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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鬼鬼梦游     上善若书txt下载     上善若书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百章 姚若婷的下场

    身体和精神都很累,可是换过药后躺在床上,柳卿却一直无法入睡,不是因为皇帝对她起的心思,她深知在有雄心壮志的皇帝眼里,女人唾手可得,可是能助他一臂之力的人却难得,不管男女。

    除非是将她杀了,不然皇帝是绝不会往死里得罪的,更何况她身后还有柳家,现在的大预朝和后世的明清不一样,君权还没到绝对集中,世家分权的情况虽然已经比以前要好些了,但是还远远不到可以无视世家的地步,而柳家,为世家之最。

    皇帝会防她,更有可能监视她,可是于她来说却是无谓,原本就不常出门,现在大家都知道她是女儿身了,出门的可能性就更小了,爱监视就监视去呗。

    让她无法安睡的人是阙子墨,那个同出身皇家,却对她有几分真心相待的男人。

    在这个对谁都无法完全信任的地方,又抱着一个天大的秘密,她的孤独比谁都甚,夜深时也想过,要是有个胸膛能让她靠着就好了,可是各种原因都让这个想法只能成为奢望。

    现在有个人自动送上门来了,且还是个本就关系不错的男人,要是她说一点没有动心那是假的。

    阙子墨曾经有意无意的透露过他没有枕边人,以前一直以为他是觉得遗憾,现在想来却是在向她交底,大概也是担心她在知道他的心思后用这个理由来拒绝他,哪怕她那时候还是他。

    要接受吗?

    轻抚着伤口,离那个刀口不远的地方跳得正欢,比平时要快的频率,她果然还是心动了的。

    也是,谁不怕孤独呢?她从来就不是个多坚强的人,只是这环境把她逼成了现在这副模样,也想要有能让她示弱依靠的人,可是,难寻。

    阙子墨……

    抱着犹疑不定的心思渐渐睡去,就算在梦中眉毛也微微攒起,不知是因为伤口的疼痛还是因为某个人。

    姚若婷时刻关注着京城的情况,一开始的冲动过后她便后悔了,不是后悔于揭露了柳卿的身份,而是因为没有把这事情利益最大化,若是把这消息送回本家,一定能让柳卿跌得更重,说不定还能让柳家也付出代价。

    在知道各方对这事的反应后,姚若婷这种想法更甚了,暗骂自己笨。

    外头接连不断的请安行礼声把她惊醒回神,知道是自己的夫婿回来了,姚若婷收敛好所有不该流露的表情,挂上甜美的笑容迎至门口。

    “夫君今儿回来得好早。”

    杜容夏站在门外,望着这个和自己同床共枕的女人,当时她向自己抛橄榄枝时,自己拒绝了无数次,甚至说过自己有心仪之人,可是她依旧纠缠不休,当时自己的处境并不好,想出人头地的心思最终还是压过了对希及的念想,若是当时她不再纠缠,那是不是现在就有资格站在希及身边了呢?

    可是这般的话,那自己现今一事无成吧,又哪来现今的地位权利。

    恍惚间,杜容夏有些不明白究竟是该怨这个女人成全了他还是毁了他,可是,不管为何,她这次做的事情他绝无法原谅。

    姚若婷底气不足的站在那,夫君这是怎么了?怎么用这样的眼神看着她,难道……他知道了?

    不,不可能,管家说散播消息的那些人全处理掉了,尾巴也已经清扫干净,本家都没有查到她头上来,夫君怎么可能查得到。

    “夫君,怎么不进来?累了吗?”

    杜容夏不再看她,挥开她欲上前牵他的手,径自走到主位上坐下,姚若婷心里一紧,委屈汹涌而来,成婚两年多,夫君从来没有这般待过她,今天这是怎么了。

    待侍女上茶后,杜容夏挥手示意所有人退下,冷淡至极的望着门口面露委屈之色的人,“觉得委屈?”

    姚若婷幽怨的看了杜容夏一眼,不吱声,人却走到他身边位置坐了下来。

    “不说话就是承认了?”

    姚若婷咬了咬唇,软声道:“夫君,是不是我哪里做得不好惹你不高兴了?”

    杜容夏冷哼一声,“我是姚家的上门女婿,哪敢说你哪里做得不好。”

    “夫君这话太过伤人心,我姚家可曾亏待过你一分?给你权利,给你地位,甚至都让你参与到上层决策,我又哪里亏待过你一分?什么时候不是小意的服侍你,说话都不曾大声过,夫君说话可要摸着良心。”

    “这么说倒是我无理取闹了,让姚家高高在上的大小姐服侍我倒是我亏待了你,既然如此,那以后便不让你服侍可好?”

    姚若婷大惊,夫君这话的意思莫非是要纳妾?

    “夫君……”

    杜容夏面色不变,拿着杯盖打着茶沫,也不喝,说出的话却让姚若婷又怒又嫉,“我刚从柳家回来。”

    “你去看柳卿了?你可知道现在满京城都在说她是女人?她也从不曾出来反驳过……”

    “你不是早就知道我知道她是女人了吗?”再一次打断她的话,杜容夏眼中的怒气不再掩藏,“真是好手段啊,为了心中的嫉妒,你身上担了几条人命?就不怕他们做鬼都不放过你吗?”

    姚若婷这才急了,压着心慌喊冤,“夫君这是在说什么?我做什么了?我又嫉妒谁了?我一向不出门,又哪里担了人命,夫君可不要听信人言冤枉了我。”

    “哦?!你这意思是说我在希及那里听了些什么回来冤枉你?”

    “不是这样吗?你刚还说从柳家回来,一回来就找我的麻烦,不是柳卿说了什么你又怎么会这般对我。”

    杜容夏冷眼看着她,往日里面对她时的温和再也不见,“真可惜,我是去柳家道歉的,因为我的疏忽给希及惹了这么大的麻烦,希及倒是没怪我,可是我又哪里能轻易原谅自己,又怎么能原谅做出这一切的人,姚若婷,收起你那副委屈的嘴脸,这是定王爷派人告知我的,你说定王爷会冤枉你一个内宅妇人?是不是要我去把证据拿来你才承认?”

    姚若婷喃喃的低语,“定王爷,定王爷为什么会告诉你,他为什么要管这事。”

    杜容夏就坐在她身边,自是听得分明,冷笑着道:“当然是因为希及和你们这些无知妇人都不一样,你以为你揭穿了希及的身份,希及便会大难临头吗?哼,笑话,那只会让希及更受欢迎,你去问问你姚家老爷是不是正在琢磨着替哪个子孙上门去求亲,再去打听打听众世家子弟是不是都被家里人严令不得出门惹事喝花酒了?

    你以为这样做就能断了我对她的念想?告诉你,不可能,从一开始我心里的人便只有她一人,还记得吗?当时你纠缠不休时我便说过我有心仪之人,你以为那是我拒绝你的托词,现在知道了?姚若婷,若是你好好的我也就好好的,就算心里的人不是你,我也会善待你,这是她说过的,希望我能好好待你,可是,你居然做出这样的事,你让我怎么能好好待你。”

    杜容夏起身继续道:“我不怕你回去说我对你不好,日子不过了我也没意见,你请便。”

    走至门口,仿佛像是又想到了什么,停下脚步头也不回的道:“有人约我去怡红楼喝酒,原本打算不去了,现在想想还是去的好,今晚就不回了。”

    姚若婷目瞪口呆的看着空无一人的房间,华美的装饰仿佛更映衬得她无比凄凉,这是第一次,杜容夏夜宿在外,可是姚若婷绝对不会知道,这将是无数个独守空房的开始,她曾经的幸福再也不复,宠姬美妾的争宠更是让她心神疲惫,那时候她才后悔当时的冲动,就算夫君心里有别人又怎样,陪在他身边的是她不就行了吗?

    可是哪,这世上千奇百怪的东西都有,唯独没有后悔药,当时她要是能忍上一忍,在杜容夏面前表现得委屈一点,未尝不会让杜容夏对她更好。

    柳卿的迟迟不露面好像更是助长了传言的可信度,世家子弟们被关在家里听长辈告诫,话里话外的意思都透露着要让他们迎娶柳卿的意思,这可把他们吓坏了,要真娶了柳希及进门,他们还有活着的希望吗?

    可也有那么一小部份心底甘愿,要真能娶了柳希及,不说在外面多有面子,就那长相,那才情,他们只觉得自己配不上,哪还会不愿意。

    更有特别的几个则是向家里主动透露了想迎娶柳卿的意思,这其中便有吴怀玉和袁淮安,吴怀玉的心思要复杂上几分,对柳卿他是真心佩服,在得知她是女人后这种感觉更甚,既为女人,那便要成亲嫁人,与其嫁与别人去糟蹋了,还不如嫁了他,至少他会真心尊重她。

    而袁淮安则要简单得多,当柳卿还是男人是他便与其争锋相对,其中固然有不满,但是更多的是一种遭遇对手的感觉,整个京城中,他承认的对手也只有柳卿一人,和他们家旗鼓相当的姜家他都不放在眼里。

    知道这个被他当作对手的人居然是个女人,除了吃惊外,更多的是兴奋,要是能整天和一个这样的女人相对,那,他想不努力想不进步都不行吧。

第二零一章 想念

    拿着手中精美的请柬左翻右翻,人类可真是聪明,这么快就知道怎么利用这些纸张了,这上面的图案不知道出自何人手笔,真是漂亮。

    “来人还在等着?”

    “喏,说是想等小姐您的准信。”自从身份公开后,全婶便执意叫回了小姐,所有人也都默许了这个称呼,反正也不需要再瞒任何人了不是吗?

    “你去回了他,就说我伤势有些个反复,不宜出门,更不能喝酒,不想扰了大家的兴致,以后有机会我会回请他们。”

    “喏。”

    吴怀玉这是在想什么呢?她不相信在满京城的人都知道她是女人的情况下吴怀玉会不知道,明知道她是女人还像以前一样送来请柬,这可是独一份了,是表达善意吗?

    手指描了描上面的字迹,曾经见过吴怀玉的字,这上面的每一个字都是他亲自写的,这般用心,究竟所途为何呢?

    看上她了?

    柳卿笑,真有勇气,敢娶她的人可不多,大概没有哪个男人愿意被一个女人方方面面的比下去吧。

    唔,阙子墨不在此列,相识将近三年,她就没有把那个男人看穿过,指不定那个男人的内才就不下于他呢!被皇帝养大的人又岂能差了去。

    “想什么呢?我都看到你的魂魄在头底飞了。”头被拍了一下,柳莲柏的声音钻入耳朵,跟他一起来的是那天被她送了扇子的孩子柳莲阳。

    鬼头鬼脑的打量了柳卿一阵,柳莲阳回头一本正经的朝柳莲柏道:“莲柏哥,卿姐姐在想男人。”

    柳卿敲了他一个暴栗,又狠狠的揉了揉,直把他的头发全部揉散了才放过他,“可不就是在想男人,想莲阳这个小男人。”

    到底还是个孩子,被柳卿一句话调戏得面红耳赤,手脚都不知道怎么放才好,恨不得能隐身消失了才好,柳莲柏把他拉到近前安抚的摸摸,“吃亏了吧,叫你老实点你不听。”

    柳莲阳翻了个白眼,他哪能想到卿姐姐这种话都敢说,她究竟是不是女人啊?!

    “大哥,今天怎么回来了?”

    “今天事少,回来瞧瞧你,伤好些了吗?还疼不疼?”

    柳卿心里一暖,不管别人对她如何,至少这柳家人是真心疼爱她的,就算有着些其他心思,其中的关心做不得假,这样的家人她愿意接受,并且也愿意付出同等的感情。

    “还好,这伤总会一天天好,不会一天比一天坏,大哥,嫂子和你一起回来了吗?一直没有机会好好说说话,也不知道她是个怎样的女子。”

    “和其他女子没什么两样,像卿儿你这样的也难再找到第二个,我一会还得回城里去,没带她一起回来,明天大朝,城外离得远了点,免得误了时辰。”

    话题一转,柳莲柏说起了今天回来的主要目的,“卿儿,皇上今天单独留下我说了会话,具体的我就不说了,大致意思就是让你详解你献上去的东西,看皇上好像很着急的样子,我也有些好奇你究竟又弄了什么东西出来,趁着这个机会回来问问你,满足满足哥哥的好奇心吧。”

    柳卿想了想,起身从暗格中拿出一个小包裹,哥哥初入朝中,确实需要做些什么来站稳脚跟,以哥哥的聪明根本不用她去帮什么忙,那对他而言是种侮辱,可是,提早透露一点东西总没有触及哥哥的自尊心吧。

    反正,哥哥也是好奇的嘛。

    柳莲柏接过来看了看,柳莲阳也好奇的凑过脑袋,被柳卿扯着耳朵拉开,这些东西他还是不看的好。

    “痛痛痛,卿姐姐,手下留情。”

    “还看吗?”

    柳莲阳赶紧讨饶卖乖,“弟弟我不是想看看姐姐你的本事嘛,都说你是天才,你很厉害,可是我都没见识过,姐姐,卿姐姐,让我看看嘛!”

    “乖,姐姐有时间写几个小故事给你看,这些东西你看了不适合,等你再长大点我就不拦着了。”柳卿按着鬼得很的臭小子不放手,边示意大哥快点看,反正她算是看明白了,自从她受伤后,那就是族里的重点照顾对象了,就连柳莲阳这么小的孩子都会时时顾及到她,要不然以她现在的力气,哪能压得住这个臭小子。

    柳莲阳哼了几哼,脸上尽是不满,“以后我也要做大官,看姐姐你还瞒不瞒我。”

    “好啊,只要你当了大官,姐姐保证这些事以后绝不瞒你。”

    柳莲阳大喜,“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一人伸出一只手,两人击掌为誓,柳卿原本以为这只是柳莲阳的义气之言,却没想到有那么一日,这个他们这一辈中目前最小的孩子真的实现了他的诺言,官拜一品,成为柳家这一代中的中坚抵柱。

    柳莲柏含笑看着,在没有人打扰后才安心看手中的东西,早知道卿儿的不凡,也不是第一次知道她的厉害,可是第一次,他见识到了让皇帝都为之动心不已的才华,而不是她表现在外的皮毛。

    越看越是心惊,这是一个完整的官职架构,比之现在大预朝的架构不知道要好上多少倍,怪不得,怪不得皇上那么着急,也怪不得皇上在得知卿儿是女人,并且有了别的想法被拒绝后也没有对卿儿如何,凭着这份东西,卿儿自保无虞。

    “这是我早就写出来的,原本也没打算这么早就拿出来,可这次要是不拿出点有份量的东西,皇帝不会轻易松口,你明天去回了皇帝,就说我还没完成,让他再等些时候,大哥,这东西你拿去好好琢磨琢磨,不是看不起你,而是我想让你的起点比别人更高,做什么都能比别人快上一步,再加上你的聪明,绝对能立于不败之地。”

    柳莲柏抬眼,看向自己的妹妹,目光坦承得让他觉得窝心,拍了拍她的手,“大哥知道你的心思,放心,我不是那种顽固不化的人,有比别人多的时间去想透,于我于柳家都更有利,你这份心意我接受了,不过我不能全部带回去,反正来回也方便,真要是丢了也没那么大损失不是。”

    柳卿连连点头,这是她费了不少时间和心思弄出来的,要是便宜了别人她会呕得吐血。

    原本她也没打算这么快就让这东西出现在皇帝面前,比起皇帝,她更看好阙晓潜,那毕竟是她的学生,一旦继位肯定需要做点什么事来增加他的威势,也可以通过这样慢慢的安插忠于他的人,利于掌控朝政。

    这次也是没办法,并不是没有其他选择,而是这东西最有震撼力,也是皇帝现在非常需要的,她对这东西更有信心。

    两兄妹又说了会话,柳莲柏才带着柳莲阳离开,倚在门口看着两人走远,柳卿望着这个有些陌生的院子发呆,自从能起床后,她便回了娘亲为她收拾,而她仅住了一晚的院落,每一个地方都很用心的拾掇过了,侍候的人也是从城里叫回来的阿未等人,即便如此,她还是有些想念城里那个家。

    总感觉只有那里才是完全属于她的地方,虽然小点,但是安心,她相信柳家的人不会对她不利,但是这个柳家太大了,大得去到前院需要不少的时间,也让她感觉……很空。

    真是不识好歹啊,要是穿到一个穷得叮当响的人家,说不定她都被人卖入勾栏院了,哪来现在的风光。

    摸摸自己的伤口,穿来这个地方这么久,总觉得像是身在梦中,可是这一刀把她扎醒了,而她,依然处在大预朝,她,是真的再也回不去了吧。

    有什么想念的吗?当然,虽然父母已经去世,哥哥在娶妻后也不再亲昵,可是她依然想念,哥哥对她点滴的好都变得无比清晰,加倍扩大,现在想想哥哥其实并没有对她疏远,而是她主动疏远了哥哥,从家里搬出来,美其名曰是不想打扰两人恩爱,实际上也不过是一个妹妹吃嫂子的醋罢了。

    认为哥哥被一个外人抢走了,哥哥第一个考虑的不是她了,哥哥再也不会对她有求必应了,哥哥再也不会在她需要的时候随叫随到了……

    很多很多事,以前她都理所当然的认为那是哥哥应该做的,应该对她好,现在想来那样的自己真是不可爱,换成她是哥哥,她也不喜欢了。

    可是哥哥对她还是很好的,会来她工作的地方看她,说是顺路,其实哥哥工作的地方和她工作的地方是完全两个相反的方向,会叫她出去吃饭,说是有免费的券,其实是他在点好菜的时候就买了单,会在出差后给她带东西回来,说是那边的客户送的,可是明明那些都是她常用的牌子,客户哪能送得那么刚刚好。

    会买了东西带回去给嫂子说是她送的,所以嫂子一直对她很客气,有时候还会回送些东西给她,知道她怕冷又怕热,便在她宿舍装上空调,说电器商场搞活动,很便宜很便宜,根本没花多少钱,其实她心里知道,不年不节的,商场不会有活动,就算有活动也不会很便宜。

    ……仔细想想,原来哥哥对她这般好,并没有因为父母的离世而不理会她,反而是更好了,只是她径自在心里定了位,自己把关系拉远了。

    摸摸湿润的眼角,怎么突然就想起来这些了呢?大概,是因为今天面对的这个哥哥对她也很有个哥哥的样子吧。

第二零二章 战斗之前

    对柳卿来说,等待不算什么,更何况是这种有预期的等待,而她,从来就是个耐心很好的人,若是打猎,她一定是个很好的猎人,柳卿如是想。

    所以,在等到皇帝的再一次宣召,并且明言是要在明天的大朝上宣她觐见时,她没有吃惊。

    皇帝那关过了,接下来要闯的关便是朝臣这一关了,不见得所有朝官和世家都是反对她不喜她的,但是这时候,绝对不会有人站到她身后,因为她对抗的,是所有人心里固有的认知。

    看着铜镜里的自己,柳卿展颜一笑,看着虽然依然模糊,笑模样还是看得很清晰。

    “全婶,给我准备一套女装,华丽一点没关系,但是颜色要素一点,明天穿。”

    全婶大喜,轻快的应道:“喏,奴马上去准备。”

    其实柳卿现在的衣柜里就有不少女装,不过那种是全婶依着她的性子来,又简单又淡雅,不适合明天那样的场合,但是全婶可以肯定,三夫人那里肯定有小姐需要的。

    要是夫人知道小姐是明天要穿的,一定会想尽办法折腾出最华丽的衣裳,他们家的小姐,明天一定会震住所有人,不止因她的颜,还因她的才。

    闭上眼,柳卿预测着明天可能要面对的情况,再一一想出对策,不求做到万无一失,只是希望给自己足够的底气,最刁钻的问题也要想出应对之策才好,而对付那些故意找茬的人最好的办法,便是用更犀利的语言反击回去。

    明天,她只能靠自己,任何人都帮不上她。

    想起阙子墨那天所言,柳卿苦笑,依靠别人她当然愿意,可是,这样的事她能依靠谁?他阙子墨吗?不是她非得要强好胜争个先,而是……无人可以帮得上她。

    一大早,整个整家上至柳氏族长柳松君,下至每一个仆人都早早的起了床,也许什么都做不了,但是其中的那份关心是真实的。

    所有人都知道今天对于柳家来说很重要,对于三小姐来说也很重要,但是让众侍女暗含激动的,却是因为同为女人的三小姐即将做出的一切,也许过了今天,女人不会再被这般轻贱。

    三小姐会让男人知道,女人也是可以很厉害的。

    看了悬挂在屏风上的长白条一眼,今天可用不上它,或许,以后都用不上它了。

    “着装吧。”

    “喏。”

    为了今天,连原本没有资格入柳家本家的红玉都被柳松君破例同意过来了,有她帮忙装扮,卿丫头能更出色。

    光裸着玲珑的身体,摊开双手,任全婶和红玉在她身上施为,一件件精美的华衣上身,就算不照镜子,她也知道这衣服有多好看,哪怕是个长相平常的人也能衬出几分美来,更何况是这具本就有几分姿色的自己。

    头发终于没在再简单的束起,而是盘了个双环髻,全婶端着一盒首饰过来,“小姐,您喜欢用哪种材质的发饰?”

    随手拿起几件看了看,觉得都挺好看,娘亲的眼光还真不错,“用玉质的吧,简单点就行。”

    “喏。”

    曾经看过电视里的各种古装扮相,当时便觉得这满头珠翠的得有多重啊,华美是华美了,可头也遭罪了吧,可是轮到自己时,她完全理解了女人爱美的心理,她就有把这整盒头饰全往头上戴的冲动。

    “小姐,好了,您看看满不满意,若有不合心意的,奴再帮您换。”

    低头看了看身上的衣裳,再凑近铜镜看了看发型,感觉挺好,既有柳家小姐的尊贵,也保持了她向来钟爱舒适的风格,不过当看到红玉拿着妆盒靠近时,她赶紧拦住了。

    “红玉,这个我自己来。”

    红玉微一停顿便笑道:“喏。”

    柳卿并不万能,至少,她不知道这胭脂是由什么制成,只隐约记得里面好像是含铅的,那可不是好东西,能少用还是少用的好。

    淡淡的描了眉眼,手指在胭脂上扫了点抹在唇上,稍微的上了点色便停住了,抿了抿唇,恩,不错,颜色比刚才要深一些了。

    看柳卿一副就如此的神情,红玉有些担心的提醒道:“小姐,这妆是不是太过淡了,看着和没上差不多,您今天可是要见皇上。”

    在古人心里,皇帝就是天吧,柳卿安抚的拍拍她的手,面对红玉时语气里总是难免带上几分调笑,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形成的习惯,“我刚从男人变成女人,要是现在就以一副妖媚的样子出现在他们面前,吓到他们怎么办,这个样子就挺好了。”

    红玉点头轻声应了,对柳卿她现在是盲目的信任,只要是她说的就是对的,她听从就没错,从来没有哪个女人有小姐这么厉害,不但在京城闯下这么大才名,还是皇子的先生,现在还要入朝面见皇上,她活这么大,从来没有听说过哪个女人有这么厉害。

    小姐太替女人争气了,也该让男人知晓,女人可不止是会侍候男人的。

    仿佛是看出了红玉在想什么,柳卿含笑低头,女人身份公开后,好像族里的侍女对她都是这态度,奉她为神,侍候得无比尽心尽力,还以能侍候她为荣,这个年代的女人啊!她是不是该做些什么?

    “卿儿,准备好了吗?时间快到了,今天可不能迟了。”文语菲边走进来边说道,对于有个这样的女儿,她无比的骄傲,以前还在担心何时才能恢复女儿身,现在好了,终于恢复真身了。

    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已经朦朦亮了,今天可不能骑马,路上还要耗掉些许时间,确实得动身了。

    “走吧。”

    出得门来,以柳莲柏兄弟三个打头,和柳卿同辈的柳家人皆在,看到柳卿的装扮眼中纷纷露出惊艳的眼神,他们早知道这个族妹漂亮,穿着男装都能把女人比下去,可是看到着华服的她才知道他们还是看低了她。

    “三妹,我和你一道走。”看出柳卿的疑惑,柳莲柏解释道。

    柳卿点头,也好,有个人陪着总好过孤枪匹马的上阵,那会提醒她她有多孤单。

    “卿儿妹妹,不要紧张,拿出你柳公子的气魄来。”柳莲生扬了扬手,加油鼓劲道。

    柳莲阳握拳挥了两下,“卿姐姐,你是最厉害的。”

    其他人没有说话,只是眼中都带着鼓励,这是个男人的天下,一个女人的出头意味着什么,柳家的人当然明白,也许,他们也该在这方面做好准备了。

    从卿儿身上就看得出,女人厉害起来比男人还强。

    柳卿心中感动,笑意直达眼底,“多谢各位。”

    文语菲擦了擦眼角,推了女儿一下,“走吧,父亲和长老还在等着。”

    冲大家点了点头,柳卿扶着文语菲离开,感觉,好像家的归属感越来越重了。

    饶是柳松君向来胜券在握,今天心上也有点忐忑,频频望向内门口,口里嘀咕,“怎么还没出来,时间要不够了。”

    倒是柳松善始终如一的温和稳重,“卿儿会有分寸的,大哥你别急。”

    “我没急,就是……”就是什么他没有说,要表达的意思屋里的人都明白,要说担心,整个柳家谁不担心,毕竟这是柳家头一次出了个女性强者,并且站到了世人面前。

    “出来了。”难得出声的柳松智率先发现了内门口摆动的衣角,屋内众人眼光都溜了出去,可不就是出来了。这样一身华服的柳卿还真是耀眼夺目。

    柳逸时压着心里的骄傲激动,轻声斥道:“怎么这么慢,今天可不比平时,不能由着你的性子来。”

    柳卿讨饶的笑笑,“这不就出来了嘛,爹,女儿可几年没穿过女装了,这衣服都快不会穿了。”

    明知道她是睁眼说瞎话,柳逸时还是没法责备,柳家的小姐什么时候需要自己穿衣衫了,那些个侍女是干什么用的,父亲可是连那个红玉都同意进入本家了,不就是为她打算的。

    “行了行了,你们两父女别在那里磨蹭了,时间可不等人。”柳松君摸着胡子满意的看着自家孙女的装扮,果然是很出色,“丫头,好好表现,让天下人看看我柳家的女儿不弱于任何男人,让那些轻看了你的人都闭上嘴。”

    柳卿一蹲身,带着些女儿家的娇俏道:“喏,卿儿遵命。”

    “哈哈哈,卿丫头,今天是你的战场,爷爷信你一定会打好这一仗,别忘了,你身后有柳家给你撑着,底气足点,就算是皇帝也不敢轻易动我柳家,其他人更没有这本事,爷爷在家里等人得胜归来。”

    收起笑脸,柳卿沉声应道:“爷爷放心,卿儿不会怯战,如果在这时候退缩,柳卿就不是柳卿了,爷爷也不会有这样的孙女。”

    “好,好,好,是我柳松君的好孙女,去吧,时间差不多了。”

    环目看了厅中众人一眼,这里全是她的长辈,眼中就算有其他心思,也掩不住其中的关切,这是真正关心着她的人。

    盈盈行了一礼,“卿儿去了。”

第二零三章 女装

    柳逸时亲自送女儿至门口,看着外面不属于柳家的马车也没有讶异之色,要是阙子墨什么表示都没有,他反而该觉得稀奇了。

    倒是柳卿有些意外阙子墨会出现在这里,他不也要上朝吗?这是特意来接她壮胆的?不管为何,知道朝中除了柳家人外还有人会站在他这一边,心里到底还是安了一些。

    以一人之力面对那么多男人或多或少的打量鄙薄,她不嫌身后支持的人多。

    朝他微微点头,柳卿转身朝父亲蹲身一礼,什么都没有说便上了阙子墨的马车,当然,是拉着柳莲柏一起。

    身份揭穿后,她更不能留人话柄。

    阙子墨朝柳逸时做了个揖,也迅速上了马车,离上朝的时间可不多了。

    马车空间很大,三人各据一方也不显得紧促,阙子墨看向柳卿的眼光有些肆无忌惮,着女装的希及实在是太过吸引人,明明没有上什么妆容,这张脸却也比男装时要靓眼上几分,衣衫很繁复,但还是看得出来有希及的风格,偏淡的颜色,偏简单的花样,比起别的女人身上更是少了佩饰,不过也多了一样别人不可能有的东西。

    “希及,这也是扇子?”

    柳卿执扇掩嘴,只露半边脸,只是带着笑的眉眼还是透露了她的心情,“当然是扇子,起这个作用的。”

    小巧的团扇无比相衬柳卿的这套华服,至少她自己很有感觉,今天就靠这东西来掩盖她的真实情绪了。

    “很漂亮。”

    柳卿洒然一笑,“不管你说的是人还是扇子,我都接受了。”

    阙子墨愣了愣,旋即也笑开了,希及就是希及,哪怕是换了个身份,换了个装扮也依然是她。

    柳莲柏垂下眼帘并不插嘴,别说父亲早有交待,就算没有,他也看得出来这人对卿儿的心思,卿儿总是要嫁人的,他也暗中打探过定王爷的人品,某些方面来说,他确实是适合卿儿的。

    只要不对卿儿动手动脚,他不会去阻碍两人的相处,这事他们都只能从旁推助,但绝不能帮卿儿做决定,放眼整个京城,不论从身份还是从品性上来说,定王爷都毫无疑议的是三妹的第一选择。

    家里大概也是默认了的,不然不会什么动作都没有。

    “希及,你要做好心理准备,就我得到的消息,会有人联合发难,现在是男人的天下,他们不会允许一个女人冒头,不过你也不要担心,朝中有一半的人会保持中立,我只能说服他们到这程度,就算是碍着我的身份,他们也不会偏向于你,最多就是不刁难你。”

    提前从皇兄那得知消息,连着两夜没睡,去约见他觉得有可能说服的人,他也只做到这程度,总觉得有些食言,他说过要让希及依靠的。

    一半保持中立?这已经是不得了的成果了,现在可不是风气开放的唐朝,能允许女子为皇,大预朝不知道是秉持了哪个朝代的传统,对女人异常严谨,最严重的一辈子都只出过一次门,便是成亲那天去到夫家。

    女人归于内宅这仿佛天经地义,轻贱女人也已经是习惯,她还听说过有人对自己的母亲不敬,甚至不奉养的事,女人被当成货物般交换更是正常。

    在这样一个朝代,阙子墨能让一半的人保持中立,这已经是远超乎她意料的事了,再看到他眼中的愧色,柳卿心都软了,这个男人是真的在兑现他曾说过的话。

    “闻听,多谢了,这已经让我少了一半的压力,事后我请你喝酒。”

    看着希及一身女装说喝酒的事,阙子墨不得不想到了初识时两人一起去喝花酒的事,当时的希及表现得比一个男子还要风流,被人那样侍候也没有半点不自在,现在想来真是不得不佩服她的胆大,一个女人去喝花酒,好在这事没有传开,不然还不知道要被说成什么样。

    自己的心上人和自己一起出去喝花酒……阙子墨由衷的希望希及能忘了这事,他可不希望在希及的心里他有那般急色,好在那天他也没有留宿,不然光是这一点,他就得提心吊胆了。

    可惜天不随人愿,越是不愿意发生的事越是发生的快,柳卿瞟了他一眼,自然也想到了自己唯一一次的喝花酒之行,似笑非笑的继续道,“就去我们去过的那个雅居怎么样?”

    “希及……”阙子墨求饶似的轻唤,他一点也不想算这样的帐,怎么算他都是理亏的一方。

    柳莲柏听得眉毛一挑,这里面是有怎样的故事?

    柳卿轻哼一声,闭上眼睛养神,不再理会讨好的人,她今天可是有场硬仗要打。

    阙子墨识趣的没有再说话,半眯着眼看着希及手里形状和以前那种完全不一样的扇子,在心里一一梳理着一会可能会发生的事。

    有方熙锦,有他,有柳家的人,再加上杜容夏应该也会暗中相护,就算那些人联手发难也翻不了天去,更何况,皇兄现在可想不到希及是男是女的问题,希及呈上去的那份东西他也看了,只能说,希及要是为官,必定是个有大作为的官,可惜她志不在此,也可惜,她不是男人。

    “王爷,该下马车了。”

    马车行到了宫门前,再往里走不远就是议政殿,柳卿掀帘看了一眼,拂了拂衣服起身,边道:“坐王爷的车就是好,路都能少走几步。”

    “要是希及愿意,以后希及想去哪里我都送可好。”

    这话可真暧昧,还是当着她哥哥的面说,柳卿的脸都红了,掀开帘子率先下了马车。

    早上的凉风一吹,脑袋瞬间清醒,心神沉淀下来,现在可不是谈情说爱的时候。

    步入议政殿的偏殿,候朝的人已经不少,正三三两两的聊天打发时间,看到柳卿都闭上了嘴,不大的房间针落可闻,眼神却都有意无意的全都落在了柳卿身上。

    这个地方是头一次来女人,就算知道来人是曾经大名鼎鼎的柳公子,在看到穿女装的柳卿时,心里依然带着轻视,仿佛都忘了她就是那个将京城一而再,再而三搅动的柳卿。

    阙子墨皱起眉,身上的气息渐渐变得冷洌,大家这才收敛了放肆的视线,千面王爷没几个人敢得罪。

    只是,定王爷什么时候和柳卿这么好了?还是……有什么旁的心思不成,这柳卿可长得真不错,不过这样一个女人,压得住吗?

    方熙锦无视众人的眼光走了过来,语气和以往一般无二,“希及,身体好了吗?”

    柳卿执了弟子礼,虽然穿着女装行这样的礼有些怪异,但是方熙锦却什么都没说,虚空做了个搀扶的动作,这是柳卿的试探,也是方熙锦的回应。

    柳卿灿然一笑,“多谢先生关心,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上次先生来柳家有失礼的地方,还请先生勿怪。”

    “不用如此,知道你的家人那会正着急,是我去的不是时候,后来又实在抽不出时间去,等有时间时又不方便了,哈哈,这么算来,我们师生好像有不短的时间没见过了。”

    初知柳卿是女儿身时,他惊得半天没反应过来,身具这样的才学,怎么会是女儿家呢?大概也只有柳家会花大力气培养出一个这样的女儿,若说他心里没在半分不自在也是假的,收了个女弟子也就罢了,这女弟子还几次三番的给他搭梯子,某方面的才学还在他之上,林林总总说起来,他居然连个女人都不如,怎么想怎么不是滋味。

    可是一想到这样一个女人是他的弟子,他又骄傲,天下间能有几个柳希及?这唯一一个还和他关系菲浅,想想便觉得高兴,要是以后她真有本事位例朝堂,做为她的先生,他不也得青史留名?

    撇开这些虚荣心,他是打心眼里喜欢这个孩子,聪明,有本事,也有心机,但是她的心机全用在保全自己上,以前还有些想不通她为何如此,现在是真相大白了。

    任何时候,她都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忍得什么无须忍,什么时候该退什么时候该大踏步向前,什么时候该避锋芒,而什么时候又该顶风而上,这样一个人居然是女儿身,真是可惜了。

    这样一个出色的弟子,哪怕是个女人,他也舍不得抛下,既然如此,他也就不挣扎了,女人怎么了?他娘也是女人,而且是个伟大的女人,在父亲和兄长命丧战场后,是母亲操持了这个家,让还在冲动年纪的他冷静下来,这些年他经常在外,母亲也没有任何怨言,在他心里,母亲并不比上战场杀敌的父亲逊色。

    既然如此,他又为什么要嫌弃女儿身的柳卿呢?想当时他去告知母亲他的学生柳卿是女人时,母亲笑得每一根皱纹都在颤抖,那是一种同为女人的骄傲。

    柳卿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翻涌的感动,笑道:“先生也吃惊了吧,很抱歉一直欺瞒了您。”

    “无碍无碍,有个这样的学生,我很得意。”看看时辰,方熙锦道:“到上朝时间了,你先在这里候着,好好做准备,我等着看你发威。”

    “喏,学生遵命。”

    “哈哈哈。”

    PS:这一章不是没写完,是忘了发,鞭打我吧……

第二零四章 打响战斗

    柳卿并不是没有看到有些人眼中的嘲讽之色,认为一个女人会坏了朝纲大事吗?还是认为凭她一个女人就能动摇男人统治的地位?

    若真是如此,不是更显得男人无能了?

    如果是你们先胆怯,那她真想仰天大笑三声,能让这么多混迹官场的老油子心绪不宁,她柳卿这本事也太大了,要是再出几个厉害的女人,是不是就得分女人半边天了?

    想到此处,柳卿嘴角笑意更浓,好心情的朝满腹担忧的阙子墨露出笑脸,低声道:“闻听,你该信我的。”

    “当然信你。”阙子墨反射性的道,可是明知道希及不是个吃亏的性子,既然这么自信满满一定是有了应对之策,可是心里还是忍不住的担心,他信希及的本事,可不信人性。

    “时辰到了,你先去吧,一会要是有人为难我……你不用出头,我自己来。”再一次推开了阙子墨伸出来的手,柳卿也有些无奈,看到他稍显黯淡的眼神,柳卿不由自主的解释道:“这是我的战场,要是要靠着你定王爷的庇护才能战胜,我会觉得头抬不起来,闻听,我不是内宅女人,只懂得侍候男人,我是柳卿,柳公子。”

    柳卿意外的解释让阙子墨惊喜不已,要是不在乎,希及又何必多此一举,好不容易等到希及的一点反应,阙子墨都不想走了,只想抓住希及露出来的这一点点尾巴让两人靠近一点。

    可是再不去的话只怕要落到皇兄后面了,皇兄本就忌惮他和柳家太过接近,要是让他知道在自己心里希及这么重要,只怕会出手做些他不愿接受的事,现在,还是忍忍为上。

    “我会在大殿之上等着你大展威风,让所有人都知道你的厉害。”

    房间里除她之外再无一人,柳卿纵容自己望着阙子墨的背影直到他消失不见,这个人,一直在证明自己可以被她依靠,或许,她可以试着相信他。

    深吸一口气,把杂七杂八的思绪全压下去,静下心来等着内侍的传召,没有人愿意被人看不起,她也如是,女人哪里就不如男人了?男人能嫖女人同样可以,但是女人可以生孩子,男人能吗?

    啊哈,要是一会在大殿之上说出这样的话,不知道大家会是怎样的反应,空无一人的偏室里,柳卿笑颜如花。

    “宣——柳卿觐见。”

    内侍尖锐的声音传来,柳卿闭了闭眼起身,这时间上可真快,该不会是今天大家都把要上报的事压下来了,专门等着她吧,要是这样,那就太荣幸了。

    大预朝的宫殿比不得她知道的那些朝代的奢华大气,没有那种威逼感,柳卿心下更放松了些。

    到了大殿门口,又有内侍通传,随着里面内侍一声高昂的‘宣——柳卿觐见’,柳卿顿了顿脚步,合上的团扇放在掌心,双手拢在袖中交叉放在腹部,坚定而又自信的抬头挺胸迈步走了进去。

    官员整齐的站成四列,左右各站两列,中间留出了足够四人并列行走的位置,听到通传声虽然没人回过头去张望,但是眼角余光都最大限度的瞟向中间位置,默默的注意着一个女人走到了他们前面,站在皇帝面前,冥冥中好像感觉到一直被他们所轻贱的女人从这时候,这个女人开始绽放属于她们的芳华。

    “柳家柳卿拜见吾皇。”

    柳卿行的是蹲身礼,原本打算行士子礼,可是转念一想,她今天是以女人的身份站在这里,那又何必行男人之礼,她要做的,是以女人之身挺直腰杆,理直气壮的站在这里。

    身着明黄色五爪龙袍,头戴十二垂旒帝冤,皇帝一脸威严的坐在那个高高在上的位置上,以俯视之姿打量着阶下之人。

    头一次见到柳卿穿女装,却没有惊艳之色,反倒觉得理应如此,男装的她都能那么出色了,何况是穿上这一身明显是特意打点过的装扮,更让他欣赏在意的,反倒是那一身淡定从容的气质,眼光晃过着男装的柳卿,再看看着女装的她,慢慢的,两个人影合到了一处。

    “柳卿,有人谏言你犯了欺君之罪,你可有话要说。”

    果然是拿这个来说事,柳卿心下大定,没有出乎她意料之外就好,“回皇上,柳卿认为自己无罪。”

    “哦?!说来听听。”

    “柳卿斗胆请问皇上,可有向皇上说过自己是男是女?再请问皇上,柳卿可胆大包天的欺骗过皇上任何事?若是没有,何来欺君。”

    这番似是而非的话皇帝早就听过一遍,所以并不吃惊,可是各朝官却是第一次听到,有惊讶的,有气愤的,有跳脚想发言的,有看戏的,也有偷笑的。

    皇帝轻扫一眼,把各人的神情看在眼里,觉得自己和柳卿的一问一答实在没什么乐趣,该说的柳卿说过了,该问的他问过了,该施的压也施过了,可柳卿用几张薄薄的丝帛就让他退让了,现在还是看她和别人交锋比较有趣。

    “不知道众位卿家有何不同的看法。”

    “皇上,臣有不同的看法,请容许微臣的放肆。”

    “梁爱卿,畅所欲言吧,朕恕你无罪。”

    梁思成深深一躬,转头望向柳卿,眼里满满的尽是让柳卿憋火的轻视,“柳卿,不知你女扮男装时,老夫非常佩服你,觉得你该为京城世家子弟楷模,也曾让家中子弟向你学习,甚至要他们多和你往来,交上你这样的朋友。”

    看他停顿看着她,柳卿识趣的接道:“那么现在呢?”

    “现在,老夫觉得你该为女子之耻,数遍天下,有几个女人像你这般抛头露面逞强好胜,因为一点点本事就把众人玩弄于鼓掌之上,而不知女子该安份守于内宅之中,管好内宅之事,让男人无后顾之忧,恕老夫直言,以你之年龄,早就该成亲生子,安心相夫教子,可是你却尽做你不该做的事,操你不该操的心,只知和男人较输赢,这般不守本份,实在是有失世家小姐风范,恐怕没哪个有担当的男人敢娶你为妻。”

    阙子墨气得牙痒痒,梁思成说的叫什么话,这话里话外的意思怎么像是希及没人要似的,他这巴巴的等着盼着是为的什么?不就是等希及点头吗?这老家伙是因为家里没一个争气的子息知道吃不到天鹅肉就猛泼脏水吧。

    杜容夏垂下眼帘掩下其中的苦涩,他要是有这资格,哪怕身份不够也要跳出去和这老头一逞口舌,可是,他现在是最没有资格的人,姚若婷,姚若婷,你这是让我连和希及做朋友都觉得愧疚,我又怎么会原谅你,看样子还不够,家里也该热闹了,明天把那个叫香莲的领回家去好了,她心计不错,应该能和姚大小姐拼上几个回合。

    而柳家的人和方熙锦却是紧闭嘴巴等着看戏,他们都太解柳卿,那哪是个吃亏的人。

    柳卿气笑了,“梁大人这话可真有意思,原来男装的柳卿做的事就叫事,能让人佩服,这换成女装了,就成了耻辱了?男装时让你都佩服的本事在穿上女装后就成了一点点本事?还担心上我的婚事了?不知道梁大人可有胆量和我比试比试?只要梁大人不选择让女人怀孩子的本事,我柳卿都接招,如何?”

    看梁思成不知道是气的还是羞红的脸,柳卿没有给他说话的机会,继续道:“不知道这天地之间究竟是谁规定了女人就只能安于内宅之中,只能做侍候男人的活,给男人生儿育女,同身为人,女人就这么点价值?女人比男人更细腻,狠起来也比男人更狠,内宅之间的争斗你们知道多少?为什么世家之中总是有滑胎之人?又为什么总有人病故?那才是没有硝烟的战争,不见血,却要人命,要是把女人置于台前,你们敢肯定她们就一定不如你吗?让女人从小接受和你们一样的教育,你们敢和她们一较高低吗?

    就算女人先天上弱于你们男人,但是女人不会出去嫖出去赌,用那些时间去用功,一定不会比你们男人差,勤能补拙,不信的话咱们做个试验如何?就从我们的下一代中我挑几个女孩出来培养,你们尽心去培养你们的子息,十年后一较高下,看女人究竟是差在了哪里。”

    这个赌梁思成不敢打,他再看不惯柳卿以一个女人之身翻云覆雨,在心里他也是承认他的本事的,梁家所有的子息加起来都抵不得这一个柳卿,要真是打了这个赌,他知道自己输定了。

    “打赌那也要十年后才能看出结果,柳小姐还是先解决目前的问题比较好。”

    这般底气不足的话柳卿都能听出其中的怯意,更何况其他人精似的人,柳莲柏在袖中的手伸出一根指头,很好,赢了一场了,三妹,加油。

    “不知道还有谁能说出比梁大人更有理的理由。”柳卿干脆回过身,嘴角含笑的看着一众平均年龄在四十左右的朝官,开弓没有回头箭,她不会输,也不能输,说不定从今往后真能为女人争得另一片喘息之地呢?

第二零五章 继续战斗

    一时间,不论年龄大小,众朝官都有点被柳卿震住了,那种轻声淡语间便轻易击溃一人的魄力在男人身上都少见,这个柳卿,果然不愧为名满京城的柳公子。

    不过,总有那么几个不见棺材不落泪的,有人冷笑出声,出列一步,昂首站立在柳卿面前,比柳卿要壮硕高大不少的身材和他身上的兵匪之气说明了他的出身,这是位武将,“柳家丫头,我是个粗人,不懂那些大道理,只是无法赞同你所说的话,把女人置于台前,你是要让我把她们带上战场吗?肩不能挑手不能提,拿不起刀上不了马,还走不得几步路,让她们去送死都嫌起不了作用,女人就该好好呆在家里,为男人打理好家里琐事,带好孩子,孝敬爹娘,让男人能安心在外面拼命,不然这世间为何要分男女?男人有男人该背负的,女人就该有女人该做的事,各司其职才是正途。”

    虽然是个武将,说话却条理分明,句句落在实处,比那个梁思成要能说会道多了,柳卿推开扇子掩住嘴边的笑意,她其实很喜欢这样的交锋。

    “这位大人说得很有道理,可是柳卿却不能完全赞同,女人确实上不了战场杀敌,但是后方呢?以女人的细心手巧,你不觉得有些事交给女人做会更好吗?比如说处理伤口,比如说照顾伤患,比如说烧水做饭,我相信女人一定不会做得比男人差。

    就像大人说的,男人有男人该背负的,女人就该有女人该做的事,既然是各司其职,又怎么分个贵重轻贱?要是没有女人稳定后方,男人如何能放心在外拼杀?既然女人的作用这么重要,你们男人又凭什么那么理所当然的去轻贱伤害女人?大人一看就是武将,必然在家的日子就少,不知可否说说是怎么对自家夫人的?”

    男人方正的脸一红,怎么对夫人的,还不就是那么对待,前不久才又带了个美姬回去,夫人不也没说什么,还笑脸盈盈的去安排院子侍女侍候着。不过现在这话显然不能说,不然这柳卿还不知道会说些什么出来。

    又一人败在阵下,柳卿挑衅的目光一一扫过阶下众人,这种以一挑多的感觉真好,尤其还是接连胜利的情况,接触到阙子墨笑中含情的眼神,柳卿快速转开眼,在朝堂上如此,他是想宣告天下不成?她可还没有点头呢!

    感觉到皇兄扫过来警告的眼神,阙子墨垂下眼帘,皇兄,你明知我志不在那把椅子,又何必拦我姻缘呢?

    大殿一片静谧,皇帝挑眉,“众卿无话可说了吗?”

    再一次沉默过后,皇帝都准备自己把话题接过来了,一个胡子飘飘的老人站了出来,脸色冷厉,一看就是个古板的人,柳卿打起精神,这人的攻击力恐怕比前面两人加起来的总和还有多。

    “皇上,臣请奏治柳卿淫乱之罪。”

    淫乱是罪?那那些勾栏院的存在是干嘛的,去勾栏院的男人岂不是全都有罪?这罪究竟谁治过?柳卿心中嗤笑,敬老之心完全散去,尊敬也是相互的不是,人家都狠狠给了她左脸一巴掌了,她还要把右脸送过去不成。

    皇帝看向柳卿沉默的背影,“你可有何要辩驳的?”

    柳卿还是没有回头,直直的看着那个老头,“我只有一个问题想问,请皇上准许。”

    “问。”

    柳卿上前一步,语气中带着冷意,“请问这位大人,我淫乱了谁?”

    “你女扮男装参与宴会,喝花酒,把妓女带入府中,这还不算淫乱如何才算?”

    阙子墨袖中的手握成拳,眼睛都快喷出火来,刚想出列,脚还没提起,便被柳卿用眼神制止,闭上眼压下怒火,是了,希及不想要他插手,不过这人他记住了,如此侮辱希及,他怎么会放过。

    对皇兄忍让是没办法,其他人,他阙子墨还没有制不了的。

    柳卿用团扇遮住嘴,这次掩住的笑不是有温度的,冰冷得能刺入人骨,可惜,没人看到,“原来这都是罪,那我可还真没有什么好辩驳的了,不过这位大人,您家里的子息守身如玉了?男人可以嫖女人,我一个女人,就算亲近女人又能做什么?我可没有让她们怀孕生子的本事。”

    “噗!!”也不知道是谁没忍住笑出了声,这话从一个女人嘴里说出来可够可以的,柳卿不愧是柳卿,换成另一个女人,不要说是说这样的话,光是听到就害臊去了。

    嫖啊嫖的,可不是女人该说的话,柳卿这是故意的吗?她是想激怒谁?

    心中有数的几人纷纷偷眼去瞧皇上的神情,他们都不是傻子,皇上给他们研究的那份官职架构建议可不是平空冒出来的,那字迹分明是柳希及的,这样一个人才,就算是女人,皇上也会想让她为皇家效力,哪会轻易治罪,更何况那还是来自柳家之人。

    老人气得脸红脖子粗,胡子无风自动,手颤抖的指向柳卿,那眼神厌恶之极,仿佛是看着什么脏东西一样,柳卿莞尔,这反应真是单纯得可爱。

    “你……你真是无可救药,如此心性,愧为人。”

    好严重的指控,柳卿忍了忍,把到了嘴边的尖锐话语吞了回去,再不喜欢这人他也是个老人,不一定非要尊重,做到无视就行了,她要真是用言语去回击,把他气出个好歹来,有理也变成了无理。

    “老大人,我现在活得很开心,很自在,这样足矣,所以,我原谅你的失礼。”

    老人还想说些什么,皇帝轻咳一声制止了,就算柳希及是女人,他对她的欣赏也没有减退半分,既然不能除掉,那便只能收为己用,以柳家现在和皇家的关系,收为己用并不是那么难,实在没必要把柳卿得罪狠了,有些话是让柳卿难看了,但是同时不也是让柳家难堪了?

    老人躬身一礼退回自己的位置,再没有看柳卿一眼,柳卿轻笑着摇了摇头,以前她非常不理解为什么史书上电视里有那些言官为了谏言会以死明志,现在从这个老人身上她突然就明白了,有些人固然是为了青史留名,但是有些人却是真正的纯粹,这个老人有这种特质。

    可是,真有必要扣她一顶那么大的帽子吗?淫乱之罪啊,要是坐实了,身为女人她便真的毁了,所以哪怕这个老人有她喜欢的纯粹,但是她也依然无法对他平心静气,圣母的心胸她没有,那太宽广了。

    皇帝没有再给其他人机会,“柳卿,朕不治你欺君之罪。”

    一直面对着群臣的柳卿眼中闪过喜意,蓦然转身,这是唯一可以压在她身上的罪名,皇帝说不治她这个罪,那她今天就功德圆满了,可是她更清楚,皇帝这么说,话中明显的未竟之意告诉她接下来要说的话必定不简单。

    果然……

    一个大喘气后,皇帝接着道:“朕慕你之才,想破例招你入朝为官,你可愿意。”

    群臣面面相觑,有那定力差的面上已经把心里所想的表露无疑,皇上这是不是太出格了,让女人为官……

    柳卿也愣住了,要说前面全在意料之中,那这会就真的是意料之外了,明知道她是女人还招她入朝为官,皇帝可真有魄力,她原本以为皇帝最多允许她做暗中的谋士,也不会再让三皇子到她这受教,没想到居然当着群臣的面提出这样的要求,不愧是开国皇帝。

    可是,她不能。

    柳卿行了一礼,语气因为皇帝如此的对待而软和了许多,“多谢皇上看重,柳卿本是柳家人,而柳家又是皇上的臣子,有需要的时候传诏即可,这入朝为官柳卿担不起。”

    “担不起?”皇帝大笑,帝冕上的珠玉摇摆,“你刚才和各位大人的辩驳可是说要站到台前的,那话里话外的意思是想要和男人同等,那又何来担不起?”

    柳卿依旧摇头,“皇上,妇人之见,妇人之仁,头发长见识短,这都是用来形容女人的,在我还什么都没做之前,便因为女人的身份而被人先入为主定了性,我不想以后不管我说什么做什么的时候,都引来各位大人的反驳,而理由无非就是妇人之见,我着了三年的男装,以也男装之身做了不少事,从没人说过我哪里做得不对,也从不曾因为我说出什么而被人想也不想便反驳,因为大家都当我是男人,这就是男人和女人的差别。

    在这满是男人的朝堂之上,我如果要立足,付出的辛苦必定是其他人的五倍十倍,还不见得能得到认同,我是个懒人,也不是以怨抱德的性子,宁愿逍遥的活在这天地间,也不想在这朝堂之中挣扎,就算不锁入内宅,女人也必有其他的去处,既然各位大人都觉得我一个女人站在这里是侮辱了各位,我又何必在这里与各位争长短?这天下间就没有我柳卿其他的容身之处了吗?

    皇上,是柳卿不识抬举了,实非柳卿不愿,而是不能,柳家是您的臣子,柳卿自然也是,不入朝也能为皇上效力。”

第二零六章 殿上求亲

    整个大殿静寂无声,这般明确的拒绝圣命哪怕是世家的族长或者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定王爷都不曾有过的,这个柳卿究竟是谁给她的胆子?柳家吗?还是依仗自身的才学?

    话还说得那么犀利,就不怕皇上治她的罪?

    阙子墨心下一紧,皇兄什么性子他最清楚不过了,希及这么和皇兄对着干,皇兄要是生气,吃亏的只会是希及。

    皇帝轻拍着帝位的扶手,面无表情的和柳卿对视,眼中难掩激赏,这样的女人真是少有,收入内宅确实是委屈她了,他都难免有些动心,眼角扫了一眼闻听,看他紧张的神情他不是不清楚他在担心什么的。

    若是他当真一道诏令下去,非得让柳卿入宫为妃,这个他教养长大的弟弟大概要和他离心了吧。

    罢罢罢,女人,就算是难得的女人世间也总能寻着,弟弟他却只有一个,再看看情况吧,要说这世间他最相信的人,不是和他一起从艰难中走过来的皇后,也不是他的诸多儿女,而是他这个弟弟,以他对他的了解,闻听不要说对帝位,就是对权势也不是那么看重,尤其是最近几年眉宇间更是带上了疲倦厌烦之色,要是可以,他只怕是真想脱离了。

    可是手边上实在是没有能接替的人,要是在皇子中选择一人,也要考虑是不是会影响到老三以后的继位,可不是每个人都是闻听这样的性子。

    再看看吧。

    “柳卿,你应该知道朕想要的是什么,担心的又是什么。”

    “是,我知道。”说出那番话后,柳卿也是足足的悬起了心,皇帝的心性她在闲时细细的研究过,知道这也是个能容人的皇帝,虽然有着皇帝通有的疑心病,但是他这些年的所为也足以说明这是个有作为的皇帝。

    所以她在皇帝面前会表现出她的才华,这是她在皇帝面前挺直腰杆的资本。

    “皇上,我的性子不适合混迹官场,我要做的事也不需要我拥有多大的权势地位,柳卿还是以前那个柳卿,男装也好女装也好,内里总归还是这么个人没有变,您想要我做的事我也会如以前一般做好,说不定因为感念您的开恩,我会做得更好。”

    这般说话的语气实在不太适合在朝堂上说,但是柳卿两辈子都没有当过官,不知道对顶头上司说话要注意什么,心里怎么想她就怎么说了。

    要是换个皇帝说不定会降罪于她,但是她运气不错,面对的这个皇帝显然非常喜欢她这么实诚的说话,面无表情的脸上终于有了笑模样,于是所有人都知道危机解除了,想找柳卿麻烦的人也意识到皇帝可能并没有要怪罪柳卿的意思。

    聪明的便歇了找茬的心思,但是这世上绝不缺固执自我的人,梁思成又出列了,脸上有着红晕,不知道是因为气愤还是因为激动。

    “微臣奏请皇上,柳卿身为女子理当安于内宅,就算她才高八斗,有可用之处,也应该对她多以限制,若是还如以前一般放任,必定有人效仿,形成坏的风气。”

    这人,还真是紧咬不放了,柳卿侧过头,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她是不是什么时候得罪他了?想来她这几年真正出过手的,也不过是王家那位,这梁姓的,她还真是没什么印象,不过得罪人也分个有意无意的,谁知道她是不是无意间就得罪了呢?

    “皇上,老夫附议梁大人此话。”胡子飘飘的老人再一次出列,眼神固执,“要是此风不止,必定再出第二个柳卿,第三个柳卿,此实为不妥。”

    要真有第二个第三个柳卿,那才是大预朝之幸了,柳卿这样的人,只有真正了解了才知道她脑子里究竟装了多少东西。

    皇帝心里暗叹,眼神闪烁间,说出的话让大家都吃了一惊,“要真多了几个柳卿,朕倒是欣慰得很,大预朝需要这样的人才,柳卿,你那个私熟还是办下去吧,朕还等着起用他们。”

    柳卿躬身,“让皇上惦记了,那些孩子都只是识得几个大字,当不得大用。”

    “这事你可糊弄不了朕,那些考卷朕都看过了,虽然还很稚嫩,好好教导,以后定能有你一二之才。”

    柳卿垂下眼帘,若真要论才,那有她的十分都不难,但是除非他们其中有穿越过来的人,不然也这一二可不好得,后世十几年的教育哪是现在的人可比的。

    看那两人还固执的没有回列,皇帝微微皱眉,他的意思表达得还不够明确吗?

    “梁爱卿,文爱卿,柳卿虽说是女子这身,但是这才华确实被朕看重,以后也有许多要倚仗她的地方,所以这个事就到之为止了,你们也不用替柳卿担心她的闺誉,据朕所知,柳卿在京城三年,并不曾和任何男人有过身体的接触,至于她接近女人……这个问题应该没有解说的必要吧,你们所说的效仿成风,朕一点也不担心,甚至是期待的,要是她们都有柳卿这才,朕就算让一步又如何。”

    皇帝都如此旗帜鲜明的护着柳卿了,其他人再说就白混了这么多年的官场,最固执的文大人也不甘心的闭上了嘴,看向柳卿的眼光依然厌恶。

    真是个可爱的老头,大大小小几十个朝官里,也就他一大把年纪了还情绪这么外露,坦率的让人无法讨厌,柳卿好脾气的冲文大人笑了笑,得来一个冷哼声。

    阙子墨权衡了半晌,还是压抑不住心里的想望,出列一步躬身道:“皇上,臣有事相求。”

    皇帝有了不好的预感,有心让他回位,有什么事私下再说,可是看他那态度分明是下定了决心,他无奈的道:“说说看。”

    阙子墨普通一声跪下,抬头对上皇帝的眼光,“皇上,臣想迎娶柳卿,请皇上做主。”

    柳卿脚尖直痒痒,恨不得给身边的人一脚,都说了这是她的战场,让他别出头,他倒好,直接就在大殿之上求亲了,要是皇帝真掺和了,她是答应还是不答应?刚刚才拒了入朝为官,再拒求亲那也是不是太不给皇帝面子了?

    这时候的柳卿还没发现她对于阙子墨这种求亲的举动并没有生气的想法,只是觉得他不该在这个地方说这个话题,她还不知道在她心里,早就已经给阙子墨开了一扇窗的缝隙,就等着他自己来推开了。

    皇帝沉默着不吱声,心下对阙子墨这种相当于逼迫的举动非常不满,闻听是个聪明人,不可能不知道自己心里忌讳些什么,他要是不表个态。这大殿之上的人怕是都要多想了,可是答应的话,他现在又实在还需要想想。

    看了一眼神情有些咬牙切齿的柳卿,皇帝眼前一亮,“朕自然愿意为你做主,不过男婚女嫁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更何况柳卿就在你面前,你不妨问一下她的意思。”

    这下,不管是对柳卿有成见还是没成见的都饶有兴趣的把眼光对准了她,他们也想听听这个敢在大殿之上连皇帝都违抗的女人会怎么对待自己的婚事。

    以柳家之势,娶个公主回去倒是可以,嫁个女儿入皇家也没什么问题,可是这人不能是柳卿,尤其嫁的人还是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的千面王爷,这两方联姻,就算皇帝都要多考虑考虑。

    柳卿狠狠的瞪了阙子墨一眼,回道:“如皇上所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事我无法做主。”

    皇帝斜斜的看了阙子墨一言,“闻听,听到了?”

    阙子墨眼中闪过狡猾的笑意,“喏,臣知道该怎么做了。”

    混迹官场的哪个不是人精,阙子墨话音一落他们就知道这位千面王爷是怎么打算的了,显然,他根本就不是真的要皇上做主,而是想逼出柳卿的态度,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嘛,简单,带个媒人上门不就行了。

    柳卿虽然不是人精,但她也不是蠢人,脑子一转就知道阙子墨打的是什么主意了,被这么简单的就套了进去,怎么想都觉得不甘心,虽然早就决定把阙子墨列为夫婿的人选之一,但是她还是觉得自由自在一个人可能更适合她,一直犹豫徘徊着,没成想这么简单就入了阙子墨设的陷阱。

    恨恨的瞪向身边的人,小女儿姿态毕现的娇嗔样子让阙子墨看得心花朵朵开,冲她眨了眨眼,在柳卿反应过来便回了自己的位置。

    两人的这副模样只要不是瞎子都看得出来不太寻常,柳卿先不说,定王爷却绝对不是这么轻狂的人,平日里上朝时他等闲不怎么出声,一旦他出列,必定是大事,当然,今天说的也是大事,人生大事,可是和动辄夺人性命的大事相比,这实在是温柔得过份了些。

    皇帝心知这事只能如此了,他要是强行在中间再动点什么手脚,以闻听的性子肯定会和他离心,柳卿心里也必定有疙瘩,那反而是得不偿失,罢了罢了,就如了闻听的愿吧,从心底里,他也是希望闻听能幸福安乐的。

    “众卿可还有事要奏,无事便退朝吧。”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PS:小鬼咳得好可怜,老鬼好担心,明天继续推迟,不过明天有人来帮我了,尽量后天恢复定时更新。

第二零七章 终于

    出得大殿来,柳卿抬头望了望天空,是个很糟糕的天气呢!乌云密布,整个天地都拢罩在压抑中,让人无比焦躁,看来会有一场大雨。

    凉风一起,柳卿打了个冷颤,刚才的对峙她远不如表现的那般从容淡定,后背的粘腻感让她不舒服极了。

    “希及,我送你回家。”

    阙子墨的声音从身边响起,柳卿回头,眼中还有着余怒,被设计的感觉无法消退,“你把我接来当然得送我走,不然让我步行回去?”

    阙子墨忍笑,炸了毛的希及比端着架子的希及可爱又有意思多了。

    “我可舍不得,走吧,趁着还没下雨送你回去。”

    柳卿也不耐烦继续站在这里接受别人的注视打量了,没有拒绝这个提议,但是也没打算授人话柄,眼尖的看到大哥终于出来了,冲他摇了摇手,看到他朝自己走过来后才回阙子墨的话,“那就麻烦你了。”

    看到走近的柳莲柏,阙子墨好脾气的笑笑,他原本也是没打算再给人留有喷击希及的余地,就算希及没有带上一个人,他也会记得的。

    杜容夏落后几步站定,没有勇气上前,明明距离这么近,他却觉得希及离他那么远,在清远府城时,明明站在希及身边,离希及最近的人是他。

    柳卿没有注意到杜容夏,阙子墨却是注意到了的,眯了眯眼更是靠近了希及几分,从身后看去两人像是挨到了一起,经过这件事,他哪还能看不出来杜容夏对希及的心思。

    可惜,他没有机会了,不说他不会允许,希及首先就不会允许,希及要的东西太纯粹,杜容夏已经失了资格。

    上了马车,在还没有出皇宫前三人都没有说话,希及是有些累了,又有哥哥在身边,干脆闭上眼睛养神。

    阙子墨看她那模样就知道今天她并不轻松,从夹层中拿出毯子盖在希及身上,若是可以,他更想把她搂在怀里,让她全心依靠。

    “定王爷……”半晌之后,听得外面的人声喧哗,马车里的几人都知道是出了皇宫了,柳莲柏有话想说,刚起了个头便被打断了。

    “我表字闻听,你唤我表字即可,我也唤你礼行如何。”

    柳莲柏哪能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再加上他又知道家里的意思,没有踌躇便如了他的意,“闻听,做为希及的哥哥,我想我有资格说说我的想法。”

    阙子墨郑重了神色,坐正了身体,“当然,请说。”

    看了假寐的妹妹一眼,柳莲柏道:“我想知道,你今天在大殿之上那么做是纯粹想为希及解围,不想她被人拿她的闺誉婚事说事还是,真心想求这门亲?”

    “当然是真心想求亲。”想都没想的,阙子墨便接话道,“你应该早就看出来,在希及的女儿身还没曝光之前,我便对她有了心思,那时候也挣扎过,毕竟我从不曾在男色上有过想法,也曾拉远距离,希望可以断了这念想,可是没用,那时候我就非她不可了,当时就想着为了希及,断袖就断袖吧。

    更何况现在知道她是女儿身了,我更不可能放手,礼行,我知道你担心的是什么,放心,我从不是那么冲动的人,我喜欢希及,真心喜欢。”

    柳卿瞬间红了脸,心里也不知是恼还是羞,明知道她没睡着,还当着她的面说这话,明摆着这是说给她听的啊!

    柳莲柏看到妹妹的反应,再看对面阙子墨笑得狡猾样,这人真是不浪费一点点机会,被这种人盯上,卿儿跑不了了,原本一肚子话要说,突然间他就什么都不想说了。

    叹了口气,他也开始闭目养神,反正卿儿也不是个能吃得了亏的性子,将来两人真走到了一起,谁吃定谁还不一定呢!

    有时候想想他挺羡慕能娶到卿儿的人,和这样的人共度一生,应该一辈子都不会寂寞吧。

    阙子墨眉眼一挑,此时的志得意满让他更显得春风满面,“礼行,我以为你会有许多告诫我的话。”

    “原本是有,现在觉得说什么都有点多余,不管怎么样你也不会放弃卿儿不是吗?既然如此,我说得再多也改变不了什么,我也相信卿儿是个聪明人,能解决得了任何事情,闻听,我只说最后一句,哪天你要是伤了卿儿,后悔的人必定是你,卿儿看着好说话,其实是个烈性子,她是个不会回头的人,你好好思量,希望你们之间永远都不会有这一天。”

    柳莲柏知道两人的婚事已成定局,不说圣意如此,柳家多少会要考虑,就说卿儿心里也未尝不愿意,两人之间若有似无的情意他看得出来,现在说这些并不多事,他是真心希望卿儿能幸福,这样一个优秀的妹妹值得世上最好的对待。

    阙子墨郑重的点头应下,“我舍不得让卿儿受委屈,你不用担心,有些事我心里有数,已经在开始安排了。”

    柳莲柏倚着车壁再不说话,他明白阙子墨话里的意思,定王爷和柳家的联姻皇上如何能安心,柳家的势力本就是隐性,显露的并不多,只是名声摆在那里,想要减弱也不知道从哪里下手,最好的便是定王爷能放弃让皇上忌讳的势力,其他人可能做不到,阙子墨他却是愿意相信他有这个魄力。

    看柳卿身上的毯子往下掉了一些,阙子墨动作轻柔的给拉上去一些,柳卿一睁开眼便对上那满眼的柔情,她心中无法不柔软,只要是女人,谁不想找个可以依靠的人?至少她是想的。

    “闻听,为我放弃那些,值得吗?以后可会怨我?”

    话语很轻,阙子墨听得分明,抓住柳卿露在外面的手,声音也放得很低,“为你放弃什么都值,希及,你永远都不用担心我会因为这个来怨你,这样的日子我过得太久了,最污秽肮脏的东西都见识过了,最狠辣的手也下过,放弃这些东西对我来说反而是解下身上的一个大负担,我希望能一觉到天明,而不用担心有谁会入梦来索命,希及,我这双手,其实很脏,沾染的血腥远超过你想像,你能接受吗?”

    站在黑暗中,为皇帝清理一切障碍的人哪会干净,阙子墨身上的狠戾虽然没在她面前展露过,她却也不是毫无知觉的,反手握了一下阙子墨的手马上放开,“谁也没有比谁更干净,闻听,我没你想像中那么不经事,也没有你以为的那么高贵,我是俗人,大俗人,你不用把我捧上神坛。”

    既然知道两个人即将被绑在一起,柳卿也干脆放开了,她不是藏在深闺中的闺女,羞怯了一跺脚就逃离,“闻听,你真打算上我家提亲吗?好好考虑一下,是不是真的可以给我我想要的,相交三年,我什么性子你应该也清楚,若是做不到,退回做朋友,我们依然可以如以前那般相处。”

    “不,我不要做朋友,我想要你身边那个位置,独一无二的位置。”

    柳卿仔细的打量了他半晌,缓缓绽开笑容,“好,这个位置给你。”

    想了想,柳卿又再了句,“闻听,若是有朝一日你坚持不下去了,一定要放我离开,这是我唯一的要求。”

    阙子墨下意识的就要拒绝,转念一想应承了下来,“我答应。”

    “主子,到了。”

    马车停了下来,柳莲柏掀开小窗口看了看,扶着有些无力的柳卿起身,阙子墨想上前,手伸到半空又放了下来,现在还不是时候,还得再等等,到时候就能光明正大的碰触希及了。

    跟着下了马车,看到柳家的人已经迎在门口了,遥遥施了一礼,收回视线对柳卿道:“今天我就不进去了,回去我就会托人去查个好日子,你在家等我。”

    柳卿脸一红,寻思着这人真是太黏糊了,她的家人离得这么近,应该都听到了,用得着这么大声吗?小声说她也能听到啊!

    “我进去了,大哥,扶我走,我没力气了。”

    “好。”似笑非笑的看了阙子墨一眼,柳莲柏扶着自家妹子往门口走去,父亲应该也是等急了,不然不会这么不计身份的在外面等。

    “爹,我们回来了。”

    柳逸时收回放在阙子墨身上的眼光,细细的打量了女儿一阵,看她脸色有些苍白,精神却不错,知道事情应该是没什么问题了,悬了多时的心终于是放了下去,以后再也不用担心别人拿这个来说事了,也不用担心女儿的闺誉,要是卿儿愿意,大概也可以准备嫁妆了。

    “辛苦了,进去吧,大家都在等着。”

    进门前,柳卿回头看了一眼还站在原地的人,落在她身上的眼神实在太过温暖温柔,让她有种就这么活在这个男人的视线里也不错的感觉,做朋友时他便对自己很好,做了夫妻,应该会更好吧。

    冲他笑了笑,柳卿迈过了门槛,消失在大门之内,阙子墨心中狂喜,希及笑容里的期待是那么明显,仿佛在告诉他,她会等他,真好,她会等他。

第二零八章 求亲

    前厅中又一次堆满了人,看到柳卿进来视线中都带了几分热切,柳莲柏扶着柳卿到空置处明显为她准备的位置上坐下,边解释道:“卿儿有些脱力,站不稳了,各位叔伯长辈别怪她。”

    “不怪不怪,快坐下。”柳松善连连打着手势,“卿丫头,还撑得住吗?要不你先回屋休息,我派人叫大夫来看看。看你这样子也知道这事是成了,其他事就不用急在一时了。”

    柳卿稳稳的坐下,接过全婶递来的温茶喝了好几口,总算是解了渴了,在大殿上群枪舌战这么久,话可没少说,这么长时间一直滴水未沾,喉咙都快冒烟了,“我没事,只要别叫我站着就行。”

    柳松君轻咳一声,“那就说说是个什么样的情况。”

    柳卿实在不想重复一遍,求救的目光落在大哥身上,柳莲柏笑着接过了话头,“三妹累了,我来说吧,今天三妹可是大出了一把风头……”

    随着柳莲柏绘声绘色的描述当时的情景,柳卿都听得入迷,怎么听着像是别人的故事呢?她当时有那么厉害吗?气场这东西原来她也是有的。

    等得柳莲柏话落去喝茶,柳松君大笑出声,“就该如此,就该如此,女人又如何,我们柳家的女儿又哪是他们能轻看的,卿丫头,做得好,有奖,说吧,你想要什么。”

    柳卿偏着脑袋想了想,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要什么,干脆就留到以后去用了,“爷爷,先欠着好不好,等我想到了再说。”

    “行,当然行。”柳松君回答得很是爽快,直到以后柳卿提出条件时,他才在心里跳脚不已,好在这丫头也不是忘本的人,没有完全丢下柳家不管就是了。

    看柳卿脸色实在不好,柳逸时心疼女儿,插话道:“父亲,先让卿儿去休息吧,她现在精神太差了。”

    “知道你心疼女儿,我也心疼孙女。”柳松君瞪了儿子一眼,面对柳卿时又是另一副表情了,“丫头啊,快回房去休息吧,有什么事以后再说,不急,不急。”

    “是,爷爷,那我先回房了。”全婶赶紧上前扶着,刚走了两步,柳卿才记起刚才大哥描述时好像刻意没说起阙子墨,看了大哥两眼,柳莲柏装作没看到,撇开头和身边的兄弟说话去了。

    柳卿咬牙,又不能不说这事,要是阙子墨明天就领着媒人上门来了呢?

    “爷爷,我还有一事要说。”

    “说吧,什么事。”

    看柳莲柏还是不看好,柳卿无奈,只得自己说,“阙子墨当着众臣的面向皇上求亲,皇上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看那意思,阙子墨可能会挑个日子带着媒人上门来,爷爷……要做好心理准备。”

    虽然早知道要是卿丫头成亲,这阙子墨肯定是不二人选,可是真到了这时候,心里还是不太好受,柳家最有出息的苗子就要移到别人家里去了,还是皇家,那真是天底下最肮脏的地方了,卿丫头,受得了吗?

    叹了口气,这姻缘啊,还真是天定,他又何必多想。

    “知道了,我会让族里早做准备。”

    早做什么准备柳卿当然清楚,饶是以柳卿的皮厚也不好再留在这里继续这个话题,扶着全婶的手快步离开,随他们怎么去弄了。

    等柳卿一走,柳莲柏便成了众矢之的,被众长辈追着问各种细节,尤其是柳卿发威的那几段更是被人问了又问,直问得柳莲柏当天便回了城里的家,下定决心短时间之内都不回去了。

    一回了房,柳卿便往床上爬去,她累,身体累精神累心累,恨不得一觉能一睡不起就好。

    全婶心疼的给她脱了外衫鞋子,红玉端着熬了很久的粥进来,看到柳卿睡了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小姐肯定耗费了很多精力,要补充一点东西才好。

    显然全婶也这么好,扶着沾了枕就睡迷糊的柳卿半靠起来,柔声道:“小姐,您先醒来吃点东西,不然睡不了多久也会饿醒的。”

    隐约听到这句话,柳卿觉得太有道理了,挣扎着从睡神手中跑回来,张开嘴等着喂食,红玉赶紧端着碗上前,和全婶配合着喂完了一大碗粥,被擦完嘴,得到吃完了的信号,柳卿马上睡得不知今昔是何昔了,她是真的累到了。

    来这个地方将近五年,就算柳卿花了很大的心力去了解这个世界的规则,她最多也只是到刚及格的水平罢了,而那些古礼却是她绝对的弱项,所以她完全不知道阙子墨上门求亲双方要准备些什么,到时候订亲娶亲又是怎样的,她心里是完全没有那本帐,她也没打算去理解透彻,反正她是闺阁女,只要做她该做的那部份就行了,而她需要做什么,自有人会提醒她,所以,柳卿并没有对这些事太上心,依然把大部份的时间都耗在了书房,上交给皇帝的那份东西有太多地方还需要完善。

    在她身体渐好后,柳松君便给她准备了一个足够大的书房,把她的书童也接了过来,现在城里那个柳府都快成空壳子了,只是书局却是一直没有关门,那是她准备一辈子要做下去的事。

    放下笔捏了捏脖颈,看颜青看书看得入神的样子不由得皱起了眉:“青儿,你去找全婶要两个厚实点的蒲团放在书架那里,平时我找书也用得上,你看书的时候就坐那上面去看,天天那么站着多累。”

    “喏,青儿记住了。”颜青动了动脚,有些麻了。

    初知道自己的先生是女人时,他吓了一大跳,怎么可能呢?那么厉害的先生怎么会是女人呢?他时常跟在先生身边,一点也没觉得先生像女人啊!

    啊,先生从不让除了全婶之外的人近身,可是光这一点哪里能够说明先生就是女人。

    他并没有觉得他的先生是女人就觉得被折辱了,他能活下来,能读文识字生活无忧,全是因为先生,不管先生是男是女那都是他的再生父母,这就够了。

    再说若是论才的话,他觉得天底下没几个人能超过先生,能成为先生的学生,是他最大的幸事。

    只是先生是女人,他以后一定要多注意一点,绝不能毁了先生的闺誉。

    “不要胡思乱想,静下心来,别人的事别人的话都与你无关,你做好自己的学问就行了。”柳卿再次提起笔,在知道她是女人后颜青也没有改变对她的态度,她很满意,就不知道她那十几个学生中会不会有人接受不了而退学。

    说起这茬……“青儿,假期是不是快结束了?”

    “喏,只有三天了。”颜青放下书,他早就想提醒先生这事了,只是先生受了伤需要静养,要忙的事又多,哪还有时间去开私塾。

    “这样啊,看来我们需要回城里去了。”环视了一下书房,她会很想念这个书房的,在纸张出来后,族里便在她的提议下用了纸书,方便了许多,现在她这个书房里就全是纸书了,可她城里那个书房里还全是厚重的竹简,回去后一定得换了。

    可惜这些书全得手抄,要不……把印刷术弄出来?那东西真的不难,摇摇头,还是算了,先等等再说,她现在本就在风口浪尖,再弄东西出来不合适,反正这么多年都这么下来了,也不用急于一时。

    以后再做什么她不用拿柳家出来顶着了,就以她个人的名义来,她得让那些男人知道她的厉害,得让他们高看女人一眼,不再那么轻贱。

    要是她的举动能把女人的自信和自尊都带出来就好了,柳卿如是想,她真的一点也不介意多教几个女学生。

    “小姐,老太爷请您去前厅。”

    “知道了,去告诉爷爷,我换身衣服就来。”

    “喏。”

    柳卿起身,看颜青也想要跟着便制止道:“你在这里看书吧,外面的事不需要理会。”

    “喏。”

    在红玉的服侍下换了身衣衫来到前厅,看到来人是谁后便明白是什么事了,脚步顿了顿,紧定的迈了出去,她想有个人陪,是他也不错。

    阙子墨起身相迎,笑意直达眼底,“希及,精神都恢复了吗?”

    “睡一觉就好了,你来得很快。”不过两天而已,她以为怎么着也需要多等几天的,皇帝那里还不知道是怎么个态度呢!

    阙子墨笑,“今天是个好日子,我哪会错过。”指了指身边的人,“这是皇兄派来的人,为我保媒。”

    柳卿不再接话,眼神望向自家爷爷和父亲,媒人已经在,就等着父母之命了,她不能逾越。

    柳松君捻了捻胡子,“这门亲事老夫自不会拒绝,并非因为你是权大势大的王爷,而是因为卿丫头自己有这心,我早答应过她的亲事我不会勉强,我也不忍心勉强她,定王爷,希望你以后能给卿儿空间,不要让她变成和其他女人无二样的女子,那太糟蹋了她的才华,她有多希罕想必你比我更清楚才对。”

    阙子墨起身躬身一礼,这是希及在乎的家人,他哪能端架子,“请族长放心,我比任何人都爱她之才,希及想做什么我都会支持她。”

    “那便好,你要记得今日之言。”

第二零九章 御驾亲征

    得到应允后,阙子墨便不能在柳家多呆了,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便得循古礼,成亲之前两人再不能见面。

    起身朝柳家众长辈执了晚辈礼,抛开他高高在上的王爷身份,在柳家把自己定位在了普通姑爷的位置,他清楚只有这样才能让希及高兴。

    “柳族长,我想和希及单独说上几句话,不用多长时间,请通容。”

    柳松君看柳卿朝自己微微点了下头便知道两人应该是真有事要说,没有阻拦的点了头,“别太久,六礼没过完之前你们两人没有再见面的机会,有什么话一次交待完。”

    “多谢柳族长。”

    为了避嫌,两人没有离得太远,就在前厅旁边的偏厅里,全婶跟在身边。

    知道事情应该是没有了变数,阙子墨整个人散发出来的喜悦是个人都看得出来,眼神温柔的望向柳卿,温声道:“希及,你什么都不用担心,在家里准备做新嫁娘就好,皇兄也点头同意了,不会再有人成为我们之间的障碍。”

    柳卿抿了抿嘴,受那么多年现代教育,她并不是个说起自己的婚事就会羞得躲起来的女人,但是在这么个环境里面,她也必须得收敛起来,让父母去决定一切,好在柳家待她不薄,嫁的人是相识三载的阙子墨,而这个男人对自己有情,自己对他也不讨厌。

    “他能放心你和柳家联姻?”

    阙子墨笑,怎么可能放心,要得到一些,必定就要失去一些,为了希及,他甘愿做个太平王爷,而这些,他也没打算瞒着希及,希及不同于内宅妇人不懂外面的事,希及很懂,大局观不比他弱,他希望可以完全对希及敞开心扉,有人可以商量可以信任的感觉是很幸福的。

    “我和皇兄说会培养晓宇为我的接班人,等时机合适的时候把手里的势力逐步交出去,皇兄应该也是有这个打算的,他同意了,晓宇没有为王的心思,善奕者谋势,他适合接手这个事,他也需要足够的势力来保护他想保护的人,我找他聊过了,他愿意背负。”

    那也是自己的弟子,肩膀还那么稚嫩却要背上那么重的担子,柳卿多少有些于心不忍,面上就带了一些出来,阙子墨了解的轻叹,还是这般护短啊,不过一想到以后自己也是被她护着的人,心情不免更加愉悦。

    “希及,皇家的孩子从来就没有简单的,你不用替他担心,他要是不想被猜忌,以后可以把手中的力量交回新皇手中,不过那也得等他站稳脚跟以后,在皇子中他是年岁小的,没有傍身的力量以后难免会受人欺负,何况他还有想保护的人。”

    “行吧,我也没想说什么。”柳卿揉了揉额角,把心里那些多余的情绪赶了出去,“还有什么要交待的?”

    “皇兄打定主意要御驾亲征,虽然还没有公开,但是已经在做准备了,皇兄的意思是希望我们能在他出征之前完婚,我当然非常愿意,只是时间上会有点赶,希及你怎么想?”

    还真打算御驾亲征了?柳卿皱眉,心里总有不好的预感,可别死在战场上了才好,那大预朝现今大好的局面只怕是要维持不下去了,皇子间的争斗从来就不是个人的,而是会带动整个朝堂,皇帝又没有立太子……

    一定得让晓潜拿到监国之权才行。

    “这事我没有意见,日子你们去和我爷爷商量就行,只是有一件事你留心,皇上出征必定会需要监国之人,要是他属意的是你,你千万别接,让他从皇子中选一个,你辅助。”

    阙子墨多聪明的人,哪会听不出这话里暗含的意思,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看向柳卿,“你觉得皇兄会……”

    “不。”柳卿赶紧打断,这事可不能她觉得,会死人的,“我习惯什么事都要想到最坏的结果,未雨绸缪总好过到时候天崩地裂。”

    “确实如此,我知道要怎么做了,要是皇兄问起合适的人选,我会推荐老三。”

    柳卿没有再接这个话茬,目的达到了就行了,“我那个私塾得开学了,明天或者后天就该回城里,要是有什么事你派人送消息去那里,对了,你让三皇子来我那里一趟,我有事要交待。”

    “知道了。”阙子墨敲了敲椅子扶手,不想离开也不能再呆下去了,全婶那眼神都快把他盯出洞来了。

    “那我先回了,希及,我等着你成为我新娘的那天。”

    马上就要议亲的两人从头至尾都没有说一句情话,就算心中有万千想说的,阙子墨也知道现在不是时候,他们两人各自牵涉的关系太大了,一个处理不好便会招祸事,他得保证在娶得希及之前好好活着。

    柳卿没有送他出去,声音有些迷蒙的问身边的人,“全婶,你说阙子墨会是我的良配吗?”

    可是说柳卿就是全婶带大的,感情比之亲生的还要亲厚上几分,宝贝了这么多年的小姐这就要嫁人了,要论心里的不舍绝不少于任何人。

    擦了擦红了的眼眶,全婶很是欣慰的道:“奴从定王爷出现在小姐身边起便在观察他,奴觉得定王爷必定会心疼小姐,他了解小姐,知道您多有才华,他不会限制了您,奴看着定王爷和其他人不同,他能看到其他人看不到的小姐的好。”

    是啊,没有谁比阙子墨更适合她了,算了算了,都这时候了还想这些干什么,总不能现在跳出去说她不嫁了,那不止她柳卿,整个柳家都会成为京城的谈资,且还会被皇帝所反感,那就太得不偿失了。

    总归是要嫁一次人的,嫁阙子墨总好过嫁一个完全陌生的人不是,柳卿如是安慰着自己。

    一个愿意失去权势也要娶她的男人,说他没有几分真心她都不信,既然如此,那便让他的真心再继续增加吧。

    第二天,柳卿便和柳松君提出要回城里去,“爷爷,不是我不懂事,我给学生放了将近两个月的假,现在时间要到了,我不能食言,事情再大再多也不能成为断了他们学习的理由。”

    柳松君摇头叹息,“我也没打算让你改变什么,丫头啊,就算定王爷放任你,有些地方你还是要多多注意一下,没什么事情可以一蹴而就,你心里在想什么爷爷明白,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慢慢来,知道吗?”

    柳卿垂下眼帘,真诚道谢,“我知道的,爷爷,您放心,我会多注意,不会让人挑出毛病来。”

    “行了,去和你爹娘说清楚,这段时间你就两头跑吧,我让你二哥莲嘉跟着你,能帮衬你一下,出行有他护着也杜绝了别人说三道四。”

    “是,谢谢爷爷。”

    她要离开文语菲当然是不乐意的,不过她也知道女儿本事大,帮不上忙也不能拖她后腿,只得叮嘱她多多回来,备嫁哪里少得了她本人。

    回到好像许久没回的家,看着跟着回来的人有条不紊的忙碌,心中无限感慨,其实她放私塾假的时间并不长,不过四十多天,可是回想起来像是过了许久,中间发生了那么多的事,把时间都给拉长了。

    不知道明天会有多少人回来私塾继续上课,女先生应该很少有家长能接受吧。

    “小姐,三皇子来了。”

    “这么快?”柳卿看了下自己的状态还算好,就在花厅坐下来等着了,“请他来这吧。”

    “喏。”

    自从柳卿身份曝露后,全婶便极少再离开柳卿身边,自家小姐是个不拘小节的人,可是女人的名声太过重要,不能因为小姐的大意就给毁了,她得时常提醒着点。

    “先生,皇叔说你有事找我。”一进来,阙晓潜便执了弟子礼,并没有因为先生是女人而打折扣。

    柳卿示意他坐下,等红玉伶俐的上了茶才开口道:“你父皇要亲征了你知道吗?”

    “知道,我收到消息了,先生,可是有何不妥?”

    柳卿摇了摇头,“记得我以前说过的,让你拿到监国之权,有信心拿到吗?”

    “只得五五之数。”阙晓潜苦笑着道,“就算我表现得再好,父皇也没有漏过一点音,先生可是得到消息了?”

    皇叔是父皇最信任的人,可是皇叔太有原则,从来不会对他们说不该说的话,就算是对他要亲近些也是如此,先生可不同,先生是皇叔心仪之人,知道的事肯定要比他多得多。

    把玩着手里的团扇,小巧精致的扇面上有她请大哥画上去的竹子,简单的勾勒却很具神韵,她这个大哥是个雅人。

    “三皇子……”

    “先生,你为我取个表字吧,别再叫我三皇子了。”

    柳卿讶然,“你还没有表字?”

    “父皇曾说过让宫里的皇子师帮我取,我说想让先生你给我取,父皇同意了。”

    取表字啊,柳卿想了想,要大气一点的,还要适合他的身份的,这可不好取,晓潜晓潜……“元隐如何?”

    阙晓潜毫不犹豫的点头,“当然好,依先生所言,以后先生称呼我元隐即可。”

第二一零章 六礼

    表字取好后,两人回到了前面的话题,柳卿道:“元隐,我只能告诉你,你和二皇子之间是互相的磨刀石,谁磨赢了谁就得到圣心,以后也必定是继位之人。”

    故意说得这么模糊不是想误导什么,柳卿深知人的惰性,要是阙晓潜知道他是皇帝心中的继位人选,二皇子不过是他的磨刀石,那他必定会松卸下来,可是现在的情况哪里容许他松卸,二皇子正虎视耽耽的看着,稍有不慎便会再输给他一次,要是再输了,皇帝必定会重新考虑继位人选,皇子众多,并不是非阙晓潜不可。

    知道这个信息阙晓潜已经很激动了,只要打败了二哥,他便赢了。

    这段时间父皇暗中对他的指点,先生对他的教导,还有那些各有精彩的小故事,再加上他手边力量的聚集,他早就不是以前那个一击即倒的三皇子,要是他败了,二哥迫于各种原因不能对他赶尽杀绝,但是以二哥的性子绝对不可能放过先生,哪怕是有柳家护着,二哥都不会罢手。

    所以,他一定不能输。

    “先生,我不会让父皇有机会选择别人的。”

    “有这个决心就好,至于监国之权,我会让闻听助你一臂之力,不过也仅止于此了,其他的全靠你自己,我和闻听都只能是你最后依靠的人,如果明明是你自己能解决的,你还想要仰仗我们,我会很失望。”

    阙晓潜站得笔直,眼中信心满满,“先生尽管放心,我阙晓潜绝对不是那么没用的人。”

    柳卿满意的点头,随即想到自己即将大婚,这地方男女之防太严,以后怕是不能随意见他了,就算阙子墨再纵容她也是有底线的,自由终究是离她越来越远了。

    “以后我可能不太方便私底下见你,你有什么事找我可以通过你皇叔,或者光明正大的来见我和你皇叔,元隐,这方面你一定要特别注意,不可授人话柄,让人从这方面来攻击你。”

    “喏,学生知道了。”

    看了看时辰,柳卿开始赶人,“回去吧,我还有许多事要忙,就不留你了。”

    阙晓潜不是没眼色的人,自然知道现在确实不是见面的好时候,行礼道:“好,先生大婚,学生定会送上大礼,告辞。”

    一路往无尘居走,一路打量着这个和城外柳家比起来要小上许多倍的家,不知道阙子墨把新家置于何处了,这里,以后可能很少来了吧。

    可是这里有她的小私塾,有书局,有一个这么大的书房,真是舍不得。

    柳卿摇头露出个略嫌苦涩的笑,算了,不过是从这个圈禁之地换到另外一个圈禁之地罢了,女子之身曝露后,她其实并没有比其他女人好上多少,所有的女人禁条对她也是通用的,她没那个胆子和勇气对抗世俗,因为明知那是一个必输的结局。

    不过,这是圈不死她的,铁棒还有磨成锈花针的可能,她就不信她一辈子就这样了。

    私塾开学这天,学生们都来得极早,连颜青那小大人都要比以往活泼上几分。

    站着打量了下孩子们的眼神,柳卿满意的点头,很好,没有她不想看到的神色。

    不过……“晓言,你怎么穿上女装了?”

    晓言还是显得有些害羞,只是现在多了些执着坚强,看向柳卿的眼里满是崇拜,“先生,言言也要像你那样,要和你变得一样厉害,要让宫里的哥哥姐姐再也不会看不起言言,再也欺负不了言言。”

    ……柳卿吞了口口水,这虽然是她很想看到的效应,但是她没想过要从这个小公主开始,不知道皇帝是不是知道,可别怪她拐带坏了公主才好。

    “先生,你为什么不穿女装呢?言言在宫里听说先生穿上女装漂亮极了,比所有人都漂亮。”

    他们几个的身份应该还没的揭穿吧,这一口一个宫里是不是不太合适?看向晓真晓宇两兄弟,果然,这两人都是一脸无奈的表情,显然也是拿这小公主没办法。

    不过,她是真的高兴晓言比以前要大胆了许多,菟丝花一样的女人固然惹人怜爱,但是她不是男人,一点也爱不起来。

    “这样穿着习惯了,一时半会的也没想改,晓言想做厉害的人,那就要认真听课了,以后先生交待的功课不许让别人代做了知道吗?”

    阙晓言脸红了一红,原来先生都知道的,“喏,晓言知道了。”

    这个小插曲过后,柳卿便开始像以前那样讲课,并没有因为自己的身份败露而做改变,孩子们在一开始的好奇后,也恢复了以前的认真,他们可是来学东西的,先生是女人和以前也没什么两样啊!

    除了书局不再去,柳卿的生活和以往并没有什么变化,只是那些原本会投拜贴的公子哥们现在不再这么做了,会登门拜访的诸如云燕青吴怀玉之流也不再登门了,柳卿落了个耳根清静,要不是二哥监督着,她都不想常回城外柳家了。

    不知道是不是她自主的形象太过深入人心,采办的各种嫁妆也好,微末小事也好,还是新娘服的细节款式,文语菲都会拿来问过柳卿,所以明明不用她做嫁衣,她也没得闲。

    提亲过后,便是按照六礼来了,纳采,问名,纳吉皆要用大雁,从来人的嘴中柳卿知道,这大雁都是阙子墨自己去打的,个头很大,文语菲笑着对柳卿道:“这个姑爷倒也有心,卿儿动心否?”

    “心当然是动的,娘,心要不动您就该着急了。”

    被娘亲甩了个白眼,柳卿掩着嘴笑,“娘,美人不该做这个表情。”

    文语菲好气又好笑的轻拍了女儿脑袋一下,这孩子,都调戏到自己娘亲身上来了,该打。

    陪着娘亲说了会儿话,看娘亲又和管家娘子去商量还要添置哪些东西去了,打了个招呼便回了房。

    逮着点空隙,柳卿便会在书房忙上一阵,皇帝允了他们的婚事,多少也是看在这东西的份上,看在她还算有用的份上,这个优势绝对不能丢掉,她能拿出这一份东西吸引住皇帝,就能拿出另一份让皇帝无法起别的心思。

    不知道这个做为嫁妆份量如何……

    转眼便到了纳征礼的日子,不止柳家好奇定王爷会送来怎样的聘礼,柳卿也有些好奇。

    可是真到看到了,柳卿又想抚额,这是不是太多了,柳家得填一个院子出来专门放这些东西,还不知道放不放得下。

    不过有一点让柳卿很满意,聘金给的并不是特别多,她是嫁不是卖,要是给得太多聘金,她肯定会刁难阙子墨的。

    虽然说是聘金少了,但是阙子墨也毫不含糊的在其他方面补齐了,八式海味,三牲,鱼,果子全是由黄澄澄的金子做成,也就是皇家如此大手笔,放在普通人家,在这里掰下一小块都够一辈子用的了。

    柳松君也扯断了好几根向来保养得当的胡子,卿丫头这嫁妆要怎么准备才能不落了下风?怎么都得比这聘礼多才行啊!

    “爷爷,安心收着就是了,你给我准备万千嫁妆,在皇帝眼里可能还不如我赶紧把他需要的东西弄齐整了给他,再多给他出谋划策,爷爷,我比嫁妆有用多了,你不用费太多心。”

    柳松君吹胡子瞪眼了,“浑话,那是帝王家,有的是逢高踩低的人,你嫁妆要是单薄了,以后还不定被说成什么样,我哪能让这样的事发生,你别管了,安心做你的事去,要不去试试嫁衣也行,我柳家的女儿,当然要风风光光的嫁出去。”

    柳卿受教的点头,乖乖的回了娘亲那里试嫁衣,家人的心意如此,她只管接受了就是,以后她定当让家族赚回来。

    请期为第五礼,即为选日子,双方几经推敲后,选在了四十天后,要是以柳家的想法,定是要再往后推推才好,可是皇帝因为打算亲征,要求他们在两个月之内完婚,这个日子是这两个月里最好的日子。

    随着时间的越加靠近,柳卿也无法淡定以待了,在柳家她还有资本任性,就算生气,家人也不会真把她如何,可是一旦成婚,她就成别家的人了,到时候哪还有这般轻松的日子。

    真想拍拍屁股走人啊!靠在书房那张大椅子的椅背上,柳卿忧郁了。

    “不会是打算当逃兵吧。”

    戏谑的声音响起,柳卿惊得差点跳起来,“你怎么来了?不是说婚前我们不能见面吗?”

    “只要没人看到就没问题了,再说朝中上下,谁敢说我?”阙子墨径自在柳卿对面坐下来,那是他常坐的位置。

    “定王爷真是好威风,不过这威风可千万别在我面前耍,我怕得很。”

    阙子墨宠溺的笑笑,转开了话题,“今天怎么没回城外本家去?我就是听说你在城里才来看看你,你本家那边高手不少,我还是少惹为妙。”

    “累,昨天试嫁衣试了几个时辰,骨头都散了。”她那个美人娘亲看着弱弱的,精神好得很,磨得她都没精神了,她还意犹未尽。

第二一一章 ‘偷情’

    看柳卿一脸倦色,阙子墨难掩心疼,“要是不耐就避着点,让长辈打点去,只要在成婚那天你能上花轿就行,其他的我都不在乎。”

    “照我爷爷那意思,嫁妆是一定不能比你送的聘礼逊色的,早知如此,你在早有的规格上应付着送一点就行了。”

    “哪有你这样的,聘礼和嫁妆都是重视你的表现,我怎么可能让人说你的嫌话,好了,让他们头疼去吧,你别管了,希及,你刚才在想什么?是不是觉得厌烦了?”

    柳卿极其老实的点头,“有逃婚的打算。”

    看阙子墨瞬间变了的脸色,柳卿知道自己玩笑开大了,赶紧把话给圆了回来,“我能逃到哪里去,如果这辈子一定得成亲,我得承认你是最好的选择,只是心里到底还是有些没底气罢了。”

    阙子墨脸色好看了点,“为什么没底气?担心我对你不好吗?”

    “倒也不是,你要是对我不好最多我也对你不好就是了,可是,”柳卿指了指脑袋,再指了指心,“总感觉这里会被束缚住,从身到心的不自由能让人窒息。”

    相识三载,阙子墨哪能不清楚希及有多想要自由,以前不是很理解,还以为是柳家给他约束过多,现在才知道根本不是如此,女人哪有什么自由可言,要是夫婿疼爱,倒也会带着出门,要是不被夫家所喜的,一辈子出门的次数可能也就是嫁人后回门的那次,要是嫁得远的,回门都是奢望。

    希及本事再大,终究也是女人,他想他明白希及心里一直在担着的是什么事了。

    起身走到柳卿身边,在她身前蹲下来,拿起她的手按在自己脸上,“希及,我不会束缚你,你想去哪里我都陪你去,有我在身边,没人可以往你身上泼脏水,信我吗?”

    柳卿略微低头,看着身前这张极儒雅的脸,不算顶帅,但是此时温和的眉眼让他整个人都染上了一层暖暖的光,和以往见过的任何一次都温柔,让人不自觉的想依赖。

    手无意识的在阙子墨脸上游移,类似于调情的举动现在看来却很是和谐,大概,是两人之间现在的气氛太好。

    信他吗?柳卿朦胧的笑了笑,“不信你还能信谁,夫妻之间要是基本的信任都没有了,那也挺悲哀的。”

    收回手,柳卿掩饰似的拿起团扇把玩,“闻听,记得你今日说过的话,以后不要束缚我,我不会做超出道德底线的事,但是你不能事事管制我。”

    “放心,要是这点都做不到,我哪里有资格娶你,以后等我把权势都交回去了,我就陪你去走遍天下,这不是你的愿望吗?”

    “真的?”

    “当然是真的。”

    柳卿眼中闪亮,伸手右手,“击掌为誓。”

    阙子墨笑意满满的伸出手击了上去,清脆的啪一声过后,誓言生效。

    得到初步的保证,柳卿心情好了些,也不那么抵触婚姻了,虽然说就算她心里抵触,到了现在这时候也不会退了这婚,但是心甘情愿终究是好的。

    阙子墨心情也很好,虽然事情已经定下来了,基本没有了变数,但是只要没有大婚,心里就不那么放心,总担心是白高兴了一场,所以今天在知道希及没回城外后才忍不住的找了过来,像个会情人的男人一样,翻墙来见。

    见到希及的那一刻他便知道希及心里不是那么甘愿,不过是因为各种原因而不得不妥协,就算是心里有他,看到这样的希及,他依然有一刻的心慌,下意识的就问她是不是想当逃兵。

    现在好了,心总算是落回原位了。

    “三妹,早些休息,该回的也该回去了。”

    门外传来的声音让柳卿脸上一阵的红,怎么感觉自己像是在偷情呢?瞪了阙子墨一眼,嗔怒道:“还不快走。”

    阙子墨抓住柳卿的手紧握了下,“恩,要走了,安心等着做我的新娘子,不要胡思乱想。”

    “快走快走。”柳卿像赶苍蝇似的挥了挥手,要不是耳尖依旧是红的,听这语气倒像是在赶一个讨厌的人了。

    阙子墨笑了笑,推开门走了出去,他来的时候确实没有惊动柳家的守护网,他是单独前来,能发现他的人不多,唯一一个有本事发现他的全叔又在前院,只是没料到这个柳莲嘉居然发现了他,明明就不是个武人,没想到心思这么细腻。

    在柳莲嘉才出了自己房间的时候他就听到脚步声了,原本以为是去起夜或者是干嘛,没想到却是来了书房。

    看着月光下挺拔得竹子似的男人,阙子墨拱了拱手,语带歉意,“抱歉,我坏了规矩。”

    对于阙子墨的不找借口解释,柳莲嘉很满意,来见心中想念的人本就是情理之中的,不过,“没有下次,不然爷爷那里我没法交待。”

    “多谢。”阙子墨觉得柳家真是太会教养子孙了,他见过的柳家人个个都能拿出去见人,就算是那个有些花名的柳莲容也是有真本事的,真称得上是满门俊杰,想其他家族想得一个这样的子孙都不易。

    “时间不早了,不送。”

    再次拱了拱手,阙子墨跃上屋顶,回头再看了眼书房,再相见便得在大婚之时了,还有一个月啊!

    希及着嫁衣的模样,一定是美极的,阙子墨想像了下,嘴角直往上勾,他非常想看到那究竟是怎样的一种风情。

    柳卿出了书房,被撞破的尴尬让她有些没脸,她和二哥也是在这段时间才熟悉起来,看似沉默实际却是一个极好说话的人,柳卿甚至觉得,这应该是一个极惯孩子的父亲,因为对她,二哥便是又宠又惯的,从不违逆她的意思。

    “二哥,你还没睡啊!”

    柳莲嘉要笑不笑的看着她,也不说责备的话,“大婚前别再见面了,破了规矩不好,要是被别人知道了还不知道会传成什么样。”

    “知道了,我也没想到他今晚会来。”

    拉了拉头发,看到红玉端着宵夜来了,柳卿赶紧撤退,“红玉,把我二哥那份宵夜给他,正好他在,二哥,我回房了。”

    “去吧,早点休息。”

    “恩,二哥也是。”

    到离婚期只有五天时,文语菲怎么都不放人离开了,“卿儿,没有哪家新嫁娘像你这样的,马上就要大婚了还往外跑,我不管你有多大的事要忙,这几天都必须听我的,不准再出门了。”

    看到美人娘亲跳脚,脸上也没有了笑意,柳卿也知道自己做得过了,也就是阙子墨能容许他这么做,要是换另一人,退亲的可能都有。

    “娘,别生气,我去把私塾的事安排一下,哪里都不去了。”

    “这就对了,娘不是要管你在外面的事,你有本事娘比谁都高兴,也骄傲,但是这些加起来都没有你的终身幸福重要,定王爷放任你,你自己也要有个度,男人终究是不喜女人抛头露面的,定王爷再不一样,也是个男人。”

    “是,娘,我知道了,以后我会注意的。”

    文语菲松了口气,刚才没有控制好发脾气了,有一瞬间她都担心卿儿是不是会顶撞她,毕竟怎么说,也是她这个做娘的对不起她,那么多年的疏远,哪是这几个月的时间可以补回来的,“去把事情好好安排,你二哥为人沉稳,交给他你也能放心。”

    “好,我这就去找二哥,娘你先忙,我交待完就过来。”

    找到二哥时他一身利落的装扮正准备出院子,最近的接送他都是骑马的,英姿飒爽的让人眼前一亮,和温柔的二嫂见了礼,柳卿拉着柳莲嘉到一边坐下,“二哥,我最近都不能出门了,娘生气了。”

    “早该如此了。”柳莲嘉把马鞭放到一边笑道,“马上就要成亲的人,哪还能天天出门。”

    柳卿无奈,为什么身边的人都把她成亲当成了大事在办,她自己反倒没当一回事呢,“娘也是这么说,所以二哥,私塾那边你帮我几天吧,不好总是放他们假,等成亲后我会和阙子墨商量,看那个私塾怎么解决,反正,我不想把它关了。”

    交给他?柳莲嘉想了想,他应该是做得了的,“教他们我应该还行,只是可能没你讲的生动。”

    三妹讲学时他时常去听,真是非常生动,那些个孩子都听得全神贯注的,没有一个走神的,没有一般教书先生的严厉,那些孩子却学得一点都不差,要是把私塾关了确实挺可惜的。

    “各人的方法都不一样,二哥你按照自己的来就可以了。”

    “好吧,这差事我应了,你安心准备成亲。”

    和二嫂说了会话,柳卿才告辞离开,二嫂怀了身孕,只是现在还看不太出来,这是个温柔似水的女人,和二哥很是恩爱,既然他们这种婚前没见过面的夫妻都能有如此感情,那她和阙子墨应该也能过得不错吧。

    希望阙子墨真能做到他说的那样,一生一世一双人说起来很容易,要做到,很难。

第二一二章 夫妻之道

    大预历二十三年十月初六,宜嫁娶,六礼之亲迎礼便是在这天举行。

    天还没亮,柳卿便被折腾起来了,沐浴过后,穿着里衣坐到梳妆镜前,文语菲亲自用布巾给她擦头发,眼眶微微带着红,还有点肿,显然是哭过了,“卿儿,娘知道你学问做得好,但是夫妻之道更是一门大学问,娘希望你能比学问做得还要更好,夫妻之事昨晚娘已经和你说过了,姑爷应该是个疼惜人的,你不用害怕,卿儿呀,男人到底还是希望自己的女人温柔小意,你不要一味的逞强,适当的示弱吃不了亏,记得了吗?”

    “知道了,娘。”

    文语菲又传授了些夫妻相处之道,能让自己的夫君疼惜二十多年,文语菲当然不是没有一点手段的人,柳逸时的那几个侍妾可都比她要年轻,但是柳逸时却极少去她们那里,要是没点本事,哪能让柳逸时这般一心对她。

    换了几条帕子,头发终于是干了,文语菲拿起梳子,用一种带着唱腔的语调说吉祥话,“一梳梳到尾,二梳姑娘白发齐眉;三梳姑娘儿孙满地;四梳老爷行好运,出路相逢遇贵人;五梳五子登科来接契,五条银笋百样齐;六梳亲朋来助庆,香闺对镜染胭红;七梳七姐下凡配董永,鹊桥高架互轻平;八梳八仙来贺寿,宝鸭穿莲道外游;九梳九子连环样样有;十梳夫妻两老就到白头。”

    饶是以柳卿的冷清,这会也红了眼眶,柳家对不起的是这具身体的前身,而不是她柳卿,相反,因为这具身体这个身份,她占尽了便宜,大家公子的作派,挥霍无计的钱财,忠心耿耿的仆人,还有来自柳家人因为愧疚而更多的关心。

    她不是木头人,心里是真心感谢这些人的,和初到这里的茫然孤独相比,现在底气何止多了一点点,因为她知道有个柳家在她身后,真真的在为她做打算,虽然也有想要她为柳家谋利益的原因在内,但是相比之于他们付出的,她真的不吃亏。

    更何况,他们在她的婚事上并没有忽略她的心情,选择的对象也是她先点了头柳家才愿意的,这些她都看得到,并且记在心里,以后定当双倍的回报,不管是亲情还是其他。

    “做新嫁娘可不能哭。”文语菲看着铜镜中的人影给她拭了泪,这般出色的女儿马上就是别人的了,卿儿一直都太忙,她都还没有和她相处很多的时间,真是舍不得。

    “娘,以后我会常回来的。”

    “都成别家的人了,哪还能随便回来,你可不能倚着姑爷爱重你就妄为,男人的容忍是很有限的。”

    柳卿摇了摇头,抓住娘亲放在自己肩上的手,“娘,我会常回来,带着他一起,放心,他说过不会束缚我,要是我回娘家他都要管着,哪还用说其他事。”

    拍了拍女儿的手,文语菲开始给柳卿盘发,边回道:“娘知道你的本事,要是姑爷没有意见,我当然是巴不得你天天回来的。”

    天天回是不可能的,柳卿垂下眉眼,她再肆意也终究是女儿身,处在这样一个年代,女人连出门都是奢求。

    全婶着一身新衣,头上也罕见的插了个头饰,脸上带着满满的笑意走了进来,蹲身行礼道:“夫人,小姐,内里的事奴都安排好了。”

    文语菲没有答话,现在全嫂子正经的主子是卿儿了,柳卿从镜中望向行礼的人,“全婶,你不要这么多礼,快起来。”

    全婶笑着应了喏走过来,帮着装扮,知道全婶是陪嫁的家仆后,柳卿承认自己是要安心许多的。

    以前相处的那十几年她不清楚,但是后面这几年她却真切的感受到全婶对她全心全意的照顾和疼爱,她完全是以一个母亲的心在爱护自己,那是比美人娘亲还要让她觉得亲近的家人。

    原本她也没想到爷爷会舍得把全叔一家都给了她,回家族后她可是知道全叔夫妻不是一般的下人,那本事放到外面去也是拔尖的,更何况还有个被族里很看重的良子哥,能得他们全心看护,她也习惯了他们在身边,就算换了个地方,有他们在,她应该也能很快适应。

    说起来柳家对她真的挺大方的,不止全叔一家,城里那府里跟过她的人爷爷全给了她,包括那些护卫在内,以后都是她私人的力量了,这样也好,以后要做点什么也不用担心没人手。

    爷爷还从家仆里挑了些稳重会办事的给她,不用问别人,她也知道她陪嫁的人超出了上限不少。

    红玉当然也是跟着她的,大哥就笑过,说带一个这么千娇百媚的女人在身边,她也不怕后院起火,柳卿置之一笑,她不信男人的操守,但是她信红玉,跟了她这么久,要是她真是一个有野心有图谋的女人,她早就不可能呆在她身边了,虽然她不是多聪明的人,但是,她也没有笨得连谁对她是真心爱护都看不出来。

    至于阙子墨,要是连家里这样一个人都能让他乱了心怀,那这人绝对不可信,外面还不知道沾了多少女人。

    就当这是一个时时存在的考验好了。

    饶是两人手脚灵活,也花了不少时间才把柳卿收拾妥当,一身红霞,连头冠都是红色的,红彤彤的一身衬得她整个人的气息都无比好,双颊红润,比之胭脂也不逊色。

    “我家卿儿真是美极了。”文语菲左看右看,满意得不得了,这张脸轮廓像她,但是不知道是不是个性影响了外貌,看上去比她要多了几分英气,那眉眼顾盼间,甚至带上了几分风流之色,不愧为名满京城的柳公子。

    柳卿也意外于这张脸装扮起来这般出色,以前听人说女人一生中最美的时刻便是披上婚妙的那一天,这里没有婚纱,但是这身嫁衣绝对不比婚纱失色,一辈子有一次这样的婚礼,就算以后有了变故,她也会记得这一刻的美好。

    “还没好吗?报消息的人说姑爷已经出门往这里来了,可不能误了吉时。”柳卿时人未到声先到,等话都说完了,人才出现在几人面前,看到盛装打扮的女儿,眼中难掩骄傲,一个有貌的女儿易得,在世家之中也有不少,可是一个不止有貌,还有大才的女儿却是极稀缺的,他的女儿在哪一方面都足够出色。

    “你怎么进来了,外面的客人谁在招待?”文语菲快步上前,给柳逸时整了整衣衫,两人之间围绕着的脉脉温情让柳卿很是羡慕,能相依二十多年,并且依然恩爱,真难得,父亲是个能管得住下半身的男人。

    接过全婶递来的茶杯喝了几口,柳卿时在离柳卿不远的椅子上坐下来,一大早就忙得脚不沾地,客人来得超乎意料的多,他连喝口水的时间都没有,现在也是到女儿这里躲清静来了。

    “有柏儿和嘉儿诚儿在,我偷偷懒也没什么。”

    看夫人一眼不赞同的神色,柳逸时笑笑,拉着她也坐下来,“知道今天是女儿的大日子,我哪会不知轻重,放心,大哥二哥在帮忙待客,他们好不容易从那里出来了,估计不会呆多久又会回去,也该让他们吃点苦头,不然我可不甘心。”

    柳老爷子有三个儿子,柳逸时是最小的,也是最得老爷子欢心的,而老大老二安逸环境呆久了,根本不愿意跟着出来,他们会的学的东西于柳家外面的局面也没什么帮助,老爷子也就允了他们留在后方。

    以后接替族长的也必是柳逸时,那两位兄长倒是没有不满之色,反倒开心之极,一个家族的背负压在谁身上都不轻松。

    “卿儿,担心吗?”

    柳卿既不点头也不摇头,提起了别的事,“爹,这几天您多帮我看着书局和私塾那边一点,别让那里因为我成婚受影响。”

    “放心,你成亲后我让你二哥去你那里坐镇一段日子,直到你能接替为止。”

    柳逸时深深的看了一眼女儿,心中暗叹了口气,没有接回那个话题,既然女儿不愿意在这上面说什么,他又何必纠缠着不放,卿儿很聪明,应该知道怎么做才是对自己最好的。

    “那太好了。”柳卿大喜,二哥耐性好,其实很适合做先生,以后有空得问问,看二哥有没有这方面的意向,要是有,干脆把他拉来帮忙好了,唔,要不把私塾做大一点,多收一点学生?

    再多请上几个先生,或者从族里拉几个出去也不错,族里的事情虽然多,但是分配得井然有序,闲着的人不少,完全可以去做点有意义的事嘛!

    穿着凤霞嫁衣,柳卿想得很入神,不知道是刻意还是真有那么没心没肺,反正她这会是分心到都快忘了成亲这事。

    好在,时间总是不顾人的意愿往前走的,外面有人请走了柳逸时,红玉端来了不少糕点,柳卿知道自己今天有得熬,一点也没客气的吃了个干净,就算午餐不吃,她也撑得住了。

第二一三章 六礼之亲迎礼

    王府中张灯结彩,从开始走礼开始,整个王府的下人便在管家的安排下井然有序的忙碌着,京城的人谁都知道这门亲事是王爷自个儿求来的,但是只有王府内的人才知道王爷究竟有多重视,也没人相信新房的布置居然是王爷亲自安排的,其他事也天天都有过问,生怕怠慢了即将迎来的新娘子。

    王府也是个惯逢高踩低的地方,可是能在府里呆着的也是极有眼色的仆人,新主子的身份不止是柳家的小姐,还是曾经名满京城的柳公子,再加上王爷的爱重,只要有脑子的都知道对新主子只能捧着,绝不能轻忽了。

    阙子墨着一身王爷正装,给他增加了几许的威势,他平时极少穿上这一身,厚重且不说,还繁琐,没几个人伺候着穿上去脱下来都是个难事,他简装易服惯了,所以就算上朝他也是穿能代表他身份的常服。

    几个仆人上上下下的拾掇了好一阵,直到确认没有一丝遗漏的地方才退到一边,阙子墨低头前后左右的看了看,又对着铜境整了整头冠,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回首道:“东子,可以出发了吗?”

    东子心中暗自滴汗,有心想打趣主子几句,到底因为阙子墨积威太甚而不敢,“回主子,时辰还早,现在过去可能……”

    “知道了。”阙子墨也知道自己心急了,以前还不知道希及是女人时,那般无望的等待都耐性十足,怎么这才等了四十多天就觉得心急难忍了呢?

    闭上眼睛靠在椅背上,昨晚他只歇了两个时辰就再也睡不着,就这两个时辰都还包括了他没睡着的时候,可是现在心中有兴奋有紧张有期待,就是没有一点倦意。

    不知道希及昨晚睡得如何,以她那性子,只怕还在想着她的各种事,唯独没把这成亲算在其中。

    侍女端了吃的过来,东子接了放到桌子上,轻声提醒道:“主子,您今天会非常忙,耗的时间也长,多吃点东西吧。”

    阙子墨没有拒绝,把端来的东西都吃了,皇兄早就说了他会来证婚,各皇子肯定全会来,皇兄在的话,其他朝官世家也全会来,平日里不敢和他如何,这大喜的日子是一定不会放过他的,再加上柳家本家不少的人,今天他确实会很累。

    东子也去换了一身崭新的衣袍,他要随主子去迎亲,主子身边的事向来也是他打点,这时候他自然要随侍在旁,并且要比以往任何一天都要留心。

    “主子,可以出发了。”

    柳府中同样也是一片热闹,老一辈的还好,中间那一辈的也很稳重,只有柳卿这一辈的活跃非常,数量上还不少,这会正热火朝天的讨论怎么为难新姑爷,连向来稳重的几位都参与其中,卿儿妹妹现在可是家族里唯一的女儿了,又是那么特殊的存在,哪能让人轻易便娶了去。

    “不知道定王爷做好准备没有,今天可没人记得他是王爷。”柳松君捻着胡子语带调侃,倒不是不觉得惆怅,而是他深知以卿丫头的性子既然早就应了会为柳家谋划,就不会因为她成婚而改变,至于见不见面倒还好,她没成婚前不也很少见到她人吗?

    这是个自主惯了的丫头,定王爷要是想束缚住她,只怕是难,放任倒是更能得到她的认同。

    柳松善可能真是没有多少日子了,一脸的灰败之色,就算是着上带着喜庆的新衣,脸上也是笑意满满,依然遮掩不住。

    “我倒是担心卿丫头男儿当久了,失了女人的温柔,时常碰上一面还好,这要长期相处,希望定王爷能纵容才好。”

    是啊,希望定王爷不是一时的新鲜感,不然他的孙女这一辈子就赔上了,柳松君叹了口气,闭口不言,今天一切的不吉之言都不应该说。

    一个下人小跑着进来报讯,“族长,两位长老,新姑爷离这里只有一里地了。”

    “他倒是没浪费一点时间,你去里边通知一声,让内宅做好准备。”

    “喏。”

    不知道是谁记起了柳卿送清姿出嫁时的刁难,柳家的兄弟们通通觉得这方法好,可以拿来一用,反正柳家就是兄弟多。

    阙子墨看着把门口堵得严严实实的人,哪能不知道他们打的什么主意,不由得揉了揉额角,希及这头带得可不怎么好,这都用在他身上了。

    “定王爷,平日里我们也不敢为难你,今天嘛,嘿嘿,想娶我们家卿儿妹妹,先把我们打发了再说。”

    阙子墨数了数人数,“你们先告诉我,这里面我还得过几关斩多少将才能见到希及。”

    柳莲容摇了摇手指,一脸得色,“不多不多,四关而已,啊,有五关,卿儿妹妹说了,最后一关她自己守。”

    是希及做得出的事,阙子墨来了兴头,没把前面四关看在眼里,一门心思就去想希及会怎么为难他了。

    打了个手势,隐在阙子墨身后的人走上前来,很好,阙晓潜领头,阙晓宇阙晓真牵着小公主阙晓言并排而立,阙子墨笑得狡猾,“晓言,想让皇叔娶到你先生吗?”

    阙晓言脆生生的回道:“想,皇叔娶了先生,先生以后就是晓言的婶婶了。”

    “对极了,那前面这些人堵住了门,你要怎么做。”

    “请他们让开,不要拦着皇叔的路。”

    “那,言言该怎么做呢?”

    卑鄙,这是柳家所有人心里的想法,利用孩子来打头阵,太卑鄙了,他们哪能为难这么乖巧的小公主。

    果然,阙晓言很争气的站了出来,放开两个小哥哥的手,上前牵过阙子墨的手往阶上走去,在柳家兄弟面前停下脚步,抬高脑袋张着大眼睛,一派天真,“哥哥们不想让我皇叔迎娶先生吗?”

    众兄弟对望一眼,一阵眼神交战后,柳莲容被推了出来,“当然不是。”

    “那你们为什么要拦着我皇叔呢?你们能让开,让我们进去吗?我很喜欢先生做我的婶婶呢!”

    几兄弟当然不乐意就这么轻易让他们过关,可是对着这么个小不点儿,他们就算解释只怕她也听不懂,而且,他们也不敢真误了吉时,族长会扒了他们的皮。

    “你们果然是不想我皇叔娶先生的。”

    这么一个肯定句甩出来,几兄弟有些站不住脚了,其中一人道:“怎么会呢,我们很高兴卿儿妹妹能嫁给疼她惜她的人。”

    “我皇叔就是呀,你们为什么还拦着呢?”

    好吧,他们无话可回,所以他们完败,不甘的让开位置,心里把阙子墨骂了一遍又一遍。

    阙子墨当然不会做过了,手段可以耍,但是这样的日子还是皆大欢喜为好。

    忍下笑意,从东子手中拿过和人数对等的荷包,一人给了一个,“今天时间紧,我又想早点把希及抬上花轿,所以得罪了,改天请大家喝酒。”

    “喝花酒?”

    说话的柳莲容被其他几兄弟一人拍了一扇子,拍得他人都矮下去半截,“卿儿妹妹这刚成亲,你就想拐着她的夫婿去喝花酒,找打。”

    “我觉得应该告诉卿儿妹妹一声,看她怎么收拾这家伙。”

    “别别别,我开玩笑的。”柳莲容连忙告罪,他刚才就是习惯性的这么回答了,这段时间天天约人或者被人约去喝花酒,于是,就这样了。

    “喝花酒嘛,我是不敢,其他酒随时恭候。”阙子墨拱了拱手,牵着阙晓言往里走去,这么好的武器,该好好用起来。

    三关都被阙子墨无耻的利用小公主安然过关,柳家兄弟就是不满也无话可说,他们也可以不让的嘛,谁让他们经不起一个孩子的眼神呢?

    可是到第四关时,阙子墨就知道这一套不能用了,对其他人还能耍点手段,可这几个都是他正儿八经的大小舅子,他不能得罪。

    苦笑着上前,让阙晓宇牵走小公主,阙子墨单独走上前,“三位可要手下留情!”

    “我可是听说了,前面几关你就是赖过来的,我们身负给他们报仇的重任,定王爷可要小心了。”柳莲柏也没了往日的稳重,笑得都快没了正形,过了今天,爷爷哪还能让他这么胡闹,这也就是顶着卿儿的牌子才敢让他这么放肆。

    阙子墨一点也没有不好意思,非常时候非常手段嘛,无耻就无耻了,“开始吧,要是误了吉时就不好了。”

    三人对望一眼,柳莲柏道:“定王爷,只要你回答我们五个问题,我们也不为难你,可要是你回答不上来,我就要连同其他兄弟的份一起上了。”

    “如果问题是关于希及的,我接受。”

    “当然是,”看阙子墨自信满满的样子,柳莲柏真心祈祷他能回答得出来,卿儿可没有在闺房等着,就在他们身后的院内后面藏着呢!

    “第一个问题,女人该会的东西里面,卿儿不会什么。”

    “女红。”阙子墨根本不需多想就回道,记得有一次希及无意中说起过,她连个帕子都绣不好。

    “正解。”

第二一四章 一生一世一双人

    “第二个问题,卿儿妹妹最不能容忍的是什么。”

    “背叛。”

    柳莲柏瞟了身后的门一眼,这个问题他也不知道正确答案是什么,背叛应该也没有错吧。

    “第三个问题,卿儿妹妹最想要什么样的生活。”

    “舒适自在无拘束。”

    “第四个问题,卿儿妹妹要是想离开京城,你会同意吗?”

    “我会陪她一起走。”

    这个答案他很满意,柳莲柏点头,“最后一个问题,要是你必须在卿儿和皇家之间做个取舍,你会如何做。”

    柳卿垂下眼帘,等着阙子墨的回答,她承认自己很无聊,用这个问题来垫底,就像是老婆和妈妈同时掉进水里,他会先救谁这个经典的问题一样无聊。

    可是,在即将开始的夫妻生活中,她唯一担心的就是这个问题,相交的三年中,就算阙子墨在其中调节了,她也依然经常要为皇家的利益让路,她很担心婚后依然如此,若以后还是这样,那阙子墨之前所说的信任他便是个笑话了。

    她想听他一个确切的答案。

    她想安自己的心。

    她更想看到阙子墨的诚意,漂亮话谁都会说,可不是谁都能做到。

    阙子墨没有想很长时间,“我选皇家。”

    明处暗处的人皆是愣住了,今天是他大喜的日子,如果他想顺利把人抬上花轿,就算是装的,也该选择卿儿才对,可是他居然这么实诚的说,让他们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柳卿心底一沉,不管墙上有多脏,也不管穿着一身大红嫁衣,就这么往后靠去,或许,她该感谢阙子墨的诚实,至少让她有做好心理准备的时间。

    阙子墨像是没发觉自己说了怎样得罪人的话,继续道:“那不止是天下人的皇家,于我来说是血缘亲近的家人,我不能因为爱希及便把家人置之不顾,我自懂事以来便只知道为皇家打算,为皇家得利益,可能以后的时间里也无法改变这一点。

    但是,我爱希及,所以我在做完我该做的后,会和希及一起面对,一起承担,不管是好的歹的,就算是上断头台,我也愿意走在希及前面,用我的血把屠刀磨利了再给希及一个痛快,感受不到痛苦。”

    这是世界上最好听的情话,柳卿抬头望着天,脸上的笑意比春天的太阳还暖人,这样的反转她很喜欢。

    “小姐,你该回屋了,姑爷马上就会过去。”全婶也是压抑不住的笑意,定王爷对小姐的情意果然是很深,这样好,这样小姐才不会吃亏。

    文语菲瞪着进来的主仆两人,她这才离开多久,怎么就不能安份的呆着等着上花轿呢?

    柳卿是很想赶紧走过去卖乖,讨好美人娘亲,可是这一身嫁裳实在是不轻,要不是全婶扶着她,她走回来都为难。

    那一刀扎下去果然还是吃了大亏了,这底子明显虚了不少。

    “娘,别生气,我没有走远,阙子墨已经闯到最后一关了,哥哥他们提的五个问题是我要他们提的,我就是去听听答案。”

    “你啊,就是主意多。”文语菲伸出食指点了点柳卿额头,拿这个聪明的女儿完全没奈何,看看时辰实在是禁不起耽搁了,赶紧扶着她坐好,几个人重新给拾掇好,再把红帕子盖上。

    握住女儿的手,文语菲语带哽咽,“生活里不如意的事很多,你不要事事较真,也把脾气适当的收一收,不要事事出头,有时候依赖着自己的夫君也不错,切忌对着自己的夫君指手划脚,你要记得那是要和你相伴一辈子的人,那么长的时间,处好一点总是没错的。”

    “是,娘,我记住了,您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的。”女强人最是做不得,她哪能不理解,阙子墨现在对她再有感情,要是她自己不会经营,感情也是可以变质的。

    “娘知道你聪明,不过啊,偶尔做做笨人也是挺好的,定王爷对你有情,你也不要冷了人家的心,好好相处,记住了吗?”

    “记住了,娘,其实我本来就挺笨的,没您想像中那么聪明,放心吧,我会把他放在心上的,爱不爱都好,总归是要过一辈子的,我能想得明白,您就不要为我操心了,我走后您可别哭,离这么近,要见面很容易的,而且我也会经常回来,这方面阙子墨不会约束我,您放心。”

    “那就好,那就好。”

    听到外面的话语声由远及近,文语菲赶紧擦了擦眼睛,又给柳卿整了整喜帕,静静的等着外面的人进来。

    门被推开,阙子墨在一众人的拥戴下走了进来,看着一身红装安坐着的人,他眼里的喜悦都快满溢出来了。

    像是等了千百年才终于把这个人等到,把这个人变成自己的,那么久,那么久。

    恭敬的向文语菲鞠躬,文语菲含笑受了礼,眼里含着拜托之意,这是她女儿的终身伴侣,她希望这个男人能多疼惜自己的女儿。

    阙子墨郑重的点头应下,虽然不曾言语,但是这个交接般的对视安了一个做母亲的心。

    看向安坐着的人,阙子墨知道,这才是真正的最后一关。

    “希及,我来了。”

    柳卿在喜帕内笑了笑,这个人啊,“闻听,这是最后一次问你,也是你最后一次反悔的机会,我也给你考虑的时间,你好好想想。”

    “我知道你要问什么。”阙子墨笑得温柔,“希及,不管你什么时候问我,我的答案也不会变,我想和你一生一世一双人,比你以为的,想像的都要想,这都快成为我一个心病了,无药可医,我也不想医,只要你一直陪在我身边这病就不会发作,所以,我只要你,任何要以失去你为代价做的事,我都会提醒自己不要去做,会保护你,疼宠你,让你心甘情愿的陪着我一辈子。”

    屋里的其他人心里多少都有些震撼,年长的几个都是有妻有子有美妾了,没有的也从来没想过就守着妻子一人过一辈子,在他们眼里,逸时堂叔这样的人已经极其难得了,把堂婶子捧在手心里宠着,可就是这样的,不也有好几个妾吗?

    阙子墨可是王爷,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也许现在没有谁有卿儿的风华,可是卿儿会老,颜色会淡,到那时候,他还能做到只守着她一人吗?

    “闻听,不到闭眼那一天,我想我是没想相信你能做到的,但是,我愿意给我们之间一次机会,要是,哪天你有了旁的心思,不用顾及今天说过的话,做你想做的就是,但是,请你一定要告诉我,并且一定要同意休离,哪怕那时候我已经垂垂老矣,就算是到了那个年岁,我想我依然拥有一颗向往自由的心,我愿意用剩下的生命去实现自己的愿望,你能答应吗?”

    这是还没拜堂就给自己留了退路了吗?阙子墨有些无奈,现在也只能应下了,他们有一辈子这么长,总有一天会让希及相信他是真心爱她,并且一起到白头。

    “好,我答应你。”

    不管屋内的人怎么想,两人当着众人的面就这么约定下来,一瞬间的静谧后,不知道是谁嚷了一句,“时辰不等人哪。”

    文语菲收起对那句一生一世一双人的震撼,拍了拍女儿的手让开了位子,“卿儿,要好好的,有空回来看看娘。”

    柳卿扶着全婶的手起身,面对文语菲的方向跪下,“娘保重身体,女儿拜别。”

    一句话勾得文语菲泪如雨下,柳莲城赶紧过去搀住她,轻声安抚,娘早年伤了神,不能过度伤心,也不能多流泪伤了眼,所以他们几兄弟向来是敢惹娘亲生气流泪的,好像,娘亲所有的眼泪都是为了三姐而流,虽然这也非三姐所愿。

    全婶和红玉一左一右扶着柳卿走到后宅的正屋,众长辈皆在坐,正中放了两个蒲团。

    小姐和新姑爷一起行拜别礼是规矩,但是谁都知道定王爷这一生恐怕唯一跪过的人便是皇帝,没人敢要他跪。

    柳卿刚跪下,便感觉身边的人也同时跪了下来,虽然只是单膝着地,也吓了大家好大一跳。

    柳卿心下感动,这人,这么做全是为了自己。

    拜了三拜后,柳卿道:“卿儿拜别。”

    柳逸时想交待几句,可是上有老父,他不能逾越,罢了,昨天该交待的都交待了,卿儿应该怎么做才对自己最好。

    柳松君捻了捻胡须,压下心中的不舍朗声道:“卿丫头,嫁人后要担起主母的责任,管理好内宅,夫妻和睦,早日开枝散叶,不要辱了柳家的名声。”

    “喏,卿儿遵命。”

    柳松君转头看向阙子墨,为这一拜,他对他倒是有了几分对后辈的亲近和关心,“定王爷,卿丫头的个性如何你最清楚,多余的话老夫也不多说了,只希望你能好好珍惜她,老夫就这么一个孙女,这就交给你了。”

    阙子墨用了最诚恳的态度,“请……爷爷放心,我一定不会亏负了希及,她是我倾心相待之人。”

    “好,好,愿你们一生和睦。”

    时辰真是不能再耽搁了,柳莲柏上前把卿儿背到背上往外走去,外面隐约的锣鼓声带起一声声喜乐,柳卿想,她真的要嫁人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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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到现在,博览群书不一定能为自己博个怎样的未来,她只能随了自己心意当个图书管理员
当到了个似是而非的很古的古代,书还是竹简制成,没有大肆印刷,人人珍而视之
那么,装了一肚子正晃荡着的墨水,她的未来会如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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