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整片地区不断闪耀着雷暴。
一道道闪电长矛一样从天空直刺大地。
整片大地上到处是密密麻麻、层层叠叠的尸体,数以十万计。
从天空俯视。
这些尸体围成一个巨大的圆圈,圆圈中间矗立着一具静止不动的身躯。
这十几万具尸体都曾经是这世上顶级强者,究竟什么样的强者可以杀掉他们!
十二个焦糊的身体,从那些尸体里慢慢爬起。
十二个人彼此离得远远的,环绕着那具身躯。
这身躯完美的如同一座雕塑,手里握着一柄窄刃长刀,向天上高高举起。
若要仔细丈量,这具身躯并不见得比这十二个人高大。
但此刻,这身躯孤独立着。
围绕他的十二个身体,却显得那么渺小。
若那身躯是一块巨石。
他们就是几颗砂砾。
“死了吗?”
“应该死了!”
“一定死了!”
“哎!”这是一声女人的叹息。
“怎么,还念旧情呢!”
“闭嘴!”
这时,一阵风吹过来,那身躯忽然晃动几下。
如果不是这十二个人也已经虚弱不堪。
没有逃走的力量,此时他们早已经拔腿就跑,逃之夭夭。
但是,真的没有那样的力量,可以逃走!
幸好,他真的已经死去。
风吹过来,那身躯随风化成灰尘,被风卷着,散落在空气、大地和天空之中。
“叮、叮、叮、叮、叮”五声脆响,那柄翻转落下的窄刃长刀忽然间粉碎。
缤纷碎片中出现五柄战刀。
这些刀加起来都没有原先那把巨大。
它们悬停在空中,围绕成一个巨大的刀形。
每一柄刀形制完全一样,闪耀着五色神光。
十二个人贪婪的看着那即将落地的五柄刀。
有人开口“怎么分”
有人道“人人有份”
“可是我们十二个人!”
正在他们议论的时候,五柄刀,神光暴闪。
化作五道闪电激射而出,飞向不同方向,转瞬间已经消失不见。
十二个人,都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强者。
只是历经一场大战,虽然那一人也不复存在,但他们现在什么力量也没有。
只能悻悻然,目送那五道神光远去。
最后十二个人只能将那些细小的碎片每人分了一些。
心情各异,从不同方向离开战场。
三十年后,完全恢复力量的十二个人,重新回到这里。
战场里一切都和三十年前一模一样。
十二个人将整个战场围起来,合力设置出天下最强大的一个阵法。
阵法将整个地区隔绝起来,再也没有人能够进入雷神殿。
多年以后,只有极少数人知道还有这样一座雷神殿。
第一章 翘家郡主
云州,位于大周朝中部偏北,全州被黑龙山贯穿,山多地少。
近几年大周和北虏连年大战,云州虽非边州,但位于荒僻的塞北和大周富庶的南部诸州之间,是南方各州向塞北运送兵员补给必经之地。
且常有伤病败卒经此回返,难免其中有军纪败坏者。
更有从塞北前线流窜而来的逃兵作乱,民众不免遭到池鱼之祸,云州各地一片萧条,原本人烟稀少的山区更是人迹渺茫。
黑龙山绵延起伏,最高峰龙首山位于云州府东部,龙首山高耸入云,怪石嶙峋,从远处看,恰似一个欲择人而噬的巨大龙头。
距龙首山不远,群山之间,有一处位置极为隐秘的山谷,名作龙须谷。
龙须谷中龙须庄,庄子中心建有一座巍峨高台。
诺大一座高台,此刻里面只有两人,一个清瘦男子和一个穿粉红色裙装的女子相对而坐。
清瘦男子面白如玉,头戴紫冠,身披青衫,眼睛看向对面那位粉衣女子,毫不掩饰眼中爱慕。
粉衣女子二十上下,正是女人一生中最好的年龄,她拥有一张完美的瓜子脸,还有一双极为清丽眼眸,满头柔美青丝,洒落肩头,只是她此时面色凝重,皱着眉头,令人望之心痛,恨不能什么都答应她。
熟悉她的清瘦男子知道,她向来是这副模样,却非故意作态,借以勾人怜爱,这副病态和她所修炼功法有关。
即使清瘦男子阅女无数,也无法抗拒粉衣女子的魅力,看着她,心里满是爱怜。
“这件事,不好办!”叹了口气,清瘦男子对少女道。
粉衣女子蹙眉道:“这件事务必完成,我们愿意付出足够代价”
清瘦男子目光移向亭外,抬头看看远处由巨大龙头一样藐视众生的龙首山,又低头看看脚下,沉思良久:“有一个办法”
粉衣女子一直关注他的一举一动,此刻也看着脚下:“你是说那件东西?”
清瘦男子道:“就是那件东西,你知道这云州那个最有名的传说吗?”
粉衣女子螓首轻点:“当然知道,我也知道,那不只是个传说”
塞北重镇镇虏关,镇虏关位于大苍山脉和横山山脉之间。
自古以来,两山之间只有不足一千米谷间平地可供通过,百余年前,大周开国皇帝在此修筑镇虏关。
关城周长五千米,墙高十五米,厚十米。
从修建镇虏关开始,这里就成为大周对抗北虏的最前线,将百万北虏铁骑阻挡在大周疆土以外。
北虏再也无法同百年前一样,每到秋高马肥之时,肆意南侵,四处劫掠。
从那时起,北虏和大周围绕镇虏关的战争时有发生,打打停停,没有真正停息过。
这次大战更是持续七年之久。
如果镇虏关失守,两边山岭上绵延三十里高墙将成为毫无用处的摆设。
整条防线上六十万大周精锐也将直接面对数十万北虏铁骑。
六月天,知了在外面叫的让人心烦,有个人比别人更烦。
“嘭”的一声,镇北将军府议事大殿,一只蒲扇般大手狠狠拍在面前一张长桌上。
长桌是梨木打造,坚似钢铁,仍被这只大手压的“吱呀作响”随时有坍塌风险。
大手主人是一位身材高大,肩宽臂长中年男子,他双目炯炯有神,不怒自威。
“我只外出几日,怎么给我干出这种事!我之前是怎么吩咐的,竟敢批准他退伍还乡!”
下面一群文臣武将面面相觑,多数人不知道这位将军发什么火,只有少数人知道,却装聋作哑,正所谓,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中年男子是镇北将军镇北候朱兴武,他不但是六十万镇北军统领,还是当今大周皇帝陛下亲叔叔。
镇北候手指挨个指点下面这些文臣武将,最后停在一个文官身上:“我走之前,说过什么!说过什么!”
文官是镇北候府长史苏璨,自然不敢当着满殿文武说是你儿子逼我的。
苏璨硬着头皮道:“他已经超期服役多年,论战功,不但整个虎啸营,就是这六十万大军里,也没有几个人比得上他”
“战争已经结束,我没有道理拒绝他,如果硬来,这会给数万服役期满军卒造成不好影响”
“可是、可是、难道你不知道,我很器重于他,他有大用,我有大用!”镇北王连续几个可是,平息一一番心绪之后才说出后面那些话。
镇北候前殿发飙同时,将军府后宅,一间极为豪华房屋内,不断传出来拳脚和皮肉碰撞声音,一个锦衣少年被绑在一张椅子上,满脸青紫,脸上还一边一个画着一个王八。
“哎哟!好啊,你为了一个丘八,竟然如此这般折辱我,我一定要告诉母亲大人”
这少年也是倔强,被打成这副模样,居然没有哭,咬牙切齿瞪着面前之人。
只恨自己被对方从小揍到大,已经比对方高出一头,仍然不是对手。
“哼,不是看父亲只有你一个儿子,一定打你个半死”说着话,一团袜子塞进锦衣少年嘴里,白衣人拍拍手扬长而去。
少年眼睁睁看着从嘴里露出半截,近在咫尺的袜子,虽然是自己的,仍不由连连干呕。
痛殴弟弟一顿后,白衣人多少消了些气,想到总算是有了翘家的正当理由,柳眉清扬,又高兴起来,打定主意,立刻奔回自己房间。
不久后,侯府一个角门被悄悄打开,一个纤细的人影牵着一匹雄俊异常的白马走出来,纵身上马,向着关门方向疾驰而去。
一人一马走后不久,镇北将军府内忽然乱作一团,似乎是丢了什么重要人物。
出了如此大事,很快有人禀报镇北侯:“小姐一回来,就知道了,把少爷绑起来狠狠打了一顿,然后骑马跑掉了!”
镇北侯看着下首一个中年将领:“孙虎烈,你去一趟,不用急着带回来,不然家宅一定不宁,先让她散散心,见到那个小子,也给我绑回来!”
“是侯爷”孙虎烈拱手行礼,正要动身。
镇北侯道:“吓唬一下那小子,实在不愿意回来就算了,人各有志,强求不得!”
孙虎烈再次拱手,稍等片刻,看镇北侯再无吩咐后,整个人忽的化作一道淡淡人影。
流光闪动,转瞬间偌大一条汉子,鬼魅一样消失不见。
第二章 年少老卒
时近正午,烈日暴晒下,官道上人烟稀少,一位蓝衣骑士骑在一匹黑马上不紧不慢走着。
骑士身材高大,稳稳骑在马上,黑马极为神骏,比大周军马高出一头。
若是识货的,便会一眼认出这是在北虏也极为珍贵的纯种狼驹,即使北虏贵族,至少也得是个千骑以上部落的酋长才有资格骑乘。
这种马之所以叫狼驹,是因为北虏人坚称这种马先祖混杂着极北苍狼血统,很多人认为这是北虏人吹牛。
“狼和马怎么可能!”第一次听到这种事的周人,多半会这样说。
“你们大周的狼,胜得过我们北虏的马!”北虏人会这样回过来。
和北虏人厮杀了七年,除了金发碧眼的北虏美人和身材高大的北虏马,江浪讨厌北虏人剩余一切。
可是江浪有些相信北虏人这个说法,因为这匹黑马每天都要吃肉,而且比他吃的还多。
江浪头带一顶天青色斗笠,马背上绑着几个大大小小的包裹。
大周军制,士兵可以得到自己所获战利品分成。
这些包裹是江浪多年来卖命所得,不方便携带的只好卖给给军营附近无处不在的奸商。
方便携带的他得自己带回去,找好地方,要多卖出几倍金银。
马鞍上还挂着一个用黑布包裹严严实实的长条,里面是江浪心爱的兵器。
单人匹马,只凭所骑这匹神骏,还有那些鼓鼓囊囊的包裹,不随身带件武器,行走在不怎么太平的云州,根本就是插标卖首。
若能带上自己常用那副弓箭,会更有威慑力,但是依据大周律法,除去一些官批猎户,百姓不得携带和使用弓箭,对于弓箭外的武器,反倒没有过多限制。
年初北虏先皇回归长生天,北虏新皇面临众多王爷亲王挑战,国内大局不稳,急于平息内乱,急需集中军力。
北虏新皇迫不得已和大周签订合约,这一场大周北虏双方长达七年的战争总算结束,大周北征军即将南归。
不少服役多年的官兵得以离开战场,解甲归田。
原本大周法律规定每个成年男丁有义务到军中服役四年,恼人的是,战时兵役是没有期限的。
将领可以根据需要,无限期延长士兵服役时间,这一仗,造成大批士兵超期服役。
战事平息后,许多历经数年生死的将士,归心似箭,一天也不想多等,懒得等待大军南归。
纷纷求上官结束自己服役,踏上回乡之路。
近些日子,塞北通向各地的官道上,这样装束的骑士,时常可见。
北虏马到了关内,价格翻上十倍都不足为奇。
北虏马对大周朝永远供不应求。
平日里,朝廷严禁民间私下贩卖,只对这些为国卖过命的退伍兵松开一点口子,允许以代步的名义带回一匹。
既然如此好赚,即使那些步军退伍回家,也会买一匹骑着回去,回去赚一笔钱,还可以路上驮着行李,在塞北和北虏打了那么多年仗,丘八们没有一个不会骑马。
这些退役士兵,多数身穿绿色骑装,这种蓝色骑装,非常少见。
云州并未直面前线,普通百姓对军中之事,所知寥寥,若在前线几州,不论工农士绅士,见到这种蓝色骑装,无不肃然起敬。
蓝衣袖口处隐隐绣着两个虎头,甚是神骏威武,只是上面的虎须有些杂乱。
江浪坐在马上昏昏欲睡,看到前面有栋建筑,打起精神细看。
前方大道边有个小土丘,土丘上立着一座凉亭,凉亭里有两张石桌和一些石凳,供路人休息,凉亭前拴着两匹马,可以看到凉亭里坐着两个人。
驱马来到凉亭前,江浪轻轻巧巧跳下马,在马上坐的久了,不免浑身难受,伸个懒腰,活动一下手脚。
江浪仔细看了一眼那两匹马,不由眨眨眼睛,流露出一丝亲切。
江浪这匹黑马野性十足,怕它惹事,江浪没有把马和那两匹马拴在一起,把马带到凉亭另一端,将马缰绳拴在一根柱子上。从马背上拿下一个背囊,走向凉亭。
只凉亭门前看到凉亭上有个匾额,上面写着“雷公亭”,江浪故乡距离云州相距甚远,不知道这名字来自什么典故,很有气势。
江浪走进凉亭,凉亭里坐着两个绿衣汉子,两人腰上都挎着刀,正在收拾背囊,他们脸上没有汗水、只有汗渍,看来已经休息够了,正要动身。
江浪对他们报以礼貌性微笑,两个汉子早已经看到江浪,但那时距离有些远,这时进了才看清他的衣着,尤其是袖口上的虎头,一起站起来,整整齐齐向他行个军礼。
“大家已经退伍,都是兄弟,而且我也只是个兵卒”
“兵卒和兵卒可不一样,你们那地方才是九死一生”年长那个说。
“我们已经休息好一阵了,马上要走,您坐这里吧,我们都擦干净了”年轻那个说。
“归心似箭呀!”江浪道。
“是啊,从家走的时候,孩子刚出生,五年没见过了,也不知道,长成什么样子”
“我这位同乡出门时刚订了亲,没来及成婚,被征发到塞北,女家一直等着他,他也急着回去完婚呢!”年长这个指指身边那个年轻些的。
“打了七年仗,活下来不容易,赶紧回家吧”
年长大汉叹了口气:“哎,一个县出来差不多二十个,除了两个残的早回去了,只剩我们两个完整的”
说完他又行了个军礼,和同伴一起走出亭子。
从两人上马的动作,可以看出这是两个真正的骑兵,两人在马背上坐的笔直,马刀出鞘,握刀那只手,掌心对正胸前,整柄马刀笔直竖起,这是大周骑兵的军礼。
两人行完军礼,收刀归鞘,发出两声大笑,远远去了。
江浪目送他们背影远去,心里有些感动,两人尊敬不是对他个人,而是对他曾经所在的那支营兵。
江浪坐在他们之前坐过的石凳上,把手里背囊放在石桌上,伸手把头上那顶斗笠也放在身边石桌上。
想起刚才的事,觉得袖口有些招摇,动手先将两只袖子卷起一些。
江浪松开束在背囊口的带子,从里面一大一小两个皮袋,从小皮袋里掏出一把肉干,塞进嘴里一块肉干用力嚼着。
肉干很硬,江浪十六岁到了塞北,在塞北嚼了几年肉干,原本圆滑的下巴变得有些锋锐。
江浪嚼碎嘴里那块肉干咽下,拿起那个大皮袋,拧开塞子,喝了一大口,放下皮袋,脸上满是幸福。
这几年出生入死,总算要回家了,每向南走一步,离家近上一步。
江浪看向亭外,那黑马看他在嚼着肉干,四条腿不满的乱蹬乱踢。
江浪抬手扔过去几块肉干,它慌忙低头去寻找那些肉干,看着黑马寻找肉干的样子,江浪觉得好笑,有时候他觉得大黑是只披着马皮的老虎。
江浪脸上笑容忽然一停,紧张的握紧拳头,转而摇摇头,这里又不是战场那种危机四伏的地方,用不着如此紧张。
马蹄声从远处响起,声音渐渐变大,三匹枣红马由远而近,很快来到凉亭前。
骑手骑术不错,三匹马在凉亭前稳稳站住。
三匹枣红马上坐着三个女郎,是三个女郎披着红披风,年纪在二十岁上下,每一个都是百里选一的美人。
为首那个身材高挑,一双丹凤眼充满智慧。
第二个眼似桃花,蜂腰宽臀、烟视媚行。
最后一个双眼又大有圆、天真无邪,身材却是最好的一个。
在塞北多年,金发碧眼的北虏妞见了不少,那些泼辣的妖精在战场上和战场下,都很要命。
这些本国美人看着很有一些亲切感,让江浪想到那个时常缠着自己,却是高攀不上的小姐。
自己此番趁她父女两个外出,赶紧办完退伍,怕了那父女的纠缠,连告别也不敢,两人之间差距巨大,也许此生再不相见,想到这里,忽然有种莫名伤感。
三个女郎见到凉亭里愣愣看着三人的江浪,先是有几分警惕。
看清楚他的衣服后,身体放松,再看他相貌,眼前一亮,互相看了一眼,对江浪露出礼貌性微笑。
三个女郎一起翻身下马,将三人的枣红马拴在江浪那匹黑马旁。
那黑马起初是不愿意和那些马挨在一起的,龇牙咧嘴,一副你们敢过来,就咬你们的模样。
但是发现三匹枣红马是母马后,黑马立刻摇头摆尾,热情的打着响鼻,和那些北虏人见到女人一个样子,别有所图。
征发从军之前,江浪家境不错,自幼过着养尊处优的少爷生活。
加之生的风流倜傥,颇为俊朗,因日常开销和先生评语有关,被迫读书多年,自有一番气质,且年少多金,在家乡一带是有名风流少年,犯过一些每个男人都会犯的错误。
原本以江浪的家世,有一百种办法可以躲过兵役。
怎奈父亲得罪了高官,非要让他这个江家独子上阵服役,还是战争不断,死伤枕籍的塞北,打的是让江家断子绝孙的主意。
那高官没想到江家这个娇生惯养的少爷居然活下来,从一截朽木淬炼成一把锋刃。
这几年风吹雨打,阵仗厮杀,为了活着而拼命。
曾经白的透亮的肌肤,风吹雨打,饱经风霜后,呈现出健康的古铜色。
脸上原本圆滑的轮廓,被塞北刀子一样的风雪,磨砺出一道道硬朗的线条,更不要说全身上下那些精壮的肌肉线条,充满爆炸力。
此刻的江浪,要脸有脸,要肌有肌,男人气概十足。
这几个跑江湖的魔女虽然见过各种各样的男人,但是江浪这样还真是第一次见到。
对于她们,江浪有一种无法抗拒的吸引力。
三个跑江湖的女子虽不是什么风尘女子,可也不是大家闺秀,名门子弟。
终日在江湖上行走,如同在刀尖上行走,不是吃掉别人,就是被别人吃掉,遇到没危险的乐子,总要让自己开开心、解解乏不是。
三个红衣女女郎还未进入凉亭,阵阵香风已经进入。
江浪揉揉鼻子,才忍着没打出喷嚏,其实她们品味不错,用的并非粗制滥造的廉价香粉。
北虏那些妖精生不管身份贵贱,却从不用香粉,身上只有牛羊肉的膻味。
那位大小姐喜欢混迹军中,当然不屑涂脂抹粉,时常涂抹的都是油烟锅灰一类。
这几年,江浪已经有些不适应大周女子爱撒香粉的调调。
第三章 不速之客
三个女郎坐在另外那张石桌旁的石凳上,和江浪面斜对面坐着,毫不掩饰的看着江浪。
她们咬着耳朵低声嘀咕着什么,原本寂静的凉亭里,一阵燕语莺声,不时还有清脆的笑声响起,一时间好不热闹。
江浪收敛乱纷纷的思绪,使劲嚼着肉干,不时对着水囊喝上一口。
他不去招惹那三个红衣女郎,她们反倒找上他了。
三个女郎互相嘀咕几句,其中一个站起身,向江浪这边走来。
“小哥,天那么热,赶了好一阵子路,我也有些渴呢,能不能把你的水囊借我喝上一口”
“不是我不肯,只是我这水囊里装的可不是水,而是酒”江浪急着回家,不想在路上弄出什么事,尤其是这些江湖人,麻烦更多,只是到对方找上门了,不回话也不合适。
“真的吗?看着你一口接一口,没见过这样喝酒的,妹妹可不信”美人伸出一只手,伸向江浪手里那水囊。
“怎么,相见就是有缘,水也不让喝一口吗”女郎见他看着自己的手,却不把水囊给自己,嗔道。
“尽管喝”江浪停止胡思乱想,将水囊递给她。
“咕咚”一声,女郎抬手将水囊举到唇边,喝了一大口。
“哎!真是酒,你这人,这么热的天,喝什么酒嘛!”
幸好这一次江浪酒囊中不是军中常备烧刀子,女郎也是酒场杀将,没有被酒呛到,将那一口酒咽了下去,发出一连串埋怨。
“水喝完了,不喝酒喝什么!”江浪没好气道。
心里有些肉疼,这可是塞北好酒,停战前夜和一帮好兄弟打劫了王帐粮队,别的东西没找到什么,倒是抢了一大车美酒,而且是专供北虏皇族喝的上好美酒。
那一仗后,战事结束,一众兄弟正好当成分手酒,大喝一顿后,每人分了不少。
江浪存起来一袋子一直没舍得喝,原本打算带回家,让家里人也尝尝,以后还不知道有么有机会喝到,要是有水,他还舍不得喝这袋酒呢。
她也是见过世面的,只是这酒出乎意料醇香,却是第一次尝到“这是什么酒,味道有些怪,但挺好喝”
江浪道:“这是北虏人的酒,他们最不会起名字,好好的酒他们叫做喂死鸡,似乎是用北虏特产黑麦做的”
女郎听到江浪的话,忽然弯着腰笑起来,她笑了一会,才道:“什么喂死鸡,好像不是这样叫的,你说的难听死了,我以前也喝过这种北虏酒,可还从没喝过这么好喝的北虏酒呢!如果不是有些急事,非得和你拼拼酒量,咱们把这袋酒拼光,看哪一个先倒下!”
江浪没有回话,撇撇嘴心道“鬼才和你拼酒,你知道这酒来的多不容易,那队北虏人真是拼命护着呢!这里环境不错,拼拼别的不是不可以考虑一下”
女郎找江浪要水袋时,一支马队正接近凉亭,江浪提早听到蹄声,却假做不知,这里已经远离战场,用不着过度紧张。
此时那支马队疾驰而来,逐渐减速,在凉亭前停下,马队上那些骑士纷纷从马上跳下来。
为首的是一个道人,他身边跟着两个童子,那道人满头白发,脸色枯槁,印堂发黑,怎么看都活不了多久的样子。
两个童子一男一女,十多岁样子,生的都很俊俏,扎着冲天辫,虽然表情木然,假作大人模样,但双眼灵动,隐藏着儿童特有的天真。
三个锦衣男子,毕恭毕敬跟在老道身旁,一个还算英俊,但是油头粉面,扮相不敢恭维。
一个虎头猩目,身材粗壮,只是双腿稍短了些。
最后一个相貌平平,身高还算正常,一双眼睛看着有些阴郁,仿佛刚有亲人离世。
另外五人忙着拴马,拴好马,散开站在六人外围。
大概为了表示身份,腰是微微弯着的,使得他们看起来比三个锦衣男子矮上一些,每人腰上挎着一柄长刀。
那些人在凉亭外下马时,讨水女人挥手把水囊扔还给江浪,动作干净利落,很有女浪人风范。
待她回到两个姐妹身边,三人精气神一变,之前那副嘻嘻哈哈样子,全然不见,转为满脸肃然,多出几分戒备,遥遥看着那一群人。
江浪看那两个小童,眉清目秀,颇为可爱,以前在家乡,他也是县里的孩子王,悄悄冲他们挤挤眼睛,见到江浪看着自己,两个童子连忙怯生生低下头。
白发道人抬眼看向凉亭,眼光落在三女脸上,然后在三人上下扫视一番,原本死气沉沉的双眼,陡然一亮,对身边一名锦衣男子吩咐着什么。
锦衣男子面露难色,向白发道人说着什么。
白发道人面色更加阴暗,语气转的极为严厉。
他们之间交谈不知用了什么手段,没有任何声音传到凉亭这边。
江浪本来不欲探人隐私,但是看几人也不进凉亭,在外面对着凉亭方向,嘀嘀咕咕、指指点点,总觉得有什么阴谋,不免有些好奇。
江浪抬眼仔细打量那一行人,暗自惊诧,这些人头顶黑气弥漫。
虽然江浪未修玄学,更不懂望气之术,但是久经战阵,对凶厉气息极为敏感,这浓重黑气,分明是大凶之兆,不是即将一命归西就是随身携带着什么秽物。
读人唇语是江浪在军中习得一项特长,不但周语,北虏语他都读得出来。
江浪眯上眼睛,做假寐状,运用目力盯着老道嘴唇。
“白脸狼,我要你拿下那几个女子,并非只是看上她们美色,你也不想,我们在这里行事,早晚会天下皆知,况且这事成不成还不知道,她们如果把在这里见到过你们的事说出去,你们怎么办!”
白发道人看那锦衣男子还在犹豫,接着道:“主人说过,这一次事关重大,要求你们完全服从我的命令,既然你们不听号令,我要立刻回去禀报主人!耽误了大事,由你们三个负责!”
白发道人说罢,双手背在身后,迈步向那些马匹走去,大有一拍两散之势。
为首锦衣男子一跺脚:“道长,既然你拿主人说事,我答应你好了,你也得答应我,这是最后一遭,不要再搞出其它事出来!”
白发道人一脸得意看着锦衣男子:“这样多好,让我满意,大家满意”
两人总算谈判结束,道人带着两个童子,在凉亭外四处转悠,不知是在观看风水,还是寻找宝物。
江浪看这些人不是什么好路数,正想赶紧离开,不蹚这个浑水,但是已经为时过晚。
三个锦衣男子低声商议几句后,一起走向凉亭。
他们在凉亭外那番商量,白发老道那双眼睛没少打量三个女郎。
三个女郎即使没有听到几人商量什么,也知道情况不妙,站起身,一同向凉亭外走去,已经为时过晚,被三个锦衣男子堵在凉亭门口。
“几位美人怎么能这样离开,我们正和你们有事相谈!”油头粉面的男子正是之前和白发老道交谈的那个。
说到此处,他斜着眼睛扫视凉亭里江浪一眼,一副居高临下嘴脸,丝毫未将江浪放在眼里。
身材高挑,容貌秀丽的女郎道:“萍水相逢,素不相识,我们帮不了你们,还请让路”
油头粉面男子道“那位大师,乃是得道高人,发现你们和他有缘,想和你们相互结识”
“素不相识,结你个疤瘌,还不把路让开!”女郎一声怒斥,全然不见之前对江浪时那般柔声细语。
第四章 殃及池鱼
油头粉面男子摆出一个自认为风雅的姿势道:“如果我们没有看错,你们应是那江湖中有些名气的桃林三仙”
他伸手指指那个不知忙着做什么的道人“你们看到我们那位同伴了吗?那位可是不得了的人物”
“他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他掐指一算,今日偶遇你们,并非巧合,你们和他有天定缘分,只需陪伴他两三日,大家一起结个善缘,定有说不尽的好处!”
“大胆,你们是什么东西,满口污言秽语!再不把路让开,我们可不客气了!”狐媚女郎道。
“我们锦衣三狼,在江湖也是闯出字号的人,自诩不比你们这三只狐狸差,这个缘今天是结定了,这个面子你们给,大家一起快活,不给的话,只有道长快活了!”
虽然出身军中,江浪却不是普通军兵,身处军中劲旅虎啸营,里面除了他这样的百战精兵还有不少江湖异人,听那些江湖异人讲过一些江湖逸闻。
江浪想起几个人,胡玉英、胡玉媚、胡玉洁,是江湖上有名的三个女浪人,不但生的漂亮,还颇有心机。
听闻不少浪荡公子独行大盗,想要一亲芳泽,到最后没吃到她们的肉,却吃了她们的亏,风评不算很好,但是也没有做过什么大奸大恶的事。
三女自称桃林三仙,但是人们背后更喜欢称呼她们桃林三狐。
如果三个男子没有撒谎,他们三人绰号分别是白脸狼、虎头狼、黑心狼。
早些年混迹江湖,闯出一些名头,但凡出现,那一带必有大案发生,且不留活口,出名的心狠手辣,只是有点奇怪之处,以几人恶行,居然没有登上过官府赏金榜。
江浪虽然身在军中,但是所在军营特殊,接触不少奇人异事、江湖密辛,触类旁通,知道这些事没那么简单,恐怕三狼有强硬后台关照,不然官府若想办案,有没有证据,真有那么重要。
那五个仆从也不是普通仆佣,看着像是三人奴仆,并非泛泛之辈,虽然一直以三狼跟班身份出现,却也闯出自家名号。
人称五鼠,有一套结阵合击的刀阵,一些江湖好手往往忽视这五个奴才模样的家伙,还没能直接面对三狼,已在五鼠刀阵下非死即残。
和一脸假笑的白脸狼不同,黑心狼一直在旁边恶狠狠看着三狐,听三狐意思,决计不肯去陪伴白发道人。
锦衣三狼行走江湖多年,各有分工,白脸狼唱的自然是白脸,负责良言相劝。
像是现在这样,软来不行,硬来则是黑心狼强项。
黑心狼大步走上前,一双三角眼闪着凶光,做足凶神恶煞模样,恶狠狠瞪着三狐。
“看得起你们,叫你们一声三仙,终究不过三个骚狐狸,别给脸不要脸,乖乖听我们的,大家高兴,你们高兴,开开心心陪大师乐呵几天,必定有你们好处,若是不然,被我们修理一顿,凄凄惨惨也要去陪伴大师,不但脸面上不怎么好看,传出去,不免砸了你们多年来闯出来的名号!”
三狐面色铁青,冷冰冰看着三狼,没想到只是在着凉亭稍作休息,稍微戏弄一下甩锅,居然遇到这种祸事,不知道能不能全身而退,三狐相视一眼,多年来形成默契立刻达成共识。
三狐身体一缩,手上已经各自多了两把弯刀,蓄力后腾身而起,各寻一个目标向三狼扑去,江湖上事,讲的是先下手为强。
三狐师承一门,双手各自握着一柄弯月短刀,看她们衣着如此简单,不知这两把刀先前藏在哪里,只是晃眼间,双刀已经在手,她们一刀斜举,分别划向对手脖子。
三狼见势不妙,身形后退,双手一抖,十指上亮起金属光泽。
三狼在江湖上靠的是一对金刚爪。
所谓金刚爪,是用特殊材料打造的手套,手套主体材料是种不畏寻常钢铁奇异织物,十根指头则镶嵌着十根尖锐爪刃。
三狐腾身追击,左手刀划出,角度刁钻,看似割向三狼脖颈。
三狼举爪相迎时,三狐刀身略偏,刀身反射出的耀眼光芒,准确射向对手眼睛,原本静止不动,护佑身前的另一柄刀后发先至,速度太快,只见到一段残影向对手脖子上抹去。
三狐俱是武士三层,所练武功为月影刀法,一刀主攻,一刀主守,两者之间还可以根据情况随时转换。
月影刀法原本就是为女人量身打造,女人先天不足,力量上不能和男人相比,重点放在速度和敏捷上。
月影刀讲究的是身法和刀法高效结合,抢先动手,发动快攻,在速度上压制对方,不给敌人充分施展的机会。
同时在快攻中,控制节奏,寻找敌人破绽,把握任何机会,争取一招击中敌人要害,获得最后胜利。
不少武功高过她们的好手,和她们动手时,被她们抢得先机,一身本领根本来不及施展,已被她们一刀断魂,丧命在她们快攻之下。
三狼有备而来,根本没指望三狐痛快答应己方要求。
江湖经验比起三狐,只多不少,反应速度是一等一的,眼睛被反光照射之前,已经闭上眼睛,防止眼睛受伤。
三狼闭上眼睛后,不用再管三狐那些多数用来闪他们眼睛的花招,只根据三狐发出的刀风,判断出其中隐藏的杀招,格挡迎击,正好压制住三狐弯刀。
一时间,雷公亭门前六人捉对厮杀,双刀对双爪,火花迸裂,空气中“叮叮、铛铛”声不绝于耳,若是在闹市之中,大家一定会以为有新店开张。
双方动作一个比一个快,三狐连续不断发动快攻,以速度和身法压制对方。
三狼不和她们拼速度,管你五颜六色,我一墨泼之,大开大合,严密防守,以力胜巧,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不过半盏茶时间,三狼已经挡住三女数十下攻击。
三女这种快攻招数,爆发力虽强,却极耗体力,无法持久。
攻击速度逐渐变慢,三张漂亮脸蛋上已经不见一丝红润,略显苍白,疲态尽显。
三狼先前显然未尽全力,此刻见三狐攻势减弱,呼哨一声后,爪上招式发生变化,从防守三狐攻击,转为主动攻击三狐。
两边攻守易势,在迎击间隙不断展开反攻,不但在速度上超过三狐,同时力量也增加一倍。
三狐月影刀法,本质上是种暗杀刀法,本来就擅长进攻,不利防守,三狼展开反攻后,渐渐有些手忙脚乱。
又是半盏茶时间,三狐形势大为不妙,三狐已经没有攻势,只剩守势。
惊呼声中,战团中不时飞出几缕红色碎片,三女中已经有人受伤。
江浪坐在亭子里,嚼着肉干,斜眼看着战场,几次握握拳头,却又悄然松开。
三狐只是疲于保命,毕竟闯荡江湖多时,知道这样下去,落败只是时间问题,
“别打了,我们好好谈谈!”其中一女大声喊了一句后,三人一起退进凉亭,守在凉亭门口处,保持戒备。
三狐停下来不停喘息,衣衫凌乱,露出不少雪白肌肤,肌肤上点缀着丝丝血痕,场面血腥而香艳。
刚才双方斗得激烈,看不清楚,停手后,江浪仔细打量三狼六只手上套着的金刚爪。
这些金刚爪,上面那些弯刀似的爪刃,并非普通钢铁,不知里面掺杂了什么,坚硬程度远胜一般刀剑。
刚才不知道挡了三狐那些弯刀多少次劈砍,连刀痕都没有留下。
反观三狐手里弯月短刀,经过一轮砍杀后,刀刃上满是缺口,这还是三狼留了些手。
不然的话,三狐可不仅仅是衣衫被刮烂几处,露出的肌肤上出现一些血痕而已,恐怕要被三狼撕去大块皮肉。
眼前场面对三女非常不利,三狼武功路数,恰好克制着她们,加之三狼双爪更是神兵利器,完全压制三女手里弯刀。
一轮交手后,她们明白无论武器、招数还是功力都不是三人对手。
更不要说还有五鼠虎视眈眈,环绕一旁,三人今天情势危急。
白脸狼道:“你们不是我们的对手,这样打下去,毫无意义,大家现在停手,化干戈为锦被,还不会伤了和气”
这件事罪魁祸首,白发老道手里拿着一个罗盘,已经走到距离凉亭百米外。
白发老道吩咐那两个小童在地上挖着什么,不时抬头看看这边,脸上露出不屑之色,不知道是看不上三狐武功,还是觉得三狼太过逊色。
胡玉英忽然道:“你这过路的,还不滚开,刀剑无眼,别为了看场热闹,伤了自家性命”
江浪脸上浮现一丝苦笑,自己倒是想走,可是说起来容易,自己莫名其妙卷入这件破事,今天恐怕难以善了。
凉亭内外所有人目光都看向正嚼着嘴里肉干,一脸尴尬的江浪。
胡玉洁也道:“你们这三只狼,放这个过路的人离开吧,他只是个路人,和我们毫无关系”
胡玉媚看着江浪,咬着嘴唇,目光有些复杂。
黑心狼看看似乎发呆中的江浪道:“既然你和她们素不相识,在这里凑什么热闹,还不赶快滚开,忙自己的事去”
江浪闻言,拿起酒袋,灌下一大口,塞住袋口,将大小皮袋塞进自己那个背囊里,伸手戴上斗笠,拎着背囊,大步向凉亭外走去,动作大了些,卷起的袖子滑落下来。
经过三狐身前,胡玉媚想要伸手拉住江浪,一眼看到江浪袖口上那个虎头,还有那些乱糟糟的虎须,像是遇到什么可怕的东西,连忙收回手,呆呆看着江浪背影。
胡玉英也看到了那个虎头,忽然瞪大了眼睛,原本渐渐冰冷的心,又恢复了一些希望。
第五章 不堪一击
三姐妹中,只有思想简单些的胡玉洁没有注意到这些细节,神色间出现一丝庆幸,也许姐妹三人今日在劫难逃,只能以死相拼,至少这无辜路人能够脱离这处险地。
守在凉亭门口的黑心狼和虎头狼各自向旁边挪开一步,在二人中间让开一条出路,笑嘻嘻看着江浪,像是看到久别的老友。
江浪冲两人挤出一丝尴尬笑容,束手束脚走向两人之间,旁人看来,他笑的比哭还要难看一些,以为他这番表现,完全出自对两狼惧怕。
别人哪里知道,江浪此刻正极力克制自己不要冲动,来自两人阴厉杀气,正渐渐勾他进入暴怒状态。
走出军营那一刻起,江浪本已经决心永别杀戮。
“我忍、我忍、我忍”心里默念两字真言,江浪一步步向前踏出,终于走到两狼之间。
转瞬之间,两狼眼里那些虚假笑意,已经转为无尽暴戾。
骤然间,风暴乍起,江浪身前声后同时卷起恶风。
黑心狼一爪狠狠扣向江浪脑门。
同时虎头狼挥起一爪直击江浪后心。
两狼一个要捏碎他的脑袋,一个要挖出他的心脏,都想要一招索命,下手极为狠毒。
三狼出手,从来都是不留活口,不管江浪是不是和三狐认识,既然看到他们做事,先杀掉再说。
此外之前和三狐过招,有所顾忌,才一直留手,不敢杀掉甚至重伤三狐,免的得罪老道。
但三狼个个嗜杀成性,杀虐之心一起,若不杀人,便无法遏制,和三狐一番交手,杀意渐隆,正好拿这个路人,去去杀气。
轻叹一声,犹豫之色尽去,江浪身体稍微摆动,整个人呈现不可思议扭转,化作一片风中飘叶,轻轻巧巧躲过两人合击。
江浪迈出一步,来到虎头狼身侧,脸几乎贴在虎头狼脸上,张开嘴,像是两人同戴一顶斗笠,江浪有秘密和虎头狼分享。
忽然被一个男子这样面对,虎头狼稍一错愕,本能想要挥舞钢爪。
只是手臂刚动,未及出招,江浪一道酒箭迎面射出,双方距离太近,虎头狼根本来不及躲避,被一道酒箭狠狠打在脸上。
喷出酒箭后,不管是不是能打中虎头狼,江浪身体摇摆,离开虎头狼,一手发力,拎着背囊上皮绳,只见那背囊上蓝芒闪动,流星锤一样狠狠砸向黑心狼。
这背囊足有三个人脑袋那么大,也不知道到底多重。
抡起来,宛如一块大石,虎虎生风,给它砸到,一定大事不妙。
黑心狼比虎头狼运气好一些,江浪第二个才来对付他,让他得到一些喘息时间。
黑心狼挥起一只钢爪,重重打在背囊上,打的是撕碎这背囊的主意。
那背囊不知道是什么材料做成,和黑心狼钢爪硬碰一下之后,毫无破损。
滴溜溜快速旋转,绕着那只钢爪旋转一周,速度暴增向黑心狼再次捶打过来。
黑心狼钢爪被囊带缠绕,半个身体行动不便,无法躲避这次攻击,被囊袋狠狠砸中肩头。
“咔嚓”一声,黑心狼感觉肩膀如遭铁锤重击,肩骨已经受创,身体受力向后倾倒,黑心狼一边想要稳住身体,同时扭动手臂,想要摆脱囊带缠绕,摆脱不利局面。
江浪那会让黑心狼轻易脱身,背囊砸中黑心狼后,手掌反方向发力猛拉缠着钢爪的囊带,这样一来,黑心狼可就灾情惨重!
黑心狼身体正向后倾倒,手臂却被江浪反方向硬拽,两股相反力量同时作用在黑心狼手腕处。
“咔咔!咔咔!嘣!”黑心狼手臂发出一连串极为刺耳的骨折声。
江浪手里囊带,一抖一甩,那紧紧缠绕着黑心狼钢爪的背囊已经收回,黑心狼整个人则被被抛飞出五六米外。
江浪撇撇嘴,伸手扶扶有些歪斜的斗笠,没有继续追杀两狼,也没有动身离开,静静看着剩下的白脸狼。
所有一切发生在一眨眼间,对江浪暴起发难两人,一个比一个狼狈,一个比一个凄惨。
江浪那口酒箭蓄力极大,虎头狼脸上如同被钉耙犁了一下,手捂双眼,破碎的大半张脸和眼角浸泡在酒液里,加倍疼痛,使得他不断发出凄厉之极的惨叫。
黑心狼躺在地上嘴里发出奇怪声音,已经不能用语言来形容,抱着一只手臂翻腾挣扎。
整只手臂呈现不自然翻转,形同麻花,里面筋骨的形状可想而知,谁都看得出,与其留着这条手臂,还不如立刻切了!
形势发生无法预料反转,两狼落败之快,江浪出手之狠辣,完全超乎所有人意料。
一时间白脸狼和五鼠被突如其来的打击,弄得有些懵懵懂懂,不知所措,竟然没有冲过来动手的打算。
三狐看着江浪大发神威,胡玉英微微点头,松开握着的拳头,胡玉媚满眼都是小星星,伸手拍拍胸脯,胡玉洁则是满脸惊异,长出一口气。
除了不断发出怪声的两狼有些聒噪外,现场出现短暂平静。
看到江浪没有继续追杀的意思,白脸狼挥挥手,锦衣五鼠才分别去搀扶两狼,虎头狼脸上血肉模糊,一双眼睛眼窝深陷,眼睛受创严重,不知道还有没有希望治愈。
黑心狼一只手臂伤势惨重,不只是单纯折断,而是被彻底绞碎。
倒不是两狼太差,他们动手时,根本没把江浪放在眼里,看江浪那副落魄样子,只把他当一个倒霉路人,正在自不量力的取悦三女。
将他视为一只蚂蚁,一脚踏死,只为欣赏那美妙的蚁壳破碎声音,根本没料到自己正在“暗算”的路人才是个暗算人的一流好手。
江浪和他们不同,是在千万人军中里出生入死过,走到二人面前,已经感受到两人杀气,事先做好反击准备。
两人想要他的命,他自然不会大方赠送,如果这是战场上,两狼可不只是受到重创,应该已经凉凉。
江浪砸吧砸吧嘴,似乎在品味嘴里酒味“可惜了一大口喂死鸡,都浪费了!
江浪又举起背囊仔细检查着,点点头:“还好没坏,要不你们还不一定赔得起!”
他又抬头看看白脸狼:“你们要多听长辈的话,出门遇事要多做好事,少惹事非,下次可要记得,我还有事,不和你们玩了,再会!”
江浪说完,也不看众人,走出雷公亭,大步走向自己那匹黑马,他只顾可惜自己那口酒、背囊坏没坏,却不管那两人一个毁容一个断臂,离开战场后,即使对方刚才要杀他,他还是不想杀人,觉得他们得到的惩罚已经够了。
“你们这些奴才,还发什么呆,围上去,碎了他!”白脸狼仿佛此刻才反应过来,对锦衣五鼠大喊起来。
白脸狼一边大喊,一边作势冲过去,却只是原地踏步。
他看到两个兄弟伤势颇重,灾情惨重,不肯自己冒险,锦衣五鼠名义上是他们跟班,其实是他们搭档。
锦衣五鼠刀阵联击,极为厉害,三狼联手只能和他们打成平手,他们布起刀阵,一定能宰掉这小子。
江浪刚把手里背囊放上马背,听到白脸狼叫喊声,还有背后冲来滔天杀气。
泥人也有几分土性,江浪脸上杀气浮现“有些人,真的很贱,就像那些苍蝇,赶走一次,又飞回来一次,必须一脚踩死,才能得到清静!”
锦衣五鼠一起抽出腰间长刀,围了上来,当先一人一刀劈向江浪。
不知怎的,眼前一花,手弯处猛然脱力,长刀不翼而飞,只剩下一只小拳拳虚击空气。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正向江浪撒娇卖萌。
这只萌鼠忽然脖子一凉,天空和大地不断在眼前翻滚。
“刀光、天空、刀光、脑袋、刀光、脑袋、大地、天空、刀光、脑袋、刀光、脑袋、大地”
翻动中,他看着四周血花不断溅射,一个个熟悉的脑袋翻转飞起,此起彼落,和服食神仙散的感觉非常相似。
凉亭前三女位置稍远,眼力劲也不差,看到江浪和锦衣五鼠交手整个过程。
虽然之前看到过江浪重创两狼,对他身手已经非常敬佩,江浪出手之凶悍决绝,仍然令她们目瞪口呆。
江浪全身蓝芒忽闪忽灭,面对着迎面冲来那只锦衣鼠,挥向自己那漫天刀光,毫无惧色。
只见他抬起手,毫不畏惧面前可以绞碎一切的刀光,闪电一样伸进去,准确扣住握着刀柄那只手腕,发力扭转,长刀已经易主。
紧接着,江浪随手砍出一刀。
这刀法平平无奇,只是军中常用刀法,但是速度快的出奇,刀势极为强横。
丢刀那只锦衣鼠根本没看到江浪挥刀,又怎么躲闪,身首分离,脑袋冲天飞起。
江浪脚下不停,或侧闪、或横移、或前冲,走一步砍一刀,一路上砍向他的长刀,不论劈砍,直刺、斜削、毫无道理,尽数落空。
江浪摧枯拉朽般冲过几人,一路上,他每踏出一步,便随手砍出一刀。
所用刀法简单粗暴,气势极为凌厉,势不可挡,加之切入角度极为刁钻。
锦衣五鼠有些根本没看清江浪怎么冲过来、怎么出刀,有些看到了,却来不及做出反应,有些挥刀格挡,有些气势被夺,转头就逃。
无论五鼠表现如何,没一人是江浪一合之敌,五人五刀全部落空,自己却被江浪一个冲刺下,一刀一个砍了脑袋。
第六章 红颜薄命
“你、你、你怎地如此残忍,还是不是人!”白脸狼张口结舌,眼睁睁看着锦衣五鼠眨眼间,被江浪五分为十,五鼠别说列刀阵,根本没人能完整使出一刀,哪里像是五个沙场老手,根本就是五棵跑去作死的大白菜。
三狐在雷公亭里听到白脸狼如此指责江浪,不约而同将手指伸进耳朵里,掏起耳朵。
这个江湖上一贯以心狠手辣,而臭名昭著的凶人,真的是在说江浪残忍吗!
其实这会白脸狼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胡说些什么,这会心里憋屈的厉害,杀人灭口,是江湖传统,又不是自己定的规矩,随便杀个人,居然惹到一个煞神。
江浪皱皱眉头,甩了一下刀上的血,用刀尖指着他:“你再给我骂一句试试!”
“几位兄弟,风紧扯呼”此刻白脸狼根本未和江浪动过手,但已经全无斗志,毕竟多年行走江湖,遇到这种情形,早已知道最佳处理方法,大喊一声,转身迈步就逃,速度还真是不慢。
只是白脸狼快,江浪更快,蓝芒闪动,闪电似的出现他身后。
白脸狼只逃出两步,后颈忽的一凉,低头看时,刀尖已经从肋下出来。
“留下吧!扯啥扯!”江浪一刀从白脸狼脖子砍到肋下,
到底是兄弟一场,互相之间,信任满满,白脸狼喊叫时,正试着拼接断臂的黑心狼反应最为敏捷,扶着那条断臂拔腿狂奔。
砍翻白脸狼,江浪眼见黑心狼已经跑出十多步,江浪一抖手,手里那柄长刀扔出去,长刀狠狠刺入黑心狼后心,大半截刀身从胸前透出。
扔出长刀,江浪看也不看一眼,大步走到满脸是血,捂着眼睛,没头苍蝇一样到处乱撞的虎头狼面前,飞起一脚踢在他那虎头上“咔嚓”一声那硕大虎头扭转一圈后,虎头狼栽倒在地。
难怪世人都说“红颜”薄命,虎头狼一身功夫没来得及施展,只因为被那口“喂死鸡”弄的血流满面,戚戚然找那两位兄弟去了。
看着满地死尸,江浪摇摇头,没想到这些江湖上闯出些名号的人,动起手来,如此稀松平常,甚至不如北虏近卫骑军里那个伙夫棘手,却不想想自己是什么身手。
三狐走出雷公亭,默默看着遍地尸体。
胡玉英想“我没看错,真是那里出来的人!”
胡玉媚使劲攥着衣角“大姐,咱们可说好了,可是我先相中的,谁都别和我抢,这男人是我的!”
胡玉英瞪了她一眼“呸!只怕你是自作多情!”
一时间,雷公亭前一片死寂,江浪没想到远离战场,仍然看到那么多尸体,又是自己动的手,恍惚间陷入沉思。
家里得罪了人,不管拿钱买役,还算请人代役,都不得许,江浪只好从军,这样还不罢休,被特地送到镇虏关,少爷江浪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唯一打得过的只有浣花楼那些清倌人,那还不是她们肯让着他。
作为一个菜鸟新兵,在家养尊处优惯了的少爷,在伤亡率惊人的塞北战场上生存几率微乎其微,短短几月,江浪就在一次战役中被一块飞石砸死。
世事奇妙,一个人的不幸,往往是另一个人的幸运,在这具身体还没有凉透的时候,被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孤魂野鬼附体重生。
打扫战场的战友在尸堆里找到一息尚存的江浪,以为这个小白脸不死也得残废,没想到他躺了几天后,居然生龙活虎回到战场。
这位名字也叫江浪,他继承了前一个江浪的部分思想和记忆,成为一个全新存在。
江浪前世是个军人,适应能力强于原主人数倍,总算在战场厮杀中存活下来。
江浪凭借经验、运气和机灵劲,逐渐适应战场环境,杀敌数量不断增加,渐渐感受到身体里出现某种气机。
这种气机不但使他战力不断提高,还能够预知迫在眉睫的危险,比如瞄准自己射过来冷箭,刺向自己的利刃,甚至盯着自己,充满恶意的目光。
这种感觉使他在战阵上几次料敌先机,保住自己性命,反杀敌人。
这种感觉来源于自身气机对周围气机的感应,练气士们称为元气,军人称之为杀气,两者有相同之处也有不同之处。
吸纳天地元气者为练气士,吸纳杀气戾气者为武士,两者各分九层,到达九层,突破练气士和武士巅峰后,武士上一等级是战将,练气士上一等级为天师。
能够在杀戮中感应到杀气并且吸纳杀气的士兵只是其中极少数,这样的士兵,才能最终成为武士。
军营中有教官教习修练武士功法,但只限于三层以下功法,内容极为浅显,使江浪对吸纳杀修炼武士气有了基本了解。
成为武士后,无法继续通过战阵厮杀提高武士层级,进入武士二层。
必须通过相应功法修炼才能继续扩充气海,才能进入武士二层。
武士等级的提高意味战斗力的提高,还可以学习相应等级的战技。
在战斗中耗损的杀气,既可以利用当时所吸收杀气快速补充,也可以利用功法,和练气士们一样,通过修炼恢复,修炼和吸收杀气速度不同,修炼恢复杀气速度相对缓慢。
自身杀气容量提高到无法继续提高后,说明已经到达本层级巅峰,可以通过下一层级功法进入下一层级,每次武士等级提高,在气海容量提高的同时,还可以学习并使用新的战技。
江浪修习基本功法后,勤奋修炼功法,不久之后,突破武士第一层进入第二层。
达到武士第二层后,作为一个重生者,期待已久的金手指终于出现。
江浪脑海里出现两个战技“加速”和“盾击”使用方法。
“加速”是在极短时间内将自身速度提高一倍,基本上就是完成一个动作的时间。
“盾击”则是在硬接敌人强势一击后,将自己本身力量和敌人那一击之力相加后,进行还击,同时盾击本身也有一定防御加成。
在雷公亭前,突遭两狼夹击,江浪先生施展战技“加速”和独有身法,后发先制,出奇制胜一口酒箭射伤虎头狼脸面。
随后废掉黑心狼时,江浪用囊袋施展“盾击”接下黑心狼一爪,将黑心狼那一爪之力和囊袋本身力量加成后,击打黑心狼肩膀,同时反向硬拉囊带完全攻击。
使用“盾击”时必须有硬扛下攻击的能力,如果自身在敌人打击下崩溃,当然也谈不上反击,强横的身体素质和自身杀气量值都很重要。
除了使用战技,武士运用杀气,身体素质可以得到大幅度提升。
短时间战斗力,耐力、体力、爆发力都会得到提高。
进入武士二层者,都可以修炼二层战技,但修炼成就和实战应用因人而已。
战技的获得,不仅来自于军队特有战技和江浪那个不很熟的系统,一些世家大族和武道门派也有自己传承特有“战技”。
军卒和将领们能够用军功换取军中常用各层“战技”
只有完全标准使用“战技”才能达到完全效果,比如大部分武士,使用“加速”时,速度大概提高五成到七成,能够达到八成,已经算是大成。达到八成,已经算是大成。
在战斗时,运用战技,完成度比平日训练还要低一些才是常态,平日训练完成度稳定在七成者,生死搏杀时,能够用出六成已经算是正常发挥。
江浪和其他人不同,每一次施展战技,都能够完全标准施展出来,也就是说,他使用战技“加速”每一次都能够获得一倍速度加成。
第七章 役鬼之术
战场搏杀,生死只在一念之间,境界高过江浪者,如过江之鲫,多如牛毛,单凭那点微末杀气当然不够。
江浪赖以保命的还有一套独有身法。
前主人江浪和现在主人江浪都擅长游泳,一入水中,身似游鱼,在家乡素有江心浪客绰号。
穿越重生后,为了在战场上更好的战斗和生存,江浪结合水中鱼群随波逐流,琢磨出一种游鱼身法。
游鱼身法并无标准动作,只是一种意识。
将身体周遭气流变化,视作水波流动,身体不会刻意抗拒,而是顺水推舟、借势而动。
进入武士二层之后,江浪将游鱼身法和战技“加速”结合施展出来。
无论躲闪敌人攻击,还是进行反攻,每每起到事半功倍作用,数次反杀高过自己武士等级两三层的北虏强者。
进入武士二层之后,江浪由于作战勇猛,战功赫赫,被调入军中精锐虎啸营,执行一些特别行动。
持续不断的战斗中,意识不断提升,加上对功法的修炼,江浪气海中杀气容量快速提升。
在结束服役前,江浪已经达到二层巅峰,只需要得到武士第三层法诀,随时都可进入武士三层。
江浪要到达武士三层,才能获得新的“战技”
没到达武士三层,即便他想办法从军中弄到功法,也无法修练。
按大周军制,修习更高等级武士功法,必须转为职业军人,才能学到武士三层功法。
某次执行任务中,江浪结识镇北侯父女。
由于江浪出色表现,镇北侯极为欣赏江浪,调查江浪战场上表现后,想把他收为己用。
劝说江浪,只要转为他的亲军,不但传授他武士三层功法、给予足够修炼丹药,还可以推荐他到京城武备院学习。
大周律法规定,只有在武备学院完成学业,并通过考核,才能担任军中将领。
镇北侯意思自然是要提拔江浪成为军中将领。
大周军中,军卒分为两种,职兵和役兵。
职兵是以当兵打仗为生的军卒,可以在军中干到拿不动刀为止,役兵是按照国法,服兵役的军卒,每个大周成年男子一生中至少要服四年兵役。
亲军不会用役兵充数,全部由职兵组成。
江浪没有打一辈子仗的想法,只想太太平平服完兵役,回家当大少爷。
县里那些鲜花正在盛开或者即将盛开,正需要他的呵护,谁喜欢花上一辈子时间和那些北虏糙汉拼命。
既然注意打定,江浪克服镇北侯各种诱惑,趁着镇北候到北虏公干,故意到镇北候那个讨厌自己的儿子那里,申请退役,得到批准后,返回家乡。
正胡思乱想,江浪心绪波动,心底浮现一丝不安预感,转头看向不远处。
山坡上那个白发道人正恶狠狠看着自己。
江浪心里明白,这白发道人才是罪魁祸首,他目前还安然无恙,眼下事情自然还不算完。
白发道人站在距离凉亭百米外一个土丘上,先前忙着手里的事,有一会没有注意到雷公亭,没想到只过了短短一段时间,再往雷公亭看,亭前形势已然逆转。
方才还占尽优势的三狼五鼠,居然已经呜呼哀哉,自己大意之下,根本没来得及干涉。
白发道人一向不擅长近战,如今只剩下自己和那两个没什么用的徒弟,眼下的事要有麻烦。
两个小童有些眼色,发觉事情不妙,各自从腰边剑鞘抽出一把小剑,说是武器,长度只有半尺,更像是抓周时用的玩具,两个小童煞有其事,有模有样站在白发老道身边,除了卖相不错,不知道还能起个什么作用。
白发道人目光不屑看着地上散乱的尸体,本想开口要童子拿出魂瓶收拢他们魂魄,转念一想,心里有了计较。
“真是些废物,或许他们死了比活着有用些,可以废物利用一下,虽说自己精通魂术,只是拿着那些平民百姓之流习练,还没有机会掌握到这样强大的生魂,今天正好玩玩,凭着自己一身高超法力,还会有什么风险不成!”
白发道人抬头见江浪看着自己,怪这家伙给自己乱添麻烦,目光凶厉,遥遥指着江浪。
虽然道人没有开口,但是那眼神分明是“要你好看!”的意思。
白发道人手指身边两个小童喝道:“看为师做法,这是一个难得的学习机会,不要错过!回去要考试的!”。
两个小童听到“考试”两字,小脸更是白了几分,拿着小剑的手有些发抖。
白发老道从怀里掏出几张符纸,食指中指夹着那些符纸向凉亭一指,那些符纸无火自燃。
这火焰有些诡异,火焰居然是黑色的,白发道士曲指轻弹,几朵黑色火焰飞出,火箭一样射出,速度奇快,直直没入三狼五鼠八具尸体中,消失不见。
白发道人射出那几朵黑色火焰,双手掐诀对着那些尸体念念有词。
江浪在军中,亲眼见过北虏法师作法,他们可以把刚死不久的士兵化为尸兵。
但是那些法师不能将没有脑袋的尸体活化,战场上吃过类似的苦头,所在他在战斗时会习惯性砍掉对手脑袋,莫非这老道比那法师还要厉害,可以让没有脑袋的尸体变成尸兵!
双方距离过远,江浪不知老道深浅,没有把握冲过去杀掉老道,决定看看老道在施放什么法术,盯着那些尸体,没有发现有什么异样,但是心头那股危机感越发强烈,确实有不好的事正在发生。
原本今天是个大好晴天,除稍微热了些,还算是阳光普照,神清气爽。
此刻江浪感到一阵阵凉意袭体,仔细观看,以雷公亭为中心,不知从哪里腾起一阵雾气。
雾气仅仅在雷公亭一带凝聚,并不向其他地方扩散。
雾气出现很快,很快将大部分日光遮盖起来,雷公亭四周阴风阵阵,有奇怪的尖啸响起。
江浪调动体内杀气,运用目力,眼前事物已有不同,地上不断冒出雾气,正是这些雾气笼罩凉亭。
此外那八具尸体上也钻出一缕缕黑气,和那些雾气不同,这些黑气出现后,并不加入那些雾气,凝聚一起,汇聚成一个个虚幻人形。
一共有八个虚影,形状不断变幻,面目狰狞,脸色茫然扫视四周。
杀气练至二层后,江浪在战场上见过这类东西,大量战死者鬼魂汇聚在一起,因为怨气、心愿未了或者仅因为留恋人世,不肯回归地府,最后形成这类魂体,不肯回归阴间,但是在烈日下,不久之后还是难逃魂飞魄散。
眼下这几个鬼魂,因为空中薄雾遮盖日光,并没有被日光驱散。
这些鬼魂和江浪以前见过那些不同,鬼眼灵动,和真人一样,脸上不断浮现喜怒哀乐。
战场上那些魂体毫无灵智,只是漫无目在战场上四处的游荡,互相吞噬变大,又被阳光晒散,直到彻底消失。
那些虚影渐渐稳定下来,成为八个漂浮空中的人形,依稀是那三狼五鼠模样,只是更加丑陋不堪,双眼中稍有神智。
江浪没有看错,这八个影子确是三狼五鼠的鬼魂,看到地上那些尸体,或是想起被杀的情形,鬼魂们面目越发狰狞。
其中一个少了一只眼睛和半张脸,江浪猜测这个是虎头狼。
那厮看到江浪后,愤怒异常,面目更是狰狞,张牙舞爪,带起一阵阴风向江浪扑来。
江浪一刀劈出,却没有劈中实质,那虚影毫无阻碍的撞向江浪身体,直接撞击在江浪身体上。
却被江浪体内一股力量所排斥,皮球一样,远远弹开,这是江浪体内杀气,遇到袭击时杀气会自动护体。
在那鬼魂及体瞬间,带来一股透骨寒意,江浪运转体内气机,好在并没出现异样。
“这道人如此邪门,莫非是魔道修士”江浪呐呐自语。
正思索时,一个少了一条胳膊的恶鬼又扑面而至,突破江浪长刀,狠狠撞在江浪身上,和刚才那个一样,被护体杀气远远弹飞出去。
另外几条鬼魂,一起扑向三狐,三狐和江浪不同,根本看不到这些鬼魂,有些好奇的看着那白发道人,被那些鬼魂一次次透体而过,还浑然不知。
起初三狐只是感到阵阵凉意,紧紧衣领,并无感到其它异常,似乎那些鬼魂透体并没有对三狐造成损伤。
实际上每一次被这些鬼魂透体,她们魂魄都有一些损伤,这样下去,时间越久,伤害越大,到最后三狐即使不死也会大病一场。
第八章 秘银钢丸
三狐穿着有些简单,原本对气温就极为敏感,加上体内阳气不断被鬼魂们掠夺,身体越发虚弱,只觉四周阴风阵阵,温度越来越低,忍不住打起冷战。
胡玉英伸出双臂,示意两个姐妹站近些,两个妹妹走到姐姐两边,三人紧贴在一起,以为这样会暖和些,却不知那些看不到的鬼魂才是祸根,这冷是渗进魂魄里的。
三狐看到山上老道鬼鬼祟祟看着这边,随即指手画脚一番。
江浪先是对着空气挥出几刀,然后自己站在那里嘟嘟囔囔,念念有词。
三狐一脸懵逼,不明所以看着他,不知道他在干什么。
她们不像久经战阵的江浪,武士二层,身怀杀气,对鬼物天生克制。
她们练气等级只是三层,还没有获得看到那些鬼物的能力。
胡玉洁拉着胡玉英衣角道:“他在干什么?”
胡玉英也不知道江浪在干些什么,只能摇头。
胡玉媚愁眉苦脸道:“他被逼无奈,迫不得已之下,出手杀了那几个人,现在清醒过来,不免大受刺激,或许是旧病复发”
“啊!那怎么办!”胡玉洁使劲跺了一下脚。
胡玉英瞪了胡玉媚一眼:“她在逗你呢,你别理她!”
接着对胡玉媚说:“都什么时候了,还贫嘴,你脑袋灵活些,还不赶紧想办法!”
胡玉媚毕竟心思敏捷,看那老道在坡上得意洋洋,立刻明白过来。
伸手指者坡上“定是那老道在做什么邪法,我们过去杀掉他,什么法都给他破掉!”
话说到这里,她浑身一抖,打了个冷战,两个姐妹和她一样脸色难看,三姐妹双腿发软,头晕目眩,一起扶持着,才没有倒下。
白发道人脸显得色,注意到摇摇欲坠的三狐,意识到不妙。
除那两个苦大仇深的围着江浪转悠,余下那些鬼魂不知是欺软怕硬,还是色迷心窍,一起围攻袭击三女。
三女脸气色衰败,摇摇欲坠,再这样下去,那粗汉还没有死,三个美人必将香消玉殒,自己想要的是女人而不是女鬼。
白发道人恼火的看着那些鬼魂:“都变成鬼了,还这么急色!”
想到这里白发道人手上掐了个绝,手指指着江浪:“别管那几个女人,那个才是杀你们的仇人,灭了他的魂魄,我用魂瓶带你们回去,让主人给你们重塑肉身”
不知是这法诀对这些鬼魂有无法抗拒的约束力,还是重塑肉身这种难以抗拒的诱惑。
几个鬼魂听到老道叫喊,才放过三女,一起扑向江浪。
只是短短时间,三女已经元气大伤,依靠互相扶持,勉强站立,再没能力,帮助江浪,攻击老道。
一直攻击江浪的两个鬼魂吃了些亏,但并没有受到实质伤害,不但没有什么畏惧,越发被激起凶性。
此刻见大量同伴过来,更为嚣张。
八个鬼魂围着江浪不断扑过来,虽然一时半刻伤不到江浪,但是江浪自己却越来越恶心。
堂堂男子汉,不断被几个恶形恶状的丑男撞来撞去,虽是鬼魂,总是不成样子,弄的江浪不胜其烦。
明白寻常刀剑对这些鬼物并无作用,可惜之前所杀不是狼便是鼠,如果杀的是几条黑狗,一定效果不同。
发现手里长刀无用,江浪随手把刀扔在地上,运杀气至双拳。
一只鬼魂扑来,又是最丑那只,鬼混之中,它是最恨江浪那只,攻击起来,也最为卖力。
江浪冲它那半张鬼脸上就是一记炮拳,只是这一拳和之前那些一样,虽然击中目标,仍是混不受力,像是在棉花团上掏了个洞。
这一拳透体而过,那鬼魂发出一声尖啸后,逃到远处,黑雾组成的身体上,仅剩那半张脸上只剩下一个拳头大洞孔。
鬼魂脑袋上那个洞孔快速吸纳周围雾气,转眼间已经愈合如初,还是那半张丑脸。
鬼魂咆哮一声,和其余七条鬼魂一起,再次向江浪扑来。
如此这般反复几次,江浪每次在鬼魂身体上打出一个洞,那鬼魂很快便恢复如初。
鬼魂没什么事,江浪可是累的不轻,累一点也没什么,只是看不到一丝胜利希望,这样下去怎么才到头。
白发老道看着江浪疲于奔命,得意洋洋:“道爷出手,要不了多久,你就会成为一具干尸,非得将你练成活尸不可,让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江浪又好气又好笑,这几个恶徒活着的时候,被自己毫不费力弄死,现在变成死鬼,自己居然拿它们毫无办法。
常言说,伤其十指、不容易断其一指,如若给一只鬼魂,造成足够创伤,是不是可以彻底毁掉它们。
想到这里,江浪心里有了计较,从怀里拿出几个核桃大小钢丸,这些钢丸拿在手里沉甸甸的,外表看似和猎户们用的铁弹一样,其实不然。
虎啸营中不乏奇人异士,江浪从一个军中好手那里学会弹射钢丸。
其实弹射手法并不复杂,想要精通,需要刻苦练习,为了多出一种保命手艺,江浪当然不怕辛苦,勤练不辍,到了最后,已经青出于蓝,胜过那教自己那人。
弹射钢丸之术,从此成为江浪另一绝活,普通钢丸用来对付普通敌军无往不利,但是进入虎啸营后,江浪多数时间面对的都是北虏精锐,时常要和武士和练气士厮杀,普通钢丸,别说对阵武士或练气士无太大效果,遇到北虏重甲,也毫无于用武之地。
江浪想方设法加强钢丸威力,试着在钢丸里注入杀气,多次尝试都以失败告终,江浪找到相熟的武士五层将官,都不能将杀气注入钢丸。
江浪不甘心失败,后来发现那些武士和练气士们所用法兵内含秘银、金精一类法金,上阵厮杀时往往能够在法兵内注入杀气或者元气,加强威力。
金精、秘银价格昂贵,不是江浪买得起的,恰好一次伏击北虏辎重队后,江浪在战利品中搜罗到一些秘银,江浪强忍着没去把这些价值连城的秘银卖掉,投入到自己的钢丸大计。
第九章 魂飞魄散
江浪找到军中巧匠,经过多次尝试,用秘银作为钢丸核心,打造出一些适用的钢丸。
这些钢丸注入杀气后,既可以击破重甲,还能够破五层上次护体杀气或是同级别元气。
这些内含秘银的钢丸平日注入杀气后,杀气可以在里面储存相当长一段时间,不会消散。
江浪有空手里就握着几个钢丸,向里面注入杀气。
注入杀气比自己修炼还要缓慢,几天才能将一个钢丸注满杀气,辛苦是辛苦一些,上阵厮杀时,身上又多出一种保命法宝。
不上战场时,还有敦促自己修炼杀气的效果,却是事半功倍。
用的久了,江浪发现这些特制钢丸里平日注满杀气后,如果发射前再强行灌注一些,会变得极不稳定,拿在手里,会感觉到钢丸里面不住震颤。
钢丸出现这种情形后,不发生碰撞还没有什么事,使劲扔出后,碰到任何物体、包括人体,立即会发生猛烈爆炸,爆炸范围内,破坏力极为惊人。
江浪想到体内杀气可以撞飞那些鬼魂,换成这些钢丸,爆炸后溅射的杀气,会不会直接灭掉那些鬼魂,看它们还恢复个毛线!
想到这里,说干就干。
江浪对准一只迎面扑来的鬼魂,手里握着一枚灌满杀气的钢丸,强行灌注杀气进入钢丸,感觉到里面开始震颤时,曲指弹出。
如果是普通钢丸,最多就是在鬼神上掏出一个洞,透体而过,这钢丸不同,里面注满的杀气,正是和鬼魂们不死不休的存在,两者相遇,只有一个可以继续存在下去。
“轰隆”一声,那只鬼魂,被江浪弹出钢丸准确击中,狰狞的脸正满是不屑。、
被击中那一瞬间,如同中了定身法,呆若木鸡。
静止片刻后,整个“身体”像是爆燃的烟花一样,被炸的粉碎,化为点点丝丝墨蓝色光芒,飘荡在雾气中。
鬼魂破灭时,白发道人自觉江浪几人已经是自己砧板上的肥肉,得意洋洋站在山坡上,对身边两个小童自吹自擂。
“为师在你们这个年龄,已经开始四处征战,战绩卓著,加上天生一张俊脸,那些仙女一样的师姐师妹们,见到为师,无不霞飞双颊!”
正吹的忘乎所以,白发道人像是被人从后面猛拉着道髻,照准脸上重重揍了一拳,头向后仰“噗”的喷出一口黑血。
八个鬼魂每一个都和白发老道神魂紧密联结,由白发道人用自己神魂护佑,不至消散。
反过来,每一个鬼魂消亡都会使白发道人部分神魂受创。
另外那七个鬼魂并不是毫无神智的野鬼,目睹伙伴湮灭,惊骇之下,鬼脸上满是惊惧,立即向四处飞遁逃窜。
他们飞的虽快,哪有江浪手指快,江浪手指不断弹射,一只只钢丸射向那些鬼魂。
小浪钢丸、例不虚发,七个虚影接连发出爆响,七个鬼魂化为漫天墨蓝色光点。
奇异的是,这些墨蓝色光点也消失,也不散逸,只是在这片雾气中旋转飞舞。
随着八个鬼魂逐一破灭,白发老道接连喷出八口血。
最后一口喷出,不知是不是他血液已然不够,喷出已经不是单纯血液,里面掺杂着不少碎肉。
白发老道萎顿在地,形容憔悴,奄奄一息,无力的抬起头,对两个小童叫道“童儿,快来扶我起来”|
鬼魂们都去攻击江浪后,三女郎虽然没有性命之忧,但是气血衰败,身体虚弱,彼此扶持,苦苦支撑身体,不至瘫倒在地。
此刻见到空中爆接连出几朵星芒,老道不要钱似的大口吐血。
用不着继续研究,搞鬼的铁定是那老道,暗恨自己过于轻敌,只顾站在这里看热闹,没有早些过去砍翻那个贼道。
龙须山庄后院,紧背靠山峰建有一栋高大殿,大殿大门位于阳光永远照耀不到的阴影处。
即使是大中午,阳光正盛之时,也不断有浓烈阴气,从大殿门缝里散发出来。
大殿内部极为宽广,正中央处火光大盛,从门口看进去,火焰如同一座高大的金字塔。
原本这里的亮度应当将四周围照耀的灯火通明,但是燃烧所产生的大量烟雾,使得整间大殿陷入一片昏暗,鬼气森森,总觉得烟雾中藏着什么可怕的东西。
这间大殿面积比外面看上去要大很多,这是因为大殿建筑时利用了山崖处先天形成的空洞,大殿主体部分不在外面,而是深入山体内部。
大厅里香烟袅绕,咏经声不绝于耳,咏的不是像是佛经,听起来不但未能令人心情舒畅,反而极为压抑,令人有些毛骨悚然
“铛铛、铛铛、铛铛、铛铛、”八声清脆铃声接连响起。
大殿最里面,整张墙壁上画这一副壁画,这壁画中上位置画着一个巨大高台,高台中间摆放着一张镶满奇珍异宝的巨大宝座。
宝座上坐着一人,身后簇拥无数妖娆女子,或站或坐,甚至有几人伏在那人脚下。
壁画下半部分,画得则是高台之下诸般情形。
但见无数各种装束、男女老少围绕高台顶礼膜拜。
其中甚至还有一些奇形怪状的妖魔鬼怪,不论是人是妖,无不万分虔诚。
这壁画有些奇怪,那些妖魔鬼怪每一个画得惟妙惟肖,宛若真人一样。
反倒是整幅画的主角,坐在宝座上那人,只见他身型庞大,气势逼人,只是脸孔怎么也看不清楚,似是被一层云雾所遮盖。
不知道是画师本领不行,还是画像之人有意为之。
一个中年道人面对壁画,手掐法诀,端坐蒲团之上。
他似在闭目养神,听到铃声后,猛然睁开眼睛,双眼中精芒迸射,如有实质。
中年道人对面前壁画深施一礼后,站起声,转过头对外面大声喝道“怎么回事!”
几个童子慌慌忙忙跑了过来,其中一个道:“天师大人,有几盏魂灯灭了”
“带我过去”中年道人站起身,走向大殿最里面一座火山走去。
回话那童子,连忙走到他前面引路。
走进那火山,看得出那并不是火山。
是上百盏燃烧着的烛台,由低到高,一层层、密集排列,最下面一排最多,最上面那排最少,从远处看,真的像是一座火山。
第十章 以徒为药
烛台火山靠中间一层,有八盏只剩下冰冷烛台,烛火已经熄灭,只剩淡淡青烟飘起,看起来,这几盏烛火刚熄灭不久”
中年道人看着烛台上篆刻的名字,眼里闪现出惊愕之色。
眼光移动,想起他们被派去做的事,目光移向更上面一排烛台。
寻找一遍,找到一支刻着空虚的烛台,只见烛火飘摇,昏昏欲灭。
“出大事了!我去禀报谷主,你们去给我看着里面!”中年道人顿足道,身形骤然消失。
清瘦男子和粉衣女子仍然坐在高台之中。
今天女子仍然身穿粉红色长裙,只是女子病态更加严重,脸色愈加苍白几分,像是一块雕在玉中的美人。
两人仍是相对而坐,桌子上放着一壶清茶和两个茶杯。
粉衣女子道:“空虚那里顺利吗?”
“上午收到飞剑传书一切顺利,中午能赶到雷公亭”
粉衣女子点点头:“以空虚那般实力,拿着那样东西,总是不能放心”
清瘦男子伸出一只手想要放在粉衣女子手背上。
粉衣女子恰好伸手去端茶杯。
清瘦男子只好假意去拿茶壶,等粉衣女子喝完茶,又帮她倒了一杯
“那也是没有办法,一来空虚所擅长是风水望气之术,可以勘探定位,二来那东西对我们这些人天然克制,功法越高,反噬越大,被法阵镇压着还没什么事,若是直接接触,一定会元气大伤,甚至直接要了我们的命!”
“空虚知不知道带着那东西,会有什么后果”
“当然知道,起初自然不愿,我答应他事后帮他夺舍,给他换上一副上好皮囊”
“希望别出什么意外,你知道那件东西有多重要吗!”粉衣女子抬起头,注视青年双眼,清澈入水,她这句话,是一个字一个字说出来的,咬字也很清晰,但是怎么听都有些怪异感觉。
“我当然知道,我在云州经营那这这么多年,一切都在我掌握之中,任何事都在我掌握之中”
清瘦男子放下茶壶,再一次抬起手向前探去,想要握住粉衣女子白玉一样手腕。
这一次粉衣女子忽然站起身,走向高台边,抬眼看着卷起树梢的微风。
清瘦男子脸色微变,眼角轻轻抽动。
这时人影闪动,一个中年道人出现在高台下,目露焦急之色。
清瘦男子正好找个台阶,压下怒意,挥手示意中年道人上来。
中年道人在清瘦男子耳边说了几句,清瘦男子脸色一变,一掌拍在面前白玉几案上。
“嘭”的一声巨响,茶壶茶杯一起化成一团飞灰,几案却没有丝毫损伤。
清瘦男子随手一挥,将那团飞灰和水雾一起扫出高台,机案上连一丝尘埃水雾都没有留下。
粉衣女子眉毛微微抖动,清瘦男子对力量掌握和控制令人惊叹,只是有些过了。
他这是在借题发挥,向自己发泄不满吗!
清瘦男子转头对粉衣女子道:“三狼、五鼠还有空虚道人那一队人八盏魂灯熄灭,空虚那盏也是烛火黯淡,不知道出了什么事,看来他们此刻凶多吉少”
粉衣女子面露寒霜:“刚才你还说一定没事?”
清瘦男子看着南方道:“清渠岭到雷公亭不到两个时辰路程,岭主钟碎已经被我收服,那里还有我派去的人,我马上飞剑传信,让他带钟碎的人赶过去”
粉衣女子起身道:“能杀掉三狼五鼠的人,一定不简单,你去传信,我要亲自去雷公亭看看”
清瘦男子只好点头道“你也知道,我受罚坐镇此地,时间不满,绝对不能离开”
粉衣女子轻咬嘴唇:“我自己去就行,整个云州,还没有人能难为得了我!”
清瘦男子道:“虽然我不能出谷,还是可以派些得力手下跟着你,怎么能让你一个人去呢!”
盏茶时间过去,龙须谷口,伴随着“隆隆”声响起,谷口高墙中央,两块岩石向两边滑开。
两块岩石每一块重逾千斤,移动时快而平稳,可见机关巧妙,一队骑士冲出山谷。
共十一骑,骑队当先三人,除粉衣女子外,还有两人,一个干瘦老者,虽然看起来其貌不扬,但看他双眼中精芒暴射,绝非泛泛之辈。
另外一人是个金甲武士,两只眼睛铜铃一样,不怒自威,气势汹汹,马鞍上斜插两柄短斧,斧柄不长,却有手臂粗细。
其余八骑跟在三人后面,都戴着金属面具,整个人从头到脚遮盖的严严实实,仅露出一双毫无人性双眼,浑身上下散发出强烈的野兽气息,令人毛骨悚然。
虽然只有十一骑,但整支骑队声势惊人,所过之处,鸟兽奔逃,仿佛天灾即将降临人世。
江浪从地上拾起一柄长刀,向那土丘缓缓走去,这件事全因这妖道所起,自然饶他不得。
那两个小童听老道吩咐,一左一右伸手扶白发老道从地上站起。
此刻白发老道容貌甚为可怖,整张脸如同晒干的橘皮裹在一颗骷髅上,干枯萎缩,令人恐惧。
原本虽是白发,多少还有一些,此刻那些白发已经完全脱落,只剩个黄金道髻还装模作样扣在头顶。
老道面目狰狞看看两个童子:“都怪为师自大,可惜了你们的资质,下辈子继续来给我当徒弟,现在只好委屈你们了!”忽的举起双手,两手十指刀子一样插入两个童子脑门,咔嚓声音响起,十根指头全部没入进去,场面骇人。
两个小童浑身冒起烟雾,白发老道那衰败的脸色以可见速度转好,干瘪的双颊也变得丰腴起来,光秃秃的脑袋上,也有黑色的头发生长出来。
看情形,老道正以某种邪法吸取两个童子生命力为已用。
白发老道这两个徒弟,都是他看好资质后,杀人全家后掠夺而来,原本就不是为了解惑授道。
所授功法,名为嫁衣神功,准备等到他们功成后,吸取他们功力提升自己功法。
今天遭到魔功反噬,老命难保,不得已只好提前吸取。
没想到老道如此凶残,虽然见惯生死,江浪眼睁睁看着两个可爱小童,如此惨死,心下大怒,手提长刀向老道走去。
第十一章 剑气自嗨
老道随手将两具尸体一丢,脸上出现不正常红色,血色欲滴。
他从腰间抽出一柄战刀,手握上刀柄时,像是受到了温度极高的灼烧,立刻有一股烟雾升起,似乎这剑柄上有一道肉眼看不见的火焰,阻止老道触碰自己。
被灼烧的滋味委实难以忍受,老道皱皱眉头,差点丢了手里这柄刀。
江浪脚尖一挑,之前丢下那把刀回到手中,挥手向老道抛出。
这一刀挟怒而发,江浪用出全部力量,长刀划破空气,空气中发出一串“噼里啪啦”的音爆声。
长刀速度极快,转瞬间“嘭”的一声长刀巨响,已经刺中老道。
老道身上闪起一团蓝芒,这一刀蓄力巨大,居然没能刺进老道体内,老道应是修炼着元气盾之类功法。
老道冷笑一声,指着江浪“就凭你!刚才老夫只是一时轻敌,遭了反噬,今天定要你生死不如”
说话间,他狠狠心,握紧战刀,运用功法。
战刀开始亮起光芒,从微光逐渐加强,极短时间已经亮的极为耀眼,令人难以直视。
与此同时老道握着刀柄的那只手,皮肉已可见的速度化为灰烬,握着刀柄的那只手几乎只剩下枯骨。
随着老道手里战刀亮起光芒,老道脚下,一丝元气波动穿越土石进入深达数百米。
一只眼睛缓缓睁开,透过层层土石,探查地面,只是扫了一眼后,那眼睛又重新闭上,慢慢吸纳飘逸过来的元气。
地面上这些人,没人有足够能力看到地下这诡异一幕。
距离雷公亭极为遥远的地方,一张锦榻上,一个华服贵妇忽然睁开眼睛。
她相貌极为端庄秀丽,一双充满智慧的漂亮眼睛极为深邃,美轮美奂,看这双眼睛的男子,多半魂魄都会被吸进去。她抬起上身,一手托腮,遥看北方“最近总有些心绪不宁,是有什么大事要发生吗!”
她摇摇头:“管它呢,还是睡觉重要”放下手臂,重新躺下,闭上那双美眸。
片刻后,她重新睁开眼睛“反正也睡不着,还去转转吧”
语音由在,整个人已然消失不见。
锦榻上只剩下淡淡花香,这香气脱凡超俗,淡雅到极致,似水雾、似青露。
看到老道手中战刀显出异像,江浪心头发紧,预感不是什么好事,怎么也不能让他发出剑招。
随手打出一枚钢丸,速度极快,闪电似的打向老道。
看到江浪发射暗器,老道挥刀击向飞来的钢丸。
但是江浪发射钢丸手法巧妙,速度又快,老道一刀击空,手腕仍然被江浪击中。
钢丸准确击中老道手腕后,又是一团蓝芒闪动,钢丸“砰”然炸裂后,碎片纷飞。
出乎江浪意料,老道挨了这一击,闷哼一声,手抖了抖,没受任何伤害。
重新举起战刀,刀尖向江浪一指,一道白光激射而出,直直射向江浪。
“剑气!”不远处观战的三女刚缓过气来,看到那道白光,不由齐声惊呼。
三女心里惊诧,这老道到底到了什么境界,居然可以发出剑气。
要知道天师级别练气士才能够发出剑气,怎么看老道都没有达到天师。
还有一个可能,老道手里的剑是柄神兵,使人可以发挥出超出自己能力的战力。
江浪又不是孤陋寡闻,没用过剑气,还没有见过剑气杀人吗!
用不用她们提醒,江浪也知道剑气是什么,这玩意战将之下武者根本不能硬接。
江浪立刻判断出剑气方向,拧腰后折,腰身几乎对折,展示出良好的身体柔韧性。
只是他这动作根本没排上用场,诡异一幕在众人眼前发生。
那剑气离开战刀不久,像是断线风筝一样,一头向下栽落,掉在地上消失不见。
几人从没见过这种古怪情形,那些超级高手的确可以使剑气转弯,但那是为了追击目标。
眼前这剑气拐的是哪门子弯,敌人在前面好不好,它这是怕了目标吗!
不但江浪和三狐看着发呆,老道自己都莫名其妙。
低头看看手里战刀,怎么也不像是假货,莫非路上给人掉了包,可是冒烟的手掌,已经充分证明它的真实。
“再来”老道再次把刀尖对着江浪,这一次他决计多蓄些元气进去,一道更为强劲的剑气从刀尖射出。
江浪看着剑气射向自己,正在考虑要不要躲。
那剑气又一次掉线,一头向地面扎去,像是地下有什么更吸引它的东西。
江浪一副若有所思样子,一本正经道:“为师教你的时候,你学了一半,然后走神了是吧!今天中午不许回家!”
老道有些怒了,恶狠狠看着手里战刀,自己出来前,又不是没有试过,要知道这次出来前,自己可是有三个徒弟的,看着这把刀,真想扇它个大耳光。
胡玉媚在远处对老道喊:“你确定会用剑气吗”
老道将仇恨从战刀转移到胡玉媚身上。
心想这男的身上或许带着奇怪的东西,干扰到了剑气,用这些女人试一下,对三狐喊道:“马上让你知道”
一挥手,一道剑气冷不防向三狐打出。
三狐吓了一跳,尖叫声四起,一阵手忙脚乱,像是一群回家路上遇到恶棍的小媳妇。
所幸的是,那剑气和前两次一样,掉在地上消失不见。
“啊!啊!啊!”老道愤怒之极,拿着战刀,不断挥舞,一道道剑气迸射出来,只是老道四周似乎有一个罩子,所有的剑气射出极短距离后,都无一例外,一头栽落地下。
如果老道剑气靠谱,江浪早就找个机会,冲过来,拼一下。
但是这种不靠谱的把戏最难应付,正所谓,乱刀砍死老屠户,你不知道他那一下成功,万一给他来一下,自己就一分为二了。
这种情形江浪只能远远站着,看老道在那里自嗨。
老道这边玩的辛苦,地下那眼睛可是吃的过瘾,一道道剑气被它吸纳,相对它所需要,虽然还是太少,但毕竟聊胜于无。
不是这只眼睛威力无穷,而是各自原因加在一起才形成目前情形,这坡下几百米处设着一个法阵,法阵功能强大,原本具备防御和发动攻击的功效。
在多年前一次发动后,很多功能受损,近距离吸收元气、杀气、戾气的功能还完整保存。
此外老道手里那把战刀和眼睛颇有渊源,老道发出剑气主要借助战刀,眼睛也可以间接影响到战刀,若非这些原因,老道也不会如此倒霉。
老道原本练的是邪功,拿着这把战刀都等于自杀,更不用说利用这把刀发出剑气,驱动战刀用的都是吸取那两个童子的纯正元气,这些都白白便宜了地下那只眼睛,难怪称作嫁衣神功。
接连十多下后,老道终于停下手,“当啷”一声丢掉手里战刀。
在山坡上晃晃悠悠,走了几步,低着头,目光凶狠的注视着地下喃喃自语“你是个什么东西,你到底是什么东西!我!”
说着话,老道一头栽倒在地,抽搐几下后,一动不动。
看起来,以后中午他都不用回家了!
第十二章 被动升级
老道对着地下地面喊叫时,江浪和三狐以为他是在对那把战刀生气,这会见他一头栽倒,也不知道老道又在搞什么鬼,远远站着,也不敢过去。
等了一会,见老道仍然一动不动,这样一直等下去,也不是办法,江浪捡起一块石头,扔过去,砸在老道身边,老道不为所动。
又捡起一块石头,这一次准确击中老道,老道身体动了一下,应该是那石头造成的,老道自身仍然没有反应。
“真挂了!”江浪保持戒备,捡起几快石头,边走边扔,慢慢走向山坡,上了坡顶,走到老道身边,踢踢老道,将他身体翻转过来,已经气息全无。
想起只刚才砸他的情形,江浪有些自责,低下头“老道,对不起了,以为你耍花样呢!”
三狐这时也一起走过来,胡玉洁道:“他怎么死了!”
胡玉媚道:“还用想,学艺不精,追悔莫及,结果自己把自己气死了呗!”
江浪伸手捡起那把战刀。
之前距离远些,老道袖子又长,江浪看不到老道手掌被战刀侵蚀的情形,不然怎么也不敢这样去拿。
好在这战刀本体只对修炼邪功的人有自发杀伤,江浪并没有受到伤害。
整把刀长度超过一米,刀柄金丝缠绕,长度足以双手握持。
刀身笔直狭窄,刀身雪亮,上面隐然有些雪花状纹路,煞是好看,整把战刀不断散发出森冷杀气。
看到这把战刀,江浪知道自己错了,第一眼看到老道,以为他身上带着什么秽物,或是中了阴毒,造成自身精血枯竭,命不久矣,其实这把刀正是至刚至阳,是一切秽物克星,这老道本身修炼邪功,才是秽物。
老道不知道是无知还是无畏,不知死活,胆敢随身带着这把战刀,即使不使用,战刀不断散发凛然正气,也无时在无刻损伤老道身体机能和元神。
老道使用邪术,强行使用这把刀。
即使刚才老道杀掉江浪,他自己也难逃一死。
江浪看的两眼放光,双手握刀,虚劈几刀,体验刀刃切开空气的感觉,不由得赞叹道“真是好东西”。
忙了好半天,打了几场恶仗,江浪也已精疲力竭。
此刻,江浪气海内几乎空空如也,看坡顶草皮不错,就势向后仰倒,躺在草地上,用仅剩一些力气,吸纳四周围杀气。
随着老道毙命,一直笼罩在一带的薄雾渐渐散逸。
那些灭杀八道鬼魂后产生的墨蓝色光点,原本一直围绕众人头顶飞舞盘旋。
这时候墨蓝色光点越飞越慢,悬停在空中,在江浪运功吸纳杀气的时候,好像忽然间发现了目标,一起向江浪飞来。
这是地下那只眼睛干的“好事”,那眼睛吸纳截留老道那些剑气后,多少恢复一些活力,识感不但可以透出地面,而且范围也扩大不少,甚至看到了久违的天空。
它感受到天空中那些墨蓝色光点,垂涎三尺,这些都是经过杀气净化过的戾气,对它可是大补之物。
只是以它此刻能力,那些戾气距离仍是远了些,看到是一回事,想要吸纳却是遥不可及。
想到这些戾气要不了多久,就会在阳光下烟消云散,这眼睛就像看到高处肉挂着骨头的小狗,越发急不可待。
忽然它“看到”到战斗结束后,江浪手里紧握着那把战刀,躺在地上,吸纳四周杀气,
那些净化过的戾气虽然大补,此时江浪等级太低,根本吸纳不了。
眼睛看到江浪手里战刀,一丝亲切感油然而生,难怪今天吃的那么过瘾。
看到江浪手里的战刀,眼睛想到一个办法。
立即分出一部分神识附在那柄战刀,战刀立刻化身戾气磁石,那些戾气在战刀吸引下,一起扑向江浪。
江浪感觉四周围气息不对,睁开眼睛,看到那些扑来的墨蓝色光点,吓了一跳。
以为这是老道最后使出的什么致命杀招,想要逃开,可此时气海空虚,动弹不动。
方才因为大敌当前,江浪努力强撑,一旦松懈,反应极为迟钝,爬都来不及爬走。
他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些光点的到来,光点密集如倾盆大雨,涌到江浪身前。
如同雨点见到干涸已久的土壤一样,钻进江浪体内,通过四肢百骸,灌入气海。
江浪感觉自己体内气海内已经枯竭的杀气随着那些光点进入,快速提升。
修习杀气多年,江浪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形。
以前杀敌时获得的杀气,气海内杀气都是一点一点增加,像是岩壁上的水滴缓慢滴落,这一次则是瀑布漫灌。
至于平日练气,则如同薄雾升腾,更是慢慢悠悠,何曾遇到过这般情形。
江浪杀气修为到达二层巅峰,原先注满气海需要很长时间,此刻短短时间已经注满杀气,整个身体像是一个灌足水的水袋。
更要命的是,仍有大量水被灌入,气海有爆炸感觉,感觉自己的身体随时会被涨得爆成碎肉。
终于体会到那些钢丸的最后时刻,也是这样爆掉的吧!
江浪想要挣扎起身,只是被那些光点冲击带来的压力,像是被一头大象伸出粗腿,将他使劲踩在地上,动弹不得,体内情形,已经不是他想要阻止就可以阻止的。
气海像是被凿开堤坝的水库,不同的只是这水是倒灌的,不但是气海连脑袋都传来阵阵胀疼,眼睛看到的一切都变成红色。
他双眼有血溢出,鼻孔和耳朵也同时有血溢出。
江浪意识已经有些涣散“要死了,真的要死了,竟然是给撑死了”
“哎!你怎么了,是不是给老道暗算了!”胡玉媚慢悠悠走过来,她们三个被那些鬼魂伤了魂魄,身体才稍微恢复一些。
胡玉媚站在江浪身前,关切问道:“中毒了吗!”
大眼睛女郎也走过来“看着像是走火入魔”
江浪迷迷糊糊的看着眼前晃来晃去的两个美人,那还有空和她们解释,只是喃喃自语“我不要,我不要!”
胡玉洁道“他不要什么?”
胡玉媚红着脸:“谁知道他不要什么!只是过来看看,谁也没说要给他呀!”
江浪不知道的是,进入他体内大部分戾气,转而进入大地,被地下那只眼睛吸收,不然的话,他早已经爆体而亡。
地下那只眼睛也觉得不对,看江浪气海危矣“哎,平时多流汗,战时少流血,你这筋脉也太窄,气海也太小,就此死掉,也太浪费了!还有那么多戾气在空中飘着呢!你还不能死!”
想到这里,那眼睛开始有计划引导那些戾气冲向某些位置,慢慢改造江浪体内筋脉。
第十三章 残花宝典
“嘭”脑海里一声巨响,疼痛欲裂的大脑恢复清明。
轻微的撕裂感从气海,向全身蔓延,从头到脚不断发出噼里啪啦声音。
因无路可走,聚集到气海的杀气,原本像是即将溃坝的江水,随时会摧毁这具身体。
此时得到疏导,各自得到出路,流入各道筋脉,以摧枯拉朽之势,击破一道道关隘,席卷全身。
如此这般,周而复始,往返几次后,沉静下来。
即将涨破筋脉那种疼痛感觉,终于完全消失不见,一种无比舒畅的感觉充斥全身。
江浪正疑惑间,脑海里轰然巨响,像是什么东西在里面炸开。
“难道血管暴了,这辈子真他瞄!”江浪张口喷出一口黑血,昏迷过去。
身边的胡玉媚看他忽然喷血,伸手扶住躺在草地上的江浪,对最后走过来的胡玉英道:“姐姐,你看着这个人怎么了”
距雷公亭四十里处,有座险峻山岭,名为清渠岭。
清渠河绕山而过,清渠岭正面有一条小路,距离官道不远,其余三面,两面临水。
另外一面则是悬崖峭壁,整个清渠岭地势险要,易守难攻。
近几年大周和北虏连番大阵,原本驻扎云州府强兵猛将大量北调,剩余不过一些老弱,云州府原本山多人少,一些盗匪趁机兴风作浪。
规模小的,到处寻衅滋事、横行乡里、祸害百姓。
规模大的,干脆啸聚山林、占山为王。
塞北战事惨烈,不少逃兵败军逃离战场后,因为大周军纪严明,对逃兵惩罚严苛,这些人不敢回乡,走投无路,干脆加入山匪。
这些乱兵除了少数确有苦衷,多数是些贪生怕死之徒,不愿到塞北苦寒之地和异族生死相搏,更喜欢劫掠村民行商。
这些逃兵毕竟上过真正战场,受过正规军事训练,他们的加入,使得各处山匪越发势大。
钟碎原本是个江洋大盗,几年前趁着官军式微,带人劫掠几家大户后,占据清渠岭,当时不过只有几十个亡命之徒。几年来,官府也数次出兵进剿。
但是出兵人多,难免声势浩大,官军还没到,钟碎已经率部逃进深山。
出兵过少,反而遭到钟碎痛击。
到了后来山贼和官府形成默契,山贼不招惹来往塞北运送军资的车队,官府也不来清剿山贼。
几年下来,钟碎日益坐大,人数已达数百之多,山寨结拜兄弟八个,其他有些本领的也有十多个。
钟碎手下二头领钟寒是来自塞北逃将,为防朝廷追缉,钟寒是上了山寨后用的假名。
钟寒熟知行军打仗之术,得到钟碎重用,直接排在自己后面,使得钟寒排位反而压在钟碎几个老兄弟之上。
自从钟寒加入,清渠岭如虎添翼,钟寒精通练兵之法,把一群山贼训练的有模有样,战力大幅提升,强出之前数倍。
几天前群贼成功劫掠一支商队,群匪收获颇丰,一连几天,钟碎在山顶聚义厅大开酒宴。
聚义厅原本是座山神庙,建筑巍峨宏大,太平时期,也算香火鼎盛。
整个清渠岭都是山神庙庙产,只是近几年,匪患严重,方圆几十里杳无人烟,哪里还有什么香火。
仅余一老一少两个庙祝苦苦支撑。
钟碎上到清渠岭后,慷慨给予两个庙祝加入“义军”的机会。
没想到,这两个庙祝不但不领情,还敢抵抗,想要驱赶他们下山。
那老家伙手里还有两下子,在老庙祝手里,钟碎死了好几个兄弟。
最后还是钟碎老婆出手,两个庙祝落得一死一逃,清渠岭就此易主。
钟碎砸碎山神像,拆掉香案,将好好一座山神庙,弄成这座吃喝玩乐商议事情的聚义厅。
聚义厅里聚齐山寨十多个重要头目,除两男一女外,其他人身边都有一名浓妆艳抹的女子陪酒。
这些女人自然并非青楼女子,都是被山贼劫掠而来的良家妇女。
这些悍匪可不是那些惜香怜玉的书生商贾,被劫掠来的女子,稍有反抗即遭折磨,甚至残酷处死。
那些意志坚定、宁死不屈者,早已经香消玉殒,余下这些选择了忍辱偷生,为了活下去,在这些悍匪面前强颜欢笑。
眼下聚义厅里气氛不用往常,一众山寨头领们衣冠整齐、举止谨慎、小口喝酒、小口吃肉、说话也是轻声轻气,不像是山贼聚餐,倒像是一群秀才在开诗会。
身边没有女人陪伴的那个“女人”正是钟碎老婆,清渠岭压寨夫人小翠。
小翠夫人几年前还是个有名的美人,但如今不但说话声音粗声粗气,咽喉上还有类似喉结状突起。
山寨里近两年风传小翠胸毛比寨主还要茂盛一些,这消息绝对可靠,因为这些话正是小翠贴身丫鬟生前所说。
别以为钟碎可以当着夫人小翠的面,纵情声色,这是小翠暂时开放禁令。
上清渠岭开山门时,小翠已经是清渠岭公认第一高手,这几年得到一本武道秘笈,更是沉湎修炼,不理俗务,一身功夫深不可测。
小翠曾经是有名的母大虫,醋坛子。
这些年因为修炼某种功法,将自己练成这副不男不女模样,为了防止钟碎纠缠、妨碍自己修炼,才默许钟碎干些偷鸡摸狗的勾当。
据说等她功法大成,不但将脱胎换骨,还会恢复少女时美貌。
因为这些年她越发沉湎练功,对清渠岭上所有事务不管不顾,钟碎都很少能见到她。
小翠毕竟是山寨第一战力,为防两人过于疏远,今天钟碎特意命人做了几道小翠爱吃的菜肴,亲自前往后山邀请。
小翠百般推脱不得,才从后山到了聚义厅吃饭。
这会小翠放下碗筷,大大咧咧走到钟碎面前,狠狠瞪了他一眼,声如洪钟“我说小碎呀,下次做了什么稀罕吃食,直接给我送去,别耽误我修炼,知道不!”
钟碎被她这一眼瞪得,手里筷子几乎摔落“是的夫人,小碎再也不敢了!”
“哼”小翠一甩袖子,龙行虎步,姿态极为豪迈,走向大门。
钟碎在后面看着连连摇头,心里不住叹息。
“以前爱妻一举一动,一颦一笑,无不风姿绰约,颠倒众生,怎么练功练成这副模样!不知道楚生、楚怜有朝一日回到山寨,见到他们母亲如此模样,会怎么样”
想到这里,钟碎心情有些沉重,心里更加仇恨那个送给妻子“残花宝典”的家伙。
第十四章 飞剑传书
小翠走出大厅,聚义厅群贼仍是一副君子模样,不但互相之间,说话细声细气,对身边女子也彬彬有礼。
这些年抓的商人多了,自以为学到一些贵人气派,不时还有人掏出块银子塞给身边女子。
直到一个山贼走进来,大声禀报:“众位首领,夫人已经返回后山了!”
他话音未落,聚义厅里立刻响起欢快的笑声、猜拳声、呼喝声、笑骂声。
几个原先衣冠楚楚的贼首,干脆脱去上衣,赤膊上阵。
那些女人也不时有惊呼声响起,不用看,也知道是那些悍匪又在毛手毛脚。
一众悍匪中,混杂着一个长发修士,他是身边没有女人的男人中一个。
但见他表情肃然,听着众人说话,默默喝酒吃肉,不参与戏弄那些女人,也不说话,只是静静吃东西。
他将每一根骨头都啃的干干净净,直到光光溜溜,确定无一丝肉屑,才不舍放下。
此刻清渠岭大当家钟碎赤膊上阵,露出浑身肥肉和胸前黑毛,像足一个屠夫。
有人看到大当家胸毛已是这样,那么小翠夫人,想到这里,不由汗毛直立,再也不敢想下去。
钟碎将手里筷子随手丢了,一手撕下一直鸡腿,另一只手端起一碗酒一饮而进。
他对坐在自己下首一个头领道:“这些年我们吃喝玩乐,比起去塞北受苦卖命,可不快哉”
下首这人身材高大,一脸红色胡须,双眼炯炯有神,听完钟碎的话,端起一碗酒,站起来道。
“谢谢大头领,给我和几个弟兄一个安身立命之地,不然此刻尸骨恐怕不是扔在塞北,便宜了塞北那些牧草,就是挂在官衙旗杆之上,小弟敬大首领一碗”
钟碎一筷子敲在身边女人脑门上“还不快倒酒”
他下手很重,女人眼里几乎流下来,却怕惹恼他,吭也不敢吭上一声,连忙给钟碎倒满一碗酒。
钟碎端起酒对下首大汉道“二弟,已是多年自家兄弟,说这些干什么!”
这位二弟正是清渠岭二当家钟寒,钟寒身边没有女人,自从他来到山寨,从来不近女色,这一点群贼多少有些不满,自古标新立异者都会被人视作另类。
直到一日钟碎道“二当家所练武功不能亲近女色”
群贼才原谅了钟寒。
钟碎此举本意为了钟寒和群贼打成一片,不料此后,一些自以为相貌清秀的下等山贼时常在钟寒住处附近晃悠,又给钟寒添了不少烦恼,
至于那位长发修士宋天师,道貌岸然,颇有一些仙风道骨,修士吗,一心修炼吗,大家也都可以理解。
这些都是场面话,真实原因是惹不起他。
宋天师来到山寨不久,几个怎么看他都不爽的首领,这些贼头,上私塾时多半不是什么好学生,晚上躲在他必经之地,想要蒙上脑袋,扁他一顿。
结果除了当事人,谁都不知道,那晚出来什么事,从此之后,那几个要教训他的首领,见到他比见到自己亲爹都要恭敬。
三头领秦横冲道“大哥、二哥这日子过得好不痛快,我们一起干了这碗酒”
四头领姚自撞紧跟着说“让那狗皇帝去死,鬼才去给他卖命,我们跟着大哥饮酒吃肉何不快哉!”
听着几人说话,钟碎浑身舒坦,带头饮下一碗酒,聚义厅里所有人都跟着,一饮而尽。
五头领侯超仁是个相貌猥琐的瘦子,身材酷肖猿猴一样“大王,听说朝廷已经和北虏议和,那些北征大军撤回各州,难免找我们这些反抗暴政义士的麻烦”
钟碎环视四下,尤其是看了一眼始终一言不发的二头领钟寒道:“兄弟们放心,不用惧怕那些酒囊饭袋,实在不敌,我们扔了这破山寨,去个更好所在,你们好好跟着我,到时候,自然知道!”
钟寒道:“大哥去哪里,我就跟到哪里”
钟碎脸上露出满意笑容,忽然一怔,竖起耳朵,眼睛四处张望,最后眼神停在长发修士宋天师那里。
宋天师抬起一只手,从空中接到一物,却是一柄尺长小剑,他低头看看上面写的小字,看完之后,起身向钟碎走来。
钟碎伸手推开怀里女人,挥挥手道“大爷们有正事,女人们都滚下去”
那女人立刻慌慌张张向外跑去,其他那些女人也知趣的跟着跑出聚义厅,如果动作慢了,惹得这些山匪不快,被一脚踢死的事不是没有过。
宋天师把手里小剑递给钟碎,并在他耳边说了几句。
钟碎拿着小剑看了看,对众人道“这几年,龙庄主一直对我们不错,没有龙庄主,我们也没有今天”
“有人在雷公亭杀了龙庄主的人,也许还抢了龙庄主的东西,从雷公亭过来的人,必然要经过我们山下那截官道,我们全部下山,封锁官道,过往的人尽数扣下来,反抗者格杀勿论”
钟碎对钟寒道:“二弟,雷公亭距离我们这里大概五十里,正好官道相通,你和三弟八弟一起带着骑队一路冲过去,遇到人少好对付的,能抓抓,不能抓就杀了”
“如果不敌,就放过来,我在山下封路,到雷公亭后,你等着龙庄主的人,汇合后听龙庄主那边主事人吩咐”
宋天师道:“钟寨主我知道龙庄主丢的是什么东西,我跟着二头领一起去”
钟碎点点头:“那当然好,以宋天师的本领,跟二弟一起去,我也放心”
钟碎看着那些头领:除“宋仙师和二弟三弟八弟带着马队立刻前往雷公亭,剩下的全都跟我我一起下山封路”
清渠岭下,钟碎对正要出发的钟寒道:“传书说连三狼五鼠都对方被杀了,点子扎手,而且这次去一定多加小心,不可大意”
钟寒点头应是,心里却有些不以为然。
他在军中也是一员骁将,并非那些贪生怕死之徒,只是惹到权贵,犯下杀头之罪,才逃离塞北,这几年数次大败官军,更是助长了他的傲气。
钟寒在马上拱手和钟碎告别,和宋仙师、秦横冲、卜杳亭,四人领着马队沿官道奔去。
马队由几百名山贼里精心挑选出来的精锐组成,其中二十多名是跟着钟寒一起从塞北一起回来的老兵。
这支骑兵正是以这些老兵为骨干建立起来的,经过钟寒两年来整训,战力强横,在数次打败官军的战斗中,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
钟寒一拱手:“大哥,请放心”
看着钟寒带着骑兵一路远去,那侯超仁挤过来到“大哥,这钟寒毕竟不比我们这些最初跟着大哥的兄弟,除了对大哥还算恭敬,一直不把我们这些人放在眼里,这队骑兵是我们最大依仗,如果完全被他控制,难免他会起异心”
钟碎瞪了他一眼“二弟虽然上山晚了些,两年来个我们共过生死,我信得过他”
侯超仁一脸讪笑“大哥就是大哥,我是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呢!”
看着侯超仁背影,钟碎心想。
“我哪有办法,我们这些人谁懂骑战,秦横冲一直跟在钟寒身边训练骑队,可是连钟寒一半都没学到,同样一支骑队,钟寒领着可以击败几倍官军骑军,秦横冲带着和人数相同官军骑军对攻,却大败一场,那还只是普通官军,那些北征军回来,才是真正强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