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阿贝尔森圣诞夜》
“门萨，我的话里有任何幽默的成分吗？”林克斯很是困惑。
“不，没什么，我只是被面包给呛着了，你继续。”莱恩假咳了几声，拍着胸口，做出艰难吞咽的模样。
“好吧，你慢点儿吃。”林克斯说，“教授还提过，东方的巫师会一种极其高深的炼金术，只要用配置好的魔法药水在预先制取好的纸张上写下咒语，就能发挥非常可怕的威力。而且，那边一些地方甚至可以合法制造还魂僵尸，他们操纵的水平惊世骇俗。但最令人羡慕的，就是很多巫师都可以借助自己的武器飞行——这简直是每一个巫师梦寐以求的能力，我可想象不出怎样才能踩着自己的魔杖飞起来……”
“噗嗤——”
“门萨，你明明就有在笑！”林克斯拧着眉头，“我说的话有什么问题吗？”
“真的抱歉，林。”莱恩弓身捂着肚子，“我突然想起高兴……噗哈哈哈！”
“我开始对你改观了，门萨。”林克斯板起脸，“我从没想过你居然和克鲁希斯一个德性。”
“什么叫和我一个德性！”克鲁希斯不满地开口，但一看到笑得快要躺下打滚的莱恩，他就立刻跟着大笑起来。
“你又笑个什么劲儿？”林克斯问。
“我也不知道……”克鲁希斯一边敲着胸甲，一边断断续续地说，“但看到门萨……他一笑，我就想笑……”
“你的脑袋是被恶婆鸟给咒过吗？”林克斯本打算恶狠狠地训斥一句，但他自己倒先被带得笑出了声。
克鲁希斯锤着林克斯的肩膀：“看来被咒过的不止我一个人。”
“这儿发生了什么有趣的事情吗？”莱拉走了过来，她有些诧异地看着三位男生。
克鲁希斯还好理解，门萨和林克斯什么时候变成这种活泼的性格了？
“别管他们，莱拉。”林克斯第一个克制住自己莫名其妙的笑意，“他们毫无道理地就傻笑起来，我都怀疑面包里是不是被人下了欢欣剂。”
“你的鼻子不可能分辨不出魔药的味道，林。”莱拉说，“好啦，我就过来问一下——波珥休丝去处理她的猎物了，你们需要来点儿新鲜的鹿肉吗？”
说到吃的，克鲁希斯立刻正经起来：“当然需要，莱拉。感谢波珥休丝，每次都能给我们的聚会添点新花样。我能要腱子肉吗？”
“女生们定下了一边，而另一边卡普利科尼已经先下手了。”莱拉爱莫能助地摊手，“或者，你们可以试试从他们那儿要。”
“不必了。”莱恩开口，“分一边肋骨给我们就行。篝火晚会嘛，又不是真的为了晚餐才举行的。”
“你不老实哦，门萨。”莱拉眉眼含笑，“不过，我也是相同的打算，待会儿一起烤？”
“可以，我带着调料，膻味的处理很重要。”莱恩点头，“前提是你得先拿到想要的食材。”
“懂得‘少而精’奥妙的人可不多，门萨。”莱拉挥了一下手，“我会搞到一整扇肋排的。”
克鲁希斯一脸沉痛：“门萨，你究竟做了什么呀，那丁点儿肉哪里吃得饱？”
莱恩无言，懂得“少而精”的人果然不多。
他指了指堆放在远处的干粮：“填肚子用那些就够了，而美味才应该是人类永恒的追求。”
克鲁希斯闭上了嘴巴，他带着一丝莫名的崇敬看着满脸高深莫测的莱恩。
“新鲜食材的料理可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林克斯适时泼了一盆冷水，“克鲁，你不会忘记历届聚会的教训了吧。我记得波珥休丝提供的食物，你就从来没有吃过第二口的。”
“你不要说话！”克鲁希斯捂住耳朵。
莱恩嘴角扬了起来，大多数生肉如果只是弄熟，味道可不会好到哪里去。
他从运动裤的袋子里取出了几支封好的魔药试剂管，又掏出隐修会的令牌，摸索了一会儿后，一本《唱唱反调》露了出来，莱恩放到一边，继续将手向里探了一些，才拿出几盒零碎的草药，以及一个漂亮的水晶瓶子。
瓶子里装着褐色的粉末。
“这是什么东西？”克鲁希斯好奇不已。
在他看来，能被门萨如此珍而重之贴身保管的东西，一定非常重要。
“这是一种能化腐朽为神奇的东方魔药。”莱恩回答，“我本来只是做着玩的，还没来得及整理进厨房。不过，这不是正巧能用上了吗？”
克鲁希斯一头雾水，他看着莱恩打开瓶盖，一股有些刺鼻的奇怪气味很快飘散开来。
“盖上吧，门萨。”林克斯捂住鼻子，“味道太冲了。”
“这种魔药能做什么？”克鲁希斯眼睛发亮，他没少从林克斯那儿听说东方的神奇药剂。
“它能让食物变得好吃。”莱恩表情肃穆地说。
“这真是——”克鲁希斯感叹，“十分了不起的魔药啊！”
“别耍宝了，克鲁。”林克斯咳嗽了几下，“我真怀疑这东西是不是哪个吸血鬼猎人搞出来的。”
“待会儿，你就会发现自己的本质了，林。”莱恩将瓶子放在一旁，开始收拾口袋里取出的杂物。
克鲁希斯说道：“你居然喜欢看《唱唱反调》？要我说，这本杂志里的错漏太多了。”
“业余的消遣而已。”莱恩不动声色地将书卷起塞进口袋，“要是一天到晚让我捧着《古代如尼文精解》，我准会发疯的。”
“那我可以推荐一些更好看的书籍。”克鲁希斯说，“论起有趣的程度，我觉得吉德罗·洛哈特系列的书都非常不错，《狼人》和《西藏雪人》是我最喜欢的两部，之后的一些总觉得有些后继乏力。”
“看来你是洛哈特的粉丝？”莱恩问道。
“那要看你说的是哪方面了。”克鲁希斯笑了起来，“我确实很喜欢他的书，作为故事而言写得令人难忘。”
林克斯接过话：“我和克鲁讨论过吉德罗的问题，我们俩最终认为那些书都是自传性质的。因为有莱特曼教授这个参考在，他曾两度环游世界，即便这样，教授也没有遇见过那么多的怪异事件。”
“所以，要么吉德罗就是个天生的倒霉鬼——”克鲁希斯说，“要么，那些故事都是编造的。毕竟，只要有充足的知识，虚构一个以假乱真的故事并非不可能。”
实际情况比你们想象的要更加糟糕，莱恩心说。
“如果让我推荐的话——”林克斯思考了一下，“我更喜欢哈姆林·卡罗尔的书，虽然他只有一部像样的作品，其他的都很拉跨，但唯一成名的那本《阿贝尔森圣诞夜》却写得非常真实……”
“噢，亲爱的林，你不会又要和人推荐那个令人反胃的老头子了吧？”克鲁希斯赶紧打断了林克斯，他对莱恩说，“门萨，这是我衷心的告诫，不要去看卡罗尔的书，他就是个专门写各种猎奇死法的三流作家。”
说到这儿，克鲁希斯苦着脸啧了一声：“该死的，林，你为什么偏偏要在烤肉之前提卡罗尔？不……我当初就不该信你的邪，去看他写的故事。”
“那可真是抱歉，克鲁。”林克斯叹了一口气，“我原以为你的承受能力会更强一些的。”
“所以，请你不要再提相关的话题了，好吗？”克鲁希斯有气无力地说道。
他捂住眼睛——不远处，莱拉正提着一扇带血丝的肋排朝这边走来。
第二十一章 错位掩饰
莱拉身后跟着另外三名女生。
代号西格妮的棕发女巫拉着两位俄罗斯女孩，她正亲切地和乌米说着话，还不忘通过这位白发的小女巫和乌玛聊上几句。
“门萨，你不介意再多几个人吧？”莱拉笑着问道。
“我当然无所谓。”莱恩指了一下另外两位男生，“不过，你怎么单问我一个人？”
莱拉坐到他身边：“林和克鲁都是我的熟人，而对于你，我有些摸不清——之前的事让我不得不怀疑，你其实很讨厌和女生在一起。”
“你在迫害我的风评，莱拉。”
“听到你这么说，我就放心啦。”莱拉朝几位女生招手，“大家都过来坐吧。”
“你还没征求我的意见呢。”克鲁希斯咕噜了一声。
“克鲁，你有什么想说的吗？”莱拉笑眯眯地问。
这位身着铠甲的大块头缩着脖子摇了摇脑袋。
西格妮在莱拉旁边坐了下来，乌玛让乌米先坐下，而她坐到了乌米和林克斯中间。
林克斯和克鲁希斯朝莱恩那边挪了挪，给女生们多腾出一些空间。
“你好呀，门萨。”西格妮率先开口，“我们没有打扰到男生间的‘秘密会谈’吧？”
克鲁希斯立刻说道：“不，西格妮，事实上你们帮了大忙。”
他开始和西格妮抱怨林克斯的恶劣行径。
“原来是这样。”西格妮语气有些敷衍，“可是，林说的也不错呀，《阿贝尔森圣诞夜》确实是一部佳作。”
克鲁希斯噎了一下，他无奈地叹气：“我差点忘了你家是开医院的……”
“克鲁，其实我觉得你该反思一下——”林克斯说，他指着正在用切割咒处理肋排的莱恩，“会不会是你心理承受能力太差的缘故。”
看着手脚娴熟的莱恩，克鲁希斯不可避免地自我怀疑了一番，但他很快坚定地摇了摇头：“林，和你们这群家伙比较，那才叫疯了。”
西格妮遮着嘴笑起来，她侧过身，轻声和乌米解释了几句。
这位女巫似乎很擅长将复杂的语句拆分成最简单的词汇，不一会儿，乌米就理解了前后经过，这个娇弱的白发女巫露出笑容，但她很快抿住了嘴唇，有些怕羞地垂下眼睑，避开众人的视线。
她附在乌玛耳边解释了一番，红发小女巫紧绷的面皮也不由得松了下来。
而其他人的视线此时已经彻底被莱恩吸引。
一团团水球包裹着切分好的肋排，里面的水流在快速旋转。
“你使用的是什么魔法？”莱拉惊奇地问道。
“我念的咒语你不是都听到了吗？”
“我只是被你的施咒技巧给惊吓到了。”莱拉说，“泡头咒、造水咒、旋风咒，你是如何做到同时施展三个魔咒的？”
“呃……”莱恩思考了一番，“大概就是一边听歌一边写论文的感觉？”
竖着耳朵的几人都忍不住抬眼望天。
“比起这个，”克鲁希斯说，“我更好奇你是怎么想出这种魔咒用法的。”
“这很难吗？”莱恩操纵着水球合并，“我经常用这招来洗衣服，清洁咒每次都只能把表面弄干净，而且，我喜欢晒过太阳的衣服，它们会有一种好闻的味道。”
看着被水球包裹的肋排，克鲁希斯顿时有了一种荒诞的感觉——
用洗衣服的咒语来处理食材，您可真是个魔咒宝才呢，隐修会捡到鬼了。
“这是为了尽可能去除鹿肉内部的膻味。”莱恩解释道，“不过，波珥休丝已经处理地非常好了，放血及时又彻底，我待会儿再补一个除臭咒……”
说这话的时候，他已经解除了三道魔咒，西格妮用漂浮咒接住了落下的肋排。
“除臭的工作就交给我吧。”莱拉说，“门萨，你们能搭一个烤架出来吗？”
“光是用火烤，容易夹生，而且会焦。”莱恩摇头，“我建议先用热气咒把肉弄熟，再稍稍烤出脆皮。”
克鲁希斯喉咙里发出了响亮的咕咚声。
“在享受食物这一点上，我还有很多东西要向你学习。”莱拉笑意盈盈，“门萨，你在这方面简直比女生还要在行。”
林克斯也马上打趣道：“这可说不准，莱拉，你知道的，门萨可是个易容马格斯。”
“哎呀！”克鲁希斯一拍大腿，“我竟然忘了还有这种可能，那个……门萨，之前如果有什么冒犯的地方……”
“你现在就非常冒犯。”莱恩眼神幽幽。
西格妮别过脸，忍笑忍得很辛苦。
“好啦，这种玩笑可不能乱开。”她轻咳一声，“门萨是今晚的大厨，你们就不怕他在食材里下几个恶咒吗？”
“噢，西格妮，你说的真有道理。”克鲁希斯目光炯炯地盯住莱恩，“多谢你的提醒，我会盯紧门萨的。只要他有任何施咒的——”
莱恩将魔杖插回杖套里，沉默着抬起手。
一条法式长面包从食物堆里飞起，慢悠悠地飘进了莱恩手中。
“我错……”克鲁希斯飞快地开口，然后他面色一白，“卧槽？”
他已经反应过来，意识到刚才的场景究竟代表着什么。
“真是不可思议。”西格妮赞叹，两名俄罗斯女巫同样一脸震惊。
林克斯轻声开口：“门萨……你难道……”
“不不不，怎么可能？”克鲁希斯有些慌张地摆着手，“再怎么妖孽也不可能这种年纪就步入传奇，要是真的我们这些人都没脸活了……呃，门萨，你……”
莱恩笑了起来：“当然是骗你们的，我只是想吓唬一下克鲁希斯，没想到你们竟然都上钩了。”
“你是怎样做到的？”莱拉好奇地问道。
“非常简单。”莱恩快速地展示了一下手上的变形戒指，“我有一个固化了飞来咒的炼金物品，你们还真相信我能无杖无声施展飞来咒呀？”
林克斯重重地叹息一声：“你对自己的天赋就没有一点正常的认知吗？”
“好啦，玩笑就到这里吧。”西格妮开口，“我可是听莱拉说这儿有美味才过来的，我们能快点儿进入正题吗？乌玛和乌米可没有吃多少东西。”
莱恩把手里的面包递给乌玛，这个小女巫还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她神色复杂地接过面包，看向莱恩的目光中带着一丝敬畏。
西格妮赶紧向两位解释了一番刚才的玩笑和误会。
莱恩给每一根肋排撒上十三香，拍打均匀，他自己留了一部分，其余交给克鲁希斯，让他传一圈分给众人。
“用热气咒均匀地包裹住鹿肉。”莱恩说，“温度大概在两百度左右，十分钟。”
“你说的这个谁懂啊？”克鲁希斯有些哭笑不得地开口。
“还是我一个人来吧。”莱恩叹气，他取出魔杖，用漂浮咒将四根肋排架起。
在挥动魔杖念出热气咒后，丝丝缕缕的香味就逸散开来。
“这就是——”克鲁希斯舔着嘴唇。
“没错，这就是神奇的东方魔药。”莱恩说，“更加幸运的是，我往里边加过一些盐巴。”
“梅林万岁，你简直就是一个天才。”克鲁希斯用力吸着鼻子。
独特而诱人的香味很快就变得浓郁无比，让每一个闻到气味的人都觉得胃里住进了一只恶魔。
“我从来没有哪一次像现在一样赞同你的观点，克鲁。”莱拉说，“你真是一个天才，门萨。我现在只能祈祷成品不要像我想象中那么美味，否则，我真的会忍不住跟到你家里去的。”
克鲁希斯立刻吹了一声口哨。
“看来我得好好学习一下反追踪的技巧了。”莱恩半真半假地说道，“或者，你可以从我这儿买一些调料。”
“等我品尝完今天的晚餐也不迟。”
这时候，西格妮突然笑了起来，她指了一下莱恩的背后：“门萨，你钓到了一条大鱼。”
嘉米奈正恍恍惚惚地朝这边走来。
第二十二章 等效替代
克鲁希斯非常自觉地往林克斯那边缩去，他收起盘着的双腿，将膝盖并到一起。
嘉米奈蹲在克鲁希斯空出的位置上，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悬浮在空中的肉骨头。
“我能吃它吗？”嘉米奈指着其中一块肋排，小心翼翼地问。
“看来第一块的归属已经决定了。”莱拉笑着说，“门萨，这是嘉米奈少有的请求，你可不能拒绝哦。”
她悄悄给莱恩使了一个眼色。
莱恩点头，他已经从林克斯那儿知道了嘉米奈的异常之处。别说是食物这点小事，就算她有其他请求，只要不违反原则，莱恩都打算应下。
不仅是因为他同情这位一体双魂的小女巫，更主要原因的是，莱恩觉得自己没有拒绝的实力。
他并不想见识一下林克斯口中所说的那位古老存在。
烤好的鹿排又在篝火上打了几个滚，溢出的油脂发出令人心醉的滋滋声，看到鹿肉表面已经出现恰到好处的焦红色后，莱恩挥舞着魔杖，将肋排分给嘉米奈、西格妮和两位俄罗斯女巫。
“谢谢啦。”西格妮笑着道谢，她两手捏着肋排两侧的骨头朝莱拉晃了晃。
莱拉无奈地叹了一口气：“门萨，我还以为我们俩已经足够亲近了。”
“我可没有把你当外人。”莱恩重复起烧烤的工作。
“你就别抱怨啦，莱拉。”林克斯说，“你没瞧见我们男生一点都没有分到吗？”
“我挺建议你们自己动手的。”莱恩说，“自己制作的东西品尝起来有一种独特的成就感，事实上，你们只要尝试几次，就能很好地把握热气咒的温度了。”
这句话说完，篝火上空立刻多出了好几团新的热气咒。
“林，你太小心了，这样烤不熟。”莱恩一边操纵着自己面前的肋排，一边指导，“莱拉，你已经成功了，保持现在的温度就行——克鲁，停下！你那是在烧炭——没必要扔，还能抢救一下。”
几人很快就上手了。
当克鲁希斯一口从骨头上撕下不多的肉片时，几乎感动得要哭出声。他细细咀嚼，有些口齿不清地说：“天哪，我们之前聚会吃的究竟是什么玩意儿……”
不远处围着另一堆篝火的小巫师有些尴尬地放下了分到手里的肉，他们互相看了一眼，最终，卡普利科尼朝莱恩这边走来。
“林克斯……”卡普利科尼有些尴尬地开口。
克鲁希斯打断了他的话：“噢，得了吧，卡普利科尼，你要找的人是门萨。”
莱拉开口缓解有些紧张的气氛，不过她的笑容依旧带上了一些疏远的意味：“好啦，有什么事吗，卡普？”
卡普利科尼有些生硬地说：“我来向门萨请教一些问题。”
“有话就直说，卡普利科尼。”克鲁希斯语气有些不耐烦，“你不就是为了佐料过来的吗？”
“我没有和你说话，克鲁希斯。”卡普利科尼皱了皱眉，“门萨，我能要一些你们使用的调料吗？”
“当然可以，每一个人都有享受美味的权力。”莱恩笑得让人很是舒心，“那么，你愿意付出什么代价来交换这份调料呢？”
这话让在场所有人身体都僵了一下。
门萨今天的亮相实在太过平易近人，让他们差点都忘记了这家伙在交流中展现过的糟糕秉性。
“那你想要什么代价呢？”卡普利科尼声音里的不满都要溢出来了。
莱恩却非常自然地笑了起来，他把装有十三香的瓶子塞进卡普利科尼的手里，轻快地说道：“开玩笑的，我还不至于在这些东西上斤斤计较。我们这儿已经不需要了，剩下的你们自己分配吧。”
卡普利科尼的面色顿时好看了许多，但他刚转过身，脸就不可避免地再次黑了下来——
瑟西尼和波珥休丝就站在不远处，视线的焦点分明是他手里的瓶子。
他看了一下远处眼巴巴望着自己的男生们，又看了一下眼神坚定的女生们，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莱拉摇着头笑了起来：“你真是个小坏蛋，门萨。”
克鲁希斯悄悄朝莱恩竖了一个大拇指，但他旋即有些不安地问道：“今天的晚餐，你不会收我的利息吧？”
“任何交易成立的前提是制定契约。”莱恩说，“我之前有说要你付出什么代价才肯给你吃肉吗？”
克鲁希斯认真地思考了一番，终于露出了安心的笑容。
“其实，门萨，我一直挺好奇的。”莱拉问道，“你决定交易的标准是什么？”
莱恩古怪地看了她一眼，才闷声说了一句：“看心情。”
“看来你今天心情不错。”莱拉笑了起来，“还是说，你这是在照顾我们女生？”
“我只看人。”莱恩回答。
“这倒也是。”莱拉看向远处独自坐着的银发小女巫，“我记得你和塞茜坦丝之间有过矛盾，你和她一向算得很清楚。”
莱恩面无表情：“那是她自找的。”
葛温德林在隐修会里并不受欢迎，媚娃虽然有着能让每一位男性沉迷的美貌，但绝大多数男生并不愿意在社交场合露出不体面的模样。至于女生，也只有身为学姐和引荐者的莱拉愿意去包容这个混血媚娃的任性，而更多的人选择敬而远之。
但现在，由于她和两位俄罗斯小女巫之间的矛盾，莱拉也只能先将她丢在一边。
“算啦，我也不打算劝你什么。”莱拉叹了一口气，“你有足够讨厌她的理由，隐修会里也没有必要做出一团和气的表面文章，我只是有些想不通，你们两个为什么彼此从见面一开始就抱着那么大的敌意。”
“是她先对付我的。”莱恩耸了耸肩。
他指的当然是自己在康沃尔郡与葛温德林结下的一臀之仇，不过，其他人显然并不知道这件事，就算是当事人葛温德林，她也没认出来门萨就是莱恩，但她的屁股诚实地记住了教训。
莱拉此时也误以为是门萨和塞茜坦丝交接令牌时发生的矛盾。
“我听塞茜坦丝说过，你自称是爱德华·卡伦。”莱拉无奈地笑了一下，“不过门萨，长老会动用一部分关系查过，霍格沃兹里并没有哪个学生叫这个名字。”
“我不喜欢被人窥探隐私。”莱恩说。
“比起你的身份，我更想知道你是怎么对抗魅惑法术的。”莱拉用漫不经心的口气问道，“当然，你不愿意说也不要紧，我只是好奇除了林的心灵魔法之外，还有哪些神奇的手段。”
“你真的想知道？”莱恩并没有露出任何不满的神情，声音里反而带着一些自得。
“如果你不介意的话。”莱拉目露好奇之色。
“算不上什么秘密。”莱恩挥动魔杖将最后四根肋排放入热气咒中，“我思考问题的时候不喜欢被杂念打扰，所以我从一本古代魔法的书籍上，学到了清心咒。”
“由六个如尼文构成的清心咒？”林克斯诧异万分，“你已经能用如尼文联合——不，真是愚问，你的确可以做到。”
他记起了莱恩之前可以同时使用多个魔咒。
“门萨，你简直不给我们一点活路。”克鲁希斯叹了一口气，不过他马上口风一转，“但是你可以给我一根肋排。”
“你还真是现实，克鲁。”林克斯顿时笑出了声。
克鲁希斯大剌剌地摆了一下手：“我才搞不懂你们这些人，不知道吧又好奇，知道了又羡慕，干脆从一开始就别问东问西，弄得我跟着一起自惭形秽。”
他把已经舔干净的骨头扔进柴火里：“反正，不管门萨究竟有多厉害，我现在只晓得他烤的肉是真的好吃。”
第二十三章 茶会
林克斯和莱拉都露出了一丝苦笑。
无论是莱恩，还是他们两人，对于彼此之间的试探都心照不宣。
他们好奇莱恩的身份和实力，而莱恩也表达了自己的底线，愿意分享自己的知识，但拒绝任何对他身份的揣测。
但克鲁希斯这下彻底打破了三人间的默契，让这种试探性的谈话无法再进行下去。
“克鲁，你真是……”林克斯和自己的师弟相处最久，他当然不会简单地认为克鲁希斯这么做是因为迟钝。
克鲁希斯无辜地摊了一下手：“我说什么啦，难道门萨烤的肉不好吃么？”
莱拉笑了起来：“你说得不错，克鲁。这么好的篝火晚会，我们一直聊魔咒学的问题也太煞风景了。”
“你们应该早点意识到的。”西格妮说，“我不过是来蹭一顿晚餐，你们愣是搞成了学术聚会。”
“好啦，我道歉。”莱拉说，“都怪我挑起了这个话题。”
“不是你的错，莱拉。”克鲁希斯这次站到了她一边，“要怪就怪门萨太厉害吧。”
莱恩挥动魔杖结束最后的烧烤工作，他挑了一下眉毛：“那就谢谢你的夸奖了，克鲁。”
他指着肋排，用目光征询了一下女生们的意见，西格妮笑着说不用，乌玛和乌米都摆手示意自己已经饱了。
于是，莱恩把鹿排递给了林克斯、莱拉和嘉米奈，自己留了一块。
克鲁希斯瞪大了眼睛：“我的份呢？”
“要不，我这块给你？”莱恩笑眯眯地问。
“呃……不用了，你一块都没吃呢。”克鲁希斯摆了摆手，他看了一眼已经开始动嘴的另外几人，无奈地耷拉下肩膀，“以后的聚会给我多留一些吧。”
“你真的不想要？”莱恩将焦脆的肉骨头放到克鲁希斯面前，“我要吃的话随时可以自己做，而你想吃的话，就真的要等到下次聚会了。”
“不，我已经决定了。”克鲁希斯有些痛苦地闭上眼睛，“大家一起享受才能叫聚会。”
“你真是一个好人，克鲁。”莱恩说，他咬了一口鹿肉，发出绝妙地酥皮破碎声。
林克斯叹了一口气：“好啦，门萨，你就别和克鲁开玩笑了——克鲁，我这还有一半，用切割咒把我吃过的地方切掉的话，还能留上两三口……”
克鲁希斯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
莱恩看着林克斯有些无奈地交出手里的食物，嘴角微扬，至少，自己这两位“师兄”并不难相处。
他收起心思，打算专心品尝自己的手艺。
但当他将肉骨头送到嘴边时，小臂却被抓住了——嘉米奈已经吃完了自己那份，正眼巴巴望着莱恩手中唯一的食物。
莱恩顿时体会到了林克斯的心情。
他非常干脆地把手里的肉排递给了嘉米奈。
这个表情懵懂的女孩立刻露出了满足的笑容，她眼中的迷茫散去了一些。
嘉米奈抬起手，摸了摸莱恩的头，让他的头发涂上了一层油。
她似乎想用这种方法来表达自己的亲近与善意。
莱恩犹豫了一下，不知道自己是否该礼尚往来一番。最终，考虑到和嘉米奈打好关系很有必要，他回敬了对方一个摸头杀。
嘉米奈的发丝有些粗硬，摸起来毛剌剌的，让莱恩想起了邻居多萝西娅家养的那条叫小唐顿的金毛寻回猎犬。
她微微缩着脖子，眯起了眼睛，从喉咙里发出一丝细微的呼噜声，这让莱恩的既视感更强了，他下意识就用撸狗的手法盘了一下嘉米奈的头发。
嘉米奈睁开眼睛，这一次，她的目光无比清明。
莱恩顿时有了一种脊背发麻的感觉，不过，他胸口的窥镜并没有旋转。
这种带着审视的冰冷目光只持续了短短一会儿，嘉米奈的脸上就露出了笑容，然后，她的双眼再次失去了焦点。
莱恩讪讪地收回手，却看到几人一脸惊诧地望着他。
“你竟然没有被揍飞？”克鲁希斯疑惑万分的视线在莱恩和嘉米奈之间来回打转，“我之前脚滑不小心撞到她一下，就被射出去三百米那么远……”
“那次是你的问题，克鲁。”莱拉说，“你突然撞过去，嘉米奈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而且她收手得很及时，你说得太夸张了，最多摔出去几十米，而且你也没受伤——”
“不不不，你说得太轻巧了，莱拉。”克鲁希斯连连摇头，“我飞出去的时候差点以为自己掌握幻影移行了。”
“所以我和你强调过很多次，和嘉米奈在一起的时候，要尽量保证自己在她的视野里。”林克斯数落道，“只要你不招惹她，嘉米奈就很安全，你非要在她背后，又突然摔过去，当然会被当成是突然袭击。”
“我知道！”克鲁希斯赶紧指了一下莱恩，“那门萨这算什么情况，这种程度早就超过我所知的招惹了吧？”
林克斯无奈地一摊手：“我也不知道呀，可能是人家就是比你讨女生喜欢吧？”
克鲁希斯惆怅地摸了一下自己的脸：“怎么会这样，我明明比门萨……”
然后他捂住脸，声音更惆怅了：“我差点忘了易容马格斯。”
“克鲁，你这就肤浅了。”莱拉笑着说，“而且，我不觉得咱们能理解嘉米奈的想法，只能说，门萨确实厉害——从各种意义上来讲。”
她抛给莱恩一个暧昧的眼神。
“你们想得也太复杂了吧？”莱恩避开她的视线，“嘉米奈想吃肉，我给她，她说谢谢，我说不客气，这不是很正常吗？”
“一点也不正常！”克鲁希斯夸张地做出摸头的手势，“这个动作是怎么翻译出谢谢和不客气的？”
那你需要多和动物进行心灵层次的交流，莱恩默默地想道。
西格妮笑了起来：“这或许又是门萨与众不同的地方，你们也不必羡慕啦，总之，嘉米奈能有一个可以亲近的人，这是好事呀，以往每次她都一个人发呆，我们又没法帮到她。”
嘉米奈安安静静地咬着骨头，即便身边几人都在谈论她，这个女孩依旧没有太大的反应，只有自己的名字被提及时，才偶尔抬起头，用涣散的目光左右张望一番。
在他们交谈的过程中，不时有老师幻影显形在营地里，他们中好几个都先望了一眼莱恩这边，才去和另外两位新人沟通。
乌玛和乌米由于语言的问题，暂时还没有老师找过来。
并非每一位老师都像莱特曼一样，和学生你情我愿、一拍即合。那位一身麻瓜服饰的小女巫最终都没有被任何一个老师收下，而脏兮兮的小男巫则是认了一位身穿白袍的男人作老师。
“那位是？”莱恩问道。
“我们不知道他的名字。”林克斯说，“他是隐修会的白衣导师，你可以将他们看作老师们的管理层。”
“像这样的秘境探索，都会有一到三名白衣导师带领。”莱拉接过话，“当然，他们带领的是老师，和我们小巫师无关。”
“白衣导师只是一种职务体现，”林克斯赶紧说，“和实力、知识并没有直接的关系，所以，普通的老师和白衣导师没有多少区别。”
莱恩知道林克斯这是担心他“变节”，他不动声色地说：“抱歉，我对隐修会的结构一无所知，你们知道的，塞茜坦丝根本就没好好给我做入会指导。”
“事实上，我们对隐修会同样所知有限。”林克斯叹了一口气，“门萨，我们还只是小巫师，有些事情老师们是不会多讲的。”
“那莱特曼先生呢？”莱恩问道，“他不可能一点儿消息都不说吧？”
“如果你感兴趣的话，我可以把教授了解的一些东西告诉你。”林克斯说，“比如，教授就不是从我们这里出去的。”
“我们这里？”莱恩想了一下，“你是指星座会？”
“是的，你可以将我们这些靠‘浑天仪’连接在一起的小巫师看作‘星座会’。”林克斯点头，“而教授他们过去使用的是一个叫‘天象仪’的传奇魔法物品，他们以行星和卫星的名字作为代号，以小队形式活动。”
“太阳会？”莱恩来了兴致，他第一次知道隐修会里其他机构的名称。
“教授确实是这么称呼的。”林克斯说，“而他曾经还碰到过另一批小巫师，其中有一个女生被称为‘露比’，他们很有可能是‘宝石会’。
“至于隐修会有没有其他培养小巫师的地方，教授就不清楚了。因为他离开‘太阳会’后，并没有选择进入‘长老会’，而是现在的‘茶会’。”
第二十四章 热闹的夜晚
“茶会？”莱恩表情有些古怪。
他不太愿意想象茶会成员见面时的对话——“下午好，普洱”，“一点也不好，阿萨姆”。
林克斯一看到莱恩脸上的笑容，就明白他肯定误会了，这位吸血鬼苦笑着解释：“茶会只是一种区分性的称呼，事实上，无论是星座会还是太阳会，都不是正式的名称。教授他们并不是用茶名来做代号，茶会的意思，是指进入这个部门的成员比较松散，大家都像参加下午茶会一样轻松自在，没有太多规矩的约束。”
“听起来待遇还不错？”莱恩微微眯了一下眼睛。
“那要看你的方向。”林克斯说，“茶会的规矩只有两条，对外严格守秘，以及留下自己的传承，在其他方面都没有什么硬性的要求。但同样，进入茶会后，就等于成为了隐修会的客座教授，决策和知情的权力几乎完全丧失。”
他笑了一声：“当然，我以后打算进入茶会，我不喜欢插手什么管理的事务，那不适合我。我未来的目标是和教授一样，到世界各地去看看。”
莱拉点头附和：“没错，对于大多数人而言，茶会是最好的选择。这次参加探索的大部分老师，应该都是自愿过来的茶会成员。”
克鲁希斯叹了一口气：“你们都这么说的话，我也想进茶会呀。”
“别做梦啦，盛装骑手先生。”莱拉笑着说，“你铁定是要进长老会的，我很期待那群老头子为了应付你而头痛万分的样子。”
“这么说来，你见过长老会的人？”莱恩问道。
莱拉摇了摇头：“我不认识任何一个长老会的人，他们从来没在小巫师面前露过面。但你肯定知道其中的一位长老，门萨。”
莱恩想起了之前和隐修会接触时说过话的那位老人，他有些犹疑地开口：“维歌？”
“维歌肯定认识他。”莱拉说，“虽然维歌对这位长老的身份一直都守口如瓶。”
“他的契约和我们不一样，莱拉。”林克斯说，“涉及长老会的事情，咱们还是少说几句吧。”
“契约？”莱恩乘此机会赶紧问道，“我不觉得一纸契约能有多少约束力。”
“你错了，门萨。”林克斯意味深长地说，“隐修会的契约从来都不普通，据说所有的契约都来自一件传奇魔法物品——但教授怀疑可能不止于此。”
西格妮此时打断了几人的话：“好啦，各位，谈论这些事情并没有多少意义，对于我们老成员，应该都已经决定好了大致的去向，而新成员还有足够的时间来慢慢思考。”
莱恩收起继续打探的心思。
“既然晚餐已经吃得差不多了，”林克斯说，“咱们这儿的篝火晚会就先结束？明天我打算早点带克鲁和门萨进秘境看看，教授可不喜欢我睡懒觉。”
“他那是在督促你克服本能。”莱拉笑着开口，“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们女生也只能走啦。说实在的，我还想多和门萨聊聊天呢。”
“那你可以晚上去找他夜谈呀。”西格妮揶揄道。
莱拉摊开手：“你明知道晚上有另一场夜谈需要围观，西格妮，我不相信你愿意错过。”
“你们在说什么？”莱恩疑惑地问道。
“去问林和克鲁吧。”莱拉站起身，她朝莱恩单眨了一下右眼。
几位女生同男生们道了谢，莱拉和嘉米奈走回女生的聚会里，而西格妮带着另外两人去挑她们的帐篷。
“莱拉刚才说的夜谈究竟是怎么回事？”等到女生们离开，莱恩立刻问道。
“噢，得了吧门萨，你在我们面前装什么乖乖仔呢？”克鲁希斯嘿嘿笑着，“这里又没有外人。”
“那只是玩笑。”莱恩说，“如果真的是你指的那种意思，她怎么可能和西格妮去……”
“克鲁没有撒谎。”林克斯却笑了起来，“当然，他也没有说出事实——好吧，你不要这么看我——简而言之，瑟西尼看上了波提斯。”
莱恩嘴角抽了抽，他突然觉得自己总是因为节操太多而和这群家伙格格不入。
“显然，你在幻想一些恶劣的事情。”林克斯耸了耸肩膀，“放心，没有的事，波提斯很有自知之明的，至少以前的聚会，他和瑟西尼都只是夜谈——字面意思。”
“他不是博爱的波提斯么？”莱恩语气古怪。
克鲁希斯哈哈大笑：“就是因为博爱呀！”
远处立刻传来一个男声：“喂，克鲁，你是不是又在说我的坏话？”
“哪有，我在帮新成员记住你们。”克鲁希斯喊了回去，然后他压低声音说，“瑟西尼可不是好相与的，只要她成功了，波提斯铁定被栓得死死的，他自己也清楚。”
“毕竟一次夜谈中瑟西尼说过，”林克斯也笑了起来，“她一直觉得布斯巴顿气派的校门是个挂人的好地方。”
“所以这种无聊的人生相谈有什么参观的必要吗？”莱恩耷拉着眼皮瞥着两人。
克鲁希斯却用难以理解的眼神看着莱恩：“门萨，世界上还有比孤男寡女深夜会谈更吸引人的事吗？”
“有，那就是睡觉。”莱恩回答，“在探索前保持充沛的精力是很有必要的。”
“你可以把后半句去掉。”克鲁希斯说，“随你啦，反正林估计也不会参加。”
“我有自己的功课要做。”林克斯遗憾地摊手，“不过，你想去凑热闹我也不拦你，但你得早点回来，克鲁，明天的探索才是正事。”
莱恩有些好奇，林克斯这次竟然没有阻止克鲁希斯。但当他看到波提斯不断朝几个男生使眼色时，才明白过来究竟是怎么回事。
很明显，为了防止马失前蹄，这位自诩博爱的家伙暗中拉了一帮人去看自己热闹。
每一位海王都是一名优秀的策士啊！莱恩发自内心地感慨道。
他不打算置喙其他成员的作风问题，法国的风气本身就相当开放。
三人又随意聊了一阵，篝火晚会也散得差不多了，他们就各自挑选了一只空的帐篷钻了进去。
第一次野外合宿让莱恩的精神有些兴奋，他一时睡不着，就拿出《唱唱反调》翻阅起来。
书里大段的文字慢慢让他有些犯困，这时候，莱恩察觉到了一股“洪荒之力”。
简易帐篷里肯定不会自带一个痰盂，洛哈特的实用生活魔法中也没有提过“除内急咒”，莱恩念了一句“幻形幻灭”，拉开帐篷，打算找一处小树丛解决一下。
他环顾四周，发现好几个人的帐篷已经打开了，克鲁希斯也不在。
然后，他看到另一边女生那片营地里，莱拉和葛温德林悄悄从帐篷中钻了出来，这只媚娃的表情依旧有些不高兴，似乎还在因为和乌玛之间的矛盾而生气。
莱拉用魔杖敲了敲脑袋，消失在空气中，下一刻，葛温德林也消失了。
幻身咒果然不是什么正经魔咒，莱恩心中吐槽，今天真是一个热闹的夜晚。
他朝一处茂密的树丛走去，刚靠近，就听到隐隐约约的压抑哭声。
躲在树丛后边的小女巫蜷缩着身体，用膝盖抵住胸口，以此来降低胸腔的起伏，让自己的声音不至于太大。
她用手肘擦拭着眼角，身体随着抽噎一颤一颤。
像是察觉到了有人靠近，这个小女巫惊慌失措地抬起头——是乌玛。
她没有看到任何人，但依旧匆忙抹了一把脸，脚步仓促地朝帐篷跑去，她在帐篷门口又擦了擦眼睛，才走了进去。
她和乌米住在一起。
莱恩叹了一口气，他绕到另一片树丛后边，一边放水，一边透过树叶的缝隙看着天上的月亮。
今天真是一个热闹的夜晚……
他不无唏嘘地想道。
第二十五章 拨盘电话
第二天一大早，莱恩准时醒来，他用清水咒简单洗漱一番，便走出了帐篷。
清晨的芬兰森林里飘着薄雾，将阳光折射成漂亮的粉紫色。经过一夜的工夫，空气已经变得相当潮湿。
莱恩满足地伸了一个懒腰，任由湿意在自己的发梢和眉角挂上细小的水珠。
他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欣赏着日出时如同人间仙境一般的森林美景。
这时候，林克斯拉着睡眼惺忪的克鲁希斯走出帐篷，他一看到莱恩，就轻声打起招呼：“早上好，门萨，我正打算去叫你呢——克鲁，你多学学门萨吧！”
克鲁希斯打了一个长长的哈欠，潮湿的空气让他鼻子有些发痒，他擤了一下，才有些迟钝地开口：“早上好——”
“声音小点，克鲁，不要吵到其他人。”林克斯比了一个安静的手势。
“昨晚的夜谈怎么样？”莱恩笑着问道。
克鲁希斯脑袋沉了沉，他揉了一下打架的眼皮：“还是老样子……”
“你几点回来的？”林克斯皱眉。
“啊……啊？”克鲁希斯打了一个激灵，他立刻瞪大双眼，做出精神抖擞的样子，“老早就回来了，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先去找教授，”林克斯说，“你东西都带了吗？”
“放心，盔甲我放在袋子里了。”克鲁希斯拍了拍腰上的皮包，“有需要我会穿的。”
“还有地图！”林克斯叮嘱了一句，他看向了莱恩，“你呢，门萨？”
“我的东西一直都放在身上。”莱恩说，“我们不用等其他人吗？”
“每个小组计划不一样。”林克斯带着两人朝石子小路走去，“而且，有些人原本就没有打算进入秘境。”
“比如说嘉米奈。”克鲁希斯这时候已经完全清醒了。
莱恩点头：“进入秘境对她来说确实比较危险。”
“不，这种程度的秘境可威胁不到嘉米奈，或者说，威胁不到另一个她。”克鲁希斯摇头，“她只是单纯不想进去而已。”
“别这么说，克鲁。”林克斯加快了脚步，“你又猜不透嘉米奈的想法。”
小路的尽头出现了另一片更大的营地，营地左侧是几个敞开的帐篷，帐篷里四仰八叉躺着好几个人，附近还有几张悬挂在树木之间的吊床。
营地右侧是一堆杂物——食物被打包放在角落里，占据了好些地方。油灯、书籍、挂画之类的东西散落在地上，这些一看就是从屋子里搜刮出来的，莱恩还看到两三个一人高的陶土瓶，上面烧制了一些像是古埃及壁画一样的图纹。
而营地中央是三排桌子，四个巫师正在做着文书工作。
第一排的两位年轻巫师面前摆着许多镜子，他们一边和镜子里的人交谈，一边在面前的纸张上写写画画，然后将纸递给后一排的老巫师。
第二排的那位老巫师接过纸后，会在一本册子上添上几笔，他手边放着两个墨水瓶，莱恩猜测老巫师手中的册子就是地图的母版。
第三排坐着的是莱特曼，他正专心致志地用一个精密的仪器检查着桌上的物品。
“早上好，教授。”林克斯小声开口，他怕打扰到老师们的工作。
莱特曼放下手上的工作，他活动了一下脖子，同样轻声开口：“早上好——能看到你准时起来真是高兴，克鲁。”
克鲁希斯干笑着挠了挠头。
“好啦，我这儿还有不少工作，你们自己进去吧。”莱特曼指了指桌上的物品和文件，莱恩看到最边上放着一打纸，打头的文字是O-F-C-3-6。
莱特曼从桌子下边拎出三个登山包，“记得去拿些食物。林，用无痕伸展咒。还有你，克鲁，牢记三条规则。”
“放心，教授，我会看好他们的。”林克斯点头。
装好食物后，三人沿着唯一的道路朝森林更深处走去。
很快，一棵异常粗壮的树木就出现在了道路中央。这棵树的树干上镶嵌着一扇双开的金属门，门框和树干连接的地方长出了畸形的树瘤，而这扇门里，是一个宽阔的双层大厅。
“就是这儿。”林克斯说，他率先走了进去。
正对大门的是石质楼梯，扶手的立柱则是用黄铜加以点缀。楼梯朝上延伸到一半高度，就借由一个长台阶分成左右两边，连接着二楼其他地方。
在这个长台阶的墙壁上，一幅巨大的挂画已经被移到一边，露出后面的通道。
那大概就是O-F-A了，莱恩收回看向二楼的视线。
一楼左右两边各有三个大理石人物雕像，这六个雕像是支撑二楼走廊的立柱，莱恩仔细打量了一番这些人物，他只能看出工艺很不便宜，却不能分辨出究竟是哪些名人。
倒是右边中间的那位，通过人物手上的水晶球和书，莱恩能推断它就是地图上记录的“O-G-3”——波托勒密的雕像。
立柱后边是一楼的两扇门，门都打开着，用重物抵住了边角。左边的门连接的地方像是餐厅，而右边是一个置物间，里面堆放着橱柜和桌子。
最后，莱恩的视线落到了楼梯夹角处的一个小桌子上，那儿放着一台老式的拨盘电话。
莱恩走了过去，他打量着这个听筒丢失、没有接线的电话好一会儿，又拿出地图翻了翻。
“林，这台电话是怎么回事？”莱恩问。
在一楼大厅四处晃荡的另外两人闻声走了过来。
“那就是一台电话。”林克斯说，“老师们没发现它有什么作用。”
“这台电话有什么问题吗？”克鲁希斯语气有些急促地问道。
“年代有问题。”莱恩说，“按照老师们的推断，这间屋子属于四五百年前的一位巫师，但拨盘电话的发明时间明显晚于这间屋子存在的时间。”
“这是有可能的，门萨。”林克斯说，“教授和我说过，他认为这间屋子的主人可能不止一位，所以屋子里的物品来自不同的时代，这里不仅有电话，你还能找到一些非常古老的物品——可能曾经的某个人是位古董爱好者。”
他看着依旧皱眉的莱恩，有些无奈地开口：“门萨，你想的东西老师们也考虑过，事实上，教授拆解过这台电话，他确实在电话内部发现了一些奇怪的炼金结构，但光知道这些并没有用——就算它真的是一个条件触发的传送装置，我们也不知道如何激活它。”
“老师发现了哪些结构？”莱恩近距离观察起这台电话。
“拨片上有秘银刻痕，底座内部有一个不知用途的炼金法阵。”林克斯说，“你想破解这台电话的秘密？”
“我只是觉得这儿放着一台电话很怪异。”莱恩摸着拨盘，他轻声说，“嘿，瞧这儿，开头几个数字明显是被经常使用的。”
电话的拨盘也是用黄铜制成的，而1、2、3这几个数字凹槽里的铜绿要比其他数字少很多。
“你观察地真仔细。”林克斯也凑过来看了一眼，“我记得教授好像说过，0、1、2、3这四个数字的拨片要比其他数字磨损得更厉害一些。”
莱恩弯下腰检查了一番，最底下的0果然也没有多少铜绿。
“好了，门萨。”林克斯拍了一下莱恩的肩膀，“你不会打算一整天都耗在这台电话上吧？”
“怎么会呢？”莱恩直起身，“我猜大概是要知道一串密码才能触发它，但这儿显然没有任何提示。”
第二十六章 女式卧房
克鲁希斯颇为失望地叹了一口气：“我还以为能有什么独特的发现呢。”
“我们只是来参观的，克鲁。”林克斯说，“还有，记住教授说过的话！”
“知道了知道了。”克鲁希斯有些头痛地应和道。
“接下来我们去哪儿？”林克斯征求莱恩的意见。
“先把最开始的几个房间看一遍吧。”莱恩说，“然后我们再去触发门钥匙。”
“左边的‘餐厅’里有十多个门钥匙。”林克斯翻着地图，“克鲁，你小心一点，不要大手大脚的。右边的置物间里主要都是门，你也小心一点……”
“你和我老妈有得一拼了，林。”克鲁希斯叹气。
“我只是在忠实地贯彻教授的叮嘱。”林克斯说。
餐厅里的门钥匙主要是一些餐具，还有坐上去才会触发的三张座椅。除此之外，角落里的一台钢琴如果按架子上的曲谱弹奏，就会被传送。
在餐厅晃了一圈后，三人进入了置物间。
置物间桌子的抽屉都被交错拉开，显眼的位置还贴着老师的告示：不要彻底打开或关上任何一个抽屉！
莱恩看向最底层的一个抽屉，发现它连接着一间灯火通明的屋子，这个抽屉就仿佛是屋子的一扇天窗。
而另一边的橱柜更像是一个阳台，翻过去就能进入下一个房间。
三人没有去碰任何东西，出了房间，朝二楼走去。
二楼的挂画上是一个男人，古典油画的笔法让他的面容有些失真，但依旧能看出他是一个相当英俊的男士，他身上的服装则显示此人地位颇高，而且生活富裕。
画面角落里并没有主人或作者的名字。
挂画两边的墙壁上有四盏壁灯，莱恩看到其中两盏被转过了90度。
这应该就是莱特曼所说的麻瓜式机关了。
三人穿过通道，进入了一间书房。书架上的书几乎被搬空了，剩下的几本大部头书应该是这间屋子里的门钥匙。
“这样走来走去就真的变成参观了！”克鲁希斯抱怨道，“我们能找点乐子吗？”
“我们不是来游玩的，克鲁。”林克斯说，“秘境探索本就没你想得那么有趣，教授说过，大多数时候的工作都像考古一样枯燥。”
“但我们可以试着触发一下门钥匙。”克鲁希斯指着一本书，跃跃欲试。
林克斯叹了一口气，他看向莱恩。
“我没有意见。”莱恩说，“你们做决定就好。”
克鲁希斯迫不及待地碰了一下书的封面，他瞬间消失在了书房里。
林克斯示意莱恩跟上。
伴随着一阵天旋地转，站稳后的莱恩发现自己处于一间女式卧房之中，克鲁希斯正好奇地看着梳妆台上的各种小物品。
林跟了进来，他一出现就立刻开口：“别乱碰东西，克鲁！”
“这点规矩我还是懂的。”克鲁希斯说，“林，你来瞧瞧这些都是做什么的？”
“我也是男生，克鲁。”林克斯说，“化妆品的事情你还是去请教女生吧——而且这可是几百年前的地方，就算是女生们也未必清楚一些东西的用途。”
“这儿看不出有人生活过的痕迹。”莱恩打量着帷幕挂起的床，“帘子被挂钩拉起的地方有明显的锈痕，而且这道痕迹和挂钩的压迹重合，说明挂上后就没有再放下来。”
他蹲下身：“床脚和地面也看不到任何刮擦的痕迹，如果是长时间生活的地方，床会有一定的移位。”
“梳妆盒看着不像被用过的样子，金属搭扣已经被腐蚀了。”林克斯也跟着观察起来，“镜子也有一层灰尘——当然，也有可能几百年前某位女士在这里住了一段时间，离开后就再也没有回来。”
“听你这么一说，我怎么感觉背后有点发凉呢？”克鲁希斯咧了一下嘴，他指床对面开着的门，“我们还是离开吧，咱一直呆在女生的卧室里也不太好。”
“你不看一下这间屋子里的门钥匙吗？”林克斯问道，他拿出地图翻看起来，“让我瞧瞧……床灯、衣橱把手，梳妆台上的玩偶也是。”
“就只有这些吗？”莱恩隔着床，看着另一边贴墙的大衣橱。
衣橱已经被打开，里面挂着一些零散的衣服。
那些衣服怎么看都像是男款，而且不少颜色都是一种腐败的灰调。莱恩心中不免有些犯嘀咕。
“是的，O-F-A-2《论真理的理》——也就是之前碰的那本书，列表下面只有一扇门和三个门钥匙。”林克斯回答。
莱恩将视线从衣橱上收回，他环顾了一下这个不大的空间，最后还是将目光放在了床上。
他愣了一下，面色顿时变得有些古怪。
莱恩指了一下床：“老师们就没有人试着躺在床上，然后把帘子放下来吗？”
这话让另外两人都呆住了。
“我不清楚。”林克斯声音有些兴奋，他走到床边，拿出令牌，“不过，你的想法很有可能是对的，我们联系维歌。”
站在门边的克鲁希斯犹豫了一下，也走了过来。
林克斯用“开启”接通了令牌，这时候的交谈声有些稀疏，显然，不少小巫师到现在还没有起床。
“你好，维歌，我是林克斯。”
“林，早上好，发生什么事了？”维歌的声音有些紧张。
“放心，我们这儿没出问题。”林克斯说，“只是门萨发现了一些有趣的东西，需要找老师们确认一下。”
“没事就好。”维歌松了一口气，但他的声音很快又提了起来，“门萨？”
我在你心里究竟是什么模样啊。莱恩心情复杂。
“是的，我们现在待在O-F-A-2的房间里。”林克斯说，“门萨可能发现了一个新的传送装置。”
“你们先别动！”维歌的声音急促起来，“没出事吧？门萨还在吗？我到老师这边了——”
“你别着急，维歌。”林克斯有些哭笑不得，“我们三个都好好的，而且门萨只是怀疑，还不知道是否可行。”
莱特曼的声音从令牌里传了出来：“知道你们好好的，我就放心多了。好了，林，你说一下发生的事情。”
“教授，门萨觉得房间里的床可能是一扇门。”林克斯解释道，“就是O-F-A-2对应的那间卧室。”
令牌那边很快传来了一个年轻男人的声音，他的声音离令牌有些远，也不是在和林克斯说话——
“编号O-F-A-2……罗杰斯先生，您探索的屋子可能有了新发现。”
“我在听。”一个模糊的声音从更远的地方传来，“让我查一下地图，O-F-A-2，啊，我记得，是一间女式卧房。”
莱恩猜测他们是在通过双面镜对话。
“林，你详细描述一下门萨的发现。”莱特曼说。
“教授，不用这么麻烦。”林克斯开口，“门萨认为将床帘放下，就可以创造一个封闭空间。这样，拉开床帘就能够被视作‘开门’。”
莱特曼转述了他的话，很快，令牌那边就有了回应。
“非常新颖的想法，我很抱歉忽视了这种可能性。”名叫罗杰斯的巫师说，他的声音依旧有些模糊，“我这边在整理一些物品，过会儿我就到O-F-A-2去看看。”
“麻烦你们了。”林克斯说。
莱特曼笑了起来：“应该谢谢你们才对，尤其是门萨，你还是一如既往的思维敏捷。”
“只是无意中的灵感。”莱恩说，“而且，是否可行还不知道呢。”
“不要过分谦虚。”莱特曼接着问道，“你们接下来的打算呢？”
克鲁希斯回答：“我们还想再……看一会儿。”
他的话中间莫名打了一个短暂的搁顿，于此同时，莱恩也无缘无故地想起了还在度假的父母。
他很快回过神来，余光中隐约捕捉到一丝熟悉的灰白雾气。
“抱歉，教授……”林克斯的声音此时无比严肃，“我想我们遇到异常状况了。”
卧室的门不知何时已经关上。
第二十七章 条件
“门！门关上了！”克鲁希斯大声喊道。
“保持镇定，克鲁！”莱特曼语气严厉，但他旋即安抚道，“不用担心，营地里还有好几位老师在，我们会想办法的。”
莱恩看了一眼呼吸急促的克鲁希斯，这家伙可没有一点担惊受怕的样子，反而很是兴奋。
“我们暂时没有遇到任何危险，教授。”林克斯声音平缓下来，“克鲁只是有些开心过头了。”
“看好他。”莱特曼说，“门萨呢？”
“我在观察这间卧室。”莱恩回答，“我清楚地记得刚才走神了，就在克鲁说‘想再看一会儿’的时候。这说明之前几位老师的遭遇并不是偶然，只是还没有找到触发的规律。”
“你真是冷静，门萨。”克鲁希斯嘟囔了一声。
那是因为我有足够的安全保障，莱恩摸着凤凰尾羽指环想道。
“门萨，你有什么发现吗？”莱特曼问道。
莱恩笑了起来：“我确实有一个非常有趣的发现——呣……林、克鲁，你们过来看一下，这个玩偶的位置是不是比刚才要偏了一点？”
“不要开这种恶劣的玩笑啊！”克鲁希斯叫道，“这儿可不是讲怪谈的……”
“门萨没有说错，克鲁。”林克斯打断了克鲁希斯的话，“你仔细看一下，这个布偶的位置确实有了一点变化。”
“而且，衣柜的门也被关上了。”莱恩指了一下床对面的橱柜，“这个房间总给我一种奇怪的感觉。”
“听你们这么一说……”克鲁希斯的声音有些颤抖，“事情好像真的有点不对劲。”
“不要自己吓唬自己，克鲁。”莱恩检查了一下帷幔和床脚，“我倒是有了一个更加合理的猜测。”
“是什么？”克鲁希斯问道。
“这一点要等到老师过来才能确认。”莱恩说，“莱特曼先生，能让罗杰斯先生到这个房间里来一趟吗？我想要确认一些事情。”
罗杰斯的声音从令牌里传出来：“我已经到了，是O-F-A-2对吧，你们人呢？”
克鲁希斯惊讶地左右看了看：“我们就在这儿呀！”
“你们躲哪儿去了，确定是O-F-A-2，没有记错？”
莱恩叹了一口气：“不用来找我们了，罗杰斯先生。很明显，我们已经不在那个房间里了。看来我猜对了。”
“猜对了什么？”克鲁希斯很是困惑，“我们明明什么也没有碰。”
“O-F-A-2的门没有被关上，克鲁。”莱恩说，“我们只是被传送到了另一个相同装饰的房间，而这个房间的门是关上的。”
“确实，这样就能解释之前的异常了。”林克斯点头，“衣柜的门关上是因为根本就没有被打开过，而玩偶也没有被人碰过，所以不会移位，真正移位的是O-F-A-2里的玩偶，因为它是门钥匙，被很多人触摸过。”
“合理的解释！”莱特曼喝彩道，“如果没有你们，老师们未必会想到这种可能。”
“我们有自己的探索任务。”罗杰斯说，“互相之间很少会介入对方的调查，也就不会发现人已经从原来的房间里消失了，更不可能联想到镜像房间的可能。”
“啊，镜像！”莱恩眼睛一亮，“我大概知道第一个条件了——”
“镜子！”三个小巫师同时喊道。
“我记得O-F-C-3-6是一个盥洗室。”莱特曼说，“那儿肯定也是有镜子的，这个猜测很有可能成立。”
“这么说来，我们现在处于镜像世界中？”克鲁希斯挠着头。
“不是镜像世界。”莱恩说，“门依旧在我们的左侧，如果是镜像的话会变成右侧。镜子应该只是一种传送装置。”
罗杰斯这时候开口了：“我不得不提醒各位一下，有镜子的房间可不止两个，而到目前为止，探索中这种异常状况只出现过两次。”
“也许只有一小部分的镜子有传送的功效。”林克斯猜测道。
“即便如此，O-F-A-2和O-F-C-3-6这两个房间，老师们也探索了不止一次。”罗杰斯说，“尤其是O-F-C-3-6，自从出了那次异常之后，我们频繁地检查过，却再也没有出现相同的情况。”
“我觉得，触发的条件可能不止一个。”莱恩说，“比如，还有可能存在人数的限制。”
罗杰斯沉默了一下：“你说得有道理——莱特曼，兰福德他们进去的时候是三个人吧？”
“没错。”莱特曼回答，“至于后面还有没有三个人组队进入过，就不清楚了。”
“我想是有的。”罗杰斯说，“但人数是相对合理的推测，我们可以再尝试几次，看看能不能触发传送的条件。”
“其实，我更加好奇屋主的想法。”莱恩说，“设置这样一个机关有什么意义呢？又为什么要使用镜像这种魔术手法？”
“也许只是空间大师的恶趣味。”克鲁希斯耸了耸肩，“让后来者晕头转向，或者像刚才那样暗戳戳地吓人一跳。”
“刚才是你自己吓唬自己。”莱恩皱着眉头，“如果仅仅是为了扰乱探索，那是毫无道理的——因为原有的房间并没有出问题。”
“那你觉得是什么原因呢？”克鲁希斯问。
“我不知道。”莱恩摇了摇头，“但我相信其中有一定有它的涵义。”
莱特曼轻咳一声，让众人收回思绪：“具体的谜团肯定需要一步一步来解开，我们并不着急。现在，你们要做一个决定了——是继续探索，还是由林将你们带回。”
“这还用说吗？”克鲁希斯毫不犹豫地开口。
“我打算听听门萨的建议。”林克斯说，“当然，我个人是希望看看门后有什么东西的。”
“你来做决定，门萨。”莱特曼说，“你的判断有很好的参考价值。”
莱恩看着满脸期盼之色的克鲁希斯，有些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我没有什么拒绝的理由，不是吗？况且，我还有另一个不太成熟的猜测。”
“是什么？”
“老师们检查过O-F-C-3-6很多次。”莱恩微笑起来，“我想没有道理会忽略情景重现，如果让之前进入过‘异常空间’的三位巫师重新执行一遍当时的行动，却不能再次触发异常状况的话——”
林克斯抬起食指点了一下：“也许我们只有这一次进入的机会！”
“没错。”莱恩点头，“如果真的只有一次机会，就这样放弃未免也太可惜了。”
“保持联系。”莱特曼叮嘱道，“克鲁，记住，你们现在处在探索的最前线，保持专注和警惕。林！”
“我会带好他们俩的。”林克斯保证道。
“首先确保安全，探索是次要的。”莱特曼的声音缓和下来，“门萨，这回可能要多多依靠你了。”
“我尽力。”莱恩说，“老师，能麻烦您看一下那份异常文件吗？”
“我已经拿在手里了。”莱特曼应道，“你想要知道什么？”
“我想知道O-F-C-3-6的那次异常事件中，老师们打开门后看到的是什么。”
“是一段漫长的下行楼梯。”莱特曼说，“但是门萨，这个秘境里门的传送是随机的，我不清楚这份文件还有多少参考价值。”
“没关系，老师。”莱恩朝门走去，“我只是为了验证我的一些想法。”
他打开卧室的门——
映入眼帘的是幽暗的、看不见底的破旧楼梯间。
莱恩的嘴角扬了起来。
第二十八章 所见即所得
“这……”林克斯也站到了门口，他有些惊奇又佩服地问道，“门萨，你是如何知道门后的房间一定是上次老师探索过的呢？”
“不是‘一定’，林。一切都只是猜测。”莱恩回答，“你知道‘推理’吗？在我看来，推理就是‘符合逻辑的猜测’，而证据则是对逻辑链的确证和完善。”
克鲁希斯此时已经穿好了自己的铠甲，他抹了一把弄乱的头发：“所以说，你又‘猜’对了？”
“这说明我的运气还不错。”莱恩点头，“事实上，猜错才是最普遍的情况，不断修正、不断推翻、不断重建，最后逼近真相才是推理的常态。”
克鲁希斯叹了一口气：“我只看到你转了转眼睛就得出了答案，要是我也有这么灵光的脑袋瓜就好了。”
“那是因为你只看到了顺利的一面。”莱恩耸了耸肩，“思考和猜测不是聪明人的特权，相反，这是一种大多数人都能掌握的、像肌肉训练一样的技巧。”
“我觉得那并不适合我。”克鲁希斯摊手，“所以，我们能出发了吗？知道下面已经被探索过了，我的兴致都没多少了。”
莱特曼立刻说道：“那些地方并没有被充分探索过，你给我当心一点。”
“莱特曼先生，你能给我们说一下门后的情况吗？”莱恩问道。
“没问题，老师们已经探索过的地方有五处，分别是楼梯间、炼金室、‘街道’、温室和一个石室。”莱特曼那边传来了翻阅文件的声音，“奇怪的是，老师们在这些地方都没有发现门钥匙。”
他很快补充道：“但是他们只探索了一次，并不清楚有没有条件触发的传送装置。我先说一下你们现在所在的楼梯间吧——那里好像有针对荧光咒的措施。”
“是的，我们已经发现了。”林克斯举着魔杖，但光亮似乎被限制在身周一米左右的范围。
“不仅仅是荧光咒。”莱恩使用了一个火焰咒，“似乎任何光源都被限制了照明范围。”
他又念了一句超感咒，发现完全没有作用。
“喂喂，我怎么觉得这种限制问题很大啊！”克鲁希斯摸着手臂，“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莱特曼语气有些无奈：“克鲁，不要自己吓自己。目前来看，老师们没有在楼梯里遇到任何危险，反而是下楼的过程相当枯燥漫长。”
“行啦，我打头。门萨跟上，你断后，克鲁。”林克斯吩咐到，他朝黑暗中迈进。
三团小小的光球连在一起，沿着螺旋向下的楼梯不断下沉，一时间，楼梯间里只剩下脚步声。
“喂，门萨，你也说说话呀——”克鲁希斯终于按耐不住了，他声音有些发虚。
“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呀？”莱恩回应，“要不，我们再聊聊《阿贝尔森圣诞夜》？”
“请务必不要再提这本书了。”克鲁希斯大声说，“我真是谢谢您了！”
“别吵，克鲁。”林克斯突然说道，“我闻到一股奇怪的味道。”
“难道是血？”克鲁希斯声音拔高。
“你怎么一瞬间就联想到血的？”林克斯语气古怪。
克鲁希斯一指莱恩：“还不都是因为门萨提到了《阿贝尔森圣诞夜》？不行了，我现在觉得腿有点软。”
“那我得告诉你一个更加不幸的消息。”林克斯说，“你猜对了。”
克鲁希斯猛烈地踉跄了一下，身上的盔甲发出响亮的声音。
“不要戏弄克鲁了，林。”莱特曼有些哭笑不得，“老师们也发现了——兰福德先生——也就是带队的那位巫师，同样闻到了龙血的味道，我想那儿可能有一些炼金阵法的残留。”
“我一点都没有闻到。”莱恩说，“鼻子里只有霉和灰尘的气味，我记得龙血的腥味很重的。”
“不是新鲜的。”林克斯摇头，“是放了很久的龙血，生命力和魔力都已经流失干净了，只剩下一点余味——就像是一杯过期一百年的名贵红酒，酒精都挥发干净了。”
莱恩目光闪了闪，他声音有些捉摸不定：“林，我能问你一个私人问题吗？”
“你请说。”林克斯点头。
“你那个‘日行者’的传承，是从哪儿来的？”
莱特曼的声音从令牌里传出：“这不算秘密，门萨，是我让林跟着兰福德——等等，你的意思是？”
“有趣，第三个共同点出现了。”莱恩笑了起来，“林，看来这次是托你的福呀。”
“你认为和吸血鬼有关？”林克斯皱了一下眉，“这或许只是一个巧合。”
“没错，有巧合的可能性。”莱恩点头，“因为我们只有两个样本，所有的共同点其实都能解释成巧合，但我依旧觉得，这种奇妙的传送机制是有用意的——比如，让我们知道楼梯间的某处有残留的龙血。”
“这有什么用吗？”克鲁希斯一头雾水。
“我不知道。”莱恩摊手，“但我希望能有用。林，龙血气味最浓的地方在哪儿？”
“我们已经走过了。”林克斯指着上方的某一处转角。
“回去看看。”莱恩说，“我总觉得错过了一些重要的东西。”
“还得爬回去呀。”克鲁希斯叹气，“明明下面的路还看不到底呢。”
“我们已经走了很长时间了。”林克斯一边往回走一边说，“真是神奇，我不清楚这究竟是空间法术、还是真的在地下造了这么长的楼梯。”
莱恩抬头望了一眼入口的卧室门，那儿已经变成了高处的一个小小亮点。
“确实……”他正要随口附和一句，却猛得瞪大了眼睛，“等等，为什么我们还能看见入口的光？”
林克斯和克鲁希斯愣住了。
“难道我们离门口的距离其实还不到一米？”莱恩喃喃自语，“空间折叠，还是说……”
他摸了一下自己的眼睛，皱着眉摇了摇头。
“还是说什么？”克鲁希斯有些焦躁，“话可别说一半呀！”
“我在这方面没有一点研究。”莱恩叹气，“林，我记得你说过，你在血咒、心灵魔法和灵魂学上比较擅长。”
“没错。”林克斯点头。
“那么，我想请教一下。”莱恩指着自己的眼睛，“有没有哪种心灵魔法，能屏蔽人的感官，让人只能看见施术者愿意给你看见的东西呢？”
林克斯瞪大了眼睛：“这——确实——可是——”
“门萨的猜测是有道理的。”莱特曼这时候说道，“林，你应该清楚，心灵魔法向来都是难以防范的。”
“如果是这样，那为什么要留一个漏洞呢？”林克斯指着高处的门。
“那不是漏洞，而是提示。”莱恩说，“不管怎样，我们先把龙血可能存在的地方找出来。”
“就在附近了。”林克斯嗅了嗅鼻子，“这儿几层味道最浓。”
“门萨，你有什么额外的发现吗？”莱特曼问道，“我手上的记录里，老师们虽然详细检查了附近的阶梯，但依旧没有任何发现。”
“这儿只有墙壁、石头台阶和生锈的栏杆。”莱恩说，“奇怪，连血迹都没有，龙血的气味从哪儿发出来的呢？”
“可能在漫长的时间中化作了灰尘，也可能存在于墙壁或台阶中，”莱特曼说道，“这座屋子里到处都是炼金法阵。”
“是呀，是呀……我怎么会忽略这种可能呢……”莱恩轻声说，“这可真是个有趣的谜题，所见即所得，多么简单的道理，人总是会被自己的眼睛欺骗。”
“你在说什么呀，门萨？”克鲁希斯问道。
“你们能稍稍走远一些吗？”莱恩说，“和我保持一米距离就可以了。”
林克斯和克鲁希斯困惑地对视一眼，但他们还是照做了。
莱恩熄灭了杖尖的荧光，他的身体瞬间被黑暗吞没。
“邓布利多曾经和我说过，有时候依赖感觉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莱恩摸索着朝前走去，“这儿是墙壁……我总是会怀念第一次进入国王十字车站的经历，那儿的墙壁摸上去也像这般真实。”
他猛得朝墙壁撞了过去。
第二十九章 筛选
就如同预料中的那样，莱恩没有遇到任何阻碍，他闯进了另一个黑暗的空间。
“荧光闪烁！”
这一次，光亮咒虽然还是无法照到楼梯尽头，但光线却没有受到限制，正常地衰减暗淡。
莱恩依旧处于一段漫长的楼梯中央，而头顶代表卧室门的光点不见了。
“门萨？门萨！”墙壁另一边传来了克鲁希斯的声音，“老师，门萨消失了！”
“我就在你对面。”莱恩抬高声音。
“你怎么跑墙里边去了？”克鲁希斯松了一口气，“我们该怎么做？”
“没有什么需要注意的，直接过来就好。”莱恩回答，“墙壁应该是一种高深的心灵魔法，当然，也有可能就是用混淆咒伪装的……”
一声巨响从墙壁另一侧传来。
“痛痛痛……”克鲁希斯连声吸气，他嚷嚷道，“门萨，你这不是骗人嘛！”
“把荧光咒熄了。”莱恩说，“嗯，可能还有和光线相关的炼金阵法，光影魔法……还是空间法术的拓展呢？”
这时候林克斯开口了：“这些东西以后再研究吧，我们刚才已经熄灭荧光咒了。你确定没有其他附加条件了吗？”
莱恩愣了愣，他有些尴尬地挥了一下魔杖，让杖尖的光亮消失：“你们再试试？”
克鲁希斯唉声叹气地站到了墙壁前，不过这次，他总算成功了。
“黑漆漆的，这儿又是什么地方？”克鲁希斯嘟囔，“荧光闪……”
“等等！”莱恩刚开口，光亮就从克鲁希斯的魔杖上传出，与此同时，林克斯发出一声闷哼。
不一会儿，揉着脑门的林克斯也穿过了墙壁，他埋怨地瞪了一眼克鲁希斯。
“这不怪我。”克鲁希斯指着自己脑门上的淤青，“我也是受害者。不过，我还挺佩服你的，门萨，你刚才就不怕像我们这样撞得满头包吗？”
“验证猜测需要一定的实验，而实验的过程必然伴随着一定的试错成本。”莱恩说，“更何况，我相信这次异常的传送和吸血鬼有关，那就更不可能忽略心灵魔法的可能性了。”
“事实上，你光从一个没有多少证据的猜测就能联想到心灵魔法也是挺厉害的。”林克斯叹了一口气，“我自己都没有想过中了心灵魔法的可能。”
“人总是会忽略自己习以为常的东西，这并不奇怪，林。”莱恩笑道，“而且，这也很好地确证了我的猜想——毫无疑问，这里和吸血鬼有关的概率增加了。”
克鲁希斯抱怨道：“为了这个‘确证’，我们付出了两颗脑袋的代价。”
“这些就是实验过程中必然会出现的误差。”莱恩蹲了下来，“过来看看这儿，林，这应该就是你闻到的龙血。”
地面靠墙的地方，有着一道约莫十厘米宽的“踢脚线”，这条线里边刻满了复杂的图纹。
“这是炼金阵法。”林克斯将杖尖的亮光靠近了一些，“如果我没有看错，这一段的作用是收集魔力……”
“这里是如尼文‘维持’。”莱恩指着其中一个图案，“很明显，这面墙壁应该是一个隐藏的门。”
克鲁希斯问道：“你是说，这个炼金阵法的作用是造一面虚假的墙壁？”
“我原本是这么想的。”莱恩摇头，“可是，这儿的两个如尼文推翻了我的猜测，‘通行’和‘禁止’……”
“这不就是门的功能吗？”克鲁希斯说。
“听我说完。”莱恩指尖在图纹的一角划过，“门确实有‘开或关’的意义，但是和‘通行’、‘禁止’挂钩的如尼文，却并不是光……”
林克斯皱起了眉毛：“你说的不错，这几个如尼文……是数字？”
“确实是数字。”莱恩点头，“有意思，这说明我们无意之中还达成了一个通过的条件。”
克鲁希斯立刻问道：“难道是人数？”
“不是人数。”莱恩站起身，“十七……我猜是年龄。”
“没错，我也觉得是年龄。”林克斯跟着说，“这也表明，就算老师们发现了这儿有门，他们也进不来。”
“嚯，我们的运气可真不赖。”克鲁希斯调侃道。
林克斯的令牌响了，莱特曼严厉的声音里带着一股无力感：“克鲁，别掉以轻心，你们现在已经彻底进入未知的区域了。”
“这一点倒可以放心。”莱恩说，“我觉得老师们的记录或许依旧有用。”
“为什么这么说？”
“莱特曼先生，我们现在所在的地方，依旧是一个相同装饰的楼梯间。”莱恩回答，“这一点很有意思，墙壁就像是一面镜子，将楼梯映射成左右相同的两边。和卧室里的那面镜子一样，制作者似乎无时无刻不在提醒我们，这儿和镜子有关。”
“你是说，后面的房间和老师们探索过的完全一样？”克鲁希斯问道。
“怎么可能完全一样呢？”莱恩摇头，“就像是O-F-A-2，它的门可不会带我们到这里来……有趣，如果说镜子是为了筛选出吸血鬼，楼梯是为了筛选出小巫师，后面还会有什么呢？”
“你认为这是一场筛选？”莱特曼的声音严肃起来。
“没错。从一开始，我就是从‘筛选’的角度来猜测一切的。”莱恩说，“而且遇到的所有情况，似乎都恰好支撑了我的猜测——找出符合‘条件’的人，这本身意味着筛选，不是吗？”
“你说的对，门萨。”莱特曼回应，“所以，你们必须要加倍小心了，我们不知道屋主究竟是怎样的人，如果真的是一场筛选，那么，采取激进的手法未必不可能。”
“我们会当心的。”林克斯说，“一有危险，我会立刻带他们离开。”
“这一点暂时不用担心太多。”莱恩说，“这儿的楼梯间虽然看不见底，但光线也不再局限于一米范畴了。而且……”
而且窥镜一直都很安分，莱恩心中想道。
“而且什么？”克鲁希斯迫不及待地问道，他觉得自己真是命苦，摊上这样两个同学——一个爱说谜语，一个话说半截。
莱恩眼睛转了转：“而且，我暂时没有发现屋主有什么恶意。”
“有些人的恶意藏得很深的，门萨。”林克斯说，“我们不可以心存侥幸。”
“所以我才说‘暂时’。至少目前为止，这个秘境还没有对我们展露獠牙。”莱恩朝楼下走去，“我们虽然不知道屋主是一个怎样的人，但可以从一些地方进行推测。”
“比如？”克鲁希斯跟上莱恩的步伐。
“比如说，你们从进门以来，对这个秘境的感受如何？”
“我不太明白你说的‘感受’是指什么。”克鲁希斯挠头，“我没什么感觉呀，倒是好几次被你吓了一大跳。”
“在经济方面，你有什么感受吗？”莱恩问。
“你是说，屋主很有钱？”林克斯接过话。
“是的，这个秘境很‘阔绰’，不仅阔绰，还相当‘慷慨’。”莱恩眼睛微微眯起，“老师们没有发现以伤害为目的的炼金物品，另一种意义上来说，这间屋子里没有防盗措施。”
“或许这种错综复杂的结构本身就是一种防盗措施。”林克斯说，“任何一个小偷进来都会头痛万分吧。”
“你错了，林。”莱恩摇头，“你没发现吗？我们隐修会何尝不是一个‘小偷’，但屋子里根本没有设防。屋主的心态仿佛很大方——你们想拿就拿走吧。”
“这么说，确实是一种很无所谓的心态。”林克斯说，“但是，你忽略了屋外的限制。”
“你是指幻影移行吧。”莱恩笑了起来，“事实上，我一直很疑惑，如果不想让人进来，那为什么不连幻影移行也一起限制了呢，这样谁都不会找到。”
“这……”林克斯思索了一会儿，“也许屋主想给友人留一个拜访的途径？”
“那样的话，赤胆忠心咒明显更好吧。”莱恩否定了这个猜测，“为什么不反过来想呢？屋主并不是‘不愿意被人发现’，而正是‘愿意被人发现’才这么做。”
“我听不懂……”克鲁希斯哭丧着脸。
“很简单。”莱恩笑了起来，“因为屋外的限制，也是一种筛选。”
第三十章 黑暗中的脸
“又是筛选？”克鲁希斯挠着脑袋。
“对，筛选能够幻影移行的人。”莱恩说，“简直就像是一个善意的警示：不会幻影移行的人不要进来，以免迷路。”
“听你这么一说，屋主倒真像是一个好心人了。”克鲁希斯语气有些动摇。
莱恩却有些玩味地摸着下巴：“何止是好心人，简直是将后来者当成血亲来对待了——你爸爸会这么体贴地给你留下如此到位的提示吗？”
“你这话听起来怪怪的。”克鲁希斯皱着眉，“我觉得你在说反话。”
林克斯玩笑似的叹了一口气：“你竟然能听出来，克鲁。老师说过一句东方的谚语，叫‘靠近红颜料的人会被染红’，看来你和门萨待在一起这么长时间，也算开窍了嘛。”
“我还没笨到那种地步。”克鲁希斯抱怨了一句，“我只是不习惯你们这种遮遮掩掩的说话方式。”
“这是传统英国人含蓄的乐趣。”林克斯说，“好吧，不开玩笑了。我认同门萨的想法，这个屋主显然另有所图。毕竟，如果这个秘境和吸血鬼有关的话，我可想不出它会有多善良——吸血鬼是肮脏、邪恶的生物。”
“我想你误会我的意思了，林。”莱恩摇头，“我可没有说，屋主一定是一个坏人。”
“难道他还真有可能是一位慷慨大方的绅士不成？”林克斯问道。
“为什么不可能呢？”莱恩缓了缓脚步，让林克斯和自己并排行走，“林，推理的大忌是‘先入为主’，我们观测到的只是现象，对现象的解读必然会出现不同的猜测。”
“你是说屋主既有可能是慷慨的富翁，也有可能是不怀好意的恶人？”
“没错，在没有出现决定性的证据之前，还是不要过早做出定论比较好。”莱恩点头，“况且，即便屋主另有所图，我们也没有立场来指责对方，因为我们是‘闯入者’。”
“喂喂，这种时候还是站在我们自己这边比较好吧。”克鲁希斯开口，“你这种冷静到无情的分析实在……”
“那我换一种假设。”莱恩打断克鲁希斯的话，“假如屋主的‘另有所图’，只是为了让自己叛逆的儿子有朝一日能回心转意，到这里获取自己留给他的东西，你又怎么看呢？”
“这……”克鲁希斯下意识就想要反驳。
“不能否认这种可能性，不是吗？”莱恩笑了起来，“我刚才就说过，这儿简直是将后来者当成血亲来对待。”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屋主确实是一个可怜的老人。”林克斯回答，“而我们，无疑是不请自来的‘闯入者’。”
“对吧？”莱恩摊开手，“克鲁，有没有稍稍觉得愧疚？”
“你都这么说了，我当然有点良心不安了！”克鲁希斯嘟囔，“但我总觉得你的话哪里不对劲。”
“那是因为我举的例子依旧是‘假设’，人就是这么容易被自己预设的情境所影响。”莱恩说，“动动自己的脑筋，我们刚经过一条年龄线——一个等待儿女浪子回头的老人，有一个还没成年的儿子——这种情况有多大概率？”
“我就说嘛！”克鲁希斯声音抬高，“你也太坏了，门萨。”
“我想说明的只有一点，不要做太多先入为主的判断，一切用事实说话。”
莱特曼的声音从令牌里传出：“门萨，在你这个年纪能看清楚这条道理的人可不多。”
“任何受过基本逻辑教育的人都应该具备这种常识。”莱恩说，“莱特曼先生，这并不是什么稀奇的道理。”
“常识往往不被常人所知。”莱特曼笑道，“我越来越庆幸自己如此果断地收下了你。”
莱恩最应付不了这种夸赞，他只好快步向前，装作没有听见。
“我大概知道门萨的软肋了。”克鲁希斯得意地附在林克斯耳边说，“你看我怎么夸他。”
“我听得见，克鲁。”莱恩开口，“放心，我会毫无保留地接受你所有的赞美。”
“噢，门萨，你的天赋简直像是天上的星辰……”
“谢谢，”莱恩打断了克鲁希斯，“我知道自己能使用如尼文施法，也知道自己是易容马格斯。”
克鲁希斯撑住墙壁，用力敲了两下脑袋。
林克斯怜悯地拍了拍克鲁希斯的肩膀：“别这样，克鲁，不要再伤害自己的脑袋了……”
“你这是在嘲讽我，对吧？”克鲁希斯叹气，“我真是自讨苦吃。”
“你得清楚，门萨最厉害的地方就是你最欠缺的地方。”林克斯说，“为什么要用自己的劣势，去攻击别人的长处呢？”
“你这不仅说我脑袋笨，还骂我只会打架！”克鲁希斯埋怨，“林，你觉得我听不出来吗？”
“啊呀，真是奇怪了。”林克斯捂住嘴，“你以往可没有这么机灵。”
“你成功激怒我了，林，五分钟之内我不会和你说话。”克鲁希斯气呼呼地走到了最前面。
“你们平时关系也这么要好吗？”莱恩笑着问道。
“你对‘要好’的定义是不是有点问题？”克鲁希斯说，“算了，我们究竟在说什么东西来着？”
“我们在分析屋主的性格。”莱恩拉回话题，“第一点刚才已经说了，阔绰而‘慷慨’，至于他是真的不在乎，还是另有图谋，我们就不清楚了。”
“难道还有第二点？”克鲁希斯好奇心被勾了起来。
“当然，这可是一间屋子，再没有什么能比宅邸更能反应一个人的性格了。”莱恩竖起手指摇了摇，“哪怕他根本不住在这里面。”
“这样如何能看出性格？”克鲁希斯问道。
“建造、装饰，甚至是直接购买现成的屋子，都能间接得到一些信息。”莱恩回答，“麻瓜那边的巨富有时候会购买很多‘无用’的房产，从这些房产中，可以大致分析一个人的背景——家庭出身越好的富翁会更喜欢简洁的装饰，而暴发户则偏爱金碧辉煌的房屋。”
“这是什么道理？”
“心理补偿机制，童年缺乏的东西，成年后会寻找替代品进行补偿。”莱恩耸了耸肩，“并不完全准确，但可以作为猜测的一种依据。”
“那你认为这儿的屋主出身如何？”林克斯问道。
“至少出身不会太差。”莱恩说，“你从大厅的装饰就可以看出，没有多少赘余的东西。而从波托勒密的雕像以及二楼的藏书也能大致推断，他对知识持有比较积极的态度。”
林克斯点头。
“然后是正对大门的画像。”莱恩竖着两根手指，“如果画像主人就是屋主，那说明他很有可能是一个自傲的人——在大厅里悬挂巨幅画像，这种行为无疑是对自己的肯定，以及宣誓对屋子的绝对权力。”
“也有可能是家族的习惯，这儿是几百年前的地方。”林克斯说，“比如，很多纯血家族的庄园里也会挂上画像。”
“确实有这种可能。”莱恩点头，“但你忽略了一个细节，林，大厅里的画像只有一幅——没有祖先，也没有子嗣。”
“你说的对。”林克斯被说服了。
“而现在有一个疑点，那就是画上并没有名字。”莱恩说，“没有画师的签名，还可以说成是屋主的要求，但没有屋主的名字就有点奇怪了。”
“也许纯粹就是忘记写了呢？”克鲁希斯说。
“不排除这种可能。”莱恩没有否绝他的想法，“但如果是忘记了，那画师未免也太不负责了；而且主人对画像并不上心的话，画师留下自己的名字也无可厚非——有趣，我想到了一种新的解释。”
莱恩停住脚步，他皱着眉思考了一会儿，索性坐到了阶梯上，扳起手指，时而眯起眼睛，时而又不断摇头。
克鲁希斯想要开口询问莱恩，却被林克斯拉住了。
这时候，楼梯间里只剩下从幽暗的底层遥遥传来的缕缕闷声，这种声音像是低沉的号角，又像是一个声嘶的病人发出的哭号。
克鲁希斯有些不适地抱起双臂——一停下说话，他就忍不住开始胡思乱想。
他死死地盯着看不见底的楼梯尽头，害怕那儿会出现什么东西。
在荧光咒所能抵达的极限范围中，一个模糊的灰白色块引起了克鲁希斯的注意。
他伸长脖子，眯起眼睛，试图辨认那究竟是什么东西。
灰白的色块闪烁了一下，很快不见了踪影。
克鲁希斯身体猛得向后一仰，一屁股摔坐在台阶上，铠甲发出哐当一声巨响。
他分辨出那团色块究竟是什么东西了——
那是一张毫无生气的脸。
第三十一章 无名的理由
“林……”克鲁希斯狠狠地咽了一口唾沫，他指着远处的黑暗，说不出话来。
“又怎么啦？”林克斯语气很是无奈，“你打断门萨的思路了。”
莱恩摇了摇头：“没关系，老实说，这儿并不是一个思考的好地方。我们继续出发吧。”
“等等，门萨！”克鲁希斯平复了一下呼吸，赶忙说道，“我刚才看到下面有一张脸！”
“现在不是说笑的时候，克鲁。”林克斯皱了皱眉，他看了一眼克鲁希斯指的方向，“我什么都没有看见。”
“我没有说笑！”克鲁希斯语气急促，“刚才你盯着楼上，所以没有看见。林，你应该清楚，我从来不会在这种事情上开玩笑。”
莱特曼问道：“你确定自己没有看错吗？”
“老师，我发誓我绝对看见了。”克鲁希斯声音有些颤抖，“那肯定不是一张正常人该有的脸。”
“你能具体描述一下那张脸的模样吗？”莱恩开口，“比如，它哪儿显得不太正常。”
克鲁希斯语气一滞：“它距离荧光咒太远了，光线有些黯淡，所以我看得不是很清楚。但我可以确定那就是一张脸，它的颜色很奇怪，灰白的，像是石灰岩。”
“我猜你是遇到‘人脸空想性错视’了。”莱恩安抚道，“这是很正常的现象，不用太担心。你或许是把墙壁上的某几个凹陷当成人脸了。”
“如果真是这样就好了。”克鲁希斯摇头，“虽然我没有看清那张脸的样子，但清楚地看见了它消失在我的视野里。这可不是错觉能够解释得通的。”
“莱特曼先生，这种情况老师们遇到过吗？”莱恩问道。
“门萨，记录里没有相关的内容。”莱特曼的声音沉了下来，“我也不想乐观地否定克鲁的说法，你们接下来很可能要面对未知的风险，我个人更建议你们现在返回——当然，决定权依旧交给你们。”
“我听林克斯的。”莱恩说，“毕竟，是否返回的选择掌握在林手里，我和克鲁都不会幻影移行。”
林克斯沉默了一会儿，才有些为难地开口：“抱歉，教授，我认为门萨之前的推断是有道理的，在没有遇到真正的危险之前，放弃这次难得的机会实在有些可惜。你说呢，克鲁？”
“你知道我不会拒绝的，未知让人恐惧，也让人兴奋。”克鲁希斯回答，“当然，要是门萨能推理出那张脸究竟是怎么回事，我会更干脆地答应你的。”
“既然大家已经做出了选择，那我们就继续前进。”莱恩第一个迈步，“如果克鲁刚才看到的不是幻觉，也不必太过害怕。这种麻瓜睡前小故事级别的‘不怀好意’，还不足以制止我们对秘境的探索。”
“你的胆子比我预料地大多了。”克鲁希斯语气复杂，“说起来，在以前谈话的时候，我就一直觉得你挺……惜命的。”
“你错了，克鲁。”莱恩摇头，“我并没有你想的那么大胆，事实上，我现在心跳地可不慢。”
“你实在是太谦虚了。”克鲁希斯说。
“克鲁，恐惧有两种。”莱恩竖起两根手指，“一种是已知的，比如被人用魔杖抵住了后心；另一种是未知的，就像现在这样。”
莱特曼的声音从令牌里传来：“未知的恐惧比已知的恐惧要更加可怕。”
“您说的不错，莱特曼先生。”莱恩点头，“这往往会导致很麻烦的决策失误——我听过一个故事，一所监狱让死囚自己选择行刑方式，是挨一枪子，还是进入一扇虚掩着的门——结果，大部分囚犯选择了挨上一枪子。”
“那扇门后有什么？”克鲁希斯好奇地问。
“事实上什么都没有。”莱恩笑着回答，“所以，面对未知的恐惧时，最好的办法就是将它变成已知的——这不叫大胆，而是理性决策。”
克鲁希斯咕哝了一声：“这还不叫大胆么？”
你要是有一个传奇大巫师做后盾，也可以更“理性”一点，莱恩心说。
“至于人脸的问题，我倒确实可以给出一些猜测。”莱恩用玩笑般的语气开口，“不过，克鲁，听还是不听，选择就交给你了。”
“如果你不再坚持什么错觉之类的话，我当然选择要听。”克鲁希斯立刻回答。
林克斯叹了一口气：“克鲁，你就不觉得门萨的这个提问方式有点不怀好意嘛……我差不多可以想象这个所谓的‘猜测’是什么样子了——好吧，我也想听听。”
“既然克鲁已经否定了错觉这一假设，”莱恩竖起食指，“那么基本上就只剩下一种猜测，那里的确有什么‘东西’存在过。”
克鲁希斯咽了咽口水，他现在一看到莱恩伸手指，就下意识觉得门萨说的都对。
“所以关键点就在于，我们得推测出那个‘东西’的真身究竟是什么。”莱恩的手指一根根竖了起来，“根据克鲁的描述，它是能活动的，那么，究竟是除了隐修会之外、其他进入秘境的探索者，还是人型的生物，或者，就是一个幽灵？”
“听你的口气，你一定有了合适的猜测。”林克斯说。
“我只是试图将一些零碎的细节拼凑起来。”莱恩笑眯眯地开口，“而我的推理必须从正厅的画像开始说起了。”
“听你这么一说，我才想起来。”克鲁希斯不由埋怨，“我们之前明明聊的是屋主性格的话题，究竟什么时候开始跑偏的？”
“克鲁，就在你说有一张脸之后。”林克斯幽幽地吐槽。
“好啦，克鲁或许无意之中得到了相当有用的提示。”莱恩说，“让我们回到最开始的问题，也就是，画像上面为什么没有留下主人的名字。”
“也许就如同你猜测的那样，画师忘记在画上留下屋主的姓名了。”克鲁希斯说道。
莱恩摇头：“我也说过，这样未免太不负责了。一个职业的画师，在画人物像的时候，不应该犯下如此低级的错误。是否在人像上标注姓名，应该会事先和雇主谈好的。”
“也许，屋主曾经嘱托过，不允许在画面上留有任何签名。”林克斯说，“这样就能解释，为什么主人和画师的名字都不存在了。”
“林，你觉得特意这么嘱咐画师的人，会是怎样一种性格呢？”
林克斯露出思索的模样：“我不敢断言，但这种做法，应该是主人不愿意被别人知道自己的名字吧。”
“是的。因此，我刚才还试图去思考，这位屋主是不是曾经为了躲避某些人的追杀而隐姓埋名，或者，他的名字被施加了某种不可知的魔法力量而不能标绘。”莱恩说，“但这些猜测和屋主的形象并不符合。”
“不符合？”克鲁希斯出声。
“我不是说过吗？屋主是阔绰而慷慨的。”莱恩笑了起来，“而悬挂画像，意味着他很有可能是一个自傲的人；从画像上也可以看出，他不仅很有财富，还有一定的地位——也就是说，他既没有拒绝签名的性格，也没有隐姓埋名的理由。”
“也有可能是一个逃亡的人，在异国他乡建立起另一番事业呢？”克鲁希斯问道。
“是呀，克鲁。”莱恩摊手，“可这里是芬兰森林啊，除非他逃亡前就带着能建造这个秘境的全副身家。而且，都找人画像了，何必又在签名上遮遮掩掩，如果害怕姓名魔法，也有很多规避的手段，比如，用自己最常用的假名。”
“那你的猜测是什么，别卖关子了。”克鲁希斯搓着手，期待着莱恩的解释。
“我发现推理进入了死胡同，于是抛弃了之前所有的猜测。”莱恩说，“我决定采纳一些可见的证据，再思考如果要完全符合这些证据，会得出怎样的结论。我们能看见的只有这间屋子，而屋主的过往都是不可见的。
“画像的内容不一定是真实的，但画像本身是真实的，屋子里的财富和秘境的技术也是真实的。”莱恩摇了摇手指，“我们首要的目的不是编造屋主的过去，而是解决画像无名的疑点。”
“那画像究竟为什么没有留下名字？”克鲁希斯已经有点晕头转向了。
“我想到了一种有趣的可能性。”莱恩说，“是呀，一个粗心的画家，一个高傲的雇主，似乎无论怎样解释，都有难以自洽的地方，那么，我们为什么不这样想呢？或许，他们本来就是同一个人。”
“是自画像！”林克斯恍然大悟，但他很快又皱起了眉毛，“可是门萨，这依旧没有解释，那幅画为什么没有签名。”
“而且，我也没有看出这和刚才的脸有什么关系。”克鲁希斯说。
“如果是一幅自画像，你会在什么时候留下自己的签名呢？”莱恩意味深长地说，“当然是在画作完成的时候。”
林克斯猛得瞪大了眼睛：“难道……”
“不能否认这种可能，不是吗？”莱恩说，“那是一幅尚未完成的作品……”
他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看得克鲁希斯浑身发毛。
“而这里又和长生种‘吸血鬼’有关——”莱恩用阴森的口气说道，“克鲁，你刚刚或许幸运地看见了‘屋主’哟。”
第三十二章 另一种假说
“你……你在胡说些什么呀！”克鲁希斯压不住声音里的颤抖，“喔，门萨，你别以为这样就能吓到我。”
林克斯拍了一下克鲁希斯的肩膀，让这个小巫师剧烈地颤抖了一下：“克鲁，你的表现丝毫没有说服力。况且，门萨的分析未必有错。”
“克鲁，你害怕吸血鬼吗？”莱恩语气平静地问。
“怎么可能怕？”克鲁希斯立刻挺起胸膛，“吸血鬼又不是多恐怖的生物——你看林，有令人害怕的地方吗？”
“那你害怕幽灵吗？”
“你在开玩笑？”克鲁希斯拍着胸脯，“幽灵有什么可怕的，他们连魔法力量都没有。”
莱恩一摊手：“你既不怕吸血鬼，又不怕幽灵，那你现在恐惧什么呢？”
克鲁希斯噎了一下，他用力挠了挠头，露出尴尬的笑容：“对喔，我到底怕个什么劲儿呀？”
“不要这么简单就被忽悠过去啊。”林克斯叹息，“克鲁，除了吸血鬼和幽灵，还有很多种可能性吧？你还是怕一点儿好，否则，该担心的就是教授了。”
“你总能说到我心坎上，林。”莱特曼说，“没错，我宁可你们怕一点儿，畏手畏脚总比鲁莽地犯下错误要好。”
“我想门萨是不会给我们鲁莽的机会的。”克鲁希斯小声说。
“我的判断从来都不是绝对正确的。”莱恩摇头，“合作的意义就在这里，多个人的智慧永远比单个人的聪明要更有价值。”
林克斯笑着说：“这话听起来，怎么像是‘本人对猜测概不负责，一切后果自行承担’的意思呢？”
“你这样认为也没错。”莱恩耸了耸肩，“所以，我只是提供建议，你才是队长，林。”
林克斯重新走到了最前面：“你说得对。不过，我现在觉得你才是队长的最好人选。”
“我是新人。”莱恩说，“而且，我并不喜欢发号施令的工作。”
“在这一点上，我们三个人都很像。”林克斯说，“教授也说过，这其实是对责任的一种回避。”
莱特曼笑了起来：“你总是记得这么牢，我可想不起来什么时候说的这句话了。”
“两年前我去您那儿学古典炼金术的时候，您谈到‘等价交换’时提及的。”林克斯说，“您当时还说，是否背负责任是个人的课题，只要记住‘权责对等’这一个规则。回避责任并无不妥，但同时必须放弃与之对等的权利。”
克鲁希斯立刻开口：“我不觉得‘发号施令的权利’有多么美妙。”
“我再同意不过了。”莱恩点头，“所以，这也是卡普利科尼这样的人必须存在的原因。”
“有些事情总要人去做。”莱特曼说，“而世事往往不尽如人意，在很多时候，需要承担的责任并不以某个人的喜好而转移。”
“就比如现在林这样？”克鲁希斯调侃道。
林克斯故意把声音弄得悲壮而沉重：“是的，就像我现在这样。梅林哦，我一想到要带着克鲁面对未知的挑战，我就觉得肩上的担子比阿尔卑斯山还要沉重。”
“我还不至于差到这种程度吧！”克鲁希斯无奈地开口，“好吧，我就不自讨苦吃朝门萨转移火力了——你们不觉得有点冷吗？”
“你知道我的身体对温度的变化并不敏感。”林克斯说。
“气温确实在下降。”莱恩肯定了克鲁希斯的发现，“森林里的气温虽然不算炎热，但现在可是八月份。这里的温度已经相当低了。莱特曼先生，之前的探索出现过这种情况吗？”
“门萨，老师们并不会事无巨细全写在记录里。”莱特曼说，“如果有必要的话，我联络一下兰福德先生？”
“不，我只是随口一问，想看看两个楼梯间的共同点。”莱恩说，“这可以在之后的探索中再去确认。气温的下降让我明白了一件事。”
“你又懂了？”克鲁希斯惊奇地问。
“这是基本的麻瓜常识。”莱恩白了他一眼，“我大概可以确定，我们现在位于地下深处，气温的下降就是证据之一。而且，你们没有感觉到有风吗？”
“你这么一说，确实有点微风。”克鲁希斯摸了摸脸，“原来我之前听到的声音是风声。”
“这代表空气是流通的。”莱恩说，“在某个位置一定有连接着地面的通风口，至于风声，我想是老师提过的‘温室’的缘故，那儿空气的温度应该不会太低。”
他顿了一下，恶作剧似的说道：“这就表明，在这儿生活着一个人并非不可能。”
“你又想吓唬我了。”克鲁希斯呵呵一声，“门萨，我所有想不通的地方你都解释清楚了，你觉得我还会害怕吗？”
“哦呀？”莱恩漫不经心地一摊手，“或许我们从一开始就全猜错了呢？或许这儿发生的一切都是心灵魔法导致的幻觉呢？又或者，在你身边的我们两人，都是心灵魔法创造的假象呢？”
“你……你休想再骗到我！”克鲁希斯停下脚步。
“呵，你就没有发现，进入这儿开始，你的探索顺利得有些过分吗？”莱恩继续不紧不慢地朝前走，“我为什么总能找到合理的解释，林克斯为什么支持继续探索……”
“为……为什么？”
“你忘了吗？”莱恩笑眯眯地转过身，“楼梯间之后有什么？街道——我们地底人最喜欢吃的，就是像你这样的壮小伙。”
“好了门萨，再这样下去，克鲁就要夺路而逃了。”林克斯叹气，“你还真是恶趣味。”
克鲁希斯依旧脸色煞白：“林，你不是在诳我？”
“好好动动你的脑子吧。”林克斯说，“你忘记门萨刚才说过的话了吗？如果遇到未知的恐惧，那就应该把它变成已知的——至少我不觉得有人能把你装得这么像。”
“那你刚才为什么决定继续探索？”克鲁希斯不依不饶，“对呀，依照你平时的性格，早就带我们离开了。”
“因为这儿只能进入一次。”林克斯皱了皱眉，他抿了一会儿嘴唇，才低声开口，“而且这儿和吸血鬼有关。”
克鲁希斯张了张嘴，他有些愧疚地低下头：“抱歉，我早该想到这一点的。”
“没事。我想就算你不问，也有人会问的。”林克斯看了一眼莱恩，“在探索中保持警惕是很有必要的。”
“但我还是要说，门萨，你实在太坏了！”克鲁希斯气呼呼地说，“老师，你看门萨，你就不管管他！”
莱特曼这时候笑得很是开怀：“我觉得年轻人之间的交情，我做老师的不应该妄加干涉。”
“我倒是觉得门萨编的故事挺有趣的。”林克斯笑着说，“克鲁，我没想到你反应这么大。”
“你不要说话，可恶的卡罗尔粉丝！”克鲁希斯抱怨，“刚才门萨说到吃人的时候，我满脑子都是《阿贝尔森圣诞夜》里描写的画面。”
“这下我真的好奇《阿贝尔森圣诞夜》究竟有多厉害了。”莱恩说，“我抽空会读读看的。”
“那还真是适合你呢！”克鲁希斯大声说，“你不如去接卡罗尔的衣钵吧，我想你很快就会出名的。”
“我会考虑的。”莱恩维持着轻快的语气，“好啦，我们总算要走到底了，这回谁来开门？克鲁，我觉得你就不错哦，或许屋主就在门后边等着你呢。”
“给我适可而止啊门萨！”克鲁希斯哭丧着脸，“不说恐怖故事，我们还是好兄弟。”
林克斯忍着笑推开了楼梯尽头锈迹斑斑的铁门。
第三十三章 炼金室
伴随着有些刺耳的铰链摩擦声，这扇边角因为生锈而有些腐烂的铁门背后一点点透出了亮光。
门背后是一个相当大的炼金实验室，U形的长桌上摆满了各种仪器和试管。长桌包围着一张有些狰狞的“行刑台”，而贴墙的陈列架上还摆着许多浸泡着液体的器官。
天花板上悬挂着一排吊灯，这些灯的灯芯都是被镂空金属包裹的宝石，一看就是某种炼金产物。
林克斯想要迈步走进炼金室，却被莱恩拉住了。
“让我做一个实验。”莱恩说，“首先，莱特曼先生，我想确认一下，楼梯间后边的屋子，是炼金室吗？”
“没错。”令牌那边传来了纸张翻动的声音，“是一个荒废的炼金室，里面的东西大多都不能使用了，老师们没有发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
“有意思……”莱恩咕哝一句，他将铁门关上，铰链再次发出了令人鸡皮疙瘩大起的刮擦声。
莱恩打开铁门，映入眼帘的依旧是刚才所见的实验室景象。
“这儿的门不一样？”克鲁希斯明白莱恩究竟要实验什么了。
“对，我确认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这里的门并不会随机连接一个新的空间。”莱恩点头。
“这么说，你还有其他的发现？”林克斯问道。
“当然，第二件事情——”莱恩后退一步，“这个楼梯间里或许还有其他的密道，我们可别急着向前探索。”
“其他的密道？”克鲁希斯立刻举着魔杖贴近周围的墙壁，“在哪儿呢？”
“如果你刚才看到的人脸不是错视，那么对方离开这儿的途径就只有三个。”莱恩竖起三根手指，“这扇铁门，幻影移行，或者这个秘境中无处不在的各种传送装置。”
林克斯眼睛亮了亮：“铁门会发出摩擦声，而幻影移行会发出爆破声，那就只剩下‘密道’了。”
“找到密道就可以侧面佐证克鲁的发现。”莱恩也俯下身观察起地面的情况，“而且，说不定我们就可以直捣黄龙了。”
“我总觉得你的想法有点危险。”克鲁希斯嘟囔，“一般的探索者会有这么奇怪的思路吗？”
那是因为你还没见识过被称为“第四天灾”的家伙们，莱恩在心里吐槽，邪道通关是每一个搞事玩家永恒的追求。
“我这儿没有什么发现。”林克斯说，“门萨，你的想法是好的，但我觉得光靠我们几个人，想找出隐藏的门钥匙并不容易，如果它藏在上面那些楼梯扶手里呢？我们不会还得一级级爬上去验证吧？”
克鲁希斯也苦笑起来：“那样的话，还是饶了我吧，光下楼就已经够呛的了。”
“好吧。”莱恩耸了耸肩，“你说得对，林，是我太想当然了。也对，因为那张脸还有可能是幽灵。”
林克斯笑着拍了拍莱恩的肩膀：“咱们没必要这么严肃，说实话，有前面那些发现已经很不错了。”
“没错，门萨。”莱特曼也说道，“探索并不是你们小巫师的责任，没有必要尽善尽美，不要给自己太大的压力。”
“我知道了。”莱恩应了一句，他随即问道，“莱特曼先生，你看一下老师们的记录，屋子里有U形桌子吗？”
“是的，中央有一张很大的U形实验桌，但上面的东西都很破旧了。”莱特曼回答，“金属腐烂，玻璃破碎，老师们翻找不到有用的东西，就朝下一个地方去了。”
“看来这里和记录并不完全相同。”莱恩走进屋子，他翻了翻台上的器材，“虽然有磨损的痕迹，但这些东西无疑都是可以使用的。”
“我还是觉得这张行刑台有点可怕。”克鲁希斯指着桌子中间缠绕着束缚带的铁床。
“行刑台？”莱特曼的声音严肃起来，“记录里面并没有这种东西。”
“我想这么明显的物件，老师们是不会忘记报告的。”莱恩绕过桌子，走到行刑台前招了招手，“林，这时候就要靠你了，来闻闻有没有血的味道。”
“你把我当什么啦。”林克斯叹气，“好吧，确实有血的味道，非常混乱，来自很多种动物，要一一分辨是不可能的。”
“有人血的味道吗？”克鲁希斯赶紧问。
“当然，这股味道残留地最明显，应该是最后才混进去的。”林克斯说，“门萨，情况变坏了，这位屋主越来越不像一个好人了。”
“所以，考虑一下我的建议吧。”莱特曼叹气，“这不是你们该承担的风险。”
一个男人的声音混了进来：“不，莱特曼，让他们继续探索。”
“兰福德，你什么时候回来的？”莱特曼问。
“就在刚才。”名叫兰福德的巫师有些不满地说，“我不是说过吗？如果再出现我遇到的情况，一定要通知我！”
“我们正忙着分析情报呢。”莱特曼回答，“而且，你不是来了吗？”
“现在情况怎么样？”兰福德问，“有什么新的发现吗？”
“那可就说来话长了。”莱特曼说，“不过，这里正好需要你来提供一些参考意见，记录还是太简略了。”
“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
“林他们发现炼金室里有行刑台。”
“我敢保证当时没有看见诸如行刑台的东西。”兰福德说，“那间炼金室一滴油水都没刮出来。”
“那么，兰福德先生。”莱恩开口，“你们有没有看到存放器官的罐子呢？”
“当然没有。”兰福德回答，“你是？”
莱特曼介绍道：“你知道的，门萨，现在是我的学生。”
“你手脚还是一如既往的快。”兰福德说，“我听说戈沙克气坏了。”
“这都是缘份。”光从声音就能听出莱特曼很是自得，“好了，我们还是专心给学生们提供援助吧。”
趁着学生还在探索的空档，莱特曼简略地和兰福德说了一下之前的经过。
莱恩在器官陈列架前驻足了一会儿，才轻笑着说：“克鲁，这儿有一个好消息，也有一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个？”
“噢，亲爱的门萨。”克鲁连退好几步，“不如我们来谈谈条件，怎么样？我要开出怎样的价码，你才肯放弃作弄我的心思？”
“门萨，我个人更偏爱先听好消息。”林克斯笑眯眯地接过话。
“好消息是，依据大小和形状，我暂时还没有从这些器官里分辨出来自于人的部分。”
克鲁希斯立刻搓着手臂上的鸡皮疙瘩：“门萨，你……”
“放心，我并不是什么解剖爱好者。”莱恩说，“这主要得益于霍格沃兹的教导，我魔药老师办公室里可有不少器官藏品的。”
“你们这是什么学校啊，你们这是害人不浅啊！”克鲁希斯痛心疾首。
“好啦，克鲁，门萨无疑告诉了我们一个好消息。”林克斯安慰了一句，“那么，坏消息呢？”
“你过来看看就知道了，林。”
莱恩笑得很是古怪：
“这些器官，都是活的。”
第三十四章 钥匙与文件
林克斯快步走到陈列架前，他轻轻吸了一口气：“这……”
“几颗心脏依旧在微微跳动。”莱恩指着罐子，“仔细看其他器官，血管里都有液体在流动，而这只长满了毛的手臂刚才还抽搐了一下。”
“据我所知，要保证器官的活性需要付出巨大的代价。”林克斯眉头紧皱，“即便使用炼金术，也不是一般人能够承担得起的。”
“我没有从罐子上察觉出任何魔咒和炼金符文的痕迹。”莱恩敲了敲玻璃，“或许和里面的液体有关？”
“那应该只是普通的盐溶液，我没有闻到任何魔药的味道。”林克斯摇头。
“喂喂，这岂不是相当不妙？”克鲁希斯插话，“屋主该不会是一个有着收藏癖的黑巫师吧？”
“这种可能毫无疑问是存在的。”莱恩回答，“也许他就在阴影里盯着我们，盘算着该从我们身上拿走什么部分比较好。”
“门萨，别作弄克鲁了。”林克斯指着罐子口的铜圈，“我跟教授学过一些鉴定方面的知识，能看出这些东西的年代已经很久了，而且这些罐子并没有打开过的痕迹。”
“也就是说，里面的东西不是最近放进去的。”莱恩凑近了罐子，“有意思，究竟是什么手段让它们一直保持着活性呢？”
他又眯起眼睛：“林，你说的不完全对。罐子确实没有打开过的迹象，封口处的铜绿没有断裂，但是，除了封口，其他地方并没有多少铜绿。而且，你不觉得这间炼金室干净得有些过分吗？”
“你是说这儿还有人打扫？”林克斯环顾了一下房间，“的确，东西虽然多，但并不杂乱，也没有多少灰尘。”
“可是门萨，”克鲁希斯挠了挠头，“你不是说屋主是一个富有而高傲的人吗？这样的人会自己定期打扫一间炼金室？你或许不清楚，但我家祖传搞炼金的，实验室收拾起来可要人命了。”
“这么说来，你对炼金术应该很有研究啰？”
“这个嘛……我主要负责武力方面的训练。”克鲁希斯打了个哈哈，“你不要岔开话题，门萨，也许你的推理全错了。”
“我又不可能面面俱到。”莱恩摊手，“或许，屋主还有不少佣人呢？这种假设我可以给一百个，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不断寻找证据。”
“我怎么觉得你有点乐在其中呢？”克鲁希斯嘀咕。
林克斯叹气：“我们现在要做的是在保证安全的前提下尽量探索，门萨。”
“你是队长，听你的。”莱恩走回桌子边上，他拿起一个目镜把玩了一下，“林，克鲁，你们要这些炼金器材吗？”
“我有自己的一套。”林克斯说。
克鲁希斯也摆了摆手：“我家有更好的。”
“那我就不客气啦。”莱恩开始挑拣桌上的工具，“对了，莱特曼先生，这应该不要紧吧？”
“隐修会不会剥夺任何人的探索成果。”莱特曼说，“你们三个人商量好就行，如果觉得找到的东西不想要，也可以转让给我们，这次的探索就是由我来评估相应的价值。”
“当然，书籍除外。”兰福德补充道，“书你可以拿走，但知识必须留下。”
“如果只是这一点还算不错。”莱恩又将一个磨损的布套揣进兜里，里面装着各种型号的刻刀，他刚才挑了一支试了试，非常顺手，应该是名牌厂家的珍品。
克鲁希斯笑道：“你之前还说什么屋主是可怜的老人，自己下起手来倒是毫不犹豫嘛。”
莱恩拿起一个相当精密的探针，一边欣赏它内部繁琐的齿轮结构，一边说道：“我只是非常忠实地贯彻了一位探索者的义务，而且我正缺一套合适的炼金工具。”
眼看莱恩收手，克鲁希斯用挖苦的语气开玩笑：“我还以为你连磨轮和车床都要打包带走呢。”
“很明显，我身上放不下了。”莱恩用无比惋惜的声音说，“要是我能直接把这间屋子带走就好了。”
“你们俩别东拉西扯了，瞧瞧我发现了什么！”林克斯愉悦地吹了一声口哨。
他左手拿着一沓羊皮纸，右手握着一把金灿灿的钥匙。
克鲁希斯也忍不住跟着吹了一声口哨，他顿时把刚才的烦恼全部抛下，喜气洋洋地说：“总算有不是门萨找到的线索啦！这可是个大发现，你觉得是哪儿的钥匙，林？”
“我不清楚，这儿就一个抽屉，还没有上锁。”林克斯左右瞧了瞧，“屋子里也不像有需要用到钥匙的地方。”
“钥匙应该是用在后面的一扇门上的。”兰福德的声音很是振奋，“林，你或许发现了探索的关键！”
“后面的一扇门？”莱恩发问。
“就是温室里的门。”兰福德说，“屋子的顺序是楼梯间、炼金室、街道、温室。在我们探索的过程中，温室里的那扇门上挂了一串钥匙，只有中间生锈的那把铜钥匙可以插进锁孔，而门后只是一个空荡荡的房间，在那之后我们就返回了。”
“有意思，最后一扇门的钥匙为什么要放在炼金室里呢？”莱恩眯起眼睛，“林，那份羊皮纸上写了什么东西。”
“这份文件是用古英语写的，我只跟教授学了一段时间……”林克斯说，“应该是一些实验记录。”
“让我瞧瞧。”莱恩伸手接过林克斯递过来的文件。
“门萨，你还懂古英语？”克鲁希斯惊奇地问。
“不，完全不了解。”莱恩快速地翻着手里的文件，“我只是看一下这些纸张，最下面的年代应该最久，颜色都有点发黑了，而且，每隔两三张似乎都会有一个断代，颜色明显浅一些。林，你看看这些有共同点吗？”
林克斯拿过文件翻阅了一会儿：“你说的不错，在相近时间段里会出现重复的实验结果。”
他展示了一下最早的三张记录：“这应该是针对老鼠的实验，然后第一张是全是‘死亡-失败’；第二张开头是‘存活’，接下来一些单词我不认识，但是‘刀’、‘火’、‘溺水’这些还是能猜出来的，这一张的结论是‘死亡-成功’。第三张只有很短一行结论，‘无效’。”
“莫名其妙。”克鲁希斯说。
“此后的实验都是非常相似的记载，但是实验对象逐渐改变了。”林克斯将文件理好，“我能认出的单词有兔子、狼、鹿以及猩猩。”
“实验在升级。”莱恩摸着下巴，“屋主究竟想做什么呢？”
“升级的意思，难道……”克鲁希斯龇牙咧嘴，“最后是人？”
“我记得看过的麻瓜文娱作品里，这种生化实验的题材还是很有市场的。”莱恩笑了起来，“说起来，我还听过一个有趣的都市传说，克鲁，你想知道‘人面犬’吗？”
“敬谢不敏！”克鲁希斯大声说，“那绝对不是什么好东西。林，你不要说话！你们两个卡罗尔的接班人自己一边聊去，不要再来祸害我了！”
莱恩非常善解人意地附在林克斯耳边说了几句，林克斯很快露出了感兴趣的神色。
克鲁希斯顿时觉得心里猫儿在抓，但他又不敢打听林究竟知道了什么。
“你们两个够了吧。”克鲁希斯说，“不要再浪费时间了。”
“你说得对，克鲁。”莱恩点头，“既然这样，我就不耽搁了。这儿有一个新的猜测需要验证，你是最好的人选，克鲁。”
“你想要做什么？”克鲁希斯警惕地问。
莱恩指了指房间中央的“行刑台”，笑着开口：“这张台子和老师们探索的不同，我合理地怀疑它是一个门钥匙……”
他用一以贯之的轻松口吻说道：“咱们不出一个人躺上去试试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