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武侠修真仙朝纪元TXT下载仙朝纪元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仙朝纪元全文阅读

作者:西城冷月     仙朝纪元txt下载     仙朝纪元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五百六十六章 圣人不要面皮

    景玥小脸就是一白,显然以此女的聪慧明白了一些什么。

    说不得有冲突,这才有意支开她兄长,以免伤及无辜。

    苏照道:“景玥姑娘放心好了,纵那位出来,我也办法镇压。”

    景玥深深吸了一口气,白璧无瑕的脸蛋儿肌肤上,忧色稍去。

    苏照再不耽搁,神念勾动着神海深处的升龙鼎,借来一股神圣之力,就是向着景玥光洁如玉的额头侵入。

    还有什么比以仙鼎之力,更能让太素这位老朋友感到亲切的打招呼方式呢?

    苏照心头满是“恶意”想着。

    就问太素一声,惊不惊喜,意外不意外?

    在他踏入归阳之境后,他对升龙鼎的掌控愈发由心,对这件上古灵宝的威能,了解愈发深入。

    这件上古灵宝,为天帝之物,内蕴神圣之力,不仅可作为“女尸”流连忘返的栖身之地,更可作为镇压异界神圣的囚笼。

    当然,这囚笼,以他现在的修为,能不能镇压住太素,就天知道了。

    却说,苏照将一股神圣之力侵入景玥神海深处,循着那一丝玄之又玄的联系,直奔太素沉睡之地而去。

    冥冥之地,一点素色灵光穿梭在紫青之气氤氲的云团之中,每一次游走,就见虚空之间,源源不断的时光之力向着太素元灵涌来。

    苏照猜的不错,太素之所以先将景玥之眼睛废掉,本身就是忌惮此方天地的感知之力,她为异域圣人,行走此界,不得不有所防备。

    然在这时,太素元灵正在汲取着虚空无垠的时光之力,却忽地云光沸腾,搅合成团。

    “这……是祂的气息!”

    太素悚然而醒,顾不得沉睡恢复本源,一股通天彻地的感知之力,向着正在袭来的危险探去。

    “是你?你怎么会在……”太素失声说着,周身虚空之间,时光之力流影穿梭,光影明灭,美轮美奂。

    金青色的人道气运催动的神圣之力,受得一阻,就是顿在原地,倏然化作一个少年光影。

    “故人相见,太素姑娘何必忸怩?”苏照此刻以神念分影潜入景玥神海之中,看着对面的光影,其实,他也判断不对太素是男是女。

    到了那种神而明之的境界,其中性别已然没有任何意义。

    太素此刻仍是一道光影形态,其精修时光之力,时光道源之光纵然是万不存一,可仍有一种至高永恒的力量。

    其对苏照的戏谑称呼,不以为意,时至今日,这天帝之鼎多半是将她的消息已透露给这天帝传人。

    太素冷哼一声,道:“苏侯,阴魂不散了是吗?”

    苏照轻笑一声道:“道友,倒不如说你我有缘。”

    太素道:“苏侯是要咄咄相逼吗?”

    苏照道:“道友这是何种话来。a事实上对于道友的离去,卫婧也好,苏某也罢,恰有送瘟神之喜,只是如今再次重逢,只能说机缘巧合了。”

    太素一时默然。

    送瘟神之喜?机缘巧合吗?

    可先前此人分明是要镇压她这一丝魂灵。

    在这般沉默之中,苏照道:“道友,打个商量如何?”

    不等太素回答,苏照自顾自说道:“这位景玥姑娘,容色秀丽,已为孤看中,道友不妨另寻宿主?

    太素:“……”

    她一共只有三具道身,不久前被眼前之人坏掉一具道身,眼下又要道身被坏,急切之下,让她去哪里寻找道身?

    “天帝,你的传人是故意要贫道做对吗?”

    苏照道:“太素道友,考虑的如何?”谷

    太素又是沉默不语,许久,道:“苏侯,你莫要欺人太甚。”

    苏照道:“太素道友,你都不知道这小姑娘多可怜,把人眼睛害的失明,又要夺舍人小姑娘,你于心何忍?”

    太素冷声道:“景玥原就是我三尸寄托天元道身之一,贫道魂归本体,天经地义。”

    苏照嘴角抽了抽,道:“三尸道身?先前卫婧也是了?”

    太素冷哼道:“卫婧原是贫道恶尸,景玥是为善尸。”

    苏照闻言,心头生出一股古怪,卫婧是恶尸吗?

    若是那位芳姿婧丽的丽妃娘娘,知道自己原来是恶尸,恐怕会气炸吧。

    太素道:“你虽为天帝传人,但天帝早已作古,你用其鼎,道行低微,也发挥不了多少力量,贫道虽实力百万不存一,但你若想用这天帝之鼎镇压贫道,却是打错了算盘。”

    天帝之鼎,纵然是大罗道尊施展都难以彻底发挥其势力,遑论是一个连真仙果位都未证得的小小归阳。

    人道气运,人道若有用,天帝当年也不会败亡!

    苏照冷笑道:“你在怕?”

    不等太素出言反驳,苏照开口道:“你心头明明畏升龙鼎到极致,偏偏虚言恫吓,我是否可以猜测,若你这一缕魂灵灭失,意味着彻底泯灭?”

    太素淡淡道:“你可以试试看。”

    苏照道:“你若不怕升龙鼎,当日我破你恶尸布局之时,你就施以雷霆手段了,又岂会等到今日?”

    太素只是冷哼不语,许久,幽声道:“你不用试探,贫道的确奈何不得你,但若要说怕,你倒是小觑了贫道,若是天帝复生,贫道或许要畏惧三分,你一连真仙都不是的井底之蛙,蝼蚁之辈,也敢藐视圣人!”

    苏照笑了笑,说道:“可太素姑娘还不是落魄,寄生于凡人之躯?”

    此刻的太素,还真是……生异形。

    “太素姑娘,不若你我打个商量如何?”苏照开口道。

    太素冷哼一声。

    苏照道:“你所求者,无非是将此身重修巅峰,可景玥之身份,已为我识破,这具道身,你反正是用不成了,不若你让这景玥眼睛恢复,我给你提供庇护,如何?”

    太素道:“贫道在此界要修回圣人之躯,就要借天元道身,否则,山海天道察觉……你从何庇护?”

    苏照恍然道:“原来是山海天道。”

    “你不用想着借刀杀人之策,山海天道早已视天元此界为禁忌荒漠,哪来的天道?”太素淡淡道。

    苏照道:“是吗,当日仙朝祭天,天道执罚……”

    太素冷笑一声,道:“你以为是天道吗?”

    苏照悚然一惊,道:“那是什么?”

    太素默然以对,却没有回答。

    苏照眸光深深,心头思绪翻滚,总觉得已触及到了一些上古隐秘。

    太素道:“你放心,纵然是贫道寻来天元道身,也不于此界盘桓,更不会阻挠你统一天元,至于这小姑娘,贫道也不是抹杀其意识。”

    苏照冷笑道:“你说的好听,谁知道你说的话,有多少真假?”

    太素道:“你既已从升龙鼎中得知贫道的身份,可知圣人之尊,言出法随,一言即律?”

    苏照嘿然一笑,说道:“你可能没听过一句话,圣人不要面皮。”

    太素:“……”

    “不管如何,你既是异域之圣,我受天帝恩惠,我们立场原就对立,遏制你恢复实力,也算正常吧……这景玥姑娘的主意,我建议你不要打了,你若是不嫌弃,倒不若在我身旁,助我统一此界,待我仙道有成,也助你恢复修为,如何?”苏照此刻也是动辄,反正在太素面前,牛皮吹的小了,还会被人看轻。

    太素淡淡道:“不明就里,成旁人棋子尚且不知,贫道不和你说这些。”

第五百六十七章 山海无圣(求订阅!)

    苏照看着傲娇神气的太素,就有些无语。

    “谜语人,是吧?”

    太素:“???”

    苏照面色古怪,问道:“什么棋子,你不妨将话说的明白些?”

    太素根本不理苏照。

    别讲了,别讲了.jpg

    苏照道:“纵是道友不应,在下无非是故技重施,用破卫婧道身之法,以拯景玥……”

    “你敢!”太素冷喝道。

    苏照道:“选择权原在道友一方,既然道友不选,那就自动转移了。”

    嗯,选择之债的履行就是这样。

    太素此刻气的三尸神跳动,当然,此刻的太素仅余一丝真灵,也谈不上什么三尸神,其似乎思索了好一会儿,道:“苏侯,打算如何帮助本座恢复修为?”

    苏照道:“说来,道友也不告诉我你如今是什么情形,还有上古之事,道友可否告知原委?”

    太素声音淡淡道:“以你修为,纵然知道上古之事,又能如何?”

    苏照道:“太素道友,要不换个栖身之地?苏某灵台之中,可是宽敞的紧。”

    太素心头冷笑,暗道,还想请君入瓮。

    她不知天帝之后手布置,如何敢妄入升龙鼎?

    不过,若是藏身在升龙鼎之中,此界天道……或许要忌惮一些。

    此方世界天道意志的主宰者,毕竟是天帝当年的臣属。

    苏照道:“太素道友,可以好好考虑一番,不过,在下可等不了你太久,说不得如先前卫婧一般,让道友竹篮打水一场空。”

    太素心头一凛。

    她也算是旁观旁观这少年和她那恶尸天元道身之间关系进展了,情知此人在男女情事上的手段,如果再让其破了这具善尸道身,只剩一具不知何踪的自我尸,她……

    想要恢复圣人道行,就愈发艰难了。

    苏照说完,正要离去,忽听太素说道:“慢着!”

    苏照愣怔了下,笑道:“太素道友,这么快就转变了主意?不愧是圣人,一念万年。”

    太素对少年的打趣,不以为意,开口道:“贫道可以与,但贫道信不过你。”

    “太素道友信不过在下,在下何尝不是对道友心存疑虑?”苏照淡淡一笑,说道。

    当然,他既然如此提议,还是得了天帝鼎的授意。

    有升龙鼎这等举世难敌的灵宝坐镇神海,他并不担心这太素会搞什么名堂。

    太素道:“贫道不入仙鼎,只居神海,你要和贫道签订道心之契。”

    苏照眯了眯眼,道:“什么道契?”

    太素道:“这契约以心为媒,以道为引,勾连命运,若是你试图撕毁契约,那么”

    苏照皱了皱眉,暗道,这契约的违约责任多少有些大啊。

    “太素道友,你什么都不付出?公平吗?”

    太素道:“贫道可以全力助你成就道尊,但你要帮助贫道恢复修为。”

    她一旦恢复修为,山海此界纵然多一个道尊又如何?不过蝼蚁耳!

    苏照嘴角抽了抽,道:“道尊,为何不是圣人?”

    太素:“……”

    而后就是冷哼一声,道:“山海……无圣!”

    苏照话一出口,就觉得有些强人所难,但一听太素之言,就是心头一惊。

    山海界连圣人都没有……

    太素道:“你若应允,你我就可定下道契,你若不许……贫道就以失去这具道身为代价,远离此处!”

    苏照似笑非笑,说道:“然后再过一段时间,道友在回到我面前,是吗?”

    太素:“……”

    苏照此刻倒不是有意在打趣太素,而是在沟通升龙鼎,以一种冥冥玄玄的感应之力,去感知升龙鼎的反馈。

    这契约能不能签,不是他说了算,而是升龙鼎。

    许久,苏照目中闪过一抹神芒,道:“好,那就签。”

    而后,太素就将其中关节道于苏照。

    苏照依言行事,不多时,果然感知到心中隐隐有着一个结,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但却是有着一股奇妙的感应,而感应的另一端就是太素。

    太素道:“你放开神海,贫道移居而去。”

    苏照轻轻嗯了一声,忽觉眼前灵光一闪……

    此刻,外间站在景玥面前呆立半晌的苏照,眸中忽然闪过一抹灿然的虹芒,只觉灵台恍惚一下,就见神海之中,一道灵光现出,刚要有所动作。

    中央神海上空,升龙鼎光芒万丈,现出鼎身,将太素那一道残灵死死限制在方寸之地。

    也不知是不是错觉,苏照觉得神海深处响起一道轻轻的叹息。

    是太素,还是另有旁人,苏照竟一时有些分不清。

    只是,片刻就传来太素的声音,道:“景玥小姑娘,眸中时光道源已为贫道收走,只余一些时光之力留存,你以寻常诊治之法,就可帮助其重新恢复视力,贫道要沉睡了,无事不要唤贫道……”

    说完这些,太素再也不发一言,而灵台深处,神海上空,太素元灵之周的光芒也渐渐敛去,缩成一个光团。

    苏照深深吸了一口气。

    太素在他神海寄居,事实上,他并不怎么担心,毕竟是升龙鼎之意。

    只是,此举究竟有何深意,他就不知了。

    这边厢,苏照也回转过神,看向对面的景玥,道“景姑娘,没事了。”

    而这时,花厅之外,景衍也驻足停留,手中提着一壶酒,闻言等,面色就是一喜,迫不及待开口问道:“苏侯,我妹妹她……”

    苏照摆了摆手,道:“令妹灵台之中的恶灵,已为孤驱逐了,只是,目中残余邪灵之力,尚需清除。”

    此刻,太素“沉睡”,他对太素直接唤以恶灵,嗯,倒也不算冤枉了这位异域之圣。

    景玥白皙如玉的小脸上,也是现出一抹激动之色,道:“多谢苏侯。”

    景衍更是深施一礼,道:“苏侯大恩大德,景衍没齿难忘。”

    苏照接受着景氏兄妹的千恩万谢,看着景玥,说道:“现试着清楚一些邪灵之力吧。”

    说着,探出手掌,法力如水,向着景玥双眸而去,时光之力是一种奇怪的力量,苏照能明显感到掌中法力在时光之力的侵蚀下,一点点腐朽、泯灭。

    好在时光之力也在消耗着。

    果如太素所言,景玥双眸之中残留的时光道力已经残留很少一部分。

    “妹妹,你的眼睛,变黑了一些……”

    景衍此刻聚精会神地看着苏照施为,忽地发现了一些端倪,却是发现景玥眸中的黑色瞳仁,开始现出了一小块。

    纵然微不可查,但却是实实在在的效果。

    景玥也是欣喜道:“兄长,我好像感到一些光了……”

    原本少女眼前一片漆黑,根本什么都看不见,而此刻,却感受到了一些光线。

    少女说着,眸中眼泪夺框而出,清泪无声,沿着白皙如玉的脸颊滑落至下巴。

    景衍也是心绪激动,目光有些湿润。

    苏照见此一幕,也是轻轻叹了一口气,而后收回法力。

    “时光之力需要慢慢驱逐,非一日之功,今日先就到这吧。”

    苏照开口说道。

    景衍连忙说道:“君上,时近午时,卑职已买下了酒菜,还请稍待片刻,卑职敬君上几杯。大”

    一旁的景玥也擦了擦眼泪,柔声挽留道:“苏侯。”

    苏照想了想,笑道:“好吧。”

    对于景氏兄妹,尤其是景衍,他也想看看这位“前世”的布衣帝君,是不是真如那“前世”那般重情重义。

第五百六十八章 噩梦

    大汉·神京

    距宁国府四五里之地,左拐进一条绵长、逼仄的小巷,行不百步,可见一座青墙斑驳,略显破败的院落静静矗立。

    秋雨蒙蒙,院落正中的那棵石榴树,摇落了一地小灯笼似的榴花,愈发添了几分雨后的萧瑟之意。

    东窗下,翠竹青翠欲滴,伫立着一个年纪不过十四五岁的少年,少年一袭浆洗的几乎发白的青衫,面容清隽,手中捧着一本蓝色封皮的书,凝神读着,剑眉之下,一双黑白分明、湛然有神的眸子,不时现出思索之色。

    他本是后世之人,却不想来到这一方红楼世界,魂归在宁国远支的贾珩身上。

    虽已过了十来天,却仍有恍然若梦之感。

    贾珩其人,在红楼梦原书中,只有寥寥的几笔记载。

    而红楼梦叙事又不言朝代年月,他第一时间,自是借来了史书,以求探寻原委。

    “高祖余姚人,上古帝舜之苗裔也……”

    哪怕不是第一次读到这文字,贾珩心中惊奇之意仍是不减,目光扫过书案前的两本史书,心下不由叹道:“这方红楼世界……至世宗之朝,嘉靖皇帝一心修玄,奸相严嵩用事,内忧外患,嘉靖二十九年,俺答入寇,进逼京畿,攻下京师,嘉靖不愿南狩,自焚于宫中……朱明一世,终历一百七十二年,幸有元末汉王陈友谅后人陈璟自余姚起兵,追亡逐北,席卷天下,再立陈汉,定都西京,至今日已然九十余年了。”

    贾珩正在心中暗暗推算着朝代,忽而眉头一皱,“今年是崇平三年,倒是和崇祯皇帝……”

    “砰砰……”

    就在这时,外间突然响起的门环扣动,打断了贾珩的思绪。

    “来了,来了,”一道妇人的声音从左侧的院落中响起,一个荆钗布裙,年过三旬的中年妇人,腰间系着围巾,踩着荒草凄凄的碎石小径,前去开门。

    贾珩此刻也踱步出了房间,站在廊下观看。

    妇人蔡氏是他前身母亲亡故后留下的陪房,前身幼年失怙,由母亲姚氏一手抚养长大,二年前,前身之母姚氏也一病不起,缠绵床榻不久,病故了。

    而后,就由蔡氏一家三口照顾他的起居。

    “哟,我当是谁,这大清早的,就听着喜鹊叫,原来是珠大嫂子。”妇人蔡氏挺会说话,满脸堆笑说着,问道:“珠大奶奶来,您这是……”

    蔡氏心中也有些奇怪,暗道,除却过年祭祖,根本就不见荣国府中人,不知这贾珠的媳妇儿,来这陋巷寒宅做什么。

    贾珩虽是宁国之后,但宁国八房在京中早已开枝散叶,就荣宁街住的,至于贾珩这一支,都快要出五服了。

    李纨主仆二人,一身宝蓝色水袖襦裙,头别凤头碧玉簪,体格苗条,面上不施粉黛,冲蔡氏微微点了点头,问道:“珩兄弟在家吗?”

    正在这时,一个青衫少年,从廊下徐步走来,在李纨对面立定,拱手见礼道:“贾珩见过珠大嫂,正想着吃罢饭,将书送还兰哥呢,不曾想竟烦劳珠大嫂亲自登门,是珩之过也。”

    说完,将一双沉静幽邃的目光注视着李纨,暗道,不怪乎是金陵十二钗,单论这品容气质,都能打个九十分。

    李纨打量了贾珩一眼,见其衣衫虽简素,但眉眼清冷,神情萧轩疏举,举止自然有礼,原本心中的不悦,稍稍散去了一些,清声道:“兰儿他年岁小,还看不得那些前朝史书,我前个儿翻阅藏书,还纳罕少了几本,却不想是兰儿借给了珩兄弟,好在总不是外人,只是兰儿正换牙,珩兄弟,莫再给他买劳什子的酸呀甜的才是。”

    贾珩闻言默然,情知李纨登门有兴师问罪之意。

    说来,还是前几天,他方来此界,为了弄清一些来龙去脉,就想找些史书来读,正巧碰上贾兰,于是就在街上买了两根糖人,上前搭话,言借他家中藏书一读。

    其实还是囊中羞涩,银钱购买四书五经、笔墨纸砚尚且不足,对于国史,就只能是书非借不可读也了。

    原本,他身为宁国远支,纵然来日抄家,也不会牵连到他,但如果想在这封建时代活得体面,就非得读书入仕不可。

    得益于前身之母陈氏的教导,此身早早进了学,只是性子跳脱,并不是读书材料,前身之母亡故这二年,更是愈发荒废了学业。

    见贾珩沉默不语,李纨也无心继续多言,随口道:“珩兄弟,书应该看完了罢。”

    当然,她也仅仅是随口一问,她并不认为贾珩能读出什么名堂,虽来年打听过,贾珩之母李氏是个心性高的,但这贾珩却少时顽劣,只习舞刀弄枪,常和表兄陈翊厮混。

    贾珩面色如常地点了点头,应道:“珠大嫂稍等,我这就取来。”

    李纨颦了颦柳叶细眉,就有些担忧那几本书,道:“我随你去吧。”

    贾珩也没再说什么,身后的丫鬟素云,也一并跟上。

    举步来到书房,说是书房,其实也是平日起居之所,陈设简单,不过却透着整洁素净。

    窗前放着一张长条漆木书桌,案角黑漆剥落,分明有着一些年头。

    烛台下,笔墨纸砚一应俱全,其中几本厚厚的书放在右角,显是有着翻阅的痕迹。

    李纨主仆进屋,本已做好屏息之意,但并无异味,反而有一种淡淡的香草气息,令人心旷神怡。

    贾珩将那几本书摞在一处,微微笑道:“珠大嫂子,物归原主。”

    丫鬟素云上前接了,唤道:“奶奶……”

    李纨目光流波,倒是被案旁墙上的一副字吸引了心神,只见墙上写着一副似乎书就不久的对联:

    “风声雨声读书声,声声入耳;国事家事天下事,事事关心。”

    字是行楷,笔锋锐利,如铁钩银画,宛若一柄出鞘的宝剑,字如其人,锋芒毕露。

    “这是珩兄弟所写?”李纨一双妙眸微怔,似是有些难以置信,讶异问道。

    贾珩怔了下,笑道:“昨夜读书至三更,一时心有所感,信手涂鸦,却让嫂子见笑了。”

    他来此界之前,确实练就了十几年书法,虽不敢自比大家,但也有几分火候,自觉不虚此界任何读书人。

    李纨心中完全收起轻视之意,沉吟片刻,说道:“珩兄弟,既想读书,为何不到族学中去,那里不收束侑,族中还管笔墨纸砚,年初府上薛姨妈的儿子,薛蟠就在学中读书。”

    贾珩闻言眸光流转,笑了笑,道:“我一人清静惯了,在家中读书也是一样的。”

    贾家族学现在什么情况,他如何不知,真应了晋西北铁三角的话,学习?学个屁!

    李纨不知贾珩心中所想,见其自有主见,也就不再多作言语,她本就是一味守愚藏拙的性子,别人之事都是很难过问几句。

    又随意寒暄了几句,正要告辞离去。

    贾珩目送李纨离去,摇了摇头,如何对待贾家这条破船,他一时间也有些举棋不定。

    “唯一所虑者,若我科举入仕,会被视为贾家之人。”

    这或许就是悲哀之处,政治斗争向来残酷无比,除非他如廊上二爷贾芸一样,安心做个升斗小民,贾家倒台后,或能独善其身。

    李纨不知贾珩心中所想,见其自有主见,也就不再多作言语,她本就是一味守愚藏拙的性子,别人之事都是很难过问几句。

    又随意寒暄了几句,正要告辞离去。

第五百六十九章 卿不负我,我不负卿

    棠梨宫中——

    卫婧娇媚一如花霰的脸蛋儿,蒙上了一层疑惑之色,美眸古怪地嗔了苏照一眼,道:“怎么……忽然说这些,你今天怪怪的。”

    苏照亲了一下丽人的脸颊,失笑道:“就是见你最近挺辛苦的,都瘦了。”

    “哪里瘦了?”卫婧摸了摸脸颊,喃喃说着,然而柳眉倒立,没好气轻哼一声,讥诮说道:“原来是良心发现了?这是念着本宫的好了?”

    苏照一时无语。

    这卫婧就不能给她一点好脸色,也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卫婧是越来越自如了。

    就是一副本宫美艳无双,又茶又婊的样子。

    苏照捏了捏卫婧的脸颊,笑道:“你赶紧改名杠精得了。”

    卫婧脸颊一红,拨开苏照捉怪的手,嗔怪道:“是你先……我都差点儿以为你被夺舍了呢。”

    苏照笑了笑,道:“说起夺舍,我倒是刚刚拯救了一个将会被夺舍的小姑娘。”

    “什么小姑娘?”卫婧神色微顿,眸光闪了闪,心头泛起一丝疑惑。

    “说来,嗯,还是你的老朋友。”苏照说着就将太素重归帝丘,寄生景玥神魂之事,叙说了出来。

    “前辈她……不是一走了之吗?怎么又回帝丘了?”卫婧颦了颦修丽的眉,转而又想起夺舍一事,不由芳心一凛,沉吟了下,说道:“恶尸是什么?”

    苏照解释道:“嗯,这是玄门修士成道之法,人有三尸,善恶二尸,自我三尸,是人之不同性情的表现,你是太素为恶尸准备的天元道身,而那景玥则是善尸,最终,你们的意识是要被抹杀的,为太素所占。

    “当初,你好像就隐隐暗示我前辈想要夺舍于我。”卫婧脸蛋儿上现出一股恐惧。

    苏照道:“当时,其实也只是一种猜测,觉得你更多是太素的棋子,但现在真是……石锤了。”

    “恶尸之道身……”苏照笑道:“婧儿,你可知太素为何弃你而走?”

    卫婧正玉容变换着,庆幸着自己,闻言,下意识问道:“什么原因?”

    在她看来,不过是她贪恋这人之情爱,并且对前辈心存疑忌,这才……

    苏照附耳说道。

    卫婧美眸瞪大,道:“怎么可能?”

    竟然是因为她失身于眼前少年,这才逃过一劫?

    苏照道:“恶尸所要寄托的道身,如何容得异机,你与我之间既已成为夫妻,太素如就不能借恶尸而复活了。”

    这天元道身,并不是说卫婧、景玥二人是太素的化身,而是说太素为善恶二尸提供的道躯,接引冥冥之中的善恶二尸。

    本来身在异界,太素想要以恶尸之性情行事,毕竟,恶尸杀伐果断,在危机莫测的异域,更能帮助本尊恢复道行。

    不到万不得已,太素也不想寻找性情柔弱的善尸。

    至于自我尸,在太素的考虑中,优先级更是后之再后,甚至如有必要,她都不想接引自我尸。

    因为,她甚至不知道,自我尸会不会借此自立,彻底割裂与本尊的联系。

    卫婧就是抽了抽嘴角,道:“什么恶尸,难听死了,说得我很坏一样。”

    苏照笑了笑,道:“此恶非彼恶,就是一种道身传承。”

    “那前辈呢?她现在何处?”卫婧眨了眨明媚的美眸,问道。

    苏照面上笑容敛去了一些,道:“我与太素做了交易。”

    他和太素之间的约定,内里牵涉上古隐秘,实在不宜和卫婧言明,苏照就没有继续往下说。

    卫婧面色复杂,一时默然不语。

    苏照察觉到丽人的复杂心绪,拉过丽人的纤纤素手,说道:“你兄长呢?考虑的如何?有没有想通?”

    卫婧回转过神,叹了一口气,将螓首埋在苏照怀中,丹唇轻启,道:“兄长他也没说什么,还是老样子吧,事到如今,兄长什么态度,想来也不重要了,也没有什么人能阻挡你入主卫国了。”

    苏照轻轻抚着丽人的秀发,道:“婧儿,纵然卫氏去君位,我也不会薄待他们的。”

    卫婧轻轻叹了一口气,说道:“我自是信你。”

    她不信又能如何呢?

    以卫国如今的情况,三分之二疆土都被他直接或间接控制,卫国已如砧板鱼肉,无非是寻找一个体面的结束方式罢了。

    “对了,我在宫里听人禀告兄长说,你去见了邬寿?”

    卫国君臣,尤其是卫珲,可以说是一直在关注苏照在帝丘的动向,而苏照前往大司马官衙,更没有有意隐藏行藏,自是为卫珲察知。

    “说了什么?”卫婧问道。

    苏照也不隐瞒,因为如无意外,明日邬寿的奏疏,就会传遍整个卫国朝堂,徐徐道:“和邬寿商议了一下,卫国周方不宜在维持数量庞大的禁军,糜费钱粮,只保持一军,典宿宫禁即可。”

    卫婧轻哼一声,忍不住讥讽道:“你并我卫国之心,当真是不加掩饰了。”

    哪怕心中已经认可一旁少年君侯将卫并入苏国的主张,可一想到自己身后再无娘家依托,心头也不有生出一股眸面对未知的恐惧。

    “这人眼下甜言蜜语,一旦得偿所愿,他又会如何待我?”

    卫婧芳心深处生出一股没来由的恐慌,她长于深宫,深知王侯心性,尤其眼前少年,真的爱她吗?

    她自己都没有信心。

    苏照道:“早些了解此事,也好整合苏卫国势,所以,先以裁军之事试探一下公卿态度,等过了明天,我就去见你兄长,将一些事情早一些敲定,也能会卫氏保留一份体面。”

    在还有几郡之疆时,他还能感念卫氏功德,如果让他通过切香肠的方式,一点点将卫国吞下,卫氏于他的情分,可就淡薄了。

    见卫婧不应,苏照垂眸,看向丽人脸色变幻,紧紧抿着樱唇。

    苏照无语道:“怎么,又在胡思乱想了?”

    也不知是不是相处模式问题,还是卫婧心思重,总喜欢胡思乱想。

    苏照默然了下,问道:“是不是怕我以后待你不好。”

    卫婧皱了皱琼鼻,道:“你知道就好,到时,我对你也没什么用了,还不是任由你……弃若敝履。”

    说到最后,将螓首转过一旁,眼圈就有些红。

    哪怕只是说一说,可一想到来日那一幕,她就……

    说着,翻过身去,背对着苏照。

    苏照默然不语。

    卫婧如此执着名位浮华,何尝不是安全感缺失?

    这安全感缺失,其实也有他的一份,不可否认,他一开始与卫婧的相识,就是“不怀好意”,占有欲和算计还是多一些。

    可时至今日,丽人也在不知不觉中,在他心底占据了举足轻重的地方。

    念及此处,扳过卫婧的削肩,看着已然泪珠盈睫的丽人,轻声道:“婧儿,我也不会发誓,估计男人床上的誓言,你也不会信。”

    说着,自顾笑了起来。

    “只有一句话,卿不负我,我不负卿。”

    少年君侯轻轻说着,但字落千钧,在卫婧心湖之中掀起惊涛骇浪。

    轻诺者往往寡信,故而苏照从来不给自家女人诺言,一来是个人觉得油腻,二来,他也不想被这种诺言束缚自我。

    只是卫婧为他做过的一切……

    若是心计深重的女人,哪有将自家一国奉上的?

    只要卫婧不负他,他也不会负她。

    卫婧闻言,眼睫颤抖,娇躯颤了下,抬眸泪光点点的一剪秋水,定定看着苏照。

    当日,那安安妖女说她的心中只有她自己,她就委屈,她被眼前之人骗了身心,可这人呢,或许只是当她是可有可无的众多女人之一。

    她在这人心中又能排名第几呢?

    战利品,玩物?

    甚至,一旦卫国不在,她再无利用价值,说不得,很快就会被厌弃。

    美貌?可这世界上永远不乏年轻貌美的女人,一旦新鲜感不在,弃之如敝屣。

    直到刚刚,她才有种模模糊糊的感觉,纵然没有卫国,这人也会舍不得她,不仅仅是王侯的占有欲,还有着……

    “好了,别哭了,你不是要个孩子嘛。”苏照低头噙住那桃花唇瓣,笑道。

    卫婧心绪收回,惊声道:“你……这还白天呢。”

    “我设下禁制,没人会过来。”苏照手掌灵巧如蝶,解着丽人的宫裳。

    卫婧腻哼一声。

    ……

    ……

    翌日,帝丘

    卫国大司马邬寿的上书在整个帝丘都掀起了惊涛骇浪,裁撤卫国禁军,这是要做什么?

    到底背后是谁指使?

    一些卫国公卿,就要上疏弹劾邬寿误国,然而一个隐秘的消息传来,昨日,苏侯亲自前往大司马官厅与邬寿面谈了近一个时辰。

    卫国公卿就是沉默下来。

    苏国十万大军屯驻在帝丘城下,凯旋之师携大胜之威,

    原本卫国公卿就知苏国并卫之心,只是一直在装鸵鸟心理,而此刻,苏侯刚刚削平前卫君,转眼就要行削卫氏兵权。

    当真是一刻都不停歇。

    而之后,一些卫国公卿的上疏附和,更是将这种不安扩散至整个卫国中枢。

    而卫君的态度,更是暧昧不清,对于邬寿的奏疏,只有一句话,交诸卿共议!

    苏照此刻却不在卫国宫苑,而是去了景宅,似与这风暴无关一般。

    因为先前已允诺了景衍,要为其妹景玥驱逐时光之力。

    景宅

    苏照好奇看向对面眉眼弯弯,亭亭玉立的青裙少女,问道:“你兄长不在家吗?”

    景玥道:“兄长他还要再军中当差,没有回来。”

    苏照面色就有些古怪,道:“好吧,我先给你驱逐时光之力。”

    景玥脸颊一红,声若蚊蝇地“嗯”了一声。

    “景姑娘,先睁开眼。”

    苏照上前,温声说道。

    景玥依言行事,睁开眼眸,就见眼睫颤抖,似有些害羞。

    尤其感知着对面男子的气息,一颗芳心犹如鹿撞。

    景玥自双目失明以后,在闺阁之中,除却自家兄长外,何曾接触过其他同龄男子?

    苏照察觉到少女的脸颊羞红,也觉得有些尴尬,一边施展法力诊治,一边开口,笑了笑说道:“景玥姑娘多大了?可曾读过书?”

    话中语气,倒像是郎中与病人之间的寒暄。

    景玥轻声道:“苏侯,我……今年刚刚十七,书……读过一些,都是些诗词,小说之类。”

    苏照笑道:“十七吗?比我都大一岁呢。”

    景玥呀的一声,难以置信道:“苏侯,才十六?”

    苏照道:“嗯。”

    景玥皱了皱琼鼻,说道:“苏侯这般年纪,就为一国之君……”

    苏照不由失笑道:“这和年纪有什么关系,不过运气好,投胎投的好罢了。”

    心头暗道,你兄长在前世能以一介草莽布衣,而成仙朝之主,那才是有大能为者。

    “不过,如今我将收卫北上,只待与燕国接壤,前世大衍仙朝将无立足之地,而景衍在我帐下牵绊一日,其来日建仙朝的机会就越是渺茫一分,这景玥却是……

    念及此处,苏照心头叹了一口气,多少有些疲倦。

    为什么,每一次他都要将感情当作算计呢……

    湘歌如是,卫婧如是……

    或许,唯一没有参杂算计的,一个是华妃音,另一个是安安了。

    前者是少年时候的一抹悸动,后者,是对妖女……的不可抗拒。

    景玥却为少年的话忍俊不禁,心头羞涩去了一些,柔声道:“苏侯少践国祚,威震河洛之地,可不是一个运气能说明的呢。”

    少女看着前方的人影,脸蛋之上满是认真之色。

    苏照笑道:“景玥姑娘,在燕国,竟也知道我?”

    景玥笑道:“燕国离这里也不远啊。”

    其实,她是昨天晚上才想起问自家兄长,自双目失明,不能视物,她心情郁郁,对天下大势,自然也没有什么兴趣。

    苏照笑了笑,道:“好了。”

    少女明眸之中的苍白之色渐渐褪去,黑色瞳仁显露的渐渐多了一些。

    “好像看清了一些。”景玥惊喜道。

    “以后会越来越好的。”苏照清声说道。

    “嗯。”景玥点了点头,闭上了眼睛。

    苏照接过丫鬟小环递来的茶盏,道:“今天先到这里吧。”

    景玥应了一声,柔声道:“苏侯,已近午时,不若吃过午饭再走吧。”

    苏照看了一眼外间天色,诧异道:“你如何知已经是午时了?”

第五百七十章 卫仲的心思

    景宅

    若是在以往,有人这般询问景玥,其必黯然神伤,感怀自身命运多舛,但如今得了苏照出手诊治,目疾治愈有望,就开着玩笑道:“按着一日三餐的点,觉得腹中饥渴,就是午时了。”

    苏照轻笑了下,看着眉眼之间阴郁散去,重归开朗的少女,也不由生出几分感怀。

    这少女的笑容,有着感染人的力量。

    太素之善尸寄托的道身,性情倒也契合。

    景玥幽幽叹了一口气,说道:“这样目不能视物,已有年许,在家中却如米虫一般了。”

    苏照温声宽慰说道:“景玥姑娘,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在这时代,一个女人身患目疾,纵然是后世也是可想而知。

    景玥点了点头。

    这边厢,见苏照和自家姑娘聊得欢快,丫鬟小环原也不由笑道:“苏侯,饭菜已备好了。”

    而后,就有仆妇将饭菜端上几案,苏照搀扶了下景玥在几案旁坐下。

    “多谢苏侯。”景玥脸颊微红,轻轻说道。

    小环这时上前端了脸盆、热水以及毛巾,伺候景玥净手。

    末了,端至苏照身旁,道:“苏侯,请。”

    二人坐下用着饭菜,随意闲聊着。

    苏照问过一些燕国的风土人情,静静听着景玥叙说着,不时出言应和着,而后道:“你若是思乡,待眼睛治好之后,可回燕地看看。”

    景玥轻轻摇了摇头,说道:“回不得了,兄长他杀了邢安郡郡守家的公子,燕国已发下海捕文书,我们回不去了。”

    苏照道:“倒也未必。

    “嗯?景玥顿了下,问道。

    苏照笑了笑,道:“若来日孤下了燕国,由你兄长重返邢安郡为郡守如何?”

    景玥檀口微张,缓了半晌,螓首低垂,低声说道:“苏侯是在……在拿话哄我高兴吗?”

    说到最后,一颗芳心砰砰直跳,少女情怀总是诗,大抵如是。

    “你兄长若奋勇杀敌,建功立业,未尝没有为二千石高官,牧守一方的一日。”苏照笑了笑,清声说道。

    景玥“嗯”了一声,芳心之中,忽地生出一股没来由的失落。

    苏照还要说些什么,但灵台之中却是响起一声轻哼。

    分明是太素的声音。

    “太素前辈醒了?”苏照道。

    太素淡淡道:“贫道既已答应苏侯,苏侯还这般做就是。”

    苏照神念传音,笑道:“我就是试着集齐三尸道身,能不能召唤出什么……”

    太素淡淡道:“你若信不过贫道,又何必于先前立什么道契?”

    “圣人一言,我怎么会信不过。”苏照笑了笑,神念传音说道。

    他只是另有谋算,他对景玥这种小姑娘,并无什么心思,只是一想到,这和自家女人位列善恶二尸道身,他就无法忍受这景玥将来委身于旁人。

    否则,算什么?连襟?

    有脑补绿之嫌……

    至于景衍,只能算是另外一层算计了。

    ……

    ……

    时光匆匆,转眼又是三天过去。

    以卫国大司马邬寿的上疏为起点,卫仲对裁汰禁军之议的共议,不仅在卫国朝廷引起了轩然大波,也在卫国禁军阵列中引起了哗然。

    要知道,这些军卒将校,应募入伍,领着一分钱粮,一旦裁撤,将何以为生计。

    彼辈不敢将矛头对准苏国,但对首倡裁军之议的邬寿,唾骂之声不绝于耳,群情汹汹,若非有十万苏国骁果驻在帝丘城外大营,甚至有哗变之忧。

    而近两日间,在帝丘城中,更是发生了一起伏杀卫国大司马邬寿的恶劣案件。

    棠梨宫——

    苏照看着坐在梳妆台前对镜梳妆的卫婧,面色古怪,说道:“你兄长这是要引起卫国等人的同仇敌忾,来吓退于孤?”

    若是这般想,可就大错特错。

    他十万大军屯驻于外,真的要来什么兵谏,正好有由头进兵帝丘。

    这对卫氏一族,反而是塌天之祸,他纵然要善待卫氏一族,也没有什么理由了。

    卫婧清声道:“你稍后和他谈谈,不就知道了。”

    苏照道:“你也快些,一个妆都画了小半个时辰了。”

    此事却是不能再拖延了,卫国之事,必须迅速了结。

    据他所知,下个月,晋国也会立仙朝,那时腾出手的晋国,不定再搞出什么幺蛾子。

    他今日就约见了卫仲,至于卫婧,算是在一旁圆场。

    “你自己去不就行了,非攀扯着本宫。”卫婧轻哼一声,一边给耳垂上配着翡翠耳环,一边傲娇说道:“你将那支金钗给本宫插上。”

    苏照一时无语,拿起一支凤头钗插入宫裳丽人的鬓发之间,看着青铜镜中的丽人,宛若一支艳丽无端的玫瑰般,道:“人比花娇。”

    哪怕丽人已被他各种姿势调教过,可仍有惊艳之感。

    尤其是人妻的韵味愈发浓郁,

    “还用你说?”卫婧轻哼一声,感受着身后少年君侯对她的喜爱,心头也是一甜,说道:“走吧,去见我兄长就是了。”

    二人出了棠梨宫,向着永延殿而去。

    后殿之中,苏照和卫婧见到了卫仲,这位前卫君一袭素色长衫,面相儒雅,丰神如玉,许是修了仙法,原本文弱的气质,多了几分出尘。

    卫仲目光温煦地看了卫婧一眼,然后看向苏照,道:“苏侯,来了。”

    苏照点了点头,道:“卫兄一段时日不见,感觉神采更胜往昔。”

    卫仲道:“自习仙道以来,只觉身康体健,一日比一日,神采奕奕。”

    苏照笑了笑,道:“自天地大变之后,人君就可修法,卫兄与我,也算赶得上好时日了,否则若在以往,何谈双全之法?”

    卫仲点了点头,心头复杂,可惜他终究知道此情晚了一些,否则也不至于落得如今之局面。

    而且,他入仙道之途,还是借了面前他这位好妹夫之力。

    卫仲问道:“还未请教,苏侯如今是仙道第几境?”

    苏照道:“归阳之境。”

    卫仲瞳孔剧缩,一时默然。

    归阳,归阳……两个大字,沉甸甸地压在心头,他初窥仙道门径,也算知道仙道的境界划分,而他经近月苦修,还未渡过筑基三关,而眼前之少年,竟已是神仙人物。

    云泥之别,不可与之争。

    事到如今,他又能如何?

    苏照倒也没有催促卫仲,其实他也能了解卫仲

    卫仲面色变幻许久,叹了一口气,感慨道:“这天地,是愈发不同了。”

    卫婧轻声道:“兄长,以后九州诸国将纷争不休,国事势必纷繁复杂,耗费心力。”

    这不是玩笑话,在之前,天元各国平庸君主还能安心享乐,但在之后,如果没有大能为,想要维持宗庙社稷不失,难如登天。

    如今的卫国,何尝不是如此,前后两任卫君的萧墙之祸,以致今日之卫国四分五裂,帝丘中枢直接控制的仅仅只有一城二郡。

    卫仲面上现出一抹苦笑,道:“可为兄如今,只想求仙问道,对这些俗务,却没有多少心思了。”

    苏照面色微顿,知道这已是卫仲的服软之言,只是这位卫君下一步将如何做,却有些让他猜不透。

    卫仲沉吟片刻,道:“妹妹最近代掌国事,为兄看在眼里,也算是井井有条,不若以后由妹妹主持国政,为兄就做一逍遥散人罢。”

    苏照闻言,就是眯了眯眼,暗道,好一个卫仲。

第五百七十一章 卫君之位谁属?

    卫仲让卫婧执掌政务,无非是还想为河东卫氏保留一些元气。

    当然,他若是谋夺自家女人基业,可能会引起一些名声上的恶劣影响。

    “只是,难道不担心会坑了卫婧?”苏照皱了皱眉,眸光深深,对于卫仲的一些小心思,他一眼觑破,当然,倒也没有什么厌恶之感。

    任谁将祖宗基业双手奉送,谁也不会心甘情愿,情感上都无法接受,亡国之君,又是那般好听的吗?

    但卫仲偏偏没有选择,他已经没有多少牌可以打。

    “所以,这几日的群情汹汹,就是卫仲在暗中推波助澜,这是在说,纵然是河东卫氏,破船也有三斤钉?还能与我鱼死网破?”苏照眸光闪了闪,心头涌起明悟。

    兵变一起,的确可能使帝丘这座古城陷入动荡。

    卫婧愣怔在地,玉容微变,颤声道:“兄长,你这是何意?”

    兄长之意是让她作国主?

    可她身旁的苏照又怎么办?

    又该如何想她?

    卫仲笑了笑,说道:“为兄可以召见群臣,将卫君之位传于你,为兄听说北方聂国就是以女子嗣位,古圣君也有女身者,这并不惊世骇俗。”

    卫婧抿了抿樱唇,说道:“兄长,我要如何做?”

    卫仲笑了笑,俊朗面容上有着沧桑,看了一眼一旁的苏照,然后看向卫婧,说道:“你成卫君之后,自是想怎么做,就怎么做,这一切与为兄无关了。”

    卫婧一时玉容变幻,这位宫裳丽人头一次觉得手足无措了起来。

    她为卫君,她从来都没有想过的事儿。

    嗯,哪怕她为卫君最终还是将这疆土给某人,但君位……怎么也比夫人还要尊贵一些吧?

    卫婧念及此处,就是偷瞧了一眼苏照脸色,见其面上并无冷霜,心下稍松。

    名位虽然重要,但若是没有这人的宠爱,似乎也……了无趣味。

    苏照道:“这是卫兄的谋算?”

    卫仲叹了一口气,道:“事到如今,已在苏侯谋算之中,我只是不想做亡国之君罢了。”

    当然,他也想给河东卫氏保留一份元气。

    苏照道:“那卫兄可曾想过,会害了婧儿?”

    权力的金字塔上,一向很窄,卫婧哪怕是做过一天卫君,其对卫国遗老遗少的感召和影响力都是不可忽视的,一旦其来日诞下子嗣,说不得河东卫氏一系都自发围拢在卫婧母子身旁。

    嗯,当然,他为仙朝之主,夺嫡之争自是杞人忧天。

    闻听苏照之言,卫婧芳心一凛,她就隐隐觉得不妥。

    卫仲面容沉静,忽地抬眸看向苏照,语气平静无波说道:“苏侯是那种为了权势,连自己女人都容不下的人吗?”

    卫婧娇躯一颤,面色苍白,不知为何,只觉手脚冰凉,方才芳心深处的一抹窃喜,彻底消失不见。

    她方才都在想什么,还想和这人……这人是王侯啊,薄情寡义。

    就在这时,忽然被一只温厚的手掌握住了自家的手,粉面抬起,一剪盈盈波动的秋水明眸,看向少年君侯。

    “权势只是手段而已,孤能容得下卫兄,为何容不下孤的女人?”苏照道。

    卫仲这位现卫君,他都没有想着斩草除根,对自家的女人,他又怎么容不下呢?

    一言以蔽之,这是一方伟力归于自身的仙道世界!

    卫仲面色默然,久久无语。

    而卫婧已反手握住了那只手掌,黛眉之下的明眸,湛光流转。

    待离了永延殿,挽着苏照之手的卫婧,仍是抓的紧紧的,宫裳丽人仍有一种如在梦中之感,芳心被甜蜜、幸福充斥着。

    倒不是因为什么卫君。

    苏照笑着打趣道:“这次算是得偿所愿了,卫君……可比夫人什么都独一无二。”

    卫婧轻哼一声,嗔怪道:“什么君,还不是照样被你欺负。”

    “你……别太记恨兄长,他不是有意算计你的。”卫婧忽然想起一事,轻声说道。

    苏照点了点头,道:“不过,你兄长的决定,的确出乎我意料。”

    卫婧叹了一口气,道:“兄长他性情仁弱,若按着太素前辈所演之未来,兄长这种性情……说来,都是时势所逼,让他走到今日。”

    苏照叹了一口气,道:“得亏你是女儿身,你若是男儿身,这卫国还真是有些棘手。”

    卫婧轻哼一声,扬起一张花容月貌的脸蛋儿,轻声道:“不说我是女儿身,若是我一开始为卫君,到就先灭了你那小小苏国,然后将你抢过来,封在后宫……”

    这种话原本以丽人的心计,是决然不会说出口,以惹人君之忌,显然是苏照先前的种种举动,才让丽人放开了内心深处最后一丝戒备。

    苏照轻轻一笑,自不会将丽人的戏言放在心。

    对于权势,其实他真的看的很淡。

    翌日·永延殿。

    卫仲召集卫国文武公卿,着内侍念诵一封诏书,再将原本为裁撤禁军军一事闹得沸沸扬扬的帝丘,更添了几分混乱。

    诏书曰:“孤昔日以子匡父之过,原为卫氏宗庙延续,社稷黎庶安宁,然孤继位以来,德薄不足以堪大任,才拙不能以克祸乱,以致上下惶惶不宁,黎庶屡被兵燹,饱经离乱之苦……”

    最后,却是将卫国之君位传给其妹——卫国长公主卫婧。

    然而诡异的是,永延殿之中,许久都没有反对之声响起,显然是太过突然,太过震惊。

    纵然是太宰卫珲都是保持沉默,不过,卫珲之沉默,是因为卫仲已将此事与卫珲商议过缘由。

    卫仲着人念完诏书,不等群臣作声,就离了永延殿,只余一群愣怔原地的卫国公卿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

    好在这样的诡异场景,并没有持续多久,卫国大司马邬寿率先劝进,请长公主卫婧继卫君之位,以奉宗庙,安中外之心。

    这一幕何其相似,当初卫磐去位,卫仲在永延殿就是这般被邬寿、卫珲等人拥立为卫君。

    卫婧固辞不受,而后永延殿中卫国公卿也有三分之一跪下相请,最后,卫珲也跪下请求之后,永延殿中文武公卿皆是相请。

    这一日过后,卫国新君之位由卫婧继承,继位大典则在几天后举行。

    然而,卫国公卿都知道,卫婧身后的苏国,才是真正的卫国之主。

    苏卫一体,这原本只是苏照“自说自话”的宣传,在帝丘渐渐流行起来。

    卫婧承位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拟命,暂止裁撤禁军,与此同时,借调苏军两万,进城宿卫宫禁,维护帝丘治安。

    因为,卫仲病倒之后,就是卫婧代其处置国内政务,故而政务交接一事,并未有任何混乱。

    而对帝丘百姓而言,这一年来,走马灯地换了几位君上,对平日的生活似也没有什么影响。

第五百七十二章 回温邑

    岁月不居,时节如流。

    自卫婧承位已有一个月过去,帝丘再次进入平静之中,各项政务运行平稳,浑然不见新旧之君交替的混乱。

    而帝丘百姓津津乐道的则是,新君继位之时的盛景。

    一个月的时光,苏卫之间的交流愈发频繁,似乎帝丘的百姓也渐渐熟悉苏国和卫国联为一体的既成事实。

    卫宅·午时

    苏照手中拿着一方玉简,凝神读着,玉简其上载明一行简短的文字,“楚王三日前,于郢都之南郊祭天,敕封神霄雷派为国教,封文武仙官……”

    这情报不是天听司在楚国的密探传来,而是通过太真教的渠道传来,太真教身为玄门三大教之一,其在天元九州密布眼线,不少弟子行走于天元,以玄门秘法传递消息。

    在这一刻,苏照终于感知着有太真教于后支持是何等的便利。

    卫湘歌剥着一个橘子,将桔梗理净,说道:“昨天好像是齐鲁吧,今日又是楚国,这些大国倒是也不甘落后。”

    苏照放下玉简,叹了一口气,道:“未来三五年间,天元列国会梳理国内事务,所以这就是我们的机会。”

    这也是当日苏照首开仙朝之后的预料,天元列国将会在未来的一段时间内,进入诡异的平静之期,扩军备战,人主修炼以及布局落子。

    不同于苏照以升龙鼎炼化气运,提升自身修为,列国之君想要以秘法炼花气运长生,改换仙朝体制,消化秘境所获,这些都需要时间。

    而这三五年之间,苏国却不能闲着,仍要北上并土。

    “那下一步怎么办?北上进兵?”卫湘歌颦了颦修丽的眉,将一个橘瓣儿,放进口中,汁液在樱唇之上溅起,水光润择。

    苏照从朱砂少女手中拿过橘瓣,道:“甘原与长乐二郡的公子桓,擅杀二郡之守,应当出兵征伐。”

    “军卒才修整一个月,转眼就出兵向北,太过仓促了吧。”卫湘歌皱眉道。

    苏照道:“先礼后兵,探探这公子桓的口风。”

    苏国如果想要执行一开始的南拒北进的策略,就需要从甘原,长乐二郡,向聂国、中山国进兵。

    卫湘歌明眸闪过一抹思索,道:“上次你好像说,公子桓身后站的好像是龙族?”

    苏照点了点头,道:“龙族底蕴不下于三真大教。”

    “那若是龙族插手,太真教也会出手罢?”卫湘歌轻声道。

    苏照道:“嗯,差不多。”

    “不过在此之前,我想先回温邑一趟。”苏照道。

    他已经两个月没有返回温邑了,一直

    好在,温城邑与帝丘之间的传送法阵已经由太真教建立起来,今日就是竣工之期,以后两边来往,就方便许多。

    卫湘歌道:“那等下我们一起回去吧,我好久没见子妗姐姐了。”

    苏照点了点头,道:“等下一起回去。”

    其实,他回去不仅仅是处置挤压的政务,还有就是看看岳昕。

    岳昕怀有身孕,已然四五个月,两个月不见他的人,别得了什么产后前抑郁才是。

    ……

    ……谷

    苏国·宫苑

    巍峨、轩峻的殿宇之内,粱柱之下,帏幔随风轻动,一个身材窈窕,着黄色宫装的丽人,手中拿着针线,似乎正在绣着一件红色小衣。

    女子双十年华,鹅蛋脸儿,秀发如云,眉眼柔婉知性,吹弹可破的细腻肌肤上,白里透红,因为有孕在身,脸蛋儿上甚至带起一些婴儿肥。

    绣完最后一针,将线放在自己嘴边,贝齿轻轻一动,将线头咬断。

    不远处的椅子上,坐着一个类似虚拟人影的都市丽人,着OL套裙,纤细笔直的玉腿之上,覆着黑色丝袜,下方穿着红色琉璃高跟鞋,披散着头发的俏丽面容上,戴着一副金丝圆框眼镜,优雅知性,手中正拿着一本书看着。

    “哎,这方世界文娱产业太落后,得那人引一些科技才是,否则日常生活太枯燥了……也不知道,他怎么受得了。”昕昕轻声喃喃道。

    “你能不能安静一会儿。”岳昕将针线活放在一旁,瞪了一眼自家分神。

    岳昕分神,看着母性泛滥的自家本尊,似笑非笑打趣说道:“你也真是的,明明能以术法,偏偏要一针一线地缝制,他说你是宝妈,你还真的就宝妈了。”

    岳昕脸颊一红,恼羞成怒道:“我乐意,要你管?”

    她觉得这分神是愈发放肆了,纵然比自己修为高了一个几个小境界,但她为本尊,只要她施展秘术,分神自会融入本体。

    岳昕分神,说道:“哎,如果不是茵茵意识在胎儿之中正在沉睡,我也不想和你说这些。”

    实则,当然她不好告诉本尊,是见其待产实在太过无聊,有意陪着岳昕。

    岳昕忽地幽幽叹了一口气,说道:“他都多久没回来了?”

    岳昕分神金丝框眼镜后的明眸现出一抹思索:“出去有两个月吧,你这边都快显怀了……”

    暗道,那人真的等到本尊生下孩子再与之……可太荒唐了。

    岳昕玉容幽幽,伸出手轻轻抚着小腹,以她之修为,能清晰感知到内里正有一个胎儿正在孕育。

    这让她既是欢喜,又是恐惧,还有些不知所措。

    想起和那人结识的点点滴滴——从成为代孕妈妈开始,当真不是一个美好的回忆。

    “等他回来吧。”

    岳昕分神轻轻笑了笑,却是没有太多感慨。

    这孩子孕育过程,她在梦境之中都真切体会过。

    至于本尊的心思,她其实倒也能猜到一些。

    而就在本尊、分神二人心思各异之时,忽地心有灵犀,抬眸对视一眼。

    二人都是神照之境,自是第一时间察觉到某人的气息。

    “你在这里,我去看看。”岳昕分神此刻已是神照六重天,在苏宫之中倒可自由出入。

    甘露殿

    苏照和卫湘歌来到殿中,卫湘歌环顾着四周殿中的摆设,喃喃道:“和离去之前,似也没有什么两样。”

    苏照笑道:“这才离开多久,还谈不上物是人非吧。”

    卫湘歌脸蛋儿一红,心道,她如何说,她当年就是这座殿中失身给一旁的少年,回忆往事,多少有些感怀罢了。

    (剩余五百字在作家说。)

第五百七十三章 戴眼镜的才是真的……

    苏照心头一慌,急声道:“她现在在哪儿,我过去看看。”

    说着,将神念释放在整个苏宫。

    岳昕分神,见着少年君侯慌乱的模样,金丝圆框眼镜后的明眸闪了闪,轻笑一声,上前挽住苏照的手,说道:“跟我走吧,我带你去见她。”

    苏照随着岳昕分神去寻岳昕。

    就在二人离去不久,甘露殿之外的回廊拐角的垂花影壁之下,倏然现出一道衣衫华美,容色美艳的妇人身影,伫立片刻,一如桃蕊娇艳的脸蛋儿上,现出一抹莫名之色,轻轻叹了一口气,前往自家女儿范潇所居宫殿。

    来到这座被岳昕改名为蕊花宫的宫殿,苏照再次见到了岳昕,不由愣了下。

    此刻丽人着淡黄色宫裳,原本纤丽苗条的身形,明显丰腴了许多,珠圆玉润,一股母性圣洁的韵味在眉梢眼角流露而出。

    岳昕冷哼一声,淡淡道:“什么时候回来的?”

    岳昕分神:“……”

    明明本尊方才一副喜出望外的模样,此刻偏偏就一副故作风轻云淡的姿态。

    她倒是多少猜到一些原委。

    本尊目睹她和一旁少年相识、相知,而本尊却什么都没有,反而直接开局被逼代孕,妥妥一副霸总的代孕娇妻模样,这味儿实在太冲……太女频了。

    不整点虐心剧情都说不过去。

    苏照走上前去,状其自然地从身后就是抱住宫裳丽人的腰肢,也不在意怀中丽人娇躯一僵,温声道:“刚到,就过来看你了,岳姑娘。”

    最后的称呼,自然是某种情趣,既然有人也想要享受一下被追求的感受,他满足其倒也不可。

    说着,轻轻抚着丽人微微隆起的小腹,道:“辛苦你了。”

    岳昕螓首偏转一旁,露出修长白皙的脖颈儿,清冷莹润一如天山雪莲的脸颊有些羞红,嗔怒道:“你别抱我。”

    苏照在丽人耳畔吹着热气,道:“我没抱你啊,我抱我女儿呢。”

    岳昕羞恼道:“你再油腔滑调,我就离了这苏宫。”

    苏照轻轻一笑,松开岳昕,走到一旁几案前,给自己斟了一杯茶。

    在他离去之前,岳昕的好感度一直如此,忽冷忽热的,其实,他都习惯了。

    这边厢,昕昕走过来,坐在少年怀里,轻笑道:“某人不让你抱,我让。”

    岳昕:“……”

    苏照诧异道:“你未至阳神,这元神之躯,竟也宛如实质?”

    一般而言,阳神才能如生人一般进食,触摸也是如常人肌肤。

    岳昕分神推了推金丝框眼镜,也有些几分羞涩,笑道:“神照境第六重天,我用了一些灵药,可维持着如生人的真实触感。”

    苏照此刻抚摸着昕昕纤薄,滑腻的丝袜,只觉有种抑制不住的喜爱在掌指间肆意流淌。

    那是前世暗香浮动月黄昏,疏影横斜水清浅的怦然心动,也是十里春风扬州路,卷上珠帘总不如的草长莺飞。

    一时间竟有些恍惚,热泪盈眶的感觉。

    梦境之中,神魂交织再真切,灵和为一再默契,可总少了一层意思,隔靴搔痒?谷

    这触感,嗯,安安虽然也以蛛丝编织丝袜,但安安这恶虎,属于南方姑娘类型,身形小巧玲珑,虽勉强算是白丝洛璃……但在他心中,黑丝人妻才是yyds。

    果然,应了一句老话,戴眼镜的才是真的骚……

    见得这一幕,岳昕白腻如玉的脸蛋儿白了又红,晶莹明眸中闪过一抹不易觉察的寒芒,暗暗叱骂,寡廉鲜耻的狗男女!

    可看着那张顶着与自己一般无二脸蛋儿,除却一副金丝眼镜之外的女子,更是生出一股愤懑,冷哼一声,向着屏风后的殿中走去。

    见得此幕,苏照也收敛了脸上的浮浪之态,看了一眼怀中的丽人,眨了眨眼,意思是,下一步怎么进行?

    二人在梦境之中为夫妻多年,早已了解颇深,他岂不知这是自家妻子,正在配合他攻略本尊。

    “老公,我想你了。”

    然而,岳昕分神却定定地看着苏照,痴痴说道。

    她前段时日,担心刺激本尊,将自身存在感降到最低,可她也是女人,她自己的老公,为什么要像个拉皮条的给本尊撮合?

    她又不是绿奴,越绿越兴奋……

    苏照怔了下,嘴唇翕动,正要说些什么,忽地觉得如桃花的红唇凑近……

    许久……

    苏照终究是还保留着最后一丝理智,轻轻喘了一口气,道:“昕昕,一会儿还要去见一大家人,晚上我再来找你……”

    实在是不想太过刺激屏风之后的岳昕,人家怀着孕呢……

    这样搞……特么的还是个人吗?

    岳昕分神轻轻一笑,道:“先放过你。”

    说着起身,整了整衣襟,扶了扶略有几分歪的金丝圆框眼镜,重新恢复那副知性优雅的丽人形象。

    苏照有时真得拿自己这个媳妇儿没办法,说句不可对人言的心底话,他对岳昕本尊,其实并没有什么爱情,更多还是为了眼前的昕昕。

    对岳昕,可能还是占有欲吧,他如何能容忍与他妻子容貌一模一样的女人,嫁给那赢子弋?

    可能这也是岳昕本尊对他忽冷忽热的原因,感情有时候是相互的,唯有真心才能换的真心。

    尤其,岳昕又是那般聪慧的女子,出身心魔宗,洞察人心。

    岳昕分神正色道:“我正好有件事儿想和你说。”

    苏照诧异道:“什么事儿?”

    岳昕分神颦了颦秀美的双眉,说道:“你不觉得这方世界太过枯燥了吗?你穿越了这么多年,感觉思维和行为方式,怎么还像个土著一样?玻璃镜子酒做不到,文化入侵异世界也行啊,你这些年简直被世界同化成什么样了?哪怕你学日韩文娱立国,也算娱乐春秋了。”

    说到最后,俨然已是吐槽的口吻。

    她就觉得自家老公,简直如一个老学究一样,她在那方梦境世界都不自觉受现代影响,回到此方世界,言行举止和思维方式更是愈发迥异此界,结果自家老公倒好,在异界为一国王侯,却比土著还像土著。

    ……

    ……

    (五百字在作家说。)

第五百七十四章 苏宫诸妃

    苏照神情默然,思忖着,“是升龙鼎吗?”

    “可这是仙道主宰的世界,仙人才是先进生产力的代表。”苏照沉声道。

    他曾经也提过仙道要为人道服务,但时至今日,他也不得不承认,仙道太过高端,很难下沉到日常生活。

    怎么说呢?

    好比军工科技,成本高昂,不具有普适性。

    比如最近他就向太真教咨询过传送法阵,这种两地传送法阵,消耗的是一种名为空冥仙晶的东西,出产于天元之南海,储量倒是丰富,但开采效率低下。

    岳昕之分神,道:“总要尝试一下才是吧,不说其他,总能提升一下寻常的生活档次。”

    苏照默然了下,说道:“可你已出了梦境世界,再想进入……”

    “我晚上再入你神魂,当初多半是阴阳之力引动了某种变动。”岳昕分神轻声道。

    苏照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下来。

    “那先这样,你先随我去看看阿姐。”

    岳昕分神轻轻笑了笑,说道:“你去吧,我去……不大方便。”

    她一副元神之躯,又作现代打扮,如何视于旁人之前。

    苏照定了定看了一眼岳昕,笑道:“好,”

    他似也能明白,岳昕分神为何要在这方世界复制梦境中的现代生活了。

    或许,她已经习惯了梦境之中的生活方式,她的想法和心思,除了他,恐怕也没有人理解。

    苏照轻声说着,起身离了蕊花宫,向着玉华宫而去。

    玉华宫

    殿中响起女子的低声笑语,卫湘歌、徐贞以及苏子妗在宫中叙着话。

    苏照跳开珠帘,迈入宫中,笑道:“在说什么呢,欢声笑语的。”

    苏照刚一步入殿中,原本在苏子妗和卫湘歌二女身旁作陪的徐贞,连忙起身,盈盈施了一礼,说道:“臣妾见过君上。”

    宫裳丽人云鬓高挽,金色步摇微微垂下,仪态端庄,璎珞不乱。

    卫湘歌和苏子妗则是坐在原地没动,见此,也不好坐着,都站起身来。

    苏照连忙上前扶住徐贞,看着愈发雍容华美,珠圆玉润的徐贞,无奈道:“私下里,不用行礼了。”

    这也就是徐贞,卫湘歌和安安,什么时候和他这样见过礼?

    “君上,礼不可废。”徐贞抬起一张温婉柔美的脸蛋儿,弯弯柳叶眉下,莹润清澈的眸子中,有着一分坚定。

    感知着徐贞的坚持,苏照笑着摇了摇头,拉过丽人的手在一旁入座,道:“阿姐,也坐吧。”

    苏子妗笑意盈盈看着苏照和徐贞,打趣道:“这大抵就是举案齐眉,相敬入宾?”

    卫湘歌在一旁轻轻笑了下,看了一眼徐贞,对这位惠妃的品格,倒是多了几分认识。

    苏照道:“阿姐,最近温邑没有什么大事吧。”

    苏子妗轻轻摇了摇头,道:“没有啊,一切顺利,这个你可以问贞贞。”

    徐贞也接过话头,说道:“君上离去这一个月,国中并无大事发生。”

    苏子妗目光熠熠地看向苏照,清声道:“对了,你这次回来,呆多久?我听湘歌说,卫婧好像做了卫国之君?以后你是将重心放在卫国了吗?”

    说到最后,少女语气中就有些小小情绪。

    苏照道:“帝丘的卫宫和苏宫,现在以传送法阵相连,以后我在这两边来往,就是一盏茶的功夫,阿姐若是闷的慌,也可到卫宫。”

    苏子妗闻言,脸上却没有苏照想象中的喜悦,清声道:“去卫宫吗?卫宫……想来也是一样的景致吧。”

    从自家弟弟忙于国事,东奔西走,却再也没有如以往那般黏着她了。

    苏照不知苏子妗的心思,笑道:“卫宫奢丽,卫国风物景致也大不同于我国,帝丘繁华比之温邑更犹有过之。”

    苏子妗明眸闪了闪,笑了笑道:“那等你有空,带我看看。”

    苏照应了一声,却也没有深思其中意味。

    嗯,他大概是没什么空的。

    苏子妗说完这些,似是自嘲一笑,说道:“我比不得你,四处闲逛,在这宫苑之中,这些景致都看腻了呢。”

    卫湘歌道:“子妗姐,怎么不出去游玩啊,现在正是仲春时节,草长莺飞,可以去踏青。”

    苏子妗看了一眼苏照,笑道:“我为苏国长公主,唯有坐镇在宫中,上下人心才能安定。”

    在一年来,苏子妗因为代苏照掌管王侯之宝玺故,事实上承担了太子监国的角色。

    而或许因为此情,以致哪怕苏国长公主已到婚配之龄,朝中上下却无一人提起此节。

    苏照端起茶盏品着茶,倒也有些品出味儿来,沉吟了下,笑道:“如今新政在郡县地方推行,我有意巡视郡县,阿姐若是觉得在宫中闷的慌,随我一同下郡县地方走走吧。”

    这原也在他计划之中,回来之后,也需要下地方郡县走走,看一看治下百姓如何。

    原本想带着卫湘歌下去走走,既然他姐姐有些闷,也一同下去看看就是了。

    苏子妗抿了抿樱唇,轻声道:“会不会耽误你的事情吧?”

    苏照笑了笑,说道:“不会的,阿姐以后还要代我坐镇温邑处置政务,对郡县地方事务,总要知晓一些,才不致被下面的官吏蒙蔽。”

    苏子妗:“……”

    此刻少女芳心之中忽然生出一股荒谬的感觉,怕不是她家弟弟绊住她,也不提婚事,就是为了给他安顿后方。

    念及此事,芳心之中就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卫湘歌道:“什么时候下地方?”

    “再等个三五日吧。”苏照道。

    玉华宫中,几个人说着话,闲聊着,不觉时光飞快,不知不觉就已是午时。

    苏子妗着人传了午膳,看了一眼正在和徐贞下着象棋的苏照,道:“阿弟,要不让范潇和永清公主她们也……”

    这时,正在苏照之旁拿着一个棋子的卫湘歌,抬起了一张白腻如雪的脸蛋儿,英秀的双眉之下,明眸眨了眨。

    对苏照的几个妃子,她倒是早知其名了,只是哼,缘铿一见。

    方才与惠妃徐贞一番接触,发现的确是个知冷知热、温柔婉宁的大姐姐,并无盛气凌人之相,二人叙了年齿,她好说歹说,以姐妹相称。

    倒也不知这范潇性情如何?

    这后宫之中,安安那样的妖女有一个就令人头疼的了。谷

    她还是认为,就是安安带坏了她家苏照。

    苏照这边沉吟了下,说道:“阿姐,范潇她最近在忙什么?”

    “嗯,在闭关修炼吧。”苏子妗温婉一笑说道。

    相比徐贞,湘歌,范潇和她这个姐姐,也不怎么亲昵,总觉得那姑娘有些清冷。

    苏照默然了下,说道:“那就不唤她了,等用罢饭,我去看看她。”

    其实,他也不想后宫妃嫔在一起碰面,总觉得有些……太屑了。

    各自都有各自的一方天地,各自都有美好的未来,相安无事多好,没必要整什么美人心计,甄嬛传。

    至于徐贞,代姐姐苏子妗管着六宫一些琐事,年岁又长一些,如大姐姐一般,与范潇、岳昕、卫婧都有所接触,从目前来看,相安无事,并无争斗。

    当然,恐怕这和徐贞不争不抢的性情有关。

    至于深层次原因,可能一来是出身寒门,二来也是觉得自己嫁过人,还带着一个拖油瓶。

    苏照方才见徐贞行礼,就有一些猜测。

    所以,彼此几个强行凑一块儿,强颜欢笑,实在没有多少意趣可言。

    怎么说呢?

    排列组合,的确有着不少可能性,若于床帏之间,大被同眠,似乎更是带来了一些新鲜感,但他心底其实有些不以为然。

    若不顾她们的感受,将其强行凑在一起,无疑是为他一己之欲,将一个个性鲜明的女孩子,摧毁着独立性,置于玩物的地位。

    左拥右抱,又不是KTV叫公主。

    哪怕是安安这么人来疯,都没有想过和湘歌一起服侍他……

    当然,若是她们自己觉得性情相投,他……也不会拒绝就是。

    苏子妗见苏照不允,也没有多说什么,她其实也觉得不太妥当。

    在这后宫之中,岳昕正在待产,平日深居简出,十天半月不见一次面,除却让侍奉宫女在库房支取一些灵药之外,也不怎么用饭菜。

    至于范潇,则是闭关修炼,她去探望了几次,见过她娘亲的次数,倒是比范潇都多。

    后宫嫔妃之中,也就那位被带回来的郑国永清公主,倒是经常主动寻她来说话。

    “那我让人去唤永清公主。”苏子妗轻声说道。

    “嗯。”苏照点了点头应着,目中现出一抹思索。

    当日,将永清公主收入后宫,后来因为太过忙碌,也就没有怎么关注,的确有些冷落佳人。

    不大一会儿,永清公主俏生生来到廊檐之下,一袭华美宫裳,云鬓高挽,妩媚眉眼之间的幽怨依稀可见,提起裙裾,跨过门槛,柔声道:“何时回来的?”

    相比宫中已有修为在身的嫔妃,知道苏照回返,永清公主因为并无修为在身,所以到了此刻,才知苏照何时回返。

    卫湘歌在一旁就是叹了一口气。

    她也不知自己什么心情,王侯后宫佳丽三千,她早就该知道的。

    这时,抬头正对上一双柔婉的眼睛,却是徐贞,丽人梨涡浅笑,一双弯弯如月牙的眸子到,好似看出了少女的复杂心绪。

    苏照只当没听到卫湘歌的叹气,抬眸,看向郑采儿,温声道:“回来有一会儿了,刚你这些天,还好吧。”

    苏照此刻也有些心思复杂,他觉得昕昕说的没错,他在这方世界十几年,却是越来越像土著了,土著王侯,可不就是兴致来了,临幸一通。

    永清公主走上前来,看向一旁的卫湘歌,笑了笑道:“这位妹妹有些面生……”

    卫湘歌做少女打扮,原就看着年岁小一些,永清公主就有此问。

    苏照简单介绍了下。

    “原来是贵妃娘娘。”永清公主轻声说道,打量着卫湘歌,笑了笑道:“果然是巾帼不让须眉。”

    卫湘歌原也不是盛气凌人的性子,也微微笑了笑,并没有多说什么。

    徐贞接过话头,笑道:“妹妹一直在外领兵有所不知,现在苏国上下,都传着妹妹领兵出征的事。”

    几个女人叙着话,有徐贞在一旁转圜着,气氛渐渐融洽起来,不过几人虽然说着话,却是不是将目光焦点落在苏照身上,询问着卫国战事的细节。

    苏照有一搭没一搭回答着,却觉得一阵心累,或许他姐姐苏子妗是一番好意,但他却有招架不住之感。

    三个女人一台戏,观众就他一个,按他“假正经”,呸,正直的样子,人前左拥右抱的浮浪之态,他真的做不出来。

    “或这是阿姐有意为之?这是在暗中规谏于我?”

    苏照念及此处,心头忽地一动,转念一想,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可比起诸国之君,他后宫也

    这不是“朕四季常服,不过八套……”的自欺欺人,而是真切的事实,哪怕是仁弱如卫仲,也不少御女,只是彼等视女子为泄欲工具,真正的妃嫔不多。

    将自家侍妾、婢女赐人,总要

    “或症结就在此处了吧……”

    苏照心头就有些古怪。

    他还真是,哪怕是他一时兴起,收的郑采儿,都拢入宫中,或许在阿姐心中,觉得他太过多情了?

    可,阿姐之前从不过问于我这些。

    苏照却不知自己后宫有名有份的嫔妃越来越多,这在苏子妗心中,又有着怎样的影响?

    苏照正胡思乱想之间,苏子妗终于从外间行来,笑道:“我让太乐署准备了歌舞,一会儿就到前殿,我们一会儿在那开宴。”

    苏照笑了笑,道:“你们先聊着,我去中元殿看看,等一会儿午膳之时,湘歌再来唤我。”

    卫湘歌看了苏照一眼,点了点头。

    苏子妗似笑非笑看了一眼苏照,柔声说道:“那等会儿,我们再唤你了。”

    苏照出了玉华宫,望着春日宫墙下的蔷薇花,不由常出了一口气,方才真是太煎熬了,果然他还是适合一对一。

    正要向着中元殿行去,忽地想起范潇,面色顿了下,转而向范潇所居宫殿而去。

    宫殿之中——

    “苏侯回来了,就在长公主殿下宫中,你怎么不过去见见?”陈桃看着斜靠在床榻上,手中拿着书,垂眸读着的青裙少女。

    范潇翻开一页书,清丽、素雅的面庞上,神情恬淡,轻声道:“长公主宫中,这会儿人多,我去也说不上两句话的。”

    陈桃道:“那你平时也勤往玉华宫走走,别总闷在家里修炼,长公主总归是苏侯的姐姐。”

    范潇“嗯”了一声,轻声道:“我会的。”

第五百七十五章 家事,国事

    “唉,你这孩子……”陈桃脸上现在一抹无奈,轻声抱怨说着,忽地就是一愣,抬眸之间,却是见着一个素色斑斓长袍的少年,站在廊檐之下。

    竟是何时来的,她都不知道。

    “苏……苏侯。”陈桃芳心一颤,话到唇边,将苏郎二字改换为苏侯,只是美眸之中,一股欢喜抑制不住。

    眼前少年一走,就是一个月,她又何尝不思之念之?

    苏照冲陈桃笑了笑,道:“过来看看。”

    这边厢,正在床榻上葛优躺的范潇,听到自家母亲的一声轻唤,将书放下,起身向苏照看去,嘴唇翕动了下,道:“回来了。”

    心中纵然有千言万语,但话到唇边,却变成三个字,像久盼丈夫归来的妻子,平常中

    苏照也将目光投了过去,脸上笑意直达眼底,缓缓走上前去,清声道:“听阿姐说,你最近都在殿中闭关修炼,怎么不出去玩。”

    “我以前也这样。”范潇走到几案前,倒了一杯茶,少女十六七岁的妙龄,着一身青裙,原本就是白幼瘦的小家碧玉类型,故而从后背看去,并不显得丰腴,转过身来,递着一杯花茶,清笑了下,道:“在昊阳宗时,平时也就看看书,练些术法什么的,这个,我娘亲知道。”

    陈桃轻声道:“潇儿,她自小就这样的。”

    苏照接过茶盏,抿了一口,放在一旁。

    “再说,你也不在宫里。”范潇轻笑了下。

    苏照道:“那这段时间,你有没有想我?”

    说着,拉过少女的纤纤柔荑,在自己怀中,捉着少女纤若葱管的玉手,把玩着。

    陈桃美眸闪了闪,悄然离了殿中。

    范潇脸颊染绯,眉眼低垂,低声道:“日思夜想,相思成疾。”

    芳心之中却闪过一念,他呢?他有没有想过她?

    苏照也不知是不是听到了少女的心,还是公式化的回答,温声道:“我也想你……”

    在心头补上“偶尔”。

    范潇娇躯一颤,弯弯眼睫颤了下,抬起一张明媚、清丽的脸蛋儿,明眸之中现出失神,忽地眼前欺近,自家嘴唇一软,而后,“唔……”

    许久……

    苏照伸手入青裙,掌指之间的柔软和白腻,让人心神愉悦,看着已脸颊滚烫,眸中润意丝丝的少女,轻声道:“潇儿……”

    “嗯。”范潇气喘微微,声音微微发颤,道:“……夫君,还白天呢。”

    苏照目光之中闪过一抹玩味,道:“潇儿,唤我什么?”

    这是少女只在意乱情迷之时才会喊得称呼。

    范潇粉面早已嫣红如血,贝齿紧咬下唇,将螓首垂至一旁。

    “好了,不逗你了,我们去玉华宫欣赏歌去吧。”苏照亲了一口少女的脸颊,松开少女,轻笑说道。

    范潇整着凌乱的衣襟,柔声道:“是长公主……”

    苏照皱了皱眉,故作不悦道:“以后唤阿姐,也是你姐姐。”

    范潇颤了颤,轻声道:“对不起,是我忘了。”

    苏照将少女再次拥入怀中,道:“潇儿,我又没怪你,道歉作什么?”

    范潇嗫嚅道:“我……”

    苏照低语说道:“也不知你年纪轻轻,怎么这么多的多愁善感?说来,我都没见你怎么笑过?阿姐她人很好的,你有什么心事,都可以和她说,你们两个都成为最好的朋友。”

    范潇怔了下,抬眸看向少年,清声道:“我刚才,就笑了呀。”

    苏照笑道:“有吗?笑也是很淡的笑,丁香一样忧郁的姑娘。”

    当初将其俘获,就有那种感觉,正如戴望舒的《雨巷》中所言,丁香一样的忧郁姑娘。

    他一开始还以为是“调教PLAY”所致,后来才发现少女性情中就是如此。

    或许和成长经历有关?

    果然就听范潇幽幽叹了口气,说道:“我……从小到大,都没什么朋友的,小时候,被人骂没爹的野丫头,等到了昊阳宗,因为……也没人愿意和我玩儿。”

    苏照搂住少女的削肩,鼻翼之间,都是少女秀发之间的清香,凝眉道:“郑韵儿呢?”

    范潇摇了摇头,清声道:“兄长曾对她有意,让我从旁帮衬下,兄长从小到大很照顾我的。”

    苏照默然了下,道:“当初……是我和安安强迫于你。”

    少女成长在一个畸形的家庭,或许正是如此,才造就了这般多愁善感的性情。

    而他当初和安安之举,也不知少女该是何等绝望。

    范潇依偎在苏照怀中,听着少年有力的心跳,微微闭上明眸,轻声道:“我不怪你的……夫君。”

    除却当日失身之后的屈辱和羞愤,之后她就再未怪过他,而从她被封为潇妃之时,回眸往事,倒是偶尔会感慨,或许从那一日起,她的命运已经紧紧和少年缠缚在一起,不分彼此。

    苏照神情默然,紧紧拥住少女,好一会儿,才松开,伸手揩拭着少女眼角的晶莹,轻轻啄了下少女的樱唇,笑道:“走,我们去欣赏太乐署编导的歌舞。”

    “嗯。”少女欣然说着,眉眼之间的忧郁散去许多,一股欢喜直达眼底。

    苏照挽起少女的手,向着殿外而去。

    待二人离去,殿宇廊檐之下,现出一道桃红色衣裙的妇人身影,国色天香的玉容上,现出欣慰的笑意,只是这笑意,似有几分不易觉察的苦涩。

    苏照和范潇来到玉华宫,就听到丝竹管弦之音依稀传来,待步入殿中,却见太乐署的宫女正在演奏曲舞。

    昔日,柳清羽为太乐令一段时间,而后,柳清羽不知所踪,苏照与其在卫国重逢,如今的苏国太乐令则是一位年过四旬的妇人。

    “阿弟来了,这边坐。”苏子妗看到苏照和范潇挽着手,步入殿中,面色顿了下,笑意盈盈说道。

    苏照笑了笑,道:“来迟了,还没开宴呢?”

    不得不说,王侯生于钟鸣鼎食之家,放眼整个殿中,就他一个男人。

    这在普通人心中,最是容易膨胀。

    “都在等你呢。”苏子妗说着。

    这边厢,卫湘歌抬眸打量了一眼范潇,见是一个身形纤丽,巴掌大小脸蛋儿的少女,却是让人我见犹怜。

    心底幽幽一叹,瞪了苏照一眼。

    这样柔弱的女孩儿,她也不好欺负。谷

    从方才和郑采儿的聊天中,她也得知了自家夫君的壮举,拐带了一位人妻,而且还是郑国公主,她实在是不知该怎么说才好。

    “都怪安安那死妖女,当初他多洁身自好的人,现在……”卫湘歌在心头对安安怨气愈增。

    仙园秘境的宝塔之中,“阿嚏……”安安连续打了两个喷嚏,一张精致可爱,宛若瓷娃娃的脸蛋儿上,浮起了一抹狐疑之色,喃喃道:“莫非是照照在想我?”

    此刻,帏幔四及的一方床榻之上,锦被下静静躺着一个容貌柔美,气质温宁的妇人,双眸紧闭着,全无呼吸,恍若睡美人一般。

    “照照都几天没过来了,娘亲的打神魂似凝聚了七八成了。”

    安安颦了颦秀气的眉,撇了撇嘴,抱怨说着。

    最近她没少搜集灵药,尤其是卫湘歌那五莲秘境之中的一些灵药,凝聚神魂颇有奇效。

    而在安安嘀咕之时,床榻上静静躺着的丽人,一张白璧无暇的脸蛋,隐有红晕一闪而过,微不可察。

    玉华宫中,歌舞宴会已罢,已是下午时分。

    苏子妗回了玉华宫小憩,卫湘歌则是在徐贞、永清公主的陪伴下,拣选着所居宫殿,苏照则陪着范潇重新回到范潇所居寝殿之中。

    小别胜新婚,一直折腾到暮色四合,华灯初上。

    床榻之上,苏照抚着少女圆润光滑的肩头,面容之上也有几分欣然之色,云鬓散乱的少女春情尚残的粉面桃腮之上,隐见晶莹汗珠,声音略带着几分嘶哑,道:“听阿姐说,你过几天要出去巡视?”

    “嗯,下去看看。”苏照笑了笑,说道:“我这个一国之君,也不能总惦记着别人家的一亩三分地,对自家的水浇地也要多耕耕。”

    范潇脸蛋儿一红,和一旁的人待的久了,如何听不出这话的意思,再说又非不是不食烟火的仙子,道:“耕了这么多次,也不见禾苗……”

    说到最后,声音愈发纤弱,显然哪怕被某人调教了多次,可这样的“粗鲁”之语,仍有些说不出口。

    苏照笑了笑,道:“这才多大一点儿,就想学人当娘亲了?”

    按着少女的白幼瘦,得亏是仙侠世界,否则,就这体质想要孕子,身体都不允许。

    范潇将脸颊贴在自家男人的胸膛之上,柔声道:“就是上次去府库寻找灵药,见那位岳姑娘……”

    苏照道:“她和你……情况不一样,你年龄还太小了,生孩子太伤元气了。”

    范潇“嗯”了一声,道:“总觉得,若不生个孩子,似乎不太完整似的。”

    苏照面色古怪了下,暗道,这种言论,估计要被后世小仙女冲烂。

    “以后会有的。”

    “那你喜欢男孩儿,还是女孩儿?”范潇抬起一张明光照人的脸蛋儿,眸子亮晶晶地问道。

    苏照道:“都行吧,女孩儿也行,和你一样漂亮。”

    “我哪里……漂亮了。”范潇似有些羞涩,眼睫低垂,说道:“那几位姐姐,比我漂亮多了。”

    事后的温存时光,少女思绪纷乱,话题转换也很快。

    当然,在少女的记忆中,苏照还从未说过她容貌如何。

    苏照轻笑说道:“春兰秋菊,各有胜场。”

    他此刻也不好说,范潇容貌五官深肖其母,只是那份国色天香的气质,可能是没有磨练出来的缘故,就有些柔柔弱弱的感觉。

    范潇芳心涌出一股欢喜,轻声道:“你出去,能不能……带上我。”

    苏照道:“这次吗?”

    “嗯。”似是担心苏照顾虑,范潇又道:“你若是嫌不便,和以前给你当护卫也行。”

    苏照失笑道:“当什么护卫,堂堂的潇妃娘娘,作小护卫。”

    “你答应了?”少女扬起一张秀气的脸蛋儿,惊喜说道,心头却呢喃,“若知潇妃需孤守宫中,我宁愿做你的护卫。”

    苏照打趣道:“嗯,正好孤身旁还缺个端茶倒水呢,潇妃娘娘知冷知热,正好服侍于孤。”

    “你不嫌我笨手笨脚就好。”范潇笑了笑,只觉心头甜蜜,趴在苏照怀中,紧紧抱着苏照,微阖双眸,呼吸逐渐均匀,而后渐渐睡去。

    苏照看着少女恬静、明丽的睡颜,拨了拨少女脸颊上的鬓发,一时也觉得平静无比。

    想了想,终究没有离去,而是给昕昕去了一道传音。

    今晚是去不成了……

    后宫渐多,分身乏术,但……就是不整分身流。

    正胡思乱想之间,忽然心头一动,就见屏风之旁,站着一个桃红衣裙的美妇身影,一如牡丹花蕊,国色天香的脸蛋儿上,神情幽幽地看着自己。

    苏照心头就是一惊,连忙看了一眼躺在怀中并无异状的少女,心头方松了一口气。

    桃红衣裙的妇人,毕竟是神照修为,而范潇刚入金丹未久,若是以术法神通隐匿身形,倒也不虞为其发现。

    “嗯,我到底在想什么?什么发现不发现的……”

    ……

    ……

    翌日·中元殿

    苏照召集群臣,主要是总结一下国内新政大行之后的利弊得失,以及听取尚书省对各项政务的汇报。

    “自新政广施以来,不过一二月间,国中七郡户口激增,累计又增户六十五万户,口三百一十二万,清丈田亩,核查税收,年增岁入粮两千万石,绢八百万匹,金十五万……”

    下方是尚书左丞,司徒粱师古,苍老虽有力的声音在空旷、轩敞的中元殿中响起。

    苏照点了点头,嘉许道:“革新之政,当为富国强兵之本,仍需要中外协力,继续推行,孤最近也会巡视原七郡,一观政情、民心。”

    “兵部呢?”苏照又是问道。

    兵部尚书岑休,头戴进贤冠,手持象牙玉笏,拱手道:“启禀君上,新政之后,于郡县建立府兵,累计在郡县地方建府兵,诸营共二十万人,讲武堂学堂也设于郡一级,中学堂则设于县邑。”

    府兵,说白了就是预备役。

    原本的郡兵体系因为被苏国连番征战,频繁抽调、转隶禁军,郡兵体系几近空虚,故而在兵部尚书岑休的主持下,于地方郡县配合清丈田亩,清查隐户、分配良田诸策略,改建府兵体系。

    于郡设府兵,农忙耕作,闲时操练。

    至于讲武堂则是为了储备军官摇篮,以秘境之中熬炼的武道秘药,择适龄儿童给予培养。

    事实上,如今的苏国兵部,就承担了后世国防部的行政功能,比如主持军器研发,预备役建设,军官人才培养。

    至于枢密院则类似总参的地位,司指挥、作训等事宜。

第五百七十六章 九品天仙诀

    大汉·神京

    距宁国府四五里之地,左拐进一条绵长、逼仄的小巷,行不百步,可见一座青墙斑驳,略显破败的院落静静矗立。

    秋雨蒙蒙,院落正中的那棵石榴树,摇落了一地小灯笼似的榴花,愈发添了几分雨后的萧瑟之意。

    东窗下,翠竹青翠欲滴,伫立着一个年纪不过十四五岁的少年,少年一袭浆洗的几乎发白的青衫,面容清隽,手中捧着一本蓝色封皮的书,凝神读着,剑眉之下,一双黑白分明、湛然有神的眸子,不时现出思索之色。

    他本是后世之人,却不想来到这一方红楼世界,魂归在宁国远支的贾珩身上。

    虽已过了十来天,却仍有恍然若梦之感。

    贾珩其人,在红楼梦原书中,只有寥寥的几笔记载。

    而红楼梦叙事又不言朝代年月,他第一时间,自是借来了史书,以求探寻原委。

    “高祖余姚人,上古帝舜之苗裔也……”

    哪怕不是第一次读到这文字,贾珩心中惊奇之意仍是不减,目光扫过书案前的两本史书,心下不由叹道:“这方红楼世界……至世宗之朝,嘉靖皇帝一心修玄,奸相严嵩用事,内忧外患,嘉靖二十九年,俺答入寇,进逼京畿,攻下京师,嘉靖不愿南狩,自焚于宫中……朱明一世,终历一百七十二年,幸有元末汉王陈友谅后人陈璟自余姚起兵,追亡逐北,席卷天下,再立陈汉,定都西京,至今日已然九十余年了。”

    贾珩正在心中暗暗推算着朝代,忽而眉头一皱,“今年是崇平三年,倒是和崇祯皇帝……”

    “砰砰……”

    就在这时,外间突然响起的门环扣动,打断了贾珩的思绪。

    “来了,来了,”一道妇人的声音从左侧的院落中响起,一个荆钗布裙,年过三旬的中年妇人,腰间系着围巾,踩着荒草凄凄的碎石小径,前去开门。

    贾珩此刻也踱步出了房间,站在廊下观看。

    妇人蔡氏是他前身母亲亡故后留下的陪房,前身幼年失怙,由母亲姚氏一手抚养长大,二年前,前身之母姚氏也一病不起,缠绵床榻不久,病故了。

    而后,就由蔡氏一家三口照顾他的起居。

    “哟,我当是谁,这大清早的,就听着喜鹊叫,原来是珠大嫂子。”妇人蔡氏挺会说话,满脸堆笑说着,问道:“珠大奶奶来,您这是……”

    蔡氏心中也有些奇怪,暗道,除却过年祭祖,根本就不见荣国府中人,不知这贾珠的媳妇儿,来这陋巷寒宅做什么。

    贾珩虽是宁国之后,但宁国八房在京中早已开枝散叶,就荣宁街住的,至于贾珩这一支,都快要出五服了。

    李纨主仆二人,一身宝蓝色水袖襦裙,头别凤头碧玉簪,体格苗条,面上不施粉黛,冲蔡氏微微点了点头,问道:“珩兄弟在家吗?”

    正在这时,一个青衫少年,从廊下徐步走来,在李纨对面立定,拱手见礼道:“贾珩见过珠大嫂,正想着吃罢饭,将书送还兰哥呢,不曾想竟烦劳珠大嫂亲自登门,是珩之过也。”

    说完,将一双沉静幽邃的目光注视着李纨,暗道,不怪乎是金陵十二钗,单论这品容气质,都能打个九十分。

    李纨打量了贾珩一眼,见其衣衫虽简素,但眉眼清冷,神情萧轩疏举,举止自然有礼,原本心中的不悦,稍稍散去了一些,清声道:“兰儿他年岁小,还看不得那些前朝史书,我前个儿翻阅藏书,还纳罕少了几本,却不想是兰儿借给了珩兄弟,好在总不是外人,只是兰儿正换牙,珩兄弟,莫再给他买劳什子的酸呀甜的才是。”

    贾珩闻言默然,情知李纨登门有兴师问罪之意。

    说来,还是前几天,他方来此界,为了弄清一些来龙去脉,就想找些史书来读,正巧碰上贾兰,于是就在街上买了两根糖人,上前搭话,言借他家中藏书一读。

    其实还是囊中羞涩,银钱购买四书五经、笔墨纸砚尚且不足,对于国史,就只能是书非借不可读也了。

    原本,他身为宁国远支,纵然来日抄家,也不会牵连到他,但如果想在这封建时代活得体面,就非得读书入仕不可。

    得益于前身之母陈氏的教导,此身早早进了学,只是性子跳脱,并不是读书材料,前身之母亡故这二年,更是愈发荒废了学业。

    见贾珩沉默不语,李纨也无心继续多言,随口道:“珩兄弟,书应该看完了罢。”

    当然,她也仅仅是随口一问,她并不认为贾珩能读出什么名堂,虽来年打听过,贾珩之母李氏是个心性高的,但这贾珩却少时顽劣,只习舞刀弄枪,常和表兄陈翊厮混。

    贾珩面色如常地点了点头,应道:“珠大嫂稍等,我这就取来。”

    李纨颦了颦柳叶细眉,就有些担忧那几本书,道:“我随你去吧。”

    贾珩也没再说什么,身后的丫鬟素云,也一并跟上。

    举步来到书房,说是书房,其实也是平日起居之所,陈设简单,不过却透着整洁素净。

    窗前放着一张长条漆木书桌,案角黑漆剥落,分明有着一些年头。

    烛台下,笔墨纸砚一应俱全,其中几本厚厚的书放在右角,显是有着翻阅的痕迹。

    李纨主仆进屋,本已做好屏息之意,但并无异味,反而有一种淡淡的香草气息,令人心旷神怡。

    贾珩将那几本书摞在一处,微微笑道:“珠大嫂子,物归原主。”

    丫鬟素云上前接了,唤道:“奶奶……”

    李纨目光流波,倒是被案旁墙上的一副字吸引了心神,只见墙上写着一副似乎书就不久的对联:

    “风声雨声读书声,声声入耳;国事家事天下事,事事关心。”

    字是行楷,笔锋锐利,如铁钩银画,宛若一柄出鞘的宝剑,字如其人,锋芒毕露。

    “这是珩兄弟所写?”李纨一双妙眸微怔,似是有些难以置信,讶异问道。

    贾珩怔了下,笑道:“昨夜读书至三更,一时心有所感,信手涂鸦,却让嫂子见笑了。”

    他来此界之前,确实练就了十几年书法,虽不敢自比大家,但也有几分火候,自觉不虚此界任何读书人。

    李纨心中完全收起轻视之意,沉吟片刻,说道:“珩兄弟,既想读书,为何不到族学中去,那里不收束侑,族中还管笔墨纸砚,年初府上薛姨妈的儿子,薛蟠就在学中读书。”

    贾珩闻言眸光流转,笑了笑,道:“我一人清静惯了,在家中读书也是一样的。”

    贾家族学现在什么情况,他如何不知,真应了晋西北铁三角的话,学习?学个屁!

    李纨不知贾珩心中所想,见其自有主见,也就不再多作言语,她本就是一味守愚藏拙的性子,别人之事都是很难过问几句。

    又随意寒暄了几句,正要告辞离去。

    贾珩目送李纨离去,摇了摇头,如何对待贾家这条破船,他一时间也有些举棋不定。

    “唯一所虑者,若我科举入仕,会被视为贾家之人。”

    这或许就是悲哀之处,政治斗争向来残酷无比,除非他如廊上二爷贾芸一样,安心做个升斗小民,贾家倒台后,或能独善其身。

    李纨不知贾珩心中所想,见其自有主见,也就不再多作言语,她本就是一味守愚藏拙的性子,别人之事都是很难过问几句。

    又随意寒暄了几句,正要告辞离去。

第五百七十七章 以安中外人心

    大汉·神京

    距宁国府四五里之地,左拐进一条绵长、逼仄的小巷,行不百步,可见一座青墙斑驳,略显破败的院落静静矗立。

    秋雨蒙蒙,院落正中的那棵石榴树,摇落了一地小灯笼似的榴花,愈发添了几分雨后的萧瑟之意。

    东窗下,翠竹青翠欲滴,伫立着一个年纪不过十四五岁的少年,少年一袭浆洗的几乎发白的青衫,面容清隽,手中捧着一本蓝色封皮的书,凝神读着,剑眉之下,一双黑白分明、湛然有神的眸子,不时现出思索之色。

    他本是后世之人,却不想来到这一方红楼世界,魂归在宁国远支的贾珩身上。

    虽已过了十来天,却仍有恍然若梦之感。

    贾珩其人,在红楼梦原书中,只有寥寥的几笔记载。

    而红楼梦叙事又不言朝代年月,他第一时间,自是借来了史书,以求探寻原委。

    “高祖余姚人,上古帝舜之苗裔也……”

    哪怕不是第一次读到这文字,贾珩心中惊奇之意仍是不减,目光扫过书案前的两本史书,心下不由叹道:“这方红楼世界……至世宗之朝,嘉靖皇帝一心修玄,奸相严嵩用事,内忧外患,嘉靖二十九年,俺答入寇,进逼京畿,攻下京师,嘉靖不愿南狩,自焚于宫中……朱明一世,终历一百七十二年,幸有元末汉王陈友谅后人陈璟自余姚起兵,追亡逐北,席卷天下,再立陈汉,定都西京,至今日已然九十余年了。”

    贾珩正在心中暗暗推算着朝代,忽而眉头一皱,“今年是崇平三年,倒是和崇祯皇帝……”

    “砰砰……”

    就在这时,外间突然响起的门环扣动,打断了贾珩的思绪。

    “来了,来了,”一道妇人的声音从左侧的院落中响起,一个荆钗布裙,年过三旬的中年妇人,腰间系着围巾,踩着荒草凄凄的碎石小径,前去开门。

    贾珩此刻也踱步出了房间,站在廊下观看。

    妇人蔡氏是他前身母亲亡故后留下的陪房,前身幼年失怙,由母亲姚氏一手抚养长大,二年前,前身之母姚氏也一病不起,缠绵床榻不久,病故了。

    而后,就由蔡氏一家三口照顾他的起居。

    “哟,我当是谁,这大清早的,就听着喜鹊叫,原来是珠大嫂子。”妇人蔡氏挺会说话,满脸堆笑说着,问道:“珠大奶奶来,您这是……”

    蔡氏心中也有些奇怪,暗道,除却过年祭祖,根本就不见荣国府中人,不知这贾珠的媳妇儿,来这陋巷寒宅做什么。

    贾珩虽是宁国之后,但宁国八房在京中早已开枝散叶,就荣宁街住的,至于贾珩这一支,都快要出五服了。

    李纨主仆二人,一身宝蓝色水袖襦裙,头别凤头碧玉簪,体格苗条,面上不施粉黛,冲蔡氏微微点了点头,问道:“珩兄弟在家吗?”

    正在这时,一个青衫少年,从廊下徐步走来,在李纨对面立定,拱手见礼道:“贾珩见过珠大嫂,正想着吃罢饭,将书送还兰哥呢,不曾想竟烦劳珠大嫂亲自登门,是珩之过也。”

    说完,将一双沉静幽邃的目光注视着李纨,暗道,不怪乎是金陵十二钗,单论这品容气质,都能打个九十分。

    李纨打量了贾珩一眼,见其衣衫虽简素,但眉眼清冷,神情萧轩疏举,举止自然有礼,原本心中的不悦,稍稍散去了一些,清声道:“兰儿他年岁小,还看不得那些前朝史书,我前个儿翻阅藏书,还纳罕少了几本,却不想是兰儿借给了珩兄弟,好在总不是外人,只是兰儿正换牙,珩兄弟,莫再给他买劳什子的酸呀甜的才是。”

    贾珩闻言默然,情知李纨登门有兴师问罪之意。

    说来,还是前几天,他方来此界,为了弄清一些来龙去脉,就想找些史书来读,正巧碰上贾兰,于是就在街上买了两根糖人,上前搭话,言借他家中藏书一读。

    其实还是囊中羞涩,银钱购买四书五经、笔墨纸砚尚且不足,对于国史,就只能是书非借不可读也了。

    原本,他身为宁国远支,纵然来日抄家,也不会牵连到他,但如果想在这封建时代活得体面,就非得读书入仕不可。

    得益于前身之母陈氏的教导,此身早早进了学,只是性子跳脱,并不是读书材料,前身之母亡故这二年,更是愈发荒废了学业。

    见贾珩沉默不语,李纨也无心继续多言,随口道:“珩兄弟,书应该看完了罢。”

    当然,她也仅仅是随口一问,她并不认为贾珩能读出什么名堂,虽来年打听过,贾珩之母李氏是个心性高的,但这贾珩却少时顽劣,只习舞刀弄枪,常和表兄陈翊厮混。

    贾珩面色如常地点了点头,应道:“珠大嫂稍等,我这就取来。”

    李纨颦了颦柳叶细眉,就有些担忧那几本书,道:“我随你去吧。”

    贾珩也没再说什么,身后的丫鬟素云,也一并跟上。

    举步来到书房,说是书房,其实也是平日起居之所,陈设简单,不过却透着整洁素净。

    窗前放着一张长条漆木书桌,案角黑漆剥落,分明有着一些年头。

    烛台下,笔墨纸砚一应俱全,其中几本厚厚的书放在右角,显是有着翻阅的痕迹。

    李纨主仆进屋,本已做好屏息之意,但并无异味,反而有一种淡淡的香草气息,令人心旷神怡。

    贾珩将那几本书摞在一处,微微笑道:“珠大嫂子,物归原主。”

    丫鬟素云上前接了,唤道:“奶奶……”

    李纨目光流波,倒是被案旁墙上的一副字吸引了心神,只见墙上写着一副似乎书就不久的对联:

    “风声雨声读书声,声声入耳;国事家事天下事,事事关心。”

    字是行楷,笔锋锐利,如铁钩银画,宛若一柄出鞘的宝剑,字如其人,锋芒毕露。

    “这是珩兄弟所写?”李纨一双妙眸微怔,似是有些难以置信,讶异问道。

    贾珩怔了下,笑道:“昨夜读书至三更,一时心有所感,信手涂鸦,却让嫂子见笑了。”

    他来此界之前,确实练就了十几年书法,虽不敢自比大家,但也有几分火候,自觉不虚此界任何读书人。

    李纨心中完全收起轻视之意,沉吟片刻,说道:“珩兄弟,既想读书,为何不到族学中去,那里不收束侑,族中还管笔墨纸砚,年初府上薛姨妈的儿子,薛蟠就在学中读书。”

    贾珩闻言眸光流转,笑了笑,道:“我一人清静惯了,在家中读书也是一样的。”

    贾家族学现在什么情况,他如何不知,真应了晋西北铁三角的话,学习?学个屁!

    李纨不知贾珩心中所想,见其自有主见,也就不再多作言语,她本就是一味守愚藏拙的性子,别人之事都是很难过问几句。

    又随意寒暄了几句,正要告辞离去。

    贾珩目送李纨离去,摇了摇头,如何对待贾家这条破船,他一时间也有些举棋不定。

    “唯一所虑者,若我科举入仕,会被视为贾家之人。”

    这或许就是悲哀之处,政治斗争向来残酷无比,除非他如廊上二爷贾芸一样,安心做个升斗小民,贾家倒台后,或能独善其身。

    李纨不知贾珩心中所想,见其自有主见,也就不再多作言语,她本就是一味守愚藏拙的性子,别人之事都是很难过问几句。

    又随意寒暄了几句,正要告辞离去。

第五百七十八章 二十四卫

    大汉·神京

    距宁国府四五里之地,左拐进一条绵长、逼仄的小巷,行不百步,可见一座青墙斑驳,略显破败的院落静静矗立。

    秋雨蒙蒙,院落正中的那棵石榴树,摇落了一地小灯笼似的榴花,愈发添了几分雨后的萧瑟之意。

    东窗下,翠竹青翠欲滴,伫立着一个年纪不过十四五岁的少年,少年一袭浆洗的几乎发白的青衫,面容清隽,手中捧着一本蓝色封皮的书,凝神读着,剑眉之下,一双黑白分明、湛然有神的眸子,不时现出思索之色。

    他本是后世之人,却不想来到这一方红楼世界,魂归在宁国远支的贾珩身上。

    虽已过了十来天,却仍有恍然若梦之感。

    贾珩其人,在红楼梦原书中,只有寥寥的几笔记载。

    而红楼梦叙事又不言朝代年月,他第一时间,自是借来了史书,以求探寻原委。

    “高祖余姚人,上古帝舜之苗裔也……”

    哪怕不是第一次读到这文字,贾珩心中惊奇之意仍是不减,目光扫过书案前的两本史书,心下不由叹道:“这方红楼世界……至世宗之朝,嘉靖皇帝一心修玄,奸相严嵩用事,内忧外患,嘉靖二十九年,俺答入寇,进逼京畿,攻下京师,嘉靖不愿南狩,自焚于宫中……朱明一世,终历一百七十二年,幸有元末汉王陈友谅后人陈璟自余姚起兵,追亡逐北,席卷天下,再立陈汉,定都西京,至今日已然九十余年了。”

    贾珩正在心中暗暗推算着朝代,忽而眉头一皱,“今年是崇平三年,倒是和崇祯皇帝……”

    “砰砰……”

    就在这时,外间突然响起的门环扣动,打断了贾珩的思绪。

    “来了,来了,”一道妇人的声音从左侧的院落中响起,一个荆钗布裙,年过三旬的中年妇人,腰间系着围巾,踩着荒草凄凄的碎石小径,前去开门。

    贾珩此刻也踱步出了房间,站在廊下观看。

    妇人蔡氏是他前身母亲亡故后留下的陪房,前身幼年失怙,由母亲姚氏一手抚养长大,二年前,前身之母姚氏也一病不起,缠绵床榻不久,病故了。

    而后,就由蔡氏一家三口照顾他的起居。

    “哟,我当是谁,这大清早的,就听着喜鹊叫,原来是珠大嫂子。”妇人蔡氏挺会说话,满脸堆笑说着,问道:“珠大奶奶来,您这是……”

    蔡氏心中也有些奇怪,暗道,除却过年祭祖,根本就不见荣国府中人,不知这贾珠的媳妇儿,来这陋巷寒宅做什么。

    贾珩虽是宁国之后,但宁国八房在京中早已开枝散叶,就荣宁街住的,至于贾珩这一支,都快要出五服了。

    李纨主仆二人,一身宝蓝色水袖襦裙,头别凤头碧玉簪,体格苗条,面上不施粉黛,冲蔡氏微微点了点头,问道:“珩兄弟在家吗?”

    正在这时,一个青衫少年,从廊下徐步走来,在李纨对面立定,拱手见礼道:“贾珩见过珠大嫂,正想着吃罢饭,将书送还兰哥呢,不曾想竟烦劳珠大嫂亲自登门,是珩之过也。”

    说完,将一双沉静幽邃的目光注视着李纨,暗道,不怪乎是金陵十二钗,单论这品容气质,都能打个九十分。

    李纨打量了贾珩一眼,见其衣衫虽简素,但眉眼清冷,神情萧轩疏举,举止自然有礼,原本心中的不悦,稍稍散去了一些,清声道:“兰儿他年岁小,还看不得那些前朝史书,我前个儿翻阅藏书,还纳罕少了几本,却不想是兰儿借给了珩兄弟,好在总不是外人,只是兰儿正换牙,珩兄弟,莫再给他买劳什子的酸呀甜的才是。”

    贾珩闻言默然,情知李纨登门有兴师问罪之意。

    说来,还是前几天,他方来此界,为了弄清一些来龙去脉,就想找些史书来读,正巧碰上贾兰,于是就在街上买了两根糖人,上前搭话,言借他家中藏书一读。

    其实还是囊中羞涩,银钱购买四书五经、笔墨纸砚尚且不足,对于国史,就只能是书非借不可读也了。

    原本,他身为宁国远支,纵然来日抄家,也不会牵连到他,但如果想在这封建时代活得体面,就非得读书入仕不可。

    得益于前身之母陈氏的教导,此身早早进了学,只是性子跳脱,并不是读书材料,前身之母亡故这二年,更是愈发荒废了学业。

    见贾珩沉默不语,李纨也无心继续多言,随口道:“珩兄弟,书应该看完了罢。”

    当然,她也仅仅是随口一问,她并不认为贾珩能读出什么名堂,虽来年打听过,贾珩之母李氏是个心性高的,但这贾珩却少时顽劣,只习舞刀弄枪,常和表兄陈翊厮混。

    贾珩面色如常地点了点头,应道:“珠大嫂稍等,我这就取来。”

    李纨颦了颦柳叶细眉,就有些担忧那几本书,道:“我随你去吧。”

    贾珩也没再说什么,身后的丫鬟素云,也一并跟上。

    举步来到书房,说是书房,其实也是平日起居之所,陈设简单,不过却透着整洁素净。

    窗前放着一张长条漆木书桌,案角黑漆剥落,分明有着一些年头。

    烛台下,笔墨纸砚一应俱全,其中几本厚厚的书放在右角,显是有着翻阅的痕迹。

    李纨主仆进屋,本已做好屏息之意,但并无异味,反而有一种淡淡的香草气息,令人心旷神怡。

    贾珩将那几本书摞在一处,微微笑道:“珠大嫂子,物归原主。”

    丫鬟素云上前接了,唤道:“奶奶……”

    李纨目光流波,倒是被案旁墙上的一副字吸引了心神,只见墙上写着一副似乎书就不久的对联:

    “风声雨声读书声,声声入耳;国事家事天下事,事事关心。”

    字是行楷,笔锋锐利,如铁钩银画,宛若一柄出鞘的宝剑,字如其人,锋芒毕露。

    “这是珩兄弟所写?”李纨一双妙眸微怔,似是有些难以置信,讶异问道。

    贾珩怔了下,笑道:“昨夜读书至三更,一时心有所感,信手涂鸦,却让嫂子见笑了。”

    他来此界之前,确实练就了十几年书法,虽不敢自比大家,但也有几分火候,自觉不虚此界任何读书人。

    李纨心中完全收起轻视之意,沉吟片刻,说道:“珩兄弟,既想读书,为何不到族学中去,那里不收束侑,族中还管笔墨纸砚,年初府上薛姨妈的儿子,薛蟠就在学中读书。”

    贾珩闻言眸光流转,笑了笑,道:“我一人清静惯了,在家中读书也是一样的。”

    贾家族学现在什么情况,他如何不知,真应了晋西北铁三角的话,学习?学个屁!

    李纨不知贾珩心中所想,见其自有主见,也就不再多作言语,她本就是一味守愚藏拙的性子,别人之事都是很难过问几句。

    又随意寒暄了几句,正要告辞离去。

    贾珩目送李纨离去,摇了摇头,如何对待贾家这条破船,他一时间也有些举棋不定。

    “唯一所虑者,若我科举入仕,会被视为贾家之人。”

    这或许就是悲哀之处,政治斗争向来残酷无比,除非他如廊上二爷贾芸一样,安心做个升斗小民,贾家倒台后,或能独善其身。

    李纨不知贾珩心中所想,见其自有主见,也就不再多作言语,她本就是一味守愚藏拙的性子,别人之事都是很难过问几句。

    又随意寒暄了几句,正要告辞离去。

第五百七十九章 军中山头

    朝会散时,已是黄昏时分,苏国公卿出了中元殿,在出宫门的廊桥上,都是议论纷纷。

    二十四卫大将军,这里面有多少位置?

    这估计要牵涉到一个定功策勋的问题。

    而这一消息也随着下朝的苏国公卿,在苏国传开。

    屯驻北方卫国的十几万禁军先不论,可能延后收到一些消息,但苏国温邑参加过退郑之战的苏国军将,再也坐不住了。

    原本封赏田宅勋爵都是有过的。

    当初苏国的爵位体系,是遵循姬周古制,以卿——大夫——士的结构排列,但因为爵位粗疏,以致进阶不明确,这一点就不如秦国。

    而随着消息的扩散,不少武将都是开始盘算自己的功绩。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

    温邑灯火阑珊,街道两旁的酒楼、青楼更是喧闹之声,依稀传来。

    壹品香酒楼

    这家酒楼是最近月前才开设,高有五层,菜品集天下南北之特色,酒酿更是醇厚可口,故而常为温邑达官显贵所光顾。

    彼时,二楼,靠窗的位置,围坐着四个着便服的青年,正在饮酒行枚,另有仆人于身旁伺候着。

    其中,居中者面皮白净,醉眼微张,一杯一杯饮着酒。

    “李兄,君上这次要提拔二十四位大将军,以兄长之功勋,当名列其上了吧。”这时,一个穿着巡检司兵丁服饰,面上横肉乱跳的青年,笑呵呵恭维说道。

    此人不是旁人,就是李虎。

    其父曾为长水郡郡尉,但因受袁彬逆案牵连,被褫夺军职,永不叙用,故而一直赋闲在家,含饴弄孙,而其子李虎则走通了彭堰的门路,入得巡检司为一巡检,算是有了官身。

    至于白袍小将则是骑将——李焕章,曾因治军不严,被苏照责以军棍,一撸到底,充作军队前斥候听用。

    但其人倒也厉害,不久之前,再立功勋,率数十斥候,于追逐卫磐败军之时,斩杀卫磐帐下化装潜逃的大将。

    枢密使申屠樊爱其才,又在向帝丘叙功的奏表上录名,由苏照签署军令之后,官复原职。

    而后,李焕章就告了个假,回温邑探亲。

    李焕章饮了一杯酒,苦笑道:“按说功勋,俺老李倒也不虚,当初扫灭袁逆之时,俺老李就为君上赏识,简拔为校尉,而后参与石荆关之战,南平郑国,夺武阳之时,也是身先士卒,为君上简拔为副统制,而后又扈从君上二征卫国,虽不敢说功勋卓著,但也任劳任怨,同期为军将者,人家已升至一郡郡尉,甚至后来者为郡守,持节镇守一方……说来说去,都是时运不济。”

    他和李虎也是本家,七拐八拐有些远方关系,这些话也只是牢骚,也没有涉及到怨望于上,倒也不算犯忌。

    李虎附和道:“的确是时运,我听说讲武堂有一将,已为一郡之守,担方面之任。”

    这说的自然是沈钧。

    李焕章喝了一口酒,道:“沈参军的才略武功,俺老李倒是佩服的五体投地。”

    同桌的王姓统制,呵呵笑道:“老李,你掌的是骑军,立功原就比我等材士容易,那可不就是军功累累吗?如今你仍为游骑将军,独领一军,好不自在,还求什么?”

    这人名为王麟,也是李焕章好友,话语之中,打趣意味颇多。谷

    一旁脸色黝黑,目光明亮的一个青年将领,名为魏昭信,笑道:“你老兄,犯了多少错,在军中若不是有淳于枢密,苗参军护着,说不定,早就被发配到守城门去了,还叫什么屈?”

    苗宪性情方直,执掌军法,自是铁面无私,不徇私情,不过李焕章往往只是犯一些小错误,许多事情也可大可小,淳于朔在当初平定国内匪患时,借调骑军,故而多爱李之才,就让苗宪予以照顾。

    而后李焕章调至申屠樊麾下,更是以敢打敢冲,纵横无敌为申屠樊信重。

    当然,这还是因为,苏国的骑军相比材士以及弩兵较少。

    李焕章确有统领骑兵之才,故而多被赏识。

    王麟笑了笑,拿起酒杯,一饮而尽,看向一旁的魏昭信,一本正经道:“也是,要我说,这次二十四卫,就该给李兄弟一个二十四卫大将军。”

    魏昭信嘿嘿笑道:“大将军怎么够?起码得枢密副使,没有骑军,就没有二征卫国之胜!”

    听着两个损友你一言我一语,一通揶揄,李焕章脸色一黑,不过倒也没恼,只是重重喝了一口酒。

    李虎连忙在一旁倒酒,笑着劝慰说道:“兄长勿忧,兄长年岁未及弱冠,将来还有机会,未必没有一日持节建牙,都督一方。”

    这却是对标沈钧了。

    沈钧虽为龙朔郡守,但诏书后面还有一句持节,于战时,都督龙朔、孟泾、郸城、河阳四郡兵备事,警视秦晋。

    后面一句话,据说还是申屠枢密再三保举之下,苏侯才加上的。

    这边几人的议论,声音渐大,不自觉就传到了隔壁的一桌,就听得一把讥笑声音响起。

    “还都督一方?也不看看自己,就立了一些微末之功,也敢大言不惭,说这样不知天高地厚的大话!”

    “何方鼠辈在背后饶舌?”李焕章脸色就阴沉下来,喝问道。

    只见不远处坐着一桌青年,有着二人,其中说话之人,面容俊朗,神情傲然,一身素白色武士劲装作工精美,都是上等面料制作。

    一旁的青年也是华衣锦服,面上似笑非笑。

    李焕章眯了眯眼,觑得二人,却是认得。

    说话之人名为董和,一旁的是其表弟乐庆。

    董和与他一般,也是骑将出身,只是其屯驻在禁中。

    其人虽名字中占了一个和字,但却并不和气,相反却是少年气盛,目中无人,而且……是枢密副使冯匡的女婿。

    枢密副使冯匡久镇临阳郡,在临阳边郡久镇,其升迁为枢密副使之后,肯定有原部属投效。

    事实上,苏国军队的扩展,连番大战催生了大量军官同时。

    也整体分为了数个派系。

    一是禁军派系,彼辈原是苏国原六军将袁彬势力清洗之后剩下的禁军军官,以蔡旷、彭堰为代表,新生代是彭纪,蔡安,曲楷等人。

    (剩余五百字在作家说……)

第五百八十章 林妙依

    大汉·神京

    距宁国府四五里之地,左拐进一条绵长、逼仄的小巷,行不百步,可见一座青墙斑驳,略显破败的院落静静矗立。

    秋雨蒙蒙,院落正中的那棵石榴树,摇落了一地小灯笼似的榴花,愈发添了几分雨后的萧瑟之意。

    东窗下,翠竹青翠欲滴,伫立着一个年纪不过十四五岁的少年,少年一袭浆洗的几乎发白的青衫,面容清隽,手中捧着一本蓝色封皮的书,凝神读着,剑眉之下,一双黑白分明、湛然有神的眸子,不时现出思索之色。

    他本是后世之人,却不想来到这一方红楼世界,魂归在宁国远支的贾珩身上。

    虽已过了十来天,却仍有恍然若梦之感。

    贾珩其人,在红楼梦原书中,只有寥寥的几笔记载。

    而红楼梦叙事又不言朝代年月,他第一时间,自是借来了史书,以求探寻原委。

    “高祖余姚人,上古帝舜之苗裔也……”

    哪怕不是第一次读到这文字,贾珩心中惊奇之意仍是不减,目光扫过书案前的两本史书,心下不由叹道:“这方红楼世界……至世宗之朝,嘉靖皇帝一心修玄,奸相严嵩用事,内忧外患,嘉靖二十九年,俺答入寇,进逼京畿,攻下京师,嘉靖不愿南狩,自焚于宫中……朱明一世,终历一百七十二年,幸有元末汉王陈友谅后人陈璟自余姚起兵,追亡逐北,席卷天下,再立陈汉,定都西京,至今日已然九十余年了。”

    贾珩正在心中暗暗推算着朝代,忽而眉头一皱,“今年是崇平三年,倒是和崇祯皇帝……”

    “砰砰……”

    就在这时,外间突然响起的门环扣动,打断了贾珩的思绪。

    “来了,来了,”一道妇人的声音从左侧的院落中响起,一个荆钗布裙,年过三旬的中年妇人,腰间系着围巾,踩着荒草凄凄的碎石小径,前去开门。

    贾珩此刻也踱步出了房间,站在廊下观看。

    妇人蔡氏是他前身母亲亡故后留下的陪房,前身幼年失怙,由母亲姚氏一手抚养长大,二年前,前身之母姚氏也一病不起,缠绵床榻不久,病故了。

    而后,就由蔡氏一家三口照顾他的起居。

    “哟,我当是谁,这大清早的,就听着喜鹊叫,原来是珠大嫂子。”妇人蔡氏挺会说话,满脸堆笑说着,问道:“珠大奶奶来,您这是……”

    蔡氏心中也有些奇怪,暗道,除却过年祭祖,根本就不见荣国府中人,不知这贾珠的媳妇儿,来这陋巷寒宅做什么。

    贾珩虽是宁国之后,但宁国八房在京中早已开枝散叶,就荣宁街住的,至于贾珩这一支,都快要出五服了。

    李纨主仆二人,一身宝蓝色水袖襦裙,头别凤头碧玉簪,体格苗条,面上不施粉黛,冲蔡氏微微点了点头,问道:“珩兄弟在家吗?”

    正在这时,一个青衫少年,从廊下徐步走来,在李纨对面立定,拱手见礼道:“贾珩见过珠大嫂,正想着吃罢饭,将书送还兰哥呢,不曾想竟烦劳珠大嫂亲自登门,是珩之过也。”

    说完,将一双沉静幽邃的目光注视着李纨,暗道,不怪乎是金陵十二钗,单论这品容气质,都能打个九十分。

    李纨打量了贾珩一眼,见其衣衫虽简素,但眉眼清冷,神情萧轩疏举,举止自然有礼,原本心中的不悦,稍稍散去了一些,清声道:“兰儿他年岁小,还看不得那些前朝史书,我前个儿翻阅藏书,还纳罕少了几本,却不想是兰儿借给了珩兄弟,好在总不是外人,只是兰儿正换牙,珩兄弟,莫再给他买劳什子的酸呀甜的才是。”

    贾珩闻言默然,情知李纨登门有兴师问罪之意。

    说来,还是前几天,他方来此界,为了弄清一些来龙去脉,就想找些史书来读,正巧碰上贾兰,于是就在街上买了两根糖人,上前搭话,言借他家中藏书一读。

    其实还是囊中羞涩,银钱购买四书五经、笔墨纸砚尚且不足,对于国史,就只能是书非借不可读也了。

    原本,他身为宁国远支,纵然来日抄家,也不会牵连到他,但如果想在这封建时代活得体面,就非得读书入仕不可。

    得益于前身之母陈氏的教导,此身早早进了学,只是性子跳脱,并不是读书材料,前身之母亡故这二年,更是愈发荒废了学业。

    见贾珩沉默不语,李纨也无心继续多言,随口道:“珩兄弟,书应该看完了罢。”

    当然,她也仅仅是随口一问,她并不认为贾珩能读出什么名堂,虽来年打听过,贾珩之母李氏是个心性高的,但这贾珩却少时顽劣,只习舞刀弄枪,常和表兄陈翊厮混。

    贾珩面色如常地点了点头,应道:“珠大嫂稍等,我这就取来。”

    李纨颦了颦柳叶细眉,就有些担忧那几本书,道:“我随你去吧。”

    贾珩也没再说什么,身后的丫鬟素云,也一并跟上。

    举步来到书房,说是书房,其实也是平日起居之所,陈设简单,不过却透着整洁素净。

    窗前放着一张长条漆木书桌,案角黑漆剥落,分明有着一些年头。

    烛台下,笔墨纸砚一应俱全,其中几本厚厚的书放在右角,显是有着翻阅的痕迹。

    李纨主仆进屋,本已做好屏息之意,但并无异味,反而有一种淡淡的香草气息,令人心旷神怡。

    贾珩将那几本书摞在一处,微微笑道:“珠大嫂子,物归原主。”

    丫鬟素云上前接了,唤道:“奶奶……”

    李纨目光流波,倒是被案旁墙上的一副字吸引了心神,只见墙上写着一副似乎书就不久的对联:

    “风声雨声读书声,声声入耳;国事家事天下事,事事关心。”

    字是行楷,笔锋锐利,如铁钩银画,宛若一柄出鞘的宝剑,字如其人,锋芒毕露。

    “这是珩兄弟所写?”李纨一双妙眸微怔,似是有些难以置信,讶异问道。

    贾珩怔了下,笑道:“昨夜读书至三更,一时心有所感,信手涂鸦,却让嫂子见笑了。”

    他来此界之前,确实练就了十几年书法,虽不敢自比大家,但也有几分火候,自觉不虚此界任何读书人。

    李纨心中完全收起轻视之意,沉吟片刻,说道:“珩兄弟,既想读书,为何不到族学中去,那里不收束侑,族中还管笔墨纸砚,年初府上薛姨妈的儿子,薛蟠就在学中读书。”

    贾珩闻言眸光流转,笑了笑,道:“我一人清静惯了,在家中读书也是一样的。”

    贾家族学现在什么情况,他如何不知,真应了晋西北铁三角的话,学习?学个屁!

    李纨不知贾珩心中所想,见其自有主见,也就不再多作言语,她本就是一味守愚藏拙的性子,别人之事都是很难过问几句。

    又随意寒暄了几句,正要告辞离去。

    贾珩目送李纨离去,摇了摇头,如何对待贾家这条破船,他一时间也有些举棋不定。

    “唯一所虑者,若我科举入仕,会被视为贾家之人。”

    这或许就是悲哀之处,政治斗争向来残酷无比,除非他如廊上二爷贾芸一样,安心做个升斗小民,贾家倒台后,或能独善其身。

    李纨不知贾珩心中所想,见其自有主见,也就不再多作言语,她本就是一味守愚藏拙的性子,别人之事都是很难过问几句。

    又随意寒暄了几句,正要告辞离去。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41227/ 第一时间欣赏仙朝纪元最新章节! 作者:西城冷月所写的《仙朝纪元》为转载作品,仙朝纪元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仙朝纪元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仙朝纪元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仙朝纪元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仙朝纪元介绍:
旧世之末,余火回光!
龙蛇起陆的仙道盛景、缱绻多情的绝代佳人,春色绚烂下,是那腐朽的灰败。
仙人在沉沦中徘徊,旧神在欲望中复苏……
建仙朝、铸仙鼎,口含天宪,言出法随,叫那天地换个新纪元!
这是一个幽幽长夜之内,一点星火乍起,煦照九天十地,三界六道……的故事。仙朝纪元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仙朝纪元,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仙朝纪元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