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武侠修真仙朝纪元TXT下载仙朝纪元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仙朝纪元全文阅读

作者:西城冷月     仙朝纪元txt下载     仙朝纪元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五百九十六章 降龙

    既存此念,苏照再不耽搁,将神念沟通着正在升龙鼎中的女尸。

    实际,自从女尸上次因他受得天刑教主裂天斧之伤后,他就不怎么想用女尸来替他挡灾了。

    除非万不得已,而这时,他除却唤出女尸,也无其他办法阻拦龙族等人。

    苏照神念投入升龙鼎,神念波动冥冥,倏然,眉心正中,一点青色毫光乍现,其光灿然,动人心魄。

    戴着青玉面具的女尸,在一团上下涌动的灵光中现出窈窕静姝的身形。

    肩若削成,腰如约素,遗世独立,只是周身笼罩着一股浓郁的异香。

    纵死骨香,芳魂宛在。

    苏照面色一肃,心头也有些愧疚,一次次借重这女尸的余威,他终究不是那种理所当然地,将女人祭成魂环儿的存在。

    只是思忖间,觉察到什么,不由愣怔。

    因为,这一次不同以往女尸出场后的杀气炽盛,女尸周方并未有强横的杀机环绕。

    女尸静静立在原地,如瀑青丝垂落于腰间,青玉面具后的无神双眸,凝望着不远处龙门,似有一丝晶莹闪烁。

    苏照默然了下,就是以神念传音道:“道友……”

    这边厢,敖茜见对面少年祭出一物,心下也不由打起十二分的警惕,正自戒备之时,抬头看去,小脸微滞,张开檀口。

    这怎么是一个带着面具的女人?

    嗯,竟无丝毫生机?

    就在小龙女心头惊疑不定之间,女尸蓦然动了,衣袂翩翩,身如清羽,背后宛若有浩荡宏大云气屏翼,浊浪排空,激荡风云。

    “你是……苏侯!”敖茜明眸大眼迸发出惊异之色,死死盯着苏照,失声道。

    当初,苏国在温邑城郊祭祝,苏侯以女尸对抗天劫,此事早已传遍天元九州的仙道势力。

    东海龙宫为蓬莱商会背后金主,眼线密布天元,这一幕自是为蓬莱商会的情报部门,汇报给东海龙宫。

    敖茜偶然听到,同样觉得是一桩趣闻,甚至好奇之下,让人收集了苏国的一些情报。

    “你不是和太真教有合作吗?怎么上真教也……”小龙女敖茜按下心中的惊异,明眸闪烁着猜测之芒。

    这小龙女看着韶颜稚齿,一副豆蔻年华的模样,但实际年龄已有一百多岁。

    比之人族,龙族成年向来较晚。

    “你这孽龙,问题还挺多。”苏照淡淡一笑,道:“孤坐下正好还缺一拉龙辇的脚力。”

    话音未落,苏照身形一隐,虚空荡起涟漪,云龙九隐再次发动,仍是扬起大手,向着敖璃后颈抓去过,

    不同于上次的是,他这一次催动人道气运,借得升龙鼎之力。

    原本他是担心自己身份暴露于龙族当面,不过刚刚既已被这小龙女一口叫破了身份,那么再隐藏下去,也没有什么意义了。

    敖茜认出苏照身份,白璧无瑕,皎如明月的小脸上,难得现出凝重。

    这位苏侯,她也知其事迹,非是易于之辈。

    忽地,敖茜心头警兆大起,催动着游龙镯,护定己身,手腕递进,急出一剑,向着苏照迎面刺去。

    苏照轻笑一声,横剑格挡,就见星光流溢,不分轩轾。

    两件碎星级神兵相撞,自有异象迭出。

    苏照扬起的手掌,已经狠狠抓住小龙女的后颈,禁制之力爆发开来。

    “吟……”

    小龙女护体之真仙龙魂,咆哮如雷,风云激荡,威势凛然,震撼人心。

    然而苏照神色不改,掌中隐见金光流溢,向着龙魂镇压而去。

    “轰……”

    龙魂受得一击,竟然颤抖几下,聚散几下,悲鸣一声,瞬息之间,飞入敖茜手腕之中的碧镯,任凭敖茜如何呼唤,竟是蛰伏不出。

    “你……”

    敖茜容色大变,戏谑笑意敛藏得明眸终于现出一抹惊恐和惶惧,施展神通,想要逃脱。

    可,为时已晚!

    敖茜只觉后颈之处传来一股磅礴力量,侵入体内,眨眼之间,就已向着穴窍、丹田而去,禁制之力层层叠叠,向着龙躯渗透。

    倏而,一股剧痛在体内爆发开来,敖茜脸颊苍白如纸,口中发出一声痛哼,再难维持原形。

    顿见灵光涌动,云雾弥漫,一条尺长许,身姿修丽、娇小可爱的金色小龙现出,粉红细嫩的琉璃龙角,初现峥嵘,晶莹剔透的龙眸之中满是惊慌、愤怒。

    小龙被苏照捏住后颈,盘旋在手臂之间,张牙舞爪,疯狂挣脱,口中不时发出怒吼。

    升龙鼎似乎对镇压龙族有着奇效,纵然,小龙女敖茜施展出全身解数,仍挣脱不得。

    “你……混蛋,放开我!”敖茜化作的小龙,口吐人言,叱骂道。

    “你这孽龙,现在才想让孤放过你?玩不起是吧?”苏照掌中金芒闪烁,轻笑说着,语气中带着几分轻蔑。

    给他和观鱼大姨子下药,这小龙女若不惩戒一番,念头都不通达。

    “你……松手!”

    敖茜仍然是疯狂扭动着龙躯,试图逃脱。

    “老实点,等会儿再炮制你!”苏照冷哼一声,拍在粉红龙角的龙脑袋上。

    小龙女敖茜轻哼一声,双眼向上一翻,竟是受得一掌,神魂震荡上行晕了过去。

    苏照也不理这小龙,手掌一翻,就是将被镇压的小龙女收起。

    这边厢,敖茜的被擒,也迅速引起了正在和李观鱼交手的敖璃注意,这位龙族飞仙,琉璃晶莹剔透的脸蛋上,满是惶急之色,惊呼道:“茜茜。”

    这一切说来极慢,但实则从敖茜迎上苏照,到失手被擒,也就是电光火石之间的事儿。

    故而,想要营救已来不及。

    彼时,正在女尸压力下,准备神通迎敌的蓬莱君,见自家女儿被擒,同样面色大惊。

    正要出手相救,忽地,就见对面那青裙女尸忽地扬起了手,只觉一道上下十方,无所规避的镇压之力笼罩而来。

    蓬莱君再也顾不得炼化掌中的龙门,拉起一旁的敖方,暂避其锋。

    “轰……”

    光影湮灭,掌势余力落在龙门之上,引起清泠声响。

    龙门华光大放,整个龙门秘境空间似乎都随着这一击,晃动了几下。

    李观鱼则趁着敖璃分神的空当,拂尘扫过,两位龙族长老当先承受不住,痛哼一声,倒飞而走。

    李观鱼目中一寒,一掌向着敖璃后心打去,就见灵光爆开,伴随着“噗……”的一声,一道纤丽、清绝的身影,倒飞至远处。

    敖璃显然被重创。

    李观鱼正待举掌追杀,就听到虚空之中,一只玉珩从敖璃身上飞起,其迅捷竟在身后划出一道彗尾。

    云光散乱,千千百百,化作一个防护之罩,将敖璃罩定。

    李观鱼目光深凝,屈掌成指,就向着光罩点去。

    但见灵光如涟漪波动,玉珩垂降更多的灵光,护住敖璃,这一击就没有破开屏障。

    (剩余五百字在作家说)

第五百九十七章 你是女人

    “咔嚓……”

    随着玉珩崩碎,一道青玉流光荡起,屏蔽了神念,更带着一股玄黄色的力量,向着敖璃身形一动,就向着龙族二长老抢去。

    受得银丝拂尘缠绕之势,倏然一松,龙族两位长老口中发出一声龙吟,挣脱得银丝拂尘困顿之势,向着敖璃汇合而去。

    与此同时,蓬莱君也弃了龙门重宝,带着其子敖方,向着李观鱼迎击而来,在古仙人之尸出现的一瞬间,蓬莱君已知想要取回龙门重宝,机会渺茫。

    既是如此,更是无法容忍龙族二长老折损。

    果然,在蓬莱君返身相援之时,女尸并没有追赶,只是伫立在龙门之宝面前,默然而立。

    李观鱼与蓬莱君以及敖璃、龙族二长老以及龙族敖方以神通攻伐,苏照这边则是来到了女尸之畔,疑惑地看着女尸。

    女尸忽地抬起一只手,轻轻抚摸着龙门,周身渐渐生出一股哀绝的意境来,似在缅怀着什么。

    苏照正自愣神之间,忽地灵台中传来一道传音,正是李观鱼的催促,“你还愣着做什么,炼化龙门!”

    李观鱼此刻正与蓬莱君以及敖璃两位飞仙相争,神通挥洒,所向披靡,竟以一人之力,将蓬莱君等众龙压下。

    苏照回转过神,身形一闪,正要近前,忽地一愣,却是自家的手,被一旁的女尸抓住,正自惊疑不定之间。

    忽地,女尸抓起他的手,落在龙门之上,与此同时,一股信息洪流自女尸传来,分明是炼化龙门至宝的法门。

    原本,以苏照的归阳道行,想要炼化这件灵宝,可能要多费一番手脚,但得了这法门,却能直趋核心,掌控龙门之枢钥。

    苏照心头隐隐生出几分猜测,但也不敢确定。

    这边厢,见苏照正在炼化龙门,蓬莱君儒雅面容上现出急切之色,他正在感知到自己血脉与龙门之间的关联愈来愈弱。

    “不好!”蓬莱君挥手向苏照掷出一物,寒芒叠烁,破空穿梭,向着苏照袭来。

    细观之下,竟是一根手戟!

    “铛……”

    然而,在手戟将临苏照身周一丈之地时,忽地撞上了一道五行气墙,那气墙坚硬如钢铁,只是片刻,就已阻挡得手戟前趋。

    分明是女尸以杀气凝聚成了一道屏障!

    蓬莱君见得这一幕,一颗心愈发往下沉,难不成龙族至宝就此落在旁人之手不成?

    “嘭……”

    就在这时,李观鱼更是攻势如急风骤雨,绵绵不绝。

    其本就为上真之尊,实力独步天元九州,在其攻势下,两位龙族长老身受重创,就连敖璃这位初入飞仙不久的龙族俊彦,也被重创。

    唯有蓬莱君与其交手,还能周旋一二。

    端是往来纵横,难遇敌手。

    “兄长,事不可为。”见两位龙族长老气息萎靡,再战下去,几有陨灭之危,敖璃如琉璃晶莹明澈的脸蛋儿上,密布焦虑,向蓬莱君神念传音。

    彼时,蓬莱君脸色阴沉,飞快看了一眼正在古仙人之尸护法之下,炼化龙门至宝的苏照,心头再是不甘,但也知再留也是无益,倒不如从长计议,低喝一声,说道:“我们走!”

    龙族,两位飞仙大能,两位洞虚长老,都受了不轻的伤势,在这种情况下,仍无夺走龙门重宝,安然而走的的胜算。

    倒不如先安然出了这方秘境,至其他二处藏有功法神通、灵药神兵的光门而去,寻到一些宝物,再与李观鱼和苏照争斗。

    蓬莱君带着龙族出了龙门秘境,李观鱼想了想,倒也没有追。

    看着正在炼化龙门的苏照,神情默然。

    一个时辰之后,女尸进入灵台之中的升龙鼎,苏照也适时睁开眼眸,抬起手掌,就见在两道青铜梁柱之间的龙门至宝化作一道流光,变成小小的拱门形,落在掌中,被其托起。

    而随着龙门之宝被炼化,对此方秘境空间的情况,了然于胸。

    “此龙门之宝,你收好,龙族一定会相办法夺回此宝。”李观鱼开口说道。

    苏照笑了笑,打量起李观鱼,打趣道:“要不你收着?”

    李观鱼:“……”

    “只要此宝不落在龙族手里,落在何人手里,贫道并不关注。”李观鱼淡淡说道。

    苏照道:“但在我手里,若是龙族与我交易,我可能会同意。”

    他对这龙门至宝的兴趣,说来还没有对李观鱼……嗯,不是。

    “和龙族交易?”李观鱼脸色一变,说道:“不行,你将此宝予我!”

    苏照似笑非笑道:“那你拿什么来换?这么一件宝贝给了你,我岂不是损了很多东西?若是和龙族交易,甚至不需将此宝给龙族,仅仅是让其族中幼龙借此宝凝练血脉,就能换来龙族不少资粮支持,观鱼大姨子,给你,我就损失大了。”

    李观鱼皱了皱眉,脸色微沉,显然对苏照的称呼有些不满,不过倒也没有发作,只是冷冷道:“你想要什么?”

    对这少年的性子,她也了解一些,其为人主,不可能拿着龙门至宝,不从龙族那里谋得一些利益。

    苏照轻轻一笑,定定看着李观鱼,此刻的李观鱼还穿着他的那一身锦袍,别说这李观鱼用得隐匿之法还真是高明,哪怕是他将乾天观象法运到极致,仍看不透李观鱼的伪装。

    但苏照的打量目光,却将李观鱼看得眸光冷意泛起,面如清霜。

    “如果是上真教的支持……”

    “不可能!”李观鱼冷声打断道。

    苏照笑了笑,说道:“就知道你不同意,争龙事关一教兴衰,观鱼大姨子是看不上我这小小苏国了。”

    李观鱼冷哼一声,并不接这话茬儿,对苏照的称呼转变,更当作没听到,至于羞恼之情,全不见一丝一毫。

    苏照道:“其实只是一个小小的条件。”

    “什么?”李观鱼冷冷看向苏照。

    苏照走到近前,笑了笑,眨了眨眼睛,清声说道:“其实,我想看观鱼大姨子,以女儿身穿宫裳裙装的样子……”

    李观鱼:“???”

    (剩余五百字在作家说……)

第五百九十八章 秘境坍塌

    苏照看着冷眼不语的李观鱼,笑了笑,道:“观鱼大姨子,我也只是好奇。”

    说来一开始,他就该给李观鱼一套裙装衣服,而非他明日的长袍,但奈何他的储物手镯中并无这等东西。

    嗯,一些情趣衣物倒有,但也不能给观鱼大姨子,否则,先前再是如何联手抗龙,其也会翻脸无情。

    宫裳裙装嘛,就不会有太大问题。

    苏照道:“这对你应该不困难吧?有道是,心无挂碍,又何分男女?”

    李观鱼面色幽幽,冷冷道:“贫道若换女儿装束,你就将龙门予贫道?”

    她如何不知这昏君的把戏,想动摇她的道心罢了。

    她就要告诉这昏君,她方才赤身相对都不会动摇道心,何况只是换着裙装?

    苏照点了点头,说道:“我要此物若不从龙族那里换一些东西,留在手里也无用。”

    李观鱼默然了一会儿,清眸敛去一抹浮动的莫名情绪,淡淡道:“衣裙,拿来。”

    苏照笑了笑,心头莫名一动,说道:“虽然我很想现在就看,但我身上并无此等衣物,等我们出龙门秘境再说吧。”

    李观鱼深深看了苏照一眼,眸光闪烁,方才话一出口,就有些后悔,但此刻若反悔,却又显得欲盖弥彰一般。

    苏照也没有再理李观鱼,而是茫然四顾,盖因,此刻的升龙鼎,在灵台中的呼应之力,不减反增。

    苏照心有所感,看着手中的龙门之宝,心头生出一股明悟。

    “此宝,或许仅仅是锁钥,拿走此宝,或许才是关键。”

    苏照这般思忖着,在李观鱼疑惑的目光中,开口道:“我想炼化此方秘境仙天。”

    这方秘境仙天虽称龙门,但实际不是以龙门之宝为基衍生,而是另有缘故。

    李观鱼神色幽幽,略有几分讥讽说道:“你若想炼化此方仙天,需要得到这青铜粱柱之上,历代龙族意志的认可,你觉得可能吗?”

    苏照道:“我既然炼化龙门重宝,起码说明纵然是龙族意志,也无法抗拒我的炼化和掌控。”

    李观鱼淡淡瞥了苏照一眼,没有再说什么。

    时光如水而逝,不知不觉就是半天过去。

    苏照手托龙门,沟通升龙鼎,飞至高空,沉喝一声,说道:“起!”

    就见原本青铜粱柱剧烈晃动着,陡然拔地而起,将

    李观鱼看着这一幕,目中现出震惊之色,“这是一座阵图?”

    只见随着铭刻有龙纹的梁柱拔地而起,原本广场之上,一道道白色光柱冲上天空,蔚为壮观。

    苏照立身高空,目中喜色涌动,穿过苍穹,他感知到了那到底是何物。

    “一根钉子,是界楔!”

    就在这时,灵台之中沉睡许久的太素,猛然惊醒,道:“苏照,捉住那太初界楔!”

    苏照道:“什么?”

    “此物于本座凝练肉身有大用。”太素急声说道。

    苏照目中异色涌动,因为此刻的升龙鼎也给它传来了消息,升龙鼎此来,就是冲着这界楔来的。

    “如何收取?”

    二人已签了道契,信任的基础还尚可,苏照当初也承诺了帮助其凝练肉身。

    但苏照却不认为这玄黄界钉下的界楔和太素凝练肉身有半毛钱关系。

    太素道:“此物内蕴道源,你用那升龙鼎收取,升龙鼎是不是传了你秘法,你以归阳道行,勉强也可镇伏此物了。”

    苏照应了一声,也不否认太素之言。

    就在这时,天空一道紫黑色灵光划过,就要破空而走。

    苏照沉喝一声,头顶倏然现出一鼎,鼎口发出一道紫金色的宙光,向着那道紫黑色的流光追逐而去。

    “嗡……”

    那紫黑色流光似察觉到了危险,遁速平空快了三分,几乎彻底隐入重重叠叠的虚空中。

    下方,李观鱼远远看到这一幕,尤其目光落在苏照头顶的升龙鼎时,身躯剧震,白皙如玉的脸颊上现出一抹惊异。

    “这鼎……怎么,不可能,这是传说之物……”

    李观鱼心神剧震,清俊双眉下的目光,带着惊骇地看着那立身高空的少年。

    她为上真掌教,宗门对上古典籍完整收录,纵然是对上界也并非没有认知,这鼎,明明是上古天庭神器……

    李观鱼脸上惊异之色稍,一些原本有些困惑的地方,在这一刻豁然开朗。

    “苏侯,年不及弱冠,修为归阳,首立仙朝,还有璐鱼……修为大进……”

    倏而,李观鱼清冷容颜之上,隐有苦涩流露。

    她三真大教,原本就在上古时就是天上那位帝尊的部属,只是到了如今,三真大教也没什么

    “邱师兄之所以选择苏侯,想来也是为这天命所感召了。”念及此处,李观鱼悚然一惊。

    天命?

    如是天命已现,她上真教又该何去何从?

    就在李观鱼心底盘算不停之时,苏照这边已借助升龙鼎将界楔收入掌中,这是一枚紫黑色的物事,上大下小,尾端尖尖

    他第一次听说此物,还是在仙园之中。

    “此物是一件锁界之宝,不知太素要此物作甚?还有升龙鼎,催促我取得此物,究竟有何用意?”

    “轰……”

    而在界楔取走之后,原本拔地而起,悬浮在空中的青铜梁柱,轰然落下,横七竖八地倒在广场之上,并未复归原位。

    而这明显动摇了某种界空禁制,周方虚空寸寸破碎,一处处黑黢黢的涵洞现出,道道罡风呼啸肆虐,利刃如刀,而虚空涵洞更是散发着令人心悸的气息。

    见得这一幕,李观鱼凝了凝眉,看向高空中的苏照,道:“秘境界空根基被撼动,界空本源又受得冲击,将要坍塌,快些离开这里。”

    界楔终究动摇了秘境的基础,让原本就借助界楔所附的时空道源衍生龙门秘境彻底变成无根浮萍,又受得冲击,濒临崩溃。

    苏照将界楔收进升龙鼎,向着李观鱼遁来,叹了一口气,道:“走吧。”

    原本以为可以炼化秘境,从容收取秘境中的龙族遗宝,没想到还是被界楔冲垮。

    这样一来,秘境之中的龙族宝物,就难以囊收了。

    与此同时,两道通往储存功法、宝贝宝库的光门之内,正一刻不停搜集龙族功法以及灵宝、灵药的蓬莱君一行,同样感受到置身的秘境正在剧烈晃动,于是更为加快了动作,在秘境坍塌的前一刻,结伴出了秘境。

    出得龙门秘境,蓬莱君立身在洪河之上,脸色阴沉,望着远处的龙朔城。

    敖璃声音虚弱说道:“兄长,茜茜现在被那苏侯抓走,生死不知,我们得快些去救她才是。”

    蓬莱君敖永道:“苏侯和上真掌教均已去了龙朔,那里是人族重城,我们现在带伤之身,去了也讨不了好处,先寻地方疗伤,从长计议。”

    众龙说着,就向着龙朔郡之畔的洪河而去。

    龙族为天生水中神祇,纵是疗伤,在水中也是事半功倍。

    ……

    ……

    (剩下几百字在作家说……”

第五百九十九章 你可以是

    大汉·神京

    距宁国府四五里之地,左拐进一条绵长、逼仄的小巷,行不百步,可见一座青墙斑驳,略显破败的院落静静矗立。

    秋雨蒙蒙,院落正中的那棵石榴树,摇落了一地小灯笼似的榴花,愈发添了几分雨后的萧瑟之意。

    东窗下,翠竹青翠欲滴,伫立着一个年纪不过十三四岁的少年,少年着一袭浆洗的几乎发白的青衫,其点面容清隽,手中捧着一本蓝色封皮的书,凝神读着,剑眉之下,一双黑白分明、湛然有神的眸子,不时现出思索之色。

    他本是后世之人,却不想来到这一方红楼世界,魂归在宁国远支的贾珩身上。

    虽已过了十来天,却仍有恍然若梦之感。

    贾珩其人,在红楼梦原书中,只有寥寥几笔记载。

    而红楼梦叙事又不言朝代年月,他第一时间,自是借来了史书,以求探寻原委。

    “高祖余姚人,上古帝舜之苗裔也……”

    哪怕不是第一次读到这文字,贾珩心中惊奇之意仍是不减,目光扫过书案前的两本史书,心下不由叹道:“这方红楼世界,与前朝多有不同,多了一些人物,也少了一些人物……尤其,至世宗之朝,嘉靖皇帝一心修玄,奸相严嵩用事,内忧外患,嘉靖二十九年,俺答入寇,进逼京畿,攻下京师,嘉靖不愿南狩,自焚于宫中……朱明一世,终历一百七十二年,幸有元末汉王陈友谅后人陈桓自余姚起兵,追亡逐北,席卷天下,再立陈汉,定都西京,至今日已然有九十余年了。”

    贾珩正在心中暗暗推算着朝代,忽而眉头一皱,“今年是崇平十三年,倒是和崇祯皇帝……”

    “砰砰……”

    就在这时,外间突然响起的门环扣动,打断了贾珩的思绪。

    “来了,来了……”一道妇人的声音从左侧的院落中响起,一个荆钗布裙,年过三旬的中年妇人,腰间系着围巾,踩着荒草凄凄的碎石小径,前去开门。

    贾珩此刻也踱步出了房间,站在廊下观看。

    妇人蔡氏是他前身母亲亡故后留下的陪房丫鬟,前身幼年失怙,由母亲董氏一手抚养长大,年前,前身之母董氏也一病不起,缠绵床榻不久,病故了。

    而后,就由蔡氏一家三口照顾他的起居。

    “哟,我当是谁,这大清早儿的,就听着喜鹊叫,原来是珠大嫂子。”妇人蔡氏挺会说话,满脸堆笑说着,问道:“珠大奶奶来,您这是……”

    蔡氏心中也有些奇怪,暗道,除却过年祭祖,根本就不见荣国府中人,不知这贾珠的媳妇儿,来这陋巷寒宅做什么。

    贾珩虽是宁国之后,但宁国八房在京中早已开枝散叶,就荣宁街住的,至于贾珩这一支,都快要出五服了。

    李纨主仆二人,一身宝蓝色水袖襦裙,头别凤头碧玉簪,体格苗条,面上不施粉黛,冲蔡氏微微点了点头,问道:“珩兄弟在家吗?”

    正在这时,一个青衫少年,从廊下徐步走来,在李纨对面立定,拱手见礼道:“贾珩见过珠大嫂,正想着吃罢饭,将书送还兰哥呢,不曾想竟烦劳珠大嫂亲自登门,是珩之过也。”

    说完,将一双沉静幽邃的目光注视着李纨,暗道,不怪乎是金陵十二钗,单论这品容气质,都能打个九十分。

    李纨打量了贾珩一眼,见其衣衫虽简素,但眉眼清冷,神情萧轩疏举,举止自然有礼,原本心中的不悦,稍稍散去了一些,清声道:“兰儿他年岁小,还看不得那些前朝史书,我前个儿翻阅藏书,还纳罕少了几本,却不想是兰儿借给了珩兄弟,好在总不是外人,只是兰儿正换牙,珩兄弟,莫再给他买劳什子的酸呀甜的才是。”

    贾珩闻言默然,情知李纨登门有兴师问罪之意。

    说来,还是前几天,他方来此界,为了弄清一些来龙去脉,就想找些史书来读,正巧碰上贾兰,于是就在街上买了两根糖人,上前搭话,言借他家中藏书一读。

    其实还是囊中羞涩,银钱购买四书五经、笔墨纸砚尚且不足,对于国史,就只能是书非借不可读也了。

    原本,他身为宁国远支,纵然来日抄家,也不会牵连到他,但如果想在这封建时代活得体面,就非得读书入仕不可。

    得益于前身之母董氏的教导,此身早早进了学,只是性子跳脱,并不是读书材料,前身之母亡故后半年间,更是愈发荒废了学业。

    见贾珩沉默不语,李纨也无心继续多言,随口道:“珩兄弟,书应该看完了罢。”

    当然,她也仅仅是随口一问,她并不认为贾珩能读出什么名堂,虽来年打听过,贾珩之母董氏是个心气儿高的,但这贾珩却少时顽劣,只习舞刀弄枪,常和表兄董迁厮混,并不怎么喜爱读书。

    贾珩面色如常地点了点头,应道:“珠大嫂稍等,我这就取来。”

    李纨颦了颦柳叶细眉,就有些担忧那几本书的“安危”,道:“我随你去吧。”

    贾珩也没再说什么,身后的丫鬟素云,也一并跟上。

    举步来到书房,说是书房,其实也是平日起居之所,陈设简单,不过却透着整洁素净。

    窗前放着一张长条漆木书桌,案角黑漆剥落,分明有着一些年头。

    烛台下,笔墨纸砚一应俱全,其中几本厚厚的书放在右角,显是有着翻阅的痕迹。

    李纨主仆进屋,本已做好屏息之意,但并无异味,反而有一种淡淡的香草气息,令人心旷神怡。

    贾珩将那几本书摞在一处,微微笑道:“珠大嫂子,完璧归赵。”

    丫鬟素云上前接了,唤道:“奶奶……”

    李纨玉容微顿,目光流波,倒是被案旁墙上的一副字吸引了心神,只见墙上写着一副似乎书就不久的对联:

    “风声雨声读书声,声声入耳;国事家事天下事,事事关心。”

    字是行楷,笔锋锐利,如铁钩银画,宛若一柄出鞘的宝剑,字如其人,锋芒毕露。

    “这是珩兄弟写的?”李纨一双妙眸微怔,似是有些难以置信,讶异问道。

    贾珩怔了下,笑道:“昨夜读书至三更,雨打芭蕉,一时心有所感,信手涂鸦,却让嫂子见笑了。”

    他来此界之前,确实练就了十几年书法,虽不敢自比大家,但也有几分火候,自觉不虚此界任何读书人。

    李纨美眸打量了贾珩一眼,心中就完全收起轻视之意,沉吟片刻,说道:“珩兄弟,既想读书,为何不到族学中?那里不收束侑,族中还管笔墨纸砚,年初府上薛姨妈的儿子,薛蟠就在学中读书。”

    贾珩闻言,心头一动,眸中隐有湛光流转,笑了笑,道:“我一人清静惯了,在家中读书也是一样的。”

    贾家族学现在什么情况,他如何不知,真应了晋西北铁三角的话,学习?学个屁!

    李纨不知贾珩心中所想,见其自有主见,也就不再多作言语,她本就是一味守愚藏拙的性子,别人之事都是很难过问几句。

    又随意寒暄了几句,正要告辞离去。

    贾珩行至廊檐之下,目送李纨离去,摇了摇头,如何对待贾家这条破船,他一时间也有些举棋不定。

    “唯一所虑者,若我科举入仕,或会被视为贾家之人。”

第六百章 鱼跃龙门?

    北冥有鱼,其名为鲲。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化而为鸟,其名为鹏。鹏之背,不知其几千里也。怒而飞,其翼若垂天之云。是鸟也,海运则将徙于南冥。南冥者,天池也。〖翻译〗

    《齐谐》者,志怪者也。《谐》之言曰:“鹏之徙于南冥也,水击三千里,抟扶摇而上者九万里,去以六月息者也。”野马也,尘埃也,生物之以息相吹也。天之苍苍,其正色邪?其远而无所至极邪?其视下也,亦若是则已矣!〖翻译〗

    且夫水之积也不厚,则其负大舟也无力;覆杯水于坳堂之上,则芥为之舟;置杯焉则胶,水浅而舟大也。风之积也不厚,则其负大翼也无力。故九万里则风斯在下矣,而后乃今培风;背负青天而莫之夭阏者,而后乃今将图南。〖翻译〗

    蜩与学鸠笑之曰:“我决起而飞,枪榆枋而止,时则不至,而控于地而已矣,奚以之九万里而南为?”适莽苍者,三餐而反,腹犹果然;适百里者,宿舂粮;适千里者,三月聚粮。之二虫又何知!小知不及大知,小年不及大年。奚以知其然也?朝菌不知晦朔,蟪蛄不知春秋,此小年也。楚之南有冥灵者,以五百岁为春,五百岁为秋;上古有大椿者,以八千岁为春,八千岁为秋。而彭祖乃今以久特闻,众人匹之,不亦悲乎!〖翻译〗

    汤之问棘也是已:穷发之北,有冥海者,天池也。有鱼焉,其广数千里,未有知其修者,其名为鲲。有鸟焉,其名为鹏,背若泰山,翼若垂天之云,抟扶摇羊角而上者九万里,绝云气,负青天,然后图南,且适南冥也。斥鴳笑之曰:“彼且奚适也?我腾跃而上,不过数仞而下,翱翔蓬蒿之间,此亦飞之至也,而彼且奚适也?”此小大之辩也。〖翻译〗

    故夫知效一官,行比一乡,德合一君,而徵一国者,其自视也,亦若此矣。而宋荣子犹然笑之。且举世而誉之而不加劝,举世而非之而不加沮,定乎内外之分,辩乎荣辱之境,斯已矣。彼其于世,未数数然也。虽然,犹有未树也。夫列子御风而行,泠然善也,旬有五日而后反。彼于致福者,未数数然也。此虽免乎行,犹有所待者也。若夫乘天地之正,而御六气之辩,以游无穷者,彼且恶乎待哉!故曰:至人无己,神人无功,圣人无名。〖翻译〗

    尧让天下于许由,曰:“日月出矣,而爝火不息,其于光也,不亦难乎!时雨降矣,而犹浸灌,其于泽也,不亦劳乎!夫子立而天下治,而我犹尸之,吾自视缺然。请致天下。”许由曰:“子治天下,天下既已治也,而我犹代子,吾将为名乎?名者,实之宾也,吾将为宾乎?鹪鹩巢于深林,不过一枝;偃鼠饮河,不过满腹。归休乎君,予无所用天下为!庖人虽不治庖,尸祝不越樽俎而代之矣。”〖翻译〗

    肩吾问于连叔曰:“吾闻言于接舆,大而无当,往而不返。吾惊怖其言犹河汉而无极也,大有径庭,不近人情焉。”连叔曰:“其言谓何哉?”“曰‘藐姑射之山,有神人居焉。肌肤若冰雪,淖约若处子;不食五谷,吸风饮露;乘云气,御飞龙,而游乎四海之外;其神凝,使物不疵疠而年谷熟。’吾以是狂而不信也。”连叔曰:“然,瞽者无以与乎文章之观,聋者无以与乎钟鼓之声。岂唯形骸有聋盲哉?夫知亦有之。是其言也,犹时女也。之人也,之德也,将旁礴万物以为一,世蕲乎乱,孰弊弊焉以天下为事!之人也,物莫之伤,大浸稽天而不溺,大旱金石流、土山焦而不热。是其尘垢粃糠,将犹陶铸尧舜者也,孰肯以物为事!”宋人次章甫而适越,越人断发文身,无所用之。尧治天下之民,平海内之政。往见四子藐姑射之山,汾水之阳,杳然丧其天下焉。〖翻译〗

    惠子谓庄子曰:“魏王贻我大瓠之种,我树之成而实五石。以盛水浆,其坚不能自举也。剖之以为瓢,则瓠落无所容。非不呺然大也,吾为其无用而掊之。”庄子曰:“夫子固拙于用大矣。宋人有善为不龟手之药者,世世以洴澼絖为事。客闻之,请买其方百金。聚族而谋之曰:‘我世世为澼絖,不过数金。今一朝而鬻技百金,请与之。’客得之,以说吴王。越有难,吴王使之将。冬,与越人水战,大败越人,裂地而封之。能不龟手一也,或以封,或不免于澼絖,则所用之异也。今子有五石之瓠,何不虑以为大樽而浮乎江湖,而忧其瓠落无所容?则夫子犹有蓬之心也夫!”〖翻译〗

    惠子谓庄子曰:“吾有大树,人谓之樗。其大本臃肿而不中绳墨,其小枝卷曲而不中规矩。立之涂,匠者不顾。今子之言,大而无用,众所同去也。”庄子曰:“子独不见狸狌乎?卑身而伏,以候敖者;东西跳梁,不避高下;中于机辟,死于罔罟。今夫嫠牛,其大若垂天之云。此能为大矣,而不能执鼠。今子有大树,患其无用,何不树之于无何有之乡,广莫之野,彷徨乎无为其侧,逍遥乎寝卧其下。不夭斤斧,物无害者,无所可用,安所困苦哉!〖翻译北冥有鱼,其名为鲲。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化而为鸟,其名为鹏。鹏之背,不知其几千里也。怒而飞,其翼若垂天之云。是鸟也,海运则将徙于南冥。南冥者,天池也。〖翻译〗

    《齐谐》者,志怪者也。《谐》之言曰:“鹏之徙于南冥也,水击三千里,抟扶摇而上者九万里,去以六月息者也。”野马也,尘埃也,生物之以息相吹也。天之苍苍,其正色邪?其远而无所至极邪?其视下也,亦若是则已矣!〖翻译〗

    且夫水之积也不厚,则其负大舟也无力;覆杯水于坳堂之上,则芥为之舟;置杯焉则胶,水浅而舟大也。风之积也不厚,则其负大翼也无力。故九万里则风斯在下矣,而后乃今培风;背负青天而莫之夭阏者,而后乃今将图南。〖翻译〗

    蜩与学鸠笑之曰:“我决起而飞,枪榆枋而止,时则不至,而控于地而已矣,奚以之九万里而南为?”适莽苍者,三餐而反,腹犹果然;适百里者,宿舂粮;适千里者,三月聚粮。之二虫又何知!小知不及大知,小年不及大年。奚以知其然也?朝菌不知晦朔,蟪蛄不知春秋,此小年也。楚之南有冥灵者,以五百岁为春,五百岁为秋;上古有大椿者,以八千岁为春,八千岁为秋。而彭祖乃今以久特闻,众人匹之,不亦悲乎!〖翻译〗

    汤之问棘也是已:穷发之北,有冥海者,天池也。有鱼焉,其广数千里,未有知其修者,其名为鲲。有鸟焉,其名为鹏,背若泰山,翼若垂天之云,抟扶摇羊角而上者九万里,绝云气,负青天,然后图南,且适南冥也。斥鴳笑之曰:“彼且奚适也?我腾跃而上,不过数仞而下,翱翔蓬蒿之间,此亦飞之至也,而彼且奚适也?”此小大之辩也。〖翻译〗

第六百零一章 携鱼归长水

    苏国

    苏照一边研习着观鱼大姨子给予的记载有洞明秘法的玉简,一边和观鱼大姨子随意聊着。

    “你年岁刚及十六,就有这般独步天下的道行,归根结底,多赖升龙鼎之力,但你当听过一句话,既承其利,当受其弊?”李观鱼淡淡说道。

    苏照笑了笑道:“岂会不知?但我为人间国君,又非仙道独行,已注定要走这一条路。”

    他已借助升龙鼎将李观鱼传授的功法修炼至圆满之境,这门功法倒也玄奥,但终究只是对神念运用之道。

    此刻,在他眼中,李观鱼仍是那副淡黄色宫裳的女儿身装扮。

    李观鱼道:“恐怕这因果,你来日接不下。”

    苏照道:“又有什么接不下的,你为上真掌教,又是一弱女子,肩上还不是一样肩挑着这玄宗仙道,还有这天下苍生?”

    李观鱼冷冷瞥了苏照一眼,显然对其“弱女子”之言,有些不虞。

    苏照道:“其实,我挺好奇,你为何要瞒过世人?上真教不允女子执掌道脉吗?”

    此刻和李观鱼随意聊着天

    李观鱼淡淡道:“我在入上真教修道之前,就是这般模样,上真教并无女子不得掌教之尊的规定。”

    “怪不得鱼鱼不知。”苏照说道。

    李观鱼看了一眼苏照,又是将目光投在苏照挽起自家的手上,淡淡道:“纵然是到今天,我依然不赞同你坏璐鱼的修行。”

    苏照拉着李观鱼的手,说道:“那你赞同什么,赞同我坏你的修行?”

    这种话已然类似于调笑。

    李观鱼冷声道:“你……不行。”

    苏照暗暗摇了摇头,心道,我再进一步的肢体接触,必将为你所拒绝,这自是不行。

    李观鱼道:“你或许以为先得我身子,就能坏我修行,但明月无垠,何因乌云一时遮蔽,而暗影昏昏,皎皎不再?只是有些可惜……你终究不能使我心境圆满。”

    苏照:“……”

    李观鱼这意思,纵是被他推倒,只当是被狗咬了一口,甚至不会引起一丝波动。

    苏照叹了一口气。

    这倒像是小龙女了,然后他就是那尹志平,哪怕得一晌之欢,却不能在小龙女的心湖中投下任何影子。

    “观鱼大姨子,你是真不怕啊。”苏照笑道。

    李观鱼乜了苏照一眼,将螓首转过一旁,神情平静地望向前方。

    “虽然那句笑话常挂在嘴边,但觉得竟有几分道理。”苏照忽然道。

    “什么笑话?”李观鱼皱了皱眉,目中闪烁着迷惑之芒。

    苏照面色古怪了下,岔开话题道:“没什么。”

    女主对反派说,你就算得到我的身子,也得不到我的心。

    反派嘿嘿一笑,我得到你身子就够了,得你的心做什么。

    可此时此刻,苏照却偏偏觉得,观鱼大姨子这一颗云在青天水在瓶的琉璃之心,比起她的身子,还是更让他怦然心动。

    李观鱼神念扫掠过下风的卫国城邑、村庄,感慨道:“你即位以来,南征北战,拒郑并卫,这一切看似顺利,但根基虚浮,屡屡行险。”

    苏照道:“苏国为小国,想要崛起,不得不行险,求那一线生机。不过接下来,苏国将会休养生息。”

    李观鱼道:“苏国处天元中位,想要突破,只能向北,你想休养生息,列国未必等你。”

    苏照道:“那就战即是了。观鱼大姨子是在担心于我?”

    李观鱼深深看了一眼苏照,讥诮道:“只是担心你国破身灭,不能完成约定罢了。”

    二人一路说着话,就进入苏国长水郡。

    苏照道:“前面就是郡衙了。”

    李观鱼点了点头,目光似穿透重重虚空,落在郡衙之中的几人身上。

    “心魔宗的人,昊阳宗的人,还有一只青鸾,你的嫔妃倒是人才济济。”

    苏照道:“青鸾?那是我阿姐,并非妃嫔。”

    暗道,人才济济吗?后宫之中,现在就差一个上真教了。

    李观鱼面色顿了下,道:“青鸾之形,倒是修三真功法的好苗子。”

    苏照眼前一亮,道:“要不,让我姐拜你为徒?”

    李观鱼看了一眼苏照,淡淡道:“你倒是好算计。”

    苏照道:“你别动不动都是算计,我还没什么算计,只是我身上也没有适合阿姐的功法。”

    李观鱼面色清冷,道:“我不会收她,你若是有心,让她跟着璐鱼,璐鱼手下原有一只白鹤,已修为有成,她原擅长这些。”

    苏照面色黯然,叹了一口气,说道:“鱼鱼,现在心思烦乱,想一个人静静,也不知去往哪里了。”

    李观鱼忽地冷笑一声,道:“她的确应该静静,不在一会儿,你就想……”

    后面的话终究没有说出口,却一下甩开苏照挽起的手,拿起一方丝帕,擦了擦手。

    苏照:“……”

    看着陡然支棱儿起来的观鱼大姨子,苏照自知理亏,明智地没有接这话茬儿。

    他这个事也不能细究,鱼鱼刚走,他就瞄上她姐。

    不过,从方才看来,观鱼大姨子显然也不是什么万事不萦于心的样子。

    二人落在郡衙之中,就见到眼前两道流光闪过,现出岳昕和范潇的身形。

    苏照冲二人点了点头,道:“这几天没什么事发生吧?”

    岳昕上下打量了一眼苏照身旁的李观鱼,芳心一惊,如果她没有认错的话……

    然后又是疑惑地看向苏照。

    范潇开口道:“甘原郡的齐国田桓动兵了,一路向北,向聂国进兵,天听司递来的军情在这里。”

    说着,递过去一个玉简。

    苏照接过,神念投入其中,“动作倒不慢,只是聂国国主也不是没有任人拿捏的软柿子,告诉申屠樊,同意与聂国联合,向长乐、甘原二郡进兵,收复卫国故土。”

    他的丽妃——卫婧原本在卫国的公主封号就是长乐,食邑之地就在长乐郡,而此郡正被田桓占据。

    苏照说着,进入花厅,这时,苏子妗也从厢房中听到动静,走了出来,一双如潇水依依,楚楚动人的目光,落在苏照脸上。

    “回来了?”苏子妗款步上前,语笑嫣然说道。

    (剩余五百字在作家说……)

第六百零二章 虎妈:莫非还在梦中?

    大汉·神京

    距宁国府四五里之地,左拐进一条绵长、逼仄的小巷,行不百步,可见一座青墙斑驳,略显破败的院落静静矗立。

    秋雨蒙蒙,院落正中的那棵石榴树,摇落了一地小灯笼似的榴花,愈发添了几分雨后的萧瑟之意。

    东窗下,翠竹青翠欲滴,伫立着一个年纪不过十三四岁的少年,少年着一袭浆洗的几乎发白的青衫,其点面容清隽,手中捧着一本蓝色封皮的书,凝神读着,剑眉之下,一双黑白分明、湛然有神的眸子,不时现出思索之色。

    他本是后世之人,却不想来到这一方红楼世界,魂归在宁国远支的贾珩身上。

    虽已过了十来天,却仍有恍然若梦之感。

    贾珩其人,在红楼梦原书中,只有寥寥几笔记载。

    而红楼梦叙事又不言朝代年月,他第一时间,自是借来了史书,以求探寻原委。

    “高祖余姚人,上古帝舜之苗裔也……”

    哪怕不是第一次读到这文字,贾珩心中惊奇之意仍是不减,目光扫过书案前的两本史书,心下不由叹道:“这方红楼世界,与前朝多有不同,多了一些人物,也少了一些人物……尤其,至世宗之朝,嘉靖皇帝一心修玄,奸相严嵩用事,内忧外患,嘉靖二十九年,俺答入寇,进逼京畿,攻下京师,嘉靖不愿南狩,自焚于宫中……朱明一世,终历一百七十二年,幸有元末汉王陈友谅后人陈桓自余姚起兵,追亡逐北,席卷天下,再立陈汉,定都西京,至今日已然有九十余年了。”

    贾珩正在心中暗暗推算着朝代,忽而眉头一皱,“今年是崇平十三年,倒是和崇祯皇帝……”

    “砰砰……”

    就在这时,外间突然响起的门环扣动,打断了贾珩的思绪。

    “来了,来了……”一道妇人的声音从左侧的院落中响起,一个荆钗布裙,年过三旬的中年妇人,腰间系着围巾,踩着荒草凄凄的碎石小径,前去开门。

    贾珩此刻也踱步出了房间,站在廊下观看。

    妇人蔡氏是他前身母亲亡故后留下的陪房丫鬟,前身幼年失怙,由母亲董氏一手抚养长大,年前,前身之母董氏也一病不起,缠绵床榻不久,病故了。

    而后,就由蔡氏一家三口照顾他的起居。

    “哟,我当是谁,这大清早儿的,就听着喜鹊叫,原来是珠大嫂子。”妇人蔡氏挺会说话,满脸堆笑说着,问道:“珠大奶奶来,您这是……”

    蔡氏心中也有些奇怪,暗道,除却过年祭祖,根本就不见荣国府中人,不知这贾珠的媳妇儿,来这陋巷寒宅做什么。

    贾珩虽是宁国之后,但宁国八房在京中早已开枝散叶,就荣宁街住的,至于贾珩这一支,都快要出五服了。

    李纨主仆二人,一身宝蓝色水袖襦裙,头别凤头碧玉簪,体格苗条,面上不施粉黛,冲蔡氏微微点了点头,问道:“珩兄弟在家吗?”

    正在这时,一个青衫少年,从廊下徐步走来,在李纨对面立定,拱手见礼道:“贾珩见过珠大嫂,正想着吃罢饭,将书送还兰哥呢,不曾想竟烦劳珠大嫂亲自登门,是珩之过也。”

    说完,将一双沉静幽邃的目光注视着李纨,暗道,不怪乎是金陵十二钗,单论这品容气质,都能打个九十分。

    李纨打量了贾珩一眼,见其衣衫虽简素,但眉眼清冷,神情萧轩疏举,举止自然有礼,原本心中的不悦,稍稍散去了一些,清声道:“兰儿他年岁小,还看不得那些前朝史书,我前个儿翻阅藏书,还纳罕少了几本,却不想是兰儿借给了珩兄弟,好在总不是外人,只是兰儿正换牙,珩兄弟,莫再给他买劳什子的酸呀甜的才是。”

    贾珩闻言默然,情知李纨登门有兴师问罪之意。

    说来,还是前几天,他方来此界,为了弄清一些来龙去脉,就想找些史书来读,正巧碰上贾兰,于是就在街上买了两根糖人,上前搭话,言借他家中藏书一读。

    其实还是囊中羞涩,银钱购买四书五经、笔墨纸砚尚且不足,对于国史,就只能是书非借不可读也了。

    原本,他身为宁国远支,纵然来日抄家,也不会牵连到他,但如果想在这封建时代活得体面,就非得读书入仕不可。

    得益于前身之母董氏的教导,此身早早进了学,只是性子跳脱,并不是读书材料,前身之母亡故后半年间,更是愈发荒废了学业。

    见贾珩沉默不语,李纨也无心继续多言,随口道:“珩兄弟,书应该看完了罢。”

    当然,她也仅仅是随口一问,她并不认为贾珩能读出什么名堂,虽来年打听过,贾珩之母董氏是个心气儿高的,但这贾珩却少时顽劣,只习舞刀弄枪,常和表兄董迁厮混,并不怎么喜爱读书。

    贾珩面色如常地点了点头,应道:“珠大嫂稍等,我这就取来。”

    李纨颦了颦柳叶细眉,就有些担忧那几本书的“安危”,道:“我随你去吧。”

    贾珩也没再说什么,身后的丫鬟素云,也一并跟上。

    举步来到书房,说是书房,其实也是平日起居之所,陈设简单,不过却透着整洁素净。

    窗前放着一张长条漆木书桌,案角黑漆剥落,分明有着一些年头。

    烛台下,笔墨纸砚一应俱全,其中几本厚厚的书放在右角,显是有着翻阅的痕迹。

    李纨主仆进屋,本已做好屏息之意,但并无异味,反而有一种淡淡的香草气息,令人心旷神怡。

    贾珩将那几本书摞在一处,微微笑道:“珠大嫂子,完璧归赵。”

    丫鬟素云上前接了,唤道:“奶奶……”

    李纨玉容微顿,目光流波,倒是被案旁墙上的一副字吸引了心神,只见墙上写着一副似乎书就不久的对联:

    “风声雨声读书声,声声入耳;国事家事天下事,事事关心。”

    字是行楷,笔锋锐利,如铁钩银画,宛若一柄出鞘的宝剑,字如其人,锋芒毕露。

    “这是珩兄弟写的?”李纨一双妙眸微怔,似是有些难以置信,讶异问道。

    贾珩怔了下,笑道:“昨夜读书至三更,雨打芭蕉,一时心有所感,信手涂鸦,却让嫂子见笑了。”

    他来此界之前,确实练就了十几年书法,虽不敢自比大家,但也有几分火候,自觉不虚此界任何读书人。

    李纨美眸打量了贾珩一眼,心中就完全收起轻视之意,沉吟片刻,说道:“珩兄弟,既想读书,为何不到族学中?那里不收束侑,族中还管笔墨纸砚,年初府上薛姨妈的儿子,薛蟠就在学中读书。”

    贾珩闻言,心头一动,眸中隐有湛光流转,笑了笑,道:“我一人清静惯了,在家中读书也是一样的。”

    贾家族学现在什么情况,他如何不知,真应了晋西北铁三角的话,学习?学个屁!

    李纨不知贾珩心中所想,见其自有主见,也就不再多作言语,她本就是一味守愚藏拙的性子,别人之事都是很难过问几句。

    又随意寒暄了几句,正要告辞离去。

    贾珩行至廊檐之下,目送李纨离去,摇了摇头,如何对待贾家这条破船,他一时间也有些举棋不定。

    “唯一所虑者,若我科举入仕,或会被视为贾家之人。”

第六百零三章 该多笑笑才是

    大汉·神京

    距宁国府四五里之地,左拐进一条绵长、逼仄的小巷,行不百步,可见一座青墙斑驳,略显破败的院落静静矗立。

    秋雨蒙蒙,院落正中的那棵石榴树,摇落了一地小灯笼似的榴花,愈发添了几分雨后的萧瑟之意。

    东窗下,翠竹青翠欲滴,伫立着一个年纪不过十三四岁的少年,少年着一袭浆洗的几乎发白的青衫,其点面容清隽,手中捧着一本蓝色封皮的书,凝神读着,剑眉之下,一双黑白分明、湛然有神的眸子,不时现出思索之色。

    他本是后世之人,却不想来到这一方红楼世界,魂归在宁国远支的贾珩身上。

    虽已过了十来天,却仍有恍然若梦之感。

    贾珩其人,在红楼梦原书中,只有寥寥几笔记载。

    而红楼梦叙事又不言朝代年月,他第一时间,自是借来了史书,以求探寻原委。

    “高祖余姚人,上古帝舜之苗裔也……”

    哪怕不是第一次读到这文字,贾珩心中惊奇之意仍是不减,目光扫过书案前的两本史书,心下不由叹道:“这方红楼世界,与前朝多有不同,多了一些人物,也少了一些人物……尤其,至世宗之朝,嘉靖皇帝一心修玄,奸相严嵩用事,内忧外患,嘉靖二十九年,俺答入寇,进逼京畿,攻下京师,嘉靖不愿南狩,自焚于宫中……朱明一世,终历一百七十二年,幸有元末汉王陈友谅后人陈桓自余姚起兵,追亡逐北,席卷天下,再立陈汉,定都西京,至今日已然有九十余年了。”

    贾珩正在心中暗暗推算着朝代,忽而眉头一皱,“今年是崇平十三年,倒是和崇祯皇帝……”

    “砰砰……”

    就在这时,外间突然响起的门环扣动,打断了贾珩的思绪。

    “来了,来了……”一道妇人的声音从左侧的院落中响起,一个荆钗布裙,年过三旬的中年妇人,腰间系着围巾,踩着荒草凄凄的碎石小径,前去开门。

    贾珩此刻也踱步出了房间,站在廊下观看。

    妇人蔡氏是他前身母亲亡故后留下的陪房丫鬟,前身幼年失怙,由母亲董氏一手抚养长大,年前,前身之母董氏也一病不起,缠绵床榻不久,病故了。

    而后,就由蔡氏一家三口照顾他的起居。

    “哟,我当是谁,这大清早儿的,就听着喜鹊叫,原来是珠大嫂子。”妇人蔡氏挺会说话,满脸堆笑说着,问道:“珠大奶奶来,您这是……”

    蔡氏心中也有些奇怪,暗道,除却过年祭祖,根本就不见荣国府中人,不知这贾珠的媳妇儿,来这陋巷寒宅做什么。

    贾珩虽是宁国之后,但宁国八房在京中早已开枝散叶,就荣宁街住的,至于贾珩这一支,都快要出五服了。

    李纨主仆二人,一身宝蓝色水袖襦裙,头别凤头碧玉簪,体格苗条,面上不施粉黛,冲蔡氏微微点了点头,问道:“珩兄弟在家吗?”

    正在这时,一个青衫少年,从廊下徐步走来,在李纨对面立定,拱手见礼道:“贾珩见过珠大嫂,正想着吃罢饭,将书送还兰哥呢,不曾想竟烦劳珠大嫂亲自登门,是珩之过也。”

    说完,将一双沉静幽邃的目光注视着李纨,暗道,不怪乎是金陵十二钗,单论这品容气质,都能打个九十分。

    李纨打量了贾珩一眼,见其衣衫虽简素,但眉眼清冷,神情萧轩疏举,举止自然有礼,原本心中的不悦,稍稍散去了一些,清声道:“兰儿他年岁小,还看不得那些前朝史书,我前个儿翻阅藏书,还纳罕少了几本,却不想是兰儿借给了珩兄弟,好在总不是外人,只是兰儿正换牙,珩兄弟,莫再给他买劳什子的酸呀甜的才是。”

    贾珩闻言默然,情知李纨登门有兴师问罪之意。

    说来,还是前几天,他方来此界,为了弄清一些来龙去脉,就想找些史书来读,正巧碰上贾兰,于是就在街上买了两根糖人,上前搭话,言借他家中藏书一读。

    其实还是囊中羞涩,银钱购买四书五经、笔墨纸砚尚且不足,对于国史,就只能是书非借不可读也了。

    原本,他身为宁国远支,纵然来日抄家,也不会牵连到他,但如果想在这封建时代活得体面,就非得读书入仕不可。

    得益于前身之母董氏的教导,此身早早进了学,只是性子跳脱,并不是读书材料,前身之母亡故后半年间,更是愈发荒废了学业。

    见贾珩沉默不语,李纨也无心继续多言,随口道:“珩兄弟,书应该看完了罢。”

    当然,她也仅仅是随口一问,她并不认为贾珩能读出什么名堂,虽来年打听过,贾珩之母董氏是个心气儿高的,但这贾珩却少时顽劣,只习舞刀弄枪,常和表兄董迁厮混,并不怎么喜爱读书。

    贾珩面色如常地点了点头,应道:“珠大嫂稍等,我这就取来。”

    李纨颦了颦柳叶细眉,就有些担忧那几本书的“安危”,道:“我随你去吧。”

    贾珩也没再说什么,身后的丫鬟素云,也一并跟上。

    举步来到书房,说是书房,其实也是平日起居之所,陈设简单,不过却透着整洁素净。

    窗前放着一张长条漆木书桌,案角黑漆剥落,分明有着一些年头。

    烛台下,笔墨纸砚一应俱全,其中几本厚厚的书放在右角,显是有着翻阅的痕迹。

    李纨主仆进屋,本已做好屏息之意,但并无异味,反而有一种淡淡的香草气息,令人心旷神怡。

    贾珩将那几本书摞在一处,微微笑道:“珠大嫂子,完璧归赵。”

    丫鬟素云上前接了,唤道:“奶奶……”

    李纨玉容微顿,目光流波,倒是被案旁墙上的一副字吸引了心神,只见墙上写着一副似乎书就不久的对联:

    “风声雨声读书声,声声入耳;国事家事天下事,事事关心。”

    字是行楷,笔锋锐利,如铁钩银画,宛若一柄出鞘的宝剑,字如其人,锋芒毕露。

    “这是珩兄弟写的?”李纨一双妙眸微怔,似是有些难以置信,讶异问道。

    贾珩怔了下,笑道:“昨夜读书至三更,雨打芭蕉,一时心有所感,信手涂鸦,却让嫂子见笑了。”

    他来此界之前,确实练就了十几年书法,虽不敢自比大家,但也有几分火候,自觉不虚此界任何读书人。

    李纨美眸打量了贾珩一眼,心中就完全收起轻视之意,沉吟片刻,说道:“珩兄弟,既想读书,为何不到族学中?那里不收束侑,族中还管笔墨纸砚,年初府上薛姨妈的儿子,薛蟠就在学中读书。”

    贾珩闻言,心头一动,眸中隐有湛光流转,笑了笑,道:“我一人清静惯了,在家中读书也是一样的。”

    贾家族学现在什么情况,他如何不知,真应了晋西北铁三角的话,学习?学个屁!

    李纨不知贾珩心中所想,见其自有主见,也就不再多作言语,她本就是一味守愚藏拙的性子,别人之事都是很难过问几句。

    又随意寒暄了几句,正要告辞离去。

    贾珩行至廊檐之下,目送李纨离去,摇了摇头,如何对待贾家这条破船,他一时间也有些举棋不定。

    “唯一所虑者,若我科举入仕,或会被视为贾家之人。”

第六百零四章 武氏父女

    李观鱼道:“天色不早了,你也早些回去歇着吧。”

    苏照点了点头,笑道:“那我回去了。”

    说着,收了棋子,拢入棋盒,飘然离去。

    目送苏照离去,李观鱼目光幽幽,转身向着床榻,厢房之中,似响起了一声叹息。

    翌日

    苏照及殿前司护送的车驾离了长水郡,向着鄢陵郡而去。

    这次巡视郡县,苏照打算先南后北,南向一直巡视到临郑的颍阴郡,视察边关,然后折道北上,直奔在卫国新下的诸郡,最终前往帝丘,与卫婧汇合。

    当然,在路途之上,他也会时刻关注北方公子桓和聂国之间的战事,如果有需要,则紧急北返,前往兵事前线。

    时光匆匆,苏照自长水郡始,途经鄢陵郡、砀郡及治下郡县,这一日行至丰乐郡。

    马车之外,二骑并行。

    苏照端坐马鞍之上,和李观鱼神念传音交流着,“观鱼,你这一路走来,观我治下民政如何?”

    李观鱼淡淡道:“累年征战,荆榛蔽野,十室九空,田间乡民有饥馑之色……”

    苏照道:“难道没有好的一面?”

    李观鱼其实也没有说错,尤其是砀郡和鄢陵郡,二郡几乎为苏国提供了十余万青壮,进入禁军之中,战死疆场者不可胜计。

    同时,苏国连年征战,战事频仍,粮秣消耗自是庞大,苏照抄没的浮财再多,也架不住连番大战,不过因为百姓都分了田地,普通老百姓比之以前,日子反而过得还好一些。

    李观鱼想了想,道:“不劳者不得食,百姓安居乐业,耄耋老人,黄发垂髫,自得其乐,一派生机勃勃之相。”

    此刻的苏国就是这般,严寒凛冬中孕育着春天的盎然生机。

    苏照道:“这年许以来,战事过于频繁了。”

    过去的一年,真的战事一波挨着一波,苏国在开疆拓土的同时,也通过一场近乎“暴力”的分配,平衡着战事连绵下的民生矛盾。

    总体维持着一种比苏照继位之前,好上一筹的局面。

    至于生机,无非是人口释放,百姓得了土地,可以耕种,看到了希望。

    苏照叹了一口气。

    李观鱼道:“叹气做什么,千里之行,始于足下,开辟王道盛世,道阻且长。”

    苏照点了点头,目光熠熠地看着李观鱼。

    此刻在他隔垣洞见的神通之下,李观鱼着一身素色衣裙,不施粉黛,但容颜间的清丽之姿,仍难以遮掩。

    李观鱼转过螓首,看向苏照,蹙了蹙眉。

    苏照笑了笑,收回目光。

    正在这时,前方曲楷道:“君上,前方就是丰乐郡地界了。”

    苏照道:“加快行军,天黑前进入郡城。”

    丰乐郡

    郡城之内,武家庄园后宅,林荫遮蔽,假山嶙峋,不

    只见杨柳掩映,红花廖叶处,飞檐斗拱、精巧雅致的凉亭之内,倩影若现。

    石桌旁有一炉檀香袅袅而起,微风徐来,黄色帏幔随风轻动,琴音叮咚,在园林中响起。

    一个穿着石青色罗裙,挽起朝香髻的妙龄女子,仪态娴静地端坐在石凳之上,前方的石桌上,摆放着一张古色古香的古琴。

    武芫芷神情恬然,明眸微垂,纤纤十指轻轻拨弄着琴弦,灵巧的手指在古琴品柱之间来回起落,宛如一只翩跹起舞的蝴蝶。

    垆边人似月,皓腕凝霜雪。

    忽地,青苔间布的石径之上,一个穿水绿色裙子的丫鬟提着裙裾,小跑着过来。

    “小姐,小姐……”

    武芫芷手指微顿,回眸看向正在跑来的丫鬟,起身,走到漆红梁柱下,颦眉道:“绿珠,你慢些,石路上滑,仔细别摔倒了。”

    名唤绿珠的丫鬟,跑到近前,气喘吁吁地拍着胸脯,道:“小姐,不好了。”

    “什么不好了,慌慌张张的。”武芫芷轻轻一笑,气定神闲地倒了一杯茶,放至唇边,轻轻抿了一口,弯弯柳叶眉下的清眸中闪过一抹疑惑。

    “郡城之中都在传,苏侯要选秀呢,我在前厅听老爷说,小姐也要待选呢。”绿珠脸色不好看,急声说道。

    “原来是此事,我当是什么。”武芫芷脸上笑意敛去,清声道:“经年前一事,我武家声势大不如前,爹爹让我入宫选秀,也是为了家族考量。”

    说来此事,在武家这里,还是要怪苏照不讲武德,当初因道洪河修筑堤堰,武德本又是出钱又是出力,奉献出一半家财,为当初的郡望做了一个好的表率。

    所图为何,一则是为了自保,二来也是得苏侯青眼。

    这一张桩事,让武德本事后受到了郡望的排挤。

    但最后洪河只事罢,苏照酬功官吏,对于武德本也并未如何加官晋爵。

    当然苏照自有一番道理,国家名器,岂可滥授?

    不过,苏照在临行前还是嘱托了丰乐郡守在武家生意上给予关照,在之后的土地革新时,对配合的武家也不要过于苛待。

    苏照自觉已经仁至义尽。

    但商人奇货可居,若说武德本没有一些其他奢望,也不尽然。

    可因为种种缘故,苏照当时在丰乐郡就呆了很短的一段时间,就返回温邑,而后更是南征北战,这就让武德本心中多少有些失落。

    而今,苏侯要选秀的公文行至丰乐郡,武德本心思就有些活泛起来,打算让自家女儿武芫芷入宫待选。

    武芫芷年岁已经十七,芳名传遍丰乐郡,不少官宦子弟都来求娶,但武芫芷却都看不大上,婚事遂耽搁了下来。

    丫鬟绿珠道:“小姐,可一旦入宫,宫禁森森,想要再出来就难了,再说那苏侯,长什么样子,都没见过,就这般……”

    武芫芷默然了下,清声道:“苏侯少践国祚,英睿果断,雄才大略,我虽未与其见面,也久慕其威仪风采,如能入宫侍奉,也是我的福气了。”

    当日,苏侯暂居于她武家别苑,其实她是有机会见苏侯一面的,不过,她对这位苏侯,并无任何好奇。

    现在的话,也没有多少期冀。

    绿珠急声道:“可小姐,深宫一去,就不知多少年……”

    武芫芷道:“绿珠,你不用说了,如果武家让我选秀,我自去待选,若不需我入宫选秀,那就这般罢了,左右听天由命罢了。”

    她为武家女,受家族供养教育,自当为家族绵延存续尽自己一份心力。

    绿珠叹了一口气,不再说什么。

    见得这一幕,武芫芷笑了笑,安慰说道:“你这丫头,我都不担心,你担心什么,再说,天下品容佳宜者甚多,就算我去选,选不选得上都在两可之间,哪里就如今大祸临头的样子了。”

    绿珠道:“我哪里担心姑娘选不上,我自小和小姐长大,深知小姐品行,在那等见不得人的去处,行事需得战战兢兢,唯恐被人算计,说不得还要与人勾心斗角,平白辱没了小姐。”

    武芫芷闻言,也一时默然,须臾,清声道:“苏侯自承位以来,六宫安谐,倒也未听得有什么惊骇之事传出。”

    苏照即位之后,其后宫有多少名号的妃子,苏国一些好事者不是没有研究过。

    惠妃、淑妃、安妃、丽妃……以及前不久刚刚敕封的德妃,从目前看来,并没有什么某某嫔妃失宠,被打入后宫的宫帏之事传出。

第六百零五章 机敏伶俐

    丰乐郡

    夕阳西下,彤彤霞光映照了半边苍穹,在殿前司的禁军两卫翼护下,苏照所乘车驾,终于再时隔半年之久,再次抵达丰乐郡。

    丰乐郡守,邹仪率领郡中文武官吏,以及郡望乡绅出城于道左相侯,显然是汲取了长水郡郡守迎出郡城十里之外,被苏侯斥责的教训。

    “臣、卑职等见过苏侯。”

    随着一片见礼声,苏照从马鞍之上翻身下来,抬头看着邹仪以及丰乐郡的一众文武,上前几步,将邹仪搀扶起来,笑道:“邹卿起来吧,诸君也平身。”

    “谢苏侯。”

    随着整齐的谢恩之声响起,原本跪地相候的丰乐郡官吏、将校都是起身。

    苏照温言道:“邹卿在此相候多久了。”

    邹仪笑道:“君上,也未多久,一直让探马回报君上车驾,不曾久候,耽搁公事。”

    苏照不由失笑,道:“孤知邹卿是个明白轻重的,走,进城吧。”

    “君上请。”邹仪躬身相邀,心头却悄悄松了一口气。

    出城相迎太远也不行,兴师动众,容易受少年君侯训斥,可若不出迎,坐衙如常视公事,谁敢保证监察御史不会弹劾一本,狂悖无人臣礼?

    那时,才更要命,这险就不能冒。

    苏照进了丰乐郡城,身后车驾以及禁卫之军也打着依仗,依次而入,丰乐郡相侯的小吏,也随之进入城中。

    郡城之中,早已黄土垫道,清水洒街,好在邹仪没有发动一些百姓在道旁相迎,显然前忙长水、砀郡二郡郡守吃了训斥。

    马车之中,苏子妗掀开车帘一角,看向街道的商铺,潇水依依的眸子中现出感慨,对着一旁的岳昕道:“这丰乐郡之繁华,竟不下温邑。”

    岳昕笑了笑,道:“毕竟是苏国第一大郡。”

    马车之外,范潇腰悬宝剑,端坐马鞍之上,一身绣着麒麟补子的黑红缎面侍卫锦袍,头戴山字无纱黑帽,帽子正中一颗翡翠宝玉,将一张秀雅、婉丽的脸蛋儿,衬托得梨蕊雪白,但一身干练、洒脱的侍卫装束,却又飒爽果敢,英气逼人。

    范潇看着前方正一手牵着马,一手和邹仪谈笑宴宴的少年王侯,灿然眸子有痴迷之色闪烁。

    这丰乐郡,就是当初她和苏照初识的地方,如今故地重游,忆起失手被擒的往事,心头羞涩之余,倒也生出一股难言的甜蜜。

    苏照道:“邹卿,这几个月,土地新政在丰乐郡诸县推行的可还顺利吧?”

    邹仪道:“回君上,郡县地方,郡望豪强对新政还算配合,彼辈折卖土地,丰乐郡已初步清丈田亩,详定户口,稍后还要请君上御览。”

    苏照勉励道:“丰乐郡向为我大苏南三郡之财税重地,此郡物华天宝,人杰地灵,若丰乐郡推行新政顺利,我大苏新政大行就指日可待,若是丰乐郡执行新政大打折扣,新政之成效也就百不存一,我大苏王图霸业也就是一场空谈。所以,邹卿身上的担子很重。”

    邹仪闻言,心绪激荡,朗声道:“臣自领职事以来,唯恐办不好差事,有辜君恩,好在上下恪勤,百姓也知大义,虽有坎坷,但也算有条不紊。”

    苏照点了点头。

    君臣二人一路说话间,向着郡衙而去。

    苏照查看了郡中民政、刑名、文教等各部呈送的公文,与其他途径搜集来的信息进行打对照,整体而言,丰乐郡不愧是苏国第一富裕之郡,经过土地革新之后,人口释放,安居乐业。

    至于原本的郡望,利益虽然受损,但也保持了商铺生意,整体而言,还能维持家业不堕。

    “这样才对,老实巴交、安分守己的普通百姓就在地里种田,你有本事的人,完全可以经商,经商之后就不要想着买大量的田地,想着当大地主,国家再通过商税等手段调节,如此,在商品经济下,士农工商各相安偕。”

    苏照放下手中的书卷,面现凝思。

    其实他现在的革新之策,比起三大改造,已经是柔和许多了,现在只能说是“平均地权”,“节制大资本”。

    你做生意,穿绫罗绸缎可以,但别土地兼并,给普通老百姓一条活路,这是执政基础——基本盘。

    然后,再辅以财产税调解,就能最大程度地维持王朝的长治久安。

    “君上,掌灯了。”

    这时,在下方恭侯而立的邹仪,从小吏手中接过一盏灯,放在拱形条案上,开口道:“君上,长公主和德妃娘娘已至武家别苑,方才派人来唤。”

    苏照诧异了下,“武家?”

    邹仪笑道:“郡衙残破矮小,不堪承君上之幸,先前有武家家主武德本,出言其家别苑,幽静别致,轩峻宽敞,可承君幸,君上上次也是住过的。”

    有道是官不修衙,当然,丰乐郡郡衙也谈不上残破,只是比起郡望之别苑,富丽堂皇就多有不如了。

    苏照沉吟片刻,笑道:“原来是武家,孤上次就是住的武家别苑。”

    邹仪道:“君上,是否移驾?”

    苏照点了点头,道:“将这些刑名卷宗,收支账本,一并着人抬过去吧,孤回去阅览。”

    他巡视郡县,不是为了走马观花的游玩,对于郡县地方的民政、司法、文教、财赋都要查看。

    以他如今归阳境的道行,神念一扫,就能在极短时间明白就里,郡县官长想要欺上瞒下,几不可能。

    “诺。”邹仪领命,吩咐着小吏将装有卷宗、账本的箱子,抬往武家别苑。

    武家别苑

    花厅之中,苏子妗的贴身宫女芍药指挥着几个随行的宫女,搬着苏子妗平时起居所有之物。

    如苏子妗出行,随行而来的玉华宫的宫女就不少,至于岳昕身怀六甲,更是少不了宫女侍奉。

    苏子妗正在和一个青裙女子说着话。

    “武姑娘今年多大了?”苏子妗问道。

    武芫芷静静坐在一旁,抬起螓首,明眸静静地看着对面的女子,柔声道:“回殿下,今年刚满十七。”

    苏子妗嫣然笑道:“倒是和本宫同龄呢。”

    “你这琴艺学了几年了?”苏子妗又问。

    武芫芷道:“自七岁起就学琴了,至今算来,有十年了。”

    苏子妗道:“怪不得琴艺这样娴熟,说来,琴艺倒是和岳昕姐姐不分轩轾。”

    岳昕年岁比苏子妗年长几岁,二人乘坐马车一路南行而来,关系不似岳昕刚进宫时那般疏离,二人愈发融洽之后,就以姐妹相称。

    当然,若从苏照这里论,岳昕还是要称苏子妗一声姐姐的。

    “阿姐,我回来了。”苏照神情施施然,行至花厅门口,将提着的一盏照路灯笼递给一旁英秀、冷艳的范潇,冲里间唤了一声。

    说话间,苏照已走进厅中,看到武芫芷,就是愣了下。

    “民女武芫芷,见过苏侯。”武芫芷已从凳子上起身,冲苏照盈盈施了一礼。

    苏照见此,回转过神,笑着打趣道:“武姑娘请起,说来孤等还是客,你才是此地主人,无需大礼参拜才是。”

    武芫芷抬起螓首,明亮烛火将一张清丽、婉静的脸蛋儿映照的白皙、柔媚,清声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民女所立之地,也是苏国的土地,苏侯自是此地主人。”

    苏照闻言,摇头失笑,意有所指道:“人言武德本生了好女儿,诗词歌赋,琴棋书画,无不精通,如今一见武姑娘,琴棋书画还没见着,但这机敏伶俐,却是见着了。”

第六百零六章 金丝笼中的青鸾

    武家别苑

    苏照此言一出,原本跪在地上,还未起身的武芫芷,娇躯就是颤了下,晶灿明眸中有着几分异色。

    这时,苏子妗的贴身侍女芍药就来搀扶武芫芷,笑道:“武姑娘,君上让你起来呢。”

    武芫芷清声道:“谢……君上。”

    苏照看了一眼武芫芷,暗道,苏侯,君上,这称呼转变的也挺有意思。

    这武家女倒是挺有性格的。

    也不知这对我的无感,又是从何谈起?

    “阿弟,武姑娘琴艺不凡,你方才没有听到。”苏子妗开口,轻笑说道。

    苏照坐在几案旁,提起一个茶壶,给自己斟了一杯茶,笑道:“其实上次在丰乐郡下榻武家庄园中也是听过的,当初觉得琴音哀而不伤,萦回昂扬,还好奇问了一下,只是当初心忧国事,并未召武姑娘过来叙话。”

    “哦?还有此事?”苏子妗眸光微闪,笑了笑,道:“那今日倒也算是先听曲而后观人,算是故友重逢了。”

    武芫芷眉眼微垂,在一旁抿了抿樱唇,她当日在自家庄园绣楼之中弹琴,当时并无勾引这苏侯之意。

    只是如今……

    她确是受了父亲嘱托,来到这座别苑等候苏侯一行,自家父亲的想法,她自是心知肚明,只是……不想先遇到了苏国长公主。

    苏照转过头,问道:“武姑娘,你父亲最近还好,身子骨可还健朗?”

    武芫芷道:“家父一切安好,多谢苏侯关心。”

    苏照笑了笑,道:“今日天色已晚,明日吧,明日再和你父亲叙话。”

    武芫芷点了点头。

    苏照转而又问苏子妗,道:“阿姐应没用过晚膳吧。”

    “正等着你呢。”苏子妗柔婉一笑,对着芍药道:“去吩咐后厨,做些饭菜来。”

    “是,殿下。”

    芍药福了一礼,盈盈而退。

    苏子妗转而看向静静坐在一旁的武芫芷,笑道:“芫芷姑娘,阿弟,你们两个先下着棋,我去后院看看床褥都安置妥当了没有。”

    苏照点了点头。

    这边厢,就有宫女送上一方棋坪,放在几案上。

    苏照笑了笑,道:“潇儿,你陪着这位武姑娘下局,我去后院看看。”

    他此番南行,既要陪岳昕待产,又要和观鱼大姨子谈恋爱……嗯,好像有些太屑了。

    他此番南行,既要巡视郡县民情,观新政实施成效,又要考察地方兵备,实在没有闲心在女人身上……

    苏照出了花厅,就是去寻苏子妗。

    这边厢,武芫芷抬眸看去,只见一身姿英秀、娇小,长相则俊俏到不像话的侍卫进来,坐在对面的苏侯原本做的位置上,芳心就是一惊。

    “武姑娘,我来陪你下两局。”范潇冲武芫芷点了点头,看着对面落落大方的少女,心头轻轻一叹。

    她的夫君身边……什么时候都没有缺过女人呢。

    听得对面悦耳、动听的声音,武芫芷黛眉颦了颦,显然已知对方女子身份,芳心稍定樱唇轻启,道:“请。”

    范潇点了点头,拿起一枚黑子,放在棋坪之上。

    苏照离了花厅,神念放出,施展遁法,来到姐姐苏子妗身旁。

    “阿姐,你怎么躲出来了?”苏照笑道。

    苏子妗白了苏照一眼,道:“我哪里躲出来了,我就是过来后宅看看,倒是你,也不去陪陪那武家女,那武家女摆明是冲你来的,你若是觉得合适,就收入后宫。”

    苏照一时无语,笑了笑,说道:“什么合适不合适的,这等心思重的女人,不好带入宫中。”

    苏子妗扶着抄手游廊的阑干之上,横了苏照一眼,清声道:“怕后宫不宁?”

    苏照道:“这武芫芷也是个有机心的,只是能看出来,其本心似不怎么愿意入宫,故而在言语中就流露出一二来。”

    苏子妗轻笑了下,背对着苏照的玉容上,似有一丝不易觉察的神色泛起,悠悠道:“有机心的、不愿入宫的,好像也不止她一个,一开始还不都是不想、不愿,到如今还不是……甘之若饴。”

    苏照:“……”

    好家伙,他这个姐姐是冷眼旁观,心如明镜一般,那现在是什么态度呢?暗挑大拇指,还是早有腹诽?

    苏照一时沉默,觉得他对这个姐姐,可能也未必有多了解。

    “怎么,这是嫌我说话刻薄了?”见苏照沉默,苏子妗转身,看了苏照一眼,而后螓首转过一旁,看着夜幕下的湖光山色,语气飘忽不定说道。

    苏照笑了笑,轻声道:“没有,就是觉得阿姐出来一趟,果然是不同了呢。”

    苏子妗默然了下,道:“你还是嫌我刻薄了。”

    苏照走至近前,也学着少女的样子,一手扶住抄手游廊的阑干,笑道:“怎么会?总觉得现在的阿姐,有了一些这个年龄的女孩子……该有的模样。”

    他一开始就发现了,他的这位姐姐,如一只高贵的青鸾般,十七岁的年龄,却没有少女的喜乐哀愁,嗔喜相宜。

    当然,这是因为他承位后,苏国国势风雨飘摇,而少女所生活的环境,又都是在森森宫禁,一方窄窄小小的天地。

    “什么叫该有的模样?”苏子妗忽地转头看向苏照,远山黛眉下,如潇水依依的明眸深处,闪烁着一簇明亮的光芒。

    苏照笑道:“就是觉得一时鲜活、明艳了起来。”

    他觉得带苏子妗出来逛逛就是对了,开阔心胸和视野,释放了一个花季少女的烂漫天性。

    温婉柔宁的贤妻良母型的大姐姐,固然可喜,但他还是希望自己的姐姐,能够如小女孩儿般喜乐如意。

    苏子妗玉容苍白,眸光黯然下来,轻声道:“你的意思是……我以前就是死水、枯花?”

    苏照上前拉过少女的纤纤素手,笑了笑,宽慰道:“我哪里是这个意思?就是说以前可能国家兴亡、社稷安危压在阿姐心头,不自觉忧郁藏心,难以舒心开怀,此次出来散心,却是出来对了。”

    苏照沉吟半晌,终究是把后半句“哪里就是死水,枯花?”生生给咽了回去。

    无他,琼瑶味太冲了。

    (剩余五百字在作家说……)

推一本书《红楼之挽天倾》

    千红一哭,万艳同悲。

    白骨如山忘姓氏,无非公子与红妆。

    后世青年魂穿红楼世界中宁国远亲之身,为了免于被贾府牵连之命运,只好步步为营,然而茫然四顾,发现家国天下,乱世将临,为不使神州陆沉,遍地膻腥,只好提三尺剑,扫不臣,荡贼寇,平鞑虏,挽天之倾!

    这一切,从截胡秦可卿开始……

第六百零七章 从苏一念起,刹觉天地宽(二合一章节!)

    阁楼之中——

    宫裳丽人坐在一方圆桌之畔,手中拿着一个锁形灵宝把玩着,见苏照进来,就是收起,抬起一双灿然的明眸,紧紧盯着苏照。

    “看我做什么?”苏照道。

    说着,坐到岳昕身旁。

    岳昕道:“看你好看。”

    苏照:“……”

    岳昕轻笑了下,说道:“我也想在这天元四处看看,苏侯可否也带我四方走走?”

    苏照凝眉道:“你方才偷听我和阿姐说话?”

    “何须偷听,你又没有神念传音,想来也是不用避讳旁人的。”岳昕拿起茶杯,抿了一口茶,抬眸,清笑道:“怎么,嫌我说话刻薄了?”

    苏照:“???”

    “你搁这儿角色扮演呢?”苏照近乎恼羞成怒道。

    “角色扮演这种事,我觉得你去寻昕昕比较好。”岳昕柔声说着,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苏照,道:“就是天天挺闷的,有时候就翻一些分身记忆中的那婆娑世界的影视剧来看,倒是发现了许多有趣的东西。”

    苏照道:“什么有趣的东西?”

    岳昕再次轻笑了下,道:“比如缘某空。”

    苏照脸色一黑,拉过丽人的手,将其一下带入怀中,伸手捏住光洁圆润的下巴,看着那张明艳的脸蛋儿,道:“你这大肚婆,真是什么疯话都都乱说!”

    这岳昕随着肚子一天天大起来,说话也愈发尺度大了,哪怕是安安那般古灵精怪都不会玩儿这种伦理梗。

    “我说什么了。”岳昕并不示弱地看着少年君侯,已见妩媚的美眸之中,蕴藏某种莫名的情绪。

    “唔~”

    苏照就是低头噙住那饱满莹润的唇瓣,许久,看着那张犹如花霰初绽的脸蛋儿,道:“还胡说不胡说。”

    岳昕细喘微微,嗔白了苏照一眼,整了整凌乱的衣襟,也不再继续方才的话题,而是道:“这几个月愈发行动不便,一想到还要这般几个月,就烦躁不安。”

    后半句没有说出,看着某个罪魁祸首就来气,忍不住想一反常态地刺儿两句,看其一脸错愕的样子。

    身为心魔宗之人,她自是知道怎么回事。

    苏照沉吟道:“烦躁不安,别是产前抑郁了吧……”

    岳昕幽幽道:“总之就挺烦的……烦死了,打又打不掉。”

    苏照脸色一黑,道:“怎么又角色扮演上了,这爽言爽语,也是能乱说的吗?”

    垂眸一看,正对着一双似笑非笑的眼睛,苏照如何不知道这是岳昕有意相戏,多少也有些无可奈何,他觉得出来这趟,不仅姐姐变得天真烂漫了一些,而岳昕也随着逐渐显怀,开始变得腹黑古怪起来。

    当然,这或许也是岳昕对他心态的微妙转变。

    念及此处,苏照想了想,附耳低声道:“要不,今晚……”

    岳昕脸颊一红,横了苏照一眼,清叱道:“你不怕茵茵……”

    苏照闻言,暗道有门,就道:“早过三个月了,再说我会护着。”

    岳昕一时默然,叹了一口气。

    苏照道:“叹什么气。”

    岳昕白了苏照一眼,没有多语,算是默认。

    事到如今,她和他之间早已是道侣,肌肤相亲也是正理,而且她身上除却最后一道防线,早已……

    就是最后一道防线,前日也被冲击的七零八落……

    而随着应允下来,岳昕心底也有一种轻快之感。

    当真是,从苏一念起,刹觉天地宽。

    苏照心头同样欣然,天可怜见,他竟有一种修成正果的喜悦。

    岳昕一开始只愿做代孕妈妈,如非他借助茵茵和昕昕,这位“一生一世一双人”入脑的魔女,真的不好得手。

    岳昕幽幽道:“最终,这三分之二也要属于你了,你和昕昕的计谋还是得逞了。”

    她至今也不敢相信,自己竟会爱上这种滥情……还有刚才她明明最是反感那种……

    她一定是被那三分之一的分神给污染了。

    在那个升龙鼎推演的“前世”,岳昕的确因为赢子弋的某些复杂情事,而整了一出柴刀戏码……

    苏照拥住岳昕的削肩,说道:“什么三分之一,三分之二的,你就是你,独一无二。”

    岳昕将螓首依偎在苏照怀中,目光出神,说道:“茵茵出生之后,我想回宗门一趟,届时,由昕昕带孩子。”

    苏照皱眉道:“为什么?”

    岳昕将螓首靠在少年怀中,清声道:“我和昕昕分神各分一体,不应天道之圆,势必会影响到来日道途,我需得回宗门寻找圆满之法,同时,我还需要为昕昕寻找一具道躯,否则,她也成不了真仙。”

    苏照闻言怔了下,自责道:“是我疏忽了,那我也问问三真之掌教,看看有什么办法解决你们二人这种情况,你也别什么都自己做主,有我呢。”

    他既然要一心(昕)二用,不是,两全其美,就要为二人来日的道途筹谋,而不能只得一晌贪欢,而不顾来日方长。

    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岳昕清丽的脸蛋儿上现出母性的柔美、温婉,柔声道:“你有这份心就成了,上真掌教未必了解这法门,再说,这是我身上的秘密,你如何可道于外人?”

    苏照弱弱道:“那上真掌教左右……也不是外人。”

    岳昕疑惑地抬起螓首,明眸熠熠,恍若星辰低语。

    苏照道:“其妹李璐鱼不是太真教的人吗?太真教……你是知道的,现在在我苏国司天监中做事,这都不是外人。”

    岳昕默然了下,说道:“可先前曾听师尊说过,李观鱼兄妹早已反目,形同陌路,对了,我先前就想问你,这李观鱼也来考察苏国?”

    苏照道:“又不是让其出手,就是问问他想想办法,不过,李观鱼的确是在考察苏国。”

    他知道这位出身心魔宗的魔女,也是心思玲珑,慧黠聪颖之人,说不得再讲下去就被其看出端倪,连忙岔开话题,说道:“走吧,我们去前厅用饭。”

    “我不去了,没什么胃口。”岳昕兴致怏怏道。

    仙道中人早已辟谷,当然用饭可满足一些口舌之欲。

    苏照笑道:“走吧,算陪我一起去。”

    岳昕有些拗不过苏照,拨开苏照在自家娇躯作怪的手,嗔怪道:“真拿你没办法。”

    苏照:“……”

    岳昕起身,整了整凌乱衣襟,察觉再无异状,神色重新恢复先前温婉、宁静模样,轻声道:“走吧。”

    二人说着,就出了阁楼,向前厅而去。

    前厅,宴筵已备,菜肴琳琅满目,苏子妗和武芫芷、范潇均已入席,静候二人。

    苏照挽着岳昕的手,刚一至前厅,苏子妗笑道:“就等着你们两个了,快入席吧。”

    苏照笑了笑,扶着岳昕坐在一方铺就软垫的木椅上。

    武芫芷静静看着这一幕,眸光闪了闪,心头对这位苏侯的后宫诸妃,印象愈发深刻。

    其实,刚才与那位淑妃对弈,她就有些惊讶,身份尊贵的淑妃娘娘,竟然着侍卫服相伴,后来与之攀谈,才知这位淑妃娘娘也是那等陆地纵横的仙道人物。

    “果然是王侯之家,与别处不同。”武芫芷芳心之中幽幽一叹,也说不出什么感觉,只觉得以往对苏侯以及苏宫的想象,或许也只是她的“想象”罢了。

    一场晚饭,吃至酉正时分,宾主尽欢。

    ……

    ……

    翌日

    苏照看着一旁床榻上沉沉睡去的岳昕,看着那张明媚娇艳的脸蛋儿,目中闪过一抹怜爱,蹑手蹑脚地起床,穿上衣衫,洗漱而罢,他还要去见丰乐郡的官吏士绅,以及视察诸般公务。

    先是用了半个时辰,翻阅了昨夜带回的丰乐郡的各种资料,对丰乐郡郡县的基本情况有了“账面”的了解。

    而后,就是在丰乐郡守的陪同下,视察钱粮仓库、兵甲军械、牢房狱讼,与昨日丰乐呈送文牍记载之内的情形进行比对。

    这若是寻常人,自是走马观花,但察其细节,但对苏照这等伟力归于自身,手握日月乾坤的仙君,一念千回,繁而不乱。

    同时,苏照运用神通仙法,察其言辞真伪,一遇可疑之处,就正色询问,这一番流程下来,几乎没有任何郡县小吏能够造假作伪,欺上瞒下。

    先前,苏照就在长水郡、砀郡、鄢陵郡发现了一些弄虚作假之事,相关官吏皆被罢黜拿问。

    一个上午都在这样枯燥的巡查中结束,大体而言,邹仪治下的丰乐郡,大过失并无。

    “丰乐郡仓禀府库殷实,甲兵军械完备,狱诉严明,邹卿能使治下官吏奉公守法,克勤克俭,没有辜负孤的信任。”苏照视察完郡衙诸部,对着邹仪也是不吝夸赞。

    在苏国体制之中,郡守就是封疆大吏,再往上不是进位九寺五监为一衙堂官,就是入中枢六部为侍郎一级的高官。

    猛将发于卒伍,宰相起于州郡,这是苏国政事堂将来的入选标准,虽未全部践行,但也正在遵循着。

    “不敢当君上之赞,此赖君上威德卓著,上下一心,方有丰乐如今之大治。”邹仪表示很谦虚。

    苏照点了点头,道:“随孤去下方县城也去看看。”

    邹仪:“……”

    苏照而后挥手放出一架仙舟,对着邹仪以及郡丞、长史、户曹、刑曹等一干郡吏道:“都一起随孤下去看看吧。”

    前世看雍正王朝,田文镜要查陕西库银是否齐备,时任山西巡抚诺敏从巨商处借了大批银两在银库充数,如非邬思道从中提点,几乎蒙混过关。

    郡中钱粮都与账簿上对得上,那诸县又是如何,是否转移了县中藩库中的钱粮,甚至向富商士绅筹借呢?

    这些,他纵然是放出神念在郡城中“天听地视”,也难以说得到准确的消息。

    所以,还是往下方的诸县看一看吧。

    邹仪并一干郡吏自不知苏侯还有这番想法,不过还是登了仙舟。

    苏照驱驰仙舟,向着丰乐郡的修文县而去。

    修文县

    仙舟灵光敛去,缓缓落在修文县之外柳树荫蔽的官道上,彼时,正是近午时分,春日暖阳和煦,道旁杨柳依依。

    望着除邹仪外,多少有些如在天外,神思不属的丰乐郡郡丞、长史等佐吏,苏照笑道:“邹卿,诸君,修文县县城到了,此刻天色近午,我等君臣正好前往县衙,吃上一顿午饭。”

    邹仪整了整神色,拱手道:“君上,请。”

    其他郡吏也是从仙舟上下来,对仙舟之迅,发出感慨之声。

    彼辈纵然承仙朝之利,也习练了一些从温邑传来的官气术法,但这样的仙舟一瞬而至,还是有些大出所料。

    苏照道:“走吧,进修文县看看,丰乐郡中,唯此县文风昌盛,甚至有冠绝全苏之美誉。”

    说着,收起仙舟,就要当先朝修文县而去。

    忽而顿住脚步,在邹仪等一干丰乐郡官员的疑惑目光中,转过身来,轻轻一笑道:“邹卿,你我不若遮掩一番,先至修文县查访一番民情如何?”

    “这……”邹仪面色一顿,沉吟道:“君上之命,岂可不从。”

    身后几人面上现出苦涩。

    微服私访……

    苏照说着,向着邹仪等众人施了一道法术,彼等五人所穿着的官袍都是被施了个障眼法。

    已进入修文县城,只觉一股繁华、喧闹扑面而来。

    虽是正午,但因是春日,阳光并不炽热,街道之上的车马行人仍是不减,摩肩接踵,川流不息。

    更有手持折扇、头戴青衿的子弟,三五成群,结伴驻足。

    春夏之交,万物生发,正是草长莺飞,春光明媚的好时节。

    苏照对着一旁的邹卿道:“当真不愧是丰乐第一县。”

    邹仪就是附和道:“君……公子,修文县户口大约十五万户,商贸发达,文教繁荣,可谓是丰乐郡的菁华之地。”

    苏照笑着看向身后跟着的丰乐郡丞、长史,户曹、法曹等人,笑道:“几位想必饿了,前方拐角处有家李记面馆儿,我们去那里吃碗面填填肚子。”

    几人连道不饿。

    苏照笑了笑,道:“也到午时了,如何不饿。”

    说着,也不由分说,带着邹仪向着前方的面摊而去。

    前面走着,但神念却时刻留意着身后的几人,若是有人通风报信……

    好在,也不知是不是被苏照先前的仙舟渡虚,还是障眼之法震慑,几位郡中豪吏都是紧紧跟着,不敢半路横生枝节。

    行了百步,绕过一个巷口,终于来到一家面馆,抬头看去,果见木牌之上歪歪扭扭写着落漆的四个字“李记面馆”。

    几位郡中豪吏无不一惊。

    苏侯是如何……当真是鬼神莫测之能。

    望着前方的少年贵人,不由愈发生出敬畏之感。

    “这位公子,你要什么?”这时,一个扎着羊角辫儿,年纪十岁左右的小姑娘,上前笑嘻嘻问道,一笑起来,露出豁牙,显然正在换牙的年纪。

    正是中午,这家面馆很是忙碌,里面一对儿夫妻正在做面。

    “小丫头,让你爹娘煮六碗面来,多放点儿葱花。”苏照目光温和几分,对着小姑娘笑着说道。

    “好,公子稍等。”小丫头应了一声,就朝着里面去了。

    苏照微微一笑道:“几位,还吃得惯葱花吧。”

    邹仪笑道:“怎么吃不惯,臣……在郡中也常让拙荆在面中多放葱韭,以增滋味。”

    其他几人也是连连称是。

    这就相当于某人去吃庆丰包子,说多沾点儿老干妈酱汁好吃,随员一般都得弄点儿。

    苏照笑道:“苏国南北口味殊异,岂会等同,诸位自便即可,不必过于迁就。”

第六百零八章 修文县

    丰乐郡·修文县

    面馆之中,苏照和丰乐郡隐藏了身份的郡衙官吏,在面馆吃饭。

    不多时,那扎着羊角辫的小姑娘,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面,从里间出来,笑靥如花道:“公子,久等了吧。”

    “拢共也没等多久一会儿。”苏照抬头,看着小姑娘的如花笑颜,也不由被这笑容感染,道:“诸君,百姓安居乐业,笑容开怀,不正是我等孜孜追求的吗?”

    邹仪笑道:“公子所言甚是。”

    见气氛暖融,一旁的丰乐长史侯敬,笑着凑趣道:“公子,这家面馆看起来生意还不错呢,人来人往的。”

    “还有这面,香气扑鼻,当真是让人看着颇有食欲。”

    苏照微笑颔首,道:“别光说话,哪位肚子饿了,先吃。”

    说着,将盛满香气扑鼻的面条,推给那郡丞。

    郡丞粱延笑道:“公子先吃就是,卑下还不饿。”

    谦让的功夫,就听的一旁吃饭的水桶腰粗细的妇人就和自家男人,小声嘟囔道:“一碗面,几个大男人推来让去,也不嫌寒酸。”

    “你少说两句……”一旁的男人低声对着婆娘说道。

    郡丞粱延脸色一黑,脱口而出,训斥道:“大胆……”

    却被苏照拿眼一瞪,将到了嘴边的后半截话咽了回去。

    苏照笑道:“这碗面,粱君不若先吃着,不然就凉了。”

    丰乐郡郡丞粱延,这时哪里还敢再推辞,接过面碗,拿起筷子,夹了一筷子,小口食着。

    倏尔,那羊角辫的小姑娘又陆陆续续端上几碗,众人相继得面可食。

    就这般如此,苏照和几人边走边聊着,同时以神念借助人道龙气法网散于市井巷弄儿,听着一些茶寮酒肆的百姓闲谈。

    市井之中,鱼蛇混杂,各种消息混合,真伪难辨,需要善加甄别。

    所谓,知政失者在草野。

    倒也能够听得关于修文县官府的治政利弊得失。

    然在这时候,神念中就见得一幕,苏照皱了皱眉,眸光深凝。

    随行几人无一不是察言观色的好手,老官僚一类的人物,对视一眼,见苏侯神色有异,如何不知出了什么变故。

    邹仪开口道:“公子,可是这面不合胃口?”

    苏照笑了笑,道:“面虽清素,但合胃口,只是……罢了,诸君且吃完这碗面吧。”

    在他神念之中,却是发现隔着几条街的地方,一个两鬓斑白,面容蜡黄的老者,坐在一口薄木棺材上,周方族人披麻戴孝,抬着薄木棺材,向着修文县衙门而去,随着动静愈发大起来,街道两旁就有百姓围观热闹。

    其中就有人指指点点,小声交议,“这是齐家的人,听说田亩、宅邸都被官府收了,儿子因抗拒官府,被当场打死,儿媳也被县丞公子霸占了,这是抬着棺木去告到县尊那里呢。”

    “这寻县尊告状,岂能济事?县中官官相护,该到温都才是。”一个留着山羊胡,着襦衫的老者,摇头说道。

    “齐家人可能的是听说苏侯巡幸丰乐郡了吧,或许这家就想着故意把事儿闹大也说不定。”沿街布店的掌柜,笑呵呵道说道。

    苏照神念之中,捕捉到这些信息,目光幽沉,暗暗摇了摇头,想了想,他觉得还是给修文县令一个机会为好。

    邹仪等人见少年君侯眉头微皱,也是愈发忐忑起来,暗道,修文县难道出了什么让苏侯恼怒之事?

    几人低头不说话,吃着面条,等陆陆续续吃完,擦了擦嘴。

    苏照唤过店家结账。

    “公子承惠,五碗面,一共五十文钱。”小姑娘开口脆生生说道。

    在争先付钱的几人,苏照笑了笑,摆了摆手,拿出一小块儿碎银子,给予那小姑娘,温声道:“不用找了。”

    说着,起身,慨然道:“诸君,走吧,我们也过去看看热闹。”

    此刻,在他神念之中,抬棺告状的齐家人,已至县衙大门之外,然而却与一伙不知从哪儿而来的豪奴相遇。

    那伙凶神恶煞的豪奴,在一个面容白净,头戴粱冠的锦袍青年带领下,堵住了齐家人去路。

    “好个老东西,纠缠不清了是吧?你还敢抬棺告状,给我打!打死了,算我的!”锦袍青年冷哼一声,将手一扬,身旁凶神恶煞,手持棍棒的家丁向着披麻戴孝的人冲去。

    “哎哎,县衙之外,汝等也敢滋事!”就在这时,县衙仪门而出的捕头,一边向着大门走来,一边沉喝道。

    “王兄,是我啊。”那锦袍青年快行几步,截住出了大门,行至廊檐下的捕头,脸上戾气顷刻不见,堆起相熟的嬉笑之状。

    “是你,赵阳!我可告诉你,县尊这两天正烦着呢,你们就在这儿殴斗,真是好大的胆子!”那王姓捕头,虎背熊腰,说话间,挎刀而来,拦住了锦袍青年。

    行至近前,锦袍青年拉着王捕头的胳膊,悄悄从袖笼中取出一个金锭,就往递给王姓捕头手中塞,笑声道:“王兄,兄弟我将这些闹事儿的赶走,正好也不叨扰县尊清净不是。”

    王姓捕头不动声色将金锭推回,压低了声音,警告说道:“县衙门前,你就敢纵奴伤人,简直无法无天!苏侯的车驾,昨天就到了丰乐郡城,不定什么时候下来查访,你仔细一些!还有众目睽睽之下,还敢行贿,谁敢收你这钱!”

    锦袍青年面色一变,冷笑道:“看来王兄是不卖兄弟的面子了。”

    王捕头低声道:“你这般胡来,到时牵连到赵大人来,你兜不住!”

    “你不用吓我,苏侯现在还在丰乐郡城,没有一两天到不了这儿,真要让这些人不停告状,才是大麻烦!到时不仅会牵连到我爹,连县尊也难独善其身!”锦袍青年低声说完,也不等王捕头多言,转过身来,面色戾气复现,对着下方等候多时的家丁,厉喝道:“给我打!往死里打!这些人抬棺冲击县衙,形同造反,打死无论!”

    王捕头脸色阴沉,按紧了腰间雁翎刀,看着手持棍棒的赵家人,向着齐家人打去。

    苏照和丰乐郡郡守邹仪来的时候,就远远见到正在殴打齐家的赵家人,面色都是阴沉下来。

    “公子……”邹仪只觉眼前一黑,手脚冰凉,脸色灰白,欲言又止。

    苏照冷笑道:“光天化日,朗朗乾坤,还是在县衙门前,邹卿治下的丰乐郡,修文县竟出这般离奇之事,当真是让孤叹为观止。”

    邹仪面色灰败,将头垂下,拱手说道:“君上,微臣知罪。”

    苏照冷笑道:“你有何罪?”

    说完,苏照也没有再看邹仪,而是问着丰乐郡法曹魏运,喝道:“修文赵家是何来头?还有修文县令是谁?”

    丰乐郡法曹魏运,面色惊惧,闻听垂询,颤声道:“修文县令是周成,赵家应该是县丞赵梃一族。”

    苏照轻笑一声,说道:“县丞,区区八品官,其子就这般胆大妄为,无法无天,还是在丰乐郡最富庶的修文县,孤倒是不知谁给他的胆子!”

    见无人敢应,苏照又看了一眼毫无动静的县衙,道:“我们这位周县尊,还挺沉得住气。”

    邹仪身后的郡丞粱延,拱手道:“君上,齐家之事,臣有下情回禀。”

    “哦?”苏照转头看了一眼粱延,然后看向一个黑胖官吏,道:“魏法曹,先喝止了这些人。”

    此刻,齐赵二家的家丁、仆人已经对打了起来,县衙门口的衙役、捕快看着都是面面相觑。

    “说吧,什么下情?”苏照面色平静,问道。

    郡丞粱延道:“齐家是修文县大族,家有田亩千余顷,商铺二十余间,豪富一方,原县丞赵梃,曾在乡里推行国策,清丈田亩,追核隐户,与齐家发生冲突,齐泰之子齐良纠集一群佃户,对抗官府,当时县丞赵梃被打,而后,赵梃之子赵阳闻讯,就纠集了衙役、县中泼皮来援,混战中将齐良打死……齐家事后也曾递状纸告到县里,县令周成闻之震惊,呈报至郡中,当时经法曹魏大人断谳之后,察知其因,依《大苏刑书》,定了齐良聚众抗拒国策,殴打命官,扰乱地方的罪名,故而殴死不论……但郡中也判了赵阳,赀金三百,苦役半年,这桩案子呈报刑部,算是正式了结,但这齐家三天两头来闹,修文县衙也是不堪其扰,这齐家老翁,今日又是搞出来抬棺告状一出。”

    “这话也不尽不实吧。”苏照面色淡漠,沉声道。

    郡丞粱延面色惊讶,难以置信道:“这……难道还另有隐情?”

    苏照道:“齐良有一妻,品容无双,颇有丽色,这赵家公子赵阳事后,公私两便,趁着朝廷新政大行,霸占了齐良之妻。”

    粱延面色一变,惊骇道:“君上,竟有此等枉法等事?我等竟不知!”

    苏照没有继续说,看了一眼邹仪,道:“邹卿也难道不知?”

    邹仪道:“臣……应知,臣有失察之责,还请君上治罪。”

    失察之职……

    哪怕时隔千年,官员的节操都是大差不差,推功委过,避重就轻。

    苏照沉吟道:“此间之事,纵然邹卿不知,周成也不知?纵周成不知,赵梃还不知?”

    凡苏国郡县长官,他都有着印象,说来这周成是谁举荐的人来着?

    是了,前苏国司空范延序,如今的大苏工部尚书,政事堂相公。

    苏照拧了拧眉,从记忆中搜寻到周成的履历,温都中原司空府小吏,因洪河抗洪事而积功受简拔。

    这边厢,魏法曹先是寻到了那王姓捕头,出示了身份腰牌,王捕头脸色一变,少顷,县衙之内捕快齐出,手持水火棍,开始将正在互殴的齐赵两家仆人强行分开。

    苏照此刻业已撤去了丰乐郡一干郡吏的障眼法,五位郡中豪吏出现,在人群之中,就是引起了围观百姓的惊诧、躲避。

    苏照目光平静,倒也看不出喜怒,道:“邹卿,由你来处置此事。”

    说着,向人群走去,悄然隐匿了身形,静静看着事态发展。

    他倒要看看这丰乐郡,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是县乡亭里这一级胥吏弄鬼,还是郡衙、中枢一级在神仙斗法。

    别看身后的几人,方才一通对答,滴水不漏,但内里疑云丛生,暗流涌动,他现在也一时看不出哪个是心里藏奸的。

    纵然是以神念投于人道法网,也只能汇总各种私相密语,但人心鬼蜮,却难以窥察其深里,他终究不是……安安。

    就连那周成默然以对,是不是另有谋算,都需察察为明。

    邹仪心头稍稍松了一口气,他知道这一关算是过了半截儿,心头暗骂周成昏聩无能,赵氏父子愚蠢透顶。

    邹仪阔步上前,迎着一众注视的目光,沉声道:“周县令呢?”

    原本被喝住的齐、赵两家,都是痛哼不止地看着二人。

    王捕头拱手道:“见过郡守大人,我家县尊……”

    而在这时,就见衙堂仪门处,快步走来一个头戴七品乌纱帽,身穿青色官袍的中年官吏,行至阶下,见礼道:“下官周成见过郡守大人。”

    邹仪沉声道:“本官察访本县,行至衙外,却见齐赵两家持械互殴,不忍直视,周县令为何不让人制止!”

    周成抬头,看了一眼邹仪,向其身后瞧了瞧,见丰乐郡丞、长史俱在,心头就是有数儿,拱手道:“回郡守大人,下官并非不能制,盖因齐府因其子齐良来闹,也不是一日二日,这在郡中都是经粱大人、魏大人断谳过的,对抗革新国策,死有余辜!而赵家又牵涉至赵县丞之子,下官也很是无奈。”

    邹仪冷哼一声,道:“齐赵两家一事,本官自然知晓,只是赵阳霸占齐良之妻,可有此事?为何不报郡中?”

    周成作色一惊,目瞪口呆道:“此事,下官明明报了啊?纵然公文无载,卷宗也该述记此节才是啊。”

    邹仪面色倏变,心头起了各种猜测。

    然而未等邹仪开口,郡丞粱延断喝道:“周县令休要诳言,你修文县哪里有报!郡中公文、卷宗都有备案,此刻就可派人骑快马至取来卷宗、公文核验。”

    苏照看着这一幕,眸中若有所思。

第六百零九章 伸手不见五指(二合一章节!)

    修文县衙门前,随着粱郡丞的辩驳,修文县周成面色微变,道:“不可能,公文、卷宗,下官处也有副本……难道被人替换了不成?”

    此言一出,县衙之前就是陷入诡异的安静,落针可闻。

    而正面色阴沉,在王捕头的按肩下不敢妄动的赵阳,开口怒道:“县尊这话是什么意思,公文、卷宗,谁人敢动?”

    邹仪脸色阴沉,说道:“够了!”

    此刻,一个一郡佐贰,一个一县之尊,还有一个县丞之子,大庭广众,众目睽睽,于百姓面前争执不休,实在有失体统。

    遑论,苏侯此时此刻就在暗中窥伺。

    邹仪道:“周县令,事情究竟如何,是否真的有人替换了公文、卷宗,本官自会查证,现随本官进县衙!本官要亲自审问此案,务必查个水落石出!”

    “来人啊,”说完,也不等周成回应,转而看向魏法曹,道:“魏法曹,速速返回丰乐郡,将一应涉案两署公文、卷宗,尽数运来。”

    “诺。”魏法曹拱手说着,就进入县衙去寻快马。

    邹仪而后看向下方的齐赵二家,冷喝道:“县巡检司的人来了吗?”

    就在这时,街道拐角处黑压压地来了一二百人,显然是听到消息的巡检司派人增援县衙。

    大苏在中枢设巡检总司,郡县两级各设支司和分司,巡检掌治安警备,缉捕贼盗,员定五百人,相对于训练府兵预备役的军事机关——县尉,巡检司更像是武装内卫。

    而三班衙役,则是县府的行政人员。

    一个三十多岁出头,颌下蓄着短须的中年人,快步而来,拱手道:“卑职修文县巡检裴英,见过郡守大人!”

    “裴巡检,将齐泰,赵阳二人押至大堂听候处断,其他一应持械互殴者,押入大牢,听候发落!”邹仪吩咐道。

    裴英道:“诺。”

    一挥手,一帮膀大腰圆、如狼似虎的检丁,将两方持械斗殴的齐、赵两家恶仆就地按倒。

    这时,又有检丁去拿齐泰以及赵阳。

    齐泰冷哼一声,疾言厉色道:“老朽自己会走!老朽等着这一天呢!”

    赵阳冲那检丁一瞪眼,那两个检丁面色一怯,讷讷不敢上前。

    邹仪见着这一幕,暗中皱了皱眉,地方势力关系盘根错节,他早就知道,可也无可奈何。

    因为县城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处处皆是人情世故。

    邹仪摆了摆手,示意脸色不好看的裴英不用再强押二人,而是径直进了县衙庭院。

    苏照远远看着这一幕,脸色平静,隐匿身形进入县衙。

    大堂之中

    因为让县衙外捕快阻止了看热闹的普通百姓,大堂之中,邹仪升堂问案,再不掩饰厉色,沉声道:“你二人在此,正好对质,齐泰,你先说!”

    齐泰跪地道:“大人明鉴,这赵阳仗着其父赵梃的权势,带着县中小吏,在下乡清查田亩时,进入我家察访,遇到儿媳朱氏,出手调戏,为我儿发现,发生争执,而后其父带人清丈田时,处置不公,这赵阳就趁机打死我儿!”

    “老东西,你胡说八道!哪个和你”赵阳冷声打断道。

    “本官问案,岂容尔插嘴!来人,掌嘴二十!”邹仪一拍惊堂木,对着赵阳冷喝道。

    但半晌竟无人应,一个个手持水火棍的衙役将头低下,装聋作哑。

    苏照见到此幕,终于冷哼一声。

    看着一众垂头不应的衙役,邹仪怒道:“尔等是聋了?!”

    赵阳嘴角渐渐浮起一抹冷笑。

    而周成暗暗摇头,竟是放声大笑,笑声中带着几分轻蔑,朗声道:“邹大人,衙役自是没聋,只是畏而不敢罢了。”

    县丞赵梃是修文县本地人,兄弟四人,皆为县中佐吏,就连那裴英都和其有姻亲关系。

    斯是流水的县令,铁打的赵梃!

    彼等借助朝廷推行新政之机,借清丈田亩,于地方排除异己,以财货拉拢县吏,编织出了一张水泼不进,针扎不透的网。

    推行新政?

    推的都是别人的田亩,赵家名下田亩、财货,不可胜计!

    邹仪怒极反笑,将一双冰冷眸子,投向粱郡丞,道:“梁大人,至丰乐郡城告诉车铮车郡尉,急调府兵一千,速至修文县平叛!”

    粱延面色剧变,惊恐道:“邹大人……何至于此?”

    邹仪道:“粱大人不奉命?”

    粱延身形剧震,迎着邹仪一双平静如渊的眸子,问道:“下官这就去,这就去!”

    说着,转身向着委过

    这一下子,丰乐郡下来巡查的几位郡吏,魏法曹快马去取公文、卷宗,粱郡丞回去调兵,长史在案后记载,只有季户曹和邹仪。

    见着这一幕,周成只是冷笑不止。

    邹仪又看向衙役,沉声道:“本官以大苏丰乐郡守之名义,命尔等对此獠掌嘴二十,修文县,有奉命的吗?”

    这时,王捕头面上现出一抹挣扎,继而一咬牙,抱拳道:“卑职奉命!”

    上前,一把抓住赵阳的衣领子,劈里啪啦掌嘴二十。

    “你……”赵阳被扇得眼冒金星,两边脸也红肿起半指高,开口欲骂,然而口中只能发出呜呜之声,只是目光怨毒地看着王捕头。

    外间的站在衙堂外面,脸上现出焦虑之色的裴英,拉过一个检丁,耳语几句,那检丁就迅速去了。

    而这一切不仅被苏照借助神念看得真切,也被条案后坐衙的邹仪,借助官气修得的灵识窥得一清二楚。

    邹仪重又坐下,不动声色,继续问道:“齐泰,继续说!”

    齐泰就是开口叙说着,真相渐渐浮出水面,衙堂中的长史在书案后飞快记录。

    邹仪问完齐泰,又看向赵阳,断喝道:“赵阳,本官问你,可有此事!”

    “绝无此事!”赵阳矢口否认,只是因为脸颊浮肿,口中吐字就不太清晰,但面上激愤之意不减。

    邹仪拧了拧眉,道:“齐泰,你所指控赵阳霸占朱氏,谋杀齐良之事,可有证据?”

    有道是,谁主张谁举证,没有证据,邹仪也难以相信一面之词。

    当然,这时代的法定证据制度,物证、人证证明力不同,其实还大抵遵循着“口供为王”的证据规则。

    齐泰急声道:“邹大人,我齐家儿媳朱氏如今就在赵家,邹大人去赵家一看即知!”

    邹仪沉声道:“周县令,此事原委,你可知晓?”

    周成拱手道:“下官原将一应细情书之于公文,奏报给郡衙,其上所载述清清楚楚,一无疏漏,如今无需下官赘言。”

    若非眼前这位邹大人一心要做新政干将,急功近利,任用非人,岂会让赵梃之流有机可趁,借国策谋以私利,欺上瞒下,祸害一方?

    查吧,查吧,查到累及损伤苏侯的贤名,看尔等如何收场!

    邹仪沉声道:“方才周县令所言,尚留有副本?容本官一览。”

    周成默然片刻,正要开口说并未携带,忽地耳畔传来一道神念传音,脸色登时一变,改口道:“郡守大人,公文副本在此,还请郡守大人阅看。”

    说着,从官袍的袖笼中取出一本公文折子,双手递上。

    邹仪伸手接过,垂眸而视,随着观看,脸色愈发难看,喝道:“赵阳,你还有何话说!”

    赵阳道:“邹大人,我冤枉啊。”

    “事到如今,还敢狡辩!”邹仪一拍惊堂木,又是看向王捕头,“本官命你,至赵宅将朱氏带来!与齐泰、赵阳当堂对质!”

    “诺。”王捕头抱拳应命,唤了两个平时得力,交情深厚的捕快,快步出了县衙,向着赵家而去。

    苏照此刻已将神念投入修文县上空的人道法网,不过片刻,就已寻到赵宅所在。

    就是一愣,暗道一声好胆!

    却见赵宅后院,一个着绫罗绸缎,衣衫华美,头戴金钗步摇的妇人,正掐着腰站在一间厢房廊檐下,对着几个健仆说道:“快,快些将这狐狸精,扔到井里去!”

    屋里顿时响起嘤泣之声,几个健仆拉着一个一身素服,鬓间带着白花的妇人,就向外拖着。

    那妇人一手执剪,一手扒住门框,如花似玉的脸蛋儿上,早已是泪痕满面。

    原本手持剪刀,担心受辱而死,但如今骤听事情起了转机,她绝不能死!一定要为相公讨回公道!

    “少奶奶不好了,县衙的王捕头带着官差来寻朱氏,在门外被家里人拦住了。”

    “啊!”那妇人面色刷地苍白,道:“快,快寻绳子来,勒死这狐狸精,扔井里了事!”

    “救命!救命!”朱氏开口大声呼救道。

    “快,堵住她的嘴!别让她乱嚷!”那妇人厉声喝道。

    家丁应了一声,一片忙乱,寻绳子的寻绳子,寻破布的寻破布。

    苏照凝了凝眉,身形一闪,呼吸间已至赵宅后院上空,将身形隐在半空中,打出一道法力。

    这边厢,朱氏已被堵住了嘴,绳子也已挂在脖颈儿之上,正自万念俱灰,忽地就见周方光影一闪,晕晕乎乎之间,再睁眼之时,就听到耳畔传来呼唤。

    “王捕头,这就是朱氏,我认得她!快,快拿了她,回去复命!”

    赵宅门前,与王捕头同来的一个捕快开口说道。

    王捕头抬眸看去,果见一个妇人梨花带雨,容色茫然,一见,他先前在赵家吃酒,也是一样见过,遂大喜过望,道:“齐朱氏,快和我去见郡守大人,你相公的冤屈可伸张了!”

    说着,不由分说,拉着妇人,就向县衙方向而去。

    而赵宅后院,俨然是一片大乱,一个大活人就在众人眼底下飞走,直将赵家少奶奶以及一众仆人吓得是脸色煞白,大叫一声:“鬼啊……”

    不提赵家之事,王捕头拉着已渐渐从茫然神情中恢复过来的朱氏,向着县衙而去。

    路上就道:“郡守大人亲自坐衙,你相公的案子有变了。”

    朱氏道:“真的?”

    “这还有假?快些随我过去要紧。”王捕头拉着朱氏,抄近路,走进一条小巷,向着县衙小跑而去,后面的两个捕快也快速跟着。

    就待出巷口,拐入县衙所在的大街,忽然就是一愣,前方就见一个面皮白净,身穿八品官服的中年官吏,在四个穿巡检司兵丁服饰的卫士扈从下,目光幽幽地看着自己一行。

    “赵……赵大人,您……”王捕头脸色霜白,拉着一旁的朱氏下意识向身后藏,可这时哪里藏得住?

    “王宜春,本官待你一向如何?”那中年官吏身形魁梧,颌下蓄着短须,负着一只手,因在巷口逆着光,故而半边脸都隐在晦暗不明阴影中,唯有一双虎狼的眸子,冰冷渗人。

    “赵大人……是郡守大人要提人……不是我……”王捕头脸色惨白,腿肚子只打颤儿,一手就去按腰间的雁翎刀。

    “郡守大人来此,你就可以出卖本官!”中年官吏忽然目中厉芒闪烁,对着身后跟着的几个血煞之气隐隐的巡检司兵丁,说道:“杀了他们!”

    赵梃说完,就转过身来,快走几步,远远看向街道尽头修文县县衙上空的“苏”字大旗,巷口高墙的阳光一下流泻过来,将一张白净面皮映照得惨白,忽然重重叹了一口气。

    “这一劫,大抵是过不去了。”赵梃面容先是浮上阴郁,而后凶狠全现,“可想要我赵梃的命,也别想那么容易!”

    那几个巡检司兵丁,显然只是挂名在巡检司中的亡命徒,一个五短身形的刀疤脸,狞笑一声,周身先天武者的气息爆发开来,不等王捕头开口呼救,寒光如匹练,刀气流溢,向着王宜春四人横斩而去。

    “噗呲……”

    “啊!”

    赵梃皱了皱眉,暗道,李海他们怎么搞的,先天高手杀几个废物,怎么这般大的动静?

    嗯,这声音不对……

    转过头来,就是一惊,只见李海四人僵立在原地,脖子后颈处一条细线,倏然扩大,“轰……”

    鲜血喷泉将头颅冲天而起,而后噗通一声,几乎同时砸落在地上,溅起灰尘。

    而罪魁祸首,竟是一把悬浮在半空中的雁翎刀!

    王捕头脸色惊骇,低头看着手中的刀鞘!

    而朱氏同样目瞪口呆,只是没有吓得晕将过去,一张毫无血色的明丽脸蛋儿满是震惊之色。

    (还有几百字在作家说……)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41227/ 第一时间欣赏仙朝纪元最新章节! 作者:西城冷月所写的《仙朝纪元》为转载作品,仙朝纪元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仙朝纪元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仙朝纪元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仙朝纪元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仙朝纪元介绍:
旧世之末,余火回光!
龙蛇起陆的仙道盛景、缱绻多情的绝代佳人,春色绚烂下,是那腐朽的灰败。
仙人在沉沦中徘徊,旧神在欲望中复苏……
建仙朝、铸仙鼎,口含天宪,言出法随,叫那天地换个新纪元!
这是一个幽幽长夜之内,一点星火乍起,煦照九天十地,三界六道……的故事。仙朝纪元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仙朝纪元,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仙朝纪元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