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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华盛文方     蒹葭酒楼txt下载     蒹葭酒楼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092 从来没有这么孤独

    从宫殿里出来,萧墨墨和萧顾离离开了陈王,不仅是因为陈王需要休息,而且他们也知道了陈王的身体已经越来越不行了,那是一个不得不去做的事情。

    萧墨墨手里捧着陈王亲自书写的国书,他们接受了这封国书,这就表明他们就要出发去楚国,给楚王呈上这封陈王写的国书。

    在潜意识当中,萧墨墨和萧顾离似乎已经在心里接受了陈王的说法,虽然表面上不说,可是实际情况谁都清楚,而且陈王让他们姐弟俩去楚国,可不单单是呈上国书那么简单。

    一场风暴早已经聚集形成,而且即将会来临,在这儿看似风平浪静的金陵王城中,实则早已经风起云涌,一场风暴,即将来临。

    其实,权力的更迭历朝历代数不胜数,但都有着一个共同的实质,那就是权力往往会集中在一个人的身上,最后,又会分裂,然后继续聚集,接着再次分裂,这是谁也改变不了的。

    自周分始而别,到了秦朝就成为了王权集中于一身,而到了现在,从前朝开始,权力已经骤然衰落,很不幸,如今的陈国,即将面临这样的后果。

    “姐,咱们真的要去楚国吗?”萧顾离有些弱弱的问,他的心里充满了不舍,但是更大的问题是,萧顾离的心中也同时充满了疑问,“咱们大陈刚刚跟楚国打完仗,父王说我军大败,这个时候让我们去楚国,那么父王这封国书里写的又是什么呢?”

    萧墨墨怔在原地,她从未想过要为自己的父王用这样的方式去办事,可是事不由己,陈王的意思非常明显,就是想让他们姐弟俩一起去楚国,这当中肯定还隐藏了什么秘密。

    这个昔日里是毫无秘密可言的陈王宫,现在在萧墨墨的眼里看来,是那么的遥远且神秘,她从未真真正正的了解过这座宫殿,这座自己已经住了二十年的宫殿。

    她手里捧着的那封国书,就像是一份沉甸甸的担子一样,这是她的父王给她加上的,而且她也已经欣然接受,她明白萧至衍在说什么,可是不明白萧至衍到底在做什么。

    “父王身体大病,已经有几个月的时间了,可是你和我竟然全然不知,父王对我们俩的期待,也不是父王嘴里说得那么的困难,”萧墨墨把国书给收了起来,转身面对自己的三弟萧顾离,有些忧伤的说道,“这么简单的事情,我相信我们是能够办好的,毕竟,这是父王第一次让我们为朝廷办事啊。”

    为朝廷办事,说得倒是轻松,可实际上坐起来,要比想象中的困难许多,远离自己的国土,到他国去办事,这是多么的不容易啊。

    没有哪一个使臣是一帆风顺可以顺顺利利的完成出使任务的,战国时期的张仪和苏秦,还有前朝的张骞和班超,以至于现在正在出使突厥的陆冥,哪个是顺利的呢?

    不是遇见穷凶恶极的土匪和杀手,就是遭到敌国的刁难和阻拦,总会有人来阻止那些使臣们的,每个人有着自己不同的利益,最后,做出来的事情当然也会不同。

    “我总感觉父王有什么事情在瞒着我们,而且是一件儿大事,”萧顾离原本的警惕性就很强,而且善于观察,刚才萧至衍给他的感觉,和以往的不太一样,当然是不一样的,“姐,你说大哥和二哥真的会打起来吗?”

    这个问题,不需要回答。

    萧墨墨自幼年就喜欢读书,不管是宫里收藏的书还是前朝遗留下来的史书,萧墨墨都喜欢看,其中,谋权篡位的人也不在少数,而且多为父子之争,这种简单却又复杂的问题,萧墨墨实在是不想说出来,她不想让自己的三弟也跟着伤心。

    生在王室之家,固然有好处,可是稍有不慎,也是可能陷入万劫不复之地的,这“天家”,也不是谁想住进来就住进来的,当然,也不是谁想出去就可以出去的。

    在朝堂之中,又有谁会可以真正的做到安身立命呢?但凡是涉及到朝廷上的一点儿东西,就再也脱不开身了,更何况萧墨墨和萧顾离还是天家的人,这种事情落到他们姐弟俩的身上,是合情合理的。

    “我不知道,你只需要知道,你大哥和二哥都不会伤害我们的,”萧墨墨对萧顾离说道,“现在,我们只需要做好自己的事情就行,刚才父王也说了,这件儿事情是绝密,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尤其是大哥和二哥。”

    已经二十岁的萧墨墨,突然之间似乎是明白了萧至衍的用意,可就是猜不透陈王到底在做什么,又为什么要这么做,这冷冷清清的陈王宫中,已经有了非常浓厚的衰落的气息了。

    可是陈国依旧是强国,虽然败在了楚国手里,可陈国依旧主力尚存,元气满满,看似什么事情也没有,但是,谁也不想看见的事情终究还会是冒出来的,这金陵王城,日后又会怎么样呢?

    “走吧,我们身上可是带着王诏的,”萧墨墨拉着萧顾离走下了台阶,一边走一边继续说道,“父王身为大陈的王上,考虑的事情总是比我们还要多,你也不要太担心,等我们回来,或许父王就会给你封侯了。”

    “我还没有成年,按照大陈律例,没有成年的人是不可以封爵的,”萧顾离说道,这种样子又像是回到了小时候一样,“其实我也不想封侯,有大哥和二哥在就可以了,我就可以无忧无虑的做自己的事情了。”

    有人无忧无虑,有人却在苦苦的支撑着,萧墨墨和萧顾离的一言一行都看在陈王的眼里,萧至衍站在殿门外,看着远去的那姐弟二人。

    陈国朝廷中到底有多少人是倒向萧顾泽或者萧顾堇的,萧至衍其实并不知道,他现在所能信任的,就只有在此之前从未涉及过朝政的萧墨墨和萧顾离了。

    就连萧至衍平日里最为相信的重臣田光启,他现在也有些不敢相信了,在这座宫殿,没有太监和宫女,都被陈王撤了下去,萧至衍从来没有感觉到这么孤独过。

091 不平凡的一夜

    面对蒋昭雪的疑问,陆冥倒是听出了一些质问的味道,可蒋昭雪与陆冥才认识几天,哪里会有资格质问陆冥呢?陆冥察觉出来的这种质疑的味道,完全就是陆冥似乎又沉入到了以往的回忆去了。

    那座高大的红墙至今在陆冥的脑海里还历历在目,当然,时至今日,他已经又再次见到了那回忆已久的红墙,只是再也找不到以往的回忆,而他从定州而来,是自己身上背负的使命促使陆冥回到大都的。

    “有些事情既然你已经猜到了,我也不必多说,”陆冥继续靠在窗户旁边,若有所思的说道,“我尝尝对我的两个下属说,每个人都有着属于自己的秘密,如若说了出来,那么自己就会变得毫无价值,我们就像一块金子,有着自己的使命,不完成,又怎么体现自己的价值?”

    蒋昭雪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能够说出这种语气的,蒋昭雪都会认为是他自己身上所背负的使命是至高无上的,因此,蒋昭雪不再多问。

    “我明白了,陆大人,虽然我跟你认识不过几天,可我能够感觉到,我们是同一类人,”蒋昭雪看着陆冥,这个不计代价把自己从突厥人手里救出来的人,她现在是无比的相信陆冥,尽管不知道陆冥是否有意救出自己,可陆冥却是实实在在的救了自己,“我虽然不知道陆大人你到底在做什么,不过,也算是为了办法陆大人你,我会一直帮助你的,就算是死。”

    死这个字是每个人从来不会轻易提及的,更何况说的还是自己,蒋昭雪这么说,并不是完全知道了陆冥内心到底在思考着什么,但是这种感觉,让蒋昭雪无比的安心,也算是为了自己吧,不管陆冥要做什么。

    像是蒋昭雪这种完全靠着猜测别人的心理而与人进行谈话的人,陆冥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见到过了,就算是跟着陆冥已经很久的余文和齐翰,他们也不懂得陆冥身边到底需要什么人。

    “这是一条不归路,成功是没有任何回报的,一旦失败,自己必将陷入万劫不复之地,”陆冥终于从窗户旁边离开,直直的站在了蒋昭雪的跟前,“考验,从来都是留给有恒心有毅力,更加聪明的人的,蒋姑娘,你是个聪明人。”

    这三个字,让蒋昭雪不由得为之一振,还从来没有人用间接式的语气夸奖她,同时她也知道,陆冥这么说,应该就是在心里接纳她了,明面上没说,意思也非常明显,就是不希望有人知道他们今夜在这里到底说了什么。

    就在此时,房门再次被打开,陆冥和蒋昭雪纷纷看向房门那边,只见进来的是余文,刚才陆冥让余文到中和驿馆的周围看看有没有什么情况。

    “既然这样,那我就先回去了。”蒋昭雪朝着陆冥拱了拱手,然后转身出了房门。

    余文有些茫然的看着已经出去了的蒋昭雪,看了看外面又看了看屋里的陆冥,然后把房门给关好,一边走向陆冥一边问道:“先生,这蒋姑娘大半夜的来找先生说什么呢?不会是想回大楚了吧?”

    “只是有些无聊,过来找我说说话罢了,毕竟一个姑娘家家的,也不来懂事,”陆冥把窗户给关了起来,坐到了床上,继续说道,“她还会跟着我们的,以后,你要多加照顾一下蒋姑娘。”

    “多加照顾?”余文嘿嘿一笑,已经是想到别的地方去了,赶紧来到了陆冥的旁边,小声说道,“不会是那蒋姑娘喜欢上先生了吧?”

    “你看我像那样的人吗?再说了,在定州的时候,那么多的美人都想找我,我一个都不要,你觉得我会跟蒋姑娘好上吗?”陆冥没有理会余文,而是用有些玩笑话的意思跟余文说道,“现在我也算起朝廷命官,你这么诋毁我,那就是污蔑朝廷命官,这可是要掉脑袋的。”

    “我哪儿敢诋毁先生啊,这都是我瞎猜的而已,还望先生不要见怪,”余文也知道陆冥只是说着玩的而已,“要是齐翰在这儿的话,指不定比我还能胡思乱想呢!”

    说起齐翰,陆冥和余文这个时候都不由得想起了远在大都里的齐翰,不知道齐翰这个时候在做什么,不过陆冥留给齐翰的任务,也不知道齐翰到底办好了没有。

    在出使突厥之前,陆冥还给齐翰留了一个小小的“任务”,连余文也不知道,这是陆冥为了定住齐翰而弄出来的,但是说实在的,那个任务,对陆冥也是有一定的帮助的。

    “好了,看你这副样子,想必驿馆周围应该是没有什么危险了。”从余文的言行举止就可以看得出来,这家驿馆的周围,应该是没有什么危险的。

    随即余文也赶紧说了起来:“先生,我在这家驿馆旁边转了好几圈,也暗中观察了一些比较隐秘的地方,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看来这家驿馆里的人,都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其实这才是陆冥最为担心的,驿馆里没人已经很奇怪了,按照陆冥的一般思路进行思考,这家驿馆绝对有异常,如若想要劫杀他们的话,一定会在驿馆周围布置杀手的,可是现在什么也没有发现。

    这家驿馆越来越让人觉得匪夷所思了,店家的人都不在,驿馆周围也没有发现杀手,这到底是什么情况?陆冥和余文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

    不过余文也是意识到了不对劲,毕竟余文常年和江湖打交道,这种稀奇古怪的事情到了自己的头上,就绝对不会那么简单的。

    “你去让士兵们多加注意,最后是把随身武器放在能够触及的地方,防止意外情况,”陆冥突然一脸严肃的说道,“咱们第一次来突厥,不知道谁是敌人谁是朋友,要多加小心才是,记着,随行带来的弓箭要准备好。”

    陆冥这么说必定有他自己的道理,而且看到陆冥这么严肃的脸色,余文也知道这件事儿在陆冥心里到底是有多么的重要,于是立马出了房门去叫士兵们准备。

    可是陆冥依稀的觉得,今夜,会是不平凡的一夜。

093 不相信

    八月十八日,熊鹤带着熊芮安全返回大都,这一消息马上从城门口的守军传到了赵靖的耳里,随即赵靖连忙进宫面见了老楚王。

    “王上,南城门有人来报,说是平武候已经回到大都了,”赵靖拱着手站在武英殿中央,老楚王坐在御阶上的王座上,用手撑着额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不过赵靖还是如实说道,“不过,据守卫说,不仅看见了平武候,还看见了芮公子。”

    “还看见芮公子?”老楚王突然抬起了头,仿佛刚才在自己脑海里思考的问题全部都给抛到一边去了,“赵靖,你特意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赵靖看了看老楚王,再次拱手行礼说道:“王上,之前平武候出京的时候,可是没有带着芮公子的,现在芮公子突然跟着平武候一起回京,是不是平武候出京就是为了芮公子?”

    “熊芮不是一直好好的待在京中嘛,怎么会到京城以外的地方去了?”老楚王越想越觉得有些疑惑,说道,“再说了,熊芮可是本王的世孙,谁敢动他?赵靖,我怎么感觉你说这话并非是你的本意呢?该不会是熊艮告诉你的吧?”

    “臣下不敢欺瞒王上!”赵靖顿时就单腿跪下,神情有些紧张,“这些都是守卫一言一实告诉臣下的,跟良武侯着实没有什么关系!如若王上不信,尽可派人调查!”

    其实赵靖也不敢跟平武候或者是良武侯其中的一个人有些许的关系,如若那么做,就是涉及到了王室之争,这对于赵靖来说,他连外戚都不是,涉及到了王室之争,那可就是想要谋权造反了。

    而且赵靖一直是一个比较中立的人,这得益于老楚王对他的十分信任,所以赵靖只听老楚王的话,只为老楚王办事。

    再者王室之争异常凶险,就连白勉初那样老楚王一手提拔上来的一品大员,只是触及到了老楚王的底线,也是照样被老楚王一纸诏令给打了回去,没了老楚王,他什么也不是。

    老楚王盯着赵靖看了一会儿,自己眼前的这个人可是他自己亲手从边境之地调回来的高级将领,同时武功高强,要是老楚王真的不信任赵靖,也不会让他当任侍卫军统领了,更不会因为一件儿没有被证实的子虚乌有的事情而不相信赵靖。

    “行了,起来吧,你是什么心性本王还不明白吗?”老楚王收回了刚才那犀利而有些预谋的意思的眼光,说道,“本王之前不是一直让你派人盯着平候府吗?现在熊芮怎么从外边回来了?”

    “这个,臣下也不知道,臣下只是让人盯着平武候,没说也要盯着芮公子,”赵靖站了起来,没有直视老楚王,而是低着头说道,“兴许是芮公子之前就已经出去了,而手下人没有来报,所以臣下也不知道。”

    这也对,当时老楚王只是让赵靖派人盯着平武候和良武侯,并没有说还要盯着其他人,也许是赵靖派的人看见了熊芮出京,觉得没有什么问题而没有禀报赵靖,毕竟,他们盯着的目标是熊鹤,而不是熊芮。

    “你马上去趟平候府,去把平武候给本王叫过来,本王有事儿要跟他说。”老楚王摆了摆手,示意赵靖赶紧去办。

    而赵靖也是立即明白了老楚王的意思,马上拱了拱手就退出了武英殿,出了武英殿的时候,赵靖偶然碰见了一个穿着甲胄的士兵,这个士兵的甲胄既不是侍卫军的,也不是巡防营和城防营的,更不是京畿卫队的,这身盔甲,让赵靖觉得有些眼熟,但是又暂时想不起来那种甲胄到底是哪个地方的士兵了。

    赵靖只是多看了几眼,并没有多问,也没有引起赵靖的疑惑,赵靖只是觉得有些好奇而已,看了几眼,赵靖便走了。

    那名士兵其实也是发现了赵靖异样的眼光,士兵心里也有些害怕赵靖会突然停下来问他什么话,还好赵靖没有多言,这让士兵长长的舒了口气。

    来到武英殿殿门前,守门的两名侍卫军拦住了那名士兵,只见士兵从胸口处掏出了一块金光闪闪的令牌,递给拦住他的侍卫军看了两眼,接着侍卫军立马就收了武器,放士兵进去了。

    士兵直直的走进了武英殿,老楚王也是看见那名士兵,但是没有说话。

    “臣下拜见王上!”士兵单腿跪下,又从胸口处拿出了一封信,呈在自己的手里,高高举起,说道,“王上,这是翁平将军亲自写给王上的密奏。”

    “翁平?你是他派过来的?”老楚王问道。

    “是。”士兵答道。

    “本王不是派人到北境了解战况去了吗?怎么会是翁平派你来呢?”老楚王此时有些疑惑,他明明已经让赵靖派人去北境了,现在来报的怎么会是翁平派来的人?

    “回王上!王上派过去的侍卫大臣已经到了北境了,了解战况过后已经在往回赶了,”士兵继续跪在殿中低着头说道,“翁平将军派臣下一定要赶在侍卫大臣之前见到王上,并把这封信呈给王上。”

    “翁平,这是什么意思?”老楚王从王座上坐直了起来,翁平的这个做法让老楚王觉得有些奇怪,“既然本王派过去的人已经在往回赶了,他怎么又会派你来呢?”

    这么一问,那个士兵顿时就愣住了,他还没有想到过老楚王还会这么问他,不过拥有先见之明的翁平早已经想到了这种情况,并且把相应的对策都告诉了这名士兵。

    于是这名士兵按照翁平告诉他的原话对老楚王说道:“回王上,翁平将军说,王上派过去的那些侍卫大臣,翁平将军,有些不相信,于是派我过来送信。”

    “有些不相信?”老楚王皱了皱眉头,赵靖是自己的人,侍卫军也是自己的人,翁平为什么不相信他们?难不成翁平是发现了什么?“这么说,翁平是不相信那些侍卫军咯?”

    “翁平将军说,是不相信赵统领。”士兵答道。

    随即老楚王立马就站了起来,翁平这么说肯定有他自己的道理,老楚王走到御阶下,一把手夺过了士兵手里的信封,老楚王随即打开了信封,拿出了翁平给他写的信,于是开始读了起来。

094 奇怪的马蹄声

    入夜,陆冥躺在床上,辗转难眠。

    桌子上的油灯已经被吹灭了,窗外什么动静也没有,屋内更是死气沉沉的,隔壁的房间或者房门外真是一点儿声音响动也没有。

    陆冥自定州而来之前,已经大致谋划出了一个极为精密的计划,只有陆冥一个人知道,就算是余文和齐翰这样跟陆冥走得最近的人,也是什么都不知道。

    当然,陆冥奉命出使突厥只是在陆冥计划之外的一个小插曲而已,并不影响他的计划的进行,影响到的,无非就是一个月的时间而已。

    一个月的时间,陆冥等得起,也耗得起,他现在要做的,就是完成这次任务,然后赶紧返回大都。

    来之前,陆冥还特意让齐翰派人到北境前线去打探打探那边的战事,也不知道现在北境是个什么情况,有些事情虽然陆冥表面上不说,可是在暗地里,早已经派人去打探了。

    殊不知,一个惊天大雷已经到达了大都,就差点燃引线,然后爆炸了,这条对陆冥极为有利的消息,现在,陆冥却是浑然不知。

    不过好在陆冥在楚国各地都有人随时上报各地情况,那个惊天大雷,迟早也会传入陆冥的耳朵的。

    照现在这个时候,应该已经是半夜寅时了,就在陆冥准备闭眼睡觉的时候,突然听到了一阵马蹄声。

    没错,就是一阵马蹄声,而且从声音来看,人数还不少,并且伴有铁器相互撞击的声音,应该还带有兵器。

    原本这家中和驿馆就已经让陆冥觉得非常的可疑了,现在半夜三更的竟然还有这么一阵的马蹄声,出于警惕性的陆冥立马就从床上蹦了起来,赶紧下床打开窗户,想要看看刚才那阵马蹄声骑马的都是些什么人。

    不过由于天实在是太暗了,而且等到陆冥打开窗户往外看的时候,那伙人已经骑马跑远了,不过看那伙人的样子,人数应该有个二三十人的样子。

    突厥在境内是不像中原国家那样,在境内的各个地方都会设置官员的,突厥完全就是除了王城以外的地方,基本上都不受突厥王室的控制。

    但是暹罗城这里虽然不施行宵禁,可是盗贼土匪也不是没有,因此从中原来到突厥经商的商人,运送中原产物来到这里,一般都是白天进城,以提高安全性,而且还会雇佣镖局的人进行保护。

    如果说刚才那伙人是经商的商人,这么大半夜的在城里跑来跑去的干什么呢?这点不得不让陆冥产生了怀疑,在大半夜带着那么多人还骑着马运送货物的商人,陆冥可是还没有见过。

    正想着,陆冥只听见自己的房门竟然响了起来,陆冥回头看了看,原来是有人在敲门。

    这么大半夜有谁会来找陆冥?难不成又是蒋昭雪?陆冥离开了窗户旁边,来到靠近桌子的地方,把油灯重新给点亮了起来,随后走到了房门那里,问道:“是谁?”

    “先生,是我,余文。”余文小声的在房门外说道。

    话不多说,陆冥确认了没有危险后立即就打开了房门,余文也是赶紧走了进来,然后把房门又给紧紧的关上了,一进来就赶紧问道:“先生,你刚才听见马蹄声了吗?”

    “听见了,所以我才起来的,”陆冥指了指那边还在开着的窗户说道,“我还想看看刚才那帮人到底是什么人呢,刚打开窗户,那伙人已经跑得没影儿了。”

    余文这么问,肯定也是听见马蹄声,看来余文的警惕性比陆冥还要高,余文走了过去,把窗户给关上了,转身回到了陆冥的跟前。

    “先生,刚才我听那声音有些不太对劲,那伙人的马上应该是带着兵器的,”余文叹了口气继续说道,“原本我也想看看那伙人长什么样子的,可惜,没有看到,因此就没有确认他们到底是什么人,我怕有什么危险,就赶紧过来找先生你了。”

    “会不会商人雇佣的镖局的人?刚才我是这样想的,”陆冥低着头继续思考着刚才的马蹄声,这里实在是太过异常了,但凡是风吹草动都一定要引起注意才是,“总之那伙人已经走远了,而且刚才经过驿馆的时候,并没有停留的意思,他们的目标应该不是我们。”

    “先生,你一向分析得很有道理,照先生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余文是最为信任陆冥的,并且余文说的话也没有错,陆冥的感觉,确实是超乎常人的准确,“既然没有什么危险,那我就先回去了,我会更加警惕的。”

    “嗯,你回去吧,这段时间辛苦你了。”陆冥点了点头,余文随即打开了房门,走了,陆冥也是赶紧关上了房门。

    他坐到了床上,其实刚才还有一个可能性陆冥没有跟余文提及,那就是骑着马又带着兵器的,而且在王城大街上随意跑动的,也可能是突厥士兵啊!不过因为没有看清楚那伙人到底是不是突厥士兵,因此陆冥也没有说。

    不过刚才那帮人的目标似乎不是他们,而且过了这么久也没有什么动静,陆冥就继续躺到了床上。

    看起来前几天碰见的那个乌尔力将军说得不错,想要见到乌泰王,的确是困难重重,而且暹罗城这里也是诡异至极,没有人的驿馆和在大半夜骑马的神秘人,这些都不得不让陆冥担心了起来。

    不过既然已经走到了这一步,o那就更加的不能放弃了,一旦放弃,那便是前功尽弃,自己在老楚王面前树立起来的形象也会一瞬间垮塌,这个任务,陆冥是决定要完成的。

    可就在陆冥又准备要睡觉的时候,又是一阵的马蹄声!而且这次比上次的马蹄声大了不少,说明这次的人比上一次还要多!

    陆冥立马又从床上跳了起来,三步并作一步的就跑到了窗户旁边,陆冥打开了窗户,只见一大队的人和马刚刚掠过中和驿馆,到前面的大街上拐进了其他的街道去了。

    这一次,陆冥又没有看见,也不确定上一次的那伙人和这一次的这伙人到底是不是同一伙人。

095 熊鹤进宫面见老楚王

    当然,翁平的一封信还不足以让老楚王对赵靖失去信心,而且,那封信上的内容写得也不是那么的直接极端,虽说翁平和老楚王的君臣关系不一般,可是翁平对老楚王说的话,还是很是小心的。

    王就是王,臣就是臣,都说伴君如伴虎,如若不小心,受害的还可能会是自己,就像是十七年前老楚王做的那件事儿一样。

    不过那封信的事儿老楚王也没有放在心上,毕竟翁平和赵靖是同属于一个级别的,两个人之间有些小矛盾也是很常见的。

    从蒹葭酒楼回来之后,老楚王立马就召见了平武候熊鹤,熊鹤也是今天刚刚带着熊芮返京,让熊鹤没有想到的是,老楚王竟然知道他这个时候就进京了。

    熊鹤在府中换好了衣服,也让熊芮换好了衣服,对熊芮说道:“你从方州返回途中所遇到的事情,切不可让你的母亲知晓,否则,下一个中招的,就是咱们平候府了,听清楚了吗?”

    熊芮很认真的点了点头,他是绝对不会对任何人提及这件事儿的,不是因为熊芮听取熊鹤的建议,而是熊芮有着自己的打算。

    “芮儿明白,一定不会告诉母亲大人的。”熊芮朝着自己的父亲拱了拱手说道。

    “王上刚才派人来召我进宫,想必就是因为我带人去找你一事,”熊鹤看着门外,心中还是有些许的顾虑的,不过熊鹤相信自己的办事能力和保密能力,老楚王也不一定已经知道了他到底去干了什么,“你就好好的待在府中,哪里也不要去。”

    说罢,熊鹤就大步的走出了大门,骑上马朝着王宫的方向去了。

    进入宫中,尽管熊鹤已经好几个月没有进宫了,就连老楚王也没见过几次,不过宫中基本上没有什么变化,还是老样子。

    熊鹤在东宫门碰见了赵靖,赵靖似乎想要出宫去,也是看见了熊鹤,连忙躬身行礼道:“见过平武候。”

    “赵统领,这种东西在你我之间就不必了,看样子,赵统领是想出宫去啊?”熊鹤看着赵靖一身便衣打扮,而不是穿着甲胄的打扮而感到有些好奇,“是王上让赵统领出去办事儿吗?”

    “回平武候,是我自己想出宫去逛一逛,毕竟整天待在宫里也是无聊得很,”赵靖收回了礼性,看着熊鹤说道,“我就想去喝点酒,玩一玩什么的,哦对了,王上已经在武英殿等着平武候了。”

    看来赵靖和熊鹤并不想多说话,直接说出了熊鹤来的目的,就是想让熊鹤赶紧进宫去,他熊鹤要面见老楚王,赵靖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办,而且还是个急事儿。

    既然话不投机,熊鹤没有再跟赵靖说话,而是直接进宫去了,赵靖站在后面多看了熊鹤几眼,然后他自己也是转身走了。

    他要去找苏福成,自从上一次他找到了苏福成到了现在,已经有个七八天过去了,也不知道苏福成派过去的人把陆冥给解决了没有。

    其实东山居的势力还是非常大的,不仅是在楚国有着东山居的势力,各国都有,只是相比起来,楚国这里的东山居的势力活动最为频繁而已。

    熊鹤来到了武英殿,殿门口的侍卫没有阻拦他,熊鹤大跨步的走了进去,看见老楚王正端坐在王座上,手里拿着一封奏折,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来到大殿中央,熊鹤先是看了看老楚王的面色,发现没有什么异样,也没有高兴或者生气的样子,到这里熊鹤的心中就更加的坚信,老楚王肯定不知道自己出京去干了什么。

    “儿臣拜见父王。”熊鹤双腿跪下,行叩头之礼。

    老楚王慢悠悠的把奏折从自己的脸上拿开,看着跪在御阶下的熊鹤,随后把奏折放到了面前的御桌上:“起来吧。”

    “谢父王。”熊鹤拍了拍衣袖,然后从地上站了起来,“不知父王召儿臣是有什么事情要吩咐吗?”

    “首先提问的,不应该是本王吗?”老楚王皱了皱眉头,想不到熊鹤还会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说说吧,前几日你带着你府里的全部府兵大摇大摆的出京去了,去干什么了?不会又是打猎吧?”

    看来老楚王真的是什么也不知道,仅仅知道自己带着大队兵马出京去了而已,于是熊鹤回答道:“回禀父王,半个月前,儿臣让熊芮去方州接受贡赋,不巧在路途上运送贡礼的马车坏了,芮儿让自己的随身副将回京告诉了我,此次擅自出京,是为芮儿修理马车,并无他事,但是儿臣擅自出京,触犯诏令,还望父王恕罪。”

    “你还知道自己是擅自出京啊?”老楚王还是皱着眉头说话,“不过熊芮的马车坏了,你带那么多人去干什么?难不成,那几百人都会修马车?”

    熊鹤顿了顿,抬头看了看老楚王,于是拱了拱手说:“那倒不是,儿臣听闻从方州回来的路途之间常有山匪出没,带了府兵过去,只是想保护芮儿而已。”

    听到这里,老楚王似乎是松了一口气,也似乎是已经相信了熊鹤,熊鹤所说的一切听起来都是合情合理的,老楚王没有听得出来哪里有不对劲的地方。

    “熊芮呢?他没有出什么事情吧?”老楚王问。

    “没有,芮儿舟车劳顿,现在正在府中休息。”熊鹤见老楚王没有在自己带人出京的事情上继续追问,说明老楚王已经相信了他自己的言辞。

    “也是啊,熊芮今年也都十六了吧?也该让他出去历练历练了,”老楚王现在已经完全相信了熊鹤,不过他对熊芮倒是挺关心的,毕竟熊芮是老楚王的第一个王孙,可容不得有什么闪失,“至于你嘛,擅自出京,也不用去刑部领罪了,本王就罚你减少俸禄半年吧。”

    熊鹤刚想说话,不过就在这个时候,赵靖派过去北境了解战况的侍卫突然在门外禀报,老楚王二话不说就让那个侍卫进来了。

    侍卫一到,也不管有没有平武候在场,当即跪下拱手道:“启禀王上!我等奉命到北境督查战况,北境一切无忧,并且翁平将军成功击退陈军一次!杀敌六千!”

096 必有道理

    萧墨墨回到了自己居住的宫殿后,把陈王书写的国书放到了桌子上,当然,在萧墨墨手里还叫国书,可到了楚国朝堂之上,那就叫做国诏了。

    她居住的宫殿叫做墨甄宫,墨取自萧墨墨的名字里的墨,至于墨甄的甄的字,则是萧墨墨的母亲还在的时候,给这座墨甄宫取的名字,意为希望萧墨墨能够甄别人的好恶,事情的好坏,行为的对与错。

    墨甄宫毕竟是一国公主居住的宫殿,其外宫殿富丽堂皇,内部更是张灯结彩,这座墨甄宫,比起萧墨墨的两个哥哥和三弟萧顾离的宫殿,造价比他们的多了好几倍。

    她坐在凳子上,思考着自己的父王今日对她和三弟所说的话,她一直觉得陈王话里有话,似乎在暗中跟她传递着什么,但是什么又仿佛没有,这一切,萧墨墨又自以为是自己臆想出来的。

    在这儿炙热的夏天,是最让人感到烦躁的,焦虑不安,尤其是想不通一件儿事情背后的原因,是让人觉得最为痛苦不堪的,而且萧墨墨接受的还是萧至衍的王令。

    于是她决定出去走一走。

    在墨甄宫的后院里有一座清池,清池的旁边有着三座小小的凉亭,中间那座最为宽大,萧墨墨走到了后院,来到了那座宽大的凉亭,她坐了下来,看着眼前绿泱泱的清池,里面有鱼有虾,还有乌龟和螃蟹,萧墨墨平日里最爱的就是养着这些几乎没什么用的小动物。

    看见自己的主子有些忧伤,一名宫女连忙上前,来到了萧墨墨的旁边低了低身行礼说道:“公主要不要吃点儿水果?从长州送过来的苹果今日已经到了宫中了。”

    “那就拿一点儿过来吧,”萧墨墨视线没有离开清池,她看着这座清池,能够让她冷静下来,现在,她也觉得自己是非常冷静的,“不要太多,几个就好,反正我也吃不下。”

    宫女一愣,抬头看了看自己的主子,不知道今天她怎么了,平日里的萧墨墨可都是高高兴兴的,怎么今天去见了一趟陈王,就变成这个样子了?

    虽然宫女不知道这是为什么,不过也没有多问,而是转身下去照办了。

    那些鱼啊虾的游来游去的,看似快活,可长长久久的被困在了池塘了,它们除了待在这座清池里,哪里都去不了,一旦跃出上岸,它们就是死路一条。

    这是一个非常浅显的道理,在自己控制的范围内,自己想要做什么就做什么,不必受到他人的束缚,可要是挣扎着跳了出来,在烈日阳光下,必死无疑。

    萧墨墨从凳子上站了起来,她坐到了清池的槛子上,把自己的双脚伸进了清池里,立马就有鱼虾过来“抚摸”着她的双脚,这让萧墨墨感觉到尤为的舒适,可一旦把脚拿了出来,就什么也没有了。

    她似乎突然之间在这座清池里面想到了什么。

    萧顾离也是回到了自己居住的宫殿,虽说这里没有自己姐姐的漂亮,可是萧顾离本身就不是那种见钱眼开的人,虽是王子,可萧顾离身上却是一点儿富家王族的架子也没有,他很实在,这在各国的王室之中是非常少见的。

    可生在王室,没有点自己的势力,将来的路,是非常难走的,这在王室之中是一个潜在的道理,陈王没有让萧顾离染上争权夺利的恶习,他也非常的自律自觉。

    出来之前,陈王萧至衍给了自己的姐姐一等国书,则是给了自己一块使节符,萧至衍这是想让他们二人都有自己的事情,与责任。

    这两样东西到了楚国都能够发挥着自己的作用,缺一不可,没有使节符,连楚国都进不去,没有陈王的国书,那就是叫楚王的面也见不到了,甚至还会被驱逐回国。

    他跟萧墨墨的心情一样沉重,不过萧顾离最为担心的还是自己父王的身体,看样子,萧至衍也挺不了多久了,现在他想要做的,就是想陪着自己的父王,母亲很早就走了,要是父王再走,他的心里面很难容忍这样的事情发生。

    萧顾离还是一个大孝子,这在陈国朝廷是广为流传的,虽然他没有涉政,不过朝廷大臣们对萧顾离的评价几乎都是一致的,就是大孝子,可除了田光启,几乎没有一个人考虑到把萧顾离立为太子。

    陈王心里虽然想过,但是觉得不现实,没有采纳田光启的建议,并且萧顾离也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是太子,这种情况就直接造成了他与太子之位的差距直接隔开了,几乎是一点儿机会也没有。

    他拿出了使节符,拿在手里不停的抚摸着,他很担心萧至衍的身体,可是自己同时接受了萧至衍的王令,自古以来,忠孝两难全,而萧顾离,他选择了忠。

    毕竟从小到大,他从未为自己的父王办过一件儿差事,现在这件儿差事,是陈王第一次给他的差事,他决定要好好对待,他只是想让自己的父王开心一些儿而已。

    第二天,萧墨墨和萧顾离同时进宫,不过在太和门被田光启给拦住了,田光启是从里面出来的,肯定是见到了萧至衍。

    田光启说:“公主,离公子,刚才我已经见过王上了,王上说你们肯定还会来的,叫我跟你们说,不用去见王上了,王上不会见你们的,还说,使团已经召集好了,还请公主和离公子赶快出使才对。”

    萧至衍不见萧墨墨和萧顾离,这个情况其实萧墨墨早已经想到了,也符合她的猜测,只是萧顾离有些不太明白,问道:“父王不见我们?田大人,这是何意?”

    田光启刚想说话,不过还没说就被萧墨墨给抢了去,萧墨墨拉了拉萧顾离的衣袖道:“顾离,父王不见我们,想必自有父王的道理,现在我们出使楚国为重,走吧。”

    虽然不知道为何一向非常活泼的萧墨墨变成了这个样子,不过萧顾离也是听她的话的。

    于是他们跟着田光启从东宫门出宫了,来到了位于城中的练兵场地。

097 刺杀(一)

    这个异常的夜晚让陆冥尤为心惊胆战,已经有了两次奇奇怪怪的马蹄声了,陆冥再次从床上站了起来,打开了窗户,还是什么也没有看到。

    这两次马蹄声的间隔时间相差不多,都是前前后后的,像是猫抓老鼠一般,老鼠刚刚掠过,大猫就急忙的追了上来。

    陆冥的房门再次被打开了,这次进来的还是余文,但是后面还跟了一个人,是蒋昭雪。

    “先生,我看清楚刚才那伙人了,都是穿着黑色衣服的,还带了面罩,不知道是些什么人,”余文一进来就赶紧对陆冥说道,“不过那伙人马术极好,像是突厥人一样。”

    “像是突厥人一样?”陆冥皱着眉头看着余文,心里有些疑惑,中原人虽然也会骑马,不过马术却是差了一些,像是余文刚刚描述的那伙人,应该不会是中原商人,“余文,你马上悄悄的去驿馆后面看看有没有什么动静。”

    “是!”余文拱了拱手,转身绕开了站在身后的蒋昭雪,直奔驿馆后院而去。

    见情况有些紧急,蒋昭雪也不由得紧张了起来,余文一走,她就连忙问陆冥道:“陆大人,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了?”

    “不知道,但是很可疑,”陆冥也紧张了起来,要是刚刚那两帮人都是杀手的话,加起来最起码得有五六十人了,跟使团人数差不多,要是打起来,他们一点儿优势也没有,“两群骑着快马的人从驿馆大门前经过,肯定不会简单的,我突然感觉这里很危险。”

    蒋昭雪与陆冥相识了好几天了,在这几天里,陆冥给蒋昭雪的印象一直是沉着冷静的,现在陆冥比她自己都还要焦急,看起来应该是要有什么大事儿要发生。

    难不成又是东山居的人吗?可想想也不对,突厥乃“境外”之国,东山居很少涉及到这边,更何况还是那么多人。

    再者,根据陆冥对东山居的了解,能够快速集结这么多人几乎不太可能,在楚国大都里的东山居势力也不多,如若要突然集结这么多人,肯定还得从其他地方抽调过来,不可能这么快的。

    陆冥越想越觉得不对劲,突然抓住了蒋昭雪的肩膀说道:“你马上去把周大人叫过来,这家驿馆不能再待了,我们得重新找个安全的地方!”

    刚刚说完,余文就火急火燎的冲开房门进来了,焦急的说道:“先生,我刚才看了,后街上有暗哨,应该是刚刚过来的,也很有可能是刚才那伙人。”

    正说着,又是一阵马蹄声传来,几个人赶紧靠近到了窗户旁边,只见刚才那些人骑着马又跑了回来,不过这次还带上了火把,经过了中和驿大门前的时候,齐刷刷的就把火把给扔到了大门前。

    “这是什么意思?”余文说道,“该不会是想要烧了驿馆吧?不过这火把也扔得太远了吧?”

    “他们究竟是什么人啊?”蒋昭雪也是很奇怪那伙人的行为。

    陆冥看着这一切,似乎已经明白了什么,现在要撤恐怕已经来不及了,刚才那两帮人肯定是同一伙人,经过驿馆门前的时候,应该是在观察情况。

    看来他们是中计了,这家驿馆,就是为了引诱使团入住的,这个时候陆冥也明白了为何刚开始那几家驿馆都说人满了的原因了,那些人恐怕早已经计划好了。

    于是陆冥离开了窗户旁边,坐在了凳子上,右手的手指一直在不停的摩擦,现在陆冥的大脑飞速的运转,他不知道接下来还会发生什么。

    不过都说先下手为强,陆冥随即把余文给叫到了自己的跟前说道:“你马上去把所有人都给叫起来,今夜恐怕是睡不安稳了,让士兵们起来,穿好盔甲,拿好武器,到一层楼去。”

    “我马上就去!”余文刚想走,随即又被陆冥给叫住了。

    “不对,你让弓箭手待在二层楼,二层楼居高临下,有利于作战,”陆冥转了转眼珠,右手手指还在不停的摩擦着,这时候陆冥最缺的就是那个茶杯,“让士兵们到一层楼,咱们没有盾牌,用桌子当盾牌,大门不要开,油灯也不要点,快去!”

    余文已经能够理解到陆冥内心的焦急了,他马上冲出了房门,到各房间把士兵们都给叫了起来。

    士兵们好不容易有这么一天休息的时候,都不明白余文这大半夜大喊大叫的做什么,不过看余文那凶神恶煞的样子,士兵们也都是赶紧起来了。

    “蒋姑娘,劳烦你去把周大人叫到一层楼去,然后跟他说说现在的情况。”陆冥再次对蒋昭雪说道。

    蒋昭雪也是没有迟疑,应了一声就要转身出门,不过刚刚踏出了房门一步,蒋昭雪忽然又停了下来,转头看着陆冥道:“陆大人,那你呢?”

    “我在这里观察一下,你快去!”陆冥再次敦促。

    说着,蒋昭雪不再多问,而是去叫周渠去了,陆冥过去把房门给关上,然后吹灭了油灯,来到窗户旁边,把窗户关小了一些,不过还是能够观察到外面的情况。

    只见对面房屋有着人影晃动,应该就是刚才那伙人,他们已经围上来了,而且一个个的都穿着黑色的衣服,还戴着黑色的面罩,根本就看不清楚那些人的样子。

    当然,天这么黑,就算那些人不戴着面罩,陆冥也无法分辨那些人究竟是突厥人还是中原人。

    过了一会儿,二层楼上已经没有了动静,应该是士兵们都到一层楼防守去了,整个驿馆内部静悄悄的,一点儿声音也没有。

    听着驿馆大门前还在燃烧的火把发出的“滋滋”声,所有人都不由得紧张了起来,外面究竟是什么情况,谁也不知道。

    太安静了。

    陆冥小心翼翼的靠在窗户旁边,对面的房屋里都是那些黑衣人,不知道这个时候都在做什么,既不进攻,也没有动静,似乎是在等待着什么。

    突然之间,“嗖嗖嗖”的一阵狂风凌厉的声音袭来,这是弓箭射出的声音。

    “都蹲下!有弓箭!!!”陆冥立马转身,冲着房门那边大吼道。

098 出使楚国

    陈国,金陵王城练兵场地。

    田光启带着萧墨墨和萧顾离姐弟二人到了这里,这是金陵王城巡防营的练兵场地,在这里,驻扎着将近五千人的巡防营士兵,不过大部分都是用作常备军来对待的,每天在王城巡防的士兵也不多。

    其实这里萧墨墨和萧顾离都来过,但是来的次数不多,每一次都是跟着萧至衍来这里巡查的,也没有太注意这里。

    如今萧墨墨和萧顾离来到了这里,已经明白了田光启和萧至衍的用意了,多半是想从这里抽调士兵当作随行使团。

    正当萧墨墨刚想提出自己心里的想法的时候,田光启抢先一步说道:“公主,离公子,王上命臣下把两位带到这里来,是有事情要交代。”

    “父王是不是想抽调巡防营的士兵随我和三弟一起出使?”萧墨墨说道,“应该还有随行大臣的吧?怎么一个大臣也没有看到?”

    的确,这里除了在训练的士兵们,还有一个朝廷大臣田光启之外,萧墨墨就没有再看见其他大臣了。

    一般来说,出使他国,随行的使团都要带着几个文官一起随行,方便处理其他事务,不过现在看起来,萧至衍似乎没有那种用意。

    “公主,此次出使楚国,乃为绝密,越少人知道越好,”田光启笑了笑说道,“王上说了,这次公主和离公子出使楚国,最要提防的,就是泽公子和堇公子,毕竟这其中的道理,想必二位都懂,臣下在这里就不必多说了。”

    看来是没有其他人了,萧至衍要提防的果然还是自己的大哥和二哥,不过也好,越少人知道这件儿事情,也就意味着能够减少一些突发的情况,萧至衍这样做,肯定有着自己的想法。

    “田大人,既然如此,那么给楚国的贡礼什么的,都准备好了吗?”萧顾离问道。

    “当然都准备好了,要不然臣下又怎么会这么急忙的带二位来这里呢?”田光启向前指了指堆积在训练场地一旁的十几个大箱子,继续说道,“这些都是王上亲自挑选的贡礼,而且份量都不轻,当作此次出使楚国的贡礼。”

    萧墨墨走了过去,把其中的一个箱子打开,看见箱子里面装的都是一些金银珠宝什么的,完全符合出使他国的准则。

    接着,萧顾离又打开了另外一个箱子,发现这个箱子里面装的竟然是一块比较透明的石头,萧顾离有些疑惑,问道:“田大人,这块石头应该不是玉吧?”

    “这当然不是玉了,而是一块奇石,从郑国送过来的,我也不知道是什么,”田光启抱着双手,说道,“据说这块石头到了晚上会自己发光,但是跟夜明珠又有区别,就连王上也不知道这块石头叫什么。”

    只见这块石头通体透明,但是也不完全的透明的,有些泛白,萧顾离和萧墨墨从来没有这样的石头,既然谁也不知道,萧顾离只好把箱子给关上了。

    萧墨墨也把自己刚才打开的箱子关上,转身对田光启说道:“田大人,那么我们何时出发?”

    “照王上的意思,当然是越早越好,”说着,田光启就拍了拍手,随即有士兵从一个狭窄的通道里牵出了马匹,还有马车,对萧墨墨说道,“公主,这里有一百匹马,还有二十辆马车,公主和离公子各坐一辆马车,剩下的,就用来装载贡礼。”

    出来的马车数量确实有二十辆,马匹没有数,不过跟田光启说得应该没有错,随即田光启就让士兵把堆积的贡礼开始搬上了马车。

    出使楚国,这在萧至衍在位的时期里,还是头一次,不过对于萧墨墨和萧顾离姐弟俩,从来只有听说过楚国这个名字,没有看见过楚国的人来说,他们也是头一次。

    除了心中的不舍和有些紧张外,在他们的内心深处,更多的还是期待,毕竟楚国可是有些云梦之乡的称号的。

    田光启见萧墨墨和萧顾离都没有说话,于是田光启就拱了拱手说再次说道:“公主,离公子,此次出使楚国,二位随行保护的士兵由巡防营和侍卫军共同承担,这也是王上的意思。”

    “巡防营和侍卫军共同承担?那就是两边都要派人去咯?”萧顾离转头看向田光启,说道,“田大人,有多少人啊?”

    “两千人,”田光启淡淡的说道,“从巡防营抽调一千八百人,另外从侍卫军抽调两百人,当作公主和离公子的随身亲兵,保护二位的安全。”

    正说着,只听见有一阵马蹄声极速而来,那是侍卫军的装扮,有一个领头的,还有大概两百名侍卫军,这大概就是田光启所说的萧至衍的用意了。

    来人确实是侍卫军,是骑马过来的,领头的骑马来到他们三人的旁边,随即下马来到萧墨墨和萧顾离的跟前跪下,拱手行礼说道:“臣下见过公主,见过离公子。”

    这人似乎有些年纪了,满脸都是胡子,不过他给萧墨墨和萧顾离的第一印象就是,成熟和稳重,冷静并且安全,这让萧墨墨和萧顾离的心里感到了莫名的安全感。

    “这是王上的御前侍卫,左承标左都统,”田光启连忙介绍跪在萧墨墨和萧顾离跟前的左承标说道,“此次随行的士兵都由左都统调度指挥,当然,左都统是听公主和离公子的话的。”

    “左大人请起。”萧墨墨让左承标先起来。

    “谢公主!”随即左承标就站了起来,把手搭在了剑柄上,站在一边,然后就不说话了。

    左承标并不是带着脾气,而是萧墨墨和萧顾离既是王室成员,又是出使大臣,他的任务就是保护好这姐弟二人,因此从现在开始,他就要全心全意的执行萧至衍给他的王令了。

    “既然准备得都差不多了,就请公主和离公子上马车吧,”田光启作了一个请的手势,让姐弟二人上车,“毕竟在这里多待一刻,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谁也不知道。”

    说道这里,本来想上车的萧墨墨顿时就停了下来,她转头看了一眼田光启,觉得田光启肯定知道些什么,不过萧墨墨没有问,而是上了马车,萧顾离没有坐其他的马车,而是跟自己的姐姐同坐一辆马车。

    “左都统,拜托了。”田光启冲着左承标拱了拱手。

    “田大人放心,我一定会安全把他们送到楚国大都的。”左承标也是回礼拱了拱手,随后骑上了马,带着使团就冲着城门而去。

099 宴会(一)

    楚国,大都。

    赵靖派去北境了解战况的侍卫已经回来了,老楚王按照眼前的这个侍卫所说,跟翁平派过来的那个人说的几乎没有什么两样,再有就是翁平在信中也是提及了此事,只是老楚王要等到这个侍卫回来禀报后确认无误。

    熊鹤在旁边虽然也是听到了,但是对自己丝毫没有什么影响,或者是有利的地方,熊鹤只是觉得赵靖和老楚王之间的联系越来越密切了而已,但是也没有太过关注。

    “行了,你先下去吧,本王知道了,”老楚王嘴角已经泛出了些许的微笑,摆了摆手示意那个侍卫先出去,然后继续对熊鹤说道,“刚才本王也说了,你擅自出京,罚你减俸半年,你也先下去吧。”

    “儿臣谨遵王令。”说罢,熊鹤也是拱着手后退了几步,然后转身走出了武英殿。

    他现在最想做的事,就是离开武英殿,离开老楚王的视线,他自己的这个父王,在他的眼里,神秘莫测,脾气时好时坏,于是在熊鹤的心中早早的就定下了一个准则,那就是千万不能违反老楚王的底线与原则。

    这次冒险出京,如若熊鹤没有十分的把握认定老楚王不会生气的话,他是不会出京去救出熊芮的,他可以找别人帮忙的,比如,东山居。

    熊鹤跟东山居其实也是有联系的。

    他一走,武英殿瞬间就只有老楚王一个人了,老楚王坐在王座上高兴了大半天,翁平成功击退陈军,也就意味着楚军是能够打败陈军的,相比起自己十几年前跟陈军作战的时候,这次,足以看出翁平的作战能力。

    “哼哼,不知道陈王那个老东西会怎么想,几十年前本王败于陈王那个老东西和胡秉臣之手,今日,胡秉臣败于本王属将翁平之手,这也算是讨回来了吧?”老楚王站了起来,走到了御阶下,自顾自的说道,“我大楚兵薄,可也不是谁想欺负就欺负的!”

    “来人!”老楚王转身冲着殿门外大叫一声。

    随即一个侍卫连忙跑到了老楚王的跟前跪下,拱了拱手说道:“属下在!”

    “去,今夜召集百官,本王亲自设宴!”老楚王气势昂昂的说道,好似他自己打了胜仗一样,不过翁平击退陈军,对于老楚王来说,的确是一件儿可喜可贺的事情。

    最后一次召集百官的时候,这个侍卫记得还是在三月的时候,今日已经八月中旬了,老楚王下次下令召集百官,这是要复朝的征兆吗?

    疑惑归疑惑,侍卫心里在想,手和嘴巴却是没有停下来,连忙再次拱着手说道:“属下遵命!”

    老楚王亲自设宴,除非是有什么大喜事或者是值得整个朝廷高兴的事情才会举办的,他的这番举动,为某些人觉得带来了机会。

    于是,老楚王再次叫了另外一个侍卫进来,吩咐道:“去通知御膳房,本王今夜设宴邀请群臣,让御膳房做国礼的菜,不可有误,快去!”

    “是!”侍卫应了一声跑出殿门去了。

    平候府中。

    熊鹤已经回到了府中,他的夫人刘氏今日从府外回来的时候,才知道自己的儿子回来了,实在是高兴,就亲自做了二十多道菜给熊芮吃,恰好熊鹤这个时候也回来了,也是也叫熊鹤吃饭。

    可是熊鹤刚刚经历老楚王的一顿训斥,再加上自己本来就有些多疑的性格,让熊鹤对老楚王的一些行为产生了怀疑,现在他哪里还会吃得下。

    坐在另外一边的熊芮跟熊鹤也是差不多,愣在一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连筷子都没有动一下。

    刘氏见此,就叹了口气说:“我说你们父子俩怎么回事,平日里不是最喜欢我做的饭菜了吗?怎么今天一个个的都像是着了魔一样,闷闷不乐的,你们这到底是碰见什么事儿了嘛?”

    熊芮不吃,那是因为熊芮在心里正在担心还被关在临州监狱里的焦急,他曾经答应过廖吉,只要他出去后,就一定要把廖吉救出来的,但是,他没有兑现承诺。

    而且熊芮想的可不止这些,既然自己的父亲不愿意上报临州的事情,那么他就得自己找个办法禀报给老楚王,而且不能让熊鹤知道才行,于是越想越觉得复杂,什么也吃不下去。

    “行,不吃就不吃吧,等你们饿了,就自己出去吃吧,”刘氏看起来已经有些无奈的,这俩人都不吃,那么自己辛辛苦苦做的饭菜岂不是浪费了?“来人,把这些饭菜都撤下去吧。”

    于是几个丫鬟走了进来,开始把桌子上的饭菜一个接着一个的给撤下去了,这一幕,并没有引起熊鹤和熊芮的注意,他们这两个人不愧是父子,想事情就想得特别的专心。

    刘氏无奈,只好起身出去了,可没一会儿,又进来了,说道:“王上派人说,今夜王上亲自设宴邀请群臣,你和芮儿都要去。”

    宴会,这是一个极其重要的信息,熊芮立马就回过神来了,问道:“王上设宴,我也要去吗?那母亲大人怎么不去呢?”

    “你和你父亲都是天家的人,我不是,没有资格去,”刘氏反脸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回过头来继续说道,“天色也不早了,你们俩赶紧准备准备吧。”

    熊鹤靠在椅子上,眼睛看着天花板,直呆呆的,舒了口气,问熊芮道:“刚才怎么不吃饭?”

    “父亲大人也不是没吃吗?”熊芮看着熊鹤,眼里什么都没有,他只是现在不想跟熊鹤说话而已。

    熊鹤看了看熊芮,突然就笑了起来:“还别说,你小子的性格跟为父的差不多,行了,换衣服,准备进宫去吧。”

    群臣百官都知悉了老楚王要设宴会邀请群臣,虽然很多人都不知道这是为什么,不过一定是一件儿值得庆祝的事情。

    就连于伯显也穿上了平日里都不见得穿一次的便服,从府里出来就直奔楚王宫中而去了。

    赵靖也是没有闲着,这进宫的人数一多,他就得加强守卫,保护大臣们的安全,说起来,赵靖也真是够辛苦的。

100 刺杀(二)

    暹罗城异常凶险。

    中和驿馆,一大波的弓箭从四面八方射进了驿馆里面,窗户和大门都被弓箭射成了马蜂窝,到处都是眼睛大小的煎孔。

    好在陆冥及时提醒驿馆里的所有人,又有桌子的掩护,使团一共六十多人没有人受伤,更没有人被当场射中。

    但是恐惧感瞬间扑面而来,士兵们都不知道刚才到底是什么情况,一个两个面面相觑,睁大了眼睛,看着那些射进来插在桌子柱子上的弓箭。

    没人大声说话,因为这一切来得太过突然了。

    周渠已经被蒋昭雪叫醒了,刚才就已经赶到一层楼了,现在正蹲在桌子后面,抬头看了看大门,发现没有什么动静,于是问旁边的蒋昭雪道:“这什么情况?怎么杀到驿馆这里来了?”

    “刚才的马蹄声周大人难道没有听见吗?”蒋昭雪也是躲在桌子后面,恐怕她从来没有经历过如此危险的情况,说话都是带着害怕的语气,“陆大人刚才已经感到了事情不太对劲,所以才叫大家集合在这里的。”

    从来到这家驿馆开始,周渠就并没有感到哪里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而他自己则是到了一间房屋里后倒头就睡,睡得还挺香,哪里听得见什么马蹄声。

    旁边的余文正在侧耳听着大门外的动静,可是除了外面那些被扔在地上正在燃烧的火把的声音,就什么动静也没有了。

    “大家都小心一些!来者不善,善者不来,今夜怕是要有大事儿发生!”余文说了一句,继续观察着大门外的动静。

    外面死寂沉沉,什么动静也没有,周渠好歹也是经历过战场的人,在战场上也是摸爬滚打过的,此时的周渠也歪着头仔仔细细的观察外面的动静,疑惑了一声,说道:“这伙人放完了箭,不是该进攻了吗?怎么一点儿动静也没有?”

    “怎么,难不成周大人还希望他们赶紧攻进来啊?”余文转头看了看周渠,说道,“刚才我和先生看过了,外面的人都不是一般人,估计都是杀手,而且人数还不少,要是攻进来,咱们估计挺不了多久。”

    “杀手?”周渠皱了皱眉头,想了想,不知道什么意思,问余文说道,“什么杀手?我们可是朝廷的人,那些杀手要杀朝廷命官,难道他们想一辈子都要被朝廷追杀啊?”

    江湖上的杀手一般不会找朝廷命官下手,要杀也是杀地方的富商或者是乡绅,当然江湖上也讲究一个道义,除非是有人出钱买另外一个人的性命,否则一些杀手是不会贸然出手的。

    余文想了想觉得也是,没有谁愿意一辈子都会被官府通缉,那样走到哪里都会冒着极大的风险,可是大门外的那些人,又会是什么人呢?

    陆冥独自一人待在二层楼上,刚才的一大波的弓箭吓得陆冥赶紧趴到了地上,现在忽然没有了动静,陆冥就小心翼翼的从地上站了起来,看着刚才的那个窗户,现在都已经有了很多个的窟窿了。

    最沉寂的事情,是最为让人担心的,外面的人对于陆冥来说是一无所有,可是要杀他们的人,最起码还知道要杀的就是楚国使团,这下一来,恐怕平常的处理手段已经不会有什么作用了。

    他眯了眯眼睛,伸出手来轻轻的碰了碰那户窗户,然后又轻轻的推开了一点儿,只见下面的火把还没有熄灭,而且对面的房屋里顿时也看不见什么动静了。

    难道是想吓唬他们吗?似乎不太可能,刚才放了一大波的弓箭,要是驿馆里面的人毫无防备的话,估计就得死伤一大半了,可是现在刚刚放完了第一波的弓箭,这怎么就没有人发起进攻了呢?

    “行了,你们俩都别说了,陆大人还在楼上看着呢,要是外面来人了,陆大人肯定会提醒我们的。”这个时候,蒋昭雪在后面说道。

    “我想起来了,刚才让我们蹲下的原来是陆大人啊,我差点就忘了,”周渠一拍脑门,忽然就想到了陆冥,于是赶紧说道,“不是,他一个人待在上面做什么?看他那病怏怏的样子,万一受了伤可没人知道,我去把他叫下来。”

    正说着周渠就要上楼去叫陆冥,不过被余文及时的给拦住了:“周大人,是先生让我们下来的,他在上面观察,这个时候,最好不要去叫他。”

    周渠反脸看了看余文,然后又蹲下了:“你说的也是啊,你家先生神机妙算,但是我感觉他又有些古怪,真不知道为什么。”

    陆冥站在窗口处,就那么直直的站在窗口处,里面的油灯已经被吹灭了,从外面看来,是不会发现窗口那里站着一个人的。

    这事儿让陆冥感觉到有些奇怪,怎么放了一次弓箭后就什么动静也没有了?难不成已经全部撤走了吗?

    他继续往外面看了看,尤其是对面的房屋里,但是陆冥突然看到了对面有一间房屋里有人影闪过,这说明,那些放箭的人还没有离开,但是陆冥也不知道他们到底在做什么。

    于是陆冥悄悄的离开了窗口旁边,蹑手蹑脚的来到了房门那里,轻轻的打开了房门,向下面喊道:“余文,你把那些弓箭拔下来看看,有没有什么发现。”

    下面的三个人同时听见了陆冥的声音,纷纷回头看着陆冥说话的那个方向,不过由于没有油灯,他们什么也看不见。

    “陆大人,你自己在上面干什么呢?赶紧下来我保护你,”周渠歪头看着后面说道,“要是一会儿他们冲进来了,咱们守不住,还得找个地方突围呢!”

    余文听从陆冥的话,从自己面前的桌子上拔出了一支弓箭,他看不清楚这支弓箭的样子,不过余文对武器的熟悉已经超出了这里任何一个人的想象。

    “先生,他们射进来的这种弓箭似乎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余文一边仔细的摸着手里的弓箭,一边冲着楼上说道,“而且箭口上也没有涂上剧毒。”

101 宴会(二)

    从平候府出发到楚王宫中,不用有多远。

    熊鹤和熊芮纷纷换好了衣服,都是最好看最昂贵的,他们父子俩站在一起,确实真的非常的相向,而且性格基本上都是一个样子的。

    但是从来没有人会想到,熊芮其实在最心底里,他自认为自己跟熊鹤是不一样的,表面上看熊鹤威风凛凛,实则在暗地里做了不少跟自己表面不符的事情。

    可是熊芮不一样,他早早的就知道了自己的父亲是个什么样的人,也知道自己的身份,接受的是最高级的正统教育,可是熊芮不会把自己的身份刻意抬高,更不会摆架子。

    由此以往,熊芮就变得越来越不喜欢在父母亲面前坦露心声,他不想自己的秘密被任何人知道,于是,他决心凡事都是要靠自己,靠别人,是靠不住的。

    熊鹤和熊芮一同走出了大门,不过正当熊鹤走在前头的时候,突然就停了下来,缓缓的转头,发现熊芮愣在大门处不走了,皱了皱眉头问道:“怎么,不想进宫去啊?”

    熊芮直勾勾的看着自己的父亲,那种眼神熊芮重来没有过,这时候的样子就像是一个冰冷的杀手,什么也不说,但是往往做出来的事情,却是最为痛苦不堪的。

    “父亲大人,你先去吧,我一会儿再来,”熊芮收回了刚才的那冰冷的眼神,说道,“孩儿一定不会耽误时候的。”

    这里就他们父子二人,有些话该说但是不说,这就表明其中一人肯定要做事情了,不过熊鹤没有察觉出自己儿子的异样,但是熊鹤知道,熊芮肯定还对之前“那件事儿”耿耿于怀。

    熊鹤没有多说一句话,看了看熊芮,然后转身就走了,什么话也没说,他就是看了熊芮几眼。

    空夏不担当,其事不张扬,熊芮他有自己的路要走,他不希望自己的命运被被人掌握和玩弄,他的命是他自己的,谁也不能干涉。

    平武候一走,熊芮立马就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桌子上有一个小盒子,熊芮打开盒子,里面有一个已经卷起来了的小纸条,更不如说这是一个奏疏。

    他从盒子里拿了出来,打开重新看了一遍,他要确认无误,要确认没有写错才行,不过这种小事情对于一个上过太学的王室成员来说,基本上没有什么问题。

    熊鹤把奏疏又卷成了一团,窝在手里,他看着手里的纸团,长长的叹了口气,然后把纸团给塞进了自己胸口处。

    楚王宫,武英殿。

    设置宴会的一般就是武英殿这里,因为这里空间宽大,是聚集群臣百官的最好的地方,要是放到其他地方,估计容不下那么多的大臣。

    为群臣们准备的肉食与好酒已经摆在桌子上了,有意思的是,在这儿宽大的武英殿里,竟然看见了齐翰。

    没错,此次宴会所用到的酒,正是蒹葭酒楼特产的蒹葭酒,齐翰之所以能够坐在这里,完全是因为无偿为此次宴会提供蒹葭酒,于是被老楚王特召入宫,一同参加宴会,不过齐翰排在了最后面,这也是因为身份原因。

    其实这也是陆冥的意思,陆冥走之前就对齐翰悄悄的说过,但凡是老楚王对蒹葭酒楼有什么要求,一定要尽量满足,要是有机会进宫的话,那就一定要进宫,陆冥要齐翰时时刻刻的掌握宫中的动静。

    这里,很多的重臣也纷纷到场,六部尚书均已到场,像是什么范厚权,孙文范什么的,都已经到了,还有比较常见的于伯显也到了,按理来说御史台的人也是没有资格参加宴会的,不过因为有于伯显这个三朝重臣,所以御史台也能够参加宴会。

    在比较靠近御阶的左右两边的桌子,左边坐的是良武侯熊艮,右边坐的是平武候熊鹤,他们这两个兄弟,表面上看和和睦睦,可是在暗地里斗得不相上下,不过这些老楚王也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不多加管束。

    不过但是碰见什么比较重要需要老楚王亲自裁决的事情,老楚王是绝对不会容忍熊鹤和熊艮捣乱的,就比如这次北境战事,老楚王就严令他们俩不许干涉。

    朝廷大臣均已到齐,还没等老楚王发话,就由熊鹤和熊艮带头,朝臣纷纷起身站在大殿中央,朝着老楚王躬身行礼,气势非常的宏大:“臣下拜见王上!”

    气势如虹,的确非凡。今天的老楚王尤为高兴,连忙笑着摆了摆手说:“好好好,诸位都坐下吧,今日咱们不谈国事,就唠唠家常,都请坐吧!”

    说完,朝臣们和熊鹤以及熊艮又回到了自己的垫子上去,齐翰站在最后也回到了自己的座位,那里就坐着他一个人,靠近殿门那里。

    待所有人都坐好后,老楚王就举起了就被,满脸的微笑,他看着御阶下的所有人说道:“诸位,既然咱们不谈国事,但是也得让诸位知道,为什么今日本王要设宴邀请诸位,本王明日会下发布告,诸位就会知道是什么事情了。”

    就是翁平在北境成功击退陈军一事,目前这事儿也就只有老楚王和赵靖,还有熊鹤等几个人知道,刚才老楚王说明日才会公布,其实也在暗中传递了一个消息,那就是让知道了此事的人切不可提前传递。

    赵靖和熊鹤都不是傻子,尽管他们知道了也不会乱说,赵靖就站在御阶上,离老楚王非常的近,并且整个大殿里也就只有赵靖一个人是带着兵器的,他的任务就是保护老楚王的安全。

    酒杯还窝在老楚王手里:“这酒,是蒹葭酒楼的蒹葭酒,本王今日派人到蒹葭酒楼想要买一些,谁知店家不卖,说是要无偿送给本王,诸位桌子上的这些蒹葭酒,可都是你们后面那位齐先生送的。”

    说完,众人纷纷回头看向了坐在最后面的齐翰,齐翰没有料到这一出,只好笑了笑伸出了手拱了拱说道:“多谢王上谬赞!”

    罢了,老楚王喝掉了自己手里的那杯酒,把酒杯放到了桌子上,拍了拍手,宫廷的舞姬立马就从偏殿走了出来,那样子甚是让人垂涎欲滴,然后开始跳起舞来了。

    “诸位,都别客气,好好享用吧!”老楚王站了起来高兴的说道。

    众人也是不客气,拿起筷子就开始动手吃喝了起来。

102 缬州怪事

    楚国东境,缬州。

    缬州位于楚国最东镜,东临越国,北接宋国,南面还是越国,缬州是军事重镇,战略位置极其重要,是抵御越国的重要屏障。

    不过缬州也是繁荣一方的州府,这里聚集了来自多国的商家,所经商的东西多种多样,总之缬州这里,很是繁华。

    缬州府衙位于缬州城的最中央,因为这里繁华的原因,因此缬州府衙也是修得气派张扬,很别处的府衙非常明显的不一样。

    在缬州府衙大门前,十几辆马车停在了这里,只见马车上装载的都是一些用口袋装起来的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每一个袋子都被装得鼓鼓的,每一辆马车上足足装载有十几袋的袋子。

    从第一辆马车上跳下了一个满脸络腮胡的大汉,大汉拍了拍手,转头看了看后面的马车上的人,挥了挥手示意他们全部下来:“兄弟们,都下来吧,咱们到地儿了!”

    说完,十几辆马车上的二十几个农民打扮的汉子纷纷下了马车,就呆在马车旁边,哪里也不去,似乎是在保护马车上装载的东西。

    不过依稀可以看到,在那些袋子的夹缝中间,似乎还有什么银光闪闪的东西,那并不是银子或者其他的金银财宝,那是武器,是刀剑。

    他们这一伙人不简单。

    在缬州府衙门前守卫的士兵见状,就来了一个士兵走到了那个带头的大汉跟前,问道:“你这是干什么的?怎么把马车给停在衙门这里了?不知道这里是官府吗?”

    那大汉听见了声音,搓了搓手,笑嘿嘿的转过了头,看着眼前的士兵说道:“你这话说的,这里要不是官府,我还不来呢!”

    士兵皱了皱眉,他是这几天刚刚充任缬州府衙守卫的,不知道什么情况,看这大汉的意思是,这里要不是官府他还不来,而且意思也非常明显,这人肯定来过很多次了,要不然是不会这么熟悉的。

    于是士兵绕开了跟前的大汉,慢悠悠的巡视着大汉带过来的十几辆的马车,然后停在了一辆马车的旁边。

    守在这辆马车旁边的一个汉子斜着眼睛瞪着士兵,似乎一脸的不屑和不服气,当然,士兵并没有在意这些,而是伸出手来想要摸一摸那些袋子里到底装的是什么,不过刚要触摸到那些袋子的时候,却是被那个守车的汉子给拦住了。

    “你要干什么?”汉子抬头挺胸的瞪着跟前比自己矮了一截的士兵,有些凶恶的说道,“这袋子,可不是谁想摸就能够摸的。”

    士兵眯了眯眼睛,也是瞪着比自己高了许多的汉子,明显对他的态度极为的不满,于是伸出的手并没有停下来,继续朝着袋子摸了过去。

    就在想要摸到袋子的时候,旁边守住车辆的汉子突然青筋爆起,伸出手来就要去拿藏在袋子夹缝里的刀剑,就在这个时候,那个领头的大汉突然走了过来,一把手握住了士兵即将碰到袋子的手。

    “这位大人,这袋子,真不是谁想碰就可以碰的,”大汉笑嘻嘻的说道,“我们来呢,主要是想见俞府台的,还请劳烦这位大人进去通报一下,我想俞府台也不希望大人碰这些袋子的。”

    俞府台,就是缬州府府台俞伟顺。

    听到了“俞府台”这三个字,士兵已经伸出去的手忽然就停了下来,士兵看着那个大汉,随即就把手给放了下来,顿了顿,问道:“这些袋子里装的是什么?”

    “没什么,就是俞府台预订的一些东西而已,嘿嘿,”大汉从始至终都是一副笑脸,“那现在大人可以进去叫一下俞府台了吗?”

    士兵没有说话,而是继续转头看了看这十几辆马车一遍,他觉得非常的可疑,怎么会有人拉这么多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来府衙门口停着呢?

    这又不是上贡给朝廷的贡赋,要是贡赋的话,也应该是由其地方官员亲自送过来的,不会让这些看起来像是农民打扮一样的人送过来的。

    不过刚才那个大汉说这些袋子里装载的都是俞府台预订的东西,既然是俞府台的,那么自己最好是不要多问,所以他才放下了手,不过在这个士兵的心里,还是觉得非常的可疑,俞府台预订这十几辆马车的东西做什么?

    粮食吗?不太可能,俞伟顺身为地方四品大员,本身的俸禄就不少,就更不缺粮食了,那么这些东西又是什么?

    不过疑惑归疑惑,毕竟俞府台比他的官职更大,而且又是自己的上头,惹谁也绝对不能惹俞伟顺,于是士兵多看了几眼,最后就进了衙门去禀报去了。

    “大哥,你刚才跟他客气什么,要是我的话,早就一刀把他的脑袋给砍下来了,还跟那小子磨磨唧唧什么呢!”守车的汉子明显有些对刚才的那个士兵不服气,现在嚷嚷的说道,“反正死了个人,那俞府台又不会管!”

    “行了行了,你心里有火朝我撒有什么用?现在风声正紧,咱们还是小心为妙,千万不要给俞府台添乱,”大汉四处看了看,继续说道,“要是出了事儿,不仅俞府台会遭殃,咱们也得被连累。”

    士兵进入衙门后,就直接奔向大堂去了,但是等到士兵来到大堂门前的时候,才发现大堂大门紧闭,于是敲了敲门。

    “谁?”大堂里传出了声音。

    “大人,门口有人拉了十几辆的东西停在了外面,说是大人您要的东西,”士兵在外面说道,“现在正在大门口待着呢。”

    “进来吧。”说话的是俞伟顺。

    随即士兵打开了大门,走了进去,才发现大堂这里不知什么时候竟然多了一个人,士兵不认识,只是觉得有些惊讶,因为这个人压根就没从正前门走进来过。

    那就是从后门进来的了。

    “好了,今天就谈到这里吧,你回去之后就开始准备吧。”只见俞伟顺向坐在另外一边椅子上的人说道。

    那人随即起身拱了拱手,说了一声“是”,然后就从后门出去了。

    果然是从后门进来的。

103 刺杀(三)

    风静而行,动则而定。

    中和驿馆外仍是静悄悄的,什么动静也没有,越是安静,就说明之后的事情就越会激烈。

    余文再次低头仔仔细细的盯着手里的那支箭矢,又细心的摸了摸,确认没有任何特殊问题后说道:“先生,我这儿什么也看不出来啊。”

    陆冥蹲在二层楼的房门上,对一层楼的余文说道:“我不是让你看着有没有毒,而是让你看看那支箭是哪里产的。”

    “哪里产的?”余文疑惑了一声,就高高举起了手里的箭矢,借着微弱的光线,皱着眉头仔细的看着,同时凭借箭矢给手的感觉,余文弄了大半天,也不知道这是哪里产的箭矢,“先生,这看不出来啊,有可能就是路边摊子上卖的,也有可能自己做的啊!”

    确实很有可能,这个乱世,靠向交战各国贩卖兵器发了大财的人多了去了,而且这么黑的晚上,要是没有油灯照亮的话,很难分辨是哪里的箭矢,可是现在的情况又不允许点油灯,因此搞不清楚箭矢的来源也是情理之中。

    正说着,周渠就一把手把余文手里的箭矢给抢到了自己的手中,开始眯了眯眼睛仔细观看了起来:“陆大人,我可是军中之人,接触的武器不在少数,你怎么就不问我呢?”

    “那你看出什么来了吗?”陆冥在二层楼上问道。

    不过就算是身为军中之人的周渠拿到了这一支箭矢,暂时也看不出什么花样出来,于是周渠顿时哑口,吱吱呀呀大半天说不出一个字来。

    “先生,看这支箭能有什么用?”余文朝着二层楼的方向问道。

    可是突然之间余文发现,没有人回应他,只有自己的声音还有些许的回荡,刚才还在二层楼的陆冥,突然之间不说话了,而是变得安安静静的了。

    “先生?先生?”余文一惊,立马就从地上站了起来,刚才还在好好的说话,怎么突然一下子就不说话了?难道是二层楼上出了什么问题?担心陆冥的余文站了起来,冲着二层楼仔细的观察,生怕陆冥在上面有什么危险。

    “快趴下!”陆冥的声音突然就从黑暗的二层楼上传了出来,声音比第一次喊的时候更加的大声,而且陆冥的声音异常的紧急!

    就在此刻,余文还在愣在了原地,还好旁边的蒋昭雪反应更快,连忙一把手就抓住了余文的衣袖,然后往下一扯,就把余文给扯蹲了下来。

    随即扑面而来的就是,一大波的弓箭!

    “嗖嗖嗖!”又是一大波的弓箭突然从那些窗户和大门穿射进来!要不是蒋昭雪及时把余文给扯了下来,不然现在的余文,恐怕背上现在已经多了十几支的弓箭了,而且还会当场毙命!

    刚才陆冥在周渠正在查看箭矢的时候,就悄悄的移动进入了他的房间,他又回到了那个窗户旁边,陆冥只看见对面的房屋里人影晃动频繁,肯定是要干什么了,于是陆冥就赶紧吼了一句“快趴下”,然后自己就趴到了地板下。

    攻击还在持续,而且这次的攻击力度要比上一次的更加的猛烈!

    桌子本身就厚度就没有多少,经历了这么多的猛烈的弓箭的攻击后,已经有些桌子抵挡不住,纷纷被弓箭射穿,从而射中了躲在桌子后面的士兵,已经有好几个人被射中了,倒在地上不停的惨叫!

    “快把受伤的抬上二层楼!”余文指挥几个躲在桌子后面的士兵过去把那几个被弓箭射中的士兵拖到了安全的地方。

    几名士兵拖着受伤的两个士兵开始向二层楼上移动,不过刚刚踏上二层楼的楼梯,就被外面射进来的弓箭再次射中!从楼梯上滚了下来。

    这下子不仅救不了那受伤的士兵,反而搭上了另外几个士兵的性命,周渠见状,连忙下令道:“所有人躲在桌子后面不要乱动!不要乱动!”

    身在二层楼的陆冥躲在房间里也好不到哪里去,弓箭都是从四面八方射进来的,现在陆冥的屋子里都插满了弓箭,而陆冥自己,就只能趴在木板上一动不动,站起来就是死。

    终于,攻击再次停止,外面又没有了动静,在中和驿馆里面,只有五六个士兵还在不停的惨叫,余文赶紧过去把那些受伤的士兵给拖上了二层楼。

    这是在争分夺秒的救人,周渠也带了几个人赶紧上去救人,蒋昭雪也义无反顾的跑了过去,帮助周渠拖着受伤的士兵上二层楼。

    攻击一停止,陆冥就赶紧从木板上爬了起来,先是到了那个已经被射得不成样子的窗户旁边看了外面一眼,然后随手拔下了一支箭矢,再次趴了下来,仔细的琢磨手里的箭矢。

    余文和周渠把受伤的士兵都给拖到了一间受到攻击比较小的房间里,然后周渠就开始大声嚷嚷了起来:“有没有会包扎伤口的!?有没有!?”

    “我来吧!”蒋昭雪冲着周渠点了点头,然后就从床上把被子给拿了下来,用嘴巴把被子撕成了一条一条的布,然后开始为受伤的士兵包扎起来。

    虽然说这些箭矢上没有涂上毒药,但是光是靠被子上撕下来的布条来治愈是不可能的,他们现在有人受伤,需要的是治疗箭伤的药品,他们需要药品。

    “那就辛苦蒋姑娘了,余文,我们走。”周渠拍了拍余文的肩膀,随后二人都来到了陆冥的房间,只见陆冥趴在地方,不知道在看什么。

    “先生,你没事儿吧?”余文一进到里面,就赶紧询问陆冥有没有事。

    周渠也很是担心陆冥,和余文一起蹲了下来,说道:“陆大人,今夜敌人来势凶猛,我们得赶紧转移到另外安全的地方才是,还有,我们有几个人受伤了,我们需要药品。”

    可是陆冥还在琢磨手里的箭矢,一句话也没说,过了一会儿,才坐了起来,把那支箭矢给扔到了一旁,说道:“周大人,刚才我让你看的那种箭,是军用的吗?”

104 宴会(三)

    这是一次难得的朝廷宴会,在以前,除非是有什么特别重大的喜事才会举办的。

    就比如平武候熊鹤和良武侯熊艮大婚的时候,那个场面,才是楚国最为隆重的宴会,百官来朝,举国同庆,热闹非凡。

    可那也是十几年前的事情了,最近几年来,像是那样的排场已经为数不多了,今日的宴会,老楚王用了最高的国礼来对待百官群臣,这也是一种暗示性的征兆。

    暗示什么?那就是老楚王既然能够这么兴高采烈的邀请群臣聚会,这么多天来,群臣百官一直没有上朝,这都是老楚王的王诏,如今却是时隔几个月来第一次邀请这么多人,其实这也就是在说,楚国朝廷很快就要复朝了。

    复朝就意味着群臣百官们可以继续上奏了,可以继续参与国事政务了,还有一点最为重要的就是,那些积压了几个月的各地的奏折,也可以送达老楚王的手中去了。

    这几个月来,老楚王跟赵靖几乎就是天天见面,有什么事情基本上都是交给赵靖去办,不过除了赵靖,于伯显也是老楚王见得最多的人。

    其他的人,像是孙文,范厚权什么的,几乎就见过一次,而且还是老楚王因为有事才召见他们的,如若不然,老楚王是见都不会见的。

    “赵卿,你也别干站着了,入座吧。”老楚王坐在王座上,靠在御桌上对站在御阶上的赵靖说道。

    说实话,老楚王对赵靖的信任不像是对待白勉初那样,因为赵靖身为侍卫军统领,不仅是宫中侍卫军的统帅,更是老楚王身为的护卫,这个赵靖对老楚王来说十分的重要。

    不过楚国不像是陈国那样,老楚王一直没给熊鹤和熊艮这俩兄弟下放兵权,因此熊鹤和熊艮能够直接调动的兵力,也就只有他们府中的府兵了。

    但是熊鹤和熊艮在朝中势力深厚,有些官员不仅是效忠老楚王一个人而已,同时也是效忠另外一些人。

    就比如范厚权,这人跟熊鹤的来往可谓甚密,不过也没有什么大事儿,在熊鹤的心里,老楚王一直是他最敬重的人,同时又是自己的父王,他不会也不敢做出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来的。

    因此老楚王对此也就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就任由他们那样做,老楚王可是熊鹤和熊艮的父王,他们在老楚王心里到底是怎么样的人,老楚王可是比任何人都要更加的清楚。

    但是陈国就不一样了,陈王早年就对萧顾泽和萧顾堇俩兄弟下放了兵权,以至于他们在自己的封地内疯狂的扩兵备战,到了如今,就连陈王也控制不住了。

    人老了,总是会有一些东西会失去的,就要看怎么把握了,不过现在看起来,老楚王把握得比陈王更好,最起码楚国现在还在老楚王的控制之中。

    “多谢王上,”赵靖转身冲着老楚王拱了拱手说道,“不过臣下是王上的护卫,不应该离开王上半步,以防不测。”

    “这些人可都是咱们的老相识了,还会有什么危险?”老楚王笑了笑,摆了摆手继续说道,“今日本王高兴,你就不用待在本王身边,你也下去吃点儿东西,喝点儿酒吧,怎么,难道那蒹葭酒不适合你的口味吗?”

    也是,武英殿门外都是大批的侍卫军,而且另外一些地方还藏了不少的高手,又有谁会傻到来这种地方行凶呢?

    “臣下遵命。”赵靖再次拱了拱手,然后就走下了御阶,找了一张只有一个人桌子坐了起来。

    旁边坐的是工部尚书黄宪,这人赵靖已经很久没有见到过了,于是赵靖刚刚坐了下来,工部尚书黄宪就举起酒杯往赵靖那边靠了靠说道:“来,赵统领,咱们干一个。”

    赵靖转头看了看黄宪,这黄宪其实也是一个老酒鬼,整天有事没事就会往酒馆里去,不过黄宪的办事效率那可不是一般的高,尽管黄宪不经常上朝,可是老楚王依旧重用他。

    “年前王上让工部去整修京畿台的行宫,黄尚书修得怎么样了?”赵靖也是自己给自己倒了杯酒,然后举起酒杯跟黄宪碰了一下说道。

    此时的黄宪不知道已经喝了多少杯酒了,脸色早就已经红润不堪了,见到赵靖跟自己碰了一个,黄宪就笑了笑,喝下了那杯酒,继而说道:“快了,就差行宫外部的了,只不过嘛,还差点儿银子,等户部再拨一点儿,半个月之内,必能完工。”

    “怎么,王上让户部拨的银两不够吗?”赵靖也是仰头喝下了那杯蒹葭酒,入口的时候,那叫一个舒服,这蒹葭酒不愧是让大都最多人去喝的酒。

    黄宪看了看赵靖,然后用左手撑住了额头,用右手又给自己倒了杯酒,不过没有拿起酒杯:“王上说给五十万两,可户部到现在就给了我四十万两,还差十万两呢。”

    京畿台位于楚国大都京畿地区往东的地方,那里山清水秀,树林茂密,而且动物种类繁多,自楚国开国以来,第一代楚王就在那里建了一座行宫,称之为京畿台。

    每年春闱之前,老楚王都要去那里一趟,不仅是要去礼拜天地,而且还要打打猎什么的,也让老楚王去京畿台那里放松放松,毕竟一年到头就呆在王宫里头,谁也在不住。

    “差十万两,今日正好孙尚书也来了,一会儿黄尚书可以去问一问,”赵靖往四处看了看,发现了孙文范就坐在对面,正在喝酒,“毕竟今年一过,就要到春闱之前了。”

    正当所有人都在你一杯我一杯的喝得不亦说乎的时候,一个少年,悄然的走进了武英殿,非常的小声,也很谨慎。

    熊芮走进了武英殿,就连坐在王座上的老楚王还有他的父亲熊鹤都没有发现,熊芮一脸的平静,他坐到了排在最后齐翰的旁边。

    本来齐翰还在专心的观察情况,谁知熊芮突然坐到了他的旁边,吓得齐翰赶紧回头看了看熊芮,不知道这人是怎么突然冒出来的:“你……你吓我一跳!”

105 到底是什么

    缬州府,大堂内。

    那个跟缬州府台俞伟顺说话的人从后门走了出去,府衙是不允许任何不相关的人进来的,看刚才那个人的打扮,老样子应该是乡绅什么的,能从后门进来,说明有俞伟顺的同意,刚才的场面已经证实了前来通报士兵的猜想。

    “他们还在外面吗?”俞伟顺给自己倒了杯茶,喝了一口,看向士兵淡淡的说道。

    “是,还在外面,说是要大人。”士兵拱着手,不敢抬头看俞伟顺。

    在缬州这块地方,俞伟顺可以说是颇有名气的,之前缬州出现蝗灾,农民粮食受损严重,几乎颗粒无收,除了朝廷下拨的赈灾款以外,俞伟顺还自掏腰包买了几万石的粮食,施舍给那些没有饭吃的百姓。

    虽然俞伟顺这个人在百姓们心里就真的是清官在世,不过俞伟顺做事却是十分的古怪,几乎整天就呆在府衙里,哪儿也不去,有人找他他就见一面,没人找他的话,就待在府衙里。

    就算是再严重的事情,也很少见到俞伟顺出去过,谁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但是这丝毫没有影响俞伟顺在缬州百姓们心中的地位。

    缬州除了俞伟顺统管民事以外,因为这里比较特殊,民事和军事是分开管理的,俞伟顺身为府台,管民事,军事的话,就由缬州守备谭俭统管。

    这里是军事重镇,驻扎着将近一万人的守备军,都由谭俭统一指挥,没有谭俭的命令,任何人不得擅自调动兵士,况且也没人敢调,因为调不走。

    说来也奇怪,这缬州府台俞伟顺是天天待在府衙里,那缬州守备谭俭就几乎几天就要往外跑一次,也不知道去干什么。

    “外面有多少辆马车?”俞伟顺再次问道。

    “十几辆吧,就那么多。”士兵答道。

    “车上装的都是什么?”俞伟顺又问。

    终于,士兵抬头看了看俞伟顺,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士兵发现俞伟顺正在盯着自己看,吓得士兵赶紧又低下了头,有些紧张的说道:“回大人,外面押运的人不让我看,说是要大人您亲自过去。”

    士兵有些奇怪,那些车上装载的不都是俞伟顺自己预订的东西吗?难不成自己预订了什么都不知道?

    俞伟顺坐在凳子上叹了口气,看了看桌子上的茶杯,似乎是在担心什么,一副心中有事的样子,不过俞伟顺也只是叹了口气,随即就拿起茶杯,一口喝完了茶水。

    他站了起来,走到了门槛那里,拍了拍士兵的肩膀,那随身而来的一股茶气让士兵闻了个够,这俞伟顺身上都是一股茶的气味。

    “邹壮,你刚来,不用那么紧张,”俞伟顺拍了拍这个叫做邹壮的士兵说道,“正好我要有件事儿交代你去做,让你历练历练。”

    “大人,什么事?”邹壮站直了起来,看着俞伟顺问道。

    他刚刚来到缬州府衙也就七八天的而已,对缬州以及俞伟顺什么都不太清楚,当兵,最重要的就是能够立下功劳,才能加官进爵。

    此时的邹壮一听见俞伟顺要有事情交代给自己去做,立马就精神了起来,有事情做,要是做得好,那就是大功一件。

    “别急,你先去把跟你一同转到缬州的士兵都叫过来吧,到后院集中,”俞伟顺把视线从邹壮的身上转移到了别处,继续说道,“我先去处理门前的事情,一会儿处理完了,我自会跟你们说的。”

    说完,俞伟顺再次拍了拍邹壮的肩膀,邹壮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俞伟顺一走,邹壮就不禁有些高兴了起来,赶紧去叫那些跟他一同转到缬州的兄弟去了。

    门外的那十几辆马车还停在那里,带头的大汉坐在第一辆马车上,嘴里叼着根草,正在哼哼呀呀的哼着小曲儿。

    那个刚才跟邹壮争吵的汉子,这个时候就有些奈不住了,走到了第一辆马车的旁边,靠在马车边上说道:“大哥,那俞府台到底出不出来,不出来咱们可就走了!这么个大热天的,咱们跟着受什么罪啊!”

    “行了行了,别瞎嚷嚷了,要是没有俞府台,你能娶得上媳妇吗?”带头的大汉笑了笑说道,“咱们干的可都是正经八百的生意儿,做生意,就得心平气和。”

    正说着,只见俞伟顺站在了大门外,正在看着说话的俩人,那个汉子一见到俞伟顺,立马就闭嘴不说话了,甚至看都不敢看俞伟顺一眼,刚才的那种急躁的脾气瞬间就没了。

    “哟,俞大人,我可是一直等着大人您来啊!”带头的大汉一见到俞伟顺,脸上马上就笑开了花,赶紧从车上下来,走到了台阶下看着俞伟顺说道,“俞大人,这些应该够了吧?”

    大汉指了指马车上装载的袋子。

    随即俞伟顺就下了台阶,走到了马车的旁边,站在了刚才嚷嚷的那个汉子的跟前,俞伟顺什么话也没说,就那么直勾勾的看着那个汉子,似乎是刚才他说的话已经被俞伟顺听见了似的。

    带头的大汉一看不太对劲,连忙插了进来,笑嘻嘻的拱了拱手说:“俞大人,这是我的一个小弟,俞大人要是有什么吩咐的话,可以直接跟我说。”

    可是俞伟顺还是盯着那个汉子。没错,刚才汉子说的话的确被俞伟顺给听到了,就在俞伟顺踏出大门的那一刻。

    终于,俞伟顺把视线移开,看到了马车上装载的袋子上,他伸出手来摸了摸袋子里装的东西,又摸了摸其他的袋子,于是说道:“这些已经够了,没人起疑吧?”

    “我们办事一直以来都是非常谨慎的,要是有人起疑的话,我也不会拉着这么多马车来找大人您了,”大汉连忙说道,“足足有十六辆马车,每车装了十五袋,一共两百四十袋。”

    从头到尾,除了他们这些知道事情内幕的人,这些袋子里装的到底是什么,其他人谁也不知道。

    “可以了,送到预定的地方去吧,我会派人过去接收的。”说罢,俞伟顺看了一眼那个大汉,然后就转身走进了府衙。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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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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蒹葭不幸,留有余口,夕日夕日,布衣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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