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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鬼鬼梦游     上善若书txt下载     上善若书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三零章 宫中

    皇帝薨于战场,送灵柩回来的将士全是一身笔挺的军袍,整齐得刺痛了一干人等的眼睛,不管心里有多少想法,这一刻,所有人的心里都是悲伤的,身为皇帝,皇上远比一些君王要出色,尤其是从优等功臣这一点上无可非议,立国二十多年,一直到去年才开始削权,要不是被逼得处处受制,他可能还会一直优待下去。

    既便如此,他都还是给所有人留了生路,遇上的是这样的君王,可以说是他们之大幸。

    阙晓潜手掌在袖中紧握成拳,看着灵柩缓缓靠近,眼前浮现出父皇教导他的画面,虽说母亲早逝,但是他得承认,在父皇的众多子女里,他是被亲自教导得最多的,出征之前更是手把手的教他怎么处理国事,紧急的该如何,不那么重要的又该如何,权力该如何下放,又该如何收回,朝中哪些人是可信的,哪些人得防着,谁又可以拿来牵制谁,就算一时没法消化的,他都死记硬背的记在了脑子里,以后总有明白的时候。

    但是让他印象最深的,却是父皇离开前单独和他说的那些话,“对你皇叔,你可以大用,可以依靠,该有的防心要有,但是不要过了,他是朕亲自教养长大的,比你们谁都要了解他,他是这个世界上最忠诚于朕的人,对这个位置没有一点念想,要是可以,他大概更想过安逸没负担的日子。

    还有你的先生,朕也算看明白了,她就是个顺毛驴,而且护短得很,既然她认了你这个学生,就必定护你得紧,所以就算柳家声势如日中天,朕也不担心,有她的原因,还有一个就是柳家只做辅助之臣,翻遍柳家的家史,出了许多出色的人物,可以说,柳家要是有心为皇,那早就是成了的事,但是柳家没有,他们就把自己定位在辅助这个位置上,所以不会超越这个底线,柳家的人可以大胆的用,只要注意平衡就行。

    和你说这些还有些早了,朕希望你心里能有这么个底,平时也要学会用心去观察,最后就是你这些兄弟,他们也许有心皇位,但是真正能和你有一拼之力的只有老二,三儿,父皇要你一句话,以后你二哥要是败了,你要留他一条生路,他毕竟是你的亲兄长。”

    当时听到这些,阙晓潜就知道了,他一直就是父皇暗中属意的储君,只要他这次监国不让父皇失望,他的位置就稳了,所以他根本不用去反问,若是失败的是他,二哥可会留他一条生路这样的话。

    可是现在想来,那些话却成了遗言,他那个强壮得打下了一片江山,为他留下了一个稳定国家的父皇再回来时已经不可能再睁开眼睛了。

    闭了闭眼,压下眼中的涩意,现在还不是掉眼泪的时候,就算父皇有灵,也不会希望他是个只会哭的软蛋,他的心里有父皇,不用哭给别人看。

    大部队停在一干皇子大臣面前十余步处,领队的是军中偏将,也是袁将军手下的人,只见他上前一步单膝着地,“末将陈因,见过三皇子,见过各位皇子。”

    单独的拜见让所有人心里都打起了算盘,短暂的伤心难过后,习惯了谋划利益的脑子又开始运转起来,就不知道这人是无心之举呢,还是代表着他身后的人在表态度。

    阙晓青脸憋得都青了,就因为那个监国之权,让老三处处都占着先机,早知如此,一开始就该……

    “快请起,一路上辛苦了。”阙晓潜温和的说道,语气里带着真诚,让听的人受无用比。

    陈因起身,让到一边,暗地里寻思得找个时机单独见上三皇子一面,他身上可还有将军的书信。

    皇上灵柩归来是大事,虽说大预朝才立国二十余年,死的又是开国君主,但是该制定的规矩却是都制定好了的,有官员出位有条不紊的按程序往下走,所有人不管心里在想什么,面上都沉痛无比。

    柳卿没有跟着去城外迎接,阙子墨担心皇后会压不住后宫女人,只好把自家娘子外借了,他很相信自家娘子的本事,对付一群男人都面不改色了,他不相信她会拿不住一帮子只看得到眼前利益的女人。

    看皇后频频拭泪,柳卿一开始还能装作什么都没看到,时间久了,想假装都不行,皇后这不是摆明做给她看的吗?

    内心撇嘴,柳卿还是轻移脚步坐到了皇后身旁,说着连她自己都觉得虚伪的话,“皇后娘娘,现在正是需要您的时候,您可要小心身体。”

    皇后再次擦了擦眼睛,柳卿不确定自己刚才是不是看到了她勾起的嘴角,“我和皇上是年少夫妻,这么多年相扶着走下来,早就是不可或离的家人了,可是现在却……哎,王妃,你说这皇上,他为什么就非得要去亲征呢?剩下我一个妇道人家,又没有孩子傍身,可怎么办才好?”

    就知道是为了这个,怎么大家都觉得阙晓潜是她的学生,就一定会听她的呢?

    不说他将是新皇,就说他是个皇子,那也是牛气哄哄的人物,在这个女人是附属的年代,他又怎么会真的听从她的话,这些人是不是太高看她了?

    “皇后娘娘多想了,不管即位的是谁,您都是后宫之主,没人可以越过您去,只要这个时候管理好后宫,让后院安宁,不给新皇下绊子,新皇一定会感念您的好的。”

    “真会如此?”

    你不就是这么想的吗?不也是这么做的吗?干什么还非得上她这里来确认?柳卿无奈的点头,无比期待迎接灵柩的队伍快点回宫来,到时候后宫的人都得去哭灵,那就没她什么事了。

    皇后又擦了擦眼角,红通通的地方让柳卿很是怀疑那就是她自己擦红的,和眼泪无关。

    思路总是跑得很远,可是不这么做,她真的会被屋内这种明明虚假,却偏偏装得无比真的场面逼疯,要只是皇后一人就算了,偏偏这里还有好几个美人,她真无法想像要是后宫女人全到她面前来哭该是个什么样的场面,估计她会先疯。

    幸好,有人来解救她了,看着进来的三人,柳卿极力压抑下笑意,现在这时候笑得太大声可不好。

    “晓真,”

    “晓宇,”

    “晓言,见过皇后娘娘,还有各位娘娘。”

    “你们三个还真是分不开,怎么这会来这里了?”皇后朝他们三人招了招手,三人听话的近前,晓言偷偷的朝柳卿眨了眨眼,立刻又回转了视线。

    柳卿心下安慰,看样子就连最小的言言都深知皇宫生存之道呢,这样也好,她没什么好挂心的了,阙晓潜继位的话,看在又是兄弟又是同门的份上也能优待他们一些。

    “回娘娘的话,言言听说先生在这里,闹着一定要来看看先生,我们已经有好一段时间没见着先生了。”

    皇后看了柳卿一眼,心下不知是羡还是嫉,一个女人能做到她这个程度,古往今来真是少有,门下学生三个皇子一个公主,就算没有柳家的庇护,就算不是王妃,她也能尽享尊荣。

    “真是几个小没良心的,感情要是你们先生不在这里,就不准备来看看我了?”

    晓言赶紧蹭过去,会撒娇的孩子有糖吃,这是先生说的,“晓言哪有不来看皇后娘娘,不是几天前才来陪您说了话吗?晓言真的是许久没见着先生了,有些想她,不趁着她在娘娘这里来见上一面,不知道又要什么时候才能见着了。”

    “行了行了,就你会说,知道你们有话要说,把你的先生带走吧。”

    “是,谢谢皇后娘娘体恤。”

    晓言小脚跑得很快,得得的跑到柳卿面前,拉着她就往外走,仿佛怕皇后反悔似的,柳卿跟着她的脚步往外走,虽然晓言表现得很活泼,但是黯淡的脸色让她知晓,这个孩子知道父皇的死亡对她来说意味着什么。

    被带到的地方是个安静的地方,宫女都没见到一个,看摆设柳卿猜着应该是晓言的居所。

    “先生,晓言把宫女都打发走了,您在这里歇一会吧,听说您一大早就进宫了,一定很累。”

    晓言像个忙碌的小蜜蜂似的,给她拿这拿那的,难得一个小公主也会懂得要怎么待客。

    靠在软椅上,放松了身体,疲惫翻涌而出,真是,比她站着讲一上午的课还累,把三个小孩拉到面前坐下,“多谢你们几个了,先生向来不适应那种场合,要不是你们几个来救我,我真要哭了。”

    三人都笑了,稚嫩的脸上恢复了该有的明媚,没有了父皇的庇护,他们的母亲相对来说入宫的日子又晚了许多,怎么都比不上那些经营许多年的人,他们不是完全不解世事的孩子,非常明白失去庇护会如何。

    伤心加上彷徨,几个孩子这些天过得并不如意。

    柳卿把他们的手叠在掌心,安抚的拍拍,“放心,不会有事的,要是宫里呆不下去了,就来你们皇叔那里,家里大得很,你们一人一个院子都容得下。”

    三人中以晓宇最知事,听得柳卿这么说,心就定了下来,悄悄的吐出一口气,能得皇叔和先生的庇护就好。不管是谁登得帝位,只要是有点脑子的都不会得罪皇叔。

第二三一章 避孕了?

    借着孩子的地盘躲了一阵清闲,和他们聊聊最近发生的事,柳卿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去抹平这件事给三个孩子带来的负面影响,就算已经有了些弯弯绕绕的小心思,他们依旧还是孩子,远还撑不起一个思想世界,她不想他们走上岔路。

    看时辰差不多了,柳卿起身,直接带着三个孩子去往前面,以前遮遮掩掩是她不想把有些事掀到台面上来,但是现在皇宫中应该是没人不知道他们三个加上阙晓潜是她的学生了,先生护着自己的学生是天经地义,她又何必欲盖弥彰。

    灵柩果然已经回宫了,诺大个致灵殿哭声此起彼伏,柳卿只觉得脑袋一抽一抽的疼,这种环境果然能让人崩溃。

    “先生,皇叔叫您呢!”晓言晃了晃相牵的两只手,提醒跑神的先生。

    顺着她指的方向,柳卿望了过去,落入那双温润中含着极致悲伤的眼睛,朝他安慰的笑笑,柳卿带着三个孩子走了过去。

    “皇叔。”三个孩子行了礼,眼睛不可避免的落到前头那副占了很大一块地方的灵柩上,晓真颤着声音问道:“皇叔,父皇……在那里吗?”

    摸摸他的脑袋,阙子墨点头,“你们几个去跪下磕几个头。”

    “喏。”

    柳卿站到阙子墨身侧,借着身体的阻挡不着痕迹的把他的手牵在手心,平日里总是暖洋洋的手这会冰凉一片,可能连他的心都难掩凉意吧,满屋妻妾朝臣,真心为皇帝掉眼泪的有几个?

    对视的视线情意缠绕,阙子墨反手握住她的手,过大的动作引起了旁人的注意,不过两人都不太在乎就是了。

    尸身已经放了过长时间,虽说用了秘法保存,但是这天气越来越热,不能再拖下去了,威武了一辈子的皇帝绝不会愿意一身臭味的入葬。

    接下来十来天的时间里,整个京城都在为这事忙活,上头是下决策的人,行动的全是老百姓,直到出殡后,柳卿才有了终于完了的感觉,再这么下去她都要熬不了了。

    短暂的休整过后,才是上重头戏的时候,什么事情都没有那个高高在上的位置重要,虽说那个位置没她什么事,但她也不想那个位置让二皇子得了去,那一刀扎得她想忘都忘不了。

    再说,那也与柳家的利益不符,她是柳家人,必须得为柳家人着想,这无可改变。

    睡到自然醒后,两夫妻靠在床头说着体己话,这段时间忙得他们见面都只能说上几句官方问候。

    “一事接一事的,都要没完没了了。”柳卿抱怨道,这日子再这么过下去,她一定会秃顶。

    阙子墨把她的脑袋揽到自己肩上靠着,“就这件事了,等老三这里事了,我们就好好休息一段时间,外面的事都不理会。”

    “说得轻巧,到时候说不定你的事更多,除非你马上就交权,可是这又不可能,就知道忽悠我。”

    “忽悠?”阙子墨抵着她的脑袋想了想,“忽悠是敷衍的意思?”

    “……”柳卿恨不得拍自己的嘴巴几下,怎么突然冒出来一个现代词了,“大概就是那个意思,反正就是指没有诚意,你明知道自己做不到,还说那样的话来安抚我,还不如不说呢!不抱希望,就不会失望。”

    “到时候我能安排好的,相信我。”

    话题被转移开了,柳卿也就懒得再揪着这事不放,除非离开京城去外面走走,不然她还真不感兴趣。

    “闻听,老三上位没问题吧,老二好像不会轻易认输。”

    “老二有野心,从收拢人心这事上来说,他比老三还要强,而且个性要尖锐许多,但是大预朝现在需要一个稳得住的皇帝,要扩大领土也得有个安定的大后方,二十年内大预朝都需要用来发展,要让老百姓都有饭吃,那样才能有力气去打仗。”

    所以老二注定了不可能登上那个位子,柳卿在心里下着总结,只要他们准备好了就行,她就靠边站了,反正柳家要如何做也不用她去指手划脚,有爷爷掌舵,柳家这艘大船翻不了。

    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成婚好几个月了没怀上孩子,阙子墨居然也没有问过半句,他是不想逼她还是真觉得没孩子也没什么?

    她看过不少医书,虽然不能给人看病开药方,但是偏方倒还真是知道几个,其中一个便是避孕的,从成亲那天起她就有喝,不是不喜欢孩子,也不是不想要个自己的孩子,只是,她总觉得要是在这里留下血脉,那她就真的只能在这里落地生根了,再无回去的可能。

    是的,她还存着有朝一日还能回去的可能,那个混泥土森林虽然不美好,却还是让她留恋。

    “闻听,你……想要孩子吗?”

    感觉到阙子墨的肩膀瞬间就硬了,身体已经给了她最好的答案,他是想要的,虽然他从来不说。

    沉默半晌,阙子墨才坦然道:“我当然想要孩子,要是能有个长得像你,有你一半才学,有我一半武力的孩子,我做梦都能笑醒,可是……我造的杀孽太大,血腥过多,在福份上已经有损,恐怕在子息方面会很艰难,希及,这事不怪你,说到底还是我的问题,你别想太多。”

    傻瓜……

    柳卿把自己埋入男人的怀里,温暖得如同他向来对待自己的态度,有这个男人相伴,留在这里也没什么不好的吧。

    那么,为他生个孩子吧,要是女儿,她希望能长得像闻听,要是儿子,她希望能长得像自己,那一定会是个美男子。

    阙子墨轻拍着怀中人的背,虽然不知道她在纠结些什么,但是她的所有情绪呀没有怨恨,也没有后悔,这就够了。

    放纵自己休息了一天,阙子墨便投入了下一场战争,他需要做到不动声色的镇住所有场面,让局面平稳过渡,也得防着老二狗急跳墙,那样一个聪明的孩子,又是自己的侄子,他不可能真的一刀把他宰了,希望老三有足够的智商能拿得下他。

    这是他需要面对的,要登上那个位置,可不是口里说说就能成的事。

    事情出乎所有人预料的结束得快,原本以为会出现的动荡消弥于无形,只有阙晓潜始终淡定如一,在拜了那样一个先生后,隐形中偏向他的势力便已经是别人难以想像的。

    方熙锦,卫家,云家,姚家,严家,吴家,徐家,贺家,袁家……这些都是因为先生的原因才站到了他这边,就凭这些人就足够抗住二哥的进攻,更何况还有世家之首的柳家,以及因为柳家的关系而站到了他身后的家族。

    要说吃惊也是有的,柳家的强大大大超乎想像,潜伏了这么多年,传承了这么多代的柳家果然不简单,但是他却没有感觉到危机,有对先生的信任,也因为父皇当时说的那些话,柳家只为辅助之臣,不会有二臣之心。

    垂眼看着被制住的二哥,阙晓潜嘴角略微勾起,看上去有些冷,短短的时间,他已经有了为君者的威势,“二哥,你还是不服吗?”

    “不服,我当然不服。”阙晓青冷笑,“父皇偏心,皇叔也偏心,要不是他们为你找了个那么好的先生,你哪里能有今天这样的声势,更不用说那些支持你的势力,你别说你不知道他们是因为谁才支持你,柳家如此势大,我倒要看看以后你要怎么对付他们,呵,柳卿可是你的先生,还是皇叔的王妃,你敢动吗?你要不敢动她,还敢动她身后的柳家?”

    “我为什么要动?”阙晓潜起身站到他面前,高高在上的俯视着他,“那是我的先生,以她护短的性子绝不会做对我不利的事,我为什么要动她?我巴不得她出面为我出谋划策,可惜她不愿意抛头露面,而柳家,二哥,你知道为什么父皇不属意你继续皇位吗?因为你太容不得人,柳家确实势大,一个家族能传承这么多代,必定有他的一套家规,这仔细翻过柳家的资料,他们有太多的机会得登皇位,可是他们从来没有这么做过,他们给自己的定位就是辅助,他们也严格的遵守着定下的这条规定,所以他们能传承这么多年不断,既然如此,我为何要惧怕柳家,以柳家的识分寸,又怎么会让先生难做,让柳家蒙难?

    二哥,要是赢的是你,只怕你继位的第一件事就是拿柳家开刀吧,因为他们已经势大到让你不安,怕拿捏不住他们,所以父皇从来就没有属意过由你继位,我庆幸赢的是我,我要护住的人里,先生排第一,你给她的那一刀我时刻记在心里,二哥,我不会再给你伤害先生的机会。”

    阙晓青铁青着脸,由老三嘴里接连蹦出的话让他的狂妄嚣张变得底气不足,原来,父皇从来就没想过把位子传给他吗?那又为什么要纵容他势大,甚至一度让老三在宫里都没有立足之地,这是为什么?

    没有容人之量吗?柳家这次表现出来的力量都能左右朝局了,这样还能容?要是这都能容,那皇室的威严何在?和柳家共掌天下吗?

第二三二章 好消息?

    “那么现在,老三,你是想拿我性命吗?父皇新逝,你就容不下兄长,这名声传出去可不怎么好听。”

    面对这挑衅似的话,阙晓潜只是冷笑,“你当我是你吗?不能为你所用你便要除之,惹你不快要除之,阻碍了你更是要除之,我没你心狠,就算我们之间争斗不断,我也没想过要夺你性命,二哥,这便是我们之间的不同,这也是为什么父皇会属意为我皇,而你,只能为踏脚石的原因。”

    踏脚石,他居然成了踏脚石,那他这么多年的筹谋不就成了笑话?

    阙晓青脸色一片青灰,与其告诉他这些,还不如直接要了他的命,让老三也落不着好名声。

    眼中闪过疯狂,出口便更加不驯,“你是不如我,没我果敢,没我掌控人心的手段,父皇和皇叔之所以选你,只是因为大预朝需要的是一个能带来稳定的君王,而我,会不甘于守成,我会想要开疆拓土,你能做到吗?你有这魄力吗?哈哈哈,以你之才,最多也只能做个守成的皇帝,按照父亲留下来的路一个脚印一个脚印的走,你也只能做到如此。”

    一番话差点让阙晓潜被愤怒淹没,可是一想到父皇对他的殷殷教导,先生给他的那些意义深远的小故事,皇叔对他的爱护期待,他发热的头脑就冷静下来,他要是真如二哥所说的那般庸才,这三个出色至极的人又怎么会那么偏袒于他?

    想让他生气犯错吗?真不愧是他的二哥,想死哪有那么容易,他偏要让他活着,活着看他把大预朝带向怎样的繁荣。

    “二哥,我会让你服气的,总有一天你会知道,我究竟有没有本事,来人,把二皇子送回他的宫殿,送一批忠心的人过去侍候,没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和他接触,强行见面的,诛之,放任外人进入的,诛之,和二皇子私下交谈的,一旦查出来,诛之。”

    一连几个诛之让殿内充满了萧杀之气,看起来温文可亲的三皇子露出他狠戾的一面,让在场的人背脊发凉,这一刻他们才深刻的感觉到这个即将为王的皇子,远不如表现出来的那般温良。

    也是,天底下有哪个君王是善良的,太过仁慈只会招来灭国之祸。

    大预朝二十七年六月,三皇子阙晓潜登基为皇,七月,迎娶袁氏嫡女为后,七月末,皇帝宣诏十项罪名捉拿姜氏全族,至此,大预朝文有柳家,武有袁家,去年的科举选出来的人才走向了合适的位置,朝中官员整体来说年轻不少,大预朝兴盛之象以显。

    “先皇留下了一个好底子。”柳卿叹息着道,虽然那个皇帝压榨了她不少的劳动力,但是真心来说,那确实是个不错的君王,有远见,有胆识,也很有勇气大刀阔斧的改革,所以阙晓潜才能接手一个处于上升期的国家。

    阙子墨沉默着点头,每次一提起先皇,他心里就不痛快,毕竟在他心里,那是相当于父亲的存在。

    柳卿倒了杯冰镇了的酸梅汤到他面前,转开了话题,“喝喝看,不酸的。”

    “你确定不酸?”阙子墨有些怀疑的看着她,柳卿也是成亲后才发现,这个不可一世的定王爷居然怕酸,不是一般的怕,是非一般的怕,在她完全没感觉到酸的时候,他已经倒牙了。

    一开始知道这点的时候,她还以为是自己怀孕了呢,明明那时候她在避孕的。

    “不酸不酸,很好喝,冰凉凉的。”

    半信半疑的喝了一口,皱起眉头咋了咋舌,谁说不酸了,还是酸的,不过冰镇过后的味道确实不错,就算他极不爱酸,也喜欢这个口感,忍着酸意再喝了几口,感觉这闷热的感觉也没那么严重了。

    “干脆下场雨就舒服了,闷得人真难受。”极有兴致的看着他皱在一起的五官,平日里看多了他一本正经的模样,这个样子的阙子墨意外的有些可爱。

    “这才刚进入三伏天呢,以后还有得你受。”放下碗,感觉呼出来的气都是凉的,感觉不错,可是……“希及,我牙倒了。”

    柳卿撇他一眼,“你要没倒牙那才奇怪了。”

    “对了闻听,老三……不对,皇帝是不是和你商量过了,一直忍到现在才对姜家动手,不是早就把他们控制起来了吗?”

    “恩,毕竟刚刚即位,老二的势力还没清除他们的影响力,事情多,朝局也不那么稳定,姜家是武将世家,牵扯的势力不小,又皆是军中将领,要是处理不好,恐怕又是一场动荡,拖一拖就刚好了。”

    也是,袁家成了皇室姻亲,双方都吃了定心丸的情况下,袁家压制姜家肯定是尽心尽力了。

    懒洋洋的伏在桌子上,柳卿有些昏昏欲睡,今天休沐,原本打算回去看看娘亲,现在看来还是忍忍吧,以她不耐热的身体情况,倒在外面就糟了。

    “别在这睡,进屋去躺会,我要进宫一趟,不能陪你,屋里置着冰,你别贪凉不盖被子,着了凉你又得难受。”

    “恩,行,你去吧,对了,回来的时候带个太医回来。”迷糊着往内屋走,柳卿漫不经心的丢出个炸弹。

    阙子墨赶紧上前拉住她,仔细的打量她的气色,最近她是有些贪睡,不过这夏天不本来就是这样的吗?他一个身有武力的人都有些提不起劲,更何况是希及这么个贪享受的人,“哪里不舒服吗?东子,马上去请太医。”

    “不用了,我没什么事,东子你停下。希及,你去宫里办事后顺便带回来就成,我就是和他讨论个凉茶方子,要入口的东西我没把握,总担心自己记岔了。”

    “那就好,吓我一跳,去睡吧,我走了。”

    挥了挥手,柳卿嘴角噙着古怪的笑意回了房,希望闻听能承受得住她送给他的惊喜,啊,希望他别惊得太厉害。

    “小姐,您早就应该告诉姑爷了,您都不知道奴这几天忍得多辛苦,夫人虽然嘴上不说,心里不知道多着急,每次一回去就总是拉着我问您的身体情况,教我一些对身体有益的膳食,就盼着您能传出好消息,您这真有好消息了,还非得瞒着。”

    柳卿心里也有些小小的愧疚,可是这方面她是个谨慎的性子,要是不能百分百的确认,她不想让所有人白高兴一场,尤其是闻听,她知道那个男人是有多想要个孩子。

    “我月事不太准,一开始我也不敢确认,只是现在都快迟了一月没来了,口味也变了,我才有些把握,闻听他一直以为是因为他杀孽过重才影响了后代的孕育,他哪里知道是我……”

    全婶叹了口气,那汤药是她亲自去熬的,她怎么可能不知道小姐居然一直在避孕,到现在她都没想明白小姐为什么要这么做,女人再要强再聪明,也得留下后代不是?这和小姐的理想也不相干啊,怎么就不愿意要孩子呢?

    要是姑爷为了想要个孩子找了别的女人,到时候伤心的还不是小姐自己?

    现在总算是好了,小姐想通了,这还有了身子,总算是能放下心来了,姑爷再深情,只怕也容不下一个不能给他留下后代的人。

    摸了摸扁平的肚子,知道这里面有个小生命的感觉很奇妙,这么小的地方,真的是孩子的温床吗?柳卿的脸上是她自己都不知道的温柔笑容,有了孩子,以前的一切越来越像是南柯一梦了,也许,那真是一场梦也不一定,玄妙的梦。

    以后,她的家在这里了,这个家里有她的丈夫,也将有她即将到来的孩子。

    那样的生活一定很温暖,她也不再是无根的浮萍。

    新皇登基后,阙子墨的权势更进一步,新皇对他的信任让所有的人都吃惊不已,原本他们都以为新皇绝对容不下一个权势过大的王爷,就算不夺去他所有的权力,也会收回一部分,可是没想到新皇不但没收回,还又下放了不少,他就不担心定王爷有二心吗?

    “皇上,定王爷求见。”

    阙晓潜抬起头,“不是说了皇叔来了直接进来就行,不用通报吗?”

    阙子墨这时才走了进来,依规矩见了礼,回道:“臣接受皇上的心意,有些事放在心底就成,但是该守的规矩还是得守,这种例子不能破。”

    “起来吧,皇叔,你要再不来见见朕,朕都想跑你府里去见见你和先生了,先生身体还好吧,我记得她极是怕热,朕一会派人再送些冰去。”

    “那就多谢皇上了,以她那个用法,府里存的冰块确实撑不到热天过去,人家的冰块都是用来散热的,她不但这方面要用,居然还拿来吃,真是……”

    阙子墨摇了摇头,口气里却没有一点不满意,反倒是宠溺得不行,这么一点小要求他当然要满足她,就算皇上不赏赐,他也有的是方法去别的地方弄来,不过这是皇上的心意,他当然不会拒绝。

    阙晓潜想到那个情景也想笑,他那个先生啊……

第二三三章 中了

    今天进宫,阙子墨确实是有话想和皇帝说,其实之前有和皇兄说过,原本也以为会在皇兄手里将权力过渡,没想到……

    “皇上,臣有话要说。”

    “公事还是私事?”

    “……公私皆算得上。”

    阙晓潜示意他坐下,“那就别那么见外了,皇叔有话直说就是。”

    阙子墨没有客气,有些规矩守着是于双方都有利,有些地方就不必了,他自己都觉得假。

    “皇上,先皇还在的时候我曾经和他说起过一事,虽然现在时间上来说还是早了点,但是你这么早继位也是在意料之外,所以还是提前和你说一说,你要是有其他的建议也好做更改。”

    阙晓潜点了点头,做了个继续的动作。

    “臣这么多年下来有些累了,想把手里的权力交到信得过的人手里,有选择的人不多,晓宇是我觉得比较好的,先皇也觉得不错,你觉得呢?”

    “晓宇?”阙晓潜敲了敲扶手,登基两个月,这身上的皇威是越来越重了,“他是不是现在还太小了?先生也看好晓宇?”

    阙子墨摇了摇头,“你先生不知道这事,朝堂中的事她向来不爱听,我也就不常和她说,我选择晓宇有几个原因,一方面当然是因为他的性子,他野心不大,皇子中也只和晓真晓言交好,三个人向来同进同出,晓真没什么心机,晓言又是女孩子,不会撺掇晓宇做什么事,晓宇想护住他们,就必须有过硬的本事和权力,皇宫这样的地方,光是不惹事是不够的。

    另一方面,晓宇是希及的弟子,和你算是同门,你又向来没有薄待他们,要是由他来接手我手里的势力,以后也可以为你分担不少,你觉得呢?

    当然,要是你想自己收回这分势力,我也就省了这些心思了,一切还看你的打算。”

    “我?父皇教过我权力要懂得下放,也要懂得如何收回,既然这分势力一开始就没有在我手里,我现在也完全不需要收回来,皇叔既然说晓宇适合,那便晓宇吧,我信得过你和先生的眼光。”

    等到晓宇能担大任时,他相信自己已经牢牢把大预朝抓在了手心,就算到时候晓宇真有异心,他也能让他跳不出他的五指山。

    再说,要是晓宇真有异心,皇叔第一个不会放过他,掌了这么多年权,他不相信皇叔会没有些手段,更何况,还有先生在,先生门下绝不会允许出现背叛兄长的学生。

    阙子墨笑了,眼看着皇上一天比一天成长起来,心中的骄傲不言而喻,他和皇兄都没有选错人。

    “那我就着手培养晓宇了,他虽然年纪小,但是要学的可不少,自己更不能没有自保的能力。”

    “好,这事皇叔拿主意就行。”

    看阙子墨准备行礼离开,阙晓潜开声制止,“皇叔等等,你先看看这个。”

    阙子墨疑惑的接过,一眼看去就知道是希及写的,看了个开头他就合拢了,这是希及呈给皇兄的全新的官制,皇兄原本是打算凯旋归来趁着那股劲推动改革的,没想到……

    “皇上的意思是?”

    一看皇叔的表情就知道他想到了什么,对父皇,每当遇到难题时他也非常想念,直到那时候他才知道当一个皇帝有多不易。

    叹息着放轻了声音,“这东西我看了,应该是不完整的,不知道是父皇另放了地方还是先生原就没有写完?”

    “应该是希及没有写完,这段时间经常看到她在删删写写,听她那口气像是遇到瓶颈了,皇上是想催一催她还是……”

    “不,不用了。”阙晓潜连连摆手,“先生要是写好了自然会呈上来,皇叔也别催她。”

    像是想到了什么,阙晓潜笑着继续道:“有时候想想,朝里那些官员还要来干什么,全加起来也抵不得一个先生,就这份官制,朝里那些人就望尘莫及。”

    自己的爱人被夸赞了,阙子墨实在抑制不住脸上的笑,“虽然我也觉得希及的才能天下无敌,但是这话你先生肯定不爱听,她说本事多大责任多大,她绝对不想背负责任,所以这话你我说说还行,千万别当着你先生的面说,她会以为你又想奴役她了,就像皇兄一样。”

    “哈哈哈,先生要是个男人,一定是万人之上。”

    两人又扯了一阵,只是诡异的两人的话题一直都是柳卿,换做别的男人,与皇上交流居然说的是自己的夫人,心里指不定在想什么,这两人还好,至少阙子墨知道,皇上对希及有敬重,有佩服,甚至有仰慕,但绝不会有爱慕的成分存在。

    领着太医回府时已经将近天黑,柳卿看到他,笑得有些莫名。

    “希及,我把太医正带来了。”

    身后的老太医规矩的向柳卿见礼,“微臣见过王妃。”

    “免礼。”柳卿虚扶了扶,让全婶扶着自己在软榻那里坐下来,伸出一个手放到扶手上道:“既然来了就先给我号号脉吧,我都许久未曾检查过身体了。”

    老太医愣了愣,王爷不是说王妃是找他商讨去暑的方子吗?

    阙子墨去向内室的脚步停了下来,急步走到柳卿身边打量她脸色,“是哪里不舒服吗?还是伤口又疼了?脸色是不怎么好,周太医,你快给她瞧瞧。”

    柳卿只是看了他几眼,没有回话,屋子里一时静静的,好像都怕打扰了号脉的太医。

    太医的脸色先是一喜,仿佛是为了确认,重新搭上去又号了一次,这才起身一躬到底,向已经等得满是不耐的阙子墨道喜,“恭喜王爷,贺喜王爷,王妃这是有了两个月身孕了,母体康健,一定会平安诞下血脉。”

    阙子墨一时傻愣在那里,周太医偷偷抬眼看着王爷这难得一见的失态,定王爷的淡漠和他的千面一样出名,这样的定王爷可不多见。

    反正这天大的喜事下,也不可能让他有血光之灾。

    也是,王爷王妃成亲半年有余却一直没有传出喜讯,这一直就是京城中人茶余饭后的话题,也有人说柳卿福气太薄,贵气太重损了她的身体,这才没能诞下血脉,王爷纳妾是迟早的事,再爱重,不能为之传下后代,就算是才名满天下的柳卿又能如何?

    这下好了,终于是有消息了。

    柳卿看够了他失神的模样,这才轻咳一声道:“多谢太医了,全婶,给太医封个大红包,代我送太医出府。”

    “喏,太医请。”

    周太医收拾好东西,深施一礼,“微臣谢王妃赏,微臣告退。”

    等到屋内只剩两人了,柳卿才拉过阙子墨的手坐到身边,语带调侃,“还没回过神来?”

    阙子墨抓紧她的手,说话都有些颤抖,“你早就知道了?”

    “也没有多早,我月事向来不准,一开始我也没在意,只是这次实在是太久没来才有些怀疑的,没确认的事,也没敢和你说,就怕让你空高兴一场。”

    阙子墨仿佛是感受到了她的患得患失,把人揽进怀里抱紧,“希及,你不需要有压力,我早就说过了,有孩子是上天厚待我,没有孩子也是因为我手上血腥太多伤了天和,怪不到你身上,不要管外面的人怎么说,日子是我们在过,也没人敢到我们面前来指手划脚,你继续过你的自在日子就是了,不过现在好了,谁还敢多嚼舌根,看我不拔了他们的舌头。”

    柳卿倚在他怀里,手轻轻抚摸着肚子,脸上的笑容很梦幻,这里面多了点东西的感觉很奇怪,“我要当母亲了。”

    阙子墨终于忍不住大笑起来,痛快淋漓得像是压抑了许久,“我要当父亲了,希及,我们的孩子一定是世界上最聪明的孩子,哈哈哈,希及,我要宣告天下,我阙子墨要当父亲了,对了,我得向皇宫报喜,还得向柳家报喜,来人,东子,东子。”

    “喏,小的在。”门没有关,在外面听得一清二楚的东子也满脸是笑,重重的跪下磕头,“小的恭喜王爷,恭喜王妃。”

    对阙子墨身边的人,柳卿向来很客气,当然,在别人眼里,柳卿不管对谁都很客气,“起来,东子,一会你去告知府里所有人赏一月月钱。”

    “喏,小的谢王妃赏。”

    阙子墨一直笑眼看着柳卿说话,看她吩咐完了,这才道:“东子,你派人去柳家报喜,不,柳家我亲自去,你去给我准备东西,我马上就去。”

    “闻听,现在时辰不早了,是不是明天再去,城门都快关了。”

    “没事,我有自由进出的权力,没人敢拦我,这么大的喜事理应今天告知。”

    知道他现在心里有多高兴,柳卿也不再拦,对她来说,孩子的意义其实还大于闻听,只是她已经有了很多缓冲的时间,在太医说出口的那一刹那,也只是有种果然如此的感觉,而不是像闻听那般如同天降喜事,一时之间就喜疯了。

    啊,就算是喜疯了,这个男人的表情依然是自制的,只是眼中的喜悦满溢,浑身气息柔软,暴戾更是再也寻不着。

第二三四章 成亲后的第一道坎

    柳卿怀有身孕的消息远比柳卿以为的要更快速的传遍京城,一直在这一点上喷了不少口水的男人女人们终于是闭嘴了,就算是羡慕,就算是嫉妒,此时也再无法用言语来攻击。

    大概,心里默默的诅咒去了吧。

    柳家收到消息是晚上,要不是时间不允许,当天一车车的补品就往城里送了,熬到第二天,天才刚蒙蒙亮,文语菲便敲开了柳府的文。

    柳卿现在很是贪睡,听到动静也没起身,阙子墨安抚的拍了拍她的背,轻手轻脚的下了床,给她揶好了被角才离开。

    “父亲,母亲,怎么来这么早?吃过早膳了吗?”

    柳逸时无奈的笑,女儿终于有了身孕,他当然是高兴的,可是这么一大早的便赶过来,还真是……

    因为语菲的性急,还被关在城门外一阵,真是丢脸到家了。

    文语菲现在可不管那么多,女儿怀孕是头等大事,其他都得往后排,“我哪里还有时间吃早膳,要不是昨晚进不了城,我昨晚就来了,卿儿怎么样,反应大吗?”

    “她还好,就是嗜睡,嗜酸,其他反应倒还没有。”阙子墨先吩咐侍女去传早膳,后才回话,对希及的父母,他向来尊重,这对父母也值得他放下身段侍之。

    “这就好,这就好,哎,全嫂子,你得吩咐厨房,这段时间的菜要清淡一点,有气味的都不要做,你注意着点,看卿儿什么吃得多就多做给她吃。”

    “喏,小姐的膳食一直是奴和红玉亲自做,我们都会注意好,请夫人放心。”

    文语菲满意的点头,当时知道卿儿要一个欢场女子陪嫁时,她是反对的,嫁人身边还带个这样的女人,这不是摆明了是去伺候姑爷的吗?有一段时间外面传得不知道有多难听,好在卿儿眼光不错,姑爷没有那个心思,那个叫红玉的也很知进退,真的就如卿儿所说,她求的只是一处干净之地。

    看样子全嫂子也认同了她,以全嫂子对卿儿的关心,必不会让一个能危害到卿儿的人靠近,这样她也可以放心了。

    柳卿时拍了拍她的手,“这下放心了吧,都说了让你不要着急,这么一大早就来打扰王爷了。”

    阙子墨赶紧接口道:“父亲说哪里话,希及有了身孕我们大家都高兴。”

    侍女端了早膳过来,两人应付着吃了点,留了柳逸时在外面和阙子墨说话,文语菲进了里间。

    看着睡得很是安稳的女儿,文语菲笑得无比满足,子女里她最挂念的就是这个女儿了,成亲这么长时间没有消息,她不知道拜了多少菩萨,就怕老天爷嫉妒她有才有貌的女儿,让她女儿的一生留有遗憾,现在终于是能放下心来了,不指望一胎得男,有个女儿傍身老来也有慰。

    再说,能怀上第一胎,还怕以后怀不上吗?

    柳卿在某些方面向来敏感,被一个人盯了这么久,虽然感觉不出恶意,还是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睛,“娘?”

    “打扰到你了?”文语菲坐到床沿,给她拢了拢被子,满脸慈爱。

    “没有。”撑起身体坐到床头,摇了摇头让自己清醒,没想到却让自己更晕,是了,她怀孕了,早上会有点反应,她这已经算是顶好的了。

    “怎么来这么早?不会是连早膳都没吃就过来了吧。”

    文语菲的随身侍女春儿捂着嘴乐,“可不是,听到小小姐怀孕了,小姐恨不得有双翅膀让她飞过来就好。”

    回头拍了多嘴的侍女一下,文语菲回道:“刚才姑爷准备了早膳,我和你父亲都吃了点,你饿不饿?全嫂子,早膳准备好了吗?”

    “喏,我去叫红玉端来。”

    揉了揉额头,“爹也来了?怎么不进来?”

    女儿在这方面的不解世事文语菲早就领教过了,还是有些没好气的道:“你听说过哪个做爹的轻易进女儿的闺房?更不用说这是你和姑爷的卧室。”

    是哦,她都忘了这里是个多古板的地方了,好在她在外面长大,没有父母教养,她的不解世事也是可以理解的嘛!

    “家里都知道了吧,爷爷是不是很高兴?”

    “当然高兴了,虽然他没说过,但是娘看得出,他也很担心你,在皇家没有孩子是很难立足的,他是族长,但他也是你的爷爷,自然是希望你能幸福的。”

    柳卿低下头,脑子虽然还晕着,但是愧疚却实实在在的在心里翻涌,要是一开始她没有避孕,应该是早就怀上了的,哪会让家人那么担心。

    “好了好了,这副神色做什么,又没人怪你,怀不怀得上孩子得看天意,也不是说有就能有的。”怕她多想,文语菲赶紧安抚道,现在胎儿才两个月,还不稳定,绝不能伤神。

    可是,有些话要是不提醒提醒,以后女儿该怎么面对?神情上的犹疑柳卿看得分明,但是实在不能理解这是为什么,孩子也怀上了,不是应该高高兴兴的吗?

    正好红玉端着早膳进来,文语菲亲自伺候着柳卿洗漱好,看着桌上的白粥直皱眉,“就吃这些营养够吗?要不要再吃点其他的?”

    柳卿坐下,搅了搅粘稠的白粥,试了试温度刚刚好,满意的点点头,把旁边小碟子上的腌渍菜放进粥里搅拌,边回话道:“娘,白粥是最营养的,吃这些刚刚好,我也吃得下,一会再吃点水果就行了。”

    文语菲还是有些不赞同,她是觉得要吃清淡点,但是这么个清淡法又太过了,真是……

    摇了摇头,看女儿吃得欢快,她也就不多说什么了。

    吃过早膳,柳卿问道:“娘,你在担心什么?”

    “女儿就算嫁了人,做娘的也总会担心这担心那的,生怕你过得不好。”文语菲叹息似的道,“卿儿,娘知道你向来有主意,也受不得委屈,但是有些事,你还是要想开些才好。”

    柳卿皱了皱眉,“比如说?”

    “比如说,孕期内他找了别的女人。”抓着女儿的手,文语菲有些语重心长,“没有哪个男人真能做到一辈子就一个女人,更何况他是个王爷,只有他不想要的,没有他要不到的,为了当时说的那些话,他应该不会带到你面前来碍你的眼,不然,你爷爷那里他也交待不过去,可是他也不可能真为了你忍上一年,你要有心理准备,一生一世一双人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

    所以古代才有通房丫头这么个职位,柳卿理解的点头,面上一片的云淡风轻,让文语菲不得不怀疑自家女儿是不是压根就不在乎那个男人,又或者是太过相信那个男人?

    “别光是点头,告诉娘,你心里是怎么想的?忍得了吗?要不干脆随娘回家安胎眼不见净吧。”

    “不用,”柳卿笑语晏晏的,仿佛说的不是她的事,“女人的一辈子只有一个男人,男人的一辈子却可以有许多女人,这点我心里很清楚,我现在还年轻,自信点说容貌算得上姣好,才学也自信在女子中没几人可以超越,要是这样都留不住一个男人的身心,以后老了该如何?

    一生一世一双人确实不容易,但我也想给他信任,只要他的信任没有破产,我就愿意相信他,夫妻之间要是没了信任,那还不如干脆点早点分开,他继续他的风流潇洒,我继续我的花容月貌。”

    “说这话你也不脸红,哪有自己说自己花容月貌的。”文语菲没太理解柳卿所说的破产,但是总体意思是明白的,“娘只是给你提个醒,卿儿啊,你要的东西太纯粹了,娘真担心没人可以给得了你,你要学着妥协才好。”

    人一辈子要妥协的事很多,但是绝不是这件事,自己的丈夫爬别人床上去都可以妥协,她也白受现代那么多年教育了,一夫一妻虽然很多人暗地里在破坏着,但是这个制度她还是很爱,并且暗地里坚决要执行的。

    “娘啊,男人不能惯的,这事我妥协了,那么以后就只能一直妥协下去,直到自己再也没有了尊严,如果一定要这样才能拥有那个男人,我宁愿不要,也许别的女人一辈子最大的事就是嫁人,但是娘你知道,对我而言不是如此。没有了男人,我可以做别的事,说不定花一番心思,还能让柳家也获利呢!”

    “柳家那么多男人,要重现柳家的辉煌也是他们的事,你一个嫁出去的女儿是泼出去的水,还是琢磨琢磨怎么好好过日子吧。”文语菲不知道该气好还是该骄傲好,自己女儿当然不是旁人可以比的,但是再怎么厉害也是女人,是女人就会有需要依靠的时候,累了也可以有个肩膀可以靠靠,有个拥抱理所当然的属于自己,再不争气,遇事的时候也会顶在她前头,这样,总好过什么事都一个人抗。

    “我懂的,娘你放心,我并不是学不会妥协,只是这事不能妥协,既然他许了我一生一世一双人,那就要实现诺言,男人要是连自己许下的话都做不到,那也枉为男人了。”

第二三五章 信任吗?

    两母女最后的商谈结果显而易见的是柳卿赢了,两个时代的女人当然是有代沟的,而且不小,柳卿的坚持在她们的眼中也许太过没必要,但是对她而言,却是一种类似精神信仰的东西,有些东西,不能失去。

    送走了千交待万叮咛的爹娘,柳卿躺在软榻上似笑非笑的看着身边的男人,阙子墨受不住的告饶,“希及,别这么看我,有什么事你说,我都应承你。”

    “我都还没说你就应承?要是我说要你这段时间别管外面的事了在家陪我呢?”

    “当然好,只是要给我几天时间做安排。”现在朝局稳定,前线捷报频传,皇上的手段也越来越多,其他皇子大臣都老实得很,他要歇一歇现在正是好时候。

    再说,他现在风头太盛,虽然皇上没有说什么,也没有表达不满,但是真要到了那时候,他就危险了,都有妻有子了,他不能冒一点点险,趁着这事冷一冷也好。

    “真的愿意?”

    柳卿的眼神有些复杂,阙子墨一时之间竟然有些看不懂,心头紧了紧,他不喜欢这种感觉,“希及,对你我从来没有敷衍过。”

    柳卿低头沉默了一会,最终笑得有些无奈,“抱歉,闻听,我有些任性了,今天娘过来说了些话让我有些没把握,恩,大概是孕期反应,喜欢胡思乱想。”

    “母亲说什么了?有事别憋在心里,和我说说,指不定我还能帮你拿拿主意。”

    身为王爷,却能自然的称呼她的爹娘为父母,这应该算是一种尊重的表现吧,要不是因为爱重她,他完全可以跳过这个称呼的。

    心里暖了暖,柳卿说话的态度便柔了许多,只是其中的苦涩还是让阙子墨抓到了,“母亲说没有哪个男人真能做到一辈子就一个女人,尤其我又是在孕期,不能同房,她说要是你找其他人,让我妥协,闻听,我该妥协吗?”

    要是妥协了,你许我的一生一世一双人该怎么办?就只是一句空口白话吗?

    “就因为这个心里不高兴了?”阙子墨起身抱起她,自己躺到了软榻上,把柳卿放在自己臂弯里搂着,安心的感觉弥漫在两人心里。

    “希及,我说过的话你是不是都忘了?还是你以为我是个背信弃义的人?”

    “不,我只是对自己没把握,我担心自己得不到这样的幸福。”

    “是如此吗?”阙子墨轻笑,“希及,要是你的眼神能像你说话一样坚定,我大概会相信。”

    柳卿低下头,把脑袋埋在男人的怀里,她什么时候这么不自信了?这男装一脱,就连心也变得脆弱了?一个人在异世人生地不熟的都撑下来了,还担心男人变心?

    果然,怀了孩子的女人弱暴了,心理防线低得一塌糊涂。

    阙子墨的心情很好,从一开始就是他追着希及在跑,先动心的是他,先爱上的是他,他除了能肯定希及心里有他,其他的根本就不敢下定论,知道希及担心他在孕期找别人,这种表现出来的醋意让他想不高兴都难。

    嘴角笑得弯弯,“希及,你该再信任我一点,也不能说你娘的担心没有道理,但是一时的快乐怎么都比不得想和你一起一辈子的心情,我还想着以后等晓宇大了,能担得起事了就陪你一起去走遍天下呢,老了的时候还想这么抱着你,想看你着一身男装的卖弄风流,想看你教导我们的孩子……想很多很多,这些很多很多的事里都必须得有你,要是因为自己的一时贪欢而失去这些,我损失得有多大。

    所以啊,只要一想到这些,其他事便没办法让我动摇,希及,我以后的人生里可以没有别人,但是必须得有你,要是拥有你的代价是必须放弃其他所有人,我愿意,真的,我非常愿意。”

    再也没有比这更好听的甜言蜜语了,柳卿笑得眉眼弯弯,使劲再往男人的怀里拱了拱,光是想像着他描绘的生活,她便有了期待,他们的孩子,要是个女孩,她一定会教她读书习字,把她懂得的都教给她,以后也得给她找个她父亲一样的男人做丈夫,恩,这事要提早留心才行,要是个男孩嘛,学文习武一个都不能少,女孩要娇养,男孩要穷养,他们家的孩子穷不起来,严是必须的。

    啊,想得有点远了,柳卿悄悄的笑了笑,可是光是这么想象,心里便甜得冒泡,这种安定的生活大概是她盼了太久,从上辈子开始就在盼,可是直到这一刻,她才确定自己是真的得到了,有家,有丈夫,即将有孩子,这些,是她以后的时间里再也放不下的。

    看柳卿不吱声,阙子墨以为她还是在多想,还是不信他,继续又道,“希及,别胡思乱想,你只要记得我会一直在你身边,就算你想甩都甩不掉。”

    “我信你,闻听,我信你,就算是和我娘说,我也是说我信你,夫妻之间是靠信任维持,尤其是对我来说尤其如此,看我多相信你,闻听,你以后要对我更好一些。”

    “遵命,我的夫人,以后为夫的一切行动都听你的。”

    安心着,安心着,倦意渐渐袭来,模糊间仿佛听得男人在耳朵轻声低语,“希及……你知道我有多爱你吗……希及……我爱你……比你以为的要深得多……我爱你。”

    如果这些话只是梦里说的,她也会相信,因为实在太过真实,柳卿笑咧了嘴,往温暖的地方再挤了挤,唔,好舒服。

    把怀里扭得跟虫子似的人抱得更紧了些,接过全婶递过来的毯子盖在两人身上,吩咐所有人退下,他也闭上眼睛假寐,从昨天知道消息到现在他就没有睡着过,实在是太高兴了,对他来说,孩子完全就是上天给他的奖赏。

    不知道皇上是会真心替他们夫妻高兴呢,还是和皇兄一样,会不安心,面对阙晓潜,他的压力没有皇兄在时大,毕竟,皇兄于他而言是父亲,阙晓潜却是他的晚辈,只要掌握好分寸,他很有自信自己能全身而退。

    皇宫中,阙晓潜正和皇后商量着这事,“皇上,您看皇叔那里该准备怎样的一份礼才妥当?臣妾准备了这些,不知道是不是合您意?”

    阙晓潜接过去瞧了瞧,“还是薄了,再添些,先生以前受过刀伤,身子比之从前要弱上不少,你多添加些药材,要最好的,最好是外边没有的,外面能找得着的想来皇叔和柳家都备着不少,朕就不送那些去凑热闹了。”

    皇后身为袁家嫡女,并且入宫后能得皇上看生,自然极为懂事,她对柳卿本就崇拜,再加上听皇上说过柳卿要他晚些留下血脉,不管是有心还是无意,这都给她这个皇后省了许多麻烦,对柳卿就更是多了几许感激,听到皇上这么说马上就应了,决定一会亲自去挑捡一番。

    后宫嫔妃不多,立后后阙晓潜并没有大肆寻美,只是把一直跟着自己的几个妾室提了上来,再收了两个朝臣的女儿入宫平衡各方势力,皇帝大部份时间也是歇在皇后这里,其他宫里也没有传出什么喜讯,所以就算皇后现在没有怀上孩子,也没有哪个女人会慢怠了她去。

    柳卿曾经说过的话阙晓潜记得很牢,皇家没有长寿的君王,原因究竟是不是先生所说的那个不重要,但他也深知必定和先生所说的有一定关系,他不会像秦王那样去寻长生不老药,可是他也不会在明知纵欲带来的恶果后还那么做。

    谁不想活得久一点呢?尤其是天下之主。

    “皇后,要是朕没记错的话你兄长的如夫人是叫清姿吧。”

    皇后心下大惊,为什么皇上会知道一个小小如夫人的名讳?难道……

    “别多想,朕记得她是因为她是从先生的府上抬到袁府的,先生府里的事朕都有关注,所以知道她。”阙晓潜解释道,很多时候他耐性都不错,有那么点谦谦君子的风范。

    皇后松了口气,就算她长得算是漂亮,但和哥哥那个如夫人真是没得比,那样一个女人,说有倾城之姿也不为过,她还在家的时候也是不讨厌她的,和哥哥的其他女人比起来,她不多嘴,不挑是非,不刻意拉拢她以争宠,就是那么淡淡的,眼睛却通透,仿佛什么都看得明明白白的。

    和她坐在一起也觉得宁静。

    “皇上没记错,是叫清姿,虽然身份不高,但是哥哥很是宠爱她,而且现在有了身孕,要是能生下男婴,想必哥哥很愿意抬举她,皇上怎么突然提到她了?”

    阙晓潜笑了笑,“父皇死时,她在其中帮过忙,虽然联系这事的是先生,但是她出了力确实没错,现今想起来了,朕想问问你如何封赏她才好。”

    皇后只知道她能为后有这次事的原因,却不知道原来那个如夫人也在其中起了作用,如此看来,倒真是要好好封赏一番才好,也好让她彻底在袁家站住脚跟。

    “要是皇上相信臣妾,这事就由臣妾做主如何?”

    “好,那这件事朕就交给你了,不可亏待了她,先生护短得很,不然先生那里朕也不好交待。”

    “喏,臣妾遵命。”

第二三六章 上呈

    “我现在身体还好,反应也不大,去学院完全没有问题,闻听,我现在才两个月身孕你就不许我出门了,要是肚子再大点,是不是都要不许我下床了?”

    柳卿的声音里有不满,也有不耐烦,好说歹说就是不许她出门,以后要都是这样,她得在家憋上一年,以前她倒是憋得住,反正她所有的事在家里都能完成。

    可是现在不行了,私学设在离家里几条街的地方,她要是想去就必须得出门。

    阙子墨也难得的没有依着柳卿的意思来,骨子里的强硬表露了出来,“太医说了,前面三个月要好好安胎,等三个月后胎稳了,你再要去哪里我都陪你去好不好?就听我一次,希及,生了孩子你要做什么我都依你。”

    “这意思是生了孩子我就可有可无了是吧?!”柳卿斜着眼睛,满心的不爽,本来就不高兴的心情此时都狂风暴雨了。

    阙子墨把人强制带回怀里,给炸了毛的人顺毛,“你啊你,都想到哪里去了,要是孩子生下来了,你出去不会有危险了,你想去的地方我肯定都陪着你去,你现在这样出门,还想去授课,要是出点意外怎么办,身体怎么受得了?孩子没了可以再努力,你要是有个好歹,我不得心疼死。”

    这话好听,柳卿满意的点头,心里那头火苗马上给灭得干干净净。

    也没来得及去想自己怎么变得这么情绪化,柳卿推开他就想出门,“你要是担心我就陪我去,反正我不会因为这点事就把学院里的事放下,那也太不负责任了,前面那段时间就因为皇宫那些事把学院丢在了脑后,现在可不行了,我脑子里记得牢着呢!”

    阙子墨非常无奈,骂又舍不得,打就更不用说了,他宁愿给自己几下也不会对希及动手,这般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到头来气都得自己往肚子里吞。

    “这样吧希及,你跟学院那边说一声,请一个月的假,你是不是忘了你还欠着皇上东西呢,你可不能因为他不好意思来催你,你就一直拖着,那份东西对大预朝来说太重要了,皇上在等着用。”

    脚有些迈不动了,因为皇帝是阙晓潜,柳卿承认自己的惰性上升到了一个新的台阶,那份东西已经完成了大部分,只剩收尾了,但是这东西就算只剩个收尾,没有十天半个月也别想完,尤其是她现在精神还比不上先了,时间上只怕要拖得更久。

    “皇上和你提这事了?”

    总算是还记得这事,阙子墨松了口气,他倒是宁愿她在家里忙活这事也不愿意她出门了,“对,先前有提过,知道你怀有身孕后倒是没有再催了,只说要你好好休息,其他事都不急,可是据我所知,前面你呈上去的那些他已经召了信得过的臣子在完善了,就等着你后面的这些。”

    想到自己怀孕后,不但补品药材一车车的往府里送,皇帝皇后都亲自过来看她了,光是这份心意,她就不能等闲视之,人家对她好,她做不到对人家不好。

    叹了口气,好吧,这事是真的应该完结了,从先皇拖到这个皇帝,都算得上是历经两代了。

    认命的往书房走,全婶忍笑跟上,还听到自家小姐不甘心的声音,“闻听,你亲自去学院说一声,就请一个月假,等胎稳定下来了我一定会回学院的。”

    “知道了,我一定亲自去。”

    有心送她去书房,虽然只有几步路,他不看着总是不放心,可是看希及那神情,他还是别凑过去的好。

    学院那边他倒是没什么好担心的,先生基本全是柳家的人,在教书和安胎之间,他们的选择绝对是一样的。

    希及要真是去学院了他们才要担心回去后会被柳家老爷子收拾。

    “东子,就按本王吩咐的,四级以下的事你们几个做出决断,五六级的事才报告给本王,这话也不是死的,事也有轻重缓急之分,你跟了本王这么久,理应知道怎么做才对。”

    东子暗地里狠掐了下自己的掌心,沉声应道:“小的一定不辜负主子的信任,小的……东子一定会让主子满意。”

    这是王爷在提拔他,他当然明白,只要他处理好了,不出什么岔子,以后还怕王爷不给他安排个好出路?

    阙子墨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就出去了,既然他答应了希及亲自去学院就一定会亲自去,对希及,他从来就没有敷衍应付的想法,在希及面前说过的话,他一定说到做到。

    可是到底,柳卿的安胎依然不算平心静气,收拾好自己,拿着弄好的官制后面的三分之一部分,她准备亲自进宫一趟。

    自从皇上稳定朝局后,她已经好一段时间没有入宫了,柳家现在要的是平稳,也不需要她去为柳家争什么,这场风波能够这么快平稳下来,柳家有多大的功劳皇帝心中有数,他要是有心封赏,不需要人去争去提醒他也不会薄待了柳家,要是无心,就算去讨要也不见得能得到些什么。

    很显然,柳家的人也是这么想的,这次的事情过去后反倒更低调了,就算原本没有在学院授学的,现在也时不时的跑去客串一把,倒是让孩子们获益不少。

    “小姐,姑爷一早就入朝了,看时辰现在也快回来了,您看是不是等他回来了再入宫?”全婶和红玉围着柳卿上上下下的拾掇,边问道。

    柳卿摸了摸自己的脸,这段时间吃得少,皮肤倒是也没有多大变化,千万不要起妊娠斑才好,“不用了,又不是没去过,皇宫里还会有危险不成。”

    全天下最危险的地方就是皇宫吧,全婶无声的叹气,都不知道该怎么提醒才好。

    “放心全婶,就算全皇宫的人想对我不利,现在皇帝怎么着也都会保我的,我这份东西他想要着呢,更何况……”柳卿笑得诡异,“就算把我脑袋搬走了,也得不到我脑子里的东西,皇帝会知道怎么权衡的。”

    全婶拾掇的手顿了顿,“那么请小姐带奴一起入宫,您身边总要人伺候着。”

    “行,带着你,红玉想去吗?你还没进过皇宫吧,小姐我也带你去见识一番如何?”

    “那地方可不是红玉能去的。”红玉温婉的笑着,如玉的脸上看不出一点点的风尘之气,全身的风华收敛得干干净净,要是不曾见过红玉的人绝对不会想到,这就是那个曾经和弟弟一起名满京城的双壁之一。

    “红玉这么漂亮,是不能让皇帝看了去,要是他起了色心向我讨要你那才是麻烦事。”柳卿刻意曲解了红玉的话,她看得出来,在红玉心底,她始终因为那些过去而有些自卑,虽然那自卑埋得很深。

    “对了红玉,你和你弟弟分开也有好一段时间了吧,想他吗?要不要回去看看她?”

    红玉瞬间亮了眼睛,“可以吗?会不会给您惹来麻烦。”

    “当然可以,这事是我疏忽了,你收拾好东西,等我从宫里回来后和闻听商量一下,派个人送你回去,也好护着你的安全,我身边的人可不能伤着了。”

    红玉喜笑颜开,“红玉谢小姐。”

    她不是没想过回去看看,可是不行,她这脸就是个祸根,不管去哪里,要是没有人护着她,最大的可能就是被人抢了去,在小姐身边过惯了这种安心日子,体验了这种幸福,除了小姐身边,她谁的身边也不想呆了。

    柳卿更自责了,老是标榜自己怎么对身边的人好,却从来没真正注意过他们的需求,二十一世纪的灵魂已经被这几年高高在上的日子给腐化了。

    “好了小姐,再等等姑爷就回来了。”

    “行了,走吧。”收敛起那些心思,过去的已经无法改变,以后的日子不还长着吗?

    阙晓潜没想到柳卿会进宫来见他,以先生的性子,要是有东西要给他,不都是叫皇叔送来吗?难道还有其他事?

    “快请先生进来。”

    看到柳卿的身影,阙晓潜赶紧起身,吩咐内侍搬来椅子,亲自扶着她坐下,连见礼的时间都没有留给她,这让柳卿的心里暖了不少,对自己的学生行礼这样的事,她其实也没办法做得心平气和,虽然以往早就不知道见过几次礼了,心里的别扭总是在的。

    “皇叔呢?您怎么没和皇叔一起进宫?”

    “他应该是有事吧,我出来时他还没回家,皇上,是我有事找你,不是他。”

    他当然知道,只是奇怪以先生现在的情况,皇叔还会让她一个人出门,不是连学院都没去了吗?

    “去泡杯参茶来,吩咐厨房做些营养清淡的饭菜,中午先生会在宫里用膳,先生,可以吗?”

    这不是马后炮吗?都吩咐下去了再来问她,不过这份东西她需要解说的也不少,在宫里用膳时间上也不差,“可以,需要谢恩吗?”

    看内侍难掩惊骇的退出去了,阙晓潜高兴得看起来都不像个皇帝,“也就先生您现在还这么和我说话,连皇叔现在都毕恭毕敬的了,有时候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难怪皇帝都是孤家寡人。”

    柳卿愣了愣,旋即笑开了,“不瞒皇上,我刚才其实都忘了你是皇上了,还以为是在无尘居里呢!”

    PS:恩,紫玉也是埋下的一条线,虽然他每次露面都显得挺悲情,收了这条线,再引出一件事,埋下的伏笔应该就收得差不多了吧,要不,亲爱的们帮我想想?

第二三七章 阙晓潜的心思

    柳卿的一句话,让两人都想起了曾经的那段轻松相处,那时候柳卿还是柳卿,京城的柳大公子,阙子墨还是三皇子,一个刚被兄弟背叛,被对手打败的狼狈皇子。

    如果说阙晓潜的生命中有谁是不可或缺的,他觉得一定是先生没错,要是没有先生,他不可能那么快站起来,也不可能成长得那么快,心胸更不会那么宽,那些一笔笔写下来的小故事不知道费了先生多少心,才能让每一个故事都那么有意义,让他获益非浅。

    要是没有先生牵线,袁家也许只会中立,而不会彻底站到他这边,更不用说柳家,有老臣提醒他,说柳家势大,不宜太过宠信,难道柳家的退让收敛只有他看到了吗?

    现在的柳家和以前的柳家哪有二致?还不是谨守着为臣之道,绝不逾越,这样的臣子势力再大,他也容得下。

    他曾经想让柳家再多几人入朝,为他分忧,柳家人的本事他是相信的,可是柳家老族长却并不愿意,理由也很简单,朝堂上最容易结党,柳家有三人在朝已经比旁家都多了,再多的话,柳家将占据半壁江山,这对柳家才是最大的不利。

    看,这么清醒的头脑,朝堂上几人能有?又怎么能怪他过多的宠信柳家。

    别人他不敢说有多了解,但是对于他这个先生,他敢说自己清楚她八成的心性,明明心软,又偏要装得刀枪不入,散漫不愿意管事,对于信任的人愿意最大程度的放权,比如柳全夫妇,内院外院就归这两人管着了,这两人绝对是先生的心腹之人。

    护短,极其护短,不要说他们几个她的学生,要是情况允许,只要听过她讲课的孩子她都想护在羽下,也不藏私,她会的,只要有人愿意学,她都愿意倾囊相授,可惜,世上只得一个柳卿。

    没有野心,只要有太平日子过,她巴不得谁都别找上她。

    想要一生一世一双人,所以他登基后给皇叔的封赏中什么都有,唯独没有美人,他不能让自己的先生委屈。

    先生最想要的生活是和皇叔一起走遍天下,可惜,十年内都不知道能不能如愿。

    ……

    他很了解他的先生,因为曾经有一段时间,不管他怎么控制自己,心神都会不由自主的去关注着先生的一举一动,直到……先生说她想要的是一生一世一双人,他知道自己给不了,不是因为美色,而是为这朝局的稳定,也许十年后江山尽在掌握,他能为所欲为,但是不管是还是三皇子的他,还是现在初为皇帝的他,都不能。

    那么,还是师生吧,这样的关系,也能维持一辈子。

    “皇上日理万机,我是不是改天来比较好?”调笑的声音传进耳朵,阙晓潜笑了,他这哪是日理万机,分明就是在出神。

    “先生就别笑话朕了,难得你愿意进宫,做为朕的先生,是不是该提点提点朕?”

    提点一个皇帝?她可不是魏征那类不怕死的,柳卿拿着团扇摇了摇,“你做得很好了,我该教的都已经教给你了,不该教的自然就得藏着点,再让我教……我可不会皇家的帝皇心术。”

    但是先生,你的小故事里,皇帝的心思你掌握得很好,那种随时变幻的立场仿佛真是几个人在各种对话,各种倾轧,你怎么敢说自己不懂帝皇心术?

    柳卿哪里知道那些故事让阙晓潜想到了那些,她明明就只是把看过的那些经典写出来而已,也就是阙晓潜,随便换个人做皇帝,可能都早让她喝孟婆汤了。

    “皇上,今天进宫是有事要和你说。”从袖中拿出折叠好的丝帛,抖开最外面那张铺开在桌子上,“这是剩下的最后那一部分。”

    “官制?”阙晓潜凑近看了看,确实是官制,前面那大半部分已经让几个老臣子心服口服了,虽然官位是裁掉了不少,但是相对的,一些以前没有的官职也多了不少,一比较,多出来的也不比裁掉的少。

    这样的话,真要动起来世家的抵制就要小得多。

    “先别急着看,皇上,这份官制你是不是想马上施行?”

    “当然是,前面的已经琢磨得差不多透了,后面这些应该更容易,怎么,先生有意见?”

    “没有,我怎么会有意见,事实上,皇上如此信任我,我才觉得吃惊。”

    确实是吃惊,她以为怎么着,这份东西都要压一段时间才会动,毕竟新皇登基,虽然底子打得不错,会捣乱的人也控制起来了,但是才登基就这么大动作,容易引起反弹。

    阙晓潜当然知道柳卿在想什么,笑了笑,这是他登基后难得的纯粹的,没有任何其他意义的笑,“明处有朕,暗处有皇叔,再者武有袁家,文有柳家,还有方熙锦,就算有人不服,朕也能打得他服。”

    不错,有信心,柳卿看他这样,也就不在这上面纠结了,原本她今天来也不是说这个的,“皇上还记得去年举办过一次的科举吗?”

    阙晓潜眼睛一亮,“先生的意思是再举办一次?”

    “不止是再举办一次,我建议可以形成惯例,每三年举办一次,这样既不会埋没了人才,也给了消化人才的缓冲时间,而且,民间多隐姓埋名之人,有了一展长才的机会,他们一定不会错过,长此以往下去,我相信皇上一定能慢慢摆脱世家的掣肘,皇上觉得呢?”

    确实如此,他怎么把科举给忘了?和老臣商议时,也总是只考虑到现有官位上的人,现在朝官中,除了几个去年科举中举的人才慢慢爬到了朝官边缘,其他的不还都是世家之人吗?

    就算现在三五年内起用不了几个民间之人,十年二十年后呢?世家还能对皇家有多少影响?

    “那今年不是来不及了?去年那次这个时间都进入最后一考了。”

    还真是说风就是雨啊,柳卿喝了口茶,“今年当然是来不及了,但是皇上别忘了,去年中举的一共有二百二十六人,现在朝堂中才几个?还都是没站稳脚跟的,既然都已经快下放一年了,这一年成绩如此,皇上是不是该考核一下?觉得能起用的就把他们调派到适合的官位上,这个时候,不是正好把新的官制推出来吗?”

    这话怎么听都不像是和皇帝说的,柳卿骨子里就是个现代人,表面上装得再像也是因为花了那么多心思去学,可是和皇帝相处的经验就太少了,一开始也总是叮嘱自己要恭敬,要小心,他的身份再也不能把他当成学生对待,可是这样的小心坚持不了多久,就习惯性的成了闲话家常的聊天模式……

    阙晓潜当然感觉得出来,不过,他是巴不得能一直过样说下去,怎么会去提醒。

    “先生这个主意不错,朕得好好想想,一年了,确实可以好好考核了,这样,一会朕下道诏令,让他们迅速回京,只是路上花的时间估计要不少。”

    柳卿也想到了,这一年混得好点的应该是有马车,不过大部分应该都只用得起牛车,以那个速度,实在是太耽搁正事了。

    很自然的,柳卿就想到了邮政系统,在现代的时候已经是快递满天飞了,飞机电话之类的她是没本事弄出来,琢磨琢磨弄出个邮政系统倒是不难,这样的话,马就是必须用到的交通工具了。

    “先生,先生?”

    “唔,想到了点别的,怎么,还有其他问题?”

    阙晓潜下意识的就觉得先生的所谓想到了点别的应该是很有用的东西,忍下了没有追问,“没事,就是想问问先生还有没有其他事要交待。”

    “还有就是柳家,爷爷的意思是柳家三人入朝已经不算少,当时也是希望能在某些时候帮衬我一把,没想到我曝露得这么快,皇上的好意柳家心领了,官制改革后,柳家不需要特别的安排。”

    “这点朕都有心理准备了,行,这事朕允了。”

    柳卿想了想,把刚才灵光一闪想到的事具体了,“皇上,柳家一直有专门做买卖的一支,几个月前我要他们通过一些手段买来了一些关外的大马,原本是打算配了种生出体质好的马去战场,我现在倒是有了别的想法,但是不管哪个想法,马都能起大用,皇上看能不能多建几个马场?小打小闹的由柳家出面倒是没问题,可是现在……还是皇上掌管着比较好。”

    柳卿也不是没考虑过飞鸽传书,不过她总觉得那东西有点不靠谱,要是东家的传到西家了怎么办?要刚好赶上是有急事呢?

    再说,要真弄出个邮政系统,那来往的信件便多了,得养多少鸽子才行?

    还是用马吧,虽然速度要慢上一点,但是好使,而且还能养活一批人,一举几得,挺划算。

    “好,这事朕会着人去办,至于马匹,朕派个得力的人去边境,看能不能多买些回来。”

    “皇上英明。”

    “这话听别人说了无数遍,从先生嘴里说出来,朕才觉得受用。”

    看阙晓潜笑眯眯的,都快没了皇帝样了,柳卿不由得也笑了,带着点她自己都不知道的纵容,“那以后我多说几次。”

    PS:我写小说的特色就是,一个剧情喜欢很自然的带出来,而不是刻意的去写,但是这也有个缺陷,就是……闲话太多,诸位受得了吗?

第二三八章 二 三事

    “启禀皇上,定王爷求见。”

    阙晓潜笑眼望向柳卿,“先生,皇叔可是追到宫里来了。”

    “他关心的是我肚子里那个。”柳卿摸了摸肚子,虽然是这么说话,语气中倒是听不出来在生气。

    “请皇叔进来。”

    “喏,定王爷请。”

    感觉到屋内和谐的气氛,阙子墨脸上也露出笑意,“拜见皇上。”

    “皇叔不用多礼,正好,先生应了朕在宫里陪朕用膳,皇叔也一起如何,我们可是许久没有一起用过膳了。”

    “喏,臣遵命。”

    阙晓潜摇了摇头叹息似的道,“皇叔,你要是有先生在朕面前的随意就好了,孤家寡人的感觉并不好受。”

    这就是做皇帝必须付出的代价,天子一怒,血流成河,谁敢过分的靠近他,也就柳卿这个神经粗的。

    阙子墨看了柳卿一眼,柳卿回他个无辜的眼神,她其实真的有注意,只是说着说着就回到了以前的模式,谁让两人以前就是那么相处的呢?这身份一改变,她还没适应过来。

    三人吃了一顿在柳卿看来非常普通,但是却让阙晓潜很高兴的一顿饭,借着要午休,两人离开了皇宫。

    甫一上车,柳卿就倒在了阙子墨身上,亏得阙子墨身手不错,马上就扶住了人,还以为她怎么了,连连问道:“希及,哪里不舒服吗?”

    “全身都不舒服。”移了个让自己更舒服的位置,柳卿暗叹,幸好只在宫里吃这么一顿,不然都要消化不良了,“以后我都不要入宫了,一进那里边就觉得压抑。”

    “好,不去了,以后有事让皇上来咱们府里。”阙子墨哄道,看到希及眉宇间的倦色,知道她确实是累了,“靠着我休息一会,到家了我叫你。”

    柳卿撒野,“不许叫我,抱我进去。”

    “好好好,抱你进去,快休息。”

    全婶笑眼看着两个人的相处,掀开车帘坐到了外头,虽然皇帝对小姐身边的人都算优待,但是再优待,御书房那样的地方她还是不能进的,不过以皇帝对小姐的看重,应该也不会亏着小姐,只是依然让小姐累到了,这让她心里多少有些不痛快,小姐也是,非得这时候入宫,都是双身子了,也不知道多爱惜点自己。

    回了府,阙子墨真的抱着睡得人事不知的柳卿回了卧室,饶是府里人知道王爷爱重小姐(王妃),也都吓了一跳,能为夫人做到这一步的,全京城估计也就一个定王爷了。

    不提得知这事有多高兴满意的柳家人,红玉的事柳卿已经安排好了,“陶石和陶磊是信得过的,跟着我的时间也长,你要是有什么为难的自己解决不了的事就告诉他们,他们会一明一暗的保护你,红玉,不管去哪里,你都要记得戴好纱帽,你这张脸确实不宜见人,离我远了,我也护不住你。”

    红玉盈盈下身一拜,“谢小姐成全,红玉不会惹事,回去看一眼弟弟就回来。”

    “不用着急,你们也分开许久了,要是紫玉还愿意到京城来,你便带他来,其他事自有人去抹平,你不用担心。”

    “真的可以?”红玉眼中有着毫不掩饰的急切,她就一个相依为命多年的弟弟,现在又毁了容,要是能带在身边,她就太好了。

    柳卿觉得自己真不是一个好主子,红玉这样的想法压在心里都不知道多久了,她却一点都没发觉,“当然可以,只要他愿意。”

    “红玉代家弟谢过小姐,不瞒小姐,紫玉的才学很好,也曾在计帐方面花过不少心思,要是小姐不嫌弃,紫玉一定愿意为小姐管好帐目。”

    这是不愿意吃闲饭,正式拜到她门下的意思吧,柳卿点了点头,她也确实需要一个人来管理财务,现在产业越来越多,以后只会更多,全婶现在管得非常吃力,毕竟她在这方面远不如她的武技出色。

    送走了红玉,柳卿召来全婶仔细看了下帐目,不错,她现在也算是个富婆了,后续还有源源不断的资金进来,“全婶,辛苦你了,要侍候我,要管内宅,还要管着这些出入帐。”

    “奴不辛苦,能为小姐分忧就好,只是这管帐奴确实是有些管不下,要是能有个信得过的人专门替小姐管着,奴就放心了。”

    紫玉是个可以考虑的好人选,他们的过去在自己手里紧紧攒着,只要自己不对他们太差,又能护得住他们,想必他们也愿意找点事做,寻找自己的价值。

    “小姐,本家柳管事有急事求见。”

    两主仆对望一眼,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进来。”

    柳文林身着素袍一进来便跪了下去,声音哽咽的道:“三小姐,善长老……走了。”

    善长老?那个总是一脸慈祥的看着她的老头儿?柳卿眨了眨眼,不敢置信的确认道:“你说善长老怎么了?”

    “回小姐的话,善长老过世了,老爷派小的过来报丧。”

    看着这个当时送书时一脸温文尔雅,要是不说破绝对不会被看成只是个管家的中年人,柳卿木木的,不知道该给个什么反应,她和柳家人的关系比之以前当然是要亲近了许多,但是要说最亲近的,也只是她家里的人和几个长老,尤其是这个显得特别好说话的善长老。

    上次回去的时候见到他,便觉得他精神不怎么好了,不,确切的说,是每次见到,都能感觉得出来他的状态比不得上次,可她还是没想到会这么快,早知道……早知道,上次回去她就该好好陪他说说话的。

    全婶赶紧扶住小姐,生怕她有个什么闪失,“小姐,请节哀,您现在不是一个人,该为肚子里的孩子想想。”

    摸了摸肚子,柳卿回了神,清了清嗓子轻声问道:“那爷爷的意思是如何?让我现在就回去吗?”

    “喏,善长老临终前有话留下,族长说是留给您的,希望您和王爷能尽快回本家一趟。”

    “知道了,我就回,我就回。”压着有些乱的心绪,柳卿高声喊道:“东子,东子。”

    声落,东子出现在柳卿面前,“小在的。”

    “王爷是在书房处理事情吗?你去把他叫来,迅速些。”

    “喏。”

    无意识的绞了下手帕,“全婶,这些事我不懂,你看看我需要准备点什么回家,你去打点一下,把从本家过来的侍从使女点一遍,都带回去帮忙,对,全叔也要回去,良子也是,府里,府里暂时交给东子看着。”

    “喏,奴这就去,阿未阿落,你们照顾好小姐。”

    “喏,全婶放心。”

    柳文林深施了一礼,“小的还要去大公子府上送信,小的告退。”

    “去吧。”

    屋子里静谧到压抑,幸好阙子墨来得够快,一路上东子就把听到的复述了一遍,所以阙子墨进来就揽住了人,安抚道:“别着急,我们马上就回去。”

    柳卿深吸一口气,要是其他人知道她心里其实并不是那么伤心,只是因为亲人逝世而本能的有些难过会不会对她失望,可事实上,她真的是如此。要不是怀着孩子,心里的动荡刺激到了他(她)有了反应,可能最多她也只是变一变脸色而已。

    任何感情都是需要时间的累积的,他们相认的时间还太短了。

    “闻听,我让全婶把原本从本家派过来的人都带回去帮忙,全叔全婶也得回去,府里就交给东子了。”

    “行,这事你做主,还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吗?”他出身于皇家,会的全是皇家的礼仪,这普通人的,他一窍不通。

    柳卿摇头苦笑,“这些事我也不懂,要做什么也不知道,全婶去安排了,我们等着吧。”

    一番准备收拾,柳卿带着不小的部队回了本家,远远便看到柳家已经挂上了白幡,来这里的次数也不少了,但是没有哪次有这次的压抑,不管是现代还是古代,亲人的离别带来的伤心都是一样的。

    “小姐姑爷回府吊唁。”礼官拖着长长的尾音未落,所有人的眼光便看了过来,说这对夫妻是京城中最有名的一对也不为过,而随着时日逾久,这名声便越响。

    柳卿并不像其他妇人那般锁于内宅,更可以说她出门的次数远比以前要多,谁让那私学没有办在她家里呢?要去私学,还不得天天出门。

    私学的学生要见着她不难,但是和私学无关的人想见她一面却并不是那么容易,阙子墨这方面的保护足够多。

    阙子墨也不管有多少人在看,扶着最近常常有些泛力的王妃拜了下去,不知是体贴妻子的举动,还是诚心如此做,阙子墨也结结实实的拜下去了,这让不少看热闹的人吃了一惊,眼光纷纷落在能让定王爷如此做的柳卿身上。

    这是柳卿身怀孕后首次出现在他们面前,面上倒是看不出什么来,好像都没被孕吐折腾,想想她也真是好命,原本以为她压不住福气会无嗣,没想到她那肚皮倒是争气得很。

    幸好能这么快赶来的人都是和柳家关系菲浅的人家,虽然关注的眼光不少,倒也没人说什么,得以让柳卿快速脱身,往后而去。

第二三九章 卦

    “回来了。”柳松君没有回头,但是能被守在门口的人放行的也就他们两个了。

    爷爷沙哑的声音让柳卿有些心酸,她能想像爷爷有多难过,一辈子相携走过的兄弟走在了他前面,那种心痛是常人难以想像的。

    就像……当时父母过世时,她的难过心伤。

    “爷爷,智爷爷,请保重身体。”

    坐在桌边僵硬着身体的柳松智抬头看了两人一眼,微微点了点头。

    阙子墨明智的保持着沉默,严格来说,他不姓柳,相对来说只是个外人,能让他进来必是有话要交待。

    果然,听得柳松君继续道:“松善……原本不会这么快走,他那身体还撑个一年不成问题,但是他这个倔老头,硬是背着我们做了傻事。”

    傻事……柳卿不可制止的想到了别的地方,善长老那样的人应该不至于吧……

    “他用所有的生命为代价,为柳家卜了一卦,当场便嗑血走了。”

    “他说,这是他能为柳家做的最后一件事。”

    话音一段一段的平实的叙述着,仿佛说的是外人,与他无关的,只是话里的悲伤无处可藏。

    柳松君终于转过头来,脸上不要说悲伤,任何表情也没有,空白得仿佛灵魂都被抽离了,“定王爷,之所以要你来,也是希望你能听听,虽然松善卜的是柳家的卦,但是皇家也牵扯其中,听听总没有坏处,希望皇家能大度一些。”

    最后一句不那么恭敬的话阙子墨刻意忽略了,只是低下头轻声道:“爷爷请说。”

    “松善的原话是:虽然会有波折,但是柳家的这次复出将会是时间最长的一次,也会是历年中与皇家关系最好的一次,而这一切,都将与卿儿有关,柳家一定要支持卿儿的决定,而皇家,希望能善待卿儿,有卿儿,才能使大预朝更昌盛,卿儿的孩子不宜入朝为官,到孙辈时才可。”

    “松善死时,是笑着的。”闭上眼,仿佛又看到了老兄弟的那个笑脸,柳家的卜卦之术只有两卦是最准确的,一次是卜出来的第一卦,一次,便是死前的那一卦,尤其是后一次,好像是能看到卦中显示出来的景象,只是这个答案无人能给。

    柳卿不知道是被吓的还是被那话给压的,腿都有些软,阙子墨眼疾手快的扶着她在桌边坐下来,心里也琢磨开了,这卦里的意思是,卿儿是重中之重?说他们的孩子不宜为官,孙子却可以,这话他却想得通。

    他是位高权重的王爷,希及的身后又是柳家,他们的孩子一出生便注定了是人上之人,要是入朝为官,皇帝不知道是不是还能那么放心,下一任的皇帝不知道又会如何防着,要是错开这一辈,到了孙子辈,他都已经交权许久,那他的影响力便要弱上不少,这时候再入朝,确实才是最合适的。

    他从来不曾小看过柳家的占卜之术,但是没想到有这么精准,难怪能每次都带着柳家避开凶险,传承日久。

    “爷爷,我……有善爷爷说的那么重要?”感觉压力好大,现代确实有许多东西都是能在这里用得上的,但是她从没打算全搬过来,古往今来,谁的脑子能如此样样皆能?她不想朝着成神成圣的路上走。

    柳松君看出了柳卿的忐忑,这个孙女虽然脑子里究竟有多少东西让他有些看不透,但是性子却好摸得很,换成别人做出她那番成绩不说骄傲得不可一世,至少心态上是不会如此谦和的,但是她好像不管做出什么,都是一副再自然不过的表情,真不知道是他们太大惊小怪,还是她太平淡若水。

    “你现在怎么做,以后还怎么做就行了,松善这些话你不用在意,老夫主要是想让定王爷听听,定王爷,希望你能一如既往的待卿丫头,你应该知道,她值得最好的对待。”

    “是,我知道,就算希及不能为皇家带来什么,我依然爱她,和其他无关。”

    “希望你能一直记住今天的话,也希望你能一直这么坚持,好了,出去吧,我们老兄弟告告别,你们就别在这里打扰了。”

    两人在床前站定,恭恭敬敬的对着床上仿若熟睡的老人行了礼,识趣的没有再打扰房内的两人,退了出去。

    把身体重量放到男人身上,柳卿还是有些恍惚,那些话对她的影响远比阙子墨要大,要是她真是凭自己的真本事让人如此刮目相看,委以重任,那什么都不用说,拖着性命也要上,可是她太清楚自己的斤两了,要是有一天发生意外,她彻底失去曾经的记忆呢?那对她寄以厚望的人该有多失望?

    又或者,这只是南柯一梦?掐了把自己的手臂,很疼,说明这不是梦,可要是这只是她梦里对自己的一个试探,那……

    “又在胡思乱想了。”阙子墨无奈的把她揽得更紧了点,“爷爷也说了,你就这么下去就挺好的,不需要刻意去做什么,现在首要的就是把孩子平安的生下来,其他事都别多想了。”

    柳卿翻他一白眼儿,都懒得搭腔,现在他眼里除了她的肚子还看得到什么,她这还没生下来呢,就满口孩子孩子的了,要是生下来了,她还有地位吗?

    要不是时间地点都不对,她真想和这人好好算一帐,没有妈哪来的孩子,他不是该对她更好吗?

    柳松善的身后事办得很是体面风光,不止是王爷王妃一直在府里呆到出了殡,连皇上都惊动了,亲自过来上了香,不过这究竟是冲着谁的面子就不得而知了。

    人要落叶归根,柳家的人尤其执着于此,天气太热,尸身放不了多久,好在柳家也有许多的秘法,法事过后便由善长老的嫡系亲人扶灵回了柳家的避世之地,那里才是柳家的根。

    就算什么都没做,事情一完,柳卿还是瘦了一圈,看得文语菲心痛得不得了,各式补品轮番上阵,柳卿只熬了两日便落荒而逃,那东西偶尔吃吃当是尝鲜,但是天天都被人强制性的灌进肚子里,她哪里受得了。

    “卿儿,我还以为你能多撑几日,没想到这么不济事。”柳莲柏忍笑,一边的大嫂轻嗔了他一眼,哪有这么笑话小姑子的。

    “本来就是,想当年你怀孕的时候,娘是怎么灌你的?你不也熬过来了嘛,她这才多大点劲,就开始落跑了。”柳莲柏不管妻子的提醒,继续笑得嚣张,看得柳卿牙疼。

    “大哥,你自己没马车?要来和我挤。”

    “马车是有,不过没有你的舒服,王府的东西就是不一样。”

    “行,改天我要闻听送你一辆。”

    “求之不得。”

    柳卿很没气质的撇嘴,早知道就同意闻听来接她了,家里的兄弟在闻听面前都不敢放肆。

    大嫂挤开自家夫君,移到柳卿身边坐下,细声和她说怀孕后要注意的事,有些她是听过的,有些却是匪夷所思得很,大概是那眼神太露骨,表达的意思太深刻,大嫂不好意思的道:“那是我自己总结出来的,不知道对你有没有用,对我还是挺有用的。”

    “谢谢大嫂,我会记住的。”

    马车停了下来,柳卿正琢磨应该没这么快到家,车帘便被掀开了,阙子墨一矮身钻了进来,看到大舅子在也不觉得讶异,自然的坐到柳卿身边后招呼道:“你们也才回城里?”

    满意的看着阙子墨自觉的坐到靠墙那侧,拦住可能的磕磕碰碰,柳莲柏道:“不敢耽了朝里的事,扶灵走的人一离开我就回城里了,今天是去接娘子,正好和卿儿顺路。”

    柳家大嫂退到了角落里,就算这是家里的姑爷,做为女人,她也是要避嫌的,毕竟不是谁都有小姑子那个胆子。

    “皇上应该有批你们假吧,其中应该有一个是丁忧之期。”

    “对,莲居扶灵回去了,皇上的意思是要是我们其他两人要多休一段时间也可以,不过我觉得没必要,就拒绝了。”

    阙子墨点了点头,看身边的人已经靠着他睡着了,小心的把她移到自己怀里,大概也有点不适应在别人面前这么亲热,解释道:“希及最近很容易泛力,这几天可能又累到了,所以……”

    “我理解,我理解。”柳莲柏心下满意得不得了,你要是不管卿儿那才不放过你。

    柳卿原本以为自己很幸运的孕期反应不大,没想到是时间没到,算算时间,已经有满满两个月了,反应来得又大又突然。

    看着吐得一塌糊涂脸色惨白的人,阙子墨也失了镇定,“东子,东子,快去请太医。”

    “不用……”柳卿刚含糊的吐出这两个字,又是一种挖心挖肺的呕吐,无力的攀在床头,只能期待这一波反应赶快过去。

    阙子墨拿着帕子给她擦了擦汗,“都这样了,哪能不请,不让太医看看我不放心。”

    这是正常反应,柳卿心里道,不过实在没力气了,只能任他折腾去,要是太医能开点什么药吃就好了,纯中药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第二四零章 孕期事

    太医的诊断在柳卿的意料之中,怀孩子看体质,有些人从头到尾一点事都没有,有些人刚怀上就吐得天翻地覆,和那些人比起来,她自觉已经幸运了。

    “都说了这是正常现象。”喝着茶水,柳卿很有点好了伤疤忘了痛的得意,好像刚才难受的人不是她似的。

    阙子墨也拿她没办法,看她心情没有受影响便什么都愿意顺着她,“是是是,你说得都对,不过这反应也太大了点,一会全婶熬得药你要全喝了。”

    柳卿点头,能让自己舒服点她当然是愿意的。

    文语菲知道孕吐的难受,拐着弯的跟姑爷说了好一会话,阙子墨好笑的听完,挑明道:“娘,您要是不放心,就来府里住上一段时间吧,有您来陪着,希及心情也好些。”

    “好好好,我心里也是这么想的,我这就回去……不了,春儿,你帮我回去收拾些东西带来,再和老爷说一声,这段时间我就不拦着他去别的屋里了,眼不见为净。”

    柳卿和阙子墨对望一眼,识相的没有多问,家里那几个妾室虽然没什么地位,她也见过一两面,长得确实是极好的,以这个年代的男人来说,她不相信有几个人能忍得住不动。

    就算不甘心,她也不得不承认,和她们比起来,娘亲已经芳华不再了,但是娘亲的气质,修养也绝对不是她们可比的。

    这么多年都忍下来了,不知道娘亲怎么现在突然吃起了醋,她哪里知道,她的美人娘亲是受了她和阙子墨的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刺激了。

    “春姑姑,你和爹说,我最近心情差,想要爹娘过府来陪上一段时间,当然,要是爹不愿意来,我也不勉强就是。”

    春儿福了一福,眼里带着笑意回去了,这话一转告,就算姑爷有万般的事要做,只怕也会放下来陪小小姐,比起小姐堵气似的话要高明不少,难怪能让王爷这般用心对她。

    “有我陪就够了,哪还用得着他,就你多事。”

    文语菲抱怨道,她理解女儿这是为她好,但是有些事并不是那么容易想通的,虽然老爷比起以前来更少去别人那里了。

    当年,她也不是那么心甘情愿的,也掉过眼泪,只是她无法改变,除了忍没有第二条路,她没有女儿的学识,也没有她的胆量,只能忍着。

    好在儿女争气,自己也处处用心经营,才有了今天的舒心日子,要不是女儿和姑爷一生一世一双人的誓言让她起了比较之心,她也不会突然之间就那么厌烦家里的一切。

    她承认,在欣慰女儿幸福时她是有些嫉妒她的,天底下像她这般能得夫婿看重的,不多。

    文语菲笑着握住了女儿的手,一切尽在不言中。

    柳逸时果然是放下所有事情来了,在他心里,这个女儿的地位可不比那几个儿子低,更因为心里面的那点愧疚,心更偏向女儿一些。

    好在这反应只持续了二十余天,让挂心的一干人等终于是放下心来,文语菲这才不情不愿的回去了,再在这里住下去,只怕闲言碎语都能把柳家给淹了。

    少了个人在身边陪着,多了些寂寞,虽然也自由了许多,阙子墨虽然答应她会放下事情来陪她,他也确实做到了,把手里大部分的事情都交给了东子去管,只在每天晚上来向他交底,但是这样也架不住总有些他处理不了,也无权得理的事情啊!

    柳卿满腹怨言,说是陪她,这都陪得一阵一阵儿的了。

    “红玉还是没送消息回来?”拈了颗酸梅放进嘴里,柳卿问道。

    全婶给她倒上花茶,小姐怀孕后就不喝茶叶茶了,这花茶都还是小姐教她弄的,不过到底是老了,要是红玉在,一定能做得更好。

    “没有,小姐不用担心,奴问过阿全了,光是到紫玉所在的地方便需要二十天,这还是路上不耽搁的情况下,红玉才走一个月,应该是没那么快的。”

    这么一说也有道理,柳卿点了点头,丢开了这事,起身整了整衣服,“我去书房,王爷回来要是问起了就告诉他。”

    姑爷哪能不问起,全婶笑着应了,叫阿未阿落两人跟去侍候着。

    颜青年岁渐长,现在已经不适合再跟在她身边了,她给他安排了个单独的院落,也派了人去侍候着,只让他专心做学问,当然,这事是阙子墨提醒的,要不然她哪能想到那么多,在她心里,颜青就是个孩子,她是把他当弟弟看的。

    阿未握住袖尾磨好墨便退到了一边,小姐做事时不得打扰,虽然没有人明令过这条,但是所有人都各自执行得很彻底。

    柳卿现在在写的就是关于邮政系统的一些东西,这个她以前没有特别关注过,很多地方都只是想当然,但是她又不想弄出个似是而非的四不像来,便只好一遍遍在脑子里过滤了,所以这份东西写得又慢又辛苦。

    果然,盗现成的才是最不费神的,尤其是在她还挺着个肚子的情况下,坐得久了便气血循环不畅,只好坐个半小时便起来走走,这样一天天磨下来,她都快要失去做母亲的喜悦了。

    这天吃过午饭,她习惯性的想去休息一会,便有人来报府前有人求见,阙子墨被皇帝召进宫了,上午去的,还没有回来,只是派了人回来说在宫里用膳,叫她不用等。

    “全叔,那人怎么说的,是见我还是见王爷?有什么信物吗?”

    家里极少有陌生人出没,但是想到阙子墨管的那摊子事,要是有个陌生人前来举报点什么,她也不能拒之门外误了他的事。

    柳全神情严肃的拉出一支白玉髻子,全婶脸色变了变,迅速接过来递到柳卿手里,希望小姐别说出她意料中的话。

    这东西柳卿哪能不认识,是她还着男装时一直用的一支髻子,后来换回女装用便没用了,一次红玉在帮她装扮好后突然开口问她要了去,红玉难得开一次口,她哪会不满足她,当下就给了她,可是,现在怎么在这儿?红玉人呢?

    难道……

    “红玉出什么事了?”

    “小姐,您别着急,您现在肚子里还有孩子,不管红玉怎么了,我们都不会不管她的。”

    挥手制止了全婶,柳卿看着柳全,这东西既然在他心里,总有个出处。

    “回小姐的话,府门前有人拿着这玉髻子求见您,小的不敢将陌生人带到您面前来,便打算先行询问一番,可是他嘴巴很紧,一点都不愿意透露,小的看他应该是没有恶意,您看是不是见见?”

    “当然见,马上带他进来。”

    “喏。”

    柳全想到了自家小姐肯定是这反应,早就把人带到了门外,警告了他不能冲撞了王妃后,便带着他来到柳卿面前。

    看着眼前这个称得上是狼狈的人,柳卿第一反应就是,这人不会是被抢劫了吧?!

    “小的王允,参见王妃。”

    看他还要行大礼,柳卿赶紧拦了,“别行礼了,你告诉我,这玉髻子你是哪里得来的?”

    王允头一次来到这样的大宅院,也是头一次见到这么高贵的人,要不是一口气撑着,早就失礼了,那人不是说是古今书局的老板吗?难道这老板便是这王妃?“回王妃的话,这是一个叫红玉的姑娘给我的,她说我要是能把这玉髻子送到京城古今书局的老板,她便能帮我把我娘子救出来。”

    这一定又是个很狗血的故事,知道红玉暂时没事,柳卿松了口气,“来,你坐下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要救谁我也会帮你救。”

    小心的在绑着漂亮垫子的圆墩上坐下,自己这一身脏到看不出底色的衣衫,真怕染脏了这垫子。

    “喏,小的……小的叫王允,是齐山县一个……一个镇子上的村民,小的……小的从小定了一门亲,虽然……虽然知道我爹娘都不在了,但是……但是那姑娘心好,也没同意家里毁婚,还是如约和我成了亲,日子是过得艰难了点,可是我们都挺开心。

    没想到好景不长,有一天县里的一个老爷来镇上办事,看到了去赶集的娘子,也不管我娘子答不答应,派人给我送来几锭银子,便强行带着我娘子回了县里,我……小的当然不乐意了,便去县里打听,想把娘子抢回来,结果,找是找到了,可是他们不但不还我娘子,还把我打了一顿丢出来。

    后来那个老爷还派人来和我说,要是我就此乖乖的罢手,他便给我安排个地方做差,可是我不愿意,那是我娘子,我哪能用我娘子去换差事,我后来也打听了,那个老爷家里在县城都是排得上号的,还听说那个人非常好色,看得上的就抢回家里,但是又喜欢不了多长时间,很快就厌了,再去找看得上眼的,我就想着等他厌了我家娘子,说不定就会放了她。

    没想到都等了一年了,他还没把我家娘子放出来,我实在等得着急了,就找了个送菜的机会进了那户徐姓人家家里,结果我家娘子没见着,倒是找着了几个被关押着的人。”

第二四一章 救助

    一开始的结结巴巴,到后面的通畅,王允总算是把他的事情交待清楚了,可是这些都不是柳卿想听的,不是她冷漠,只是她早就看透了这个世界,幸福的人只有一种幸福,不幸的人却各有各的不幸,她再有本事,也救不了全天下不幸的人。

    最好的,便是不听不看,扯住自己的眉毛盖住眼睛,当做什么都不知道,天下一片太平。

    不止是她,其实每个人都很擅长干这个。

    “就是给你玉髻子的姑娘?”

    “不是,是两个男的,他们要我帮忙去找一个叫红玉的姑娘,我以为那个叫红玉的姑娘也是他们之中谁的小娘子,便去帮忙找了,还真让我找着了,那个姑娘被关在一间屋子里,一开始还不相信我,后来我说了那两个男人的事,她才信了我,她把这个玉髻子给我做信物,再给了我其他的首饰,让我雇一辆快的马车到京城来找古今书局的老板救她,这些是当了首饰剩下的。”

    看男人从怀里摸出包了几层布的银子小心的放到桌子上,眼睛里有不舍,却没有贪婪,红玉的眼光不错,这个男人心性很好。

    “您……真的是书局的老板?”

    柳卿不想多做解释,随口道:“那是我家王爷弄的。”

    “什么是我弄的?”

    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推门进来的人打量着屋里多出来的人,眉头微不可觉的皱了皱,“这是?”

    “全叔,你把人带下去好好安顿,王允是吧,你放心,我一定会帮你把小娘子救出来的,你安心歇息。”

    王允喜出望外,王妃啊,这是王妃说的话,再不懂事他也知道县里那些人在王妃眼里什么都算不上,“谢谢王妃,谢谢王妃。”

    等王允离开了,柳卿才把事情和阙子墨说了一遍,阙子墨脸色冷峻的可怕。

    常年管着暗处那些事,他比任何一个人都要明白在京城之外的地方有多乱,王令下达后执行有多难,但是,他怎么都没想到自己府里的人在下面受到了这样的待遇。

    身为一个王爷,自有他的骄傲要维护,看样子,有些事是要加快步骤了。

    “在想什么?”

    柳卿询问的声音把他的心绪拉了回来,握住她的手紧了紧,“皇上今天召我前去,就是商议国家的法令的整改是不是到了合适的时候,原本我还觉得时机未到,现在看来,倒是我不够干脆了。”

    一个起步才二十多年的皇朝能有多健全的法律,柳卿暗想,在现代时,中国都解放了那么多年,法律不也不健全吗?这个,真的需要时间,不能太赶。

    “这事只能慢慢来,别急,那些先放一边,闻听,这事你想好要怎么做了吗?”

    “不用想,多派些人去直接要人就是了,我堂堂一个王爷的人,谁敢扣着不放,我倒要看看那徐姓人家有多大的本事。”

    这是踩着定王爷的自尊了?柳卿失笑,旋即又有些担心起来,“陶石两兄弟身手都不错,跟着我的时间也不短,不算是冒进的人,这次怎么就栽了?红玉那张脸……”

    虽然红玉有那样的过去,但是既然都已经从泥沼中走出来了,她并不想她再承受那样的羞辱,这总归不是个很好的回忆,而且红玉向来不惹事,要不是有其他原因,她不会向京城求救。

    想到红玉这次回去的原因,柳卿有了不好的猜想,晃了晃头,不会,应该不会,紫玉的脸都毁了,应该不符合那个徐老爷的审美标准。

    “希及,这事你就别想了,我会安排好,去休息会,平日里的这个时间你都要小休一阵的。”

    柳卿顺着他的力气起身,身体日渐沉重了,精神也萎靡了不少,怀个孩子真不容易。

    阙子墨派去的人是暗一这一组,打着定王爷的招牌登门要人,直把徐家吓得跪伏着不敢动弹,暗一派人去把红玉和陶石兄弟救了出来,看三人都没什么损伤,暗一才松了口气,这可是王妃的人,要是真有了什么让王妃伤神,他们也别想好过。

    “要不是因为王妃有孕在身王爷不放心,恐怕他会亲自出这趟远门,真有胆子,连王爷的人都敢扣押。”

    明面上,他不会动手,暗地里,徐家已经没了存在的必要,就手底下的人半天时间查来的消息他都能确信这一点,王爷最恨这样的人。

    看暗一带着人转身就要离开,徐家正要松口气,便听到有人道:“等等。”

    暗一回头,脸带疑惑的问:“红玉姑娘,还有什么事吗?”

    红玉点头,“有事,当然有事,徐老爷,我家弟弟紫玉究竟怎么招惹你了,你要对他下那么重的毒手。”

    想到那天原本是满怀欣喜的回到他们家曾经的别院,和紫玉约好的那个院子,没想到迎接她的不但不是想像中的激烈拥抱,而是老仆告知几天前紫玉被人强行带走的事。

    这样的桥段实在是太熟悉了,曾经的那段日子又浮现在眼前,她和紫玉那时候虽然名声响,但是偶尔碰上有权有势又不讲道理的客人,不也是被强行带走吗?

    紫玉都把自己的脸毁了,怎么还有人对他起心思?

    先在县城打探了一番,原本以为很容易就能把人要出来的想法变了,虽然这样的人家在京城来说算不了什么,但是在齐山县,徐家无人敢惹。

    她身边又只有两个人,根本不敢有什么动作。

    可是还没等她这里做出打算,那头徐家老爷已经得到消息,说县城里来了个美人,绝对难得一见的美人,就住在离他家不远的客栈里,徐老爷哪里还会考虑其他,马上带了人就把人围住了,陶石兄弟当然阻拦,只是没想到这徐家居然请了不少高人,也是,这样结怨于人,不请些人保护睡觉都不安稳。

    看出陶石两人有些本事,徐家也就知道这几人虽然势单力薄了些,但是绝对是有来头的,怕惹来麻烦,便干脆把陶石兄弟也关了起来,免得他们通风报信。

    要说也是红玉自身流露出来的气质太好,本来都戴着纱帽了,按理来说没人可以看清她的样子,但是又戴着纱帽,穿得又好,体态丰盈,不是美人也差不离,这才有人告知了徐老爷。

    红玉性子倔,既然已经上了岸,就怎么都不会再让自己陷入到那样的境地,只能一边等机会一边百般手段使尽,不但得了宠顺便还找到了关于紫玉的线索。

    她有想到紫玉受了苦,或者还……但是,怎么都没想到紫玉居然伤成那样,身上没有一块完好的皮肤,私处也伤到了,要养好这伤,只怕得半年。

    而且这样的伤势,现在还不能远行,不得已,便只能向京城求救了。

    没有得到的就是最好的,红玉花样多,却又没有让徐老爷真的占到大便宜,倒是让徐老爷一直把心放在了她这儿,陪她玩起了欲拒还迎,欲迎还拒的游戏,时不时的买些东西哄一哄,她提的要求只要不过份也能满足她,原本以为她要的那些伤药是用在她那两个侍从身上,也就没有在意。

    可是徐老爷怎么都想不到,红玉要的那些上好的伤药全用在了紫玉身上。

    徐老爷也不是个没脑子的人,虽然宠着却也防着,不管去哪里都会有好几个人跟着,关着的那两个侍卫也绝对不会让她接触到,她只能把所有的不忍都表现在了脸上,让人以为她只是心软于这个男人的伤势,好在,他们终于还是等到了救援的人。

    徐老爷此刻万念俱灰,他怎么都没想到那个有着半边天使半边恶魔脸的男人居然和定王爷扯得上关系,如果真是王爷的什么人,那怎么会住在那样一个半旧不新的院子里,身边也只有两个老仆侍候,要是防备强一点,他也不会对那个男人动手啊!

    陶石陶磊兄弟去把紫玉扶了出来,暗一看到人也大吃一惊,当年风靡京城的紫玉公子怎么清瘦成这样?只是风华气度还在,也是,要不是因为这风华气度,也不会惹来这场祸事。

    “弟……”红玉红着眼眶,恨恨的看了徐老爷一眼,她此刻真是恨不得把紫玉所受的一分不少的全返还到这个老家伙身上,她的弟弟,怎么就这么多灾多难,好不容易过回平常日子,却也没得几天安稳。

    “姐,我没事。”安抚的拍了拍红玉的手臂,因为红玉送去的药他已经好多了,姐姐来了,王妃派来的人也来了,这被囚禁的日子也终于过头了。

    想起那个比之男人还要风华无双的柳大公子,紫玉现在都还记得偶有一次去县城,无意中听到柳公子原来是柳小姐,并且和定王爷成亲的传言,当时的惊愕现在都还记得,那样一个出色的人,居然是个女人。

    再想到自己的姐姐,紫玉才真的放心了,留在一个女人身边总好过留在一个优秀得随时会让人心动的男人身边,以柳卿的为人,也一定不会亏待了姐姐,这样,便好。

第二四二章 想法

    徐老爷想上前去求情,被暗一冷眼看得不敢动弹,心里肠子都悔青了,怎么就招惹了这么个人呢?

    他却忘了,夜路走多了,总会碰上鬼的,只是迟早的事情。

    出得门来,徐府门外有几辆马车在等着,暗一道:“红玉姑娘,王妃有令,让你带着紫玉公子上京,紫玉公子要是没有什么必须收拾的东西,就这么走吧,齐山县接下来平静不了。”

    紫玉笑容淡得几乎看不出来,“身外之物倒是没什么,就是跟着我的两个老仆身世都可怜,也没有后人奉养,麻烦你转告他们一声,那院子就留给他们居住了,还有我屋里的箱子底下压着一些钱财,让他们两人分了吧。”

    这般洒脱倒是让暗一对紫玉高看了几分,心中暗叹这人没有投个好人家。

    “知道了,我会办妥,你们别停留了,赶路吧,现在动身的话天黑前能到下一个城镇。”

    “今日之恩,多谢了。”紫玉勉强行了一礼,躬着身上了马车,两姐弟一辆,陶石兄弟一辆,暗一再派了两个兄弟骑马护送,匆匆告别,便离开了这个以后两姐弟再也不打算来的地方。

    这个明明是他们的家乡,却一直都只给他们带来伤害的地方。

    柳卿看到紫玉时,心中的酸楚无可抑止,初见时那个风华无双的公子啊,为什么老天如此的不厚待他!

    “紫玉见过王爷,王妃。”经过一路修养,他的状况已经好了许多了,王妃眼中的不忍他不是看不出来,是啊,他也想知道,这老天究竟还要如何折腾他才算完。

    阙子墨点了点头,“坐着说话吧。”

    紫玉没有勉强自己,在全婶搬来的放着软垫的椅子上坐下,这样的伤他以前常有,但是没一次有这次这么严重,他早就学会要怎么样才能让自己没那么难受。

    红玉站回到小姐身后,该流的不该流的眼泪,这一路上都流尽了。

    “紫玉,听你姐姐说你才学不错,也会看帐本,以后你就留在府里做我的帐房先生吧,你不用多心,我不是怜悯你,要是你做不了这事我也不会把这差事交给你,再说我的帐本全是全叔全婶在管,帐目一多,他们也是有心无力,府里确实需要这么一个人,你来也算是为我分忧了,如何,愿意吗?”

    “当然愿意,紫玉不是不识好歹之人,这天底下应该是没有比这里更让人安心的地方了,能让王妃对我的事上心,这已经是我莫大的福气。”

    说到这里,紫玉看了定王爷一眼,“紫玉要多谢王爷,要不是王爷派人前去,只怕我现在还身陷囫囵,不得脱身。”

    “不用谢我,你谢王妃吧。”阙子墨只想让所有人都记着希及的好,让所有人都善待她,而且这个男人虽然受了这么多磨难,但是那双眼睛还是显得太多情,当然,他也肯定他心里并没有其他心思,不然他绝不会容他留在府里,徒惹是非,让希及伤心。

    紫玉并没有再多看阙子墨一眼,他从来就不是不识好歹之人,也向来就要求很低,他很清楚定王爷不是好惹的人,而王妃虽然心慈,却绝对极为聪明,他只要安安份份的守住本心,不去多想多看,定必能在这里得到他想要的安稳生活。

    “紫玉,你这名以后不能用了,这京城就这么点大,还是少惹点是非的好,你自己琢磨着改个名如何?”柳卿并不知道紫玉红玉这名究竟是他们两姐弟的花名还是本名,按理来说应该是花名,应该没有哪个人会用自己的本名去做那无本生意吧!

    只是因为紫玉引起的那场是非虽然看着是过去了,但是她很确信,在王家人心里,一定会记得这么个人。

    “喏,就改为玉清吧。”

    玉清,倒也不错,柳卿点头同意,“以后你就和红玉住在一个院子里,有什么不懂的就问问你姐姐,帐本交接的事不着急,等你好了再说,红玉,你也别在我这里杵着了,带着紫玉去安置妥当吧。”

    “喏,红玉谢小姐。”声音很低,不知道是不是哭过了,柳卿也没有在意,现在她想到了其他事情上,有些事确实不宜再拖了。

    “有想法了?”阙子墨实在太了解自家娘子,看她心不在蔫的样子就知道是想到了些东西。

    “恩,想法是早就有了,最近在写的就是关于这个的。”

    “那个邮政系统?”

    “对。”柳卿手撑着头望着门外,刚才他们离开时门没有关上,“要是那东西早弄好了,红玉和紫玉能通上书信,那紫玉可能就不会有这一劫,就算有了这一劫难,也能以最快的速度告诉我,说不定紫玉能少受些苦,这还只是我们看得到的,在我们看不到的地方,还不知道有多少这样那样的事,儿子出门在外,回来却要面对父母早就不在的事并不少见,这不管是在心理上还是孝道上都很让人难受。”

    阙子墨见得更多,当然能理解柳卿所说的,要真有个像希及所写的那样的一个东西,对大预朝将大有好处。

    “还要多久才能弄好?”

    想了想进度,柳卿道:“十天半月吧,快了,先期准备已经可以做了,不过有个最重要的问题没法解决。”

    “什么?”

    “马匹,柳家虽然已经陆陆续续购进不少,但是要弄好一个邮政系统需要的马匹是天文数字。”

    阙子墨想起皇上说起的马场,看样子又是希及的主意,“皇上派去边境的人也购了不少马匹回来,在北方建了四个马场,不过皇上说那是想用来组建骑军的,恐怕不会给你去做这个。”

    柳卿点头表示深有同感,不管在哪个皇帝心中,军队永远都要比其他东西重要,而她的这个邮政系统显然对民间百姓的作用更大。

    “先把国内的马匹用起来,不说日驰八百里,四百里就行了,总强过马车和牛车的速度。”

    再说,现代的邮政都还有快递和平递之分呢,好一些的马匹就用来做快递,差一些的就去套马车好了,柳卿暗地里冲自己竖了个大拇指,把快递都做到古代来了,真强。

    阙子墨想了想自己知道的信息,觉得这样倒是真可以一试,马匹不能急,马场那边总能生育下一代,“那你觉得这个邮政系统是由朝廷来办还是交由世家?”

    “当然是朝廷,我的想法是朝廷打头,等马匹多起来后再由着世家去瓜分市场,有竞争才有进步嘛。”想到现代的各种通快递,柳卿由衷的觉得自己这个想法不错,天底下这么多人,这绝对是个大买卖。

    “好,就这么办,我马上进宫去和皇上商讨一下,尽快让这个条令通行。”虽然第一次听到市场这新鲜词,但是意思他还是很明白的。

    柳卿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她知道这天下是阙家的,但是要不要这么着急啊?以前是用各种方法让她为皇帝卖命,现在倒好,把她娶进皇家来,不管什么主意一句话后便成了皇家的了,这天底下有这么好康的事吗?

    阙子墨仰天笑了笑,这真不能怪他,将近二十年时间里他都是在为皇兄卖命,现在是为侄子卖命,有些东西已经根深蒂固很难改变了。

    “希及,因为知道这是好东西,所以太着急了些,没有其他意思,你别多想。”

    “我多想倒是没有,你想快了倒是真有,现在东西我都还没做完,皇上没看过,臣子没听过,你就这么去光凭一张嘴说怎么能说得清,再忍忍吧,等我几天,我尽快弄出来。”

    阙子墨重新坐下来,抚了抚柳卿的肚子,语带歉意的道:“是我太看重眼前了,你现在是双身子,慢慢来没关系,一时半会也急不来的,我等得起。”

    柳卿笑了笑,古人的思想太过忠君爱国了,就算是阙子墨这样一个她选择的人,也脱离不了那个范畴,这其实算是好思想吧,她该纵容才是。

    其实很多东西并不难写,但是总是会时不时的卡在一个地方过不去,绕来绕去的扒开了想,再过不去就只能绕个弯子跨过去,她以前就不是邮政系统里面的人,有些东西不懂也是正常的,所以难免的,柳卿弄出来的这份东西就多了许多自己的想法和见解,不一定好,但也肯定不会有多坏。

    写重要的东西柳卿还是习惯用丝帛,至少不像纸张那样一撕就坏,经不起蹂躏,也不像竹简那样笨重得要死。

    细细的把一张张重新看了一遍,再做了点修改,等到真正交到阙子墨手里时,又是一个十天过去了,柳卿的肚子已经凸出来了,厚厚的衣服也掩盖不过去,整个人看起来都变得丰腴不少。

    柳卿觉得,减肥什么的,一定会让她发愁很长一段时间。

    “全弄好了?”习惯性的摸了摸希及的肚子,即将为人父的喜悦甚至都超过了手中这明显又将是能惠于民惠于大预朝的东西,他已经琢磨名字很长时间了,儿子女儿的都想了许多个,总能找出一个合心意的。

    PS:女儿还是儿子呢?

第二四三章 撒娇痴缠

    柳卿揉了揉右手,皱着眉头打量着,最近是不是写字太多了?怎么觉着手都瘦了……

    “我能想到的都在这了,漏洞肯定有,缺陷肯定也会有,看看皇上那些臣子能不能让这份东西变得更好些,反正我是尽力了。”

    阙子墨注意到她的动作,握过她的手仔细打量,话题急剧转弯,“手怎么了?疼?”

    “不是,就是觉得两只手都不对衬了,一大一小的,右手就是比较遭罪。”

    阙子墨哪能不知道原因,就像他们练武的人一样,也总是右手大过左手,几乎所有人都是右手拿武器的。

    “最近就好好休息,什么事都别做了。”

    柳卿无奈,“闻听,我已经许久未出门了,你也答应过我,等我胎稳后会让我去学院授课。”

    阙子墨当然是不愿意的,肚子都这么大了,哪里还受得了一站就是一个时辰,不是担心孩子,他是担心希及的身体,太医说过,希及受伤后还没完全调养过来,现在的身体并不是特别适合受孕的时候,越到后期身体负担越大,怕她负荷不起来,必须时时小心。

    可是以希及的脾气,哪里会愿意天天呆在家里,学院那边本就是她一直挂心的。

    叹了口气,阙子墨妥协,“每天出去半天,我陪着你,可以吗?”

    柳卿连连点头,这已经让她吃惊了,她还以为闻听一定不会同意她出门,再过段时间就会下雪了,大概没有哪个男人能这么纵容自家小娘子,柳卿满意,恩,满意极了。

    皇帝看到皇叔呈上来的东西时,眼睛都是亮的,话语冲口而出,“先生怎么不亲自送来?”

    话落,自己又一拍额头,“朕真是糊涂了,先生现在都有快五个月了吧,这天气还是别让她出门的好。”

    阙子墨苦笑,“皇上知道她的性子,哪是可以束缚得住的,而且,我也从来就不想束缚住她。”

    这点阙晓潜当然知道,要说这天底下有谁最适合先生,非皇叔莫属,皇叔对先生的纵容无人可及,“先生又出门了?她不是向来不爱出门的吗?”

    “她坚持要去私学,臣只能每天陪她去半天。”

    “这都快下雪了,先生还出门是不是不妥?要是摔着磕着了可是大事情。”

    “算了,臣也不想太过管束她,束多看着点就是了。”阙子墨其实也知道,要是他坚决不肯希及出门,她也是不会出去的,最多就是闹闹脾气就过去了,总好过天天出门让他担心,但是他更不想太过约束希及,给希及一种被管住了的感觉,时间长了,希及必定不高兴,成亲时他便承诺过的,不会束缚她。

    如果可以,他想什么都顺着希及来,纵容她做她一切想做的事,什么后果他都担着,只要希及开心,只要希及……爱他。

    阙晓潜无奈的笑,这一对夫妻也是前世就注定了的,扬了扬手中的丝帛,“皇叔,你回去后转告先生,这份东西我会召集众臣好好研究,她要是还有什么意见,随时着人送来,朕会再派人去边境,大量买进俊马,这么利国利民的好事,一定要迅速施行下去。”

    阙子墨笑着躬身应了,有时候他也挺庆幸继位的是晓潜,只有他当皇帝,才能那么坚定的认为希及弄出来的东西都是好的,也只有他会那么不遗余力的支持希及,不管换做谁当皇帝,都不会比他做得更好,更合他和希及的心意。

    回到学院的柳卿眼睛都笑眯了,尤其是看到粉嫩嫩的孩子们叫她先生时,那种感觉无与伦比。

    只有在这里,她才觉得自己的存在是有价值的,是能为后代子孙留下些什么的,而不是一个可有可无,无足轻重的妇人。

    成亲后,没人知道她有多恐慌,就怕阙子墨言而无信,从此把她锁入后宅,再无自由,这是一个不管她有多大的本事也无法肆意的年代,也是一个出嫁便得从夫没得商量的地方,若是阙子墨真那么待她,谁都救不了她,除了一死以求解脱,她无路可走,可是,她都不知道自己是否有求死的勇气,好死不如赖活着,谁说不是这样呢?

    好在,阙子墨比他承诺过的还要做得好,她无比庆幸自己遇到的是这样一个人,一个比她大了十来岁的男人,她总觉得,在这个十几岁便当父亲的年代,能让一个男人三十还无妻妾,这便是在等着她的。

    所以,她任性的理所当然,因为知道最终闻听绝对不会违了她的心意,最终,舍不得她难过。

    穿越到这里,她最大的幸运不是做出了多大的成绩证明了自己的价值,而是遇到了阙子墨,这个给了她家,给了她安定,给了她一切她想要的男人。

    “三妹妹,你怎么……”柳莲生听说柳卿来了学院连走带跑的赶了过来,语气中是又急又惊,家里谁不知道这是个宝贝疙瘩,要是在学院出点什么事,不说家里老爷子一定会剥了他们的皮,他们自己心里也不会好过。

    这个学院虽然现在看着还不大,但是这种自由的教学方式却是他们喜欢的,比起他们在家里挥霍日子,现在有意义多了。

    从心底里,他们是感谢这个妹妹的,柳家从来不缺有本事的人,但是从没有一个女人能这么出挑却是事实,他们就算不甘心,也承认她的才学本事在他们之上,他们服气。

    柳卿还是笑眯眯的,心情极好,“在家里都要发霉了,过来看看,闻听答应我以后都许我来学院半天。”

    语气是又骄傲又得意,那是一种搞定自家夫君的志得意满,以及炫耀。

    柳莲生都不知道说什么了,该说定王爷太过妻奴吗?可是这个妻还是他们柳家的,当然是巴不得被人宠着护着才好。

    “定王爷呢?”

    “他送我来学院后去宫里了。”当然,那是她同意了多带几个人在身边,并且答应一定不离全婶半步才让阙子墨离开的,有正事的时候,她这个做妻子的当然要贤惠些,任性也要看时候的嘛。

    徐长州这时也晃了过来,相隔几步远,柳卿便闻到了淡淡的酒香,让她也馋了……真是好久没喝酒了啊!

    “想喝酒?”抓住柳卿眼中一闪而逝的渴望,徐长州大笑,所以说嘛,这小子,不,这丫头从一开始就对他口味,“去陪我喝两杯?”

    还没等柳卿回话,柳莲生也不管这彼也是个有名的贤者,硬生生的道:“徐先生,三妹妹现在怀有身孕,不宜喝酒。”

    “真不经逗,柳丫头自己都没说,你着什么急。”没好气的横了他一眼,徐长州望向柳卿,“柳丫头,陪我说说话去,这都好长时间没见你了。”

    “当然好,徐先生请。”

    看柳莲生想要制止,柳卿眼疾手快的暗地里抓了一下他的手臂,迅速放开,使了个放心的眼色便跟了上去,刚才徐长州的眼神明明就是另有他意,身为一个长者,哪会邀请一个女人喝酒,更何况是一个怀有身孕的女人,啧,真怀念以前和谁都可以喝酒的日子。

    柳莲生也不是傻的,微微点了下头便不再阻拦,再看到三妹妹身边的人一个不少的都跟了过去就更放心了。

    真是,三妹妹以后要是天天挺着个肚子来呆半天,他一定会短寿,太不让人安心了。

    进了徐长州的休息室,毫不意外的闻到了屋中飘着的酒香,柳卿觉得就算不是徐长州带她来,她也一定能找着徐贤者的休息室,就这股酒香一般人的休息室一定没有。

    徐长州没有真给她倒酒,而是给她一份还冒着热气的糕点,也不知道从哪变出来的,自己摸了坛酒放到面前用力的闻了闻手拍开了封泥,柳卿吞了口口水,好香。

    “你闻闻也就得了,真给你喝你那王爷夫君不得找我麻烦才怪。”惬意的喝了一大口,徐长州调笑道,一点也没有欺负晚辈的自觉,更没有觉得和一个妇人这么处一室有什么不对,这不是有那么多随从跟着嘛!

    用勺子扒拉了口糕点,恩,比想像中更好吃,“徐先生,有什么事您就直说,只要我帮得上的,我都不会拒绝。”

    徐长州温和的笑望着她,这样一个丫头也幸好是生在柳家了,要是生在其他任何世家都只会是沦为利益的工具,那就太可惜了,“话说得这么满,也不怕我提出让你为难的要求?”

    放下吃了一半的糕点,柳卿喝了口茶水,“徐先生,我说我信你的为人那一定是扯淡,所以我要说,我信我先生看人的眼光,凭他为素不相识的我取表字,得了半师的名分我就觉得他眼光不错。”

    “……哈哈哈,你呀你呀,这话真该让恒休来听听。”徐长州大笑,“不过我喜欢这种自信,恒休的眼光确实不错,去趟清远还赚了个这么好的学生,我也常出京城,怎么就没他这么好的运气呢?”

    “因为天底下只有一个柳卿啊!”看出了徐长州心情其实没有表现出来的好,柳卿体贴的顺着他的意思道。

    PS:虽然快到结局了还这么淡让人不爽,但是亲爱的们,这本书就是这么个调调,而且写到现在咱还没求过粉红,在完结之前不吼上一声总觉得有什么事没做,于是,‘求粉红啊……’

第二四四章 徐长州的拜托

    徐长州极轻的叹了口气,屋子里静谧下来,柳卿垂下眼光看着茶杯,等着徐长州开口,既然她已经应承下来了,那就不管是什么事她都会尽力帮忙,以她现在的身份,不管什么事应该都是能想到办法的。

    “希及啊,韩靖之你还记得吗?”

    柳卿点头,“记得,我第一次去你府上时他便在其中,他怎么了吗?”

    “他前段时间回家了,刚回来。”

    “回家?”柳卿不解,“他不是京城人吗?”

    要是她没记错,她是听说这十贤都是京城人士啊!

    徐长州摇了摇头,大口的喝了口酒,“他家是茅城辖下一个县城的,也算是个小富之家,靖之来京城已经许多年了,身边常年是几个侍妾侍候,这么多年,我也没见他回去过,要不是听恒休无意间说过他的事,我还以为他家里早就没人了。”

    每个人的人生都是一个一个的狗血故事拼成,柳卿现在无比的相信这句话了,不用听完整,就听徐长州这语气就知道这故事没有最狗血,只有更狗血。

    “要我说啊,这事还真的只能怪靖之,不管如何,他也不该十多年不回家,对爹娘不孝,予娘子心伤,更是对子女有愧。”

    柳卿忍不住接道,“他的子女找到京城来了?”

    这真的是让她想到了不少经典桥段,丈夫上京赶考,功成名就后便抛妻弃子,娶了某高官的女儿为妻云云,虽然有些事不同,但是大体上是一个意思。

    “对,而且是以谁都无法想像的身份。”徐长州又叹了口气,这是他迄今为止见过的最烈性的女子,可惜了……

    “徐先生,你就完整的说吧,别一段一段的来,我还要用猜的。”

    徐长州横了她一眼,“你要是不打岔,我这故事都要讲完了。”

    谁让你总是一停一停的,让她还以为他是需要她给点反应……

    柳卿做了个闭嘴的手势,示意他继续,徐长州这才道:“靖之走后的第二年,他的老父老母便相继过世,他还有一个兄弟,看他没在,娘子又软弱,两个孩子又小,便霸占了所有的田地和家产,只给了母子三人几两碎银将他们赶了出来。”

    这桥段真是越来越熟悉了,柳卿想。

    “靖之娘子虽然软弱,但是有一手非常不错的绣活,非常受贵妇人的欢迎,就靠着这个才勉强把两个孩子拉扯大,她也不是没想过上京来找靖之,只是孩子太年幼,又没盘缠才一直没能成行。

    没想到靖之娘子也没能熬几年便去了,留下一个十一岁的女儿和六岁的儿子,靖之的女儿为了安葬娘亲,自愿卖入了青楼,这才把这事了却了,年幼的弟弟也才能成活,前几天我们去见过,那真是个非常漂亮的女娃儿,可惜了……”

    徐长州轻轻摇了摇头,继续道:“女娃儿在茅城呆了六年,便给自己赎了身,带着十二岁的弟弟来了京城,以靖之的身份,要找他并不难,但是那个烈性子的女娃却硬是不去找,在怡红楼挂了名继续做生意,只是能做她入幕之宾的不多,就算是这样,对靖之也是种打击了,贤者的女儿却去要去卖得营生,靖之哪里受得了,去找她,想让她脱离了这个行业,没想到……”

    “她不愿意吧,换成我,我也不愿意。”柳卿冷笑,她已经可以想到徐长州是要她帮什么忙了,真心说,她后悔答应得太快了,这样一个人,就该受到女儿给她的报复,而不是去帮他了却这事。

    “何止不愿意,根本就说不认识这人,说她的父亲早就死了,靖之的儿子倒是才学极好,女娃儿在他身上花了不少心血,不过他们姐弟的态度倒是一样,根本不愿意认这个父亲,靖之上京后并没有孩子,儿子又那么争气,自然是极想认回来的,可是人家根本不给他这机会,话还说得极不客气,这不,病倒了。”

    活该,柳卿虽然没说,但是这两个字明晃晃的挂在脸上,看得徐长州又想叹气,他又何尝不觉得这是靖之活该?只是看他那么来拜托自己,认识十多年,他又实在是拒绝不了。

    幸好他有自知之明,不是自己去求柳丫头,看她这反应,真是他本人求到她面前去了,哪能落得了好去。

    自己也不过是冲着柳丫头对他向来亲厚,才能提得出这样的要求。

    至于为什么要求柳卿……很简单,因为他们都觉得要想解决这件事,除非是柳卿想法子,其他人做不到。

    “徐先生,这忙我不想帮,他但凡记挂家里一星半点,都不可能落到现在这个境地,一个女儿家为了葬母亲要把自己卖了,她能不恨吗?”

    “可是柳丫头,一个女娃儿总在那样的环境里沉浮着不是好事,她年纪也不小了。”

    “子非鱼蔫知鱼之乐,徐先生,我猜那姑娘挂牌在怡红楼并不是为了赚钱做生意,而是为了报复韩……先生,她这口气不出了,心气儿顺不了,就算是强行把她带离那个地方,她心里也只会有怨恨,而不是感恩。”

    徐长州看着她,无奈的叹了口气,要是他不是和靖之相熟,而只是一对陌生父女的恩怨,他只怕也是站在姑娘那边的,可现在……靖之还在病床上躺着呢!

    “好了好了,知道你是为那姑娘鸣不平,其他的我就不多说了,你把这事放在心上,等你觉得时候合适了,就拉那姑娘一把,她往后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别这么毁了。”

    这事从头到尾最打动柳卿的便是这最后一句,是啊,人这一辈子说长吧,也不过短短几十年,说短吧,一天十二个时辰,一辈子得过几万个十二个时辰,酸甜苦辣尝尽了才算完,每一步每一步都要踏上去,逐步走完属于自己的人生路。

    那个姑娘,没必要因为别人的错误付出那么大的代价。

    柳卿起身,向徐长州告辞,“我去看看孩子们,好长一段时间没来看她们了,也不知道还记不记得我。”

    “放心,就算她们把所有先生都忘了也忘不了你。”徐长州知道柳卿这是应承了,识趣的没有再提这个话题,说真的,他也不想再说这个了,理亏。

    走出门外,便看到一直干冷的天空飘着雪花,一朵朵的,个头很大,很轻易就能把雪花的形状看个分明,漂亮,而圣洁。

    先是红玉,再是紫玉,要是再把这个姑娘拿下,她都快要成为妓女之友了。

    “小姐,您走慢点。”全婶上前扶住柳卿,叮嘱道,小姐什么都好,就是有时候太不注意自个儿了。

    “这么点雪,哪能摔着我。”柳卿没有拒绝全婶的搀扶,嘴里抱怨着,脚步却慢下来不少,徐长州在后面目送着,把这一切看得分明,这丫头啊……

    “不行,你肚子都现形了,怎么能去那种污秽地方,再说了,全京城谁不知道你男装的模样,只要你着男装一出门,后面一定会跟着一串人你信不信?”

    阙子墨皱眉打破了柳卿的痴心妄想,这徐长州也是的,把希及当成什么了,这样的事也要找她帮忙,就凭这件事,那韩靖之就得摘了贤者的帽子。

    柳卿当然知道是自己任性了,但是她对那姑娘真的挺好奇的,这个年代,她见多了或本份端庄,或任性娇蛮的大家小姐,但是本质上是一样的,依附家族生存,没有自主之力,像那位姑娘那样敢做敢为的还真是没有见过,就算是换成她,柳卿也自认做不到这种程度,这方面,那个姑娘比她强。

    “闻听,你就带我去吧。”

    为了去那种地方,她是连撒娇都用上了,阙子墨觉得头疼,希及的女儿态他是很喜欢看没错,但不是用在这时候为了这种事情的他更喜欢。

    生气吧,根本没那情绪,高声说上两句吧,舍不得,阙子墨只觉得无奈头疼,低声哄道,“希及听话,你怀孕的事京城中哪个不知道,你要是真跟着我逛青楼,不用明天,我们进了怡红楼的下一刻就会传遍京城,到时候难听话就多了。”

    “谁爱说谁说去,我要是在乎那些,早就离开京城了,”柳卿这时候都快忘了原本的事情了,沉沦在被宠爱的感觉里难以自拔,这种感觉真是甜得醉人,且让人上瘾。

    “闻听,去吧去吧,太医说要让孕妇心情愉快,你只要带我去怡红楼,我心情一定会非常好,再说,我还没去过青楼呢,唯一一次还是跟你去的雅居,两个地方应该不一样吧。”

    “做的买卖都相同,只是一个卖的低廉些,一个卖的高贵些,这天底下也没哪个女人想去哪种地方,你要真想去,等你生下孩子,我一定带你去好不好?”

    哄孩子的口气逗乐了柳卿,但是,更让她想继续下去,“不,我就要去怡红楼,现在,马上。”

    两人的眼睛对上,柳卿毫不相让,阙子墨也看出了她的不肯让步,最终败退,“好好好,我们去。”

    PS:这文真的不长了,请相信,这个姑娘的存在是有理由的。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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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到现在,博览群书不一定能为自己博个怎样的未来,她只能随了自己心意当个图书管理员
当到了个似是而非的很古的古代,书还是竹简制成,没有大肆印刷,人人珍而视之
那么,装了一肚子正晃荡着的墨水,她的未来会如何呢
没有留芳千古的伟大志向,也没有遗臭万年的宏伟目标
柳卿只想做个教书育人的私塾先生
啥?信不过女人?那就先男人吧,总有一天让你们见识见识女人的厉害
喂喂喂,你你你,说的就是你,你到底是看上身为男儿身的我还是女儿身的我?
该不会,你也是那断了袖子的人吧上善若书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上善若书,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上善若书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