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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鬼鬼梦游     上善若书txt下载     上善若书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一五章 婚

    八抬大轿静候在大门外,越是靠近,锣鼓声越是震耳欲聋,阙子墨眼光一直放在柳卿身上,片刻没有稍离,直到大舅子把人放进了轿子里,他凭着本能翻身上马,执礼的人高声大喊‘起轿’时,他才真的确定已经把人从柳家接出来了。

    以后,希及就是阙家的人了。

    大预朝的规矩,嫁妆是和新嫁娘一起进入夫家的,不止是老百姓,就连世家大族也好奇柳家准备了怎样的嫁妆,有资格去王府喝喜酒的自是早早登门,没那资格的,也早早的占据了迎亲必经路上的好位置,等着看热闹。

    吴怀玉今天没有呼朋引伴,而是独自一人包了个临街的包间,坐在窗口边喝酒边等待,在知道卫孚就是定王爷后,他就知道自己没了机会。

    是啊,京城就这么大,怎么可能会突然就出来这么个不认识的卫家人,卫家虽然向来低调,但是那几个公子哥儿还是认识的,也不是个个都那么争气,喝花酒时也遇上过,这卫孚要真是卫家人,绝不可能从没听说过。

    也只有千面王爷有那本事换一张脸出现在柳卿身边,真是用心良苦啊!

    也许一开始他这么做只是为了就近监视柳卿,没成想却把自己给赔了进去,说不定在柳卿还没曝出是女儿身的时候就看中了,啧,幸好他没有接触多少回,那样一个人,不论是男是女都容易在她身上丢了心。

    身为吴家嫡子,他也是有资格跟着他爹去王府的,只是,他觉得还是在这里看看就好,既然不可能是他的,还便不要再靠近了,到头来伤心的还是他。

    “来了来了。”不知道谁喊了一声,大开的窗户里不约而同的伸出来许多脑袋,看样子,今天守在这里看热闹的人还真不少。

    吴怀玉没有把头伸出去,总能看到的,这时候他不想和那些酒友纨绔纠缠不清,还是不要露面为好。

    “这定王爷还真敢娶,他也不怕压不住柳卿,谁不知道她本事大,就她那样的,对着她能硬得起来吗?”

    “哈哈哈,吴兄这就不知道了吧,把个平日里清高得神仙一样的人压在身下,那才叫过瘾,你想啊,柳卿要模样有模样,身材嘛,看着也不差,做男人的时候就把京城四美给比下去了,这要穿上女装,还不知道怎样的迷人,要我说啊,这定王爷才是真聪明,这京城里能比过柳卿的可不多,更何况,那还是柳家的女儿。”

    “这么一说也是,我光是想像了下就硬了,哈哈哈。”

    “哈哈……”

    隔壁房间一片的淫声秽语,吴怀玉面沉如墨,有心想过去训斥两句,刚站起来却又坐了下去,他有什么资格去训斥?他就是吴家公子,其他什么都不是。

    在柳卿心里,不知道会不会记得有他这么一个人。

    听着外面的锣鼓更响,吴怀玉看向窗外街上,定王爷骑着高头大马,一身王爷正装把他衬托得多出几分的威武气息,嘴角勾起笑意,看他时不时望向花轿的情形吴怀玉知道,这人对柳卿是真有几分感情的。

    后面的队伍很长,迎亲的人本就多,再加上送嫁的,一眼都望不到头。

    阙子墨安排了仆人沿路派发喜糖,不少的孩子跟着跑,稚气的笑声围绕在花轿两侧,柳卿在轿里听着,脸上不自觉也跟出一片笑意。

    “柳家真大方,这嫁妆可真不少,到现在还望不到头!”

    “听说皇家给的聘礼不少,不知道这柳家准备了多少嫁妆。”

    “依我看,少不到哪里去,这都好一阵了,队伍还没到头。”

    吴怀玉喝下杯中的酒,柳家给柳卿准备的,大概是十里红妆吧,也是,谁家有个这样的女儿不得风光大嫁。

    不说他人,就是阙子墨心里也是吃惊的,柳家的这嫁妆多得出乎他意料之外,尤其是东子前来禀报说那头刚出柳家大门时,他是真的体会到了柳家对希及的爱护之心,有这份嫁妆,皇家中谁又能小看了希及。

    到了王府,把安排嫁妆之事交给年长的管家去处理,阙子墨来到轿前,根据风俗踢了花轿一脚,在众人的哄笑声中掀开轿帘,背过身弯下腰,柳卿在全婶的搀扶下匍匐到他背上,双手勾住他的颈,头也依了过去。

    这般亲密的接触让两人都有一瞬的不适,但是很快,阙子墨就用力把人背起来,两人相依着,好像就算全世界只剩他们两人,也可以相互支撑着活下去。

    “闻听,我们好好在一起吧。”

    低低的轻喃在耳边响起,阙子墨侧了侧头,用力让两人贴得更近,轻声应道:“好,我们好好在一起。”

    柳卿放松身体靠在马上将为她丈夫的男人身上,她想有个家了,一个完全属于自己的家,有丈夫,有孩子,有爱有笑的家。

    王府里虽然是张灯结彩,一片祥和的景象,来往的宾客也众多,但是却没人放肆,要闹得也等皇上走了再闹不是。

    正厅里,皇上坐在主位,旁边坐着的,是他的正宫皇后,两人从艰难中相携走过来,现在虽然年华不在,少了激情,但是于皇帝来说,这是后宫再受宠的妃子也不可能逾越过去的正妻,他亦尊重的女人。

    “新人到。”

    皇后用手帕拭了拭嘴,笑道:“闻听可算是成亲了,还娶了那么个有才气的人,我真替他高兴。”

    “是啊,终于成亲了。”皇帝叹息着附和道,闻听为他做了多少,牺牲了多少,他又岂会不知道,也不是没有催他成婚,表示过他对他的信任,可是他一直拖着,要不是实在对柳卿上了心,恐怕这次也会为他这个皇兄让步吧!

    算了算了,难得他对一个人这么上心,他这个做兄长的是该成全才对。

    “新娘跨过火盆,除去一切杂尘。”随着喜娘的一声高喊,柳卿提起裙摆,小心的从炭火盆上跨过。

    阙子墨在旁边看得惊心,就算明知道这不会有什么问题,可是看到希及从一盆火上走过,还是会担心,这就是为一人喜为一人忧的感觉吗?

    柳卿轻吁一口气,终于只剩拜堂了,从喜帕下面看到身边站着的属于男人的脚,拜完堂,两人就真是夫妻了。

    她好像一直在担心这场婚礼是不是会从中打断,就像电视上演的那样,到了关键时刻,总会跳出那么一两个人,高声叫着不同意,然后新郎便跟着别人跑了,留下她一个人。

    明知道在这个地方不可能出现这样的事,可是她心里总是这么想着,患得患失的心情让她自己都心惊,这时候她才意识到,说不定,不止是阙子墨对她动了情,她对阙子墨,恐怕也是上了心的。

    “新人拜堂,一拜天地。”两人转身同时拜了一拜。

    “二拜高堂。”回过身,两人同时跪了下去,柳卿知道上面坐着的是皇帝皇后,长兄如父,长嫂如母,平时依仗身份不拜还说得过去,今天却是省不了了。

    “夫妻对拜。”这一礼只要做揖即可,柳卿只是略略弯了弯腰,以前她就总担心夫妻对拜时会碰到脑袋,这会自然特别注意。

    “送入洞房咯。”

    被喜娘扶着往里走,柳卿知道接下来便是挑喜帕了,这样的盛装打扮,不知道会不会吓到人。

    在诺大的喜床上坐下,听着周围人的起哄嘻笑声,柳卿微微有些紧张,手不自觉的在袖中绞成一团。

    阙子墨同样也有些紧张,稳着心神拿着喜称,微一停顿便一把挑开了喜帕,柳卿下意识的抬眼,对上阙子墨满含惊艳的眼。

    “新娘子好漂亮,怪不得能让我们的定王爷这般上心。”话略微有些酸,柳卿好奇的看了那人一眼,很漂亮的一女人,这屋内的除了自家两位嫂嫂外,其他几位看装扮就知道是宫内的女人,应该是皇帝的几位美人没错了。

    “那是,我们柳家的女儿能差到哪里去。”柳卿的大嫂,一个看着就很是飒爽的女人看了看自己的指甲,云淡风轻的接话道,就算平日里没机会亲近,她对这个小姑子可是喜欢得紧,一个女人能闯下这么大的名声,又有那么大的本事,做到了她想做而不可能做到的事,她既羡慕又欣赏,就算是个和她无关的人她也会帮腔说上两句,何况这还是她夫君看重得不得了的妹妹。

    “说得是,柳家真是养了个好女儿。”另一个女人笑了笑道,看向柳卿的眼光满是善意,柳卿心下恍然,看样子刚才开口那位应该是二皇子的母亲,而这位,恐怕就是和阙晓潜关系匪浅了。

    果然是立场鲜明啊。

    阙子墨也从惊艳中回过神来,放下喜称,警告的扫了针锋相对的两人一眼,再充满歉意的望着柳卿,柔声道:“我出去敬酒了,我让人准备了点糕点放在床头的柜子里,你先吃一点垫垫。”

    “好。”柳卿笑着应了,没把刚才那两人放在心上,她们的手段用到各自的身上就行了,这王府,只怕她们的手伸不了这么长,阙子墨可从来都不是活菩萨。

第二一六章 盖棉被纯聊天

    阙子墨一离开,其他人便活跃了起来,尤其是有子并且有心皇位的女人们都知道,柳卿有怎样大的力量,在皇宫经营多年,她们当然清楚柳卿为皇家做了多少,在皇上心中她又有怎样的力量,更何况,现在她又成了定王爷的王妃,要能得到这两人中任意一个的青睐,那便是对孩子最大的助力。

    帮阙晓潜说话的女人是他母亲的妹妹,当年他母亲过世后,家族便把她送进了宫,算是顶替了她姐姐的位置,她肚子不争气,入宫多年也没有怀上孩子,对阙晓潜自是更看重几分。

    可是不管她们说什么,柳卿都只是面带微笑的听着,既不发表看法,也不表露意见,完全的旁观者姿态,让几个女人毫无办法。

    柳卿的两个嫂子偷笑不已,这些人打错算盘了,能一个人在京城站稳脚跟,小姑子哪是那么好对付的。

    没多久,便有内侍前来通传,“皇上有旨,请几位美人随皇上一起回宫。”

    圣命来了,就算不甘心几人也没法,谁也不肯让谁,恨不得并排走出门才好,不给任何一人多和柳卿说话的机会,柳卿看笑话似的目送走了几人,暗自庆幸自己免了入宫的命运。

    不管多清高自傲的人,一旦入了那里面,由不得你不争,她不想自己变得那么丑陋不堪。

    两位嫂子多坐了一会也告辞离开了,等到房间里终于安静下来,柳卿终于松了口气,“全婶,快帮我把这一身换了。”

    “可是小姐,姑爷还没回来……”

    “没事,他已经看过了,这身我背不住了,好重,出了一身的汗,不洗掉我不舒服,去叫人给我准备热水。”

    “喏。”

    终于把那身看着好看得不得了,但是也重得不得了的嫁衣给换了,穿着轻便长衫的柳卿舒服的舒了口气,披着湿漉漉的长发去床头柜里找出阙子墨所说的糕点,她是真饿了。

    全婶边给柳卿擦头发边提醒,“小姐您别多吃,一会还要和姑爷一起吃子孙馍馍的。”

    急急的吃了几块,感觉肚子终于不饿了,柳卿也就慢下了动作,这一盘糕点她是一定会吃完的,子孙馍馍也会吃掉,晚上还有床上运动,她得积蓄体力。

    至于积蓄体力干什么……备战呗。

    看到柳卿嘴角的笑意,全婶就知道自己白操心了,看了看时辰,快速的把小姐收拾好,再去把屏风后沐浴完的东西也收走,领着一众侍女退了出去。

    房间突然的空荡让柳卿很是不适,直到这时候,她才有闲打量这新房,以红色为基色,一派的富丽堂皇,各种摆设一看就是珍品,虽说是符合了王爷的身份,却没法让柳卿喜欢得上来,虽说大俗即大雅,可住在这样一间屋子里,她会觉得自己是睡在了权利与财富上,她也是个俗人,定力没那么好,会迷失的。

    “在看什么。”

    不知道什么时候,阙子墨走了进来,就那么静静的站在那里,也不知道看了她多久了。

    柳卿微微侧着头看他,“想你会不会被灌醉。”

    “假话。”可是明知道是假话,他还是听得很开心,打心底里的开心,他想他真是没救了。

    柳卿笑,走近他闻了闻,“唔,有酒味,不重,不是说新郎官都会被灌吗?听说我大哥成婚时是被抬着进新房的。”

    “那他一定是装的,要是新郎官醉了,新娘子怎么办,春宵一刻——值千金哪。”说着,阙子墨的手揽上了柳卿的腰,头埋在她颈边闻着沐浴过后的清香,第一次这么靠近,第一次肢体接触,以及将下来的第一次肌肤相亲。

    虽说是个没经验的,可那并不代表柳卿就真的什么都不会,就算在现代的那二十多年是南柯一梦,那也让她真正见识了不少东西,比如说,男女之间的欢爱。

    放松了身体靠在阙子墨怀里,她个子在女人里来说不算太矮,不然扮成男人也不能以假乱真,可是和阙子墨一比较,硬生生的短了一截。

    得到回应的阙子墨大喜,去敬酒之前他就一直在想究竟是要半醉着进来还是清醒的拥抱希及,现在看来,自己的选择是正确的。

    “既然说春宵一刻值千金,那你还在等什么。”

    还在感受拥抱的温暖,便听到怀里的人说这样的话,阙子墨惊讶了一瞬,马上就反应过来,搂紧了她低低的笑,希及可真是……连洞房花烛夜都要表现得如此与众不同,哪个新娘子会像她似的催着夫君洞房。

    “我可以当成是你在邀请我吗?希及。”

    “我本来就是。”柳卿从他怀里钻出来,用顺头发的动作掩盖她微微的紧张,其实她一点都不害怕接下来会发生的事,但是,她怕痛。

    眼里的笑都满出来了,阙子墨拉住要挣脱的手,拿起两个个头不小的馍馍,其中一个放到柳卿手里,“希及,要吃完,我想要我们的子孙环绕,到了那时候,我一定兑现了我的诺言。”

    是啊,真到了子孙环绕的时候,那一生一世一双人究竟有没有实现便能看到了,柳卿笑着低下头,咬了一口馍馍。

    阙子墨紧跟着柳卿的动作,她咬一口他也咬一口,大小都差不离多少,到最后一口时同时吃完,喝了一口送到嘴边的茶水,柳卿眼中含笑,这种感觉真好。

    两人的视线同时落到喜盘中的酒杯和酒壶,柳卿先一步的执壶倒酒,阙子墨宠溺的看着,并不觉得她这种毫无意义的争强有何不对。

    端起酒杯,柳卿道:“闻听,第一杯,敬你。”

    看样子还有第二杯,阙子墨笑着举杯饮了。

    “第二杯,敬我。”

    这杯该喝,阙子墨喝得很痛快,比起在外面敬酒时他沾沾嘴唇的态度,这已经算是豪饮了,“第三杯呢?”

    柳卿再一次斟满酒举杯,“第三杯,敬我们今后共处的生活。”

    这就更该喝了,虽然酒不烈,但是陈酿更是醉人,三杯喝完,柳卿已经脸飞红霞,往日里她最恨的就是这一点了,喝一点点酒就是这个样子,好像喝了很多似的。

    接过希及手中的杯子,看也不看的丢在桌子上,手顺势拉住手,把人扯进怀里,用比刚才更大的力气。

    “希及,希及……”

    还没来得及应,酒味扑鼻而来,突然放大的面孔让她来不及躲闪,潜意识里她也知道阙子墨要做什么,洞房花烛夜,还能做什么。

    唇舌相触,阙子墨表现出了极少在柳卿面前表现出的强势,一来便是激烈的深吻,让原就有些晕头的柳卿直接软了腰身,赶紧伸手勾住阙子墨的肩膀,免得自己滑到地上去。

    其实也滑不了,那人搂得自己太紧了,勒得她都有些疼。

    想了太久,这样的碰触根本无法让阙子墨满足,把怀里的人稍微推离一点,眼色深沉的望着她,柳卿刚想问怎么了,阙子墨便略一弯身把人横抱起来,“希及,我们不该浪费时间,安歇了,可好。”

    柳卿一手勾住阙子墨的颈,一手指了指大床,“那里不是摆着好看的,得用起来。”

    “是,得用起来。”阙子墨大笑,三两步的走过去,连同柳卿一起跌入柔软的被子里,在快落下时一个转身,让人跌在他身上,不让她承受他的重量。

    轻抚着柳卿细腻的脸,脑海中不由得想起这三年的点点滴滴,从不知道她是女儿身时的欣赏,慢慢转换成喜爱,到最后的移不开眼,哪怕这是个男人,他也认了,可是峰回路转,他居然是她。

    美人他见过,活到三十岁,见过的不知凡几,也不是就没人比得上希及的美貌,可是时间一久面孔就模糊了,或者被另一张漂亮面孔替代,可是希及这样的谁也替代不了,就算她没了美貌,她还有足以吸引得他移不开视线的才华,就算才华没了,只要她是希及,他就被吸引,不需要任何附加。

    “我们还曾经一起去喝过花酒呢!我们怎么就一起去喝花酒了呢?”

    柳卿埋下头闷笑,现在想来是挺有意思,夫君带着自己的小娘子去喝花酒,真是……怎么想怎么好笑。

    “还笑,我现在都后悔得不得了。”摸着她柔顺的长发,阙子墨也禁不住笑的抱怨,听说头发软的人脾性好,希及就是典型,哪怕是再狠下心做点什么事,总也要自己提醒自己不要心软,以后肮脏污秽的那些东西就交给他好了。

    “那可是我这辈子唯一一次喝花酒,还是和你一起去的,也是个不错的体验嘛。”柳卿翻身落到被子上,再卷起另一边的被子盖在身上卷成蚕蛹状,只露出个小脑袋,“夫君,今夜你是要盖棉被纯聊天吗?我可不可以不奉陪?”

    那无辜的小眼神让阙子墨非常没有抵抗力,见惯了柳卿冷静的,淡笑的,讥讽的,温暖的各种面目,唯独这种带着小女人的表情不曾见过,拽住被角猛的一用力,用了几分巧劲,柳卿身子一滚便又落到了阙子墨怀里。

    阙子墨坏笑着凑到柳卿耳朵喃喃细语,“不要纯聊天?那我们做点别的,希及,其实你不需要总是提醒我这是洞房花烛,我记得的,放心,我一定给你一个终生难忘的洞房花烛夜。”

第二一七章 新婚夜

    手指轻挑,帐幔缓缓放下,从外面看去透出朦胧的身影,今晚,必定是个让人记忆深刻的夜。

    轻巧的解开长衫的衣扣,衣衫下的风景让阙子墨屏住呼吸,这个妖精,里面居然什么都没穿,胸口上的伤口已经长好,留下一道浅红色的疤痕,不但没有让这具身体失色,反倒因为那道浅红更添风情。

    “夫君可还满意?”柳卿摆了个姿势,看着妖娆又慵懒。

    干净利落的扯掉长衫,阙子墨声音低哑,“这应该是新婚夜最放得开的新娘子了,希及,明天下不了床不能怨我。”

    柳卿抵住他压下来的下巴,“明天好像是要去宫里见礼,你确定不用起床?”

    他不确定,阙子墨想起这茬,抓住身下这个妖精的两只手压在手顶,狠狠的吻了下去,他刚才都忘了明天要带着希及进宫,他想他有点理解要美人不要江山的人了。

    身下这个人,他便愿意用尽拥有的任何东西去换。

    被吻得过深,又久,柳卿都快不能呼吸了,用力拍了男人的背几下,在窒息之前终于得到了解救。

    刚想打趣两句,热切的吻又压了上来,也是,阙子墨哪能一直让她主导,这可是在床上,大概没几个男人愿意在床上失了优势。

    气喘吁吁的两人相对而望,阙子墨低声要求,“希及,替我脱衣。”

    柳卿手一颤,旋即不服输的摸上他衣衫上的扣子,被人侍候惯了,穿衣脱衣都不用自己动手,直到这会才发现她已经退化到连衣服都不会脱了。

    困窘的看了男人一眼,被他忍笑的模样激怒了,柳卿用力撕扯,无奈何这衣服料子太好,根本撕不破,柳卿来了脾气,半坐起身从床头柜里翻出剪子,气势汹汹的从下往上一路到底,要不是阙子墨往后仰了仰头,他那下巴估计是要见血了。

    被自己的鲁莽吓了一跳,柳卿拿着剪子愣在那里,阙子墨看得大笑,几次想停都停不下来,他的娘子一定是世界上最有意思的新娘,他的新婚夜也一定是别人无法想像的新婚夜。

    在柳卿越来越黑的脸色下,阙子墨好不容易止住笑,不过话里还是带着明显的笑意,“希及,你这个样子像是要谋杀夫君的新嫁娘,要是不满意我的表现直接说就好,我一定会满足你的。”

    原本还没听明白这其中的意思,等反应过来,柳卿想埋了自己的心都有了,全身赤裸的她举着把剪子,还是在新婚夜的床上,怪不得阙子墨要笑疯了,他虽然脸上向来不离笑意,但是笑成这个样子的时候可不多见,明显是她取悦了他。

    悻悻的把剪子放回原处,乌龟找壳似的扯过一边的被子把自己从头盖到脚,这个新婚夜她不过了。

    阙子墨觉得他又要忍不住笑了,不过他要是再笑的话,以希及的性子怕是要踢他下床了。

    努力忍住笑,扯了扯被子,柔声哄道:“好了好了,我不笑了,别捂在被子里,会憋着的。”

    柳卿不理他,把自己捂得更紧了点,实际上,她希望这就是一堆土,直接就把她埋这里才好。

    把自己身上的衣衫全部脱掉,看着那件从中间剪开的衣衫,阙子墨觉得应该藏起来留作纪念,以后时不时拿出来糗一糗希及也是个乐事,再说,要是让侍女们收了拿出去,还不定会传成什么样,他可不希望有闲话说到希及身上,虽然说他来京城三年就一直是在闲言碎语中过来的。

    掀开被子一角,阙子墨赤.裸着身子钻了进去,同样赤.裸的身体相碰,两人都瑟缩了一下,柳卿下意识的移了移位置,直觉告诉她,危险。

    阙子墨搂住她不让她再后退,春宵一刻值千金,他们这都浪费多少千金了。

    这一摸上他才发现希及有一身的好肌肤,滑腻的触感像是摸在上好的绸缎上,穿着衣服的时候看上去挺瘦,这一摸上才发现其实希及是骨架子细,她身上还是有点肉肉的,摸着的感觉尤其好。

    “痒……”柳卿又想躲了,可是被搂得太紧了,完全动不了,不服输的性子又上来了,想也没想的就摸了回去,反应过来时恨不得敲开自己的脑袋才好,这时候是能乱动乱摸的时候吗?是吗?明显不是,抵在她小腹上的是什么东西她就算没见过也认识。

    “希及,我该说是你自找的吗?”摸上希及肉最多的地方,阙子墨不由得感叹,这么丰满的地方在着男装时得束多紧才能不露馅,希及就不疼吗?

    而且明明都束了好几年,怎么还能发育这么好呢?

    “轻点,疼。”柳卿轻声报怨,穿男装时要束得很紧,每天解开时都要揉上好一阵才能让疼痛缓过来,她都怀疑是不是就因为揉得太多了才长这么大。

    放开手,阙子墨翻身压了上去,用嘴代替了手,闲下来的手一路往下探去,在柔韧纤细的腰上流连了一阵,微顿了一顿,才又继续往下。

    阙子墨很有掀开被子看上一眼的冲动,闭上眼睛压制住这不该出现的冲动,以后有机会的,还有那么长的时间在一起,就算希及表现得再大胆,也仍是个未经人事的姑娘家,放得开也是有限的,他可不敢真的惹怒她。

    柳卿轻哼了声,勾住阙子墨的颈脖努力放松身体,既然是逃不了的一关,还是让自己少吃点亏吧。

    阙子墨也沉下心来压下心里翻涌的欲望,手不停歇的努力让身下的人也有感觉,他想给希及一个最美好的新婚夜,记忆里能记住的是美好,而不是疼痛。

    探出头去在床头的暗柜里找出一个小盒子,看到柳卿也望过来便解释道:“涂点这个你会没那么痛。”

    哦哦哦,应该是用来当作润滑的东西吧,柳卿理解的点头,头发微有点乱了,眼里水光潋滟,脸蛋在被子里捂得红红的,漂亮得让阙子墨差点控制不住,好在心里一直存着的一定不能伤了希及的心思才让他又险险忍住。

    阙子墨加快了动作,再憋下去他都要憋出毛病来了。

    手探进黑从林的时候,明显的感觉到手下的身体抖了一下,用沾了药膏的手指滋润着穴口,一边安抚道:“别紧张,我会很小心的。”

    柳卿抓住被子找寻安全感,很想提醒阙子墨快点,反正伸头是一刀缩头是一刀,还不如快点痛了那一下,挨过去就好了。

    不过她胆子再大,脸皮也跟不上,感受着手指越来越往里进出的感觉,努力回想曾经看过的片子和小说,不知道那里面描写的姿势是不是人类真能做出来,以后得找个机会试试看。

    “希及,我进来了。”

    门又没有关上,爱进不进,柳卿已经胡思乱想到了一个程度,胡乱的应了一声,等待着接下来的疼痛。

    阙子墨在自己的子孙根上也涂上了些药膏,眼睛看着柳卿因为害怕而微颤的眼睫毛,抵住穴口慢慢往里推,被肉壁包裹的感觉温暖得他想往里进得更深,想直接冲进去,压制着要肆虐的欲望,阙子墨用尽了全身的温柔。

    碰触到前面的阻碍,看到希及咬红的嘴唇,阙子墨低下头,用舌头抵开还在用力的牙齿,深深的吻住这个人,腰上用力猛的冲了过去。

    “唔……”真痛,柳卿控制不住的滑下泪水,做女人太难了,为什么男人破个处不痛不痒只有痛快,女人明明是弱势的一方,却还有那么一层薄薄的膜带来疼痛,还得生孩子,这日子没法活了。

    “不哭,希及不哭。”不停的亲吻着还在掉眼泪的眼睛,阙子墨心疼至极,第一次看到希及的眼泪,是因为他,想到这点他又不免窃喜。

    “我不要生孩子,闻听,我不要生孩子,那会要了我的命的。”

    对于这种近似撒娇耍赖的要求,阙子墨除了答应没有别的想法,“好,好,不生,我们不生孩子,我们就两个人在一起,我们还要一起去走遍天下。”

    柳卿连连点头,对,她还要去游历天下,要是生了孩子哪里是可以说走就走的,才不要孩子。

    “还痛吗?”

    柳卿抬头,看到身上的人忍得眼睛都红了,额头上满是汗,突然之间就心疼起来,脑子里记起不知道在哪里看到的一句话,对夺了自己贞操的男人,女人总是会容易爱上,并且难以忘记,好像真是这么回事,她对这个男人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已经有感情了。

    这个已经是她夫君的男人,她有了和别人不一样的感情。

    “不痛了,你不要忍了。”

    终于等到了这几个字,阙子墨不再忍耐,一开始温存的冲撞,到后来一下比一下更用力的撞击,柳卿觉得都进入子宫了,细细的呻吟断断续续的传出来,阙子墨像是感受到了鼓舞,更加疯狂起来。

    “闻听……你慢点……唔……”

    他慢不下来,他甚至想更快,阙子墨低下头,含住提出要求的嘴,他没有听到,他什么都没有听到,希及明明也是喜欢的,他会让希及快乐的。

    这一夜,对很多人来说只是个平常夜,可是对阙子墨来说,却是个让他圆满了的夜,而对柳卿,却是痛并快乐着的夜,她这辈子应该都很难忘记,睡过去之前,柳卿想。

    习惯了早起的阙子墨醒来得极早,哪怕是昨晚根本没怎么入睡也没有贪睡,轻抚着埋在他臂弯里的脸,心里眼里满是柔情,从今天,不,从昨天开始,他也有家了,真正的属于他的家,与利益无关,怀里的人这人他想宠着呵护着,让她爱上他,离不开他,不管去哪里都会想带着他一起。

    “主子,您和王妃今日要进宫请安,该起了。”东子压着嗓子提醒道,屋里的气息实在是太过安和,让他都不忍心开口破坏,可要是坏了事,主子会更不高兴。

    “知道了。”

    东子知道自己的身份不适合继续呆在这里,躬身退了出去,向门外候着的全婶点头示意,全婶这才领着一众侍女进了里间。

    原本应该是她进去的,不过这里是王府,东子也是姑爷用惯并且信任的人,她不好越权,不过东子不是内侍,以后姑爷应该也不会让他轻易进里间了。

    帐幔内,阙子墨捏了捏柳卿挺翘的鼻子,笑意泛开在脸上,“希及,起床了。”

    怎么是个男人的声音叫她起床?全婶呢?什么时候男人也可以进她的房间了?

    迷迷糊糊睁开眼,看到阙子墨的笑脸时愣了一下,还没琢磨明白这人怎么会来叫她起床,身体的酸痛不适已经唤醒了她所有的记忆,是了,这人从今天开始便是她的夫君了。

    身子一缩埋进被子里,不甘不愿的问道:“什么时辰了。”

    “寅时末,今儿要早些入宫见礼,现在得起了,等从宫里回来你再好好休息。”

    再不甘愿,柳卿也只能探出脑袋,做了皇家的媳妇就得守皇家的规矩,不然吃亏的还是她,累点就累点吧。

    “全婶。”

    “奴在,小姐起了吗?”

    被子下赤身裸体的样子让她不太习惯,面对全婶倒是无所谓,以往也是她侍候自己更衣的,可是面对一个大男人,多少还是有些不自在。

    眼睛也不看他,柳卿催促道:“你先起床。”

    “昨晚的胆子哪里去了?恩?”阙子墨低下头吻了吻她,很轻柔,带着眷恋。

    “人都有几个面,昨晚是晚上的样子,现在是白天了,当然得道貌岸然才行,人脱了衣服和穿上衣服总得有点区别吧。”

    听听,这叫什么话,阙子墨无奈的摇头,掀了被子下床,平日里也是这么被人侍候着,他可不会害羞。

    全婶暗笑着勾好帐幔,拿着内衬帮身体不如以往灵活的小姐穿上,移动位置时看到白色的绸缎上点点落红,柳卿红了脸,没有了黑暗来给她遮羞,她还真是大胆不起来。

    看着侍女手中捧着的代表着尊贵的王妃正装,柳卿边让全婶给她绾发边吩咐道:“把衣服抖出来给我瞧瞧。”

    侍女蹲身应了,几人一起把正装的外衫展开来给王妃过目。

    要说有多喜欢也谈不上,这衣服太耀眼闪亮了,不符合她向来的着衣风格,要说不喜欢吧,那也是假话,这样的华服估计没有几个女人会不喜欢,她也就是一俗人,华服美食她都爱。

    “不喜欢?”着好装的阙子墨过来,从铜镜中对上柳卿的眼,“不喜欢也要穿这一天,以后就随着你的心意来穿。”

    “没有不喜欢,只是觉得穿起来太麻烦了,又重,穿着累。”看头发束好了,柳卿摇晃着脑袋看了看,这才望向镜中的男人,她的夫君。

    原本她以为早起时会尴尬的,从朋友跃之为夫妻,昨晚还做了那么亲密的事,可是现在看来过渡得还好,感觉像是就该如此似的。

    扶着柳卿起身,挥退要上前服侍的侍女,亲自拿起衣衫给自家娘子着衣。

    王妃正装里里外外加起来有六件,这还不包括其他少不了的小配件。

    毕竟是从没有服侍过人,阙子墨的动作谈不上利落,倒也没出差错,只是慢了点,看着蹲下身给自己整理的男人,柳卿心下柔软,伸手摸了摸他的耳朵,阙子墨顿了下,让她摸到了才侧开,笑道:“大早上的,别勾引我。”

    柳卿不依不饶的跟上去,直到摸着才甘心,“闻听,以后都要住在这里吗?我的私熟和书局怎么办?”

    “张开手。”阙子墨拿起最后一件类似于马甲似的外衫给她穿上,牛头不对马嘴的回道:“等会从皇宫出来我带你去个地方你再回来休息好不好?”

    “去哪里?改天不行?我很累。”

    “今天去吧,没有多远,就在这城里。”

    “好吧。”柳卿看了看时辰,“全婶,来帮我拾掇下,时间快来不及了。”

    “喏。”

    阙子墨额头上都已经见汗了,处理一晚上的事情都没这一小会来得累。

    柳卿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从首饰盒最底层拿出一个小盒子,看了阙子墨一眼,缓缓打开,两个简单又朴实的黄色的环放置其内。

    阙子墨看到是成双的东西就知道了用意,虽然不知道这其中蕴含的意义,却肯定其中一个必定是给自己的。

    柳卿拿出那个大的,指着他的左手,“张开手。”

    看着那个小小的环套在自己的左手无名指上,阙子墨眼中有着深思,“为什么是这个手指?小指比它更短,中指又比它更长,好像都更特殊一些。”

    把那个小的递给他,再把自己的左手伸出去,其他手指头都弯了下去,唯独留下了无名指,“我从一本书上看到说无名指是与心脏相连的,把这个指环戴在这里,就把你的心给束缚住了,我的同样也是如此。”

    “很好的喻意。”阙子墨把大小刚好的戒指戴进去,再把自己的手放到一起,嘴角勾起笑意,真相衬。

    PS:我偷点时间出来,明天更个大章,比这章还要大章的。

第二一八章 惊喜

    黄澄澄的并不好看,用银子做又太差了点,柳卿望着自己的无名指,现在还没有铂金,钻石更是没有,其他翡翠玉石之类的戴着又不方便,最后她只能选择用黄金做。

    结婚没有对戒总觉得少了什么,也是婚前在柳家城外本家的最后几天她才想起来这茬,好在家里有专门的匠人,做起来极容易,她的要求又低,没费多少功夫便做成了。

    “昨晚怎么没给我?”

    “忘了。”柳卿回得极实诚,眼神无辜,仿佛忘了天经地义似的,她是真忘了,可能昨天她都还没什么真实感自己真就结婚了,洞房花烛后该做的都做了,该痛的也受了痛,这才有了点自己真结婚了的感觉。

    阙子墨轻敲了她额头一下,“这么有喻意的东西也能忘。”

    “对了,这东西戴上了就不能取,除非是……我们分开了,戒指上的花样是我亲自画的,全天下仅此一对,你——别丢了,我会难过的。”

    摸了摸戒指,全天下也仅此一对吗?“一定丢不了,我哪里舍得你难过。”

    “小姐,姑爷,时辰差不多了。”全婶忍无可忍的提醒道,这两人怎么一在一起就这么黏糊,她当然是很乐见的,只是今天日子特殊,迟了可不好。

    “知道了。”看了看铜镜里的自己,这一身穿上无端的让她多了几分尊贵之气,平日里那种闲散的气息倒是弱了几分。

    “走吧。”阙子墨伸出手扶着她出门,正装的份量不会比昨天那身嫁衣轻,估计以后希及轻易是不会穿了,真可惜,希及太适合穿这身衣服了,那种从内而发的尊贵,完全不比皇嫂逊色,不过这估计也是希及最不想要的。

    马车一直驶入皇宫,这也是只有定王爷才有的待遇。

    柳卿仰头看着连绵一片的皇宫,这天底下最尊贵也是最肮脏的地方,虽然她也是嫁入了皇宫,但是她仍然很庆幸不用在这里面呆上一辈子。

    “走吧,皇兄在等着了。”

    跟着他的脚步往前走,边问道:“今天不用上朝?该不会是专门在等着我们吧。”

    “今天是小朝,用不了多少时间,不过也有可能是专门在等你,希及,你肯定不知道在皇兄心里你有着怎样的地位。”那是连他都心惊的看重,要不是皇兄心里对她太过看重,实在不忍心埋没了她的才华,也不会那么轻易松口。

    “我多少也是知道一点的,放心,我有分寸,不会让他有反悔的机会。”

    前边有内侍疾步奔来,两人不再言语,“王爷,王妃,请跟小的来,皇上和皇后已经在等着了。”

    两人对望一眼,柳卿打起精神,和皇上交谈,一个不留心就把自己给套进去了,由不得她不经心。

    “臣弟携弟媳给皇兄皇嫂请安。”因为殿内只有皇帝皇后两人,阙子墨也就用了自家人的称呼,不那么生疏,拉近了距离。

    柳卿跟着行礼,头微微低垂,她是无比希望皇上压根不要注意到她才好,虽然明知这不可能。

    “免礼。”

    阙子墨退开到一边站定,他心里其实是有些惊讶和感动的,长兄如父,皇兄现在是以兄长的身份准备接受希及的敬茶,要是用皇上的身份,他们只用听训就可以了。

    早有准备的宫女端来两杯茶,柳卿收好帕子,拿起一杯跑到皇帝面前恭敬递上,“皇上,请用茶。”

    皇帝笑着接过抿了口,给了柳卿一个黄色的荷包,“赶紧把朕需要的东西弄出来上呈,别拖着,你脑子里有些什么东西也都别藏着了,朕都用得上,做了皇家的媳妇就得多出一份力了,朕可不会和你客气。”

    您从来就没有客气过,哪怕我当时于您来说还是个陌生人,柳卿心里嘟囔,嘴上却好好的应了,起身移了个位置重新跪下,接过另一杯茶递给皇后,“皇嫂,请用茶。”

    皇后接过喝了两口,也给了一个荷包,笑语晏晏的道:“以后有时间了多来宫里走动,我们要多多亲近才是,闻听也不小了,希望你们早点传出好消息。”

    “喏。”

    皇帝满意的点点头,“都坐下吧,就自家人说说话。”

    两人在下首坐下,皇后仔细打量了柳卿几眼,调笑道:“弟妹气色不错,看来咱们家闻听也是个会心疼人的。”

    要是折腾得狠了,才接触云雨之事的姑娘家哪还会有这般脸色,皇后看了身边的皇上一眼,两人是患难夫妻,她也深知皇上不会让后宫任何一个女人凌驾于她之上,可是没有儿子傍身,到底是不安稳,现在她对几个皇子都是不偏不倚的,以后不管是谁登上帝位都不可能薄待了她。

    以她对皇上的了解和观察,她隐隐觉得老三晓潜的可能性最大,她也非常希望将来是老三继位,他母亲早逝,她又一向不亏待任何一个皇子,要是他继位的话倒是能让她安心些。

    所以现在她私底下对老三要更关心一些,她知道皇上应该是知道的,但是并没有阻止,这就更让她心下有数了。

    闻听的新妇要是其他人她也许就只是敷衍着说上几句,可是她是柳卿,各种身份中,其中一种便是老三的先生,间于私心,她便要好好拢住才行。

    柳卿哪里懂得这许多,于这宫里的任何一人来说,她都太简单了,她也许有几分小聪明,但是绝对不是在这上面,可是她牢牢的记住一点,这宫里的人都太复杂,和谁都不要深交为好,免得被卖了还傻傻的当那人是好人。

    听得皇后的打趣也只是浅浅的笑了笑,完全没有其他人意料之中的害羞躲闪。

    皇帝大笑,他都有些好奇这两人关系改变后是怎么相处的了,做了这么久的男人,柳卿的性子里多少便也沾染了男人的不拘小节,甚至,她比一般的男人还要更肆意,不然当时也不会在京城留下个风流名声了。

    “皇后,你别小看了这丫头,她胆子大得很,你这样的话对她来说根本就不痛不痒。”

    话里透出的亲昵宠信让皇后心里震了震,更是打定主意要好好结交,面上却不显,依然笑得雍容,“是我小看弟妹了,都忘了弟妹以前的丰功伟迹,真是让做为女人的我都引以为豪。”

    “皇嫂过誉了,那是我不知天高地厚的逞强,后来也有皇上和王爷暗地里护着,才能有惊无险的走下来。”

    阙子墨面上微微露着笑意,心底却是笑开了花,原来希及都知道他暗地里做的事。

    扯了一会儿家常,皇帝就强势的把话题扯到了政事上,皇后是他信任的人,他没有要她回避,“希及,你应该知道了朕打算御驾亲征吧。”

    “喏,有听王爷说起过。”柳卿回得谨慎,完全不打算举一反三的发挥,打定主意皇帝问到哪她就回到哪,战场上刀剑无眼,皇帝要是伤了都别想找到她身上来。

    皇帝却没打算放过她,“几个老臣都上折子阻拦,你怎么看?朕现在还在壮年,上战场绝对不成问题。”

    您都自问自答了,她还能怎么回答,柳卿在心里撇嘴,“皇上,老臣也是为您为大预朝着想,国不可一日无君。”

    “朕要是不在京城当然会留下监国之人,闻听,就由你监国,可听到了?”

    阙子墨闻言起身跪下,“皇兄,臣弟也不赞成您御驾亲征,要是找不到领兵之人,臣弟愿意……”

    “不用,你老实的呆在京城坐镇。”皇帝打断阙子墨的话,“朕还没老,你们不要个个都把朕看成是老东西。”

    “臣弟不是这个意思……”

    “朕知道你是什么意思,闻听,你听好了,朕已经打定主意御驾亲征,谁劝都没用,你只要替朕守着后方,把粮草一颗不少的送到前线就行。”

    阙子墨无奈的应了,果真应了希及的话,皇兄这亲征的事是不会改变了,想到希及的提醒,“皇兄,臣弟觉得您不如在皇子中选一个出来监国,再由臣弟在一旁辅助即可。”

    皇帝温和的看向阙子墨,他还是如此,从来就不想把权,更不用说贪权了,“朕相信你,你安心就是。”

    阙子墨笑笑,“知道皇兄信任臣弟,臣弟只是觉得几个皇子都大了,不如让他们学着处理国内的琐事,也可以再看看他们的本事。”

    “这倒是个好主意。”皇帝摸了摸自己的短须,眼光定定的望着阙子墨,“你觉得选哪个为好?”

    阙子墨眉眼不抬,紧盯着地面,仿佛那里有什么吸引了他一样,“在臣弟眼里,哪个都是一样的,只要他能不辜负皇兄的看重就行。”

    “哈哈哈,你倒是实诚,行了,朕要再想想。”看了看静默的坐在那里的柳卿,皇帝笑问道:“希及,你有没有什么看法?”

    要比实诚,柳卿自认不比旁人差,尤其不比阙子墨差,“皇上这让弟媳如何答才好,二皇子扎了我一刀,三皇子,七皇子,八皇子,九公主是我的学生,其他人皆不认识,虽说举贤不避亲,可是弟媳实在是不想再得罪人了,所以还是皇上自个儿拿主意就好。”

    这便已经是举荐了吧,除去不认识的有仇的,合适监国的就只有老三了,总不能叫几个屁大的孩子去监轻吧。

    皇后用帕子捂着嘴角笑,心道这柳卿果真是个有趣的人。

    皇帝无语的指了指柳卿,“朕才赞了闻听实诚,你这么一番话下来朕觉得闻听实在担不起那两个字,你可是比他还实诚。”

    “弟媳就当成这是赞美接受了。”

    “……”

    “哈哈哈……”

    阙子墨也忍不住笑开了,不过他的开心和皇兄皇嫂的不一样,他是高兴希及找到了自成一格的与皇兄的相处之道,他也不用担心希及无法适应皇家媳妇这个身份了。

    皇帝喝了口茶,“希及,现在亲也成了,把你那些杂七杂八的事先放一放,把你那些个条陈快些写好呈上来,朕希望在出征之前能看到它。”

    “皇上,那是个大工程,弟媳心力有限……”被皇帝的眼神盯得说不下去,柳卿越说声音越小,虽说她是分了点心,可这也确实是个很大的工程没错啊。

    “朕不听这些,闻听,这监督的职责就交给你了,你别纵着她。”

    “皇兄,臣弟就这么个娘子,不纵着她还纵着谁去,不过请皇兄放心,臣弟会好好监督的。”

    “行了行了,知道你们新婚,出宫去吧,不留你们了,别在朕面前黏糊。”这时候的皇帝真有些兄长的样子,倒是淡化了皇帝的威仪,让柳卿多了分好感。

    两人巴不得离开,听到这话哪里还愿意久留,施了礼便退了出去,换做以往,阙子墨是肯定会在宫里留饭的,现在嘛,他是有娘子的人了,当然得回自己家里用饭。

    看时辰还早,阙子墨不打算直接回王府,向东子微微点头,扶着柳卿上了马车。

    “带你去个地方,累了吧,先靠着我休息下。”

    依在男人硬硬的肩膀上,柳卿想到了安全感一词,难怪女人总是喜欢在男人身上寻找安全感,这一身的硬骨头确实让她有了那种感觉。

    掩嘴打了个呵欠,“我眯一下,到了叫我。”

    “别睡,离这里不远,刚睡着就叫醒你会更累,乖,看完那里我们就去休息。”挪了挪位置让柳卿躺得更舒服,阙子墨给她顺了顺掉下的发丝,“陪我说说话,一会就到了。”

    “好吧,说什么。”再打了个呵欠,刚才在皇宫里,她是用尽了所有的意志力才没有失礼的打呵欠,昨晚折腾了半宿,今天又早起,她很久没有这么少睡眠了。

    “那些条陈你快些写好给皇兄送去,别让他再来催你,要是实在赶不及了就告诉我,我去和皇兄说,这费脑子的东西逼也是逼不出来的。”

    “也不是那么难,费脑子倒是真的,你那个皇兄啊,我这东西弄完他会问我要别的,还不如慢慢磨,我的脑袋和别人的没区别,他太看得起我了。”

    就算有,她也得悠着点,表现得太妖了会引起忌惮的。

    “他马上就要出征了,等他出征你就轻松了,别让他挂着心上战场,乖,这事做完你就好好休息,别再拿其他东西去勾起皇兄的兴致,免得到时候你又吃亏。”

    “知道了知道了,别说这个,我心烦。”大概是和这人有了亲密关系,心理都有了不同,柳卿理所当然的撒娇耍赖,女人娇态尽显,阙子墨看得心花怒放,把人紧紧搂住,笑意浅浅的流泄出来。

    “唔唔唔……放开我,我要不能呼吸了。”狠狠的拍了他背几下,柳卿死命挣扎,要死了要死了,这男人将心想闷死她。

    “抱歉,我太高兴了。”阙子墨松开手,眼里还是止不住的笑意。

    柳卿白眼横他,“高兴了就要闷死我,这是什么道理。”

    “没注意,别生气了。”感觉到马车停了下来,不等东子提醒,他便挑开帘子看了看,确定是到了目的地后暗藏兴奋的把柳卿拉着下马车,“到了,走吧。”

    一下马车,看到是在自己无比熟悉的柳府门口,柳卿哑然,要她到这里来看什么?难不成他还能比自己更熟悉这里不成。

    “进去再说。”阙子墨拉着她没有松手,两人相携往里走去,有从书局中出来的学子看到两人都瞪大了眼,光天化日之下手牵手,这定王爷……

    一入门,全叔便迎了上来,向来沉默严肃的脸上居然也有了笑模样,柳卿以为全叔是为她高兴,也就没有多想,只是觉得感动,他们相处了这么长时间,感情早就超过了一般的主仆,和自己的亲生父母相比也只是少了层血缘关系,若论亲疏,在她心里全叔全婶的地位还要更高一些。

    “全叔,府里都还好吗?”

    “喏,小姐不用挂心,私塾和书局都和以往并无二致。”

    那就好,柳卿随着阙子墨往里走,这是她无比熟悉的地方,比城外本家更像家的地方。

    看到阙子墨带她去的地方并不是无尘居,柳卿才讶然,“这是去哪?你说要带我去个地方,就是带我回这里来?这可不算是什么惊喜。”

    阙子墨笑笑,并不答话,只是脚步不停的领着人往前走,惊喜当然不是这个。

    既然阙子墨不说,柳卿也就不再问,反正会让她知道的,早一会晚一会的事,一回了自己的地盘,她就想起了私塾里的孩子,不知道二哥教得如何了,以后她还能回来教他们吗?她得找个时间好好和闻听说说这事,有些事情开了头就一定得坚持下去,断在半路上是不道德的。

    与其给人希望再让人失望,还不如一开始就没有希望。

    “希及,抬头。”

    柳卿闻言下意识的抬起头来,刚想问什么事,就被眼前所见给震住了,这是什么时候的事?这个院子有多大她再知道不过,那些新痕尤在的地方在在的向她说明这里存在的时间不久。

    “这是,这是……”

    “喜欢吗?”牵着她往前走了几步,拉着她的手推开眼前的门,就这么一扇门,便把两个地方连接成一体,让小小的柳府瞬间就大了好几倍。

    柳卿不是笨人,哪里还看不出来阙子墨的想法,压下心中的感动,柳卿反手握住一直牵着自己没放开的手,男人的手干燥,温暖,相牵的时候让她安心。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我一直到婚前最后五天才回了本家,就隔着墙怎么就一点动静都没有听到。”

    阙子墨有些得意,他太了解希及了,也不忍束缚住希及,私塾也好,书局也好,都是她费了许多心思弄起来的,并且已经有了成果,要是把人绑在王府里头,让希及两头跑会把她累到,再者,他也不想让人说希及的闲话,现在比不得以前,再穿上男装,人家也认得是她。

    所以他才动用了权势,又多花了些钱财,把相领的几户都给买了下来,这样就算有来客也不用担心地方不够了,“那段时间你也只是白天在这里,我就要他们白天做些动静不大的活,等你离开了才准许弄出动静来,你当然不会知晓了,往里看看喜不喜欢。”

    “好。”柳卿心下柔软,要是闻听一直用这种手段来攻击她的心防,她觉得自己根本会抗不住,面对一个情商高的人,她估计只有败走的份。

    里面许多地方看起来都非常新,阙子墨边走边解释道:“时间上有些赶不及,有些细节方面只能以后慢慢来,你要是有什么想法就和匠人说,让他们依着你的喜好来。”

    “我才不费这神,你看着弄吧,只要舒适自在,不要弄得和王府一样就行了。”虽然只是匆匆一瞥,王府的大致样子她还是有印象的,整个就是一富丽堂皇,用来招呼国宾都够了,哪是用来生活住人的。

    阙子墨一脸就知道如此的表情,虽然她也爱享受,但要是真给她一个简仆的地方,她一准也能生活得很好。

    里面真是加大了许多,柳卿仔细看了看,就算明知道这是几户人家给拼出来的,并不是一开始就是一个整体,可是也找不出衔接点,这个年代的匠人其实也有挺不错的技术。

    院子里四处都种满了各种花草树木,一眼望去品种很多,但是并不显得凌乱,非常错落有致,置办的东西也是以舒适为主,就算知道以闻听的手笔,定不会有差东西,可是就这么看着,却感觉不出奢华,真不错,她喜欢。

    “还满意吗?”阙子墨看出了她的赞叹,笑着问道,希及不会知道,这里很多地方都是他自己来看了又看再拿主意的,他们以后要居住的院子更是他亲自去置办的东西。

    柳卿眼睛都乐得眯了起来,“很满意,闻听,我是不是可以认为你打算以后我们就住这里了?”

    阙子墨不答话,拉着她进了一个院子,看着比其他的要大上些许,一进去就是一个精致的花园,大部份都是她叫不出名字的花,虽然已经是深秋了,依然在绽放,不知道其他季节是不是就蔫了。

    不过现在该关心的不是这个,前后左右的打量了片刻,柳卿了然,“这是我们的住处?”

    “恩,知道你不会喜欢王府,以后我们就住这了,你去私塾也好,书局也好,都是在离自己只有咫尺的地方,也不用担心会有闲言碎语,我答应过你和你爷爷的,不会束缚住你,我不会食言。”

    柳卿红了眼眶,鼻子有些酸,不想让阙子墨看到自己的感动,用笑声来掩盖了:“闻听,你这是要让我感动吗?”

    “我想让你觉得自在,让你——不后悔和我成亲。”

    “闻听,谢谢。”

    阙子墨是多聪明的一个人,他知道希及对自己有感情,但是他更知道,那感情绝对不会有自己的深厚,希及是个很理智的人,花言巧语永远也别想感动她,只有发自内心的真心对她好,她才会有所触动,他相信希及理性的的掩盖下是个很感性的人。

    当作没看到她泛红的眼眶,阙子墨拉着她继续往里走,“我们是夫妻,不需要道谢,我带你去里面看看,你看还需要些什么东西,到时候让东子或者全叔去置办都可以。”

    “好。”

    正屋有七间,一间做为两人的卧室,两间打通做了书房,剩下的几间暂时都收拾成客房,要想改变也不需要费很大功夫。

    和客房相比,卧房简直无可挑剔,连细微之处都照顾得很好,窗边放着软榻,上面铺着厚厚的皮毛,旁边有一个矮几,平素要是看书可以放些吃的喝的在上面。

    屋中的圆桌宽凳一看就是她那个家具坊出品的,上面摆放着一套茶器,晶莹剔透,饶是不识货如柳卿都看得出来那是好东西。

    柜子上摆放着的皆是珍品,柳卿手指轻扫了下便移开了目光,望向那张大床,虽然不是她在书上看到过的拔步床,但是这床的面积一点也不比拔步床小,只睡两个人的话横着来竖着来都没问题。

    “在看哪里呢?想到什么了?”阙子墨坏笑着靠近,随着柳卿的视线也望向大床,马上回想起昨夜里的春光以及希及的热情。

    “看到床就腿软了,想睡,不然还能想什么,闻听,思想要纯洁点。”

    到底是谁不纯洁,阙子墨似笑非笑的看着她,说这种话的人她是想到什么了?

    在圆桌旁坐下,柳卿拍了拍旁边的凳子,“闻听,我们来好好说说话。”

    摸了摸茶壶,居然是热的,不知道是谁这么细心,柳卿倒了两杯茶,自己先喝了一杯,在宫里说了那么多话,又不敢喝很多水,早就干得喉咙都冒烟了,向皇帝或者皇后问厕所在哪这样的窘事她做不出来。

    重新倒上一杯放下,柳卿低头看着杯中的倒影,盛装的自己确实很有几分姿色,不过就算只有清秀之姿穿上这么一身都会成大美人吧。

    “闻听,你以后都打算用这张脸来面对我吗?”

    阙子墨一愣,大概是习惯了拥有各种面貌,在不同的场合用不同的脸,成亲时也因为身份的原因用了定王爷这张脸,所以习惯性的,他现在每每和柳卿在一起都是用这张脸,也没想过这样究竟合不合适。

    “你不喜欢吗?”

    “谈不上喜欢不喜欢,只是觉得长期面对一张动了手脚的脸有些别扭,毕竟我们是夫妻,而不是以前那样只是朋友,若是在我面前你都是个假人,你觉得有意思吗?”

    确实没意思,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脸,其实常用的四种面目里,定王爷这张脸是最接近自己的本来面目的,只是在细微处动了手脚,让他看起来不那么和皇兄相像而已。

    “抱歉,我没想到这个问题,你要是不喜欢,我回来后就洗掉药膏,只是目前来说,最好是只有我们两人时才这么做,我不想让别人看到我的真面目,无关于相不相信,而是……要是真面目被别人看到了,我会觉得不安,大概是亏心事做得太多了,自己也得藏起来才觉得安全。”

    处在暗处为皇帝做清扫的事,哪里能不沾血,只怕是沾得够多了,亏心才是正常的,柳卿很想刺上两句,想想还是忍了下来,他们不再是朋友,而是完全的另一种关系,更亲密,但是也更需要小心经营。

    她没有换个老公的打算,更何况在这里,恐怕只有老公换她的份,那对女人来说,总归是种悲哀。

    “好吧,我会记住你这张脸的,尽量不弄错夫君。”

    被消遣了的阙子墨只能苦笑,决定以后他和希及单独相处时还是以真面目示人的好,希及说的也没错,总不能都成亲了,自己的娘子却不知道夫君的真面目,那也太说不过去了。

    环眼看了下房间,柳卿感叹,“早知道是住在这里,我那些嫁妆就该往这里送,总好过放在王府里起不了作用。”

    说到嫁妆,阙子墨满脸黑线,“柳家要是想向世人炫耀他们的底子有多厚的话真是成功了,你不知道那天他们去看嫁妆时是什么眼神,说真的,我都吓了一跳,是不是也准备得太多了点。”

    “那都是明面上的东西,多不多我不清楚,不过折算下来,肯定没有私底下爷爷和父母给我的多。”

    可怜天下父母心,柳卿真实的感觉到了家人对她的爱护,她从来不知道母亲居然也会有那么多钱财,她一直以为这个年代的女人是无财无才的,没成想她那个柔柔弱弱的美人娘亲不但识得字,拿出手的钱财居然也多得吓人。

    瞟了好奇的阙子墨一眼,“想知道?”

    “有点好奇。”

    “我不告诉你,不过你要是对我不好,依我个人之力,我也能独自去走遍天下,钱财根本不用担心,所以闻听,你要对我好点,知道吗?”

    “知道知道,我哪能对你不好,要走遍天下当然可以,不过一定要和我一起,天下虽然现在看着还算太平,不过也没太平到没有恶人的地步。”

    要真能和希及携手走遍天下,那该是怎样的美事,可惜,晓宇现在还太小了,想要完成这个心愿还得等上不少年。

    柳卿笑着应了,真要是到了那个时候,她哪会一个人走,全叔全婶还有良子哥肯定是要带着的,再加上陶石他们几个,有他们护着,安全方面应该无虞。

    掩嘴打了个呵欠,她确实有些累了,望了大床一眼,就睡在这里好了。

    阙子墨看穿了她的打算,拉住她的手不让她动,“也快到午膳时间了,先吃点东西再睡,不然一会要饿醒了,反而睡不好。”

    “行,你让他们快点准备。”揉了揉眼,柳卿起身,“我先去洗漱一下醒醒神,顺便换身便服,这衣服太重了。”

    “好,我去传膳食。”阙子墨起身,出门叫了全婶进来伺候,再叫过东子去传午膳,这般为一个人忙活着却觉得有滋有味,他希望能一直这么下去。

    那个偌大的王府柳卿在新婚第二天便没有再回去,那地方不像家,她一分钟都不想多呆,而阙子墨更是一早就打算好要住到这边来,回那边的日子就更少了,王府才迎来新主人,却连人都没见着就移居别处了,让不少人失望得很。

    原本以为王爷成亲后会长住王府,虽说比不得王妃的才貌,但是男人都是贪新鲜的,王府的侍女哪个不是收拾得光鲜亮丽等着一朝飞上枝头做凤凰,打算是很好,可是面都见不着,哪来的机会。

    而这边府里,内总管是全婶,外总管是全叔,东子以后只跟着王爷办事,这样的局面下,哪里有其他女人的机会,能接近阙子墨的全是柳家的人,本份又忠心,恐怕就算阙子墨真有那心思,人家也不会从。

    全婶这是想从外部断了定王爷寻野花的心,柳卿暗笑,全婶真是有心了,可是她又哪里知道,这问题的根子不在女人身上,而在阙子墨本人,他要是没那心思,美人送上床了他也不会多看一眼,要是有那心思,美人就算是别人的妾,他也能弄到手。

    所以啊,还是顺其自然吧,她不会委屈了自己就是。

    三日后回门,阙子墨准备得不可谓不尽心,只要是柳家的主子,他都准备了礼物,还是合着人家的心意去的,光这一点,便让不少柳家人对他有了好感。

    大概也只有文语菲不买帐,让那堆大男人在那里聊,她扯着柳卿回了自己房间,一关上门便迫不及待的问道:“卿儿,还好吗?姑爷对你如何?他府里确定没有其他女人?”

    “娘,您别担这么多心,我挺好的。”拉着美人娘亲在桌边坐下,柳卿握住文语菲的手安抚道:“阙子墨的性子我多少也了解点,就算没有他所说的那么喜欢我,也不会对我差到哪里去的,至于其他女人,”柳卿顿了顿,笑容里有她自己都不知道的甜蜜,“他把我城里柳府周边几户人家的房子都买下来了,把墙打通连在一起,里面也重新拾掇过,现在那整条街都成了我们的家了。”

    “我们的家啊,真好。”文语菲放下心来,旋即想起还有个问题没有回答,赶紧追问道:“他府里真的没有女人?”

    “怎么可能没有女人。”看到娘亲变了的脸色,柳卿知道这玩笑开得不是时候,“哪个府里会没有女人,侍女仆人不是女人吗?”

    横了女儿一眼,轻敲了她脑袋一下,文语菲摸了摸自己的胸口,“被你吓一跳,还以为姑爷是骗我们柳家的。”

    “目前来说,他是个挺不错的人,我不后悔,娘,女人这辈子总归要嫁一次人的不是,嫁了他也不错,不管以后如何,至少不会亏待了我,我知足。”

    轻轻拍了拍女儿的手,文语菲轻叹了口气,女儿的要求太高了,一生一世一双人,世间有几个男人能做到,谁都道夫君待她好,屋里不也有几房美妾,希望定王爷能坚守他的诺言,不要负了卿儿才好。

    母女又说了会私密话,两人才重新回到前厅,看到阙子墨和柳家人相谈甚欢,柳卿不由得也绽开笑意。

    “卿丫头,听姑爷说你们住到了你那里?”

    “是的,爷爷不高兴?”

    柳松君中气十足的笑,“我哪会不高兴,只是这么做,恐怕会有人说姑爷的闲话。”

    阙子墨看着柳卿,笑容里满满的宠溺,“随他们说去,量他们也不敢说到我面前来,只要我和希及开心就够了。”

    “是这个理,你想得明白就好。”柳松君此刻对这个权大势大的孙女婿很满意,他是老成精的人,阙子墨眼里的喜爱之情哪能瞒得过他,有情就好,有情卿丫头就不会吃亏。

    “丫头,你那个私塾是还准备继续办下去吗?你心里面有没有个章程?”

    柳卿很想说说这件事,可是之前并没有和阙子墨通过气,夫妻相处之道她也是略懂一点的,沟通才能让两人相处得更好。

    看到希及看向自己,阙子墨心里高兴不已,只有希及心里有他,其他的他都可以退让。

    “希及,你说说你的想法,我也顺道听听。”

    柳卿歉意的笑笑,决定等回去后再好好道歉,有时候的伏低做小并不丢脸,“爷爷,我想把私塾办大一些,不是有很多族人也是闲着吗?要是他们不嫌我那小,我想请他们去做先生。”

    “办成私学?这倒是没有问题,不过,会有人来求学吗?还是你打算和现在一样,只招收年纪小的孩子?”

    “要是资源够的话,我想分成两个阶层,一个和现在一样收年纪小的孩子,一个就收大一些的孩子,当然,教的东西肯定不一样,先生的要求也就更高一些,爷爷觉得如何?”

    PS:一万字,我头昏眼花,没精力再修文了,孩子都交给别人带了一天,累晕,床上呼呼去。

第二一九章 亲征与私学

    轻轻敲击着扶手,柳松君陷入沉思,柳家最大的成就不是出了多少个大官名人,而是柳家教育出来的子孙都非常争气,就算是避世时闲在家里也能怡然自得,丝毫不显焦燥。

    可是明知道他们有一身的本事却浪费了,他这个做族长的也觉得可惜了,要是有这么一个地方让他们去发挥,于他们来说也是大大有利,至少人生不会虚度。

    再说,他也相信自己这个孙女,她鼓捣出来的东西还没有不受欢迎的,以她的才名要办个私学不是难事,就不知道她的女儿身会不会对此造成影响,不过柳家是肯定会支持的。

    打定主意,柳松君看向阙子墨,“姑爷觉得如何?”

    阙子墨点头,“希及的事我当然支持,只是私学的地点要重新选定,就那一个小地方肯定是不行了。”

    “这是当然,不说要和其他私学官学较个长短,也不能那么小打小闹了,要是能找到拾掇拾掇就能用的地方就好了,我不耐烦等。”

    “知道了,我去找地方,其他琐碎事你拿个主意安排给下人做就行了,别让皇兄揪到你小辫子。”

    柳松君眉毛一挑,这里面还有什么是他不知道的吗?

    柳卿看爷爷这神色,便把入宫见礼的事说了一遍,她其实是不太想回忆的,换成是谁被逼着做事都不会乐意。

    按规矩,回门可以在娘家呆上三天,阙子墨身份特殊,事情又多,柳家便没有留他,只留了柳卿住了三天,第四天一大早便被阙子墨接了回去。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他算是尝到其中的滋味了。

    私学的设立,官员构架的具体章程都在慢慢完善中,皇帝的御驾亲征在皇帝的雷厉风行之下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柳卿听到这个消息时也只是撇撇嘴,虽然她是皇家人了,但是这事还真没她掺和的份。

    只是阙子墨的越加忙碌总在时不时的提醒她,把这事挂在了心上,这天阙子墨回来时,已经是越上中天了,没有成亲以前忙得晚了他是直接住在皇宫的,可是现在有家了,事情一完便只想往家赶,因为家里有他挂念的人在等着他。

    “不是叫你别等我了早点睡吗?明天起不来又得和我急了。”明明每晚回来希及都没有睡,这种感觉也让他眷恋,但是回屋看到希及还在看书,阙子墨还是忍不住抽走她手中的书不满的道。

    柳卿揉了揉眼,起身倒了杯茶给他,“睡不着,怎么今天这么晚。”

    “恩,离出征的日子越加近了,事情更多了些,只要忙过这几天就好了,对了,监国的人定下来了,是老三。”

    “意料之中的事。”柳卿笑得得意,虽然很不想承认,但是她那半个学生真是挺聪明的,学什么都快,还会举一反三,这样的人注定了是做大事的,在她力所能及的时候推上一把也是挺有成就感的事。

    阙子墨眼带宠溺的看着她,只是这么点时间,老三便已经从劣势中走了出来,隐隐占据了主动,这其中有希及多少功劳,他和皇兄都算不出来,也许没有希及老三最终也能上位,但是那肯定得走不少弯路,并且所得结果可能还不尽人意,至少老三的思路不会开阔得如此之快,考虑问题不会那么远,设的局不会连他们都只能看个雾里看花。

    希及是个天生就适合为师的人,也许教的东西没人别人的正统,但是她很知道要怎么因才施教,怎么调动与学者的积极性,让他们自己去刻苦努力,那些清高倨傲的贤者都不见得有她的本事。

    “我去洗漱一下,你先睡,晚上别看这么久的书,对眼睛不好。”散开她为了看书方便束拢的发丝,拉着她到床上坐下,弯腰除去柳卿的鞋子,再把她的脚放到床上,扶着她躺下,一切做得理所当然又异常熟稔,很明显不是第一次做。

    这些天被他这么侍候着惯了,每天的刻意等待好像等的就是这一刻,太过温情得让人触动,她想,她真的会陷入这个男人纺织的情网中。

    看着男人的身影消失在屏风后,柳卿闭上眼,她知道等他收拾好自己过来后会亲自己的额头,鼻端,嘴唇,然后搂着自己入睡,当然,有时候也会做些少儿不宜之事,只是今天他这么累了,好好休息才是。

    皇帝御驾亲征是大事,出征前一天,皇帝单独诏见了柳卿。

    御书房她是第一次来,四处扫了一眼便移开了视线,有点失望呢,都没有多少书,这个地方大概是皇宫中最朴实无华的地方了。

    “希及,明天朕就要走了,今天找你来是为了多谢你献上来的那个练酒精的方子,闻听提练了不少出来,朕都让送到前线去了,朕也是从战场上一刀一枪拼出来的天下,知道很多将士不是死于战场,而是因为伤口的溃烂失去生命,这非常不值,有了你送来的这东西要少死上许多人,做为大预朝的皇帝,我得替万千将士多谢你。”

    柳卿还来不及客气两句,皇帝接着又道:“这京城中有你和闻听在朕并不担心,老三也稳重了不少,这几天带在身边看他处理事情也有理有据的,再好好磨一磨会是最出色的皇子,希及,你既是他的皇婶,又是他的先生,明的也好暗的也好,你多多提点他,你的话他愿意听。”

    确定这次是真说完了,柳卿行礼应下,“在我能力范围之内的,我都义不容辞。”

    “很好,朕要的就是你这句话。”皇帝大笑,正当壮年,意气风发,在位二十余年国内稳定,马上又将御驾亲征,他没有理由不意气风发。

    柳卿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眼帘低垂,能力范围之内,什么叫能力范围之内?那可并没有定出来个度,还不是她说了算。

    对于阙晓潜,他确实愿意护着,但是,对于皇家人的戒心,她有,并且不小,虽然嫁入了皇家,也并不代表她就一定信任,阙子墨是她目前唯一,也必须去信任的皇家人。

    “闻听有和朕说起朕需要的东西你才完成了一半,要朕别逼你,还说这不是体力劳动,完成多少凭力气做完就行,朕心里清楚是这么个理儿,所以并没有要逼迫你在限定的日子内完成的意思,你心里着紧点这事就是了,朕看得出来闻听是真有几分在乎你,既成夫妻,就好好相处,希望在朕凯旋之时,你们家能添上一儿半女,那是给朕最好的贺礼。”

    “谢皇上体恤,最近是写最难的那部分,所以写得有些慢了,等写过这一段,后面的就容易了,等皇上凯旋,弟媳一定双手呈上做为贺礼。”

    “带上个奶娃子一起,朕非常期待。”

    这一次的会面,是两人的几次会面中最温和的一次,不涉及利益,也没有威胁伤害,而是很有皇家特色的自家人的谈话。

    以后每每想起柳卿都想,她当时应该再多说上几句吉利的话的,言灵言灵,说不定真的会灵。

    可惜,世上没有如果。

    御驾亲征是个怎样的局面柳卿并没有去看,只是后来听说极是威武,不是不想去,她的身份也让她有足够的理由去,可是现代人对于战争就有种天生的不喜,对于要去参加战争的人也只能遥遥的祝福,她希望能有尽量多的人能活着回来。

    大预朝已经进入平衡期,三皇子的监国并没有大的波澜,一切都有条不紊的进行着,暗处有阙子墨压阵,就算有皇子施绊子,也被轻而易举的压了下去。

    皇帝在外,内部必须平稳,让他无后顾之忧,皇子们也清楚这一点,所以只是小打小闹的给阙晓潜添添堵,没有大的动作引发朝局动荡,一时间,京城仿佛一潭死水般的沉迹下来,大家仿佛都在等着什么,又仿佛,这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安静。

    两个月后,私学的一切都准备就绪了,先生大都是柳家的闲人,不请自到的人有两个,一个是一直被柳卿好酒侍候着的徐长州,另一个有些出乎意料,居然是贺敏之,那个前来找茬,却想要拜他为师的贺家人。

    知道这两人的才学都是没得说的,柳卿当然不会傻得去拒绝,再说有这两人保驾护航,这船应该能行得更稳。

    开学那日,柳卿着一身简单的女装出场,原本是打算穿着更简便的男装的,同行的阙子墨不同意,说,“既然已经恢复了女儿身,你又想以身做则,让更多的女人能多学些东西,那又何必再遮掩,你是我的娘子,我在你身边,谁还能有意见不成。”

    既然自家夫君都不介意了,柳卿当然更不会扭捏,就以一身素净的衣衫站到了人前,可谓是万绿从中一点红了。

    柳卿想让柳莲生担任山长,对这个族兄的本事她是知道的,虽然人清冷了些,但是论真才实学,抛开在后世学到的那些,两个她这样的都抵不过人家一个。

    可是不止他不同意,其他族人也没人愿意接这个担子,最后更是强加到了她头上,于是,柳卿成了这世上唯一一个女山长,更可预见将来很长一段时间都没人能与其并肩。

    PS:这文已经接近尾声了,在别的地方看到说这文越来越没看头了,挺伤心的,但是鬼也知道断掉那半个月确实对我的思路造成了影响,鬼真是悲催的写手,写文绝对不能断,一断思路就跟着断了,好杯具,费了这么多心的一本书啊!

第二二零章 女学生

    柳卿一直都非常担心因为她的原因会没人来入学,男人主导着这个年代是不争的事实,她也没想过要争得多大的一片天,只是想让男人知道,女人并不比男人蠢,女人的作用也不止是生孩子繁衍后代。

    她希望经由她能让那些有心气的女人知道,她们还有另一条出路。

    虽然没有大张旗鼓的宣告世人,但是在有心人的关注和推动下,满京城谁不知道柳卿开了个私学,并且还担任山长之职。

    看希奇也好,凑热闹也罢,开山这日来的人多得出乎柳卿意料,并且,很多人是带着女眷出行。

    柳卿谨记自己已经是妇人身份,虽然闻听纵容她,但是该给闻听留的面子她一定得留,所以外边的客人都交由那些大男人去应对,她自觉的去招待女眷了。

    显然,来的人都是有些心思的,或是带着花季的女儿,或是带着稚女,和柳卿见礼也是以先生称之,柳卿要还是不知道她们这是什么意思,她就白活这么多年了。

    这正是她所期望的,自然,也就轻易的启了话题。

    “男人我见得多了,女眷倒是少见,所以也没多少和女眷相处的经验,要是有不周到之处还请见谅。”

    众人纷纷抿着嘴笑,这话她们还是能理解的,柳公子之名就算是安于内宅的她们都如雷贯耳,以她当时的男儿身当然不可能和后宅女人多有牵扯。

    “内宅女人说话多是东家长西家短,和定王妃您可说不了诗经礼记,不知道您能不能适应得了。”

    柳卿轻笑,这样的氛围她挺喜欢的,比之玩心机斗手段,说说闲话就当是休闲了,再说了,每个女人都深藏了颗八卦心,她又哪里能例外。

    东拉西扯了一阵,一位夫家姓刘的贵妇人把自己年约十一的女儿拉到跟前来,笑语晏晏的道:“王妃,这是我的小女儿,平日里也算伶俐,只是世道所限,只能教她点内宅之事,原本也没有其他想头,再娇养个两三年就嫁人了,可是自打知道您的事后,她就坐不住了,软磨硬磨的,就想让我带着她上门去向您讨教讨教,被我家老爷训了一顿才歇了那心思,不过知道今天有见您的机会怎么都要来,这不,我就带着来见见您。”

    柳卿放下茶杯,打量站在她面前的小女娃,稚嫩的面庞,因为她母亲的话而涌起几分羞涩,可是又逞强的不想低头,在她打量的眼神中咬牙坚持着。

    屋里一片静默,大家都在看,她们也想知道这柳卿究竟有何打算,虽然私学有明文规定说学生不限男女,但是柳卿真打算收女弟子吗?若是她们的女儿真送来这里,于她们的闺誉可有碍?

    对一个女人来说,本事可以少学点,这闺誉可半点马虎不得,毕竟嫁人最主要的还是身家清白,门当户对,学的其他本事也只是在这个基础上加分而已。

    柳卿一手倚在扶手上,手指轻抚着杯沿,低垂的眉眼像是在思考,她也确实是在思考,思考怎么说才能不太出挑让人接受,她可不想说些超前的言论,这个年代不适合。

    抬眼看着挺立在她面前的小女娃,“小姑娘叫什么名字?”

    “我叫刘芸儿。”声音脆脆的,很是悦耳,柳卿看她回话时并不看向她母亲,显然这是个主意很正的小姑娘,第一个站出来的是这样一个性子的小女孩,她挺满意,这是个好的开始。

    “芸儿,是个好名字,你母亲说你想见我,现在见到了,然后呢?见到我你是有想说的还是有想做的?”

    刘芸儿眨巴了下大眼睛,这个动作看起来很是稚气,“我想让你当我的先生。”

    刘夫人张了张嘴像是想说什么,最终只是微微叹了口气,闭上嘴什么都没有说,她一直都知道自己的女儿聪明,管家之事也早早的学得通透,以她的身份以后嫁人也定是嫁给世家嫡子,只要娘家不倒,正妻的位置便不可能有变动,但是这样的姻缘很难有真正感情好的,要是女儿能学到点柳卿的本事,于她来说也是有利的,这些世家公子在知道柳卿是女人后,哪个敢说是没有一点心动的,不过也就是在心里想一想罢了,没几个敢真正把她娶回家。

    她不求女儿有柳卿的本事,她也不可能厉害到那程度,但是只要学到一星半点,也会受益终身。

    就是因为看清这点,她才说服老爷带着她来,她希望自己的女儿能幸福,现在开始攒资本也不迟。

    柳卿眼角余光一直观察着刘夫人的神情举动,看她没有反对的意思,心下也就有了主意。

    “芸儿,我这私学分成两个阶段,一个是五到十二岁的小班,一个是十二岁到十八岁的大班,过了十八岁学院便不收了,以你现在的年纪应该是分到小班里,你愿意来吗?”

    刘芸儿还没有来得及回话,刘夫人便迅速接口问道:“请问王妃,班里是有男有女吗?”

    这是屋内所有贵妇人都关注的问题了,柳卿当然不会大意,“当然不是,学院是男女分班的,并且不在一个院子里,同是女人,我不会让小姐们的闺誉受到破坏,这是关乎她们一辈子的大事。”

    “真的会有女孩子来入学吗?”

    “这个我不急,”柳卿笑笑,示意全婶给她换一杯茶,这茶都凉了,她向来钟爱滚烫的茶水,“班上若是只有一个学生,那我便教一个,若是有两个学生,我便教两个,而且先生大都是出自我柳家,另有两人是大贤之一的徐长州,另一人是贺清永之子贺敏之,这都是真正有本事之人,人品也绝对信得过,不过贺敏之还太过年轻,我认为让他来教女班稍嫌不妥,可能会另做安排,总之,这方面学院都会非常注意,柳家也会派出护卫,只要在学院内,想必出不了事。”

    柳卿的话把众人心里担忧的问题都给解决了,听得这么说,她们互相望了望,心里都松动起来,带了人来原本就是安安孩子们的心,做为母亲的,也需要经由柳卿的口来安安自己的心,她们总是希望孩子能幸福的。

    刘芸儿看了母亲一眼,眼里是掩饰不住的雀跃,“先生是说我符合学院收人的标准吗?”

    柳卿也同样看了刘夫人一眼,有些个意味深长,“当然,如果你家人同意的话,你明天就可以入学。”

    刘芸儿蹲身行礼,退到刘夫人身边,看向母亲的目光充满祈求,刘夫人拍拍女儿的手像是安抚,但是什么话都没有说,这事还得和老爷商量过才能决定。

    接下来柳卿没有再说这事,点到即止就够了,她相信只要坚持几年,人的思想总能有所改变的,再加上孩子也都不是省油的灯,光是能光明正大的出门这一点就足够吸引她们的,更何况是来一个能认识新伙伴的地方。

    学院,也能成为她们的一个社交场所,古来不就有夫人社交这一说法吗?

    临分别时,柳卿以山长的身份在门口送客,阙子墨站在她身边,临去的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都不得不多看这个女人一眼,男人的眼里包含了各种意思,有佩服,也有侧目的,更不泛有带着龌龊之心的人,柳卿都当没有看到,只是阙子墨的眼神有点凉凉的,暗自把人记下来,以后总有收拾他们的时候。

    而女人眼里的意思就统一得多了,都是暗藏着嫉妒,是啊,哪个女人不想这样挺着腰杆站在世人面前,夫君在一边陪伴,而不是辛苦操持家里,还得面对夫君的美妾宠姬和各种算计手段。

    对女人,柳卿的态度柔和许多,这个年代的女人都不容易,比之以前,她不都是缩手缩脚的吗?这还是阙子墨一直支持纵容才能如此,其他女人的生活可见有多悲哀。

    私学开张的第二日便正式收学生,有不少人是冲着柳家来的,毕竟柳家连一个女流之辈都能有如此本事,那男人应该更不差,有人是冲着徐长州来的,盛名之下无虚士,有人是冲着贺敏之来的,在京城没出现这么个柳公子之前,贺敏之的名声可是数一数二的,只是满京城的人都知道他傲气,没人会去他面前找晦气,现在他来这里当先生了,自然也就有人愿意买他的帐。

    当然,剩下的一部分便是冲着柳卿来的了,抛开她女人的身份,柳卿的本事实在是不容人抹黑,以前她身份没曝露之前便有不少人想和她结交,向她请教,可惜柳府难进,后来是身份曝露了,有这心思的人也把这念头掐了去。

    而现在,柳卿光明正大的出来收学生了,他们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人家定王爷都能让自己的王妃出来抛头露面了,他们还怕什么?柳卿的本事就算他们嘴上不服,心里也是万分信服的,若不是有年龄限制,这学院估计装不下来求学之人。

    所以说,阙子墨是聪明的,而且他的聪明是那种悄无声息的,只有心思够细的人才能察觉到,柳家有几人看出来了,但是显然,柳卿不是那几人中的一个。

第二二一章 薨

    柳卿期望的女学生出乎所有人预料的多,刘芸儿隐隐成了小班的大姐,大班的年龄跨度倒不是很大,集中在十二岁到十五岁。

    原本柳卿是打算大班也是做学问,只是相比小班要深入一些,后来仔细一想,十五岁已经是要出阁的年纪,学那么多学问还不如多学点夫妻相处之道。

    柳卿始终相信,不管是出阁的小姐,还是迎娶的少爷,成亲的时候都是抱着美好的幻想的,谁不想长伴身边的是一朵解语花?谁又不想自己的夫君是个疼她宠她的好男人。

    上床是荡妇,下床是贵妇是所有男人对妻子的美好希冀,她当然不是想着要教出一群贵妇荡妇,而是开阔大家的思路,眼皮子看得长远一点,只要胸中自有丘壑,又哪需要怕外面那些狐媚妖怪。

    这个年代最不缺的就是深闺怨妇,她希望她们能有自己的生活,而不是把所有的一切都挂靠在男人身上。

    现代的女人能撑起半边天,让男人不敢轻易辱之,不就是因为自立自强吗?

    这年代虽然差得远了点,甚至可能都不在一个轨道上,但是女人所期望的东西都差不多不是吗?

    柳卿觉得这事要是做好了,说不定以后她还真被万人景仰了,怎么说也为夫妻之间的事做出了贡献不是。

    心下这么安慰着自己,柳卿便把大班改成了一个女人养成班,她需要做的,便是把这些坐姿端庄,说话端庄,行为端庄,思想端庄,各种端庄的女人变得不那么端庄,男人娶的是妻子,不是端着张脸的木头。

    阙子墨一边听着希及的解释一边笑不拢嘴,心中无比赞成,要是希及是个和其他那些世家小姐一样端着个面孔,他也不至于把心丢得那么快那么措手不及。

    在阙子墨眼里,柳卿就是最好的,好得都没边了,天上没有地上无寻,那些世家小姐只要有希及一分,都是大预朝男人的福气,当然,他不在乎其他男人有没有福气,他这么支持只是因为希及好像做得很开心,看她带着坏意的笑他就觉得要是不支持,那就是犯了大罪。

    柳卿不是菩萨,安的当然不全是好心,京城中人暗地里是怎么说她的,那天那些男人看她的眼神有多下流猥琐,虽然她表面上当作什么都不知道,可心里却也不是一点也不介意,法还不责众,她当然不可能一家家去报复。

    想来想去都觉得,要是给他们个厉害老婆,让他们以后寻欢都得躲着,回去还得编理由也不错,就算报应不到他们身上,报应到他们儿子身上也不错。

    她现在有个王妃身份,上头有闻听罩着,胆子好像也被宠得大了许多,她自认都快无法无天了,天时地利人和之下不做点事来消遣消遣都对不起自己。

    学院里的其他事柳卿并不需要费心,除了徐长州和贺敏之外全是柳家人,虽然不说个个和她亲,但是个个为她着想是肯定的,就算再不亲近也是柳家人不是,在这个家族观念无比严重的年代,家族里再斗得厉害对外也是一条心的,更何况柳家向来和睦。

    所以柳卿大部份的时间便放在了女班这边,小班因为年纪还小,先生都是选好了并且和柳卿商量过应该教些什么的,还有胆子不小的刘芸儿带着,柳卿也不需要费多少心,最让她关注的便是大班了。

    大班一共有二十二人,来这里讲学的人柳卿费了不少心思,有夫妻和睦的贵妇人,也有衣着朴素但是气质不凡的清贵寒门中的夫人,甚至连柳卿的母亲文语菲都被她拉来讲了两个半天,柳卿的主意已经打到皇宫中的妃子头上去了,要是时机合适,哪次进宫她不介意提一提这事,相信宫里那些女人也是想找些事做的,皇帝在时要争宠,这会需要争的人都不在了,还需要斗什么,闲着也是闲着,来她这里逛一圈也是尝个新鲜不是。

    大班的课有个和其他班明显不一样的特色,那就是讲台上的先生讲得不多,反而是学生提问的多,然后先生再回答,一开始没几个人敢提问,慢慢的,大家才放开来。

    她自己也应学生的要求讲过几堂课,可能是因为年纪相差不大,对着她学生倒是没那么拘束,什么都敢问,什么都敢说,就边夫妻之间的情事都没有放过,胆子大得很。

    时间一久,整个班的学生倒是成了非常要好的朋友,这对不能常出门的闺阁小姐来说是最大的收获。

    除了女班这边,男班那边柳卿并没有每个班都去讲课,而是像在大学一样单独设了一堂课,愿意来听的随时可以来,不愿意听了半途走人她也没意见,一开始大家不太适应,时间一长效果就出来了,因为是自主来学的,当然就学得很认真,比那些因为是那样,所以必须去学来得好多了。

    柳家的人从来就是个脑筋转得快的,看到这样效果不错也纷纷效仿,这样不只是自己轻松了,学生也轻松了,徐长州和贺敏之当然也就有样学样了。

    整个学校就成了一堂一堂的讲座,不过时间上柳卿调节了下,倒也没有撞车的事发生。

    这成了这所私学最大的特色,慕名而来的人越来越多,柳卿收人却越来越严格,并且也没有听从旁人的意见扩大学院,在她来说,现在这样的大小已经足够了,人不能太贪心,有些事是需要积累的,一口气吃不成个胖子。

    大预朝战败,皇帝战死的消息来得突兀,还没有传得众所皆知时,知道消息的几人已经震傻了。

    阙子墨脸色惨白,怎么都不相信这个消息是真的,在他眼里,皇兄就是战场上的巨人,那么多场征战,受过那么多伤都挺过来了,并且一直护着他,现在明明他都成了皇兄最坚实的依靠了,皇兄怎么反而倒地不起了呢?

    这不可能,皇兄绝对不可能如他所说的落入圈套力竭而亡,一脚踢翻满身伤痕狼狈回来报信的亲卫,阙子墨向来平静到淡漠的脸满是暴戾,“谁让你传回来的假消息?你是奸细是不是?你这么说是故意要让大预朝的后方大乱是不是?告诉你,不可能,有本王在,谁也翻不了天去,来人啊,把他拖出去,剥皮削骨,本王要让他尝尝痛苦的滋味。”

    亲卫眼泪横流,赶紧又翻身跪好,他不是怕剥皮削骨,而是真正的伤心,从小便是作为皇上的亲卫死士训练,在他的心里皇上就是天,忠于皇命的概念已经融进了骨子里,眼看着落入圈套陷入包围之中,皇上受伤不能脱围,众亲卫里他轻身术最好,身体又最小,相比来说最好突围,皇上命他去搬救兵时情况便已经不太好了,他拼死突围出来搬了救兵回去时,那里已经没有一个活人,皇上被众人围在最里边,最终还是没能躲过无孔不入的箭,一根射入脖子的箭要了他的性命。

    当时他便觉得天塌了,大预朝的强盛已经可以预期,可是现在国内没立太子,年纪最大的也才十八岁,要承担一个国家肩还不够宽不够硬,而且皇上亲征时是三皇子监国,要是皇上能凯旋,三皇子要是朝务处理得当便极有可能是太子,可惜……

    从怀中掏出一个扳指颤抖着双手奉上,阙子墨眼神中透出绝望,这东西他认识,是皇兄戴了许多年的扳指,从没离身过,足可见他的喜爱,现在出现在这里,被一个亲卫送了回来,打碎了他所有的希冀。

    皇后早就哭成了泪人,可是早年便跟着皇帝打拼,魄力自是不同旁人,抖着手把扳指拿过来仔细辩认,好半晌呜咽着道:“闻听,这是皇上的,本宫认得。”

    阙子墨身子有些晃,爹娘都死得早,他是被皇兄带大的,就算是后来皇兄称帝后对他偶有猜疑,对他的爱护之心也从没变过,可以说,皇兄对他的这些皇子都没有费过那么多心。

    他对皇兄的敬重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皇兄对他的信任倚重也从没隐瞒过,所以从来没有朝官在皇帝面前说过他的坏话,这在历史上便是极少见的情况。

    现在,那个带着他上战场,教他读书识字书法枪法的皇兄居然倒了,这让他怎么相信,如何相信。

    柳卿鼻子酸涩,上前扶着阙子墨坐下,把他的双手合拢在掌心,明明不久之前还是笑着的,这一会却悲伤得压抑。

    “闻听,你不能乱,大预朝不能乱,境外敌国虎视耽耽,前方的将士还在等着看朝堂的变化,不能给他们乱了的错觉,不然……外忧,内患,大预朝建国才二十多年,会撑不住。”

    她还想在太平盛世下闭上眼睛,不想在乱世中挣扎,宁为太平犬,不为乱世人,她哪能例外。

    阙子墨闭上眼睛,把心中翻涌的所有情绪压下,悲伤也好,难过也罢,现在都不是时候,皇兄打拼下来的江山,他要守住。

    在皇后,阙晓潜,柳卿的期待下,阙子墨缓缓张开眼睛,里面已经平静无波,但是柳卿知晓,他的内心早已经是翻江倒海,因为她掌心里的手还在微微颤抖,他信任她,所以他纵容自己在她面前示弱。

第二二二章 龙抬头

    阙子墨扭头看向身边的人,眼中的关心一览无余,他记事早,小时候的乱世颠簸现在都还记忆深刻,皇兄既然已经结束了乱世,那他怎么还能让希及再过回那样的日子。

    他想给希及的有他的爱,有他全部的深情,更希望能给她稳定富足的生活,这些都有个前提,那就是朝局不能乱,大预朝不能乱,他更不能乱。

    反手把希及的手握在掌心,紧握的力度仿佛是想从她温热的掌心中吸取力量,他从来不知道自己也有这么脆弱的时候,可他知道,要是没有希及在,他不会有这么脆弱的时候,那必定是藏在心底,连他自己都可能遗忘的角落里。

    用眼神告诉希望自己没事,阙子墨望向阙晓潜,声音沙哑的问,“三皇子,你是监国之人,可有什么对策?”

    阙晓潜袖中的手紧握成拳,指甲刺入掌心的疼痛让他保持着清醒,“皇叔,我经验浅薄,没有足够的把握应对这事,请皇叔帮我。”

    “我自然帮你,只是……你要明白,这时候只能有一个做主的人,我可以在你身后支持你,为你出谋划策,但是,站在前边让众人心定臣服的人,一定要是你,不能给任何人机会,明白吗?”

    明白,他怎么可能不明白,虽然这时候想这些是大不孝,但是他不得不想,只要这事处理好了,他又有监国之权,论继位谁也没有他明正言顺,这就是他最大的优势,就算二哥现在的势力和他不相上下,也没占据个理字,偏向他的朝臣不见得就还会继续支持他。

    再说,有皇后,有皇叔,还有先生在身后,他底气十足。

    “我明白。”深吸一口气,阙晓潜看向皇后娘娘,“母后,后宫就拜托您了,要是可以,最近请不要让后宫之人和朝臣牵扯上。”

    “本宫知道了,你放心,她们翻不了天。”皇后知道这是关键时刻,闻听已经旗帜鲜明的支持老三了,她更没有什么好考虑的,老三继位对她也是最有利的,只要这时候把该做的做好了,以后老三也亏待不了她。

    皇后起身,向阙子墨微微福身,“闻听,希及,一切就拜托你们了,我只是个愚昧妇人,帮不了多大的忙,只能做到不添乱,有什么事你们拿主意就成,不用顾忌我,皇上……皇上没在,我这心啊,已经是乱了,什么事都做不了了。”

    阙子墨眼睛也红了,皇嫂和皇兄是患难夫妻,不管后宫进了怎样的新人,皇兄对皇嫂始终如一的好,从来没有给过其他美人越过皇后的机会,其实皇兄也是个重情并且长情之人,不然又岂会那么多年不动功臣,差点就尾大不掉。

    “皇嫂,你现在别多想,说不定……说不定这只是个误传……”

    这话恐怕连小儿都骗不过,阙子墨自己都说不下去了,声音越说越小,最后低不可闻,皇后叹了口气,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回了她的宫殿,她得好好想想怎么安排才能让后宫的人安份下来。

    屋子里只剩下他们三人,也可以说是最亲近的三人,可是一时间,他们却不知道要说什么才好。

    柳卿暗中叹了口气,打破沉默,“三皇子,你不防去和二皇子明言了,先对外,至于你们两兄弟要怎么斗,那是以后的事,要是大预朝都没有了,再争也没什么意思了不是。”

    阙晓潜眼睛一亮,“明言?二哥会听吗?他不是傻子,不会不知道要是他同意先对外,他就已经把所有优势拱手让给了我。”

    “总要试过才知道,要是他连这点大局观都没有,我都要怀疑你是不是太没本事,输在这样一个人手里。”

    阙晓潜脸上一红,那一次的失败是他永远的痛,而他这个先生就总是抓住这个痛脚来对付他,不管是她男装的时候还是现在恢复了女儿身。

    “我现在已经比他强了……”

    要不是时候不对,柳卿都想大笑,这小子在其他事上面都坦然得很,就这事提不得。

    阙子墨敲了敲桌子,把这事定了下来,“老三,你先去找老二谈谈,要是他不同意就交给我来。”

    他的手段从来就不曾少过,只是当着希及的面从不曾施展,他希望在希及心里他是正面的,值得她信赖的好人,可要是危及到了大预朝,他不介意少一个侄子,反正,总有比他更出息的,皇兄留下的侄子也不少。

    阙晓潜心中矛盾,倒有点巴不得二哥不同意了,皇叔可从来不是手软之人,把二哥除了他就省太多事了。

    阙子墨看向柳卿,眼神从阴冷转为温和,“希及,私学那边你先放一下手,这边的事可能有许多需要倚仗你的地方,我处事习惯了在暗处,总归是站不到台面上去,而且……”看了眼阙晓潜,“我也不能太过出头,免得到时候引发一些不必要的事。”

    “我知道了,不过我知道自己的斤两,这样的大事可能应付不来……”

    她是真知道自己没什么本事,能混到现在不过是因为比别人多受了十多年完全不一样的教育罢了,随便换一个人穿到这里来说不定都比她要混得风声水起,这关系到一个朝代的事,她实在是头皮发麻。

    阙子墨紧了紧手中的手,完全没有因为侄子在要收敛的意思,“我在你身边,没事的,我们一起面对。”

    是啊,一起面对,她想要的,不就是能和男人并肩吗?现在机会来了,她怎能退却,“好,我们一起,要是实在不行,我身后还有个柳家,我爷爷的威望应该还能镇得住人。”

    “对,这事你一会回柳家和你爷爷通通气,柳家面对这样的事应该比我们都有经验,不用一会了,现在就走,晓潜,你跟着希及去一趟柳家,我派人护送。”

    三人同时起身,阙晓潜问道:“皇叔不去?”

    “我要做好安排,估计所有暗处的人手都会要动用起来,柳家就不去了,希及,你这些天和我一起住在宫里。”

    “好,知道了。”再不喜欢这个地方现在也不是任性的时候,柳卿用无比严肃的神情问道:“闻听,我想知道我有多大的权力做主。”

    阙子墨看向阙晓潜,“要是我个人,我的所有权力都和你共享,可是现在……晓潜你的意思呢?”

    “我相信先生,您不会做危害到我的事,想要做什么你做就是,只是,希望先生可以告知于我。”

    “当然如此,放心,我不会轻易动用,讨你们一句话只是以防万一,行了,走吧,先去找我爷爷,你再去找二皇子商谈,现在消息还是封锁的,就我们几个人知晓,不过,恐怕瞒不了多长时间,我们都别坐在这里了,分开行动吧。”

    差点就脱口而出时间就是金钱,柳卿咬了咬唇,现在需要的是冷静,绝对的冷静,不能因为着急而慌张,失了分寸。

    回到柳家时,原本以为还要通报还要等待,却没想到三个老人都等在前厅,神情肃穆得让柳卿以为族里发生了大事,未多考虑,话已经冲了出来,“怎么了,爷爷,是不是族里发生什么事了?”

    柳松君愣了愣,旋即明白过来,沉重的心也松动了几分,卿丫头到底还是把家族放在心底了,这就好,这就好。

    “不是,不要着慌。”

    柳卿悬着的心放回原地,听到爷爷又道:“阿善卜知,主位星殒落,大凶之兆,你们的来意,我们已经知晓了。”

    柳卿和阙晓潜对望一眼,心中难掩惊恐,居然真有这么神奇的卜卦之术,那她来自异世,是不是族里也卜出来了?这具身体的真身被放养在外面这么多年,是不是也和这个有关?

    善长老——是不是知道得更多?

    下意识的望向柳松善,对上他慈祥的眼睛,这双眼睛偶尔闪过的睿智丝毫不输于柳氏族长,但是他却比族长更多了慈心,就算他真知道些什么可能也只是他知道而已,天机不可泄露不是吗?

    心下一松,眼睛看到的东西马上就多了,没有控制住的惊讶出声,“善长老,您的头发……”

    揪过自己雪白的发尾瞧了瞧,柳松善笑笑不以为意,他寿命将尽,头发白了本就是正常。

    柳松君脸上有着难掩的悲痛,本就拖不了多久的身体,又因为异象强撑着卜了一卦,只怕……

    “有客人。”向来不多话的柳松智提醒道,眼神黯然的落在虚空处,不忍侧过头去看年岁和他相近的二哥,从外表上来看,谁又能相信他们年纪只相差几个月。

    阙晓潜一点不敢拿大,拱手行了礼,柳松君侧身相让,不敢受礼,从阿善的暗示中他明白到眼前这个还带着点青涩的皇子会是继任者,能被阿善这么肯定的暗示,想必已经是龙抬头之势了。

    想到他是卿丫头的学生,这于柳家来说也是大大有利,要是再得拥立之功,柳家的这次入世便是彻底站稳脚跟了。

第二二三章 姜家 袁家

    “爷爷,现在情况不太乐观,外忧内患,最大的问题是没有册立太子,三皇子拥有监国之权是他仅有的优势,要是二皇子穷追猛打,只怕动荡会过大。”

    柳卿三言两语把现在的形势说了一遍,希望这位人老成精的老爷子能提点提点。

    柳松君摸着胡子点点头,“确实是如此,要是皇上出征前有立下太子,事情便好办了。”

    看了阙晓潜一眼,因为他进来后的表现倒是对他高看了两分,虽然还稚嫩了点,但是不可小看,以后也有成长的空间,不错。

    “三皇子,恕老夫直言,二皇子那里其他人都插不上手,只能由你自己来,原因有二,其一,老夫虽然贪功,但是不会把柳家带入危险的境地,功高震主的事老夫不会做,想必三皇子应该能理解这话中的意思才对。”

    看阙晓潜沉默着点头,柳松君继续道:“其二嘛,老夫认为这事要是旁人插手了,于三皇子不利,老夫觉得,拿二皇子立威是个不错的主意。”

    阙晓潜不由得点头,确实,他年幼,如果要靠外力摆平二哥,在其他世家大族眼里便会失去威信,要是不立威,如何能压制住他们,只怕一个个都不会拿他当一回事。

    “我已经和皇叔先生商量好,等从柳府回去后先和二哥达成协议,等外忧解决了,再来和他争帝位,以现如今的形势,他不答应都不行,要是他不能想通这点,皇叔不会容他。”

    柳松君无奈的看了自家孙女一眼,对她护短的毛病真是又爱又恨,她这是为了学生直接反柳家拉进去了,“三皇子放心,世家这边老夫会牵制住,韬光养晦了这么多年,柳家也是该冒冒头了。”

    阙晓潜大喜,站起来恭敬的做揖,“如此,就多谢了,事情要是能平安度过,我不会忘了柳家之功。”

    柳松君没有让他弯下腰去,到半途便把他托了起来,今天这一礼受了是很轻松,以后要还回去可就难了。

    目的比预料中还要轻松的达成,阙晓潜松了一口气,正想提议先行回宫,就听他的先生道:“爷爷,酒是不是打开销路了?”

    柳卿一开口,柳松君就知道她在图谋什么,再次无奈的苦笑,伸手点了点她,“你啊,幸好柳家的老底子你知道得不多,不然还不全被你抖了去。”

    柳卿扯了扯垂在胸前的头发,不好意思的笑笑,现在是关乎阙晓潜继位的关键时刻,不说他是她的学生,就以二皇子给她的那一刀,她就不会眼睁睁的看着他上位,要是他上了位,以后柳家哪能落得了好?她又哪能落得了好,和阙晓潜合作,是为双赢。

    “丫头,你是不是根本没有管过家里的进帐?年前已经分过一次红利了,柳全夫妻没给你说?”

    柳卿想了想,全婶好像有和她提过这事,不过那时候她一门心思全在想着私学的事,又信任全叔全婶,所以根本就没在意,现在想来应该就是说的这事了。

    “全婶有说过,不过我没听仔细,爷爷,进帐如何?”

    “多得我都吃惊,具体数字你回去问问阿兰。”柳松君知道现在时间紧急,不是说这些的时候,把话题扯回了正轨,“销路完全打开了,在北方和边境,那烈酒非常受欢迎,你想和他们搭上线?”

    柳卿敲了敲手边的茶几,“要是能搭上线最好,实在不行,也要掌握住他们的动向,现在这时候不能不防着,以商人的身份去接触他们不会那么提防,要知道点什么也没那么难,爷爷觉得呢?”

    “知道了,我来安排,现在时辰也不早了,要是没有其他事,你们就先去做别的事,想必你们要忙的事有不少。”

    柳卿原本是想见见父母的,她好些天没回这边来了,这一忙下去又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有闲,可是现在的时间确实是赶,不能再浪费在这里了,遗憾的看了看通向后院的门,两人起身告辞离开。

    回去的路上,柳卿撑着脑袋想事情,阙晓潜眼光时不时瞟过来,一脸的有话要说,又不敢打断先生的思路,他在外人面前是高高在上并且拥有了监国之权的三皇子,可是在先生面前,他始终是那个被兄弟背叛,因为难过而竖起满身刺的青涩小子。

    “有什么就说,怎么这副表情。”回过神来的柳卿被他那副便秘的样子逗乐了,不自觉的就回到了还在城里小小柳府里相处时的口气。

    阙晓潜知道在皇家,这样的自在是多么难得,也相信以后就算先生心里还是拿他当学生,可是表现上,一定会拉远距离,在先生的心里,君王就该远离着,要不是嫁给了皇叔,只怕她根本不愿意和皇家有多的牵扯,尤其是在被二哥派去的人刺伤后。

    “先生,父皇是不是有可能没有……,我一直都不敢相信,父皇那么强大的一个人,怎么会陷入包围脱不了身?他会不会是想看看我们这些兄弟的表现,所以……所以……”

    “只要问心无愧,就算你父皇活着又如何?还是说,你准备做亏心的事害怕面对有可能会出现的皇上?”

    “我尽量会做到问心无愧。”可是真正能做到坦荡的有几人,尤其是在皇家,为了那个位置,什么手段用不出来,成者王候败者寇,谁又会想做那个寇。

    柳卿垂下眼帘,“我没有天真到以为这世上全是好人,只是晓潜,谋略也分为阴谋阳谋,躲在暗处算计人永远也比不上堂堂正正的较量,在强大的力量面前,再多的阴谋诡计也毫无用处。”

    柳卿极少叫阙晓潜的名字,更多时候都是以三皇子称之,就算是把他护在羽翼下了,也会因为他的身份下意识的拉开距离,偶尔听到一声,阙晓潜都要激动许久,他知道先生是真正关心他的人。

    “先生,我记得的,你和我说过的,我全记得,所以我会变得强大,比任何人都强大。”强大到可以护住你,可以护住你想护住的人,可以让你安心的去做任何你想做的事。

    柳卿欣慰的笑了笑,伸出手想拍拍他的手以表夸奖,想到他的身份连忙又按捺住,改了话题,“这次随皇上出征的将领是谁?”

    “姜家姜明扬,袁家袁宏皓。”

    柳卿眯起眼,两大将家都领兵了?这平衡之策用得,是不是皇帝都天生就会这一招?

    “这两人可信吗?或者说,你和这两人中的谁有交情,二皇子又和他们中的哪一位有交情?”

    想到这一茬,阙晓潜也变了脸色,嘴角带上了苦笑,“二哥娶的是姜家的女儿,父皇有和我说过,袁家嫡女明年十二,等到明年,他会亲自给我提亲,在这之前,我和袁家交情也只是泛泛。”

    这个年代的人不是都喜欢小小年纪就定亲吗?阙晓潜怎么在这方面特殊了?这下可好,姜家不用说肯定是支持二皇子的,而袁家向来和姜家不和,虽然不可能被姜家拉向二皇子,但也就不见得会偏向于三皇子,聪明的就会保持中立,谁当皇帝就忠诚于谁,虽说丢了拥立之功,但是胜在稳妥,要是换做她是袁家族长,必定这么做。

    烦躁的敲了敲膝盖,柳卿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果然不擅长谋略,就这么一点事就差点让她慌神,她最好还是去当她的先生为好。

    可是,眼前这人是她的学生,她做不到不管他的死活,他还太年轻了,要是皇帝再晚走个两年,她都可以两耳不闻窗外事。

    闭上眼睛拼命让自己冷静,没事没事,就算她这里没有解决之法,还有闻听在身后呢,他掌握了那么多年的地下王国,不可能一点办法都没有,君主都是多疑的,说不定就在各世家都埋了人呢?电视上小说里不都这么演吗?

    等等,埋了人……袁家……袁淮安……清姿,猛的一拍大腿,随即马上又狠命的揉,这力气用大了,“去找你皇叔,要是他在袁家有暗线,我可能能想到办法。”

    阙晓潜连连点头,一掀车帘高声吩咐道:“去皇叔在东堂路的别院,快。”

    “喏。”

    回头迎上柳卿的眼神,阙晓潜解释道:“皇叔没成亲前一直是住在那里的,王府极少回,那个别院好像有点特殊,有重要的事皇叔一定会呆在那里。”

    身为妻子,居然要从别人嘴里听到这样的秘辛,闻听究竟是忘了还是对她不信任?柳卿眉眼挑得高高的,就算明知现在不是计较的时候,心里那股邪火也无法压制。

    阙晓潜哪知道自己的一个吩咐会引发柳卿的怒火,而柳卿,也没深想为什么阙子墨对她的隐瞒会让她这么生气,她在心中不停的想,把话说得那么好听,要她相信他,要她爱上他,说他有多在乎她,多喜欢她,甚至愿意为了她放弃权势做个闲散王爷,全是放屁。

    连基本的信任都没有,其他话她要是还信就是傻的。

第二二四章 厌烦

    看到老三带着希及出现在他面前时,阙子墨才记起来自己好像有什么事忘了和希及说……

    迎着那道似笑非笑中又带着点冷意的眼神,阙子墨知道自己犯了个大错误。

    赶紧起身迎了出来,话是对着两人说的,眼睛却放在柳卿身上没有稍移,“柳族长怎么说?”

    哟,这会又是柳族长不是爷爷了?柳卿自在的在一边椅子上坐了下来,远远离着主位,在她看不顺眼的时候,不管阙子墨说什么错什么她都觉得不顺眼,都想挑毛病。

    “柳族长说世家这边交给他,还有,先生说要通过销酒的渠道去和军队搭上线,柳族长也应承了。”

    销酒的渠道?阙子墨想起年前收到的红利,那可不是个小数目,因为是和柳家合作的,所以皇兄把这事交给了他,他当时还吓了一跳,在这方面的获利远超过他的想像。

    也对,要是能通过这条路得到些有用的消息,也未尝不错,不过,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希及肯定是极其生气了,不然不会摆出这样一副姿态来,要走进希及的心很不容易,他不想在好不容易有点进展后又打回原地,更甚者还要比以前更差,他赌不起,也损失不起。

    “希及,别生气……”

    “生气?为什么?”柳卿微微侧头,样子娇俏可人,仿佛真是疑惑不已。

    “我并不是有意瞒你,是真的忘记了,成亲后我便和你一起住到了柳府那边,这边都没怎么回来过,真的是不记得要和你说起这边房子的事了。”当然,这里远远不只是一所房子一处别院这么简单,而是一处比之王府还要重要的所在。

    他没想过要瞒着希及,成亲之前甚至想过要带着希及去地底下收藏着无数东西的石室去看看,以希及爱看杂书的性子肯定爱极了那里。

    可是成亲后便是这样那样的事,她又全副心神都放在办私学上去了,时间一长,他也就忘了,当然也是因为他觉得他们还有一辈子的时间,不用急于一时,可是他忘了,希及想要的并不是里面的什么东西,而是分享的心情。

    柳卿揭开茶杯盖子又不轻不重的放下,再揭开再放下,屋子里时不时响起叮的一声,好听是好听了,可是敲在阙子墨心上却像是一下又一下的重击。

    阙晓潜知道自己闯祸了,他没想到先生居然不知道这个地方,心里不免就觉得皇叔是自找苦吃,这事为何要瞒着先生?先生又不会把这里的秘密泄露出去,可是现在时机不对,有心想上前做个中间人,看着先生的脸色又实在不敢,他在先生手里受了不少教训,对于观察她的脸色已经很少出错了。

    这时候先生的脸色就明明白白的告诉他,别惹她,好吧,他先喝杯茶歇一歇。

    “你在袁家有没有暗线?”

    话题突然拐到这里让两叔侄都有些反应不过来,阙晓潜还好,至少知道先生问这个是为什么,阙子墨就完全是雾沙沙,“干什么用?要见袁家的谁以你的身份直接诏见不就是了?”

    “要是能这么明目张胆我还问你这个干什么?”本就心情不爽,这会更是乌云密布了,柳卿垂下眼睑,掩下眼中的厌烦,要不是清姿和她有些关联,她现在就想撒手走人。

    这些个事本就不是她喜欢做的,权也好谋也好她都不擅长,说白了她就是一个只会凭着后世看到的学到的东西给自己换来尊重舒适的人,她可以整天整天的蹲在书房里写这写那,经由自己的手让这个朝代有所进步她非常乐见,也让她觉得骄傲,就算这些不是她的原创,至少这个朝代也只有她才能带来这些,站在巨人的肩膀上,她的思想比这个年代的人超前了太多。

    这是她的资本,所以她有时候肆无忌惮,可是要真和别人玩权谋,她相信自己一定会死得很快。

    等这事了了,她一定要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谈风与月。

    阙子墨何等敏锐的人,就算柳卿再怎么隐瞒也瞒不过他的眼睛,更何况柳卿本就不是个特别会隐藏的人。

    厌烦——希及是在厌烦他吗?阙子墨心里一阵着慌,他花了那么多心思才把人哄得离他近了心,才稍微走近了她一些,怎么会这么快就转变,不可能的,希及不是那么容易改变心意的人,一定不是因为他这个人,那么,便是因为这些事了。

    想明白这点,阙子墨的脸色才好看点,也是,希及的性子习惯了直来直往,最不喜欢的就是拐弯抹角的阴来阴去,现在的形势却非常需要借助于柳家,她又无法放任老三不管,所以才会站出来。

    “希及,不要和我生气,等闲了我再好好和你解释好不好?”

    柳卿轻揉着眉心,“要是袁家有埋下的人就叫他给清姿带个口信,让她找个机会出来见我,我有事想让她帮忙,地点你来定,要能避开别人耳目的,拿纸笔给我,我写几个字当信物,她识得我的字。”

    “好。”亲自拿来笔墨纸砚,磨了墨拿了细枝的毛笔蘸上递给柳卿,动作中的小心翼翼让柳卿心中的怒火消弭于无形,这是谁?这是定王爷?京城中宁愿得罪皇上也不愿得罪的定王爷,可是就这么一个权倾天下的王爷却在她面前伏低做小,算了算了,她又何必这么糟蹋人呢?他不也说了不是故意要隐瞒的吗?

    轻叹了口气,提笔写了‘日月相合天下明’几个字,拿起来吹干交给阙子墨,道:“没有下次。”

    “肯定没有,这次是我疏忽了,别再生气了。”小心的接过纸张叠好放进袖袋中,阙子墨连连应道,心下大大的松了口气,这是希及愿意原谅他了,他真是怕极了希及生气,现在这样的日子他过得太过着迷,根本无法想像要是有朝一日这样的日子会没有了自己会如何。

    “我头有点疼,先回去休息一阵,和清姿约好了再告诉我时间地点,要快,其他事我就不掺和了,那也不是我擅长的,就不给你们添乱了。”

    看希及起身要离开,阙子墨哪里肯,要是可以,他当然是和希及一起回去,可是现在需要下的决断太多,那边确实没有别院这边方便,“希及,这里有我以往常居的房间,你就在这里休息好不好,我派人去宫里请个太医来给你瞧瞧。”

    “不用,歇一歇就好了。”柳卿没有拒绝他的提议,到这里差不多就行了,再拿乔下去也没什么意思。

    看希及没有拒绝,阙子墨才真正放下心来,亲自带着希及到自己的房间歇下,这才回到前厅和阙晓潜说话。

    就算是眼前情势不明,阙晓潜也控制不住自己的嘴角,皇叔今天这个模样实在是太罕见了,先生不声不响的,却是把皇叔吃得死死的,皇叔对先生的疼爱也是一眼即明,若不是太过爱宠,又怎么会包容至此。

    “想笑便笑,我还没和你算帐,这祸可是你闯出来的,幸好希及还愿意听我解释,不然……哼。”

    “我是真没想到皇叔你没有告诉先生这处地点,我以为这个地方对先生没什么可隐瞒的。”

    “确实是这样,我原就没打算对她隐瞒,只是忘了而已,和她成亲后我都多久没住这里了,要不是有些东西不能见天日,我早就全搬到那边去了。”

    石室里那些东西是怎么都不能让外人看到的,后果太过难以想像。

    两人没有就这个话题继续说下去,而是商量起朝堂中的其他事,以及要做出的各种安排和对可能出现情况的应对之策,朝堂绝对不能乱。

    “好了,你回宫去和老二好好谈谈,还有,你手边的人要好好管束,这段时间绝对不能惹出任何祸事来。”

    “是,我会管好他们,皇叔,那我回宫了。”

    “去吧。”

    等阙晓潜一走,阙子墨又连着下了好多道命令,就算心里再记挂希及也得忍着,现在是大预朝的关键时刻,儿女情长只能暂时放到一边了。

    袁府中,清姿看着面前突然出现在她面前的人,手中放着的是柳卿写的那张纸条,“柳公子让你来的?”

    做侍女打扮的女子摇头,“不是,主子让我告诉你,王妃是个坦荡的人,比男人更磊落,不会做出以事相协的事来,你若是不想见,她也不会强求,你就当我从没出现过,以后我也会从袁府消失。”

    “我信她。”女人的话音刚落,清姿便道,相处的时间虽短,也不知道她原来是个女儿身,但是那人是个什么情性她却是摸得清清楚楚的,对于一个从欢场中脱身出来的人来说,这并不是个难事,更何况她还是个擅于猜人心的人。

    她居然是个女人啊,她居然都没有瞧出来,向来自诩会识人,这次却是败了。

    不过一想到那样一个有着玲珑剔透心思的人居然是个女人,她又有种与有荣蔫的感觉,那么优秀的一个人,居然和她一样是女人呢!

    “请告知于她,我会如约而至。”

第二二五章 相见

    就如柳卿所说的,其他事她再也没有再参与,那些她不懂,也自知斗不过其他人,还不如不管不顾,让闻听去发挥。

    她当然知道那个男人在她面前是收敛了所有尾巴的,可是,她又岂会不明白。

    到了和清姿约好的日子,柳卿没有刻意打扮,就是简单的禙子,白色和浅绿相间,清新之气扑面而来。

    阙子墨上前给她顺了顺头发,眼中的爱意那么明显,柳卿觉得那就是一张网,闻听用他的感情织的细细密密的,让她无路可逃的网,她能清晰的感觉出自己的沦陷,而她,却无能为力。

    “你不让我派人跟着你,我也信得过柳全夫妻,但是现在是非常时刻,我会派人暗中保护你,你不要生气。”

    “我哪那么容易生气,对自己的小命我还是很看重的,别让他们露面就行了,我也不想让清姿多想,她好不容易有现在的平静生活,不管这事成与不成,我都不想毁了她现在的生活。”

    “知道了,我会吩咐下去,去吧,早点回来。”

    看时辰不早,柳卿起身往外走,到门槛边时又停了下来,回头微微笑了笑,“你也要多留心,还有,不管谁想逼你上战场,你都不能去,三皇子还年幼,并且资历还不够,京城没有你坐镇会乱,再说,我也会……担心。”

    阙子墨的所有精力都集中在了最后一句,希及这么说是在告诉他她已经把他放在心上了吗?嘴角控制不住的往上翘,语调柔得能浸出水来,“我不会离开你。”

    柳卿有些羞窘,胡乱的点了下头便跨过门槛往外走去,直到上了马车都还在懊恼,她刚才是哪根神经接错了,突然抽了这么一下,回去后见面要怎么相处才好。

    “王妃,地方到了。”

    柳卿拍了拍自己的脸,现在可不是春情泛滥的时候。

    扶着全婶的手下了马车,四处观望了下,马车并没有驶多久就到了,说明离家里不远,看周边的环境也不是在闹市中,眼前这房子估计是闻听的又一窟吧。

    “小姐,清姿姑娘已经到了。”

    “知道了,走吧。”

    这处居所不大,也没见走动的使女侍从,里面看起来却一丝不苟,应该不是个会用一次就丢弃的地方。

    “清姿见过王妃。”

    没等清姿拜下去,柳卿便托住了她,“不用这么多虚礼,也不是外人,坐吧。”

    清姿抬头看了她一眼,温驯的坐到了下首,不施脂粉的脸上仍是当初柳公子时的风采,看样子成亲也并没有让她有多大的改变,真好,这般灵气十足的人不应该被磨去了原有的灵性。

    要是柳卿成了一个普通的内宅妇人,她会觉得很可惜。幸好。

    待上了茶,清姿才道:“不知道王妃相约是有何事。”

    柳卿端着茶杯沉吟了一会,组织着语言,“清姿,国内发生了大事,具体是什么现在还不能说,我今天约你来是想问问,你和袁淮安感情如何?你说的话他信吗?”

    清姿却没有答她的话,而是反问道:“王妃,清姿想知晓,当时要是袁淮安没有上勾,我没有了利用价值,你会如何安排我?”

    柳卿一愣,下意识的回道:“我柳府还养不活一个女人?”

    清姿也愣了下,预想的数种答案中,她唯独没有想到这一种,“你就不在乎我的身份吗?别人不知道我的来历,你是知道的。”

    “我身边的红玉你认识的,她现在是我的陪嫁,我并不觉得你们就比别人低一等,我觉得好,那便是好,我留下了人,那后果自然由我来承担,红玉是没了找良人的心,不然我也会做出安排,她喜欢现在的生活,喜欢跟着我,我也由着她,你要是最后留在了我身边,除了我不是个男人有些遗憾外,其他的我都会尽可能的满足你想要的生活,就算要个男人,以你的生面孔,我也能让你成为别人的正妻。”

    清姿握紧了抓着帕子的手,低喃道:“真可惜……”

    柳卿心里一紧,坐直了身体,“袁淮安待你不好?”

    到底是因为自己,才让清姿置于现今的处境,要是好她还能安心,要是不好,那她便要受良心的谴责了,为救一个与自己有点相关的人把另一个人推下了火坑,怎么想都算不得是好事。

    “不是。”感受到柳卿发自内心的关心,清姿露出相见后第一个笑脸,清冷的面孔柔和下来,更是美得让人心惊,“他待我很好,初时还会到处留连,后来自从……你是女儿身的秘密暴光后,不知道他怎么想的有一段时间没来,再来时便经常和我聊天,我识字,闲时便看书写字打发时间,倒也有些话题和他聊,现在他在我那里的时间越来越长,可能……已经引起夫人的关注了,最近听说他快要迎娶正妻,以后大概就……”

    柳卿心里更惊,情不自禁的越过茶几握住她的手,“清姿,在那样的人家,对那样的人,你一定要守住自己的心,除非你能肯定袁淮安也对你上心了,不然,你以后肯定会受伤的。”

    “我知道,虽然不小心让他住进了心里,但是我发现得早,一定不会让自己沦落到那么悲惨的境地。”看多了情情爱爱,就算是心动了,她也有足够的坚韧心志把自己的心夺回来,她什么都没有了,唯有这颗心还是干净的,要是连这也失去,她就真的一无所有了。

    但愿如此了,柳卿无声的叹息,女人啊,终究是太容易动情了,做不到男人的心狠。

    清姿好像不想再说这个话题,敏感如她哪能不知道那几天袁淮安的反常,更何况后来他总会时不时的提起柳卿,并且问她在柳府时和柳公子相处的情景,不过她并不打算让柳卿知晓。

    “王妃,你是想通过我让他知晓什么事?”

    “袁家和姜家都有一个将领随皇上出征,袁家去的是袁淮安的父亲,现在情况有些变化,我想通过袁淮安和他父亲取得联系。”

    清姿多聪明的女人,听话音就不由得想到了最坏的情况,心下发紧,该不会是……

    “清姿,你不要去猜测,也不要多想,就安心的做你的如夫人,努力生下孩子,其他事自有其他人去承担。”

    看她还记挂着自己生孩子的事,清姿心下温暖,举目无亲的她在心底未尝没有把柳卿当成娘家人的意思,只是那门第太高,她只能在心里想想而已,能得到她偶尔的关心便够了。

    轻抚着自己的肚子,清姿脸上的神情彻底温暖下来,“公子……王妃,我葵水已经有两月没来了,我自己也有所感觉,可能……是怀上了。”

    “真的?找大夫看了吗?袁淮安知不知晓?”

    看她脸上显而易见的喜悦,清姿也笑开了,“还没有看大夫,也未告知夫君,原本我是想等再稳定点再……现在是个很好的机会。”

    “后宅也不是个干净的地方,你要时时注意才好。”柳卿知道清姿是打算提前告知袁淮安,袁淮安高兴之时再说其他的也更好说,心里承了她的情,也不免关心她有没有足够的手段保住孩子。

    “那些人斗不过我。”清姿笑得傲然,她们的手段加起来都不够看,进府这么久,她一点亏都没吃上。

    “还是要多注意才好,最好的防守是进攻,你不妨想个法子让她们根本关注不到你这里来。”

    “最好的防守是进攻,”清姿轻声念了一次,“谢王妃提点,我知道要怎么做了,你要我做的事我会放在心上,只是不知到时候怎么联系,和你相见好像不太妥当,是直接去见定王爷吗?”

    “不用,你谁都不用找,派人告诉厨房你想吃桂花糕,自会有人来处理后续的事。”那个人绝对不是她,应该也不会是闻听,最有可能的便是阙晓潜,也只有他最合适。

    真不知道皇室在袁府埋了多少人,清姿起身行了一礼,“如此,那我就先告辞了。”

    柳卿跟着起身,语意诚恳,“清姿,多谢你。”

    “王妃不用向我道谢,可能你自己不知道,你助我良多,能为你做点事,我很高兴。”

    目送着她离开,柳卿静坐着没有动弹,全婶上前轻声道:“小姐,该回了,清姿姑娘是个聪明人,她会找准机会的,您就别担心了。”

    柳卿起身往门外走,语带自嘲,“我不担心她,只是觉得自己有点卑鄙,明明没有施恩于她,却理直气壮的要她帮忙做事,要换成我是清姿,肯定都不会出来相见。”

    “以小姐的性子肯定也不会不管不顾,您心底是最恩怨分明又重情的人。”

    “全婶,也就你这么夸我,我听得都脸红了。”

    “您本就是最好的,奴没有胡乱夸赞。”

    自家的孩子就是最好的,这是天底下所有父母的心态,她虽然不是全婶亲生,只怕在全婶心里,她比亲生的还要看重几分,有十几年的相伴之情,再加上主仆之情,心早就偏了。

第二二六章 事态发展

    “如夫人,大夫来了。”现在满院子女人加起来都没有如夫人一人得宠,侍候她的侍女仆从无不精心,听得她要传唤大夫,赶紧去请人的同时也向袁淮安送了信。

    早在大夫还没来之前,袁淮安便来了,一开始的时候还只是被貌所惑,相处久了倒是觉得在这里很是安宁,清姿不会刻意邀欢,也不会因为他答应了什么时候来却没来而抱怨,好像不管他什么时候来,她都是安静的看着他,就好像……一直在那里等着他一样,那种感觉,很美好,不自觉的,他来这里的时间就更多了。

    母亲说要把迎亲的日子提前,他用父亲没归来的理由推了,倒不是想退了这门亲,只是……在很久以前知道自己的新娘子是谁后,他找了个机会偷偷见了那人一面,长得倒也不差,但也说不出哪里好,木头人一样,不说拿去和柳卿相比,就和清姿比,也差了不止一个档次。

    他心里对清姿是有几分真心喜欢的,也不想这么快的找个人来让她难过,女人的心她不说很懂,但是在大宅门里长大,他又哪里可能一点都不懂。

    清姿要是野心大,仗着他的宠爱要这要那,当然,他会给,但是宠爱肯定不会持久,可是清姿就是什么都不开口要,他给的东西她收着,不给她她也没事,用自己带来的银钱照样过日子,越是如此,他越是无法放下,现如今每进内院,脚就不自觉的往她这来了。

    父亲上了前线,家里许多事都已经是他在处理,一来来内院的时间倒是少了许多,可是一听说清姿传唤大夫还是吓了一跳,不知道她哪里不舒服,赶紧赶了过来,以她的性子,没大事是绝对不会传大夫的。

    她就恨不得守在她那个院子里哪里都不去,也恨不得除了他外谁都不进来。

    抚着肚子,清姿瞟了一眼坐在她床沿的袁淮安,他问好几次了,她都只说让大夫诊断,其实心里是高兴的,他能这么快赶来就说明他是在乎她的,就算只有她的十之一二,她也知足了。

    “别磨蹭了,快来给如夫人诊断诊断。”

    大夫施了个礼,告罪一声按住清姿的脉象,这脉实在是好认,太明显了,知道这回肯定能得不少赏赐,大夫脸上眼里都是笑意,“袁公子大喜,如夫人这是有两个多月的身孕了,且身体康健,只要好好休养,少劳神,定能生个白白胖胖的孩子。”

    清姿饶是有了心里准备,听了大夫的话也怔愣在那里,天天按着柳公子给的那个方子煎药,一日不敢间断,苦味都差点成她的正常口感了,终于是成功了,柳公子……不,王妃拜托她的事她一定要做成,不然何以为报。

    袁淮安也是怔在那里,内院女人不少,可是自打开荦到现在,经手的女人不少,却愣是没有一个传出喜讯的,一度他还以为自己是不是哪里有毛病,现在看来是自己多虑了。

    哈,他也要做父亲了,这将是他的第一个孩子。

    一腔喜悦没有得到一点反应,大夫还以为表错情了,正想收收笑容退开去,这么大一袁府,就算没有赏金,诊费还是赖不了的。

    就听到袁淮安一声大笑,然后是接连不断的笑,一把抓住清姿的手,“本公子要有儿子了,本公子要有儿子了,哈哈哈,清姿,你要什么奖励,说,只要你提出来的,我真满足你。”

    好机会,清姿莞尔一笑,比之以往的清淡要掺入了些温柔,看得袁淮安眼睛都移不开了,“夫君说话可算数?”

    “当然,你说。”难得清姿真有要求,袁淮安作出洗耳恭听状。

    清姿点点头不回话,手无意识的在肚子上轻抚,对贴身侍女吩咐道:“阿碧,多给大夫些赏钱,再给院子里的所有人发一个月的月钱,带着所有人先退下,没我的吩咐,任何人不许进来,我和夫君有话说。”

    阿碧看了袁淮安一眼,低头应道:“喏。”

    袁淮安只是脸上带笑的看着,等到屋内就剩下两人了才道:“搞得这么神秘,现在可以说了吧。”

    清姿咬了咬唇,坏的结果和好的结果她都想到了,她知道只要一开口,便再无可挽回,她不知道以后会不会后悔,但是从应下王妃开始到现在,她心里没这种情绪。

    抬眼看向袁淮安,把不安压到心底,“夫君,今天早上出门我去见王妃去了。”

    “王妃?”袁淮安想起整个大预朝现在也就一个王妃,不是柳卿是谁,收敛起笑容,眼睛也略略眯起,眼中锋芒隐现,“她找你什么事?和你要的奖励有关系?”

    清姿苦笑,“我也不知道有没有关系,说出来请夫君来判断有无关系好了。”

    “你说。”

    “王妃说国内出了大事,老爷是随皇上出征的将军之一,她想通过您和老爷取得联系。”

    国内出了大事?要是在京城,以袁家的情报网不可能听不到一点风声,几个皇子也还老实,没有做出不可挽回的事,柳卿又问起他父亲,那发生的事只可能和前线有关。

    不愧是袁家的嫡长子,就这么一句话就让他猜到了点子上,袁淮安有一下没一下的抚着清姿的手,并没有生气的迹象,“她还说了什么吗?”

    清姿当然不会傻得全部说实话,浅浅一笑,“她问我在袁府过得如何,你待我可好。”

    袁淮安凑近她的脸,“你怎么回答的?”

    “夫君待我很好,我当然实话实说。”

    袁淮安满意的退后,换了个姿势靠在床头,“柳卿是打算见我还是怎么着?定王爷会同意?现在满京城谁不知道定王爷爱重王妃。”

    清姿没有把那个暗语说出来,而是道:“那夫君打算去见吗?”

    “见,为什么不见,为家族着想我也得见。”更何况私底下,他也想见见那个才学比他还要强,京城一帮的世家子中唯一让他服气的人,可是许久未见了呢!

    侧眼瞧向此时不再清冷的人,这就是她要的奖励?这哪里就称得上是奖励了?

    说到底,这也是个非常知道感恩的女人,因为那时柳卿在她落难之时伸出了援手,所以她在最该为自己提要求的时候为柳卿提了,这样的女人啊,倒也值得对她更好。

    抚着她躺下,“休息吧,大夫不是说要好好休养不能劳神吗?这事我知道了,我会处理好,你就不用管了,后院那些女人你也不用理会,一会我去给母亲报个喜讯,她要是知道了也该高兴坏了,她盼孙子可是盼了好久了。”

    “嫡庶有别,就算真是孙子,老夫人也未必高兴。等到夫人进门,定能给夫君添个嫡子嫡女。”

    “这话听着有点酸。”给她揶了揶被角,袁公子难得这么温存一回,做得却也不生疏,“放心,母亲会高兴的,我也不会薄待了我们的孩子。”

    但愿他能一直记得这句话,清姿闭上眼,她知足了,不管这男人对她究竟是爱还是怜,对她终究是不差的,再有个孩子傍身,这已经是她以前求之不得的生活,够了,真的够了,柳卿,多谢你。

    等到袁淮安离开,阿碧进来侍候,清姿才吩咐道:“去吩咐厨房给我做点桂花糕。”

    如夫人平时不是不太吃这些甜点吗?阿碧压下心里的疑惑,应了去厨房吩咐,说不定是怀孕了口味变了也不一定。

    发生了这样的事,柳卿私学便没有再去了,就算她什么都不做,在家里陪着闻听也是好的,有些支持并不是一定要做点什么才行。

    袁府这么快传回来消息出乎了柳卿的意料,看样子清姿在袁淮安心里地位还不低,恩,能这么快找到机会,那清姿怀孕的事一定是证实了,等这事了了,一定要好好谢谢她才行。

    “希及,这事一直是你在联系,你见去袁淮安吗?”没有哪个男人愿意让自己的爱人去见别的男人,阙子墨也不例外,可是现在非常时刻,再加上他也不想限制了希及,所以就算再不愿,他也会尊重希及的意见。

    柳卿摇摇头,“这事我就不管了,让你那三侄子去吧,他最合适。”

    “好,我派人去知会一声。”凑过来亲了亲柳卿嘴角,阙子墨疲惫的脸上也有了笑意,希及其实是个最有分寸的人。

    那两人是怎么商谈的柳卿不知晓,也没想过要去打听,只是听闻听说袁淮安派了府里的家将去前线给袁将军送家信,这是正常的书信来往,就算是一直关注着袁家的姜家也挑不出毛病来,就算他们真有勇气阻拦也问不出什么来,因为袁淮安送去的是只有他们父子能听得明白的口信。

    虽然没有明言是出了什么大事,但是以袁淮安的聪明,从清姿带回来的三言两语和见他的三皇子的话语中,他已经惊骇莫名了,只有皇上……三皇子和定王爷才会这么紧张,并且着紧于前线的安稳,以及姜家的动向。

    要是皇上在,姜家随侍,又哪敢有异心。

    这种猜测让他心焦躁不堪,再加上仆从回报后院女人差点害清姿跌倒的事,让他更是火上烧油,直接处死了那几个昏了头的女人,这才稍稍泄了泄火。

    也因为这事,不止袁淮安对清姿更上心了,连老夫人也上了心,不管嫡庶,这终究是儿子的第一个儿子,就这么没了她是怎么都不答应的。

    PS:清姿,退场。所以说嘛,清姿真的不是多余的人,她的存在就是为了这一刻……鬼鬼真的在收尾了,请别嫌啰嗦,烂尾就没意思了。

第二二七章 二皇子的道歉

    不管怎么阻拦,皇帝战死于前线的消息最终还是在京城传开了,一时间,整个京城人心惶惶。皇子身后的谋士和支持的朝臣纷纷出谋划策,就想在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中占得先机。

    其中,尤以二皇子和三皇子为甚。

    当然也有聪明的人,尤其是一些个老臣牢牢的钉在中立的位置上,不管是谁来拉拢都是一句话,“我只忠于皇上。”

    如此倒真没有几个人再敢耍手段,只要是当上了皇帝,这些还不都是支持他吗?

    柳卿除了管管府里的事便再也不插手其他事,但是她并不介意听听这些事,每次阙子墨从外面回来都会和她说上一说,可时候会问问她的意见,她要觉得真有把握的会敲边鼓的说上几句,大多时候,她都是不发表意见的,这是男人的战场,她不想搅和其中,无关于为女人争取什么,在这种时候,退居幕后才是聪明女人,没有哪个男人愿意要个女强人。

    “王妃,二皇子求见。”东子眉头不自觉的皱着,虽然主子从没说过支持哪个皇子,但是自家王妃是三皇子的先生,又向来亲近,他还真不相信主子会去偏向二皇子,可是二皇子上门来,他又不能拦着,希望派出去的人能快点找到主子。

    “他来干什么?请他去前厅稍候。”柳卿放下毛笔,最近她在琢磨印刷术的事,纸已经出世了,印刷术面世的话将对大预朝有巨大的影响,也是她非常乐见的结果,纸张便宜,再有了印刷术,价钱便贵不到哪里去,就算是贫寒学子,勒紧裤腰带也能买上几本。

    颜青赶紧拿起笔清洗,从小姐没出门那天开始,他便也没有去私学了,那些人找不到小姐便喜欢找他,都想从他这里得到关于小姐的事,他才懒得去应付他们,反正小姐在跟前,想学什么学不到。

    看了看身上,一套舒适的家居服,见外客是不太礼貌,见这二皇子倒是没什么问题,反正都是自家人么。

    对这个派人扎了她一刀的二皇子,她真心没什么好感,只要一提起他,这伤口便隐隐作痛,要是见到了人,不知道是不是会更痛。

    漫无边际的想着,随着东子来到前厅,里面的人赶紧起身,“晓青见过皇婶。”

    柳卿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她怎么感觉有种黄鼠狼拜年,没安好心的感觉呢?

    “快免礼,不知道晓青今天会来,王爷他不在家,真是不巧。”

    “侄儿今天是来找皇婶的。”

    这是奔她来了,柳卿笑得更欢,“有什么事不妨明言,拐弯抹角的我担心听不懂,也免得会错意让你不高兴。”

    自打柳卿嫁给皇叔后,他不知道有多悔当时的决定,平白把原本就不利于他的局面弄得更加不利于他,被父皇斥责,柳家敌视,连着和柳卿有关系的几人也对他冷淡以对,皇叔虽然什么也没说,但是暗地里做了些什么,他要是不说,没人知道,包括父皇在内。

    所以,他对皇叔一直是最忌讳的,也早就决定,一旦他即位,第一件要做的事就是把皇叔手里的势力收回来,到时候皇叔就是没了牙的老虎,他才能放心。

    可是现在,他必须要取得皇叔的支持,而想要获得皇叔的支持,那当时得罪柳卿的事就必须得揭过去,不然以皇叔爱重柳卿的程度,绝对不可能偏向于他。

    “皇婶,当时是我一时鬼迷心窍,请你看在我们是一家人的份上能原谅我。”

    柳卿侧着头眯起眼看他,说得又直又白,“二皇子是说在我心窝子扎了一刀那事?我都快忘了,你还提起来做甚。”

    东子抽了抽嘴角,你这口气哪像是快忘了,估摸着是时时刻刻记在心下,等着机会找回场子吧。

    二皇子尴尬的撇开头,他没想到这人会这么接话,正常的不都是反问他什么事,然后他再接着说上一大堆话说明当时的不得已,她再笑着说没事吗?

    “还请皇婶别放在心上。”

    “我还活着,自然就不会放在心上了。”她是记在心里了,在鬼门关走了一遭回来,只要没有键忘症,是个人都不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忘了这事,更何况伤了他的人还毫发无损,她却也无可奈何。

    这几年她高高在上惯了,被人这么伤着还得这么憋屈,她心里早憋着一股子火呢!这人是送上门来给她撒火的吗?

    二皇子也不是个脾气多好的人,平时都是别人哄着捧着他,头一回这么你伏低做小的道歉说好话,还被人弄得下不来台,要不是出门来舅舅的一番话一直在脑子里提醒着他,他早就甩袖子走人了,他就不信没了皇叔的支持,他就斗不过老三,上一次可是轻轻松松就把他扳倒了,这才一年多的时间,他就不信老三真脱胎换骨了。

    可是舅舅说得对,柳卿代表的不仅是她柳卿,也不仅仅是皇叔的王妃,她更是柳家的人,而且从他得到的消息来看,她还相当得家族看重,这时候再得罪她实在是不明智。

    大丈夫能屈能伸,没关系,总有一天他能找回场子。

    “皇婶,我们是一家人,要是为这件事总是有隔阂也不好,皇婶要是实在不消气,这里,你朝这里来,我还你一刀。”

    看着那白软鸡似的胸膛,柳卿别开眼,真是没看头,闻听遮的严实的衣衫内可是一身的好肌肉,比他那张白皮书生似的面皮要厚实多了。

    柳卿也不想拿这事说事了,反正也说不出个一二三来,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这王府拿来的茶叶就是不一样,好喝多了,“二皇子今天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吧,不妨直说。”

    “是有点事。”阙晓青也不想绕了,直言道:“父皇战死于沙场,原本现在也不是争位的时候,可是国不可一日无君,新君不登基,势必会引发大乱,侄儿来是想获得皇婶的支持,侄儿也觉得,现在是抛开私人恩怨的时候了,和大预朝比起来,那实在只是件小事。”

    把她扎得九死一生的一刀在他眼里就是这么轻飘飘的事?柳卿压着脾气,拼命告诫自己这是二皇子,不要和他计较,现在也不是报仇的好时机,她不能冲动,不能去给眼前这人一刀,得忍着,得忍着……

    狠狠咬了咬牙,柳卿尽量做到神色不变,“我只是个妇道人家,外面的不懂,也不想懂,更不想管,谁登基为帝谁便是大预朝的皇上,也是我柳家效忠的人,二皇子要是得了帝位,我柳卿自然臣服,绝不会有二心,不知道这很么说二皇子是不是放心了?”

    阙晓青怀疑的望着她,“你不会让柳家和皇叔偏向老三?”

    “三皇子要是没本事拿这个位子,我帮他他也拿不下,二皇子,你太高看我了,大预朝需要一个能领着将领对抗外敌,平稳局势的国君,你要是认为你合适,那便争取,我柳卿虽然算不得有胸襟的大丈夫,但也绝不会是个会在暗处拉人后腿放冷箭的毒妇。”

    她只会光明正大的帮老三。

    被柳卿一通忽悠,阙晓青满意的离开了,他当然不是就这么相信了柳卿的话,只是能得到这样一些话这次也就没有白来,他从来就没有奢望柳卿能帮他。

    一个是她的学生,一个是给了她一刀的人,你说她会怎么选?他只是希望她能有所顾及。

    阙晓青没走多久,阙子墨就快步走了进来,柳卿还坐在原位上没有动,倒也不是在琢磨皇家的那点子事,她在印刷术这事上卡住了,在一个点上过不去,这会正用力想呢,到底不是自己的东西,使用起来不顺手。

    “希及,老二说什么了?没冒犯你吧?”

    “这是在我家里,他能把我怎么着?好歹我现在也是你的王妃不是。”倒了杯茶给他,柳卿笑道,“东子派人去请你回来的?真是多事。”

    “你的事哪叫多事,不过老二也确实不敢在我家里放肆,他还巴望着我能支持他,他来这里就是说这事的吧。”

    柳卿先是摇头,后又点头,“也是也不是,他一直指望的就是你,对我只是希望不在后面扯他后腿,他今天是来跟我道歉的,为那次的事。”

    闻言阙子墨四处望了望,这全是自己家里的东西啊,“诚意呢?”

    柳卿‘噗’的一声就笑了,笑颜如花,“我怎么没想到这点呢?看样子他还真是没诚意。”

    这段时间的疲惫伤感好像在希及的笑容里全都消弥了,阙子墨叹了口气,上前把人搂到怀里,一坐一站的姿势很是契合。

    “最近都没时间好好陪你,连和你说说话的时间都少了,别生气,等忙过这阵就好了,原本还想着等皇兄回来了就找个机会把手里的势力逐步的还回去,那样就能带你出去走走了,现在……”

    无声的叹了口气,柳卿反手抱紧了他,她也希望可以离开京城到处去走走看看,可是现在看来是奢望了,新皇登基,局势不稳,他必须得在京城压阵,哪都去不了。

    阙晓潜,你也争点气吧。

第二二八章 骑兵的初想

    马车以比平常要快的速度奔出城,看希及眉头攒着不舒服的模样,阙子墨掀开车帘吩咐道:“慢一点,平稳些。”

    “喏。”马夫勒了下马应道,心下也想喊冤,不是王妃吩咐要快点吗?

    坐回位置,把柳卿揽到自己胸前靠着,“不用急于这一刻,别把你颠着了。”

    哪能不急,皇上驾崩的消息已经传得满城皆知了,虽然皇家采取了不闻不问不解释的政策,但是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好不容易等到爷爷派人来告知前线的消息传回来了,请他们回家一趟,她哪能不讲究点速度。

    “老三准备得如何了?”

    “终于愿意问了?”阙子墨理了理她鬓角的头发,又做不到完全不管不问不理老三的死活,偏偏还嘴硬着装不关心,“该安排的都安排好了,他最近长进了不少,以前果然还是有所保留了,这样也不错,估计老二也没料到老三能成长至此。”

    “别再来找我就行。”她是真心不待见那小子,她心里可记着仇呢!

    “放心,我不会再让他有时间来找你的,来了也不会让他到你面前来。”

    柳卿点点头,倚在他怀里没有再出声,现在京城就像一张绷紧了的弦,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断,但是她是绝对不能再去加一把力了,不管以何种方式推动了这件事,她都担心引来一场战争,哪怕那场战争不管有她没她都是无法避免不了的,她仍然不希望与她有直接关系。

    “王爷,王妃,柳府到了。”

    车帘从外面掀开了,柳卿抬眼一看,这不是他那性子跳脱的堂哥柳莲容吗?

    “卿儿妹妹,王爷妹夫,族长和长老都等急了,我来迎迎你们。”

    眼光扫过两人,恩,气氛不错,看样子平日里真是处得极好,虽然京城都传王爷爱重王妃,可还是眼见为实,还好没让他失望。

    阙子墨对那一声王爷妹夫倒是喜欢得紧,柳莲容性子如何他也早摸了个透,那是个极端的性情中人,看你顺眼,为你赴汤蹈火在所不惜,要是得罪了他,不管过了多长时间,他都会把场子找回来,无比的记仇,倒也真合了他的脾胃,比起其他各有出息的柳家人,他偏更喜欢这柳莲容些。

    扶着柳卿起身,率先跳下马车,没给柳莲容相扶的机会,回过身来握住柳卿的手,小心的扶着她踩着踏板下来,三人并肩往里走,边搭着话,“平日里你不是不爱呆在本家吗?怎么这次这么巧?”

    柳莲容一脸不甘,“你当我愿意?还不是父亲说现在京城水深,派人把我逮回来了,还说什么这事没完结之前不许入城,我又没胆子领了人回本家来兴风作浪,再这么呆几天真要憋死了,卿儿妹妹,你去和我爹说说好话,赶紧把我释放了吧,要不你和我爹说请我去你那作客也行,这本家我真呆不下去了,一帮书呆子,也不知道活学活用……”

    话还未落,不知从哪伸出来之手给了他脑袋一拳,直把他砸得抱着头猛揉,要不是不想在卿儿妹妹面前丢脸,他都要叫出来了,这是谁啊,下手这么狠,猛的回头,张开嘴巴就想喷上几句,看清人后萎了,“爹……”

    柳逸渺瞪了他一眼,“族里全是书呆子,就你一个学会活学活用了,你倒说说你都用到哪里去了?”

    柳卿咬着嘴唇忍笑,她没有刻意去打听,莲容堂哥的风流名声可都传到她耳朵里来了,很明显,他确实懂得活学活用。

    柳莲容对他爹讨好的笑笑,再冲柳卿眨了眨眼,飞速闪人,“我去通知族长你们到了,卿儿妹妹快哄哄我爹。”

    柳卿再也忍不住笑出了声,柳逸渺无奈的摇头,笑容里却带着不容错辩的宠溺,也是,要没有他这个做父亲的纵容,柳莲容哪会肆意到这种地步,不过他虽然有些个不着调,但是不管什么事都从不过份,他也就放任了。

    “走吧,都是这小子碍事,族长和长老都等急了。”

    边跟着往里走,柳卿边笑道:“逸渺堂叔,莲容堂哥这样很好,活得自在开心,我就羡慕得很,没几个人能活得这么自我,您给了他很好的自由。”

    “我就这么一个儿子,也不求他有大出息,活得开心就行了,柳家不缺出息的子息,少他一个也不差。”看柳卿不只上嘴上说说,脸上真有几分羡慕之色,柳逸渺脑子转了几圈就明白了,暗暗叹了口气继续道:“你也不用羡慕他,有多大的本事就要担多大的责任,这也是看一个人存在的价值,你做得很不错。”

    柳卿笑笑,没有再接话,也不能再接了,总不能王婆卖瓜自卖自夸啊,倒是一边一直带着浅笑安静听着的阙子墨笑开了,他家希及可不就是本事太大了,所以担的事才多?

    说着话,已经到了前厅大堂,这次在坐的人不多,除了族长和两位长老外,便只有管事的几位逸字辈的在了。

    柳卿和阙子墨先见了礼在一边落坐后,才迫不及待的问道:“爷爷,事情如何了?可有传回来什么消息?”

    柳松君脸色严肃,连平素的狡猾劲都见不着了,“消息是传回来了,不过,不太乐观。”

    柳卿心中咯噔一声,和阙子墨对望了眼,便听得柳松君继续道:“前线军心不稳,姜将军和袁将军各执一词,无法统一,要不是外敌时有攻击,他们得抗敌,估计已经内部干起来了。”

    阙子墨眼中闪过厉色,姜家……“袁家什么态度,族长可知晓?”

    “就我收到的消息,袁家只是不赞成姜家的一些决定,倒是看不出他偏向于谁,好像一心都放在对敌上了。”

    这样更好,这样才好,这样才是帝国的将军,而不是因为皇兄崩了,就起了旁的心思,不管这次姜家会在事态中扮演什么角色,这事后,姜家必除。

    阙子墨心中翻涌的全是狠戾,这是他做惯了的事,绝不会手软,也不能手软,姜家要是聪明,必定能得几世繁荣,可惜……

    柳卿对气息非常敏感,阙子墨心中一起变化她就感觉出来了,不过她什么都没说,她就把那些当成是他的工作,她只要支持就行了。

    “爷爷,还有什么有用的消息吗?”

    “恩,除了这个我们还打听出一个额外的消息,于这次的事应该无碍,卿丫头你听听看能不能在这里面做点什么文章出来。”

    “好,爷爷你说。”

    柳松君捻了捻花白胡须,带着深思,“我们在北方的酒因为主要销往军队里面,所以卖出去的价也并不高,于是便有人大量购买后高价卖给了境外蛮夷,中间的利润居然比我们赚的还多。”

    “这不是通敌吗?”不等柳卿回话,阙子墨便道,眼中有着不可掩饰,或者说他根本没想掩饰的怒意。

    柳卿拍了拍他的手安抚,自己却想到了老远,要是大方向不变的话,境外蛮夷应该擅于骑马养马,那么……

    “闻听,他们的马是不是特别强壮,并且对战时都是骑在马上的?”

    “对,怎么问这个?骑在马上也没有如何,只要打断一只马的腿便把人甩下来了。”

    “那只能说明那些蛮夷不够厉害,真正的骑兵不说以一当百,以一当十那是完全有可能的。”

    阙子墨眼睛一亮,“你会训练?”

    柳卿回想了一番偶尔看过的知识,觉得自己应该是做不到的,但是只要把道理和将领说通,以他们对战争的领悟,一定强过她许多。

    “我可以提供一点知识,这个不急,等弄到手了自然能摸索出来,现在的问题是怎么把蛮夷手中的马弄到我们手里来,闻听,边境允许商人做交易吗?有没有黑市之类的地方?”

    黑市?没听说过,阙子墨轻轻摇头,“商人倒是有,现在战争起了,发战争财的人不少。”

    这样……“爷爷,你多派出几个商队,用酒也好,其他东西也好,多换些马回来,要健康雄壮的青年马,老得都快跑不动了的不能要,最好母的公的均衡一些,就等着他们下崽子呢!”

    “你是想给军队装备上马?”

    “恩,也可以这么说,我的想法是选出来一批人,训练他们成骑兵,其迅如风,其徐如林,你们想像一下以那种速度,有什么地方是踏不平的,有什么敌人是战不胜的。”

    虽然相信希及说出来的话,但是阙子墨心里还是在想,境外蛮夷一直都骑那玩意儿啊,当年被皇兄打回老家龟缩了这么多年,一点便宜都没占着,他们去换了回来真的能派上用场吗?

    “闻听,你别不信,到时候你就知道了,我是不知道蛮夷是怎么用这些马的,但是我得说,在他们有骑兵而你们没有的情况下你们依然战胜了,那真是非常厉害。”

    看出阙子墨的不信,柳卿也懒得再解释,到时候看到了就明白了,突然想起来这都是柳家出钱,“爷爷,让人记好帐,回来后找皇家做买卖,要是他们不要,嘿,我们柳家自己训练出一支骑兵也不错。”

    “老头子我记住了,哈哈哈。”

第二二九章 造反?

    回去的路上,阙子墨无意识的握着柳卿的手把玩,心里在琢磨刚才希及说的那些话,马的速度肯定比人快,但是在战场上拼杀,只要给四条腿中的任何一条来上一刀,马上的人必定会摔下来,只要再补上一刀,这人就没了活路。

    只是,希及从来就不是信口开河的人,她既然这么说,心里就肯定是这般想的,难道骑兵真有希及所说的那么好?

    实在不能怪阙子墨没有长远眼光,他从没领兵打过仗,不足十岁兄长便已经打下了天下,十岁之前又一直被护得很好,这方面远不如一个领过兵的将领出色。

    他现在能花心思这么想,也只是因为这是希及提出来的,要是换成其他人,他估计都不想理会,再说,这本也不是他该管的事,他向来不插手不归自己管的那一块。

    “还在想?”晃了晃相连的手,柳卿都有些佩服这个男人的忍劲了,有什么想知道的,问不就得了。

    阙子墨抬头,有些无奈的把人拉到他身上靠着,“这方面我确实如行,皇兄是打仗的天才,不然也不会二十多岁便打下一个天下来,他是天生为帝的人,可惜……我没领过兵,见识不够广,所以,希及你要是觉得骑兵真是需要的,那我就会促成这件事,你总不会对大预朝不利。”

    “还真是相信我。”柳卿移了个位置,让自己更舒服些,“战场上的事我也不懂,只是看得杂书多了,想得便多了,你想想啊,要是有一支骑兵速度非常快的在战场上疾奔,马背上的人手起刀落,一路能杀多少?再拿这次的事来说,要是有一支骑兵,皇上……不一定就救不到。”

    “骑兵,一定要弄一支。”听到最后一句,阙子墨异常坚定的道,死于战场对于一个将军来说是个好的归宿,但是对于一个皇帝,尤其是一个还年轻,并且有大抱负的皇帝来说何其残忍,这样的事以后一定不能再出现了。

    目的达成,柳卿弯起嘴角把头埋得更深,她不知道一个国家没有骑兵对别人来说意味着什么,但是以她看来却是太过于落后了,国内也有马匹,但是那些豢养的马匹都不行,也就能拉拉马车,从根本上来说就是品种不行,关外的却不一样,它们天生就是应该生活在那片广阔无垠的草地上。

    几天过后,阙晓潜来到了扩大了好几倍的柳府,看得出,阙子墨是特意在家里等他,之所以把商议的地方放到了家里来,当然是想让柳卿旁听,最好是能给出建议。

    柳卿哪会看不出来他们的意图,哼哼了两声倒也不揪着这个说事。

    阙晓潜放下心来,“皇叔,先生,袁淮安上午邀了我见面,袁宏皓送了消息回来,不但同意了我们的要求,还送回了一些其他的消息。”

    微微停顿了一下,阙晓潜继续道:“姜家表面上是偏向了二哥,但是他们更有其他想法,这段时间小动作不断,而且对抗敌人也越来越敷衍,每次抗敌都是要不属于他们麾下的将领士兵出战,他们自己的人却退到了后面,袁宏皓为此很不满,已经和姜明扬有过几次冲突了。”

    “姜家想自己当家做主了?”柳卿饶有兴趣的问道,她倒不是真那么期待大预朝的覆灭,只是有袁家牵制,再加上京城有柳家和闻听坐镇,而且准备工作也做了这么长时间了,也真不信凭姜家还能翻了天。

    她只是希望不要让外敌有空子可钻,乱世的日子不好过啊。

    当家做主?阙晓潜也笑了,还真有这么个意思。“就不知道他有没有当家的本事。”

    “特意来告诉我这事做什么?他要真想造反,我一介女人也阻止不了他。”

    阙晓潜看向自己皇叔,希望他能帮自己说说话,阙子墨却低着头,一副假寐状,一边是自己侄子,一边是自己的爱人,侄子还是爱人的学生,这怎么绕都绕不到外面去,他帮哪边都不对劲,你们还是自个儿去解决吧。

    得不到帮助,阙晓潜讨好的看向自家先生,“先生,你说除了做好应战的准备,我还应该怎么做才能让损失减小到最低?”

    柳卿没好气的看着他,“别在我面前装乖,以你和你身后那帮谋士的脑子,我不信你们没有想到应对之策,再怎么说你也是明正言顺,而且现在百姓安定,他不管做什么都不占理,他要真带兵围了京城,也还有众世家在,我记得爷爷说过,世家私底下都是养有私兵的,只是数量上肯定有控制,你父皇这个皇帝做得不算失败,世家大都服他,可是姜家不行,他要称王,袁家第一个跳出来反对,更不用说其他人,再说,不还有你二哥吗?”

    阙子墨无奈的看着柳卿,她还真是什么都敢说,当着下一任皇帝的面说世家都养有私兵,这不是把柳家也算在其中了吗?

    不过想到她向来是这么个坦荡性子,他也就想得通了,左右有自己护着,再加上晓潜又是他的学生,怎么都不会为难了她去。

    阙晓潜眼中光芒闪耀,“先生的意思是——让二哥去对付?”

    “你不也这么想吗?”

    被看穿了,阙晓潜干脆大方的承认,“我确实这么想过,不过还是想听听先生的建议。”

    “我没什么可建议的,三皇子,我没你想象的那么有用,自己拿主意吧,啊!闻听,我去找全叔有点事,你们两聊。”

    “好,去吧。”

    看着柳卿走远,阙晓潜才小声问道:“皇叔,先生是不是生我气了?”

    “收起你这副小孩儿态,都快要执掌一国了,没点样子。”阙子墨严肃下神情,他绝不会承认这是因为不爽老三在希及面前撒娇。

    阙晓潜满脸的无辜,“皇叔,在你和先生面前,我可不就是小孩子,要是在你们面前我还得端着架子,那多辛苦,你也让我喘口气吧。”

    阙子墨不着痕迹的打量着他,短短几天不见,好像他又成熟了些,原本还有点的青涩之气已经快褪得干干净净了。

    是啊,想想他好像也才十六岁,这么年轻的君王,历史上不多。

    拍拍他的肩膀,阙子墨轻声叹气,“皇叔知道你累,可这是你走上那个位置必经的路,现在皇叔和你先生都还能扶你一把,等你继位,我们就只能以臣子自居了,到时候,希望你能承受那种孤独,这是君王必须付出的代价。”

    阙晓潜身子往后靠了靠,椅背承受着他的重量,也让他挺得笔直的脊梁稍微松泛了些,这段时间,他每天的睡眠不足两个时辰,可每天要想的事却是以往的数倍,现在是最关键的时刻,他必须步步为营,他不知道除了在先生和皇叔这里能放下警戒,哪里还能让他疲意外露。

    “他走了?”

    “恩,他不是不知道要怎么解决这事,只是想找个由头来这里放松一下心神,我知道他最近绷得太紧了,就默许了他来。”坐到希及身边,也不管希及在给他倒茶,拿过她面前那杯便喝了起来。

    柳卿白了他一眼,可是在阙子墨看来,依然风情万种,“刚才多谢你了,晓潜有个替他着想的好先生。”

    “还是个孩子。”短短的一句话便解释了她的作为,十六岁在她曾经有那个年代还只是个刚初中毕业的孩子,正打着父母钱包的主意,想买游戏,想泡妞,那是一个初尝恋爱的年纪,美好到想把世上的一切美好都买来送给心上人。

    可是这个十六岁的孩子已经对权术的运用游刃有余,并且马上就要得登大宝,成为年轻的君王,只要一想到这其中有她的一分原因,她就得意不已,这辈子真是没有白活。

    时间已经推向了五月,不管天气如何闷热,京城突然就风平浪尽起来,可是柳卿知道,阙子墨知道,甚至各世家也知道,这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即将到来的风波会有多强劲,大家都在拭目以待。

    皇上的灵柩回京,便是引发这一场风波的导火索。

    这天,闷热了许久的京城下了一场阵雨后已经凉了不少,可是淅淅沥沥的雨并没有停,只是小了许多,京城妆点成一片白色,不管皇帝死得多不值得,底层的百姓只知道,他们安稳了二十多年,而这二十多年是这个死去的皇帝带来的,虽然依然有各种的不如意,可是他们知足,能一直这么平稳的生活下去,是所有百姓的心声。

    毕竟,就算他们再无知也知道,没有立太子的朝堂即将迎来一场绝大的风暴,虽然不至于刮到他们身上来,但是一场动乱是免不了的,他们只希望不要再回到二十多年前的乱世就好了。

    三皇子有监国之权,迎接灵柩便以他为首,就算阙晓青再不愿意,也不得不屈从前来,现在这种时候,只要脑子没进水,他都不能让人抓到这方面的把柄。

    老三的实力远超乎他意料,他不能再失先机。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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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善若书介绍:
放到现在,博览群书不一定能为自己博个怎样的未来,她只能随了自己心意当个图书管理员
当到了个似是而非的很古的古代,书还是竹简制成,没有大肆印刷,人人珍而视之
那么,装了一肚子正晃荡着的墨水,她的未来会如何呢
没有留芳千古的伟大志向,也没有遗臭万年的宏伟目标
柳卿只想做个教书育人的私塾先生
啥?信不过女人?那就先男人吧,总有一天让你们见识见识女人的厉害
喂喂喂,你你你,说的就是你,你到底是看上身为男儿身的我还是女儿身的我?
该不会,你也是那断了袖子的人吧上善若书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上善若书,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上善若书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