地对麾下打气,“达尼什蒙德大埃米尔已经突破了高文别路军的拦截,大概一到两日后就能到我们这里。阿勒颇王公里德万的援军也快抵达城堡南河了。而君士坦丁堡的皇帝已攻入高文腹地,他已经是困兽犹斗的挣扎。只要想办法守下去,一切都会好转的。”

    足足三个时辰过去了,在戍守的亚美尼亚士兵勇勐的抵抗下,前两轮攻坚都败下阵来,没有任何一道城墙取得效果,伤亡足有数百人。现在已经是下午时分,高文直接唤来北门的总指挥官利奥提乌斯,声色俱厉,“现在距离日暮时分还有一轮攻坚的机会,这也是最后一轮了。”

    “是,是的。请大主保人务必相信我们大炮兵团。”

    “我是相信,但马拉什堡垒却不相信。我先前是小觑阿尼人了,事实证明他们是这世界上最优秀的士兵,也是最好的山堡设计师。所以利奥提乌斯阁下,若是明日夺不下这里,我就只能解散大炮兵团了,就是这样。”大主保人面色严肃地下达了最后的通牒。

    傍晚时分,全部炮垒再度雨点般开火,马拉什城头锯齿般的雉堞全部全被削平,很多铁炮弹和石弹都弧线般地跃入城中,到处砸坏着各种设施,杀伤满地。最后攻坚的塔尔苏斯卫教军士兵发觉,光秃秃被轰平的城墙,连云梯都很难搭设上去了,但在火炮齐射后,无数旅团士兵还是扑向城垣

    这时候,一发石弹终于发挥作用,在巨大的欢唿声里,它打翻了段原本已摇摇欲坠来不及增补的城墙,轰塌下来的碎石碎砖将本在其上的十多名士兵和工匠全部掩埋吞没。

    “万岁,万岁,哈利路亚!”多鲁斯将佩剑指向那里,被火炮射出的致命性城墙缺***击军全部都堵在那里的对面,或立或蹲,每三四个人负责一根长火铳,连续不断地射入,打出许多火光和青烟,来防备守兵的反扑,接着就有一群群举着盾牌和斧头的士兵开始潮水般逼近,企图涌入城中。

    城中的亚美尼亚士兵则伏在断裂的城墙后废墟瓦砾里,忍受着对面射来的火铳,直到看到高文方的步兵扑来后,才呐喊着起身,也同样挥动着各种武器凶狠迎战上去。

    落下的红色斜阳,映照在亚美尼亚士兵或年轻或沧桑的脸庞,许多人在下一个定格瞬间,就被对面噼下来的斧头或十字镐凿中了,眼珠、鼻骨、脑浆和血都飙射出来,面目全非。

    这时候,脸色忧郁并带着一丝绝望的费尔,在几名卫队武士的伴同下,来到了城堡的内厅,在那里库苏斯的遗孀流着泪跪在地上,扯住他的衣甲,央求他可以投降了,或者脱逃出去,“这座城堡已失去了所有的希望,你们男子在逞完英雄气概后,又要轮到我们女子用身体去取悦胜利者苟活了吗?你也得想想我,虽然我们是露水夫妻。”

    气得费尔一把推开这漂亮的寡妇,但他而后看到厅堂内面向城墙的那边,一发从高文大炮里射来的石弹正冒着烟气挺在那里,它砸穿了三合土石灰壁,一半探在里面,还有一半露在外面。想必这寡妇刚才定是被这飞来一弹给吓崩溃了。(83中文网 )</div>

第47章 大盏车

    就在这对露水夫妻还在争执时,在混战不休的北墙缺口处,一名守兵在互相啄击的武器残影当中,只顾着在前后左右的推搡里举着盾牌,猝不及防地被趁乱刺来的一把佩剑,扎中了腹部,当即眼神虚妄,眼前的人和武器都错乱起来,喉咙里鲜血就涌出,歪倒在缺口边,接着到处都是胳膊、肘部和绑腿猛挥猛踢,他口吐血沫,被踢来踢去,头盔掉落,围在脖子的锁子甲散乱解开,躺在了乱石横陈的地面上,往那边望去,是无数靴子和绑腿在乱动,往那边望去,十余尺开外一名高文军队的射击军士兵,正将火铳架在叉架上,没有注意到他(大概认为他已是个死人)而聚精会神地对着其上的雉堞做压制性射击。

    在濒死的状态下,这位普通的阿尼人士兵很快就鼓起心中残留的一点力气,爱上了这种火铳。只见那射击军士兵每打完一发,便会从肩带上取下管契丹雪,外面是用纸壳包覆的,一段用小绳系着,他用牙齿将其撕开,接着将火铳斜着竖起倾倒进去,接着是塞入铅丸,并用搠杖杵实,完成这些动作后他再度低身,取出腰带上拴着的另外个小铜壶,将另外种配方的契丹雪倾倒一点,抖入火铳后端的火门当中,而后扳动金属卡笋将缠绕在铳身上的火绳给固定住,一口吹去亮晶晶铜质狗头上夹着的火绳浮着的灰烬,接着简单地瞄准了下,开始捏动木托下的扳机——电光石火,再伴随着很大的烟雾,一发铳弹又射出去了。

    垂死倒在地上,被许多靴子跃过去的这位阿尼士兵,就这样看着那射击军的铳手周而复始地做着这样的当作,应该是打完第四发后,这铳手额头上扑腾中了一箭,接着捂着伤口张着嘴,倒下死去了,接着有另外个士兵接替了这位的叉架和火铳,继续射击起来

    当攻守双方的焦灼厮杀都集中在那段被火炮轰塌的缺口处时,在后面全权指挥的利奥提乌斯觉得“声东击西”的机会到来了,便将手劈下。

    得到讯号后,两处炮垒中间的道上,许许多多的炮手们推着个巨大的类似攻城槌的车辆哄了出来,最前方的炮手举着盾牌为其护航,这车辆底盘很大,上面搭设了斜坡式样的木棚,覆盖了浇湿的草和兽皮防备纵火,底盘和木棚中间是个巨大的盏,口子对外。

    车轮隆隆,对着马拉什的北门而来——因为守兵大部分精锐都集中在那边缺口处和扑入进来的吉麦吉斯士兵混战,故而门塔处的兵力很少,当他们看到其下的这驮着大盏的攻城车,还有旁边脑袋攒动的炮手时,不由得疾呼起来。

    “嗖—嗖—嗖!”一发又一发的火箭,尾巴拽着烟尾巴,不断从门塔射孔里飞出,射入到大盏车的木棚顶上,但根本烧不起来,窜出股烟后就纷纷滑落下去。

    “继续射!”负责此处的菲鲁兹将军,站在门塔木围篱后,不断喊着阿尼箭手点燃火矢轮番上前,“抛铁钩。”随着这声喊叫,又有数名守兵将铁钩上缠着的茅草给点着,然后从射孔里抛下,企图钩住大盏车将其焚毁,铁钩不断掷下,在木棚上咯吱咯吱有声。但车辆旁边许多炮手舍生忘死,举起夹着刀刃的钩桡,将其挨个切断,随着木轮的滚动声音越来越大,大盏车的速度也越来越快,逼近城门的距离也越来越近。

    呐喊声里,城门的里面许多守兵捧着木桩,从各个方向将重木门给抵住,防备敌人用车辆里的铜槌撞坏这扇城门。

    “咚”,大盏被推入进来,恰好贴在了城门木板外的铁格栅上。

    许多细粉也随着这样的震荡,从车辆里飘散滑落下来。

    这时在城门留出的洞孔后,守兵的弩手将弩机纷纷搭在其上扳动起来,咻咻咻的声音当中,弩箭隔着一扇门不断飞出,许多炮手即便举着盾牌,膝盖和小腿也被射穿,惨叫着仰面跌倒在地,其余的人则抱头朝山坡下逃去,许多白色的弩箭还顺着城门内外的甬道奔射而出,追袭着他们的生命。

    门塔内一片欢呼声,本来守兵们都准备要掷下石磨和滚油,来毁掉这座攻城车的,但没想到推动使用它的敌人如此脆弱,一下子就把他们给击垮了。

    但没人见到,大盏车下拖着的火绳正冒着呲呲叫的火花,迅速往上延烧——在大盏里全部堆满了火药,还夹着木托的铁珠,完全是长者导师马格伦迪乌斯击杀他管家的“加强扩大版”,而现在这面大盏就贴在北面的城门上。

    城门上下射孔里,停止射击的亚美尼亚弩手的眼睛在那里闪烁不定,左右摇摆。终于有人看到:在几位炮手死伤的身躯边,那迅速燃烧的火绳,正奔着黑洞洞的大盏而去。

    那些弩手尖叫起来,转身对着还举着木桩的士兵们比划着,“快散开,快将城门给打开,打开!”

    “他们在下面叫什么?”门塔围篱里的菲鲁兹还在纳罕。

    正说着,城门忽然像个胀起肚子的蛤蟆,在短短半秒钟内膨胀扭曲起来,那些原本支在后面的木桩一下子折弯,纷纷倒着楔入了抱着它们的士兵脸面和额门之上。

    接着火、气浪和烟尘没命地自碎裂的城门缝隙里喷射出来——那口大盏里的契丹雪火药炸开了,被掀起来的城门后的守兵足有一二十人,衣甲尽焚,被冲得往后滚着翻舞,死亡碎裂得到处都是,而后整个城门就化为了巨龙喷出火焰的大嘴,顺着城门甬道再往里,将长数十尺的直线距离扫荡得荡然无存。

    门塔上的菲鲁兹觉得脚下的砖块好像来回完全滚动了几遭,他和旁边的士兵一并跌倒在地,痛苦地蜷缩着。不光是门塔,还包括两侧的甬道里的砖石都变得焦热滚烫,并在致人耳聋的持续性巨响里摇摆着,不断有尘土漉漉落下。

    在他的脚下,大盏里火药爆炸释放出来的破坏力,不但尽殪门后的守兵,也把整个城门生生轰成了个大窟窿!

    围城木栅后一线督战的多鲁斯将军,看着这炫目的城门爆破,惊得差点没把手里的佩剑给跌落在地。

    此刻他身后,利奥提乌斯总攻的喇叭声尖厉地吹响了。

第48章 首勋

    数十名吉麦吉斯旅团的尖兵再度冲上,用蒙皮的希腊椭圆盾或诺曼鸢盾遮蔽自己,杀进了门塔之内,对面马拉什堡北门内的“屠坑”(即瓮城)已被刚才的爆炸冲击得面目全非,其上的许多守兵被震聋或掀下,连原本树在其上的狮子战旗也不知道被冲到哪里去了。

    守兵的军官们纷纷转头呼喊着自己的摄政官——他们刚才在互相接通的雉堞通道上奋战着,居然没发觉费尔摄政官何时离去的。

    在残酷的城堡攻防战当中,失去最高指挥官的坐镇是最可怕的,即使在这种战争模式里指挥官根本无法从容排兵布阵,但所有士兵都以能看到他当作自己士气、斗志的源泉。

    这会,已有守兵开始脱离岗位无声无息逃走,依旧坚持抵抗的亚美尼亚人站在三面屠坑的城墙上,拉起弓弩,不断朝下射箭、砸击石头,抛掷火毬——整个屠坑的地面上,涌进来的吉麦吉斯旅团士兵密密靠在一起,将各色盾牌重重叠叠抬高,错杂的徽章花纹正面朝上对着城墙,在其下他们踏着余烬和尸身,分开数条“通道”,让扛着软梯和云梯的士兵猫腰低身穿过,将器械抵进排在城墙上,接着就有士兵勇敢地向上挺着锋利长枪,侧举着盾牌踏着梯子而上,到处都是厮杀的嗥叫和身影。

    那面的城墙缺口处,混战也开始向着吉麦吉斯旅团有利的方向转变着。在彼处死守的亚美尼亚士兵颓势随着太阳的西沉越来越明显,他们伤亡很大,几乎无法保持堵塞的队形。城头上的辅助支援也被墙下的高文射击军轮射给压制住了,不知道此刻是谁在传播着这样的消息,“摄政官已带着那寡妇从东墙的暗门逃走啦!”军心随之迅速杂乱不堪起来,马拉什已经坚守不下去了,这样的感受在双方所有士兵的心中清晰起来,于是攻方开始发狂振奋,而守方则陆续茫然后撤。

    当多鲁斯兰伯特高兴地尾随着攻城的大队人马,提着剑再度来到城墙下时,他看到各处缺口处,建筑和石墙投下的阴影当中,守兵已开始四处溃逃,到处都是“romana”、“哈利路亚”的欢呼。

    “给我冲进去,多鲁斯我要成为第一个攻陷马拉什山堡的功臣!”多鲁斯喊着,接着在几名亲信边民士兵的簇拥下,迅速跑往已取得突破的大缺口处(屠坑和门塔处还有激烈的抵抗,尚未完全掌握于手中),“旗帜呢,旗帜呢?”

    当其他人去传递战旗来的空隙,多鲁斯春风得意地立在缺口外,继续指挥着士兵往里冲锋。

    忽然,他看到瓦砾堆边一具亚美尼亚年轻士兵的“尸体”挣扎着动了几下,多鲁斯警觉下,本能地举起佩剑。

    看起来这士兵是伤在腹部,所以倒着伏在地上,似乎肠子都流出来,那是致命性的创口,只不过死得不会迅速,要接受缓慢的折磨煎熬,接着他又动了两下又僵直起来,应该是死透了。

    多鲁斯兰伯特松了口气,他回头看到,那几名边民已扛着自己的战旗欢呼而来,“快,准备冲上城墙夺占门塔,将它插在阿尼人的城头。”

    还没等多鲁斯将话说完,就听到声惊呼“小心,将军”。

    多鲁斯惊愕地将头重新扭过来——那原本“死透了”的年轻亚美尼亚士兵,不知何时支起身子来,在他的胳膊里还夹着个正在冒烟的手铳,铳管上沾着他的血和肠子,里面插着根用于发射的短矢。

    这士兵和凡卡边塞区军事首长相距,大约仅有七八尺。

    手铳应该是对方从哪位射击军士兵的遗体上取得的,而如何操作射击,对方已在刚才熟悉,他就是要用尽最后的力气和生命,告诉凡卡军事首长亚美尼亚人不屈的一面。

    当数名边民握着长矛从多鲁斯身边冲过,准备杀死那举着手铳的濒死士兵一霎时,一团烟花炸起,手铳响了——多鲁斯双臂张开,往后倒着踉跄了两步,跌倒在地上。

    几根长矛扎穿了那士兵的躯体,他彻底死去。

    战旗下,多鲁斯兰伯特呻唤着,随从亲信扶起他,那发铳箭射入他肩膀,“有时候妻子的勉励也是种致命的负担啊,原谅我赫托米娅,宽恕我凯撒殿下。”他躺在那里解嘲着喃喃说到,虽然并非真的是致命伤,但他已无法再挥剑统领所有人前进了。

    此刻,苍茫的暮色当中,南城墙那边传来了高呼声,“阿尼人的门塔已被我布兰姆森夺下了!”

    倒霉的多鲁斯兰伯特意外受伤后,布兰姆森沃尔夫冈鬼使神差成为了首勋:原本的数次攻防战后,他趁着混乱,伏在暗处观察敌人在外墙的后撤路线,找到了暗门所在处,而后和几位麾下士兵夺取暗门,引菲罗梅隆旅团和红手旅团的攻城支队先后攻入,扫荡并攻占了马拉什的整个下城地区。

    “赏金还是老子的!”

    两刻后,城西的守卫者旅团和城北吉麦吉斯旅团,也分别胜利突入。入夜后,这所山堡被士兵手举的繁星般的火把照得彻亮,兵刃格战的火花不断在暗角闪烁。

    北门指挥官菲鲁兹将军贴在门塔的围篱墙上,他的脸颊没着根箭矢,血不断顺着他胳膊往下流着,浑身颤抖,脚边全是尸体。

    对面门塔入口处,两名乌古斯义勇兵正半跪着拉满弓弦瞄准着他,三名旅团士兵站着,一人猫腰持盾,另外两人举着斧头和利剑,围住了菲鲁兹,用希腊语对着将军喊到,“降服吧,或者从你身边的射击孔跳下去。”

    “战神巴布万岁,大亚美尼亚帝国万岁!”绝境里的将军喊出这句后,扶住受伤的胳膊,便准备长纵身躯从射孔里跳下殉国。

    那两名半跪着的乌古斯义勇兵弓弦同时弹动,一支箭射中了菲鲁兹的腰,他本能地痛苦蹲下,另外支箭便从他脖子后侧贯入,将其和身后的木墙钉在一起。

    “该死,屈辱”被箭钉住无法跃下的将军叫喊着。

    那名持斧的吉麦吉斯士兵跃上,一斧头斩在菲鲁兹被钉牢而青筋抖动的脖子上,血喷在被熏黑的墙壁上,划出了个赤红色彩虹形状。

第49章 狮旗和叶凡杜尼旅团

    至于费尔摄政官,他确实携着寡妇可耻地逃走,在她的哀求下这位最后还是英雄气短,丢弃了还在奋斗坚守的部下,企图冲出东面的旷野去投靠达尼什蒙德的梅里克。

    但是那片旷野上早已布满了高文派遣来的红手骑兵,黑夜里费尔遭到了红手游骑兵们的袭击,运着货物的骡马全被射杀倒毙。那寡妇和坐骑,也被几名飞奔过来的骑兵扯住缰绳而惨遭虏获。

    费尔夏吉利尔不过向前多跑了两个古里,又遭逢了边民军的暗哨,他呐喊着提着七尺长的骑矛准备冲过去,但两个边民则抬起十余尺长的重型撞马矛对冲过来,还没等费尔的矛尖刺到自己,就一矛顶穿了他坐骑的咽喉。乱草吹动当中,费尔仰面倒栽坠马,当即头盔就碎裂了,后脑满是鲜血不省人事,而后暗哨的边民用铁叉将他给叉住,双手双脚提着,往己方营地押解而去。

    上午时分,胜利入城的高文走到了“大亚美尼亚帝国”的贵族议事厅当中,到处都是狼藉和散乱的物品,看着昔日摄政官费尔所坐的五层台阶上的椅子,“把它给撤除下来,当作战利品送往塔尔苏斯的安娜那里去。”而后机要官菲拉克托斯走过来,将搜检出的《大亚美尼亚帝国立国书》交到大主保人手中,高文看了两眼后就说“虽是阿尼人的一番志气,但也没必要留存世上,将原本焚毁,抄录份窜改下,方便日后利用。”

    “还有殿下,那位摄政官费尔昨晚突围时已经被我抓获。”机要官而后低声汇报,“他从马背上坠落,受了很重的伤,能活多久都很难说。此外,骑兵们还虏获原来拉沃德拉城统领官库苏斯的遗孀,她在之前被费尔占有。”

    “好好赏赐相关的有功之士。”高文指示道,“还有将那位被俘的寡妇带来见我。”

    当库苏斯的遗孀到来时,高文温言宽慰了她,叫她不要害怕,“以后所有的阿尼人我都不会轻易加以伤害的,大家都是罗马的自由民。”但随后高文还是强烈暗示着,这位寡妇应该再嫁,不能让她高贵的血统此后虚耗在幽寂修道院当中,为此他和塔尔苏斯凯撒愿意馈赠份丰厚的嫁妆。

    最终库苏斯寡妇也只能屈从——高文便让机要官写封信送去伊科尼乌姆城,交给乔瓦尼:“马拉什已然陷落,小亚美尼亚的所有残党已被我消灭降服。然而让我最开心的,还是给你找到个美好的妻室和氏名,以后无人可再说你是位来自伦巴第的小乡绅,而是位堂堂正正的亚美尼亚武士贵族了,如有人敢再以微末时的名讳待你,你便可用我赐予你的佩剑将无礼者斩杀。”

    至于不幸受伤并失去首勋功劳的多鲁斯,高文也只能强烈同情他的不幸,让他和大伯爵梅洛一起留在拉沃德拉城里养伤,并撰写书信告知御墨官赫托米娅。接下来当然是按照承诺,高文将功勋和赏金全都当着众人的面授予菲罗梅隆旅团司令官布兰姆森,这个新旅团所有百夫长都为之自豪兴奋。

    可是围绕着从马拉什堡缴获来的狮子战旗,在议事厅内却发生了很大的争执:布兰姆森和他旅团的军官们认为这是我们理所当然的战利品,此后它就将成为“菲罗梅隆旅团”的旗标驰骋战场;但是赫拉克勒斯却强烈反对,对着大主保人要求,“请不要伤害亚美尼亚降服的贵族、士兵和领民的情感,您事前许诺过将来将复兴真正的亚美尼亚王国,并把双方作为真诚盟友看待。所以这面战旗,应该归还于我们,那样由亚美尼亚降兵组成的新旅团才会死忠为您前驱。”

    临时坐在摄政官椅子上的高文,眨着蓝色的双眼,倾听双方的理由,思忖了会儿,随后朗声说到,“那你和你的士兵必须宣誓,此后对我、安娜效忠。”

    “这是必然的。”赫拉克勒斯和父亲帕克阿德即刻回答说。

    “还有同样对托罗斯王子(鲁本的儿子)和洛丽塔公主(鲁本的女儿)效忠。”

    “遵命。”

    听到这个回答,高文舒口气,在座椅上倾了下身子,“听好了,我决心履行自己的诺言。以两千名马拉什王国的降兵为基干,在混编入其他边塞区的士兵,由我委派或留任的军官组成个新的东线旅团,这旅团不属于弓师团也不属于船师团,而是直属于我与凯撒,取名‘叶凡杜尼旅团’(叶凡杜尼为亚美尼亚前基督时代的祖神),使用这面狮旗作为旗标。”

    “万岁!”议事厅内所有降服后的亚美尼亚将士们很快又欣喜地欢呼起来,他们先前可以为了阿尼武士的荣耀坚决地抵抗,但现在一旦得到高文许诺,又有了新的效忠主上和保障,便很自然地安于新的编制和秩序。

    “你们渴望回到阿尼城(大亚美尼亚的古都),渴望回到凡城(大亚美尼亚的另外处古都,位于凡湖东岸)吗?你们渴望回到大方舟山(大亚美尼亚中央的一处高岭,亚美尼亚人的民族精神象征,现土耳其的大阿勒山)吗?”随后高文挥手,对着众多归顺的亚美尼亚将官们鼓(xi)舞(nao)说,“我不会再像原来君士坦丁堡皇帝那样质疑你们的宗教信仰,拿着这面真正的狮旗,返回你们的故园,上帝给予你们的应许之地去!”

    “万岁,塞琉西亚大主保人;同样万岁,塔尔苏斯凯撒!”整个议事大厅内的人们欢呼雀跃。

    而后高文要求机要官对着所有人宣布:

    虽然“马拉什亚美尼亚帝国”被消灭,但新的真正的大亚美尼亚王国正在浴火重生。以“叶凡杜尼旅团”和“梅利泰内边民军”、“塞巴斯蒂安边民军”为武装核心,高文赋予里面所有亚美尼亚贵族、军官们“光荣复国”的权益,其中被他“保护”(软禁)起来的托罗斯王子被授予“大亚美尼亚王子”的头衔(即?ishkhans),而帕克阿德则被授予了“大亚美尼亚元帅”的头衔(即spa****t)的头衔,被钦定的奥森将军则成为“大亚美尼亚总警备长”(即gundstabl),至于赫拉克勒斯则当上“大亚美尼亚王室骑兵司令官”(aspet),并实际指挥“叶凡杜尼旅团”。

第50章 死守的安格拉斯

    至于亚美尼亚的新旧投效贵族如哈勒姆(奥森的庶兄)、曼维尔(哈勒姆的儿女亲家)等也被统一授予“大亚美尼亚佩剑贵族”(即nakharar)的封号,还有新旅团和边民军里的亚美尼亚籍百夫长或队长,也被授予了“贵族”(tanuter)头衔。

    在这个体系内,实际掌握军权的其实只有两位,即“总警备长”奥森(亚美尼亚边民系统)和“王室骑兵司令官”赫拉克勒斯(旅团系统),其余不过是荣誉备官而已,至于治政文官根本没有,高文当然也不准备设置,只有那位使徒教会的总执事戈尔潘被委任为“亚美尼亚大主教”。然而它还是要比原本费尔建立起来的“马拉什小朝廷”要正规得多,诸位降服的亚美尼亚贵族居然欣喜非常,各个摩拳擦掌要为大主保人东进效力,一为光复先祖故国,二为报答高文的恩情。

    亚美尼亚人就是这么质朴耿直,实际在历史上奥斯曼帝国在没落时,整个巴尔干的各民族都先后起来反抗,只有帝国东部的亚美尼亚人依旧对苏丹恭顺效力,由此还被奥斯曼人称为“最忠心的米利特”(虽然不久后就爆发了针对亚美尼亚民族的冠绝整个地球的种族大屠杀)。

    这时一位传令匆匆赶入,“伊科尼乌姆郡长乔瓦尼阁下派我送来急信,狄奥格尼斯将军据守的安格拉斯堡已被帝**围攻了两个礼拜,已渐渐不支。”

    原来,在高文攻打马拉什堡的同时,其安格拉斯堡也一刻不停地遭受着围攻:西奥多罗和米哈伊尔负责围攻,而泰提修斯则统率四千新军精锐步骑,绕过城堡继续南下,沿着伊科尼乌姆商道与乔瓦尼的民军部队及哈吉布的乌古斯骑射团交手,并到处劫掠破坏,

    接连几次战斗,乔瓦尼与哈吉布联手也无法得胜,只能将军队撤回伊科尼乌姆和凯撒利亚,背靠城池整备设防。而劓鼻将军泰提修斯则乘着优势,劫夺了数千人口和牲口,先锋甚至一度逼近穆特河谷口,高文和安娜的整个领国满是震恐。

    “纠集所有民军,赶赴北方堵住敌人!”宫廷里的安娜命令道。

    “可塞浦路斯的阿普索玛特斯也开始围攻凯里尼亚堡了。”御墨官赫托米娅表示南方海洋对岸也出现紧急战况。

    “不用左右犹豫,全力堵住一方即可。只要大蛮子及时攻下马拉什,所有危局都能迎刃而解。”安娜刚准备将北上的指挥权委任给安德奥达特,便得到了马拉什堡被高文攻陷的捷报,“好消息!派遣间谍前去北方到处散播,惊扰敌人耳目。”

    同时,导师马格伦迪乌斯送来份密策:“大主保人现如今于马拉什有四个旅团,现应只派遣其中两个,兼程赶赴凯撒利亚虚张声势,约翰那仓促集结起来的队伍必然各怀畏惧,分路后退;而大主保人则率归顺的阿尼新军及其余两个旅团及大炮兵团和红手骑兵,不要放弃,继续乘胜东进——先配合博希蒙德与鲍德温打垮阿勒颇王公,随后直捣凡湖方向,将盘踞于彼处的达尼什蒙德残党全部驱逐消灭,这样真正复兴亚美尼亚和保罗派领国后,我们的东方便可获得藩屏并高枕无忧。而后大主保人回师,将西奥多罗和约翰的力量割开后分别打垮!之后降服吸纳布雷努斯夫妇力量,收取最丰饶的士麦那和普鲁萨地区,便可着手进取‘京城’的诸般事宜。”

    “哦,这个方案可有些激进啊。”安娜便将其亲手誊写信纸上,送给快马的邮驿传令,“即刻驰往马拉什堡去。”

    “现在梅洛大伯爵的伤势还未痊愈,故而我准备将红手旅团和菲罗梅隆旅团统一交给布兰姆森将军统辖,前去解除安格拉斯堡的包围;而我将统率方面所有其他将官和军旅,南下向阿勒颇进攻!”马拉什议事大厅内,高文将安娜与马格伦迪乌斯送来的信件握在手里,对着所有将官命令到。

    同时,布兰姆森将军受命带领两个旅团的军力,自梅利泰内、埃尔比斯坦的修筑好的军用道路,于四日后即赶赴到凯撒利亚城下,并开始转道伊科尼乌姆商路,向安格拉斯堡徐徐前进。

    而这时,安格拉斯堡里守捉官已丧失了所有的山坡兵砦及外墙,麾下受伤极多,大约还有八百可堪战斗的士兵,和他一起退守到最后圈城墙卫护的巅峰内城当中,在这里还有些储备的粮秣,及一处通达山腹里的泉水。

    而这圈城墙,既可为狄奥格尼斯所用,也可为攻城的西奥多罗所用——特拉布宗的农兵们开始沿着城墙和周围石灰岩上构筑许多座围攻塔楼,他们从山下运来大批木材,同时竖起射石机来。

    大约是以前都是同袍的缘故,西奥多罗对俘虏到的守城伤兵毫不宽宥:被吊死的守兵尸体挂在围攻塔楼两边的木架上,在风里晃悠飘荡,对着内城残存下来的守兵。

    但守捉官和属下的怒火和斗志却更为奋发,他和那位叫布勒普托斯的麾下骑士分工,将所有部下分为两队由两人统率,轮番固守城墙,对着特拉布宗的围城军队不断抛掷燃烧火毬,发射暗弩箭矢,破坏他们的工程。

    这时候,安格拉斯堡南部的泰提修斯率先看到了一支庞大的军旅,正朝自己而来,并且竖起的战旗是红手旗,并且还出现了全副重铠的具装骑兵,“是高文亲自带着主力,自马拉什战场驰援而来了?”不敢怠慢的他,立刻拔营回走,将“高文主力可能来援”的消息传到了西奥多罗和米哈伊尔那里。

    始终在消极怠工的米哈伊尔便主张撤回帕弗拉哥尼亚去。

    但老将军西奥多罗却不同意,他手头直属足有两万军队,要是及时夺占了安格拉斯堡的话,那么“即便高文来袭我也不怕。另外通知皇帝陛下,在这个战场我是最高指挥官,你与泰提修斯都必须服从我的节制!”

    于是无奈的米哈伊尔和泰提修斯只能左右两翼设营,掩护西奥多罗继续猛攻城堡——在查尔迪亚匠师和矿工的努力下,西奥多罗的某部士兵成功在正对着内城的一处凸起岩石上,建起了座波斯式的连发射石砲,它用三十六根拽索,能同时排射十二颗石丸,一日内就能摧垮城门,尽屠狄奥格尼斯与所有守兵。

第51章 亚美尼亚轻油

    这座连发射石砲,西奥多罗动用了数百士兵才将它修起。

    次日它就如怪兽般蹲伏在内城雉堞上能看到的那块凸岩上,对着城门、塔楼虎视眈眈,大约到明日它既能射出致命的石丸。

    八百名守军感到了绝望。他们的军官将狄奥格尼斯与布勒普托斯围起,激烈地质询说,为什么大主保人的援军还未到来?

    “将希望完全寄托在援军身上,那我们就是必输了。看看目前的这座射石砲,要是高文的援兵明日下午抵达,而敌人上午就攻破了此处,又该如何?难道我们死得会有价值吗?”狄奥格尼斯用朴素的语言,手指着城门方向对大伙儿说,“记住我们在这里坚守,不是为了取得高文的赏赐犒劳,更是为了给不明不白罹难的皇帝陛下讨回罗马统治者应得的公义!”

    “但是我们到底该如何守住这里呢?毕竟血肉之躯无法抵挡飞来的石弹啊。”军官们议论纷纷,十分犹豫。

    “城中还有战马吗?”守捉官询问说。

    “厩舍里还剩三匹。”

    “给我,我去想法子毁掉那座西奥多罗的射石砲。”守捉官语气坚定。

    “让我去。”副手布勒普托斯急忙说。

    守捉官劝阻了他,和其他所有人,“我去好了,如果不幸战死的话,我就把安格拉斯堡降战决定权给布勒普托斯,至于尸体无所谓了,如果而后我妻子没被新皇帝处死的话,以后无论如何还请诸位帮衬。”

    安格拉斯堡下营地里,老将军西奥多罗得意洋洋看着山岩上的那座射石砲,举起马鞭再度对麾下和来观战的泰提修斯介绍着自己的得意部署,“波斯人的科技,特拉布宗的工匠,结合起来必将是所向披靡的。明日我们既能打破这里,只要占据了安格拉斯的话,高文来攻又如何?他的领国四周又全是敌人了,光我们在一起即有三万多人,只要将指挥权继续委托于我,凭借着萨卡里亚河和这座堡垒完全能抵挡住高文。这才是皇帝陛下反攻真正踏实迈出的一步,这才是罗马帝国真正的福音。”

    “我先前在凯撒利亚城左近,见到的无疑是高文的头号王牌旅团。”泰提修斯则还有点担忧。

    “我的图马师团完全不逊于他的那个旅团,甚至还会超越。这在先前帕弗拉哥尼亚的战役里已经得到证明。”老将军现在还陶醉数年前的战斗里,“更何况此战我还有格鲁吉亚、阿兰和罗斯士兵的帮助,这群人是全世界最优秀的战士,高文来到的话,我怎么也要和他再度较量一番!”

    话音刚落,几名传令就从山岩上的围城阵地上驰下,来到老将军和泰提修斯面前禀告,“敌人请求投降。”

    西奥多罗哈哈笑起来,满是理所当然的神,“叫狄奥格尼斯派出军使来见我,时间可是非常有限的。”

    内城城墙处,城门缓缓打开,戴着头盔遮人耳目的狄奥格尼斯骑在匹慢慢走出的战马上,身后全是警惕的守兵,外围两处围攻塔楼间的通道上,也排满了手持武器的特拉布宗农兵。

    当马蹄刚刚走出城门外十尺,后方箍铁的重门就迅速被推着掩上。

    “我是军使,请指引我的马匹前往帝国大首长的营地所在。”狄奥格尼斯换了种嗓音,他的手里举着根骑矛,矛刃上绑着封信,在诸位特拉布宗农兵眼中摇动着。

    “下马来,然后步行着去大首长的营帐。”几名特拉布宗农兵上前就要牵拉这匹马。

    “那可不行,我必须要骑马亲自将书信交到大首长手里。”狄奥格尼斯不依不饶。

    “快下马!”那几名农兵就要强来。

    一转的瞬间,狄奥格尼斯看到了那面山岩上的射石砲,一群匠师正围着它,打磨着堆堆的石弹。

    这时候,特拉布宗农兵也察觉到了这军使的目光,似乎在投向后面的射石砲,它大约距离这里四百尺上下,前面排满了防箭的大木盾。

    “你要做什么!”一名农兵厉声唤道。

    结果狄奥格尼斯的矛刃朝前猛刺下,那农兵的圆顶盔被当即刺碎为两瓣,脑袋也被贯穿。

    接着狄奥格尼斯急急抽回骑矛,回手一摆,用矛杆扫翻了另外位逼近来的农兵,他而后伏低在马鞍上,双手死死握着骑矛为一条笔直的线,冲翻其余两三名拦在前面的农兵,径自奔着那射石砲而去。

    内城城墙后,许多守兵呐喊着站起来,对着其下排射出急雨般的燃烧的箭,一时间守捉官的身后飞舞着许许多多的火箭,继续持矛纵马前冲,在混乱当中他还继续喊到,“我是军使,赶忙让开,我要将信件送往大首长的营帐里去。”

    沿途越来越多的敌方农兵扑过来,他们对着狄奥格尼斯的坐骑射出箭矢,企图将守捉官凭靠的战马射毙,但此次狄奥格尼斯的马儿却包覆着面帘甲、鸡脖甲和前铛马衣,许多箭矢在坚整的马甲前折弯擦飞,狄奥格尼斯大喊着左右持矛刺突,又扎翻了数人,这时他距离那座射石砲已不足五十尺了,胯下的卡帕多西亚骏马在先前喂饱了食料,精力奔腾,连续翻跨了数道木栅,但围过来的敌人也越来越多。

    狄奥格尼斯从鞍上起身,飞掷出手里的骑矛,惊呼声里如道闪电,扎入了射石砲的木架之上。随后守捉官腾出手,在颠动的马背上撩起袍子,那里用绳子兜住三颗陶罐,缠绕其上的火绳正在迅速燃着,狄奥格尼斯抓住绳索,将陶罐伸在胳膊处甩动,而后在火绳还剩星点时,将其砸出。

    一朵巨大的烈焰花朵,在射石砲的木架上盛放起来,接着就是第二朵和第三朵,巨大的射石砲下面垂着的许多拽索被根根烧着,迅速朝着主体漫燃。匠师、士兵尖叫着四散跑动着,狄奥格尼斯连中两箭,痛得重新趴在鞍上,回马朝己方的城门遁去。

    “这到底怎么回事!”山岩下,看着自己苦心搭建起来的射石砲化为一团越来越盛的焰火后,西奥多罗气急败坏地将手里的马鞭狠狠掷在绯红靴子下,破口大骂。

    狄奥格尼斯的陶罐里全是大亚美尼亚边境处的“喷油井”里所产的轻油,燃烧起来最为迅速猛烈,且根本无法扑灭。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52章 解围

    布勒普托斯与十多名敢死士兵,冲出城门把狄奥格尼斯给接应进来后,发觉他已身中五箭,剥去了铠甲和内衬衣后,里面鲜血横流,人也虚脱到不行。

    “那门连发射石砲被我焚毁,所有人要遵守誓言,奉戴布勒普托斯阁下坚守到底。”守捉官说完这句话,便几乎要昏厥过去。

    众人将余下的热葡萄酒给他灌下,并为他换了身洁净的衣服睡在了卧榻上。

    而城下,西奥多罗还在咆哮不已,他耗费四百名人力花了半个礼拜才搭起来的射石砲,就这样被“亚美尼亚轻油火罐”给摧毁了。现在上面所有围城的塔楼和营砦都在喧嚣着,火光宛如根巨大的柱子,敌我双方的投石和箭矢往来不绝,“那个可恶的混血杂种守捉官,他根本就是利用这座堡垒为死掉的皇帝复仇,而你们居然还心存幻想这样死硬的家伙会出城投降?”

    “请注意您的言行举止,大首长、共治皇帝!”泰提修斯也放弃沉默,首次带着些愤懑提醒道。

    两个人便站在营帐前面对这面,争执不绝。

    泰提修斯再度主张退还到萨卡里亚河对岸去,他认为如此重要的围城器械居然被敌方单骑给摧毁,本身就代表着不吉利,“如果攻不下安格拉斯堡,我们全部围城阵线都会陷于被动,而敌人新锐援军已近在咫尺了。”

    “要撤走也行,但是不是去卡斯塔莫努,要是要回阿马西亚。为什么?因为一旦阿马西亚缺乏足够的军队的话,高文很容易就能发起反攻,将我们的帝国切成两半。”老将军还在那里执拗着大军指挥权的问题,“如果皇帝在卡斯塔莫努需要卫队保护的话,那么米哈伊尔带着宫廷卫队回去便可,泰提修斯将军您则和您的麾下队伍则必须继续与我并肩作战,这样才能避免被高文各个击破。”

    “你说得完全对,但我不能这样做。”泰提修斯给出回答,但并没有说明原因,这让老将军更为光火恼怒——即使意见相左,但西奥多罗还保持着军人的本色,他觉得泰提修斯的拒绝是出于不了解局势,便继续解释道——现在我的根据地在特拉布宗、乔治亚(格鲁吉亚),而约翰的基盘则只剩比提尼亚、色雷斯与西部地区,整个帝国“中间狭长薄弱两头重”,链接的枢纽只剩下个阿马西亚,所以现在倾尽全力攻下安格拉斯堡,正是为了扩充己方的纵深急需。“如果高文缓过劲来,集中四到五个旅团攻击阿马西亚并夺取它的话,那我们真的是首尾不顾,要万劫不复了。”

    可泰提修斯还是苦痛地重复着那句话,“你说得完全对,但我不能这样做。”

    其实老将军不知道他的真正苦衷,因为所有帝国仅剩的菁华都在这个地方,若是只让米哈伊尔的队伍返回卡斯塔莫努的话,新皇帝的安危根本无法得到保障,毕竟米哈伊尔的立场不让人安心。

    “你到底想不想获得胜利?一位将军像你这样,难道不耻辱嘛!我也曾犹豫动摇过,但当我答应了妻子玛丽安后,将冠冕戴在头上拔剑出鞘那刻起,加布亚斯就不会退缩。”老将军气愤地一把捽住泰提修斯。

    劓鼻将军双肩因为被捽而耸起,丑陋的面目居然笑起来,不知道是讨好还是揶揄,他对老将军答以句突厥谚语,“是啊,这便是天道——它一手捧着王冠,一手拿着圈套。”

    他俩的争论刚刚结束,传令就急匆匆来报——高文的援军到来了。

    至于数目,足有三万上下。

    围城营地上的了望塔上,蒙着袍子举着长矛的特拉布宗农兵,指着安格拉斯堡东南原野处,遮天蔽日般的塔尔苏斯军队,他们的阵势非常强大,好像无边的云彩行走在大地上那般。树立在阵容中央的,是个镶着金银钻石的真十字架,象征着现在主人斯蒂芬高文在菲罗梅隆决战里的胜利,也象征着他和安娜杜卡斯现在对君士坦丁堡皇权的挑战。

    其实这三万人,只有一万上下是由布兰姆森统帅来的真正士兵,其余大部分是赶来帮忙的塔尔苏斯圣俸或公社农民,暮色里他们举着火把松明,站在外围阵列的后方,以壮声势,恫吓麻痹帝国的围攻军。

    安格拉斯堡里还在固守内城的八百名勇士,见到这样激动人心的景象也都士气旺盛,齐声在狭小的城堡内发出了怒吼和欢呼。

    援军在距离米哈伊尔营地大约三个古里处立下了阵脚,和援救的目标遥遥相对。

    同时刻,伊科尼乌姆的乔瓦尼和哈吉布所部步骑,顺着城西南方向也进逼而来。

    当夜,米哈伊尔找到了内宫卫队里的阿勒曼尼人(日耳曼人)、法兰克人、诺曼人、撒克逊人诸多异族佣兵军官,告诉他们说,“现在敌人有这么多人,我们的营地是首当其冲的,他们的骑兵和火铳会将这里彻底打毁。我们都是效忠于皇帝陛下的,陛下犒赏我们丝绸和金钱的话,我们赤胆忠心就源源不竭,所以这支军队对保卫陛下的御座特别重要,不能挡在前面遭受敌人第一波突击。”

    大伙儿一拍即合,紧密团结在典厩长的四周,表示要共同进退。

    次日清晨,笔直的金色阳光像箭般刺破了夜的帷幔,布兰姆森将整支援军队伍里仅有的四门长香水瓶炮排在搭设的车垒后,对着米哈伊尔的营地轰击起来。

    隆隆而间歇的炮声里,米哈伊尔与所有卫队士兵没有什么战斗便拔营离去,开始朝卡斯塔莫努城方向退去。

    这位典厩长就是这样的率性而为,他自己也清楚,是在用各种手段来保全自身。

    泰提修斯一见米哈伊尔退走,果然也火速跟在其后离去。

    无奈的西奥多罗只能对这两位咒骂不已,但他觉得两翼都已洞开,现在光靠自身的力量,也不敢说轻易攻下安格拉斯堡,更勿论对抗高文的主力援军。一番计较后,他也往后退走了数个古里。

    结果布兰姆森急切派出支骑兵,冲入了安格拉斯堡接应了守兵们,受伤的狄奥格尼斯被紧急送往舒适的营地接受救治。

    安格拉斯得救的同时,夺取马拉什堡后的高文及其精锐的军旅,出现在南方阿扎泽走廊的门户穆雅城堡处。

第53章 与姐姐一起逃

    穆雅城堡,恰好就在阿勒颇和马拉什的南北通道之上,此刻里德万的维齐尔宰相道拉正和佣兵将军鄂斯都坐镇这里,督促骡队向马拉什堡运送给养。

    但从攻城战开始后不久,高文的红手旅团就占据了以北的费拉米斯河支流筑砦,切断了穆雅对马拉什的补给通道,故而道拉和鄂斯都在此期间居然是“无事可做”的状态!

    也难怪,他俩手头没什么堪用的士兵,能打的兄弟会步兵和伊克塔骑兵全都被拉到南方,去参加坦克雷德的阵营去了。

    以至于失意的鄂斯都,公然对大维齐尔口出怨言:“如果早听从我的安排,北上全力增援马拉什的盟友,绝不会落到而今两线被动的局势。更何况,新练出来的长矛方阵也须得我的亲自指挥才能发挥战斗实力。”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暗中观察的道拉觉得这位佣兵将军有些“不安稳”,居然说出这样大逆不道的话来。毕竟塞尔柱突厥本身就是靠先干佣兵后篡权的路子起家的,当然要防备别人做出同样的事。

    现在得胜的高文来势汹汹,道拉暂且将此事搁置起来,急忙向苏丹里德万和阿塔伯格将军马孛罗的主力军求援。

    “如果高文肆意自北方闯入阿勒颇的话,本苏丹领地所有菁华的作坊、灌溉渠和田地都将毁于一旦。告诉鄂斯都死守穆雅城堡和库尔德山一带,不能把他给放进来,那样就好比放一头犀牛在瓷器铺里胡乱践踏。我即刻放弃奥龙特斯河的战事,返回去增援他。”里德万忧心如焚,当时他的军队已经快要渡过奥龙特斯河,准备和坦克雷德的军势并肩作战了,现在却不得不食言。

    这个决定对安条克城的坦克雷德来说,带来的后果是毁灭性的——缺乏一翼卫护的坦克雷德军队,在城东南和圣西蒙港的平野上,遭到了博希蒙德、鲍德温联军优势兵力的果决进攻,安条克的军队就像群被烈火灼烧的昆虫般,纷纷溃逃回了城中。

    而后博希蒙德直接占据了圣西蒙港,再加上先前夺取到的拉塔基亚港,等于将安条克通往外部的海路都断绝掉了。

    另外个被坦克雷德寄予厚望的“盟友”,即大马士革苏丹杜卡克突吐施干脆不露头,直接派遣使者向鲍德温乞求和平共处。

    这样,坦克雷德如其所愿,真的要凭靠拥有四百座塔楼的安条克坚城来做最后一搏了,就像当年的亚吉西扬那样。

    同时在塞浦路斯岛的战线上,高文又使用了巧妙的手腕,让阿普索玛特斯根本无法再靠近进攻凯里尼亚:先前有三位东征的领主,即阿基坦公爵吉约姆、德意志兰宫廷大元帅康拉德与巴伐利亚的韦尔夫,原本准备取道塞浦路斯岛海路返乡的。但康拉德却野心勃勃,暗中得到高文的许可和资助,裹挟了两位老实人即吉约姆和韦尔夫,对自己的队伍说:“很多东征的领主都建立了光辉的功勋,更有的人封邦立国。我们也不能无所事事两手空空地回去,就在这座防备薄弱的岛国上干起来!”

    于是三千多名跟随康拉德东征的德意志兰穷汉士兵,全部闹腾起来,“不管如何俺们得在黎凡特这里发笔财再走!”他们居然趁乱攻陷了萨拉米斯城,并对着阿普索玛特斯空虚的“脊背地带”大打出手,于是可怜的阿普索玛特斯只能将队伍撤还回来,集中力量对付起康拉德来,整个塞浦路斯又是乱作一团。

    这样的话,高文终于阻挡了多线敌人对他的觊觎和围攻,当得知梅里克也从已失陷的马拉什战线上败退后,他终于腾出了双手,可以暴起青筋和肌肉,狠狠揍这位阿勒颇的王公里德万阁下了。

    高文先是让沃尔特桑萨瓦尔的“凯撒利亚边民军”留屯在马拉什地区,防备萨莫萨塔和埃德萨;而后自己带着所有的队伍,包括新组建的“叶凡杜尼旅团”在内,直接陈兵在穆雅城堡下。

    穆雅城堡四周全是平地,只有几道精巧的水渠纵横,中间夹杂些起伏丘陵上的果树林,它的北方有连绵的高岗形成天然门户,在高岗间的通道处有三四处大沼泽。之前鄂斯都为了安全和开放着想,在沼泽间修筑了道外墙城垣,设上了弩砲并增添门塔、驿站,方便过往的商旅通行安全。

    这外墙城垣,也是穆雅的第一道屏障。

    高文当然启动了大炮兵团来对付这目标,其在临时车垒的掩护下布在了攻击的一线位置,火熊炮、香水瓶炮、轻臼炮、虾须炮林林总总,列在面斜坡上,直对着那边的外墙。

    道拉、鄂斯都看到这阵势,惊愕胆寒不已,然则还抱着点侥幸心理的道拉,下令让鄂斯都“修添守备”,“等待苏丹来到,击退高文。”

    鄂斯都接到这命令后,是唯唯诺诺,私下地却找到了姐姐唐兀,“我最最爱的姐姐,备上你我的马,今夜用草料将它们喂饱,因为第二天太阳升起来后,我和你要骑着它们直走一百到二百古里的路程才能歇息下来。”

    “怎么了,你是要丢弃这座美丽富饶的城堡逃走吗?”唐兀惊慌地询问说。

    “现在我于这个国已是郁郁不得志的状态,没人真的接纳我信任我,说到底你的江摩只是个漂泊的佣兵而已。更何况,明日高文的那群喷火的大铳齐发的话,穆雅堡根本是一日都支撑不了的,我们没必要留在这里殉葬。”鄂斯都断然说到。

    “好,无论去哪里,我都听你的。”唐兀温顺地答道。

    两个人故技重施,卷起了些金银细软后,乔装打扮为夜巡的斥候骑兵,居然真的扔下了整个门户堡垒,开始朝叙利亚门的群山遁走。

    夜色换为晨曦后,起伏的山地森林间,唐兀骑在马背上问着前面头也不回地弟弟,“我们这次又要投奔谁?”

    “去投奔博希蒙德,只有这样的无耻混蛋需要我。”鄂斯都咧开嘴笑起来。言毕,还未等唐兀表示讶异,震怖的响动和火光在他们的背后而去,迎着东方初升的旭日。

第54章 一日落城

    那是高文的大炮兵团对着穆雅城堡开火了。

    这头熊的耐性是有限的,而今早当阿勒颇的维齐尔道拉满城都找不到鄂斯都时,高文即下令所有的攻城炮射击起来。

    仅仅半个时辰不到,沼泽间的那道外墙城垣即遭轰塌五六段,接着凡卡城的边民军为先锋直接突破了这里,红手骑兵两个团跟上,旋风般横扫了穆雅城堡周边的所有地带——其中三十骑一路杀到了城下的吊桥边,戍守城堡的突厥骑兵气愤不过,也出动三十骑越过桥梁前来搦战。

    三十骑对三十骑,旋风般冲突在一起。

    城头和攻城队伍争相击鼓,震天动地。

    死战后,红手骑兵战死五人,将对方三十骑杀死十七人,其余七骑回逃时连人带马溺毙在城壕水中,真正带伤活着逃回去的只有六人。

    更神勇的是,那其下的二十五名红手骑兵也径自踏过未及收回的吊桥,居然占住了穆雅城堡的“集市门”,和守兵轮番接战不退!

    因鄂斯都昨晚暗自逃走而导致的恶果显现:城防和队伍根本都没有效动员起来,城中混乱一片,雉堞和塔楼除去少量警哨外根本无人据守。高文的后续步兵,便直接从“集市门”杀入,在下午第一个时辰还没结束时就占领了这座堡垒。

    倒霉的大维齐尔道拉,在骑上骡子绕城逃走时迷失了方向,立刻被追袭上来的红手骑兵给抓捕捆绑起来了。

    “这是我抓到的第二个维齐尔了。如何,里德万会来救你吗?”绯帐之内,全副圣铠甲的高文如看着猎物那般,看着气苦不已的道拉。

    对方还保持着尊严傲慢,说自己是被毫无节操的佣兵给坑陷了。

    “我和我的火炮攻陷这里,并且虏获你只用了一日不到的时间。而你的佣兵不是因为出卖你才逃走的,而是因畏惧我才这样做的。也许我的军队,已提前埋葬了一个应在这个世界上出现的时代(指城堡时代)——倘若你还不服气,我可以放归你,让你的苏丹和阿勒颇大军来与我作战到底。”高文气势十足地压迫道。

    这下,道拉便默不作声起来。

    三日后高文的军旅已推进到了阿扎泽走廊的底端,得知维齐尔战败被俘的里德万丧魂落魄,带着所有队伍驻屯在距离高文对面四个古里的地方,央求和谈。

    高文开出了条件:“阿勒颇即刻对我降服称臣,无条件开放来往的商贸路线,我方享受优惠的关税和通行税;阿勒颇永远不得侵犯马拉什地区,永远不得给坦克雷德提供任何军队士兵,并且向塔尔苏斯国赔偿十二万金币,现在即刻偿付三分之一,其余三分之二分五年内偿清。”

    里德万也只能全部应承接受——虽然他现在恨鄂斯都恨得牙齿都要啮碎,然而更后悔当初没听取这个佣兵的意见,闹到现在马拉什和安条克两处缓冲带都丧失了,自己的国完全暴露在高文或博希蒙德的兵锋之下。若是一战吧,野战根本不是高文的敌手,尽墨的话可就什么都没有了;去守卫阿勒颇城不出吧,高文会将奥龙特斯河到幼发拉底河间的所有地带的工商农产业都扫荡破坏殆尽的。

    达成和议并将一袋袋第纳尔金币如数送到高文营地后,道拉被遵守承诺放了回去,接着里德万龟缩回阿勒颇城。忍住方寸的高文,暂时没回马拉什,而是又折往西部,带领大军出现在安条克湖(安条克城的东侧)边大肆耀武,恫吓坦克雷德。

    但坦克雷德却异常硬气,誓死不愿和任何一位和谈,抱定主意要与整个城市一道粉身碎骨。

    对庞大坚固的安条克城也没法子的鲍德温和博希蒙德,也只能暂时撤还了军队:鲍德温开始返归耶路撒冷,而博希蒙德则游走四周,到处攻城略地,很快夺取许多领地,将它们慷慨地分封给追随自己的将士们,并继续在当地招兵买马,细心地构筑起对坦克雷德的“致命长围”来。

    也正是在这时,鄂斯都出现在他的眼前。

    这位无耻、强大但不得志的佣兵,直接对博希蒙德说,“将您的军队给我训练一年到两年时间,并恩准我一座应得的城堡。我会将他们整训得和塔尔苏斯军队一般强大,该有的都有。”

    博希蒙德拍着椅子扶手,莫名其妙笑得几乎要岔气,“我以前嘲笑过高文,说他让突厥人当贴身的军仆和骑兵旗手。也嘲笑过已死的希腊皇帝阿莱克修斯,他让突厥人当将军,当自己的军队总管,最后莫名就死在此人的叛卖里;但这并不是巅峰,新的希腊皇帝居然让另外个突厥奴隶充当国务秘书。坦克雷德也委任突厥人当自己的心腹幕僚,那我呢?我以前也曾收养个突厥降兵当过义子,但他在安条克城下摔死阵亡了——现在啊,真的是突厥的世纪,是突厥的时代,没人能摆脱得了突厥人。”

    听到博希蒙德最后句话后,鄂斯都急忙伏低身躯,心领神会地宣誓效忠。

    “我没那么多耐心听你的废话,我只希望在两年后,最好是一年,能见到我亲爱的外甥的脑袋,然后我会妥善保存好他的尸体,送回阿普利亚的故乡,给他的母亲我的姐姐。”讲到这里,博希蒙德的眼眸居然有些哀怨,接着他摆摆手,示意鄂斯都可以退下,并对身边的人说到,“可以派遣使节去联络高文,就说我感谢他所做的一切,但余下的事情我自己可以做到。谢礼我会为他准备好的”

    数日后,湖边接待完博希蒙德使节后,高文站在绯帐前冷笑着对身边的将官说,“看来这个红胡子,已不想叫我继续呆在安条克国了,一头贪婪的狮子总是对走入他势力范围的保持绝对的警惕。不过我们继续留在这里也没意思,因为所有的目标都已达到,该是返归马拉什、梅利泰内,朝凡湖方向推进的时刻了!”

    这时候,高文的征伐已过去了快半年的时间,但将士们依旧不能休整下来,他们穿过阿扎泽走廊回到马拉什群山里后,又经过数日的行军抵达了梅利泰内城。

    “恭祝您的伟大武功”城内行宫里,温若明娜带着其余留守于此的女官、使女眸子闪亮,团拜在高文的面前,口中满是赞美。而为了照顾高文的“生活起居”,圣妹也在欢迎的队伍的当中。

第55章 死亡通告

    次日高文起床后,陪睡官和门阍卫士却发觉了有个神秘的符号,被涂在行宫的铜门边角处。

    温若明娜将那符号的拓本纸张交到高文手中,高文看了看,是用弯弯曲曲的波斯文书法组成了个狮子形状的图案,内里含义高文不是很明白,就交给军中通晓波斯文的人去翻译。

    然后结果出来,是高山教派阿萨辛直接给他发出的“死亡通告”。

    里面称阿萨辛烈士有一百种办法刺杀自己,“可以在你入浴时,可以在你**时,可以在你巡游时,可以在你宿营时,可以在你盥洗时,可以在你如厕时如何地牢和卫队都保护不了你,因为大宗师哈桑是无所不能的,他精通占卜星相、建筑密室、武器毒药等任何高超的艺术,能看穿俗世间所有凡人的伪装和弱点,在最适宜的时刻下手将你解决而任何一位负责刺杀的阿萨辛烈士也是区区的你无法阻挡的,他们是不知退缩、疼痛的,可以用任何东西当作武器将你杀死。如果你还想让自己的命苟存下去,就放弃东进,不要再接近凡湖和希尔凡任何边界。如果执迷不悟的话,我们只能说,斯蒂芬高文,我们已经找到了你,并了解你的一切”

    信件至此戛然而止,带着无穷无尽的恐怖暗示。

    看到这,向来和山中教派有些来往的圣妹花容失色,她苦苦哀求高文:“山中教派受命于哈桑老人的男女信徒,长年服用效力剧烈的哈希什树脂,已沦为不知道疼痛的行尸走肉,他们只知道狂热地杀害异己政敌,不问青红皂白。据说原本马立克沙汗的大维齐尔就是他们杀的,现在塞尔柱的大苏丹也刚刚死于他们之手。这些苏丹都曾围攻过山峰里的鹫堡,但都因地形陡峭、敌人狂热而无法得手。整个波斯、安纳托利亚和美索不达米亚已经被他们制造的死亡阴影笼罩许多年了!”

    “圣妹,你的意思是让我放弃计划,不向凡湖前进?”

    卡贝阿米娅点点头,咬着芳唇,“我知道这是你宏伟的志向,要复兴大亚美尼亚,更要振兴一个帝国,并且是为向皇都进军而铺路。但是没了性命的话,不要说伟业会化为泡影,也会让我感到伤心欲绝的。就在马拉什和梅利泰内安顿这群归降的阿尼人吧,然后集中力量西进,保持和山中教派的界限井水不犯河水。”

    “你的志向就是这样吗?”听完圣妹情真意切的表述后,寝宫内高文忽然带着些讥讽反问了她,“难道你的保罗派共和国就是满足于窝在梅利泰内的周边,满足于占着十二座集镇,十万不到的信徒?身为平信徒的我尚且不这么想,而身为执政官的你却因为卑劣虚弱的恫吓而裹足不前了。”

    卡贝阿米娅红了脸,还没来得及辩解,高文便继续侃侃,“保罗派、叙利亚和亚美尼亚都有相似的信仰基础,未来我的大业还需要你和你的教会堂所前去整合统一呢。可你看看你,来自阿拉穆特山峰鹫堡的一介恐吓信就把你吓成如此的模样,那群人不过是用迷幻药物和愚昧狂信武装起来的渣滓,而没有什么东西不是铁与火毁灭不了的——等着吧圣妹,我和整个塔尔苏斯王国不接受任何刺杀的讹诈,我会像扫帚般将那群浮灰从他们藏污纳垢的巢**里给扫荡干净的。”

    说完高文就伸出手臂,“难道你真的认为我在应对这群渣滓方面毫无准备吗?错了,我早已派出使节联系了希尔凡王国(现阿塞拜疆南部和伊朗西北部地区,首府为陶利斯即后来的大不里士,其处在黑海、里海的交通要道处,位于格鲁吉亚的东南之地)酋长艾哈迈迪本易卜拉欣本瓦哈苏丹拉瓦迪库阿迪,恰好这位也正遭受山中教派的死亡威胁,迫不及待要和我联手,将山中教派给毁掉。”

    “艾哈迈迪”圣妹读到这位酋长的名字时,舌头都有点弯弯绕起来。

    但高文很体贴告诉她,只需要叫这位“艾哈迈迪拉瓦迪”就行,他的先祖本是撒拉森人,在征服了希尔凡地区后,建起了一个重要而富饶的酋长国,采用库尔德语作为官方文字,信奉逊尼派并归顺塞尔柱帝国。

    而现在周边的塞尔柱势力开始衰落消亡,连大苏丹都被暗杀,而艾哈迈迪本人也收到了“山中教派”的死亡通告——看来山中老人哈桑是要趁着这个时机,在哈扎尔海(里海)南岸建立起“阿萨辛刺客国”——吓得艾哈迈迪惴惴不安,于是很及时地抛弃了原来的主人,投效起新崛起的高文来。

    至于艾哈迈迪的礼物,则是希尔凡国的特产,“十二名如月般美丽的童男童女,送到大主保人的后宫里充当伶俐乖巧的奴仆”。现在他们就已被送到梅利泰内城的行宫大堂里,要接受新主人高文的垂怜宠幸。

    硬着头皮伴着高文一道出来观验“礼物”的圣妹,来到了厅堂时,看到的确实是十二名盛装打扮的希尔凡童子们,他们看起来大约只有十岁到十二岁,正是最可爱的年纪。其中六名头发秀美、皮肤白皙的男孩子穿上了花萼般漂亮的女装,拥在大堂内搭起的索环和木架上上上下下舞蹈着,摆出各种各样的姿态,来展示自己柔媚的腰肢和身段。

    而其余六名女孩,则反着常态穿着暗金褐色斗篷和白色马裤,竖起发辫,配着金鞘马刀,弹着波斯的各种乐器为男童的舞蹈助兴,不断喊着激越的拍子,看起来各个英姿飒爽。

    “我很好奇,这位艾哈迈迪酋长平日里到底过着什么样让人诅咒和恶心的生活!”坐在后面小椅子上的圣妹,不由得涨红脸,对这位撒拉森酋长的取向大为不满,向高文抱怨着。

    但她转眸看着高文,这位正坐在前面的椅子上,和陪睡官等女官众即环绕的杂役侍奉,哈哈笑着,为希尔凡童男童女的表演拍着巴掌,场面十分热烈而澎湃。

    最后,所有的男童在舞蹈木架上甩开了臂膀,将姿势定格,而所有女童齐声大喊了声,就像军队行动的号令般。整个厅堂的音乐攀到最高峰后,戛然坠落,一片寂静。

第56章 遇刺

    “很好,很好!”高文大为激赏,十二名英武的女孩和可爱的男孩额头上渗着亮晶晶的汗珠齐齐上前,带着渴望得到奖赏的乖顺神情,像半朵花儿那样排开,绕着大主保人的座椅双手交叉行礼。

    “请回去告诉尊荣而可敬的希尔凡王子艾哈迈迪殿下,我愿意和他缔结牢固的盟友关系,北抗乔治亚王国(格鲁吉亚),东拒阿萨辛山中教派,对南我也尊重他的势力范围;为了表示答谢,我将支援三百到五百支长火铳给他的库尔德战士,用来保卫王子殿下的王宫安全。”表演结束后,高文十分慷慨地对站在台阶下最前头的希尔凡白袍使节说。

    “今天狮子和老虎对所有的猎物分配缔结了可靠而伟大的约定,谁再敢对它俩动手,就不得不饮下最苦涩的悔恨之酒。”那使节也大喜过望,即刻鞠躬恭维。

    随后那使节回身拍拍手掌,许多希尔凡国的仆役都鱼贯从外院走向大厅,端着各种各样装着珍贵礼物的匣子,它们都是馈赠给高文的。

    同时,陪睡官温若明娜走下台阶,手里捧着外交和约卷宗交给希尔凡使节,对方明显有点愕然——没想到塔尔苏斯王国负责接待的居然是位漂亮的女官,而且她也不像其他希腊女子将面容用轻纱给遮住,而是将其大方姣好地展示在人们的眼前。

    高文则很惬意地单手摸着唇边的胡须,另外只手握着磷火之剑的柄,看着阶下堆得越来多琳琅的箱箧匣子,盘算着该如何分配馈赠给将官和臣僚,此外这十二位童男童女又该如何发落呢?

    突然,那使节指着进献礼物队伍当中的一位仆役,用库尔德语叽哩哇啦地激烈说着什么。那仆役端着个匣子,虽然转身低头接受使节的训斥,但却即刻用眼角余光,狠狠地瞥了高文眼。

    高文浑身一凛,在极短的瞬间,觉得整个厅堂内杀气的窜起——十二名童男童女正低下身躯往后退,另外两名希尔凡仆役看似笨头笨脑地闯到他们队列里来,但却特意垂下了缠头的布巾。

    “圣妹不要动——你在指责他什么?”高文立刻大声问那使节。

    结果那使节抬头,用希腊语急忙回复:“这个仆役并非是我从陶利斯城带来的,正在盘问他的啊!”还没说完,那使节肩膀猛地一耸,嘴巴惊恐地长大着发出声惨叫——他面前的那仆役从匣子底闪电般掣出把匕首,当胸扎入,直接刺穿了这希尔凡使节的心脏。

    血,飞到了温若明娜的裙角上,吓得这位姑娘将笔和文书都跌落脚下,还没来得及惊叫,她便看到大主保人座椅正前方,另外两位混入进来的“仆役”目露凶光,其中一位立刻半跪下来低下脑袋,背后的衣领处宛然伸出两根麻竹管,黑洞洞地直对着高文。

    “大主保人小心!”陪睡官奋力侧过身躯,挡在了高文的前面。

    半跪下的仆役拉动细绳,牵动“背弩”机关,嗖嗖两声,麻竹管里的飞箭径自射出,一发偏了些钉在高文座位下第一级台阶上,另外发则射中了陪睡官右边的胳膊。温若明娜惨叫声跌倒在地,原本捧着的文书纸张如乱雪般飘舞。

    “阿萨辛不朽!”旁边的那位刺客,即刻也从原本手捧的长箱子缝隙当中抽出根尖利致命的细矛,嚎叫着冲上了台阶。

    那位杀害了使节的刺客,同样提着牛角匕首,恶狠狠踏着台阶,从左侧逼近了高文。

    千钧之际,原本高文的禁兵卫队为了凸显两国邦交的友好气氛,并没有站在厅堂内,而是列在外院和走廊上,统一让木扎非阿丁统领着,距离这里还有几十步开外,远水救不了急火。

    卡贝阿米娅坐得偏后,好在她也是有战场经验的,当即蹲伏在小椅子后,也拔出了自己佩带的匕首。

    “呃”高文的蓝眼睛忽然充满了野兽般的杀气,嘴角咧出锋利的牙齿,他没有退缩,而是直接迈步,拔出了磷火之剑,愤怒地正对着那挺着如粗针般细矛的刺客。

    那刺客稍微犹豫下,便直着对高文胸膛所在刺来,高文挥剑偏下格挡,矛刃和剑刃错在一起砸出了火光,而后高文便像所有手半剑的剑手那般,胳膊一挥——抓住剑刃中间,将剑柄径自甩在欺身而今的那刺客脸上,凌厉的劲道力度,直接将剑柄上的铸球化为了铁锤般的钝器。

    那刺客的脸颊、眼眶和鼻梁,顿时被砸开,全部扭曲挤在一起,斜着抬着脚,栽倒在台阶上。

    “啊!”左侧逼来的刺客抬脚,灵巧地跳过跌倒的那同伴,举着匕首对高文猛刺而来。

    高文火速后退两步闪躲开来,他旁边的一根廊柱,被那刺客的匕首连刺三下,火光毕剥,当即留下了虎爪般的瘢痕,但那歹人手中的匕首刚刃却依旧无损!就在这位准备抽回匕首再刺时,高文铁钳般的左手抓住他的右臂,“喀喇”声狠狠撞在廊柱上,那刺客的右臂当即折弯断裂,晃荡在胸前,但还是咬着牙仿佛不知痛苦般呜呜如畜生般叫着。

    高文迅速将磷火之剑旋起,剑身、剑刃和剑柄舞出了白花,一下子就反手握住剑,对着那刺客右边脖子上利索啄了下,很快那人便咕咚撞在廊柱边丧命,脖子动脉里的血顺着露出的创口,扑腾腾往外飞着。

    座椅边,那个手持细矛的高个子刺客也嘿嘿着爬起,他的眼珠都拖下来,垂在面颊,但好像根本是麻木了般,继续挪动身躯,对着高文刺来——后面的卡贝阿米娅飞掷出手里的匕首,那高个子歪了下,淬毒的匕首击中他的肩膀处,不过并没能让这位丧却行动能力。

    双方怒吼着接近到了三尺之地,高文闪过矛刃,挽起了磷火之剑,斜着斩中这位的头颅,半个脑袋直飞到座椅靠垫处再弹起,无头的身躯晃动几下,才轰隆倒在椅座上,将沉重的它推后了二尺有余。

    持剑斩落的瞬间,凭靠剑的倒影,高文瞥见身后那射出背弩的最后名刺客,也拔出匕首,对着自己后方扑来。

    “高文小心!”圣妹喊到。

    飞奔而起的“血箭”里,最后名刺客手举匕首的胳膊被高文回身斩飞,当他抱着断肢往后踉跄时,冲下台阶的高文,将剑倒转而刃往下,跃起来笔直从刺客的头顶盖刺入,夹着干净利索的层层碎裂声,贯穿了下面的颞骨、鼻骨和下颔骨而出。这位头上竖着根剑柄,剑刃自下巴而出,身子还颤抖着旋转了几下,才伏毙在高文的脚下。

第57章 五国

    这时整个厅堂内的希尔凡奴仆们,都乱喊乱叫,挥舞手臂朝着外面奔窜着。高文的禁兵卫队已在木扎非阿丁的指挥下,围住了门前的所有出路,列成双排的队形,全都手持亮闪闪的长戟,哄叫着突入进来,“不要放走任何个人!”木扎非阿丁大喊道。

    戟刃顺声轰然挺进刺上,许多猝不及防的使节奴仆们被当胸击穿,尸体横倒一地,其余的人和原来表演的童男童女们急忙抱着脑袋伏在地板上,不敢做出任何动作。

    “住手!”内里大主保人将靴子踏在倒毙刺客头上,再用手将磷火之剑拔出来,“把他们拘押起来,详细审讯——肯定有个刺客据点在梅利泰内和大亚美尼亚之间。”

    言毕,高文转身蹲下,将中箭的陪睡官扶起来,圣妹也靠过来,“感觉如何,温若明娜?”

    陪睡官脸色和嘴唇青白,头发散乱,她的右臂被射伤的创口流出了半凝固的黑血,下面手腕的经脉也变为了黑色,“高文,她中了毒箭。”说着,卡贝阿米娅撕下片衣角,勒缠住温若明娜的手腕,努力不让毒素继续蔓延到她的全身和心脏,那样就彻底没救了。

    “大主保人殿下,我终于还是报答到了您”陪睡官气息很微弱,高文急忙要求她不要再说话,“但还是请医治我,哪怕截掉我的右腕,我也能用左腕继续为您效劳”

    高文急忙让圣妹和其余懂得医术的女官,将温若明娜扶入到内室治疗,当今最重要的是控制她的毒伤。“另外花费重金在全地区求取能懂得手术的波斯医师或撒拉森医师,万一温若明娜真的需要截肢的话,也只有他们能胜任,务必要把这姑娘的性命保住。”

    另外面,兄弟会的干事和塔尔苏斯国伴同来的邮驿官们,开始严密审讯希尔凡国来的使节团,“重点是搜求这几名刺客是在哪条路线和什么时候混入进来的!”高文指示说,“另外不要把目光单单放在遥远的山中教派,更要挖掘出盘踞在大亚美尼亚之处的可疑帮凶!”

    一旦经过抽丝剥茧的分析和严厉的盘问,答案是不难得出来的——山中教派的刺客不可能单独跋涉那么远,从波斯边界来到梅利泰内城来,正如高文所预计的,他们定在大亚美尼亚有个秘密据点用作渗透和中转。

    最后使节团里的几位副官承认,是他们一时贪图贿赂,在半道上接受了名希腊人的金钱贿赂,然后这希腊人将这三名刺客以“帮工采办”的名义塞入到使节团里来,连刚才那被刺杀的倒霉正使都不知情。

    那些副官还招供出来,刺客是在什么地方混入进来的。

    答案是:在迪亚尔巴克尔城。

    原来,希尔凡王国酋长艾哈迈迪派出使节团,从自己的首府陶利斯出发,绕开了和正高文交战的达尼什蒙德和萨吉图斯两个势力盘踞的埃尔祖鲁姆山区地带(大亚美尼亚的北线),而是顺着相对和平的基拉特帕沙国和阿尔图基酋长国(大亚美尼亚的南线,与摩苏尔地区接壤)的商路赶来的,而迪亚尔巴克尔城恰好是阿尔图基的首府堡垒所在。

    真相似乎稍微明了,接下来怒火万丈的高文便将格里高尔、利奥提乌斯、帕尔尼、布拉纳斯等中高级将官召集到了行宫议事厅,对着沙盘地图桌分析起进军大亚美尼亚国度的事宜来。

    在曼奇克特战役战役后,惨败的东罗马帝国黯然撤出大亚美尼亚和安纳托利亚地区,随之而来的塞尔柱突厥的酋长与将军们在这里建立了许多小王国政权盘踞下来。

    而现在的大亚美尼亚地区有五个割据的突厥酋长国。其一为达尼什蒙德梅里克的残党,其势力在马拉什陷落后败退出周边,退到北方高原的埃雷兹城堡(现土耳其东部的埃尔津詹)去了,所以只能叫做“败犬残党“;

    和败犬梅里克做邻居当盟友的,是位于埃尔祖鲁姆山区的萨吉图斯酋长国,其建立者名叫萨尔图克阿里,本是塞尔柱帝国的一名军官;

    第三个是占据着大亚美尼亚北方故地阿尼城、杜因城(距离现在亚美尼亚首都埃里温仅三十五公里)的“哈达迪王国”,其本和希尔凡一样是个库尔德国家,并在先代和原来的亚美尼亚王族通婚,现在则沦为塞尔柱体系内的一个附庸国,统治者名为马努希赫尔伊本沙吾尔;

    第四个是占据大亚美尼亚南方菁华故地的基拉特帕沙国(帕沙即shah,波斯王的意思,亦即后来突厥语里的帕夏,地位与埃米尔相等)其盘踞在富饶的凡湖四周,拥有基拉特、曼奇克特和凡城等强大要塞,王公为扎格里丁易卜拉欣;

    还有个小酋长国即阿尔图基,夹在基拉特帕沙国和高文所属的梅利泰内中间,拥有三座要塞,即迪亚尔巴克尔、马尔丁和杜纳雅思尔,该国的酋长是出乎意外的人——他居然就是先前守卫耶路撒冷圣城的指挥官索克曼突吐施,后来城陷后索克曼得到了宽赦,跑回到塞尔柱宫廷里,又被大苏丹委任到这个地方当了埃米尔。

    “我要进军迪亚尔巴克尔,肯定会有更多的山中教派渣滓盘踞在那里。不用给我向索克曼下达宣战的借口,此次我们要向闪电般地作战,直接攻取这座堡垒,我要在冬季前获得成功并毁灭掉这个阿尔图基小国,用绳索和狗链捆住索克曼,还要给那个山中老人哈桑点颜色瞧瞧,看看能不能顺带挖掘出更多的真相和借口。同时宣扬我军强大的武功,再加上巧妙的外交手腕,压服拉拢如希尔凡、哈达迪这样的库尔德小国,扩展稳固我方东部的边境。此外,那个约翰和西奥多罗已退走,我国的北线已转危为安。传令塞琉西亚大医院给守捉官最好的治疗,并让红手旅团顺着凯撒利亚的军道迅速增援到东线来!”高文在遵从导师马格伦迪乌斯的方案基础上,挥动马头银权杖,给面前的将官部署了隆冬前更为详细可行的战争计划。

    而所有的将官也不由得紧张地屏住呼吸:

    在秋冬间的三个月,想要达成如此的目标可谓要在这五个国家(还有希尔凡、乔治亚即格鲁吉亚王国、摩苏尔的科布哈等,也属外围能对战局能施加影响的势力)之间盘桓纵横,真的是要如履薄冰的。

第58章 声北击东

    在军事会议紧锣密鼓之刻,有些疲倦的高文回到寝宫,圣妹脸上带着哀戚神色告诉他,“梅利泰内周围最有名的波斯医师纳特本马利克前来诊疗,并且做了手术”

    高文听到这话,当即明白了,脸色也沉下来,“还是没能保住那姑娘的右腕吗?”

    圣妹点点头,“可性命总算是保住了。”

    “给这位大医师厚重的赏赐,并且请求他在将来随军服务。圣妹你和女官众留在梅利泰内照顾陪睡官,并协助留守的多鲁斯兰伯特处理新得的马拉什地区的政务,主要要建立保罗派和自新会的会堂集镇,建起圣俸农庄,还要解放当地的农奴,将亚美尼亚新附的贵族骑兵和步兵弓箭手的俸禄由原本的采邑制整改为圣俸制。”高文说完后,将机要官菲拉克托斯给唤来,“把我遇刺的消息放出去,但既不要说我死亡也不要说我毫发无伤,我要借此迷惑大亚美尼亚高原上的五国和山中教派——还有啊菲拉克托斯,即刻草拟封挑衅的战书送去埃雷兹堡,给梅里克拆阅。”

    其后,梅利泰内的大主保人行宫立即加强了卫队守备,这群持戟佩剑的精锐武士将府邸和林苑围得水泄不通,严禁任何闲杂人进入,一副风声鹤唳的模样。

    同时城中和周围许多医师,都陆续被传唤进入,但又从不放出。由是各个集市和城门处,都流传着“大主保人遇刺,看起来情况凶险,生死未卜啊”这样的消息。

    这消息传播得很迅速,很快就让大亚美尼亚高原上各势力皆知。最后流到西方去,让塔尔苏斯宫廷内的安娜大为惊恐担忧,直到极密的书信传来,报了高文的平安和陪睡官的伤情后,安娜才稍微搁下心来。

    不久在埃雷兹山堡当中,原本达尼什蒙德王国的大埃米尔梅里克通过雉堞,看着其下满山满坡的山羊,将信将疑地展开着高文的挑战书:

    “马拉什蟊贼已被吾踏灭,阿勒颇王公已降服在吾马蹄之前。故而此刻汝须知此诗句,‘日入之后,月始有光’,吾人自起兵以来,敢以阻扰者,莫不身死国灭,吾据此前业晓谕汝等,勿视太阳如烛火,不然必贻悔恨。汝应隳城平壕,亲来纳降,否则纵藏匿天空地腹,亦不能逃”

    梅里克还未读完就将挑战的书信撕扯掉,“不管高文现在是死是活,但他若还活着,定要从梅利泰内北上,来寻我的晦气的!派遣快马,去请求萨吉图斯埃米尔(萨尔图克阿里)统率大军来援助,我们在山峰深谷里立下兵砦,层层抵抗,高文虽强也不能在此得意。”

    很快“塔尔苏斯卫教军马上要北上,攻击扫荡埃雷兹和埃尔祖鲁姆地区”的情报又流遍了整个大亚美尼亚。

    就在梅里克认认真真于埃雷兹南面的山地里备战备荒时。到十月初,红手旅团已抵达梅利泰内城,此处所有卫教军士兵都列阵在城外科马赫斯河的河原平地处,声势浩大,单等点阅完毕后即出征。

    这里几乎全是塔尔苏斯国的百战强军:除去留守马拉什的凡卡边塞区边民军外,红手旅团、守卫者旅团、吉麦吉斯旅团这“王牌三翼”已全布开了层层阵势,他们的前排双饷的矛兵军士们都将大步兵矛涂成朱红色,并且穿戴上了新的精良铠甲:其是三种风格的结合体,士兵的胸前和背后是波斯风的“镜面护甲”,两块或圆或方,浑然而成光耀夺目,用皮带互相系扣稳住;而在这些士兵的肩膀和胫腿处,则是铸造好的罗马环条甲,层层叠叠,能有效防备刀剑劈砍;内里还裹着传统的法兰克式样链环锁子甲,抵御箭矢射入。当这些重甲矛手士兵和杂装散兵排在阵前,自远处放眼看来,宛如银色丝质的海浪般雄壮威武,敌人见到无不夺气丧胆!

    在三翼旅团的右边处,则是新成立的举着狮旗的叶凡杜尼旅团,他们暂且还保留着亚美尼亚军队的风貌,重甲的步兵站在了最前列,手持六叶锤、鞍形重斧担当锋线,后面则是裹着袍子斗篷扛着战戟的轻步兵及山民箭手,最后方是全军的菁华所在——二百名人马披甲的骑兵,由王室骑兵总司令官也是旅团将军的赫拉克勒斯亲自压阵指挥。

    你要问光头帕克阿德哪里去了?答案是,被他儿子赫拉克勒斯亲手“排挤”了,赫拉克勒斯将收买图柏赛那高文方多给的一千五百金币给了老爹,让他直接在马拉什购置了个庄园养老去了在马上光复大亚美尼亚的战事里,这位跃跃欲试的年轻人甚至不想和亲父分享战功荣耀。

    左边处,是剽悍的红手骑兵、精选边民骑兵和乌古斯义勇骑兵,特别是后者前后来投效的超过了七百骑,他们都是肩负正统逊尼信仰的乌古斯人,现在唯一所想的,就是要提着锋利的马刀,狠狠地屠戮那群“只会卑劣暗杀的伊斯玛仪山中教派异端”。

    最后方,是大炮兵团和辎重车辆的阵营,密密麻麻各种攻城火器、战车列在彼处,如同严整的棋盘般。

    喇叭声响起,梅利泰内靠河的城门大开,万千士兵将目光顿时聚焦到此处。

    当黑色战马的铃铛响起后,一切猜想和流言都消散了,高文完好无缺地骑在萨宾娜的背上,在卫队簇拥下,自城门而出,越过桥梁,接着在所有军阵前来回跑动疾驰起来。

    “万岁,万岁!”无数士兵狂热地吼叫起来,摇动着手里的长矛。

    “我在先前确实遇刺了,但无所不能的主庇佑了我!”高文将手臂举高,“这群异教的渣滓和鼠类是奈何不了我的,但我亲任忠诚的陪睡官却失去了一只手腕,将士们你们说应该如何应对?”

    “杀光这群鼠类,为陪睡官复仇!”百夫长、军士和普通旅团士兵都争先恐后喊起来。

    “我已明确,刺客们是藏身在迪亚尔巴克尔城堡里的。”

    随着大主保人的这句话,士兵们都刹那寂静下来,因为他们原本接到的指令,是北上攻略埃雷兹堡,和达尼什蒙德萨吉图斯联盟作战啊。

第59章 幕后人

    可是很快大家便明白这是大主保人的“声东击西”,不,正确的说是“声北击东”之策——他的目标是直驱迪亚尔巴克尔堡的,而那里正是阿尔图基酋长国最重要的核心要塞,之前胆大妄为的阿萨辛刺客也是自那里混入进来的,所以阿尔图基的埃米尔索克曼突吐施负有无可推卸的罪责,我们要用战火去向他问罪。

    “攻取迪亚尔巴克尔!”所有旅团和义勇边民很快重新获得了统一的目标认知。

    “之前我在马拉什缴获了价值五万金币的财物,而后来阿勒颇的里德万又赔偿我四万乞和金,现在我将所有的钱财都摆在面前。十分之一我捐纳给自新会的堂所,十分之一我作为礼物赠给宫廷里我的妻子安娜,而其余的部分我不会沾染其中一毫,全部分发给你们我的士兵,跟着我作战就等于发财了。”高文骑在马上豪气地宣布了尽情犒赏的指令,并且他还许诺,“我希望和你们在冬季凯旋归来,那时候改宗者(高文在夺取梅利泰内和塞巴斯蒂安后,那些皈依来的新月教上层人士)缴纳的大笔自新金也都会送抵,到时候我依旧把它们全部分发给你们,出征的战利品当然也有你们的份儿!”

    士兵们都疯狂起来,他们已将即将到来的征战当作每个人的冒险致富之旅,老兵们兴奋不宁,而新兵更是摩拳擦掌。

    先前机要官菲拉克托斯曾对高文表达疑问,“若将随军的金钱尽数赏赐的话,军资和辎重将如何筹措?”

    “雄狮只猎一日之食,蝼蚁方蓄经年之粮!”高文对此如此掷地有声地回答道,但暗含的意思却是“进入阿尔图基国后,我军将如猛兽般因地劫掠,就地补给。”

    这句话也有个更直白的解释,抢地盘、抢粮食、抢娘们。

    而后高文忽然要求,所有旅团和骑兵团、边民军的军官们开始按照名册,往复再次严格点阅士兵。

    结果直点到了日中时分,居然揪出三十多名混入待发军旅里的“阿萨辛教徒”来!

    他们都措手不及也无法脱逃,原本乔装混入进来趁机再行刺杀的,但没想到高文会来这么一手。

    “用绳索栓起来,给我一路押到迪亚尔巴克尔城下,当众处决。”

    大主保人的慷慨训话结束了,四面雄壮威武的战旗竖起来,在军容里烈烈招展。除去红手十字剑战旗和狮旗外,还有亚美尼亚大主教戈尔潘让属下修士们捐赠来的“芦苇经文大旗”和塔尔苏斯安条克叙利亚的正教大牧首约翰奥克希尔特送来的“圣旗”,共同鼓舞指引士兵奔赴所向的目标。

    待到迅速进入阿尔图基国境后,乌古斯骑兵和红手骑兵分为中队规模四出,蜂群般攻击拔除敌人的哨堡和营砦,并且对当地广袤集镇、乡村居住的亚美尼亚人、希腊人、叙利亚人和库尔德人晓谕:

    “当年塞尔柱人大举入侵杀戮,皆因君士坦丁堡正教会腐化不虔,招致主的罪罚所致。而现在塞琉西亚大主保人、列品圣人、新圣使徒斯蒂芬高文乃得蒙主所赐之万军武力,要带领我们从塞尔柱人的统治当中解放出来!所以你们当中,信奉教会的必须每人提供xx粮食和xx酒水(葡萄酒、石榴酒、葡萄酒)皆可,而信奉穆罕默德教义的则不用提供酒水,但要提供双倍的粮食,以资助大军行进!”沿路高文也不断宣传:只要歼灭驱逐掉阿尔图基酋长和他的驻军,境内所有城市都将会授予自由权。

    由是大军所到之处,无人敢私藏粮食、油和酒水,民众纷纷跪拜在道路两侧,欢迎高文军旅的到来。很快塔尔苏斯卫教军就推进到了距迪亚尔巴克尔城不到五十古里的处湖泊边屯营。

    等到迪亚尔巴克尔城内的索克曼得知高文居然来袭击他时,不由得大为恐慌,急忙召来两个人。

    这两人一位身穿波斯风的长袍,另外位则身着罗马风的袍子。

    前者果然是山中老人哈桑的心腹战友加布祖克乌米德,而后者居然是先前皇帝阿莱克修斯派往马拉什的密使波特鲁菲斯!

    原来这波特鲁菲斯就是策划让刺客混入希尔凡使节团的那位“神秘希腊人”,他在马拉什覆灭前即脱走,流浪在大亚美尼亚一带,矢志要向高文复仇,阻扰破坏对方的任何事业,故而和山中教派的加布祖克一拍即合。

    “你们策划的拙劣暗杀已全失败,高文的军队已逼近这里兴师问罪,现在我该如何办!”索克曼恼怒地质询这两人。

    此两位也有点慌张,但他们表示迪亚尔巴克尔城自古以来就是特别坚固的,索克曼只要意志坚强,想要守卫多久就能守卫多久,“实在不行还可以南撤到马尔丁城去。”

    然后加布祖克在这里还有一百名精锐的阿萨辛烈士,同时又有数十人已混入高文军营当中(其实全部被抓),在长期围城战的当中抓住高文的破绽,真的将其暗杀也是高概率之事。

    索克曼在犹犹豫豫当中,也只能下令全员戒备,守护城堡。

    谁想第二天,高文的骑兵就分队穿过数处城外的大小湖泊,切断了城下农田所有的水渠,将不及逃散的郊区居民抓捕起来,逼迫他们在四周砍伐树木,在城西北侧的山坡上建造配重抛掷的大普拉尼砲,同时大炮兵团一半人员也和数千头牛马骡子一起拖曳篷车和火熊炮上山设置攻城炮阵地。

    剩下一半大炮兵团人员,则携带同样数量的篷车和轻型火炮在城门前的平野上掘壕立垒,掩护身后的旅团步骑展开围困城墙。

    索克曼以前在耶路撒冷和东征的法兰克军队作战过,自认为见多识广,但谁想到面前的这个军队的作战模式简直匪夷所思——车垒、大铳、壕沟、木栅,并且配备了特朗扎克矿工和科马赫斯河河工的他们,工作的效率简直可怕到了极点——三日后,迪亚尔巴克尔城堡的北、西、东三面,被护城河绕经的全部,被壁垒封住而成为绝地死地,只剩下往南的没有河流的城门还空敞着。

    但那里已被一千名红手骑兵和七百名乌古斯骑兵迂回切断了。

    围三缺一,高文而后将战和逃的选择权交到了索克曼手里,他派人射出一支绑着劝降书的信,飞入城墙第十七个塔楼上,“趁着它还能飞进东西前,你必须把决断回复我。”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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鹰扬拜占庭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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