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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华盛文方     蒹葭酒楼txt下载     蒹葭酒楼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106 刺杀(四)

    中和驿馆里,楚国使团正在遭受前所未有的猛烈袭击。

    陆冥问周渠外面敌人射进来的那些箭是不是军用的,周渠一愣,连忙捡起刚刚陆冥扔掉的那只箭矢,拿在手里晃了晃继而说道:“陆大人,这可不是军用箭矢,军用的箭矢可比这更大更粗,而且杀伤力十足,中了一箭,不死,这辈子也别想上战场了。”

    其实在陆冥的心里,他已经产生了另外一种想法,虽然只是推测的,不过总得正使是否才是。

    为什么那个突厥大将军乌尔力会办道上截住他们?很显然,要么就是想不让楚国使团进入暹罗,要么就是吓唬吓唬他们的。

    但是陆冥结合乌尔力将军所说的话来看,尤其是那句“到了暹罗,你们就会知道到底有多难见到乌泰王”这句话,让陆冥现在又想了起来,他觉得乌尔力将军不会单单是吓唬吓唬他们而已。

    乌尔力将军的本意或许就是在半道上劫杀他们,不然他带那么多士兵藏在那片草丛地做什么?

    一个大将军,不可能这么幼稚吧?

    “先生,你是不是想到什么了?”余文看出了陆冥正在思索什么事情,在这么紧急的情况下,陆冥能够还在思索的,那也只有眼前的情况了。

    “我在想,到底是什么人要置我们于死地,”陆冥坐在地板上,两眼发呆的看着地板,一边说道,“现在看来,不会是东山居的人,也不可能是突厥人,那么外面那些人,就是有人雇来杀我们的了。”

    能够接下这种刺杀他国使团的杀手,一定不简单,但是又是谁雇佣杀手来刺杀他们的呢?陆冥想不明白会是谁,乌尔力将军吗?要真是他,也不会让他们活着来到这里,东山居就更加不可能快速调集这么多人手了。

    “哎哟我的陆大人,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想这些干什么呀!”周渠不知道陆冥为什么到了这种时候还在想着是谁要杀他们,于是激动的说道,“咱们还是赶紧想想怎么保命吧!”

    “是啊先生,外面情况紧急,咱们还是得想想办法保住性命才是。”余文蹲在一旁也是这样说道。

    目前,最重要的还是保命,命都没有了,还怎么想是谁在刺杀他们?

    陆冥叹了口气说:“既然他们敢在王城里动手,说明他们已经准备得很周全了,就算是我们冲出了驿馆,到了外面,还是一样的不安全,所以说,待在这里,比冲出去更加的安全。”

    看着陆冥一脸平淡的样子,周渠实在是不知道眼前的这个人是疯了还是怎么了,都火烧眉毛了还在这里安安静静的坐着。

    “陆大人,你在说什么呢!?”周渠终于忍耐不住了,蹲直了起来,一副严肃的样子看着陆冥,“外面到处可都是杀手!要是他们放火把这里给烧了,咱们可是谁也逃不出去!”

    “要放火他们早就放了,不然怎么会把火把只扔在了街上?”陆冥看了周渠一眼,周渠那个急性子又发作了,陆冥说道,“要是周大人不信的话,那周大人就带着几个人出去试一试吧。”

    这种话对于周渠来说真的是越听越气,不过周渠还算是有点理性,他转头看了看余文,只见余文冲着他摇了摇头,意思是不可以。

    现在周渠和余文的关系可不一般了,周渠算是余文的徒弟,余文就是周渠的师傅,虽然二人年龄相差不大,可是为了学习武功,周渠也是用尽了心思。

    见到余文给了自己一个意思,周渠原本直起来的腰杆又弯了下去,不停的泄气,自顾自的摇了摇头,低着头说道:“陆大人,那你说怎么办?”

    “守到天亮便可,天一亮,人一多,他们也就该走了。”陆冥回答道。

    一说到天亮,周渠马上就抬头看向了窗户外面,说道:“现在应该到丑时了吧?距离天亮也不远了,也就一两个时辰而已,我本来还想睡个好觉的,没想到被外面那群王八蛋给搅扰了,要是我知道他们是谁,看我不活劈了他们不可!”

    正说着,几个人突然听见了后院传来了一阵声音:

    “把里面的人全部干掉!一个人也不要留!”

    “杀一个给十金!杀了带头的!给一百金!”

    ……

    “后面来人了!”周渠叫了一声,随即连忙起身跑到了房门,到了一层楼就叫道,“后院来人了!跟我来几个人!老子要给他们点儿颜色看看!”

    周渠已经带着人去后院守着了,余文还没走,他继续问陆冥道:“先生,咱们在这里遭受这么猛烈的攻击,要不咱们向突厥人求援吧?”

    “咱们去使团,按理来说,他国使团到了己国里面,是应该保护他国使团的,”陆冥竟然闭上了眼睛,平淡无奇的说道,“这么大的动静,要是突厥人想救咱们的话,早就来了,不会等到咱们去求援的。”

    余文皱了皱眉,疑惑道:“先生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就是,要么是外面那群人把突厥人过来的通道算都给堵死了,要么就是,”余文忽然又睁开了眼睛,阴冷的看着余文说道,“要么就是乌泰王知道咱们被攻击,但是却默认了此事,总之,我们在这里只能靠自己,突厥人的支援,怕是没希望了。”

    原本余文早就想去向突厥人求援了,不过一直等到了现在才跟陆冥提及此事,余文以为外面那些杀手不怎么样,所以先前就没有提出来。

    “我听先生的,就算是死,我也要守到天亮!”说罢,余文决心一定,站了起来就要往后面走,可是突然被陆冥给叫住了。

    “如若我们能够坚持到明日,你马上去告诉谭奕和章炜,让他们立即动手,既然乌泰王让咱们被动,我们就更应该主动一些才是,”陆冥站了起来,继续说道,“到了下面,多注意一些。”

    陆冥刚刚说完,谁知余文嘿嘿笑了一声,转头看着陆冥说道:“先生,谭奕和章炜早就到暹罗城了,现在咱们这里这么大的动静,估计他们早就来了。”

107 宴会(四)

    楚王宫中,君王群臣正在宴饮。

    熊芮静悄悄坐到了齐翰的旁边,吓得齐翰瞪大了眼睛看了看熊芮,说道:“你……你哪儿冒出来的?”

    “想来就来,想不来,就不来,”熊芮眼睛一直看着高高坐在御阶王座上的老楚王,看着老楚王正在尽兴喝酒,“我看你也不像是宫中之人,你怎么也能够参加这种宴会?”

    齐翰坐在一旁眨了眨眼睛,说道:“我,我嘛,我是蒹葭酒楼的一个小伙计,这王上不是搞宴会嘛,派人到酒馆里想要买酒,身为大楚子民,我就无偿提供了这次宴会所要用到的酒,然后王上就硬要把我给拉进来。”

    “硬要?”熊芮终于转头看了一眼齐翰,然后自己给自己倒了杯酒,喝了一口,继续看着齐翰说道,“听说蒹葭酒楼的蒹葭酒,好喝至极,我刚刚喝了一口,确实不错。”

    “那自然是不错,那陈国岐国什么的,都不远千里派人来买呢!”一提到蒹葭酒,齐翰顿时就来了精神,笑嘻嘻的说道,“不过,你到底谁啊?我怎么没有见过你?”

    “我也没有见过你,所以才问的,我叫熊芮,你叫什么?”熊芮看着齐翰说道,脸上一点儿笑容也没有。

    “熊芮?你叫熊……”齐翰一听到熊姓,脸上的笑容立马就僵住了,熊芮这个人他似乎在哪里听起过,不过齐翰随即就明白了起来,赶紧对着熊芮拱了拱手,语气平和的说道,“草民见过芮公子。”

    刚才齐翰还有的那一股嘻哈之气完全就没有了,熊芮他的确听到过,是陆冥说过的,陆冥在定州的时候确实提到过熊芮,说是什么千万不要把熊芮给扯进来。

    “你不必紧张,虽说我生在天家,可我没有天家的架子,”熊芮抬了抬手示意齐翰不用多礼,随即继续说道,“既然我已经说了自己的名字,到你了。”

    听着这个只是十几岁的孩子的声音,齐翰就像是见到了二三十岁的大官一样,从现在开始,齐翰就已经变得谨慎了起来,毕竟坐在自己旁边的,可是平候府的世子。

    “草民叫齐翰,是蒹葭酒楼的一个伙计。”齐翰坐直了起来说道。

    “齐翰,好名字,齐天无比,翰翰有边,你怎么知道我的?”难得一见,熊芮刚才在说齐翰名字的时候,竟然微笑了。

    “天家姓熊,您叫熊芮,这不难猜出来,而且王上就一个王孙,就叫做熊芮,”齐翰突然发现熊芮正在盯着自己看,似乎是自己说错了什么,“芮公子,我……”

    “我都说了,你不必紧张,又不是不可以说,”熊芮伸出手来,竟然给齐翰倒了杯酒,继而说道,“从今以后,你我就是朋友,你不介意吧?”

    “朋……朋友,”齐翰顿时有些懵了,想不到熊芮竟然要跟自己做朋友?他想不明白,“当然不介意!朋友就朋友,你我是朋友,我高兴还来不及呢!以后你要是到蒹葭酒楼里来,我保准给你全部不要钱!”

    听到这里,熊芮再次笑了笑,随即举起了酒杯,齐翰也是赶紧举起了酒杯,然后俩人就碰了一下,各自喝了下去,这就算是朋友之间的相识之礼了吧?

    老楚王坐在王座上,就一个人,王座旁边没有其他人,就只有老楚王一个人在喝着酒,像是喝着闷酒。

    天家不幸,老楚王有过两个王后,第一个刚刚和老楚王大婚没多久就去世,于是老楚王又纳了一个,第二个就是熊鹤和熊艮的生母,不过因为犯了天大的过错,被贬为庶民了。

    早知道,一个人,从天上掉到了地上还没死的,往往都是意志力十分坚强的人,因为他心中还有未完成的事情要做。

    那一段蠢事,在老楚王的最心底里久久不能忘却,其实他早就知道了,只是碍于面子,没有公布真相罢了。

    那些事,已经有些模糊不堪,甚至不能够记起来真真正正的事实了,是对,是错,是生,是死,无外乎一念之间而已。

    于是老楚王再也没有纳妾,身边也没有个可以照顾老楚王的女人,就连宫中的宫女和太监,老楚王也一律不用,最起码在武英殿和居住的地方不用。

    他把手里的酒杯放下,突然之间就沉默了起来,听着下面喧闹的声音,他难以安静下来,老楚王眨了眨眼睛,抬起了头,看向了熊鹤。

    熊鹤也是注意到了老楚王的目光,只见老楚王冲着他自己摆了摆手,示意他上去,熊鹤没有迟疑半分就起身,走上了御阶,来到了老楚王旁边问道:“父王有什么事情要吩咐吗?”

    “熊芮那小子没跟你一起来吗?”老楚王一边靠近熊鹤的耳朵说道,一边巡视着下面,试图找到熊芮的身影。

    “找芮儿?”熊鹤站直了起来,刚才熊芮说是会赶到宴会的,可迟迟没有现身,于是熊鹤也开始寻找熊芮起来,不一会儿就看到了熊芮坐在了最后面的那排。

    “父王,芮儿坐在殿门那排的,要不要我过去把他叫过来?”熊鹤看见了熊芮,随即再次低身向老楚王说道。

    “你去,叫他过来。”老楚王说道。

    正当熊芮和齐翰俩人正说得高兴的时候,熊鹤突然出现在了桌子的跟前,熊芮一看,连忙拱了拱手说:“父亲大人。”

    齐翰也是看了看熊鹤,随即也是赶紧拱了拱手,道了一句:“见过平武候。”

    “芮儿,王上叫你过去,”熊鹤看了看熊芮,把老楚王的意思都告诉了他,然后转眼看了看齐翰,“你继续喝着吧。”

    熊芮转头看了看齐翰,然后站了起来,拍了拍衣服,然后就径直的向王座那里走了过去。

    其实齐翰没有那么傻,只是说齐翰的武功有些差罢了,但是齐翰的其他能力可就比较更加的厉害了,就比如说观察某个人的一言一行,这是齐翰最为擅长的。

    刚才跟熊芮交谈的时候,齐翰就隐隐约约的觉得熊芮心里有什么正在犹豫的事情,只是暂时不知道罢了。

108 押送贡赋

    缬州,十几辆马车浩浩荡荡的从缬州府衙出发,来到了缬州西街的几个大院子门前。

    这几个大院子门前还有士兵把手,只见其中一座比较大的院子门前的牌匾上写着大大的“府仓”两个大字,这是缬州府的备用粮仓。

    马车车队一到达这里,从院子里立马就有大队的士兵出来了,看样子似乎是要接收这些马车上的袋子。

    那些押运袋子的汉子跟这帮接收的士兵非常的默契,士兵一出来,汉子们就下了马车,把藏在袋子夹缝中间的武器都给拿了出来,然后就任由那些士兵把袋子往院子里搬。

    带头的大汉十分高兴的抱着双手看着那些士兵搬来搬去的,这一次押运的袋子足足有两百多袋,下一次再来的时候,估计就得等到明年春闱过后了。

    不过他们谁也没有提到袋子里装的到底是什么,这是一个秘密。

    几乎一年之中,这些农民打扮的汉子就要押运这些袋子来缬州府衙四次,甚至有时候会是五次,这样的轨迹已经来来回回两三年了,缬州里的那些沿途的商铺都认识那些押运袋子的汉子了。

    “大哥,你说这俞府台要把这些东西都卖到哪里去啊?”汉子问带头的大汉,“俞府台给我们那么多钱,他卖给别人肯定更能赚钱,我们怎么不直接卖给别人算了?”

    大汉不听还好,一听就摇了摇头,心想跟着自己的这个人怎么变得越来越笨了:“你懂什么?这是生意,做生意,就得有个靠得住的靠山,俞府台就是我们最稳靠的靠山。”

    汉子不明白大汉所说的,继续问道:“靠山有个屁用,他就是一贪官,这几年老是在百姓们面前装大好人,可暗地里真正知道的也没几个,要我说,咱们干脆甩了俞伟顺,我们自己干吧?”

    “行了!小声点!”大汉突然一把手抓住了汉子的脖子,把他往自己的嘴巴边上靠了靠,说道,“你这话在我面前说说还可以,要是被俞府台给听到了,明日刑场上挂的脑袋就是你的!听明白没有!”

    眼见大汉突然发怒,汉子也是紧张万分,赶紧点头哈腰了一番:“大哥,我知道错了,我再也不说了。”

    “哼!”大汉狠狠地瞪了汉子一眼,明显还有些生气,“你以为我不想单干吗?你是没看见前几年咱们隔壁庄的王老九,跟咱们干的一个活儿,就是不愿意跟俞府台合作,就被俞府台当作通敌犯给抓了起来,要是咱们单干,恐怕下场也跟王老九一个样。”

    “可我听说那王老九不是因为袭击官军才被杀的吗?”汉子说道。

    “你是信我还是信那些子虚乌有的事情?”大汉不屑的看了汉子一眼,看见面前的袋子已经被全部搬完了,于是摆了摆手说,“走吧,该回去了。”

    缬州府衙后院里。

    邹壮已经把跟他一同转到缬州府衙来的兄弟们已经集结到了这里,一共三十多个人,除了邹壮是个小官外,其余人都是衙役。

    刚刚集结完没一会儿,俞伟顺就从大堂后门出来了,邹壮一见,赶紧跑了上去一拱手说道:“大人,我已经把他们全部叫过来了。”

    “好,”俞伟顺绕开了邹壮,走到了那些衙役的跟前,邹壮站在俞伟顺的身后,俞伟顺看着这三十多人,随即继续说道,“把你们叫到这里来,是有事情要交代给你们。”

    “大人请吩咐。”衙役们纷纷请求道。

    “你们刚刚转到缬州来,很多事情都还不太清楚,而且你们也需要历练历练自己,”俞伟顺左右走着,一边说道,“我手头刚好有件事情要你们去做,这个月,该把收上来的贡赋送到朝廷去了,而运送的任务,就交给你们了。”

    要运送贡赋。

    衙役们一愣,他们从来没有干过运送贡赋的任务,在以前的地方他们没有干过,没有见过,更是没有听到过,这个俞伟顺到底要做什么?

    就连站在俞伟顺身后的邹壮也不由得一愣,他原本还以为俞伟顺会叫他们去办案子什么的,毕竟他们现在可是衙役,要是没点儿事情做,那他们这个衙役岂不是白当了?

    于是邹壮走到了俞伟顺的跟前,拱了拱手,又看了看后面的兄弟们,邹壮说道:“大人,这押送贡赋的人,不应该是军队来办吗?怎么会让我们这几个衙役去办?要不要我去通知一下守备大人,让守备大人派人过来?”

    “守备大人那边我已经说好了,这次就让你们去,也是让你们历练历练,”俞伟顺拍了拍邹壮的肩膀说道,“毕竟,要是没点儿功劳,可是一辈子都不会有任何上升的余地的。”

    他这是在提醒邹壮,说完,俞伟顺就转身走上了台阶,背对着邹壮挥了挥手继续说道:“去西街府仓,押送贡赋,一共二十辆马车,已经准备好了,你们去吧。”

    说罢,俞伟顺就像离开这里,谁知邹壮连忙叫住了俞伟顺,有些担心的问道:“大人,就我们这么几个人,要押送二十辆的贡赋,恐怕会有危险啊!”

    “我来这里当了五年的府台了,每一年押送的贡赋,我也没见哪里有什么危险,”俞伟顺终于从后门走进了大堂,随即传出来的只有了最后几个字,“快去吧!”

    无奈,邹壮只好带着他的兄弟们来到了西街府仓,这里果然已经准备了二十辆装得满满的贡赋的马车,这些贡赋都要送到大都的国仓里去。

    几名衙役看着邹壮有些郁闷,说道:“邹大人,你在担心什么呢?这押送贡赋也是任务啊,要是送得快的话,说不定还会得个什么大功劳呢!”

    “对啊邹大人,俞府台不是说了嘛,这几年押送贡赋的都没有什么危险,您这还在担心什么呢!”另外一名衙役说道。

    可是邹壮依然事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他说道:“我们才转到这里不到半个月,什么情况我们都不太清楚,你们就真的相信俞府台的话吗?”

109 刺杀(五)

    中和驿馆,后院。

    楚国使团运送贡礼的马匹都关在了后院的马厩里,那些黑衣人翻进了后院,马匹一下子就被惊动了起来,纷纷“哼哼哼”的叫着。

    黑衣人们也是招摇得很,拿着明晃晃的长剑就翻进了后院,还大喊大叫的,扬言要杀光中和驿馆里的所有人,生怕待在里面的人听不到似的。

    在这儿黑暗得夜晚,除了叮当作响的盔甲声是己方士兵以外,其他的穿着黑色服装的人几乎都是敌人,都是杀手,都是一群杀人不眨眼的恶魔,你要是不杀他,他肯定会把你杀得干干净净的。

    周渠已经带着十几个人来到了驿馆后门,透过窗户观察着外面的情况,只见从后院而来的黑衣人不下二十人,于是周渠就悄悄的拔出了自己的佩剑。

    “等他们靠近了再打,”周渠一边盯着后院的情况,一边对旁边的士兵们说道,“都把剑扒出来,一会儿听我的命令!”

    士兵们一个个的也是顿时热血沸腾了起来,这些士兵都是城防营的士兵,已经很久没有杀过人了,不过他们的前身,可都是久经沙场的老兵了。

    没点儿厉害的功夫和战功,想要进入城防营当士兵,哪儿会那么的容易?

    那些黑衣人蹑手蹑脚的手持长剑慢慢的接近了驿馆后门,他们谁也不知道,在门后,已经埋伏了十几个人了,在等着他们。

    一个黑衣人已经到了窗户的外面,门后和窗户后的士兵们都紧紧的握住了手里的长剑,他们在等待周渠的命令,这个时候没人敢动一下,就怕外面的敌人发现里面还藏有人在。

    “吱”的一声,一扇窗户从外面被推开了,接着士兵们头顶上的窗户纷纷被推开,他们就蹲在窗户的下面,天这么黑,没点儿眼力或者是不注意的话,是很难发现窗户下面竟然已经埋伏了人了的,更何况他们一点儿声音也没有发出。

    就在此时,一把明晃晃的长剑突然从周渠头顶上伸了进来,看样子外面的那些人没有发现门后有人,周渠突然之间就站了起来,一把手就握住了那把长剑的剑柄,然后往后一拉,就把那个黑衣人给扯了进来,同时周渠大叫道:“动手!!!”

    随即士兵们纷纷突然之间站了起来,原本在外面黑衣人的视线里什么也没有,现在突然站了个人出现在了自己的跟前,不免由得一愣,可就在一愣的瞬间,他们的手已经被跟前的士兵们抓住,然后就被扯进了里面。

    抓了主动机会的士兵们哪里会放过那些黑衣人?一瞬间就把七八个黑衣人给扯了进来,随即又拿起了长剑,“噗呲”的一声就狠狠地刺进了被扯进来的黑衣人的胸口处。

    抢占了了先机的周渠,在刺死一个黑衣人后,立马就翻出了窗户,来到了后院跟剩余的黑衣人厮杀了起来,士兵们也是纷纷跳出了窗户,开始大开杀戒。

    尽管对方很有可能的杀手,可是突然之间,也就是一瞬间的时间内,碰到了这种忽然反转的事情,又有几个人的内心不是慌张的呢?

    不过慌张总归是慌张,黑衣人们的第一反应就是冲了上去,这就是杀手的本能反应,见到自己的目标就要杀。

    可是周渠和那些士兵们也不是吃素的,举起长剑看到哪里有黑衣人就狠狠地砍了过去,在这种黑夜的夜晚里,杀人是最合适不过的。

    正当周渠在后院那里激战正酣的时候,驿馆正门对面的黑衣人也是没有闲着,从对面的房屋之中顿时就冲出了许多的人,拿着长剑就冲着正门而去。

    陆冥跟余文正在二层楼上待着,忽然听见了声音,两个人连忙起身看向外面,只见外面的黑衣人终于行动了,他们这是要前后夹击,攻破驿馆。

    “快下去!”陆冥冲着余文吼了一声,余文也意识到了情况的紧急,连忙转身直接跑到了一层楼。

    看见下面的黑衣人,陆冥不紧不慢的走出了房间,在这间房间往右的方向,也就是驿馆天台那里,已经安排了十二人的弓箭手,陆冥走了出来,直接喊道:“放箭!”

    一声令下,十二名弓箭手纷纷拉开箭弦,已经搭在弓箭上的箭矢,在士兵瞄准下面的敌人后,“嗖”的一声,十二支箭矢同时射出,射中了下面的七八个黑衣人。

    事情的紧张程度让弓箭手上箭的速度刻不容缓,几乎是射完了一支就换下一支,中间没有任何停顿的余地。

    陆冥再次返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内,透过窗户看着下面的情况,只见刚才冲在最前头的黑衣人突然之间被射死了好几个,这个时候就纷纷后退,一边退一边传递信息:“楼上有弓箭手!”

    看来二层楼上埋伏着弓箭手已经被对方给发现了,陆冥赶紧跑出了房门,冲着那十二个弓箭手说道:“这里被发现了!换位置!”

    弓箭手们也是快速得很,立马就拿着地上的箭矢转移到了其他的房间里躲着,同时陆冥向一层楼下吼了一声:“余文!他们要放箭了!蹲着不要动!”

    说完,陆冥又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内,趴在了木板上。

    果然,没一会儿,对面真的放了一波箭,陆冥房间里的那扇窗户原本就已经摇摇欲坠了,经过了这一次的箭矢的洗礼,终于挺不住掉了下去。

    这就是常用的进攻战略,如若发现哪里有埋伏的话,主将都会第一时间命令弓箭手朝着那个方向先来一轮远距离攻击,然后再派士兵继续进攻。

    这一次,陆冥猜得没错,对面幕后主使肯定也是一个上过战场的人,这一下,在陆冥的心里,他似乎是确定了什么事情。

    对面的黑衣人停止了放箭,这个时候就应该派人再次冲过来了,陆冥赶紧从木板上站了起来,出了房门,冲着一层楼叫道:“余文!他们要攻进来了!准备应战!”

    待在下面的余文也就已经饥饿难耐了,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经历过这种场面的战斗了,整个人都为之一振,拔出了佩剑。

110 宴会(五)

    一个国家的何去何从,总得有人来掌握方向,是必须要有人来去继承的,这是必须的。

    熊芮从殿门处走到了御阶下,他抬起脑袋看了看坐在王座上的老楚王,他突然对这些似乎一下子就失去什么兴趣一般,在熊芮心里,似乎有些事情比眼前的繁华更为重要。

    出现这种想法并不奇怪,但是,熊芮身为天家世孙,是万万不能产生这种厌政的想法的,他是王室成员,或许更是继熊鹤之后的一代楚王。

    再过三年熊芮就该成年了,到时候要由老楚王亲自为他行冠礼,并且以天子的身份给熊芮赐给胙肉,以示上天明德。

    他们是二十岁行成年礼。不仅楚国是这样,其他各国也是这样,这是祖祖辈辈传下来的,没人敢破坏或者调整。

    他站在御阶下,一脸看着老楚王的面色,他突然发现,这个平日里自己看起来和蔼可亲的人,竟然也有凶狠残暴的一面,但是很显然,他其实什么也看不到,这是直觉和错觉相互交融而促使熊芮这样想的罢了。

    熊芮走上了御阶,老楚王伸出了左手,似乎想要做什么,熊芮很是清楚,马上就把两只手握住了老楚王的左手,然后跪在了老楚王的旁边。

    今日老楚王也是有些喝多了,面红耳赤的,这蒹葭酒虽然好喝,但是终归是酒,既然是酒,哪儿有喝了不会醉的?

    更何况蒹葭酒远近闻名,喝了一口就会上瘾,但是上瘾并不代表这一定得要多喝,合适就行了。

    “芮儿,今日本王邀请群臣共饮,是有件儿大好事,你很久没有看见这样的场面了吧?”老楚王的左手被熊芮的两只手给握住了,他似乎很喜欢这么做,也似乎经常这么做,毕竟,熊芮可是他的唯一的王孙啊。

    熊芮一边握着老楚王的左手,一边脑子里想的东西已经想到九霄云外去了,这下子突然听见老楚王在问自己,熊芮连忙回过神了,看了看老楚王,随后笑了笑说道:“是,很久没有见过这种场面了。”

    老楚王是非常喜欢这个唯一的王孙的,可熊芮也有让老楚王觉得缺失的地方,那就是熊芮对武力军事这一方面似乎根本就没有一点儿兴趣,对修文贤政倒是挺感兴趣的。

    在这个乱世之中,没有谁是能够真真正正的独善其身的,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每个国家首先要做的,不是怎么去修文贤政,而是开疆拓土,一统天下,才能永获和平。

    “本王听你父亲说,半个月前你自己带了几个人去了趟方州收赋税,你身为王室之人,年龄又小,这么小就能够出那么远的的家门,很不错,这才是我大楚的猛士!”老楚王一脸严肃的看着熊芮,随即严肃的表情突然之间又缓和了下来,笑了笑说道,“怎么样,有什么感觉吗?”

    从大都去方州倒是没有什么,可从方州回来,熊芮他自己经历的事情可多了,先是亲眼目睹了八里镇的那些平民百姓被杀,后来就被抓进了临州大牢,之后才被熊鹤给救出来的。

    唯一让熊芮感到幸运的,就是在大牢里碰见了廖吉这个人,其实廖吉虽然话多,但是跟熊芮却是聊得很来,而且熊芮看人的眼光一般不会错,他觉得廖吉是一个正直的人,尽管廖吉是个普普通通的农民而已,但是这丝毫不影响他们之间做朋友的情谊。

    说实话,那天被熊鹤救出来之后,因为熊鹤不愿意回头去救廖吉,熊芮还一直在自责自己没有兑现承诺,恐怕现在廖吉已经恨死自己了吧?

    但是廖吉不会是那样的人,自己没有去救他,熊芮相信廖吉是会理解自己的,当然,事实也是这样。

    当在临州的一幕幕事情一瞬间涌上熊芮心头的时候,熊芮没有感到混乱,只是觉得没有伤感罢了,没想到去了一趟方州,竟然会惹出这么多的事情出来。

    虽然从方州征收上来的赋税已经全部分发给那些经历过洪灾以至于颗粒无收的农民去了,但是熊芮并不是一无所获,最起码他救了那些农民,更是知道了临州乌烟瘴气的局面。

    对,局面,混乱的局面,他忽然记起来了,已经还有更加重要的事情没说呢!

    “也没什么感觉,就是觉得来来回回,从大都到方州,又从方州返回大都,自己好像成长了一些。”熊芮缓缓说道。

    老楚王笑了笑,他觉得这些都是合情合理的,并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而且老楚王还认为,熊芮一个十七岁的小孩子,从大都到方州然后返回,除了感觉有些累,几乎就没有什么另外的感觉了。

    熊芮的回答让老楚王着实有着惊讶,能够说出自己有些成长的话语,那想必是自己经历了许多才会明白的事情,这种成长速度,让老楚王大为惊喜。

    “想当年,本王十四岁就会骑马打猎了,十六岁的时候,就已经杀过人了,到了十九岁,楚国内乱,”说到这里的时候,老楚王的心情突然沉重了起来,这个秘密,熊芮可从来没有听说过,“那时候本王还没有成年,可为了大楚的安危,本王还是义不容辞的带兵镇压了暴乱,二十二岁的时候,就登基为王了。”

    他到底在说什么?无非就是想说,他熊芮和老楚王得性格虽然不太一样,可是经历的时间却是大致相当,虽然老楚王并不指望熊芮做出什么来,可是,有个差不多和自己一个样的人,也应该是令人高兴的吧?

    而且这些事情熊芮从来没有听说过,没有听熊鹤或者自己的母亲说过,更加没有听其他人说过,今天老楚王突然自己倒出了这些事情,要么就是喝多了,要么就是对熊芮的一些暗示。

    “好了,今天本王高兴,给你准备了一个小礼物,”老楚王结束了刚才的话题,从御桌下拿出了一个小盒子,放在了御桌上,看着熊芮,说道,“你猜一猜本王给你准备的礼物会是什么呢?”

111 谭俭

    俗话说靠山吃山,靠水吃水,那也得是土生土长的当地人才能说出这种话来,而邹壮和他的这些弟兄们,想要吃衙门的这碗饭,就得明白自己为什么而吃,而不是乱吃。

    不过这俞伟顺的名声远近闻名,想来为人也应该不错,让他们干这种事情,也许就真的是为了历练历练他们,总之,功劳,又有谁不想去争取的呢?

    虽然是这样,邹壮此刻站在缬州府仓院子里,他现在满脑子想的都是立下大功劳,他不愿意这样当个小小的衙役,邹壮他是想要当大将军的人。

    一种强烈立功的心理情绪使邹壮完全忘了刚才自己说过的话,现在俞伟顺就是他的上级,并且俞伟顺这个最起码看起来个听起来是很不错的,做对了,可以立下功劳,做错了,那也无妨。

    “行了,咱们也别废话了,也没听说缬州这边有土匪打劫过官兵,应该是挺安全的,”邹壮刚才还在怀疑俞伟顺这个人,现在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反转,已经实实在在的相信了俞伟顺,“都赶紧上马车吧,两个人一辆马车,剩下的斗跟在后面。”

    随后三十多人立即就行动了起来,府仓里的那些看守仓库的士兵也是麻利得很,早就已经把那些袋子都给装到了官家的马车上。

    跟府仓的士兵打过招呼,邹壮并没有坐在马车上,而是自己挑了匹马,骑上了马,他是带头的。

    从府仓北门出来,就出了府仓,接着转道西街,他们要从西城门出去。

    在西城门过关卡的时候,城墙上站着几个人,其中一个就是俞伟顺,另外几个粗头大耳,脸上还有些伤疤,看起来就像是常年打架的人一样。

    就这么几个人站在西城门城墙上,邹壮带领的车队就没一个人注意到俞伟顺就在城墙上看着他们,因为他们都是第一次干这种甲兵做的活,难免会十分注意小心,不会分心。

    “俞大人,就是这帮小子?”一个面容凶煞的人对旁边的俞伟顺说道,那声音就像是在喉咙里塞了一大把的沙子一样,“就这么几个人,俞大人怎么不自己解决算了?”

    “要是我能解决他们,也不用找你来了,他们不是重点,关键是那批货可不能出什么问题,”俞伟顺抱着双手,看着下面正在缓缓走出城门的车队,“况且他们可都是上面调过来的,要是我解决他们,一下子少了三十几个人,你让我怎么交代?说是全部被老虎吃了吗?”

    邹壮和那三十几个衙役本来是在同州当衙役的,可半个月前突然接到兵部的文书,说是让他们转到缬州去,于是他们就来了,没人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调动几个士兵转到其他州府会惊动到兵部亲自下文书吗?这其中当然藏着猫腻,俞伟顺一开始就注意到了,只是没有想到这会是兵部亲自下达的命令罢了,他是无论如何也拒绝不了的。

    “那批货,俞大人怎么会让这帮小子来运送呢?不怕他们中途打开袋子一看吗?”凶煞的大汉看了看俞伟顺,不知道俞伟顺为什么会这么做,但是这对于大汉来说并不是重点,只要有银子,做什么都可以。

    同时马车上运载的那些袋子里的东西,似乎这位凶煞的大汉也有一部分是他的,难怪他才会这么注意。

    “打开便打开了,知道也就知道了,你出手,他们绝对不会活到明天,”俞伟顺叹了口气,转头看了看站在旁边的大汉,“既然活不到明天,知道袋子里的东西,又又何妨,难不成他们还会告诉别人吗?”

    “告诉别人?哼,恐怕他们是没有这个机会了,”凶煞大汉突然集中可注意力,他一直在瞪着带头的邹壮,似乎想要记住这个人的面容,随即转身摆了摆手说,“我们走!”

    然后凶煞大汉就带着他的其他几个人下了城墙,不知道往哪个方向去了,城墙上顿时就只剩下俞伟顺一个人了。

    “想要弄倒我,可没那么容易。”俞伟顺自顾自的说出了这句话,随后放开了双手,趴在城墙上看着已经出了城门的车队,随后阴险的笑了笑,也是下了城墙。

    他们这些大人物都在暗地里搞什么,除了擅于权术得人,最毫不知情也是最容易受到伤害的,就是邹壮这些被蒙在鼓里的士兵了。

    没有人是能够真真正正猜测出一个人的心理的,大多数都是根据别人的性格和平时的言行举止来去判断在某种特定得情况下,那个人下一步会做什么,如若精通这些,想要抢占先机是非常容易的。

    但是,会用这些方式的人,可不在少数,尤其是这些人在明争暗斗相互博弈得时候,一些从未涉及的人完全不知道他们在做什么,稍微一扯,他们就莫名其妙的被拉了进去,以至于到了自己死到临头的时候,都不知道这是为什么。

    在远处的一座高楼上,高楼的天台正好正对着西城门那边,而且离西城门也不远,西城门那边的情况在这里是完全可以看得一清二楚的。

    天台的这间房间,坐着几个正在谈笑风生的人,有的意气风发,有的成熟稳重,还有的已经是络腮胡满脸爬了。

    一共有四个人,除了坐在中间那个显得比较老以外,另外的三个人,都是比较年轻,四个人就坐在天台外,跟前摆着一张长桌,桌子上摆满了酒菜,但是菜没有动过,酒倒是全部喝光了。

    就在这时,房门突然响了起来,有人在敲门。

    络腮胡的那个人转头看了看房门的那个方向,道了一个字:“进。”

    随即房门被打开,进来的是一个店里伙计打扮的人,像是小二一样的,他来到了天台那里,随即严肃的拱了拱手说:“谭大人,车队已经出城去了,俞府台也走了,那几个人,不知所踪。”

    络腮胡的人还有一个名字,叫做谭俭,没错,他就是缬州守备谭俭。

112 刺杀(六)

    驿馆里头,形势十分危急。

    面对敌人,要么打败敌人,要么被敌人打败,胜利是生,失败是死,总得需要一个选择才是。

    余文就蹲在靠近柱子的桌子后面,那张桌子为他抵挡住了两次攻击,再来一次,恐怕是抵挡不住了,很可能要被射穿,现在距离天亮不到一个时辰了,唯有坚持,才能够活下去。

    谁也没有料到在他国王城还会遇到这样的事情,陆冥没有料到,余文也没有料到,周渠更没有料到在如若从一开始就知道会遭遇这样的攻击的话,余文一定会多找几个高手来保护陆冥的。

    别的事情余文可以不管,可陆冥的安全是由他来负责的,而且在蒹葭酒楼的时候他就已经跟齐翰保证过了,一定会保护好陆冥的,如果现在陆冥出了什么事情,回了大都,齐翰也不会原谅余文的。

    这是一种信念,更是一种责任,余文每每想到陆冥在冰天雪地里不顾自己只身跳下河面,为的就是救下自己,他心存感激,如今正是自己保护陆冥的时候可,他绝不退缩,更不会手软。

    想比起余文,其他士兵们的经历就更为坎坷一些,他们中有些人原本就是个地地道道的农民,是庄稼人,生活原本是很好的,却是被朝廷强行征集编入军队之中,于是不知不觉当中就成为了一名真真正正的士兵。

    每个人都想当一个“真真正正”的人,在这个乱世,活着并不是最好的生存方式,唯有战功,才能让他们感到无上的荣耀,荣誉和财富,也不是谁都可以同时拥有的。

    不过经历了这么多,他们也懂得了许多的事情,获得了感悟,没有人喜欢战争,喜欢战争的人,他们早就“死”了,只需要轻轻的一刀,就能够结束。

    外面的黑衣人源源不断的冲向了驿馆大门,在此之际,陆冥连忙跑出房门,睁大了眼睛大喊道:“放箭!”

    二层楼上的弓箭手再次放箭,可是一次也就十二支箭矢而已,这一次冲过来的,可不止十几个人,想比起陆冥他们之前看见的那两队人,这里的黑衣人,似乎比刚才骑马而过的人要多了许多。

    这让陆冥感到这根本就是一次有预谋有计划的针对性的行动,哪儿会有人大半夜骑马跑来跑去的?那压根就是为了吸引陆冥等人的注意力,而在暗中悄悄的向驿馆周围输送杀手而已。

    他们已经无路可逃,唯一能做的,就是等到天亮,等待光明,因为真相往往都会暴露在光明之下,没有人希望自己做的坏事会暴露出来,更不希望无关紧要的人知道自己做的事情。

    于是,黑衣人们疯狂的进攻,他们要赶在天亮之前攻破驿馆,否则,他们将不会再有机会,不过损失最大的,还是楚国使团。

    经历了这种事情仅仅一次,陆冥就不会让它发生第二次,明日如若没有任何的事情的话,陆冥的计划,就要开始实施了,他不想在等下去了,等得越久,损失越大。

    大门外的黑衣人及时向后方传递了信息,很显然,他们发现了刚才的攻击似乎没有起到什么作用,二层楼上的弓箭手还在,只不过是换了个位置了而已。

    冲在最前面的,纷纷撞开了正大门,大门应声而倒,原本就早已支撑不住了,这下一倒,就像是深深地松了口气似的。

    然而现在没人敢松气,他们更需要的是集中力量,提高注意力,决战的时刻到了。

    “杀!!!”一声命令响彻整个驿馆。

    这是余文喊出来的,他已经憋了许久了,旁边的士兵们就像是一个个被打破了的酒壶,纷纷发泄了出来,手里的长剑,在这儿黑夜之中,是最为亮眼的。

    所有蹲在桌子后面的人,突然之间一瞬间就站了起来,踏着桌子,翻越了桌子,敌人已经冲了进来,他们要做的,就是守住这里。

    双方随即碰撞出了火花,余文一马当先,手持长剑跳了出去,首先一剑救刺死了一个黑衣人,这种衣服在黑夜里竟然还有些许的隐藏功能,这倒是不稀奇,可这么大摇大摆的就杀了进来,穿这种衣服又有何用?

    无非就是为了不让自己的真面目被对手发现罢了,不仅余文注意到了这点,陆冥更是早已经注意到了一点。

    冲进驿馆的也就不过二十几个黑衣人而已,不过后面还有,弓箭手在二层楼上不停的房间,一层楼的士兵也有不少人,周渠带了十几个去守住后院了,二层楼上有十二个弓箭手,还有几个受伤了,现在跟余文在一起的士兵,也不过二十多个人而已。

    其实形势不算太好,最起码对于楚国使团来说,他们现在的情况是非常糟糕的,不过在这种生死存亡的危急关头,每个人爆发出来的力量可比平常多了好几倍,因此战斗力非常之高。

    余文本来的武功就不错,外面那些黑衣人在余文面前就像是过家家一样,看起来在余文的跟前只有挨打的份儿,士兵们更是不甘示弱,举起长剑就劈。

    那些黑衣人刚开始冲进来的时候气势还是非常猛烈的,可是现在见到余文使用轻功跳来跳去轻轻松松的杀人,他们根本就不是余文的对手,于是,气势一落千丈,加上有些冲动和焦急,就算是杀手,这些也都是最为致命的,于是,使团开始占据了优势。

    周渠在后院之中也是杀得非常起劲,或许他把上次那个突厥统领打败他的怨气全都给撒到了这帮人的身上,这也是一种不错的发泄方式。

    一层楼已经完全乱了,己方士兵和敌人正在相互厮杀,蒋昭雪在位受伤的士兵包扎伤口,只有陆冥一个人,他什么也没做,就那么静静的坐在床上。

    随后他听见了窗户外面有动静,陆冥连忙起身查看,只见对面房屋里似乎有人在打斗,但是太黑什么也看不到,不过动静不小,像是刚刚学习武功的人遇见了高手的那种打斗场面。

    然后就只听见有人喊了一声“撤!”,那些黑衣人就纷纷撤出了驿馆,向四面八方蹿逃而去,余文给追出了驿馆大门前。

113 宴会(六)

    楚王宫中,武英殿内。

    看着那个小小的礼盒,熊芮竟然一下子就愣住了,

    老楚王有东西给他,而他自己,也要有东西给老楚王啊。

    藏在自己胸口处的那张卷起来的“奏折”,刚才熊芮还在担心怎么把它交到老楚王的手里,现在,是绝佳的机会,只要自己掏出来递给老楚王,这之后的一切事情,就都要由老楚王来去裁决了。

    刚才老楚王自己叙述了他自己的一些经历,这让熊芮想到了一些偶然听到的事情,不知是真是假。

    十七年前,老楚王一怒之下,似乎是下令处死了什么人,但是这个人熊芮至今都不知道是谁,因为有些人在谈及这件事儿的时候,都会用“他”来去替代。

    “他”是谁?

    熊芮从来没有见过老楚王生气的样子,但是熊芮却是深知老楚王的性格,因为他的父亲熊鹤就一直深受老楚王性格的怪异打压。

    一种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大问题的性格,心里却是炯炯有异,让人猜不透摸不着,这才是身为一个君王的本质。

    熊芮愣在原地大半天没有说话,他不知道自己是现在拿出纸条还是一会儿再拿出来,现在老楚王正值高兴,纸条一出,势必会打扰到老楚王的心情。

    而且这里还有那么多的朝臣,户部尚书孙文范也在这里,如若事情一出,今夜的宴会,恐怕就会变成一场朝堂争论了。

    可是熊芮知道,要是现在不拿出来,一会儿还有没有机会见到老楚王就很难说了。

    就在熊芮抬了抬头看了看正在看着自己的老楚王,熊芮就不禁抬起右手摸向了自己的胸口处,就在这时,站在一旁的熊鹤突然伸手拿住了礼盒。

    “父王,芮儿想必这几日返回途中劳累不堪,父王又给了他这么一个礼物,芮儿在心里肯定已经激动万分了,”熊鹤一手拿着礼盒,一边笑着说道,“看看芮儿现在已经激动得说不出话来了。”

    可是熊芮哪里有激动万分的样子?半分都没有,这很明显是熊鹤看出了熊芮想要干什么,连忙出来制止罢了。

    老楚王见状,也只好摆了摆手说:“芮儿今年十七了,再过一年,就该到前线督军了,你有什么想法?可以跟本王说一说。”

    这是在问熊鹤的意思。

    在楚国,王室嫡系的成员满十八岁过后就要到前线军中待满两年,然后回来举行冠礼,然后就是成年人了,这在楚国是王室嫡系成员必不可少的一步重要环节。

    “儿臣年少时也到前线军中督军两年,祖宗之法不可逾矩,这是规矩,”熊鹤手握着礼盒拱了拱手,朝着老楚王说道,“芮儿督军一事,听从父王的意思。”

    老楚王点了点头说道:“说得不错,这事儿还没到时候,等到了,再说吧。”

    说完,老楚王就想从王座上起身,熊鹤见此连忙搀扶老楚王起来,原本坐在御阶下的良武侯熊艮见状,也赶紧跑了过来扶着老楚王,这种小事情又可以讨好老楚王的事情,熊艮是最感兴趣的。

    于是两个人一左一右的搀扶起了老楚王,楚王一愣,看了看右边的熊艮说道:“本王还没老到自己起身都起不来的状况,你们下去接着喝酒吧。”

    殿中的朝臣门见老楚王起身,也都赶紧停住了手里的酒杯,纷纷起身朝着老楚王躬身行礼,看样子老楚王是要回去休息了。

    赵靖放下了酒杯,赶紧跑到御阶上接过了熊鹤,赵靖扶着老楚王说道:“王上,去休息吗?”

    老楚王见所有人这个时候都是站着的,摆了摆手说:“今日本王喝得有些多了,就不陪诸位了,诸位慢用吧。”

    “臣等恭送王上。”朝臣们纷纷行礼说道。

    于是赵靖扶着老楚王,一左一右就从偏殿出去了。

    熊艮和熊鹤站在御阶上,熊艮看了熊鹤一眼,有些不太服气的说道:“大哥,你这也太不仗义了,这种讨好的事情怎么能不叫上我呢?”

    熊鹤瞥了熊艮一眼:“三弟,你说什么呢!是父王让我上来的,我什么时候讨好了?”

    “切,油嘴滑舌!”熊艮随即走下了御阶,又继续回去喝酒了。

    什么小事儿,他们兄弟二人都要争上一争,无论事情好坏,这种情况早已经成为司空见惯的事情了,没必要斤斤计较。

    熊鹤叹了口气,三弟还是那个老样子,不过熊鹤倒是不在意熊艮说了什么,他把手里的礼盒递给了还愣在地上的熊芮:“你跟我过来。”

    熊芮呆呆的接过了礼盒,并没有打开,熊鹤已经走出殿门去了,而他自己则是缓缓的抚摸着手中的礼盒,其实他并不知道这里面到底是什么。

    想了一会儿,熊芮从地上站了起来,拿着礼盒走下了御阶,朝着殿门的方向而去。

    当走过齐翰旁边的时候,齐翰连忙叫住了熊芮,看似有些担心的问道:“芮公子,您没事儿吧?”

    熊芮停下了脚步,他现在的确什么事儿也没有,就算有事儿,熊芮也只会是一个人默默的扛了下来,对于自己十分重要的事情,熊芮都不会轻易说出来的。

    “我没事儿,”熊芮看了看齐翰,“一会儿见,我出去一趟。”

    随即熊芮快步走了出去,在离殿门不远处的地方,熊鹤就背着双手站在那里。

    熊芮走到了熊鹤的身后,还没等他说话,熊鹤就已经发话了:“我之前不是跟你说过了吗?不要把那些对你自己不利的事情扯出来,你还是不听。”

    “可这样,就对临州的百姓们有益了吗?”熊芮轻轻的说道。

    熊鹤叹了口气,转过身来,看着熊芮,眉头紧锁:“我说了,这事儿不是你我能够左右的,就算你为临州的百姓考虑,那也得为你自己,还有我和你母亲考虑考虑吧?若此事让王上听到了风声,后果不堪设想。”

    熊芮沉默了一会儿,他还真没想过这样的后果,会对他的父亲母亲带来麻烦,可是,他们都有着自己的责任,身为天家的人,不为百姓考虑,那他们这么高高在上又有什么意义呢?

114 行动

    缬州西面的一座高楼里,天台上,缬州守备谭俭就坐在这里,旁边还待着几个年轻人。

    这里很是平静,在天台这里,除了几个看似在商量大事的人,就没有其他人了,在这座高楼的下面,也是喧闹的一片。

    谭俭也是个独趣的人,更喜欢一个人自己待在安静的地方,不喜欢吵闹的环境,但是今天,他可是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在缬州这里当了守备快要三年了,谭俭原本是北境的一个副将,三年前被调到了缬州这里,不过调来调去的可不是升官加爵什么的,谭俭来到这里,也并不是一件儿巧合的事情,他可是带着目的来的。

    “大人,咱们该怎么做?”一位稍显年轻的的旁人问道。

    酒是每个最为感到空虚寂寞的人的朋友,它会帮助你忘却烦恼,在心中尽情思考着那些美好的事情,一觉醒来,就什么也不知道了,这会让自己的心情逐渐平复起来。

    谭俭也是这样的,他自己已经悄悄的盯着俞伟顺一年多了,主要是俞伟顺的所作所为越来越严重,尽管没人提及,但是宫中已经有人开始发觉到了。

    缬州这里虽然是俞伟顺的地盘,可一旦出了缬州,那就是别人的地盘了,在楚国和他国的交界处,尤其是商业集中的交界处,来来往往的都不知道是什么人。

    当然,更多的人很可能就是一名去普普通通的商人或者百姓,但是也有着各国前来打探或者交易情报的密探,在那种地方,信息度的传达才是最为快速和集中的。

    宫里也派了密探到那种地方去了,其实俞伟顺一直在运输的那些袋子里装载的到底是什么东西,谭俭盯了一年多了,也不知道是什么,这足以看出俞伟顺对此事的高度重视以及保密。

    不过在谭俭看来,那些袋子的重量似乎很小,应该是什么不重的物品,但是值得俞伟顺冒着那么大的风险去做的,肯定有着很高的价值。

    虽然缬州府是谭俭和俞伟顺一同共事的地方,可是谭俭和俞伟顺根本就是不相往来,除了朝廷下发的诏令要求他们两个一起完成的事事情外,谭俭就不会再次踏入缬州府半步。

    也压根没有什么联系,谭俭平日里都是待在驻地里的,而且他跟俞伟顺也没有什么关系,在某种情况下来说,可以说是立场上的问题,他们或许就是敌人,是站在各自的对立面上的。

    谭俭坐在天台处,摇了摇酒杯,深沉的看着远处的西门城墙,在那里,俞伟顺派出的车队,也就是邹壮带领的车队刚刚离去。

    “我盯了俞伟顺一年多了,一直以来没有什么机会,今日,终于有个机会了。”谭俭缓缓的说道。

    在平常,俞伟顺运送那些袋子的时候,一般会找来当地的镖师或者是武功比较高的闲人来去押运,不会动用府里的衙役的,而今日,俞伟顺竟然破天荒的用了衙役去运输。

    要说是运送贡赋的话,俞伟顺完全可以叫谭俭派兵护送,这也是谭俭的分内之事,可是俞伟顺三年来运送贡赋的护送人员,一直没有用过谭俭的甲兵。

    而这次,不知车上的到底是贡赋还是什么,这个机会,谭俭自然不会放过,他一定要弄清楚那些袋子里装的是什么东西。

    而俞伟顺的想法却是,他要借助他人之手除掉邹壮和他的他的手下们,毕竟邹壮等人都是从其他地方调转过来的,对于俞伟顺来说,总会用得有些不顺手。

    自己的事情总得让自己做得放心才是,有着邹壮等人的存在,俞伟顺做事是不方便的,他完全没有发现谭俭已经很早就盯上了自己。

    更不会知道谭俭刚才就在天台上盯着自己看。

    “大人,要动手吗?”另外一名年轻人又问。

    “不,”谭俭摇了摇头,放下了酒杯,沉着冷静的说道,“我们只需要知道袋子装的是什么东西就可以了,其他的,可以不用管。”

    “要是被发现呢?”旁人又问。

    谭俭看了一眼那个说话的年轻人:“不惜一切代价,也要看到袋子里的东西,刺杀也好,暗杀也罢,总之,我要知道袋子里的东西是什么,这可是绝佳的机会,千万不要给我弄砸了。”

    “是,”说话的年轻人拱了拱手,抬头看着谭俭,“现在就出发还是?”

    “现在就去,他们从西门出发,肯定会往北路走,你们就从北门出发,等着他们就行了,”谭俭淡淡的说道,仿佛事情的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跟在车队后面,不要被他们发现,然后,伺机而动,你们清楚的。”

    “是!”另外几个年轻人也是纷纷拱了拱手,然后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往外走了。

    车队的行程路线是,从西门出发,转到北路,再从北路转到东路,最后直达大都,其实从东门直达大都是最为方便的,这样走,只不过是俞伟顺吩咐的罢了,说是什么扰乱一些盗贼的视线。

    可是在车队从西门转到北路的途中,天知道会发生什么大事儿,那里可是一片茂密的树林,而且还阴暗。

    俞伟顺说得并不准确,也可以说是欺骗了邹壮,在缬州,盗贼和土匪是比较严重的,只不过有官兵的地方,盗贼土匪不经常出没罢了,并不是说缬州这块地界内连个土匪也没有。

    “如若知道了袋子里装的东西会对自己有益,大人会怎么做?”此时,一个坐在另外一边窗户底下的人突然说话了,这个人说话时让人感到很是突兀。

    他在问谭俭。

    “对自己有益?一个小小的袋子对我还能有什么益处,真正有益的,可不是咱们,”谭俭一直看向前方,似乎是在思考什么,他给人一种十分沉着稳重的感觉,“军师,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军师坐在窗户底下,抱着双手,看着天空,忽然笑了笑,说道:“大人,事情一出,我们就得上报,结果会怎么样,就不是我们能够左右的了,要想得到最好的结果,大人还是赶紧写信招呼上面一声吧。”

    上面,又是谁?

115 刺杀(七)

    黎明刚刚到来,天边已经开始麻麻亮了,天地万物又开始了光明的新一天。

    此刻,人们日出而作,一日之计在于晨,所有人都开始勤奋了起来,而在中和驿馆这里,则是狼藉一片。

    大街上和驿馆里横七竖八的尸体,有黑衣人的,有楚国使团的,那些窗户和大门早已经是破洞百出,有些已经残破不堪,掉落到了地上。

    更为壮观的是,驿馆里那些破碎的桌子和支撑整个驿馆建筑的柱子上,密密麻麻的插着箭矢,这是几个时辰前三次远距离攻击的后果,也就射中了十几个士兵而已。

    在门外,那十几根已经烧焦的火把,现在还在一丝一丝的释放着剩余的烟气,而驿馆的外表,就像是一座几十年没人住了的房屋一样,摇摇欲坠。

    谁又能够想到,这座驿馆在昨夜还是繁华一片呢?又有谁知道这里在一夜之间发生了什么的。

    只有破碎的建筑物,满脸血迹的尸体,还有殷红一片的血迹,以及,幸存下来的人。

    攻击终于结束,他们等到了天亮,果然,一到天亮,黑衣人就真的四处退去了。

    整个驿馆都略显颓气,天一亮,驿馆外面就聚集了一大群的平民百姓,这些人在昨夜那么大声的打斗声中不来,现在安安静静的了,才过来观看,这其中肯定有某种紧密的联系。

    但是谁也不想再去追究,毕竟现在都结束了,既然昨夜灭不掉他们,那么今日,就要到他们出手了。

    陆冥瘫坐在一层楼的楼梯上,两只手搭着膝盖,他那一副本应该是苍白的面容,这个时候已经变成了黑色的了,脸上到处都是灰尘还是黑色的灰烬。

    两眼无神,这已经是陆冥很平常的常态了,一般这样,他就在思考着什么事情,没人愿意去打搅他,更不愿意打搅他思考的思路。

    每个人都很累,不过再累,也得振奋精神起来,他们是军人,是大楚的军人,他们绝不允许自己在敌国境内尽显颓气。

    周渠正带着幸存下来的士兵进进出出的搬运着驿馆里的尸体,把尸体都给摆到了大街上,他要数一数己方损失了多少人,又干掉了多少人。

    蒋昭雪还在为受伤的士兵包扎伤口,那些黑衣人一撤走,蒋昭雪就立马到城中的医馆里去买治伤用的药去了,但是这么早哪儿会有医馆开张得这么早,于是蒋昭雪那是大喊大叫了半刻钟,说是出人命了,要赶紧用药,于是医馆的老板才赶紧起来,给蒋昭雪开了药。

    余文已经不知所踪了,根据陆冥给余文的意思,应该是去通知谭奕和章炜去了。

    说起昨夜那些黑衣人突然撤走,还有对面房屋里的打斗声,陆冥忽然记起了余文昨天说的某句话,然后就站了起来。

    他朝着大门口走去,什么表情也没有,就是那种平平淡淡的表情,给人一种若无其事的感觉,周渠见陆冥愣头愣脑的往门外直直的走去,并没有叫住陆冥。

    出了大门,首先显露在陆冥眼里的便是摆在大街上的几十具尸体,有穿着盔甲的士兵,也有穿着黑色服装的黑衣人,不过看起来黑衣人的尸体更多一些。

    陆冥只是看了一眼,然后就继续朝着对面走去,旁边围观的平民百姓纷纷让开,让出了一条路。

    进到对面的房屋里,就看见了七八具黑衣人的尸体,这在陆冥的意料之中,而且昨天的打斗声也是从这里传出来的,似乎是发生了什么大事,随后那些已经冲破驿馆的黑衣人就疯狂撤走了。

    陆冥蹲在了一具尸体的旁边,仔细的查看伤口,这些人身上的伤口很是流利,几乎都是刀刀致命,而且有些眼熟,没错,这些人应该都是谭奕和章炜干掉的。

    这么大的动静,谭奕和章炜果然来到现场了,但是一直不见踪影,想来应该是没有接到陆冥的命令,不敢擅自逗留罢了。

    不用陆冥说,谭奕和章炜肯定还会留下了活口,就是抓了对方的一个人,就是不知道问没问出来什么,不过这些,都要等到之后再说。

    这也验证了余文说过的话,就是谭奕和章炜早就已经到了暹罗城,这么大的动静,哪里会少得了他们两个呢?

    陆冥起身,转身向后走,又来到了大街上,此时周渠就从驿馆里出来了,他靠近了陆冥,小声的说道:“陆大人,咱们死了二十二人。”

    “他们呢?死了多少?”陆冥看着前方,直接问道。

    周渠深深地叹了口气,转了转身体,皱了皱眉头,最后说道:“将近四十个吧,咱们损失算是少的了,但是不值得。”

    “的确不值得,”陆冥快速说道,接着就看向了周渠,他看着周渠的眼睛,眼里满是沉重的眼色,“我们到现在连对手都不知道是谁,这损失,才是最大的。”

    周渠心情也是非常的沉重,死了这么多人,他也不想见到:“而且受伤的还不少,有十四个,其中五个重伤,剩下的都是轻伤,现在蒋姑娘正在给他们疗伤呢。”

    周渠说完,就抬起手摸了摸下巴,像是摸胡子一样,可是周渠这么年轻,还没有那种大络腮胡,他这么做,只是现在不知道该怎么办而做出来的本能反应罢了。

    “陆大人,咱们不能耽搁了,得赶紧见到乌泰王才是,”周渠顿了顿,看了看陆冥的表情,继续说道,“而且我刚才听说,王上已经召集了大楚西境各个州府的常备军,已经集结到泉州了,这是个不好的征兆。”

    “其实这也怪不得王上,突厥如若再继续东进,则西境危险,虽说现在集结了常备军,但是短时间内是不会发动进攻的,”陆冥说道,“最起码在我们没有回去之前不会。”

    老楚王集结常备军到了泉州,这本就是陆冥的意料之中,并没有什么值得惊讶的地方,因为陆冥清楚,老楚王还是那样的人啊。

    不过经历了这么多,生生死死都在与他们擦肩而过,是得赶紧要见到乌泰王了,而且必须是今天。

116 宴会(七)

    楚王宫,武英殿外。

    熊芮愣在了原地,他从未想过事情会变得这么复杂,但是他的性格决定了他的言行举止,就算是对自己不利,在熊芮的心中,也要对得起“天家”两个字。

    这楚国,是越来越乱了,好的坏的事情频频出现,这是意为着什么?

    其实熊芮并不知道,这个朝廷,要远比他想得更加的复杂,更加的多变,有些人前一天可能还是朋友,后一天就可能会是敌人了。

    俗话说初生不怕牛犊,熊芮初次涉及到朝廷最为薄弱的事情,并且恰好又被熊芮给撞上了,可以说,这是天意。

    如若不是这样,熊鹤更希望半个多月前就不应该让熊芮去方州的,知道了那么多他不该知道的事情。

    在这个朝廷,早已经不是当年辉煌的楚国了,现在的朝廷,风起云涌,稍有不慎便会掉入万丈深渊,尽管拥有天家的身份,可一切的一切,都还有着大楚律例在管辖着他们所有人。

    任何人都要遵守。

    在一些人看来,某些事情是不能够碰的,一碰,就会爆炸,要是让不懂这些的人去碰,最后的结果就是被炸得粉身碎骨,什么都不会剩下。

    当然,也有些人深深地知道这其中的道理,熊鹤就是这样的人,他现在正在极力的阻止熊芮,临州的事情,还真不是他们能够管得了的,一旦上报老楚王,自己接下来也会受到不利的。

    最起码在当前,绝对不能拿临州来开刀,临州要想爆出来,不能是平候府的人首先来告发,这是最起码的。

    君臣君臣,祸福相依,到了现在,君不信臣,臣不忠君,于是造就了楚国今日之模样,这其实还关乎其他一些相关的事情。

    熊鹤站在熊芮的跟前,一直是皱着眉头看着熊芮的,在他的心里,熊芮固然重要,但是那顶头上的王冠,也同样重要,这是私欲,对权力的**,大部分人都是这样。

    “拿出来吧,交给我,此事以后你不得再次提及,否则,候府危唉。”熊鹤看着熊芮,让他把胸口处的纸条给交出来。

    可是熊芮现在就像是一块坚硬的石头似的,说什么也听不进去,什么也不做,甚至连手动都不动一下,熊芮有着自己的想法,他在心底里其实并不认同熊鹤的话。

    见熊芮没有动手,熊鹤就叹了口气,自己动手,从熊芮的胸口处拿出了那张纸条,打开看了看,最后就捏做一团,收了起来。

    “你还真是胆大,连陈方海的名字都直接写上去了,是我以前太过小看你了,”熊鹤转过了身,走到了一旁,又回过头来看着熊芮,“你的想法我知道,我也想做,可现在还没到时候。”

    熊鹤顿了顿,继续说道:“你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吧,我还有点事情,玩够了,记得回家,你母亲还在等着你呢。”

    说完,熊鹤终于真真正正的仔仔细细的看了一眼熊芮,他到现在才开始了解到熊芮心里想的到底是什么,可是与自己的想法完全格格不入,这不符合自己的风格,但他还是感到了有些的惊讶。

    他从未觉得一个十几岁的小孩子竟然能够想到要写纸条上报楚王以禀明地方官的事情,这是头一次见。

    熊鹤没有多待,直接就走了,他不试去找老楚王,而是他觉得自己需要好好的走一走。

    于是只有熊芮愣在了原地。

    这不符合熊芮的预期,他原本想的是,就算是自己的父亲发现了,也更应该是支持自己的才是,这种结果让熊芮有些难以接受。

    虽然他知道自己的父亲一直在和三叔明争暗斗,但是对于国事来说,他们的目的应该都是一致的才对,可是,这完全不是跟熊芮心里想的一样。

    他们用处在水深火热的平民百姓们来打赌自己的光明前途,这是非常可耻的,今日,熊芮算是真正的领教了什么叫做凶恶之人。

    连自己的父亲也不能够相信了,那么他还能相信谁?

    在这个乱世,想要施展自己的一身抱负与才华的人数不胜数,不过很少有人成功,因为他们没有选择立场,因此,就算是有天一样大的抱负,问是施展不出来的,于是什么用都没有。

    熊芮转身回到了大殿里,又坐到可齐翰的身边,熊芮现在的心情,可是糟糕透顶,他毫不犹豫的倒了杯酒,又狼吞虎咽的喝了下去,他觉得,自己必须不能容忍这样的事情。

    齐翰也是看出了熊芮有些不太对劲,跟刚才的显然不太一样了,齐翰本身就是非常善于观察的,熊芮现在的情况,齐翰已经差不多猜出来了。

    “芮公子,你怎么了?该不会是被平武候给骂了吧?”齐翰小心翼翼的问道,同时也是一种开玩笑式的试探性语气问道,这就是齐翰的高明之处,用不同的方式套取别人的信息。

    熊芮也是直接得很,他现在已经无暇心想那张纸条的事情了,现在已经被熊鹤发现了,要是再写一张也来不及了,熊鹤现在一定非常的关注熊芮,以防止他的一举一动对自己不利。

    他现在,除了老楚王召见自己外,恐怕就没有办法见到老楚王了,这宫中,可不是老楚王一个人的王宫。

    “齐兄真是眼尖,这都被你看出来了,在下佩服。”熊芮勉强的想要掩饰自己心中的失望,但是这一切,早已经被齐翰察觉到了。

    “哪里哪里,我在蒹葭酒楼的时候,每天都要看着那些来来往往的客人,时间久了,就知道如何猜测一个人的心情好坏了,”齐翰说了说自己,然后看向了熊芮,“不知平武候为了什么事情会责骂芮公子呢?”

    可是一转眼,齐翰就感觉自己说话的方式似乎不太合适,然后救自顾自的笑了笑,赶紧说道:“芮公子,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为芮公子担心罢了。”

    “齐兄,无妨,一件儿小事儿而已,不足挂齿,”可是在熊芮的心里,这件事,他无论如何也要做好,他现在不想管陈方海什么的,他现在想要做的,就是要救出廖吉,那个在牢里跟自己结为朋友的人,“然而还是,有些失望。”

117 跟踪

    邹壮一行人和车队已经远离缬州了,从缬州西城门出发,不远处,就要进入一片缬州独有的树林之中。

    根据当地老百姓的说法,这片树林极其的神秘,只要有人进入其中,都会被吃掉,其实就是失踪,因为当地人找不到尸体,所以就说是被怪物吃掉了。

    邹壮刚来的这里的时候,就听说了这片神秘的树林,想不到这才过了几天,自己就要进入这片神秘莫测的树林里了。

    不过对于这片树林,各有各的说法,当地人说进入其中的人都会被吃掉,而在缬州城里的人,却认为是那些人进入树林后就被土匪打劫了,然后杀人灭口,因此找不到尸体。

    但是邹壮却是这两种说法哪一个都不相信,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也得给他让路,自己的背后是什么?是朝廷,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有朝廷撑腰,没有什么是不可以做的。

    停在了这片树林入口前,邹壮骑马走在最前头,忽然就举起了手,示意车队停了下来,然后就看着面前的一大片的树林。

    从外面看起来跟平常的树林没有什么区别,也看不出半点的神秘莫测在哪里。

    见邹壮突然停了下来,坐在第一辆马车上的一个衙役连忙下了马车,跑到了邹壮的旁边,看了看邹壮,发现邹壮正在看着眼前的树林。

    于是衙役也学着邹壮的样子看了看树林,但是也没有发现什么特别的地方,因此问道:“邹大人,这怎么停下来了?难不成是前面有什么问题吗?”

    邹壮摇了摇头,转头看着衙役说道:“那倒不是,还记得我们刚来的时候,就有人说,这片树林只要进去,就出不来了,我倒想看看这树林究竟有什么古怪的地方。”

    听见原来是这个原因,吓得衙役赶紧松了几口气,说道:“邹大人,那些传说都是几百年前的事情了,那帮百姓以讹传讹,邹大人怎么就信了?这世上哪儿有什么会吃人的怪物,我看啊,多半就是土匪干的,抢完了钱财,又接着杀人灭口。”

    邹壮想了想,觉得也对,但也只是觉得对而已,邹壮这个人平日里看起来虽然没有什么问题,但是在私下里却是有些神神叨叨的,对于鬼怪一说,也是半信半疑。

    “行了,从西城门出发已经耽误我们不少时间了,就不要在这种子虚乌有的问题上多作辩解了,”邹壮随即下了马,对衙役说道,“把地图给我。”

    衙役赶紧从袖子里把俞伟顺给的地图拿了出来,说什么这是常年的运输地图,以前运输贡赋的车队走的也是这一条路,可是邹壮拿到这副地图的时候就觉得有些不对劲。

    从东城门直接出城去到大都岂不是更加便捷一些?而且东城门一望无际,更没有什么神秘莫测的树林,但是俞伟顺却是让他们从西城门出城,再转到东路去,这是什么运输路线?

    接过了地图,邹壮立马就打开了,看着地图上标注的一条运输线路说道:“穿过这片树林,不对,咱们要走到这片树林的中心地带,然后往西北方向走,转到北路,接着再转到东路,最后去大都,这俞府台是怎么想的?让我们绕这么多的路。”

    衙役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要是他知道,早就有了官职了,也不可能到现在还是一个衙役。

    “兴许是俞府台为了扰乱那些图谋不轨的人吧,毕竟咱们运了这么东西,是个人都会眼馋的,”衙役突然灵机一动,接着又说道,“对了邹大人,车上那些装的,好像不是粮食啊。”

    “不是粮食?什么情况?”邹壮皱着眉头看着衙役问道。

    衙役于是指了指车上转载的那些袋子说道:“那些袋子可轻了,不像是装了粮食的样子,刚才那马拉得可快了,不然我都不知道。”

    邹壮似乎想到了什么,今日有人拉了十几辆的马车来找俞伟顺,接着俞伟顺就找到了他们,这批东西该不会是俞伟顺“预订”的那些东西吧?

    既然不是贡赋,那么俞伟顺又叫他们把这些东西运道大都去做什么?难不成俞伟顺在大都里又专门的人来接收这批货吗?

    正想着,邹壮就赶紧冲着马车走了过去,伸出手就想要去抓住那些袋子,看样子是想要知道袋子里装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不过手还没摸到袋子,邹壮就停了下来,他记得,俞伟顺对这批货极为看重,之前那个守车的大汉就不让他碰,俞伟顺也不让他碰,很显然,他们都不想让邹壮知道这里面到底装的是什么。

    不过,既然不想让自己知道,那么为何还要让自己来运送呢?就不怕自己悄悄咪咪的打开来看吗?

    邹壮似乎是发现了什么,他没有摸向袋子,而是把手给放了下来,继而说道:“既然不想让我知道这些袋子里的东西,又让我来护送,难道……难道俞府台是在考验我的毅力吗?嗯,很可能就是这样……”

    在距离车队的不远处,十几个身着毛皮衣服的人正在盯着车队,为首的,就是今日和俞伟顺一起站在西城城墙上的那个人,那个凶煞的大汉。

    这十几个人腰间都带着武器,而且相貌很是丑陋,跟土匪没有什么区别。

    这时一个汉子说道:“大哥,看那小子疑神疑鬼的,该不会是发现袋子里的东西了吧?要不咱们现在就动手吧?”

    为首的大汉也在盯着前面的邹壮看,听到了旁边人再说话,于是说道:“你眼睛瞎了?他这不是不摸袋子了吗?应该是没有发现袋子里的东西,咱们现在不能冲动,等进了树林里再说,把他们全部弄死在树林里,不会有谁怀疑。”

    旁边的汉子一听就乐了,嘿道:“大哥真是英明!这树林,可是咱们最好的掩护啊!”

    接着就看见邹壮从马车旁边走开了,骑上了他的马,摆了摆手招呼车队继续前进,而跟在后面的这十几个人,也在悄悄的跟着车队。

    殊不知,在这十几个人的后面,还跟着另外一队神秘的队伍。

118 吃个饭

    其实很奇怪,周渠是从哪里听到老楚王已经集结了西境各个州府的常备军已经到了泉州的?就连陆冥都还没有知道。

    不过现在的当务之急可不是把重点看在那些泉州的常备军上,他们现在要做的,就是赶紧处理眼前的急事,然后赶紧见到乌泰王才是。

    而且是必须得今天见到,如若见不到,恐怕又会发生像是今日的这些事情,楚国使团已经损失得够多了,能拿起武器的也没有几个了,他们得速战速决。

    “陆大人,那这些尸体怎么办?”周渠摊了摊手说道。

    陆冥蹲了下来,看着那些穿着盔甲的楚国甲兵,他们都是楚国使团的一员,是为了楚国付出了生命代价的人,是最值得尊敬的。

    他们脸上没有皱纹,看样子还是非常年轻的,可却不想,年纪轻轻的就死在了异国他乡,虽然没有亲身经历,但是陆冥能够深深地体会到,因为他本也是从地狱的大门前被拉了回来的。

    谁也不希望自己付出了生命的代价,最后却是连自己的国家也回不去,于是陆冥说道:“咱们的人,火化了吧,把骨灰带回去,灵牌也要准备好,我们得带他们回家。”

    必须得是火化,现在正值秋季,头顶上的太阳正是最为毒辣的时候,如若就这样把尸体拉回去,不出一天,尸体就得腐烂发臭。

    “行,那这些穿着黑衣服的怎么办?要我说,干脆咱们把这些人给运到城外的深山老林里去喂狼!”周渠愤愤的说道。

    陆冥抬起头看了看周渠,又回过头去:“喂狼?这些人连喂狼的资格也没有,况且还要派人把他们都给运出城外去,周大人,你有那个精力吗?而且,你问这帮兄弟们愿不愿意,现在士兵们都恨不得把这些人再杀一次,就不要再多事了,毕竟,这里不是大都。”

    “哼!杀了我们这么多人,难不成死了就算了吗?”周渠再次鼓着脸生气的说道。

    遇到了这种让人恨得咬牙切齿的事情,哪一个又能够冷静下来呢?这样的场面,陆冥之前已经见过了太多太多,无非就是为了某些人的利益,而发生的这种事情罢了。

    “余文已经去通知突厥人了,一会儿他们过来处理这些尸体,”陆冥站了起来,拍了拍他的肩膀,面色苍白的说,“周大人,你让兄弟们把咱们阵亡了的兄弟的尸体,都给火化了吧。”

    这种事情,做起来没有什么大问题,可那些已经倒下了的士兵们,却像是紧紧围绕在他们周围似的,一直没有离去,周渠的心里,这种感觉更是强烈。

    “陆大人,那你去干什么?”周渠突然皱了皱眉头,“你脸怎么越来越苍白了?我记得之前可没有这么严重的,该不会是你一晚没睡就变成这样了吧?陆大人,你赶紧去找个医馆看看吧,这要不然你再出点儿什么事,你让我怎么办?”

    面容越来越苍白,陆冥倒是没有发现,他只是觉得自己的胸口越来越难受,从昨夜就开始隐隐作痛了,只是陆冥一直没有在意罢了,现在经过了周渠这么一说,陆冥才知道。

    不过现在事态比较紧急,他哪里还有那么多的时间去管那些事情,只是冲着周渠笑了笑:“周大人的提醒我记住了,旧疾了,看不看都无妨,现在我们都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对吧,周大人?”

    的确是这样,周渠眯了眯眼睛,他似乎听起余文说过,就是陆冥决定的事情是不会轻易更改的,照现在陆冥这么说,就算现在自己把他给绑到了医馆了,他也还是不会看病的。

    所以周渠就叹了口气,看了看陆冥,随即转身叫来了几个士兵,就开始搬运那些躺在地上的己国士兵的尸体来了。

    大街上有那么多的平民百姓看着,大多都是好奇的眼光,也有异样的眼光,不过陆冥却是感觉到了某些人认为楚军不堪一击的眼光,这些人,恐怕连战场都没有上过。

    除了受到伤害的人会在意这些,那些若无其事闲着站在一旁观看的人,他们压根就不关心这件儿事情,因为不关他们的事。

    陆冥缓缓的移动视线,看着那些指指点点的突厥人,他什么也不用在乎,因为他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突厥人偷袭西台城,才是最让人看不起的。

    于是陆冥转身进入了中和驿馆,直接踏上了通往二层楼的梯子,来到了一间房门跟前,本打算敲门再进去的,但是陆冥停了一下,他直接推开门就进去了。

    这间房间,是用来安置那些受了伤的士兵的,陆冥一进去,那些躺在床上木板上的士兵一见到陆冥,都想赶紧站起来,不过受了重伤,想起来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别动,你们躺着就行。”陆冥看着鲜血浸红了盔甲的这些士兵,每个人都在瞪着陆冥,并没有怨恨的意思,而是他们尊敬陆冥。

    这一路上遇到那么多的危险,除了这一次悄无声息的袭击外,其他的危险都是陆冥化险为夷的,在这些士兵的心里,陆冥,是值得他们信任的。

    这些人都是蒋昭雪一个人在照顾,从寅时开始,蒋昭雪就再也没有停歇过,她一直在为这些受伤的士兵们包扎伤口,现在有药了,又亲自去熬药,尽心尽力。

    蒋昭雪本来是坐在凳子上休息的,可能还没有坐多久,陆冥就突然开门进来了,蒋昭雪又再次站了起来。

    那些士兵们听从了陆冥的话,没有再次尝试站起来,而是躺着或者是坐着向陆冥拱了拱手,纷纷说道:“陆大人。”

    “陆大人,您怎么来了?外面都处理好了吗?”蒋昭雪担心外面,于是问道。

    她却是一点儿也不担心自己,这是非常难能可贵的,陆冥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见到过这样的女人了。

    “蒋姑娘,你辛苦了,准备一下吧,我们去医馆,”陆冥竟然把手搭在了蒋昭雪的肩膀上,说道,“给他们重新上药,顺便,吃个饭。”

119 一把剑柄

    可是熊芮还是不死心,在他的心里,就早早的决定了要把临州的现状告诉老楚王,就算是有什么困难,他也还是要做。

    这就是熊芮的本心,在以前,没人会认为熊芮会是一个征战沙场的大将军,而是把熊芮想成了一个举世无双的大孝子,可是在做某件事情的本质上,其实熊芮已经超出了某些人的猜想,比如熊鹤。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一旦说了出去,那将会使自己变得毫无价值。这是陆冥一直在说的,但是在临州这件事儿上,熊芮忍无可忍,他觉得自己必须做点儿什么,不单单是为了救出廖吉。

    隐忍不发,不是说是刻意的低调,只是还没到时候罢了,时候一到,一个人所做出来的事情,很可能会是惊天动地的。

    桌子上的两壶蒹葭酒,已经被熊芮一个人在苦苦思考中全部喝完了,当他拿起酒壶往酒杯里倒酒的时候,他发现,没酒了。

    旁边的齐翰见状,虽然不知道熊芮到底在为什么事情而纠结,不过齐翰知道,现在的熊芮,他需要酒。

    “芮公子,这酒壶里都没酒了,我去拿吧。”齐翰低声说道,准备站起来去偏殿拿酒,可是却被熊芮给拦住了。

    “芮公子,你……”齐翰不知道什么情况。

    “齐兄,坐下来陪我说说话吧。”熊芮扯了扯齐翰的衣袖。

    没办法,齐翰只好坐好了,看了看熊芮,真不知道这些天家的人心里到底都在想什么。

    不过熊芮身为楚国王室成员,况且是老楚王现在唯一的王孙,要是将来熊芮的父亲熊鹤当了楚王,熊芮就会是下一代的楚王。

    但是楚国朝廷如今就已经开始摇摇晃晃的了,得需要一个人来稳定楚国朝廷才行,这个人,不会是老楚王,更不会是熊鹤或者熊艮。

    想到了这里,齐翰其实没有觉得什么,可是他的想法,已经跟陆冥一直以来要做的事情已经非常的接近了,只是他并不知道而已。

    “芮公子,你想让我陪您说什么?”齐翰问道,“芮公子要不要听一听那蒹葭酒和蒹葭酒楼是怎么来的?还是听其他的?我这里想要说的事情可多了去了,大到千里之外的燕国,小到定州城里的每一个街道……”

    齐翰又开始唠叨起来了,还没说完,就被熊芮给打断了:“齐兄,虽然你比我大了不只好几岁,我们也是刚刚才相识,不过我觉得你是个正直的人,我说的没错吧?”

    齐翰顿了顿,完全不知道熊芮竟然会说出这种话来,齐翰缓了缓,眨了眨眼睛,继而说道:“多谢芮公子夸奖,我家先生也经常这样夸我,说我天生不凡,以后会……”

    “你家先生叫做陆冥,名字传遍了整个大都,可我到现在都还没有见过你家先生呢,”齐翰的话再次被熊芮给打断了,“听说你家陆老板身患疾病,一直治不好,我可以让宫里的御医去给你家先生瞧一瞧,可以吗?”

    现在的陆冥,早已经跑到几千里远的突厥暹罗城去了,况且前几天老楚王驾临蒹葭酒楼的时候,也同样说过等陆冥过后就让宫中的御医去给陆冥看病,可问题是,陆冥不在大都里。

    而且熊芮的目的也非常的简单,他就是想借御医去给陆冥治病的借口,去看看那位声誉满大都的陆老板而已。

    “多谢芮公子的好意了,不过我家先生向来不喜欢有外人去打扰他,恐怕……”齐翰找了个借口回答道。

    熊芮当然也知道陆冥的心性,那个连经常去蒹葭酒楼喝酒的酒客们都未能见到陆冥一眼,他这个只是听闻陆冥的名字而且没有去过蒹葭酒楼的陌生人,陆冥又怎么会见呢?

    “我知道,但是还请齐兄给陆老板说一声,等到哪天陆老板忽然记起了我,我或许就可以见到陆老板了,”熊芮说道,“还有,以后我会经常去你们酒楼的。”

    齐翰笑了笑,总算是让熊芮见不到陆冥了,在这个节骨眼上,陆冥的行踪任何人都不可以告诉,他在为老楚王办事,一旦泄露出去,朝廷必定会发生意想不到的大事儿。

    有些一直在觊觎某些利益的人,很有可能会借此事做一些伤天害理的事情,不仅只有陆冥明白这点,齐翰也是非常的明白这点,跟了陆冥这也多年,有些道理还是懂的。

    随后齐翰就无意间看到了熊芮膝盖上放着一个盒子,于是就指了指那个盒子问道:“芮公子,刚才我看见王上给了你这个东西,这应该是王上给芮公子你的礼物吧?里面装的是什么?”

    说起这个礼盒,熊芮到现在才记起来自己还有一个盒子呢,是刚才老楚王给他的,他还没有来得及打开,熊鹤就迫不及待的把他给叫了出去。

    熊芮缓缓的从膝盖上把那个礼盒给拿了出来,放在了桌子上,一直是皱着眉头的,在这之前老楚王可没有说要给他礼物的,他也不知道这个盒子里装的到底是什么。

    齐翰看见了熊芮的样子,非常明显,熊芮肯定还没有打开过这个盒子,要是已经打开过了,熊芮不会是这个样子的,而是直接告诉齐翰盒子里装的到底是什么。

    “怎么,芮公子难不成还没有看过吗?”齐翰看着那个盒子问道。

    “是啊,我还没有打开过。”熊芮说道。

    “那,芮公子要不要打开看一看?”齐翰再次问道。

    熊芮转头看了看齐翰,这件儿事跟齐翰似乎没有什么关系吧?为何齐翰也想知道这个盒子里装的是什么?不过比起齐翰来说,熊芮也是非常想知道盒子里的东西是什么。

    于是熊芮抬起了手,捏住了盒子的两边,然后缓缓的打开了盒子的盖子,只见盒子里装着的,是一把剑柄。

    铁制的剑柄。

    “剑柄?这……”齐翰也看到了盒子里的剑柄,有些疑惑的说道,“王上送给您一把剑柄,是什么意思?”

    当然,它可不是一把剑柄那样简单,熊芮的内心突然之间受到了很大的震撼。

120 谭俭的人

    氛围很好,很实在,没有哪里不对劲的地方,行走在这片神秘莫测的树林之中,能够感受得到的,就是无穷无尽的无聊。

    是的,很无聊,当然,这里也不知邹壮一行人和车队而已,也有一些不知名的虫子或者是鸟的叫声,现在可正是秋季,要有多热就有多热,就连虫子也受不了了。

    确实非常的炎热,还好他们是衙役,可以随时随地穿着便装办事,不像是甲兵那样,整天就得穿着盔甲,还是衙役好啊,不用面对来得那么直接的死亡威胁。

    不过树林自然有树林的好处,那就是走在里面不会被炎热的太阳直接照射到,也就不会感到那么的炎热了,甚至还有些凉快,就是树林有些过于茂密,从而让一些衙役认为有些,阴暗。

    “这地方,怎么看起来阴森森的,不会真像是那帮当地人说的吧?这里面会有吃人的怪物,”一名衙役跟在邹壮的后面,他感到有些阴森,摸了摸胳膊,看了看四周说道,“邹大人,咱们该不会真的会碰见那个吃人的怪物吧?”

    邹壮是不相信那些传言会吃人的怪物的,这普天之下,除了一些史书典籍里记载的怪物,在现实生活当中,以及最近的几十年来,邹壮没有看见过过什么怪物,听到的,不过都是谣传罢了。

    要是真会有那种吃人的怪物,朝廷不早就派兵去围剿了,还会任由怪物吃人?

    想到了这些,邹壮就一边骑着马前进,一边说道:“我说你这脑子里整天都在想着什么呢?要是真有那种怪物,王上早就派人来收拾了,还等你在这里夸夸其谈?还吃人呢,我怕那怪物还怕被我们给吃了。”

    衙役摸了摸头笑了笑说道:“邹大人说得是,要是吃人的怪物那么厉害,王上早就派人来收拾了,不过怪物既然能够吃人,要是抓住了怪物,把它训练成士兵,那战斗力,一挑十不是问题啊,可以帮助我大楚开疆拓土了。”

    “你小子倒是能说会道,你怎么不去抓个怪物过来看看?”邹壮也是笑了笑,这个想法也的确够是奇葩的,“我怕你还没见到那个怪物长什么样子,就已经被吃了。”

    他们口头所说的怪物,其实也就是某种稀有的野兽罢了,只是因为某些稀有的野兽不经常出没,很少有人看见过,久而久之,就成为了平民百姓们所说的怪物。

    但是用怪物当做自己的武器的例子,也还是有的,就比如夏以前,蚩尤还用熊猫做坐骑呢。

    车队慢慢悠悠的行走在树林之间,在小道两侧,已经有不下十双眼睛正在盯着车队了,再过一会儿就是岔路口了,邹壮和车队要在那里转向北路。

    这条路可能是没人经常走,一般都是进山砍柴或者打猎的平民百姓,要么就是从他国而来的经商商人,像是大规模的那么过路,很少见,除非是军队。

    小道两旁的草丛也很是茂密,就算是现在有个人趴在小路旁边,也不见得会有人发现,因此,茂密只是一回事,隐秘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邹大人,你有没有感觉,这里越来越阴暗了,”刚才那个说话的衙役,现在又开口说话了,“虽然这片树林应该没有怪物,但是这里也太阴暗了吧?就像是进入了坟场一般,邹大人,你有没有这种感觉?”

    说起感觉,邹壮倒是有一些感觉,但是跟衙役的感觉不太同,邹壮原本就不相信什么怪物之说,只不过进了这片树林后,邹壮发现了一些小细节而已。

    他停了下来,看了看四周,那些跟在两旁的汉子急忙趴了下来,还以为是邹壮发现了他们,憋住气都不敢乱动。

    领头的大汉心里也是有些憋屈,他打算一会儿到了前面的岔路口,动手的时候,他决定,第一个就要把带头的邹壮给弄死,然后大卸八块。

    谁让他走走停停的,害得领头的大汉一会儿躲一会儿走的,他们打家劫舍这么多年,哪里遇到过这种憋屈的事情?

    “是有些阴暗,而且这么茂密,要是不识路的人走进来,或许还真会被困在里面,”邹壮当然没有发现那些想杀了他们的汉子,他只是在回答衙役的问题罢了,“而且我发现了一个问题,要是这里突然起雾的话,在里面的人,是无论如何也走不出去的,我想这也是为什么这片树林那么神秘的原因。”

    “起雾?”衙役疑惑了一声,看了看四周,赶紧继续说道,“算了算了,邹大人,咱们还是赶紧走吧,你一说起雾就会被困在这里,现在弄得我都有些害怕了。”

    于是,车队继续往前走。

    埋伏在两侧的汉子们见车队继续向前走,又继续站了起来,跟着车队。

    在这群可以称之为杀手的汉子后面,还跟了七八个蒙面打扮的人,虽然这七八个人都是一身的正经打扮,可是戴着黑色的面罩,看起来就不像是什么正人君子了,倒有点儿像是土匪什么的。

    他们从一开始就跟在车队的后面,可是出城的时候,他们发现有十几个人里面也在跟着邹壮的车队,于是他们主动退后,让那帮杀手汉子跟在了车队的后面,而他们自己,则是跟到了汉子们的后面。

    现在,他们停了下来。

    “单大人,怎么办?那伙人似乎对车队也有意思。”一个人说道。

    这七八个人当中,为首的叫做单琦,是缬州常备军的一个小副将而已,但是武功很是不错,没错,他们都是缬州守备谭俭的人,他们是谭俭派过来的。

    “这种打扮的肯定是土匪,这帮人也太大意了,一出城就被土匪给盯上了。”另外一个人又说。

    单琦眯了眯眼睛,他们的任务是要知道马车上的袋子里的东西是什么,况且谭俭之前已经说过了,要不惜一切代价,也就是说,怎么做都可以。

    “不管那伙人到底是何来路,等他们和车队的人打起来,两败俱伤的时候,咱们渔翁得利就行,”单琦顿了顿,继续说道,“但是要是他们敢妨碍咱们办事的话,那就一起杀了吧。”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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蒹葭酒楼介绍: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一口蒹葭酒,忘却所有,夕日归来,必是回头;王室之家,莫辞难奈,为人臣子,当所不负。
为王者,多为政务所执,少为媚色理花;阴暗的天下,总会有人带来光明,注入希望。
蒹葭不幸,留有余口,夕日夕日,布衣归来。
人之形同复生双灵,当有轮回未竞之志,轮回轮回,一步入,万丈深。蒹葭酒楼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蒹葭酒楼,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蒹葭酒楼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