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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西城冷月     仙朝纪元txt下载     仙朝纪元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六百一十章 为你悸动

    大汉·神京

    距宁国府四五里之地,左拐进一条绵长、逼仄的小巷,行不百步,可见一座青墙斑驳,略显破败的院落静静矗立。

    秋雨蒙蒙,院落正中的那棵石榴树,摇落了一地小灯笼似的榴花,愈发添了几分雨后的萧瑟之意。

    东窗下,翠竹青翠欲滴,伫立着一个年纪不过十三四岁的少年,少年着一袭浆洗的几乎发白的青衫,其点面容清隽,手中捧着一本蓝色封皮的书,凝神读着,剑眉之下,一双黑白分明、湛然有神的眸子,不时现出思索之色。

    他本是后世之人,却不想来到这一方红楼世界,魂归在宁国远支的贾珩身上。

    虽已过了十来天,却仍有恍然若梦之感。

    贾珩其人,在红楼梦原书中,只有寥寥几笔记载。

    而红楼梦叙事又不言朝代年月,他第一时间,自是借来了史书,以求探寻原委。

    “高祖余姚人,上古帝舜之苗裔也……”

    哪怕不是第一次读到这文字,贾珩心中惊奇之意仍是不减,目光扫过书案前的两本史书,心下不由叹道:“这方红楼世界,与前朝多有不同,多了一些人物,也少了一些人物……尤其,至世宗之朝,嘉靖皇帝一心修玄,奸相严嵩用事,内忧外患,嘉靖二十九年,俺答入寇,进逼京畿,攻下京师,嘉靖不愿南狩,自焚于宫中……朱明一世,终历一百七十二年,幸有元末汉王陈友谅后人陈桓自余姚起兵,追亡逐北,席卷天下,再立陈汉,定都西京,至今日已然有九十余年了。”

    贾珩正在心中暗暗推算着朝代,忽而眉头一皱,“今年是崇平十三年,倒是和崇祯皇帝……”

    “砰砰……”

    就在这时,外间突然响起的门环扣动,打断了贾珩的思绪。

    “来了,来了……”一道妇人的声音从左侧的院落中响起,一个荆钗布裙,年过三旬的中年妇人,腰间系着围巾,踩着荒草凄凄的碎石小径,前去开门。

    贾珩此刻也踱步出了房间,站在廊下观看。

    妇人蔡氏是他前身母亲亡故后留下的陪房丫鬟,前身幼年失怙,由母亲董氏一手抚养长大,年前,前身之母董氏也一病不起,缠绵床榻不久,病故了。

    而后,就由蔡氏一家三口照顾他的起居。

    “哟,我当是谁,这大清早儿的,就听着喜鹊叫,原来是珠大嫂子。”妇人蔡氏挺会说话,满脸堆笑说着,问道:“珠大奶奶来,您这是……”

    蔡氏心中也有些奇怪,暗道,除却过年祭祖,根本就不见荣国府中人,不知这贾珠的媳妇儿,来这陋巷寒宅做什么。

    贾珩虽是宁国之后,但宁国八房在京中早已开枝散叶,就荣宁街住的,至于贾珩这一支,都快要出五服了。

    李纨主仆二人,一身宝蓝色水袖襦裙,头别凤头碧玉簪,体格苗条,面上不施粉黛,冲蔡氏微微点了点头,问道:“珩兄弟在家吗?”

    正在这时,一个青衫少年,从廊下徐步走来,在李纨对面立定,拱手见礼道:“贾珩见过珠大嫂,正想着吃罢饭,将书送还兰哥呢,不曾想竟烦劳珠大嫂亲自登门,是珩之过也。”

    说完,将一双沉静幽邃的目光注视着李纨,暗道,不怪乎是金陵十二钗,单论这品容气质,都能打个九十分。

    李纨打量了贾珩一眼,见其衣衫虽简素,但眉眼清冷,神情萧轩疏举,举止自然有礼,原本心中的不悦,稍稍散去了一些,清声道:“兰儿他年岁小,还看不得那些前朝史书,我前个儿翻阅藏书,还纳罕少了几本,却不想是兰儿借给了珩兄弟,好在总不是外人,只是兰儿正换牙,珩兄弟,莫再给他买劳什子的酸呀甜的才是。”

    贾珩闻言默然,情知李纨登门有兴师问罪之意。

    说来,还是前几天,他方来此界,为了弄清一些来龙去脉,就想找些史书来读,正巧碰上贾兰,于是就在街上买了两根糖人,上前搭话,言借他家中藏书一读。

    其实还是囊中羞涩,银钱购买四书五经、笔墨纸砚尚且不足,对于国史,就只能是书非借不可读也了。

    原本,他身为宁国远支,纵然来日抄家,也不会牵连到他,但如果想在这封建时代活得体面,就非得读书入仕不可。

    得益于前身之母董氏的教导,此身早早进了学,只是性子跳脱,并不是读书材料,前身之母亡故后半年间,更是愈发荒废了学业。

    见贾珩沉默不语,李纨也无心继续多言,随口道:“珩兄弟,书应该看完了罢。”

    当然,她也仅仅是随口一问,她并不认为贾珩能读出什么名堂,虽来年打听过,贾珩之母董氏是个心气儿高的,但这贾珩却少时顽劣,只习舞刀弄枪,常和表兄董迁厮混,并不怎么喜爱读书。

    贾珩面色如常地点了点头,应道:“珠大嫂稍等,我这就取来。”

    李纨颦了颦柳叶细眉,就有些担忧那几本书的“安危”,道:“我随你去吧。”

    贾珩也没再说什么,身后的丫鬟素云,也一并跟上。

    举步来到书房,说是书房,其实也是平日起居之所,陈设简单,不过却透着整洁素净。

    窗前放着一张长条漆木书桌,案角黑漆剥落,分明有着一些年头。

    烛台下,笔墨纸砚一应俱全,其中几本厚厚的书放在右角,显是有着翻阅的痕迹。

    李纨主仆进屋,本已做好屏息之意,但并无异味,反而有一种淡淡的香草气息,令人心旷神怡。

    贾珩将那几本书摞在一处,微微笑道:“珠大嫂子,完璧归赵。”

    丫鬟素云上前接了,唤道:“奶奶……”

    李纨玉容微顿,目光流波,倒是被案旁墙上的一副字吸引了心神,只见墙上写着一副似乎书就不久的对联:

    “风声雨声读书声,声声入耳;国事家事天下事,事事关心。”

    字是行楷,笔锋锐利,如铁钩银画,宛若一柄出鞘的宝剑,字如其人,锋芒毕露。

    “这是珩兄弟写的?”李纨一双妙眸微怔,似是有些难以置信,讶异问道。

    贾珩怔了下,笑道:“昨夜读书至三更,雨打芭蕉,一时心有所感,信手涂鸦,却让嫂子见笑了。”

    他来此界之前,确实练就了十几年书法,虽不敢自比大家,但也有几分火候,自觉不虚此界任何读书人。

    李纨美眸打量了贾珩一眼,心中就完全收起轻视之意,沉吟片刻,说道:“珩兄弟,既想读书,为何不到族学中?那里不收束侑,族中还管笔墨纸砚,年初府上薛姨妈的儿子,薛蟠就在学中读书。”

    贾珩闻言,心头一动,眸中隐有湛光流转,笑了笑,道:“我一人清静惯了,在家中读书也是一样的。”

    贾家族学现在什么情况,他如何不知,真应了晋西北铁三角的话,学习?学个屁!

    李纨不知贾珩心中所想,见其自有主见,也就不再多作言语,她本就是一味守愚藏拙的性子,别人之事都是很难过问几句。

    又随意寒暄了几句,正要告辞离去。

    贾珩行至廊檐之下,目送李纨离去,摇了摇头,如何对待贾家这条破船,他一时间也有些举棋不定。

    “唯一所虑者,若我科举入仕,或会被视为贾家之人。”

    这或许就是悲哀之处,政治斗争向来残酷无比,除非他如廊上二爷贾芸一样,安心做个升斗小民,贾家倒台后,或能独善其身。

第六百一十一章 终于破防了

    大汉·神京

    距宁国府四五里之地,左拐进一条绵长、逼仄的小巷,行不百步,可见一座青墙斑驳,略显破败的院落静静矗立。

    秋雨蒙蒙,院落正中的那棵石榴树,摇落了一地小灯笼似的榴花,愈发添了几分雨后的萧瑟之意。

    东窗下,翠竹青翠欲滴,伫立着一个年纪不过十三四岁的少年,少年着一袭浆洗的几乎发白的青衫,其点面容清隽,手中捧着一本蓝色封皮的书,凝神读着,剑眉之下,一双黑白分明、湛然有神的眸子,不时现出思索之色。

    他本是后世之人,却不想来到这一方红楼世界,魂归在宁国远支的贾珩身上。

    虽已过了十来天,却仍有恍然若梦之感。

    贾珩其人,在红楼梦原书中,只有寥寥几笔记载。

    而红楼梦叙事又不言朝代年月,他第一时间,自是借来了史书,以求探寻原委。

    “高祖余姚人,上古帝舜之苗裔也……”

    哪怕不是第一次读到这文字,贾珩心中惊奇之意仍是不减,目光扫过书案前的两本史书,心下不由叹道:“这方红楼世界,与前朝多有不同,多了一些人物,也少了一些人物……尤其,至世宗之朝,嘉靖皇帝一心修玄,奸相严嵩用事,内忧外患,嘉靖二十九年,俺答入寇,进逼京畿,攻下京师,嘉靖不愿南狩,自焚于宫中……朱明一世,终历一百七十二年,幸有元末汉王陈友谅后人陈桓自余姚起兵,追亡逐北,席卷天下,再立陈汉,定都西京,至今日已然有九十余年了。”

    贾珩正在心中暗暗推算着朝代,忽而眉头一皱,“今年是崇平十三年,倒是和崇祯皇帝……”

    “砰砰……”

    就在这时,外间突然响起的门环扣动,打断了贾珩的思绪。

    “来了,来了……”一道妇人的声音从左侧的院落中响起,一个荆钗布裙,年过三旬的中年妇人,腰间系着围巾,踩着荒草凄凄的碎石小径,前去开门。

    贾珩此刻也踱步出了房间,站在廊下观看。

    妇人蔡氏是他前身母亲亡故后留下的陪房丫鬟,前身幼年失怙,由母亲董氏一手抚养长大,年前,前身之母董氏也一病不起,缠绵床榻不久,病故了。

    而后,就由蔡氏一家三口照顾他的起居。

    “哟,我当是谁,这大清早儿的,就听着喜鹊叫,原来是珠大嫂子。”妇人蔡氏挺会说话,满脸堆笑说着,问道:“珠大奶奶来,您这是……”

    蔡氏心中也有些奇怪,暗道,除却过年祭祖,根本就不见荣国府中人,不知这贾珠的媳妇儿,来这陋巷寒宅做什么。

    贾珩虽是宁国之后,但宁国八房在京中早已开枝散叶,就荣宁街住的,至于贾珩这一支,都快要出五服了。

    李纨主仆二人,一身宝蓝色水袖襦裙,头别凤头碧玉簪,体格苗条,面上不施粉黛,冲蔡氏微微点了点头,问道:“珩兄弟在家吗?”

    正在这时,一个青衫少年,从廊下徐步走来,在李纨对面立定,拱手见礼道:“贾珩见过珠大嫂,正想着吃罢饭,将书送还兰哥呢,不曾想竟烦劳珠大嫂亲自登门,是珩之过也。”

    说完,将一双沉静幽邃的目光注视着李纨,暗道,不怪乎是金陵十二钗,单论这品容气质,都能打个九十分。

    李纨打量了贾珩一眼,见其衣衫虽简素,但眉眼清冷,神情萧轩疏举,举止自然有礼,原本心中的不悦,稍稍散去了一些,清声道:“兰儿他年岁小,还看不得那些前朝史书,我前个儿翻阅藏书,还纳罕少了几本,却不想是兰儿借给了珩兄弟,好在总不是外人,只是兰儿正换牙,珩兄弟,莫再给他买劳什子的酸呀甜的才是。”

    贾珩闻言默然,情知李纨登门有兴师问罪之意。

    说来,还是前几天,他方来此界,为了弄清一些来龙去脉,就想找些史书来读,正巧碰上贾兰,于是就在街上买了两根糖人,上前搭话,言借他家中藏书一读。

    其实还是囊中羞涩,银钱购买四书五经、笔墨纸砚尚且不足,对于国史,就只能是书非借不可读也了。

    原本,他身为宁国远支,纵然来日抄家,也不会牵连到他,但如果想在这封建时代活得体面,就非得读书入仕不可。

    得益于前身之母董氏的教导,此身早早进了学,只是性子跳脱,并不是读书材料,前身之母亡故后半年间,更是愈发荒废了学业。

    见贾珩沉默不语,李纨也无心继续多言,随口道:“珩兄弟,书应该看完了罢。”

    当然,她也仅仅是随口一问,她并不认为贾珩能读出什么名堂,虽来年打听过,贾珩之母董氏是个心气儿高的,但这贾珩却少时顽劣,只习舞刀弄枪,常和表兄董迁厮混,并不怎么喜爱读书。

    贾珩面色如常地点了点头,应道:“珠大嫂稍等,我这就取来。”

    李纨颦了颦柳叶细眉,就有些担忧那几本书的“安危”,道:“我随你去吧。”

    贾珩也没再说什么,身后的丫鬟素云,也一并跟上。

    举步来到书房,说是书房,其实也是平日起居之所,陈设简单,不过却透着整洁素净。

    窗前放着一张长条漆木书桌,案角黑漆剥落,分明有着一些年头。

    烛台下,笔墨纸砚一应俱全,其中几本厚厚的书放在右角,显是有着翻阅的痕迹。

    李纨主仆进屋,本已做好屏息之意,但并无异味,反而有一种淡淡的香草气息,令人心旷神怡。

    贾珩将那几本书摞在一处,微微笑道:“珠大嫂子,完璧归赵。”

    丫鬟素云上前接了,唤道:“奶奶……”

    李纨玉容微顿,目光流波,倒是被案旁墙上的一副字吸引了心神,只见墙上写着一副似乎书就不久的对联:

    “风声雨声读书声,声声入耳;国事家事天下事,事事关心。”

    字是行楷,笔锋锐利,如铁钩银画,宛若一柄出鞘的宝剑,字如其人,锋芒毕露。

    “这是珩兄弟写的?”李纨一双妙眸微怔,似是有些难以置信,讶异问道。

    贾珩怔了下,笑道:“昨夜读书至三更,雨打芭蕉,一时心有所感,信手涂鸦,却让嫂子见笑了。”

    他来此界之前,确实练就了十几年书法,虽不敢自比大家,但也有几分火候,自觉不虚此界任何读书人。

    李纨美眸打量了贾珩一眼,心中就完全收起轻视之意,沉吟片刻,说道:“珩兄弟,既想读书,为何不到族学中?那里不收束侑,族中还管笔墨纸砚,年初府上薛姨妈的儿子,薛蟠就在学中读书。”

    贾珩闻言,心头一动,眸中隐有湛光流转,笑了笑,道:“我一人清静惯了,在家中读书也是一样的。”

    贾家族学现在什么情况,他如何不知,真应了晋西北铁三角的话,学习?学个屁!

    李纨不知贾珩心中所想,见其自有主见,也就不再多作言语,她本就是一味守愚藏拙的性子,别人之事都是很难过问几句。

    又随意寒暄了几句,正要告辞离去。

    贾珩行至廊檐之下,目送李纨离去,摇了摇头,如何对待贾家这条破船,他一时间也有些举棋不定。

    “唯一所虑者,若我科举入仕,或会被视为贾家之人。”

第六百一十二章 南北

    岁月不居,时节如流。

    苏照浩浩荡荡的车驾离了丰乐郡,在四月初巡视了广平郡,与丰乐郡同为苏国最为富庶的三郡之一,广平郡人烟稠密,商贸发达,地处洪河中下游,土地平旷、肥沃。

    苏照在广平郡停留了大约有五天,如前例清查户口、税赋、狱讼等诸事,比起长水郡、砀郡、鄢陵郡以及丰乐郡,这一路上的腥风血雨,广平郡郡守,也不知是不是充分汲取了前面几郡“翻车”的教训,还是广平郡上下并无弊政,苏照查验了几郡郡务之后,发现并无错漏。

    郡下诸县既无大过失,苏照也没有多做盘桓,就前往下一站——颍阴郡!

    此郡还是他当初从郑国手中夺下的土地,当日大败庞灌麾下的郑军,掠郑国一郡半疆土。

    全下颍阴郡以及半个武阳郡。

    苏照车驾过颍阴郡,这座郑人占据的疆土,经过近半年的治理,因为郑人渐渐习惯于苏国的统治,尤其苏国推行新政之后,颍阴郡的普通百姓得到了实惠,愈发归治。

    苏照在颍阴郡同样待了五天,依例将颖阴郡治下的诸县的基本情况摸清,而后就向武阳郡而去。

    此刻的武阳郡守是前石荆关守将——杨阜,这位擅于镇戍的武将,终于在四十岁左右,得到了苏国新任国君的重用,简拔为武阳郡守。

    武阳郡·郡衙

    官厅之内,听完杨阜对武阳一郡治下诸县的情形介绍,苏照微微颔首,说道:“将军,武阳为我大苏南方门户,杨郡守在武阳郡要看好我大苏的门户。”

    此刻的武阳郡,更像是一座郡级兵营,郡守杨阜既为武阳郡守,又为阳平关镇将还为苏国南面行营都督,麾下六万苏军,同时节制颖阴郡军事,担方面之任。

    杨阜抱拳说道:“微臣定为君上看好国门。”

    苏照点了点头,又是勉励几句,问道:“南方郑国最近可有异动?”

    杨阜道:“启禀苏侯,郑国边关最近似在调集大军,囤积粮草,似有异动。”

    苏照凝了凝眉,道:“郑国莫非要调兵北犯,但孤并未收到消息。”

    郑国先前因恭玺被污一事,贻误仙朝开启之日,而根据前日的情报得知,郑国已经解决了恭玺之秽,着手祭天筹备事宜了。

    因郑国家大业大,至今似乎都在紧锣密鼓筹备当中。

    “莫非其已经腾出手来,想要偷袭?”苏照眸光深深,心头思忖着。

    这不是没有可能,郑国这等大国,只要想偷袭,偷摸摸派出一支偏师。

    “或许是为了夺回失地?”

    苏照念及此处,觉得或许需要和在郑国潜伏的阎先生联络一番,让其打听一下郑国高层的动向。

    见少年君侯面上现出思索,杨阜也不打扰,只是静静等候着。

    苏照道:“多派斥候、探子,打听郑国兵力调动目的,孤也会将在郑国天听司的部分密谍力量,给予配合。”

    杨阜拱手道:“多谢君上。”

    天听司密谍,作为苏国情治机构的核心,其鬼神莫测的情报能力自然为杨集所知,不过从未与杨集有直接隶属关系。

    哪怕是军事情报,也是通过枢密院的军情司进行转递,所以,杨集也并未直接接触过天听司的密谍。

    苏照又和杨阜交流了关于边防之事,而后返回后院。

    方进入跨院之中,就见范潇已等候廊下,清丽脸蛋儿上现出惊喜,道:“君上,天听司送来的情报。”

    说着,递过去一个玉简。

    “是哪里的情报。”苏照问着,接过玉简,以特殊法门,将神念投入玉简,阅览者其中讯息。

    “好像是北方聂国的。”范潇轻声说着,眉眼中满是对面少年君侯的影子。

    从被敕封为淑妃,再到让她掌握一部分的情报讯息,这般不避讳她,足以说明眼前的少年,心头也有着她的位置。

    哪怕只是一个小小的角落,她也不枉了。

    苏照将玉简看完,冷笑一声,道:“这田桓倒是挺能打的,下了聂国二郡半之地,聂国兵甲不利,被田桓大败。”

    这个公子桓,一不小心就让其坐大,若是在聂国站稳脚跟,以其人才略,势必合纵连横,近与晋交,远与郑合,对他苏国形成合围之势。

    “这?前日,申屠枢密不是已派兵在甘原、长乐逐公子桓的齐军了吗?”范潇秀眉紧蹙,清声道。

    苏照道:“是龙族插手了,长乐已收复,这是公子桓的齐军主动舍弃,唯独最北方的甘原郡,还在拉锯。”

    他先前从龙门秘境出来,就一直疑惑龙族迟迟没有动静,一副不要龙族至宝的模样。

    如今看来,龙族显然知道以其势力,不足以对付李观鱼这位上真掌教,打算以田桓为突破口,在苏国北方边境构筑成一道枷锁——困龙!

    “说不得,郑国也有参与!”苏照心头一凛,这也解释了为何郑国于边境调度兵马的缘故。

    “龙族的手笔?”苏照喃喃道。

    范潇诧异道:“什么龙族?”

    苏照正要解释,忽见前方光影一闪,一个神情清冷的女冠现出身形,凝眉说道:“龙族的人出手了?”

    苏照点了点头,道:“龙族可能串联了郑国,以及公子桓也得到了龙族的暗中支持,这才得以在聂国掠地四方,节节胜利。”

    聂国拥地六郡,如今的聂国二郡已为公子桓占据,可以说三分之一的国土已经丧失,已有亡国之危。

    李观鱼自是不关心苏照的皇图霸业,但对龙族的暗施伎俩也有几分反感。

    尤其,当初她在秘境被龙族暗算……每每思及此事,心头一股杀意沸腾。

    苏照道:“我需得前往北面的聂国看看,这玉简上说,聂国国主已正式向我国求援,请求我国派兵大举相援。”

    在他当初和阎先生的兰若之对中,对卫聂二国的定位就是荆益之地,帝王之基。

    如今他已下卫国,等待时间就可彻底消化了卫国疆土,而聂国更像是他打开北方战略门户的锁钥。

    苏照面色微顿,思忖道:“这正是师出有名,堂而皇之介入聂国之争,不过,郑国这边也不得不防。”

    郑国如今磨刀霍霍,一副要搞事情的样子,显然在配合着公子桓行事,发兵估计也就在旦夕之间。

    说不得,他又要南北两面两头跑了。

    李观鱼冷声道:“我们一起去聂国!”

    显然也要和龙族算账。

    苏照面色欣然,看了一眼李观鱼,在其透视神通之下,李观鱼的眉眼清冷依然,只是目光中有着难以言说的神采。

    郑国·新郑

    崇政殿后殿,紫檀木的玻璃屏风之上,一副山河舆图悬挂着,周方黑压压站在十余人,文武公卿皆有。

    计有,郑国太宰范琼,司徒韩进,新任大司马吕都,郑国左将军曹骈,右将军粱乾,后将军姜续,还有十余位披着甲胄,身形雄武的青年将军。

    同时,另一侧,还有一群装束奇特的仙道中人,司天监监正杨郇为首,神情肃然,望着屏风上的山河舆图。

    郑公端坐在一张金椅之上,白皙面皮上没有丝毫神情波动,对着前方的吕都,淡淡道:“开始吧,吕司马。”

    吕都——这位郑国后庞灌时代的小司马,如今的郑国大司马,郑国三十六郡,嗯,三十五郡的兵备都由其和庞灌筹谋经画,此刻头戴粱冠,一身黄褐色宽大官袍,面色沉静,威仪沉凝,从容地走到舆图之前。

    “君上,诸位同僚。”吕都手持一根玉杆,指着舆图的上端一片描有黑色三角小旗的区域,沉声道:“去年,我大郑痛失颖阴、武阳,损兵折将,多达十万,六百里之地为苏国窃据,将及一年,此我大郑崛起中州,虎视四方以来,未有之耻辱!”

    吕都先简单介绍了一下局势,而后开口道:“而当时国家四处用兵,无暇北攻,一刷耻辱,而后苏国贪婪,南抢北掠,遂有此般声势,更兼苏侯贪狡,使君上首启仙朝……”

    郑公皱了皱眉,心头十分不爽,哪怕只是前情回顾,可仍是被撕开了伤疤,打断道:“吕司马,直接进入正题吧。”

    吕都顿了下,将前面的煽动情绪省略掉,沉声道:“如今君上,要收复失地,一雪前耻,我司马府自当赞画,今当抽调二十万大军,水军十万,自延宁郡,党阳郡,大安郡三路齐出,只待将武阳郡、颖阴二郡与苏国截断,前后夹攻,从容夺回失地!”

    后将军姜续,这是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将,虎目熠熠,瓮声瓮气道:“吕司马,据本将所知,北方武阳以阳平关遏止我军北上唯一进军之路,我二十万大军,调度如此之多的兵,从纵然是从三郡出,可要如何进兵,如何绕行,才能切断苏国与二郡的联系,我闻武阳郡守杨阜,都督苏军南方之兵六万,其人性情沈重谨慎,善于守城,若我军北上,势必为其所阻,二十万军虽众,可一旦拖延日久,苏国势必增援,战况旷日持久,我二十万精锐兵力,就牵绊在北,恐天下人心浮动。”

    吕都道:“老将军此言问的好,这也正是本司马接下来要说的。”

    迎着周围一众将领的目光,吕都道:“此战,我军要发水师,自洪河逆水而上,载兵颖水,截断苏国南援助之兵,让苏国二郡成为飞地。

    姜续皱眉道:“飞地?”

    “吕司马或许忘了庞大司马之前例?那苏侯身怀弄水之能,可封锁洪河之水,水师想要纵横往来,并不容易。”

    吕都道:“杨监正,还请与姜老将军释疑。”

    杨郇道:“苏侯虽然善弄水法,但贫道和昊阳宗的李道友借来了定水珠,其操控水力阻我行兵,再难成事!”

    “定水珠?”姜续苍老、古拙面容上就是现出一抹不解。

    不怪这位老将军不解,只怪这世界变化太快,仙术、神通、灵宝皆用于军争国战,战事之争不仅是排兵布阵,心神谋算,还要计算仙道插手的变量。

    杨郇轻笑一声,摊开手掌,只见其中现出一颗苍青色珠子,珠光绚烂,散发着一股至搞无上的先天气息。

    迎着大殿之中一众或惊讶、或疑惑的目光,杨郇解释道:“此物是东海龙族镇族之宝,神通莫测,专司水行,龙族为天生水灵神祇,当年为夏皇定鼎山河功莫大焉,于水行神通,于人道龙气……都是浸淫多年,诸般奥妙,了然于心,克制之法,层出不穷!彼族不知何故,竟和苏侯有仇,将此重宝借于贫道,正克苏侯之弄水神通。”

    此言一出,殿中众公卿都是面有激动之色,唯郑公面色淡漠,显然早已知道这个消息。

    甚至,郑公还知道,如今的齐国公子桓在北方搞风搞雨,向聂国进兵节节胜利,就是得了龙族的鼎力支持。

    “斯是一时权宜之计,先扫灭苏卫二国,将来还是要上龙族支持下的公子桓。”郑公眸光闪了闪,思忖道。

    这等时而合纵,时而连横的国策,在以往的郑国国史上屡见不鲜,现在与田桓联合同样是一时权宜之计。

    这边厢,吕都借助司天监杨郇之口,回答了姜续的疑问,转而继续说道:“我二十万战兵,也不能尽走水路,十万大军仍然要猛攻阳平关,此关虽险峻,更有苏国名将坐镇,但也并非不可下。”

    曹骈皱眉开口道:“十万大军,攻不破杨集两万五千苏军镇守的关隘,吕司马,除非还有其他仙人之法。”

    当初他就率十万大军,在阳平关前逡巡不前,他比谁都知道杨集这位苏国大将的难缠。

    吕都道:“仙宝倒是有,只是如今仙朝并行,气运禁空,想要如苏国前番偷袭河阴,几无可能。”

    这也是仙朝大行后的,由人道龙法网辅以军煞之气编织而成的法网,带着无上的禁空之力,想要破开这禁制需要费一番手脚。

    尤其是郑国还在梳理内部局势之时,纵然以仙舟试图冲破苏国禁空,也要糜费不少气运或心力。

    “那如何以十万大军渡关,收复失地。”曹骈沉声道。

    吕都笑道:“这一路本意就是牵制杨集的兵马,勉力为之,但也需要全力而攻,便于我大军自水路背刺苏国二郡,随时侧应,此非智谋无双的上将不可担任。”

第六百一十三章 人心凉,夜未央

    崇政殿

    待郑国大司马吕都将收复失地,夹攻苏国之军略之策说完,郑公才开口道:“诸卿,可还有良策,皆可一并议论,我们这一仗务必要收复失地。”

    一众文武公卿,皆是默然。

    吕都之策,关键在于仙宗的配合,而这恰恰是在场一众公卿为之陌生的领域。

    左将军曹骈开口道:“君上,如果苏侯另有神通,阻挡我军水路进兵,又当如何?”

    郑公道:“此战,司天监和昊阳宗,随行军前,以为翼护,纵苏侯得太真教为臂助,也在我等计算之内。”

    可以说,这次进兵,郑公已经万全之备,计划周详,甚至在杨郇的计划中,就连苏照亲自出手的变量,都计算在内。

    其人有古仙人之尸为臂助,但他们又不是要针对苏侯本人,而是要夺回失去的颖阴一郡和武阳半郡。

    “既是如此,末将并无他言。”曹骈思索了下,开口说道。

    其人作为前大司马庞灌的部下以及政治遗产继任者,心头比任何人都想荡平苏国。

    但正因为和苏国三番两次的交手,深知想要灭苏也好,夺回失地也罢,没有完全之策,单凭一厢情愿是不成的。

    既然用兵之策的大方向已经确定,而后就是完善细节,筹措粮草、选择军械、调度兵甲、行军路线,甚至如何在武阳郡以及颖阴郡派遣密谍,监视苏军动向,鼓动沦陷之地的义士,诸般计策,都被郑国这些能征擅战的将军一一提出。

    一场军议在在场郑国文武公卿,你一言,我一语中,从未时一直进行到夜幕降临,掌灯时分,而对苏国的军略方案,也逐渐完善起来。

    郑公威严面容上也现出满意之色。

    这上兵伐谋,上下同欲的一幕,他自登基以来,已见到不知多少次,而每一次军议后,都伴随着郑国的开疆拓土,国势日盛。

    他相信,这也会如以往一样,尽复失地。

    郑公让御膳房传了膳食,而后开口,笑道:“诸卿先用些饭菜,稍后再议。”

    众人连忙道谢。

    待用罢晚膳,一众文武公卿,加之几位将军,进行兵略推演,一方扮演苏国,一方扮演郑国,对双方局势进行推演,辅以变量。

    这场推演一直到戌时,才彻底落下帷幕。

    二郡必复!

    夜色已深,后宫之中,朱檐碧甍、轩峻壮丽的福宁殿中,精美装饰的烛架上,数十根宫烛高燃,烛火微微,帏幔之后,庄妃庄明月一袭淡黄色宫裳,云鬓金钗,容色憔悴,往日明艳、柔美的脸蛋儿上,因为心情不佳,更添了几分柔弱之态。

    不远处,一个穿着淡红色罗裙的妇人,花钿之后,青丝秀郁如云,明洁如雪的脸蛋儿上下,带着几分关切,道:“姑母,您最近都清减了许多,还是不要太过忧虑了,君上他终究是念着旧情的。”

    庄妃因为当初辅助苏照盗取郑公的恭玺,以致郑公首开仙朝之计划不能如期举行,当时郑公震怒,一怒之下,将庄妃打入冷宫。

    但正如庄妃先前所料的一般,郑公气消儿了以后,尤其是恭玺之吉气恢复如常以后,郑公终究还是离不开温婉端庄的庄妃,重新降下一道口谕,让庄妃之子公子治入宫探望。

    这在某种程度上,就是释放了一些信号。

    而后,庄妃自请其罪,写了一封言辞恳切的书信,由公子治转呈给郑君。

    郑君终又下了一封口谕,降庄妃为嫔,仍居福宁宫。

    庄妃幽幽叹了一口气,道:“诗宁,你以为我是为降为嫔位而感到伤心吗?我当年跟着君上之时,连美人都不是呢,”

    她并非是贪图名位,而是她已深深意识到她和郑君之间,其实已横亘了一根刺儿。

    而那根刺——就是苏侯!

    苏侯掳走了她的女儿,不久传来的讯息,采儿已经被苏侯敕封为端妃!

    端妃?

    庄妃?苏侯到底想干什么?

    这以她对郑君的了解,早已视为奇耻大辱,更不要说深宫之中,她屈从苏侯,盗窃宝玺,她自认光风霁月,清白无损,但郑公作为王侯,其心底又如何想?

    她与其夫妻多年,岂能不知?

    “只可惜多年夫妻感情,却落得如今心有芥蒂……”庄妃念及此处,又是轻轻叹了一口气。

    看着往日性情端庄,性情爽利的自家姑母,此刻眉眼间的郁郁之气,庄诗宁心底浮现起某人的身影,在心底叹了一口气,思忖道,“这个魂淡,祸害了我还不够,还祸害姑母和采儿表姐,我们庄家是欠他的吗?”

    庄诗宁安慰道:“姑母,表姐她在新郑时,就常以苏侯为相思牵绊,如今入苏宫为妃,其实倒也算是得偿所愿了,再说,如今的苏国,豫州霸主之国气象已显,也不算辱没了表姐。”

    庄妃明眸闪了闪,白雪无暇的脸颊上现出一抹忿忿,道:“诗宁你不知,那苏侯是何等的无耻!他行事诡魅阴邪,妄为人君!”

    显然,纵然过去了数月之久,庄妃对某人当日的胁迫仍是耿耿于怀,此刻气愤之下,胸前的秀挺剧烈起伏着。

    庄诗宁玉容怔了下,心道,那人之无耻,她岂会不知?每每想起,某处都隐隐有些……

    庄妃恢复那副神色从容模样,道:“天色也不早了,诗宁,我让人送你回去。”

    凡是宫禁深处,哪怕是儿媳也不留宿,否则,闲言碎语流传市井,对郑公室的颜面也有损。

    庄诗宁微微颔首,起身,清声道:“那姑母也早些歇息,我先回去了。”

    庄明月让宫女送庄诗宁出了深宫,款步走到窗前的书案前,借着灯火从抽屉中取过一封书信,轻轻摩挲着,倏尔,抬起一张雪颜,看着梧桐树后的那一轮皎洁明月,喃喃道:“采儿,跟了那样一个人,你真的不会后悔吗?”

    庄妃站在窗前好一会儿,见夜色渐深,见宫外的廊桥上仍无动静,情知郑君今夜是不会来了,面色闪过一抹苦涩,转身向着床榻走去。

    (庄妃的五百字剧情在作家说……)

第六百一十四章 笔耕不辍,著作等身

    庄诗宁在马车中连忙应了一声,将芳心中如野草丛生的乱七八糟念头收起,从马车上款步下来,冲护送而来的福宁宫宦者,温宁道:“多谢公公护送,还请回告姑母,诗宁已到家了。”

    此刻,新安侯府廊檐下悬挂的灯笼,烛火明亮如昼,将庄诗宁那张端庄、典雅的脸蛋儿,映照得格外温宁、柔美。(注:灯光细节,对照马车中一明一暗。)

    举止娴静,说着给丫鬟使了个眼色,贴身丫鬟递过去一块儿碎银,口中道

    让那老宦者脸上的褶子的笑成了菊花,道:“夫人,这如何使得?”

    庄诗宁温柔一笑,道:“公公一路辛苦护送,也不容易,去喝杯茶。”

    那老宦者连道哪里承得起,千恩万谢,然后方去了。

    庄诗宁做完这些,在丫鬟的搀扶下,上了侯府台阶,迈过门槛,进入庭院之中。

    “侯爷呢?可睡下了。”庄诗宁问着迎来的嬷嬷。

    “侯爷去见了几个今科士子,这时还在饮酒,想来还未回来。”那嬷嬷道。

    “今科士子?”庄诗宁颦了颦秀眉,抄手游廊中灯笼晕下的一团橘黄光影将花信少妇泛起莹润光泽的唇,映照得明媚饱满。

    “夫人不知道?这科举听说还是传自苏国呢,听说导致了不少人才奔向苏国为官,然后君上也……开科举了。”

    新安侯中的哪怕一个嬷嬷,常年处于贵人身旁,耳濡目染,见识都有一些。

    庄诗宁抿了抿樱唇,心道,又是苏国?那魂淡,阴魂不散了……

    庄诗宁也不再多说什么,向着书房而去。

    嗯,方才正好来了灵感,还要再写一章。

    屏退了丫鬟、仆人,从书架后的机关暗盒中取出一个匣子,上扣着锁,打开之后,取出一沓文稿,先是阅览了下。

    扉页之上赫然写着:苏宁记。

    庄诗宁脸颊绯红,提起毛笔,开始书写……

    写到一半,已是芳心发慌,百爪挠心一般,叹了一口气。

    然在这时,书房中烛火忽然明灭一下,轻笑声音响起,道:“夫人为何叹气?”

    “我……嗯,什么人?”庄诗宁玉容微变,连忙慌乱收着书稿,抬起一张温宁、柔婉的脸蛋儿,看清来人,咬牙切齿道:“是你!”

    对面正是少年君侯,坐在一张木椅之上,手中端着一盏香茗,好整以暇地品着,只是看向对面花信少妇的眼神,带着几分玩味。

    苏照孤身来新郑,自然不是为了幽会庄诗宁,而是在前往北方聂国之前,再确定一下郑国朝廷的动向。

    而且,也要送一物与阎先生,算是完成当年兰若之对的承诺。

    右国师之位的诏书。

    而顺路也看看庄诗宁。

    “你这魂淡,来干什么?你赶紧离开这里,我要叫人了。”庄诗宁温宁玉容上现出一抹慌乱,但在苏照眸中神念看去,仍是发现花信少妇目光深处那一闪而逝的悸动。

    神念及下,却见到庄诗宁落笔宣纸之上,墨痕未干的书稿。

    嗯,上面的情节……有些意思。

    目光之中,玩味之色愈发浓郁。

    苏照笑道:“我已在四周布下了结界,娘娘,你纵是大声喊嚷,也没有侍卫能听见。”

    至于为何改夫人为娘娘,嗯,这不是书稿吗?

    果然,在苏照洞明烛照的神念之下,庄诗宁美眸之中,晶光熠熠,似乎激活了什么。

    事实上,此刻的苏照的确挥了挥手设下了结界,隔绝视听。

    庄诗宁疾言厉色,训斥道:“本宫警告你,宫禁之中有昊阳、司天监的仙人,往来警戒,你休得猖狂。”

    苏照身形一闪,就是近前,从身后抱住了庄诗宁,感受着怀中的温香软玉,戏谑道:“真的吗?我不信!”

    庄诗宁:“……”

    心头暗骂魂淡,但娇躯仍是忍不住的阵阵战栗。

    此情此景,抑或是这个姿势,与那日她所遇一般无二。

    好在这时,苏照又开口道:“娘娘,只要你答应我一件事,我必不会折辱娘娘。”

    这一会儿的苏照,演技再次上线,轻车熟路地“威胁”着。

    庄诗宁容色一正,“剧烈挣扎”着,叱骂道:“你这恶贼,本宫绝不会做出对不起郑国之事,你杀了我吧!”

    苏照道:“看来娘娘是不允的了,那就别怪我了心狠手辣了……”

    双手灵巧如蝶,没轻没重。

    庄诗宁此刻回想着往日姑母的凛然正色,一张温宁的俏丽脸蛋儿上满是羞愤之色,道:“恶贼,你掳掠了我的采儿,又糟蹋了诗宁,你还想……”

    苏照:“……”

    ……

    ……

    许久之后,书房之中归于平静。

    苏照喝了一口香茗,看着脸颊艳丽,正在归拢书稿的庄诗宁,有些无语道:“你还真是……笔耕不辍。”

    庄诗宁嗔白了苏照一眼,恼怒道:“你我之事,尽述文字,也不知是哪个魂淡开口所说。”

    苏照笑道:“我当时就开句玩笑,没想到你还真喜欢写这个?那,来日弄一个著作等身,也未为不可。”

    庄诗宁此刻云鬓散乱,一张温宁、柔婉的脸颊绯红如火,眸似秋水,艳丽照人。

    自上次与这魂淡……她也不知怎么了,对上的她的夫君公子治,没有内疚神明不说,反而看着夫君那张懵然不知的脸,只觉得一股难以言说的……还有刚才,鬼使神差一般假扮姑母,她一定是疯了!

    苏照笑意吟吟道:“这次来,除却一解你相思之苦外,还有一件正事要吩咐你。”

    他其实也没想到这花信少妇重逢之后,竟如此热情似火,不过这等文青女的心思原就难猜。

    庄诗宁整理好衣襟,拿起一旁的茶盏,抿了一口,平息着心情,冷声说道:“你别问我,国家大事,我也不知。”

    苏照察觉到少妇语气中的冷淡,思忖了下,道:“就是让你这边求证一下,你不愿说就算了。”

    庄诗宁脸色才缓了一些,声音略有几分沙哑,说道:“我真不知,要不……你再等几天,我帮你打听打听。”

    苏照轻轻一笑,上前捉住了少妇的纤纤柔荑,温声道:“不用打听了,我原也没指望你这边能打听到什么,而还让你平白担着风险。”

    (剩余五百字在作家说……)

第六百一十五章 拣尽寒枝不肯栖

    见苏照神情默然,庄诗宁一颗芳心往下沉去,虽只是半真半假的试探,但也从一旁少年君侯默然态度中感知到一些端倪。

    一张如花霰的艳丽脸蛋儿,就是变得苍白,垂眸之间,泪珠盈睫。

    她也不知为何那般委屈,她的清白、贞洁都毁在这人手中,但少年却全无

    苏照忽然打横抱住庄诗宁,道:“你若愿意随我走,我们现在就走。”

    说着,身形一闪,就已飞至新安侯府宅院上空,此刻云龙九隐之术发动,将自己和庄诗宁的身影隐在杨树树梢后。

    庄诗宁花容失色,檀口张开,原本就娇软如水的身子,此刻被少年打横抱着,更是滚烫如火,嗔怒道:“你做什么,快放开我……”

    苏照道:“我带你回苏国。”

    庄诗宁晶莹如雪的玉容上带着一丝慌乱,微微沙哑着声音道:“不,不行,我不去苏国了,你别闹了。”

    她也不知为何,当少年君侯真的不顾一切要带她走时,她突然又不想走了。

    她这一走,庄家怎么办?还有她姑母……还有她夫君。

    这次轮到苏照面色诧异,垂眸看着花信少妇,有些拿捏不住庄诗宁的心思,此刻少妇一身罗裙,一双藕臂紧紧搂住他的脖颈儿,清丽无端的脸颊之上,满是慌乱之色。

    庄诗宁道:“我去宫中做什么?如姑母一般,享受着你不知何年何月才能轮到的宠爱?我们这般……就挺好的。”

    到最后,雪腻脸颊嫣红如血,声若蚊蝇,细弱渐不可闻。

    苏照面上古怪之色愈发浓郁,敢情有特殊癖好的不是他,是这位花信少妇?

    “夫人,你这走又不走,留又不留,让孤很是难办啊。”苏照轻声说着,二人说着落在树梢一枝之上,俯瞰整个永安侯府。

    “你要做什么?”庄诗宁清声道。

    “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不知夫人想没想过这样的情节?”苏照附耳小声说着。

    庄诗宁美眸瞪大,眨了眨,倏尔明悟了什么,软腻的声音中都带着几分颤抖,说道:“你别……乱来~”

    此刻,庄诗宁俯瞰着下方灯火,此刻整个永安侯府,家丁、丫鬟往来巡夜,一目了然。

    庄诗宁一颗芳心噗通噗通跳个不停,只觉芳心乱颤。

    只听身后少年附耳说道:“我在三丈之内布下了隔绝视听的结界,夫人,一起赏月吧。”

    庄诗宁从鼻翼“嗯”了一声,声若蚊蝇。

    ……

    ……

    也不知多久,新安侯府

    清脆、悦耳的铃铛声响动打破了街道的宁静,一辆悬着新安侯府字样灯笼的精美马车,车轮辚辚,碾过宽敞、平整的青石板路,停靠在新安侯府大门之外。

    一个着白色锦袍,浑身酒气的青年,在下人的搀扶下,穿过角门。

    “侯爷喝醉了,快过来搀扶点。”随行小厮唤过家丁,上前搀扶着。

    此刻,公子治双眸微眯,只觉眼前廊檐下的灯笼来回摇晃着,在几个下人的搀扶下,向着后院行去。

    “快去通知夫人,就说侯爷回来了。”小厮对着一个跑来的丫鬟说道。

    那丫鬟见此,连忙应了,提着裙裾,就向后院跑去。

    因是深夜,新安侯府中格外宁静,公子治回返过来的动静,自是响动不小。

    树梢之上,拣尽寒枝不肯栖的鸟雀,有巢难归,望向那飒飒作响的树叶,盘旋飞舞,忽地见树梢一顿,继而是摇晃陡剧,绿叶纷飞,随风而下。

    一片巴掌大的白杨树叶,黑夜中飘然落下,晚风吹来,七拐八折,恰好落在刚刚被丫鬟搀扶着,出了月亮门洞的公子治头上。

    “别喊……诗宁了,夫人……这会儿多半睡下了,扶我去东厢房。”公子治脸颊有着酒后的酡红,口中迷迷糊糊说着。

    却是在醉酒之中,都没有忘记叮嘱丫鬟,莫要惊扰了妻子歇息。

    丫鬟应了一声,进入东厢房,灯火亮起,一大堆丫鬟侍奉着公子治睡下。

    林梢之上,一声似欢愉又似自责的幽幽叹息响起。

    “我们会下地狱的……是吧?”

    “我不信!我偏偏要带你去天上。”

    “你……”

    万籁俱寂,一夜无话。

    翌日,苏照离了新安侯府,向着新郑北城的一条河而去,一个头戴斗笠、蓑衣的渔夫,正在对着河面垂钓,苏照与之攀谈几句,而后离了郑国。

    云头之上,苏照在心头辗转着得自郑国的隐秘情报。

    阎先生现在也不好向外传递情报,只能通过七拐八拐的方法,将郑国正在谋划的大事通知于他。

    郑国果然联络了公子桓,而且还和龙族勾连上了。

    “定水珠,看来郑国是打算在水军一路有所作为了。”

    苏照思索着,向着武阳郡而去,他需要就此事和观鱼大姨子商议此事。

    龙族底蕴深厚,如果仅仅凭借他一国之力,并不足以应付。

    “如果观鱼大姨子不方便出手,那就再加上太真教。”

    苏照这般想着,乘风北上,不知不觉间就到了武阳郡,按下云头,来到郡衙之中。

    “回来了?”

    李观鱼依然是第一个发现苏照行踪,身形一闪,现于面前。

    苏照道:“是龙族,龙族果然和郑国暗中勾连,将定水珠借于郑国司天监,郑国打算派水师偷袭武阳和颖阴郡。”

    李观鱼凝了凝眉,道:“定水珠?此物有定水之能,是龙族天生神祇控水之能,的确在你水神符箓之上”

    毕竟,亲都亲过了。

    苏照给观鱼大姨子也是交了一些底,水神符箓碎片就在他的身上,可以操控水力,以之

    苏照道:“水神符箓是控水,但论起水神权柄,恐怕不是龙族的对手。”

    这就好比河神与龙族的权柄一般,不管是力量还是权柄上,还是要差之一筹。

    李观鱼摇头道:“此言差矣,在陆地之上,上古水神权柄是要强于龙族的,只是你眼下缺了一物。”

    “什么?”苏照抬眸看向对面的女冠,这位容色清冷的女冠,淡然态度依旧,清眸之中不见丝毫情绪波动,恐怕也就在他强吻于她之时,才会现出几分厉色来。

    至于羞恼,不存在的。

    (剩余五百字在作家说……)

第六百一十六章 聂青梧

    苏照现在对李观鱼的冷嘲热讽已经渐渐熟悉,拿过黑色三角旗帜,以神念察知着其上的道则波动。

    水神符箓波动更为强烈,似乎隐隐在呼应着道纹。

    苏照面上思索了下,拿过这名为黑帝之旗的旗帜,一时心有所感,沉吟道:“不若叫玄元控水旗。”

    而随着苏照话音落在,那黑帝之旗嗡鸣一声,流光溢彩,通体隐隐冒出玄光,水行道则在旗帜表面纵横。

    李观鱼凝了凝眉,道:“这名字倒是取的暗合玄机。”

    苏照笑了笑,也不解释。

    李观鱼瞥了苏照一眼,明知这其中有典,但这少年不告于她,分明是想等她来问,她偏偏不问。

    嗯?

    此念一起,顷刻之间,就觉得心头泛起一股异样,她为何会有这种想法?

    正自思忖之间,就见对面少年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

    李观鱼冷哼一声,也不理苏照,身形一闪,径直离去。

    苏照收起玄元控水旗,向着厢房走去。

    ……

    ……

    聂国·宁河郡

    郡城之上,着黑色号服,外披玄色甲胄的聂国兵丁,手持弓弩,对着下方源源不断,如萋萋芳草之浪涌来的齐国军卒攒射而去。

    箭如雨下,下方爆散起一团血雾,惨叫声伴随着喊杀声响起。

    郡衙之内,黑压压聚集了众将,聂国大司马单宗,年纪四十出头面带忧虑之色,周围众将也是面有担忧之色。

    上方的女子,年岁约莫二十出头,身姿苗秀,气质冷清,晶莹玉容一如清霜,一袭玄色甲胄,腰间挂着一把横刀。

    一张拱形条案之旁,女侍卫面色冷漠,捉刀而立。

    “单卿,如今十余万齐军大军压境,直逼国都,单卿可有退敌之策?”聂国国君聂青梧,凝声问道。

    单宗抱拳道:“君上,齐军战力皆在我军之上,又是有备而来,得龙族为臂助,单凭我一国之力,国小兵少,实难相抗。”

    聂青梧道:“我军依托坚城而守,兵法有云,围城十则倍之,如今宁河郡有我聂国军兵六万,还不能抵挡住齐军兵锋吗?”

    单宗一时默然无言。

    聂青梧道:“昔日,郑国大司马庞灌率十万大军犯苏,苏侯以与我聂国差之不多的兵力,与其争锋于颖水,尚有余下力,夺郑之颖阴全郡、武阳半郡,郑国十万大军全军覆没,郑国大司马庞灌郁郁而终,苏侯能够做到的事情,我聂国做不到吗?”

    这位聂国国君,声如金石,掷地有声,但……并没有什么卵用。

    下方一众将校并没有一副主忧臣辱、同仇敌忾,与敌偕亡的气势,反而都是低下了头。

    单宗面露苦笑,说道:“君上,苏侯昔日胜郑之战,得水攻之利,此战只此一例,不可复制啊,我国仙道势力原就不足,如今全靠君上立仙朝,一人勉力维持,当务之急,还是向苏卫二国求援才是。”

    聂青梧玉容幽幽,道:“孤已连发数封求援之信,已收到回信,苏国屯驻在卫国北方的国尉申屠樊部,已整军二十万北上,先后袭取了长乐、甘原二郡,如今之齐国公子桓部已无家可归,但彼辈占据我三郡,一半之领土,我国还需奋武争锋,夺回失地才是。”

    就在这几天的空当,苏国申屠樊这位国太尉,已经率领苏卫两军在太真教道、赤林宗的辅助下,收复了齐国公子桓占据的甘原郡。

    自此,苏国已全据卫国十五郡,真正做到苏卫一体!

    聂青梧心底叹了一口气。

    求援于他国,结果自己被敌军打得快要亡国了,以如今的天元列国局势,她纵是引来苏卫联军,真的还能保住聂国先祖开拓的基业?

    单宗察言观色,打量着聂青梧,沉吟道:“君上可是担忧,驱虎吞狼?”

    聂青梧道:“孤观苏侯似有此等动向,其收复卫国二郡后,申屠樊部逡巡不前,并没有应我国之援,从后夹攻公子桓的齐军?坐山观虎斗之意,昭然若揭!”

    单宗道:“老臣以为苏侯不会如此不智,一旦让齐国公子桓壮大,在北再立新国,其势必成为苏卫之肘腋之患,所谓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老臣以为苏侯会出兵,只是其或许再等一个时机。”

    这位聂国大司马,虽然带兵能力平平,但对于全局谋划却有国士之风,一下子就看出问题的关键。

    苏侯不会坐视聂国灭亡,但一定会选一个双方相争得筋疲力竭的时候强势入场。

    聂青梧玉容上也现出忧色,清声道:“此事……”

    就在这时,官衙之外忽然传来一个惊喜的声音,一员头戴红璎盔的女将,快步进入郡衙官厅。

    “君上,大喜,苏侯就在郡衙之外!”

    “嗯?你说什么?”聂青梧玉容微变,目中满是难以置信之色,声音因为太过激动,都微微颤抖。

    女将激动道:“君上,就是苏侯,他亲临郡衙之外,要见君上。”

    聂青梧深吸了一口气,道:“孤当亲迎!”

    说着,正要从条案之后转出,忽然就听到庭院中传来一把清朗的声音,道:“聂君何必劳动玉趾,本侯已至此地耳。”

    庭院之中,一个青衫少年面容沉静,目光和煦地看着官厅中的聂国国君。

    说来,这也是他首次见聂国国君的面,在卫婧之前,这位聂国国君是如今的天元唯一一位女性国君。

    旁边,李观鱼着广袖青色道袍,手拿拂尘,以松木簪挽起发髻,一身道士打扮,神色淡漠,目光幽沉。

    聂青梧打量着苏照,直到见其出示一宝玺,独属于仙朝之主的人道龙气在聂青梧神念出现之时,聂青梧才开口道:“苏侯何以迟来,我聂国盼苏侯如久旱逢甘霖,望眼欲穿。”

    女子声音清冷如碎玉,玉容冷艳,纵是说着略显肉麻的话,但却并没有使在场之人生出异样之感。

    苏照笑了笑,道:“聂君,孤这段时间巡视郡县,原本想着北方的二十万大军足以应对公子桓,不想彼辈狼子野心,悍然入侵贵国,如今迟来,还请聂君见谅。”

    说着,向着廊檐下的聂青梧走去。

    聂青梧笑道:“苏侯能亲临险地,小侯已感佩莫名,岂敢见责。”

    苏照此刻看着姿态放的极低的聂国国君,一瞬间,甚至不以其为女儿身,心头却不由生出几分警惕之意。

    谦恭卑词,此君倒还真是个合格的国君。

    “只是在仙鼎中推演的前世,是如何被大衍神君篡取基业的呢?”苏照心头泛起一抹疑惑。

    在那个升龙鼎推演的“前世”之中,大衍帝君的景衍的发迹之地就是聂国,而后效前世华夏刘秀故事,身处乾天之位,席卷整个冀州。

    当然,如今的大衍帝君还在他的帐下为小将,这大衍……就只能是“前世”了。

第六百一十七章 苏照在聂国

    宁河郡

    苏照在聂国君臣的迎接下,进入官厅,分宾主落座。

    聂青梧道:“不知苏侯此来带了多少兵马?”

    苏照轻轻摇了摇头,道:“本侯此来,并未带多少兵马,申屠樊所部二十万大军,此刻猛攻齐军之后方,孤此来其实是为聂侯而来。”

    聂青梧闻言,玉容就有些异样,道:“苏侯为小侯而来?”

    久闻苏侯少年英雄,性猎渔色,难道是看上她……不对,以苏侯对卫国长乐公主而言,足可见此人狼子野心,岂能引狼入室。

    正在聂青梧思绪不定之时。

    苏照开口道:“为聂侯此地逢齐国大军猛攻而势窘而来。”

    此言一出,聂青梧心底倒松了一口气,清声道:“苏侯,我聂军战力远逊于齐国之虎兵狼卒,加之将校疏于战阵,愈发难对阵齐军,彼等又得龙族为其爪牙,已连丢了三座郡城,若宁河即下,下一步就是我聂国国都。”

    苏照道:“龙族的事,本侯会予以解决,至于两军战力悬殊,本侯倒以为若只是据城而守,阻挡住齐军兵势应该不是难事。”

    聂青梧闻言,清冷容颜上现出一抹异色,道:“苏侯之意是?”

    苏照道:“如果聂侯信任,本侯愿代贵国暂且号令此地的六万大军,坚守待援,不知聂侯意下若何?”

    他原本未尝没有借齐国大军伐聂,而坐山观虎斗,待到两方筋疲力尽之时,再从容入局。

    但郑国在南方的异动表明,郑国君臣是不会给他这个时间的。

    所以,只能提前入局!

    好在此刻倒也不算太过提前,因为聂国已失却一半国土,纵然他苏国帮助其消灭公子桓所部齐军,再如先前卫国一般赖着不走,那这聂国国君也无可奈何。

    聂青梧目光微动,看着对面那面容清隽的少年,心头也有些纠结。

    她岂能不知一旦苏侯进入聂国,想让他退出去,以苏侯的贪婪,绝对不可能。

    只是,如今聂国就像濒临渴死的沙漠旅人,哪怕摆在面前的是一杯毒酒,她也要饮下。

    “只能先退了公子桓,再想办法驱逐苏国了。”聂青梧虽然知道这种想法不过是自我安慰的一厢情愿,但眼下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聂青梧道:“苏侯之领兵才略,小侯也是佩服的,当初以数万弱旅,先后大败郑国、卫国,如今想来也能阻挡道,只是苏侯可否与小侯交个底细,苏侯要如何破齐国公子桓的十几万大军?”

    苏照笑了笑,看着聂青梧那张清冷如冰山雪莲的容颜,笑道:“不过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罢了……聂侯放宽心就是,只管在城中安坐,由本侯统筹郡城中的将校、兵卒,只要挡住齐军半个月,累卵危局自可纾解大半。”

    这就是拥地数十郡大国国主、出道以来逢战必胜,未尝一败的底气。

    齐国公主桓率十数万齐军来侵,不过旬月,势如破竹,席卷聂国三郡,聂国君臣一下子就如天塌下来一般,国势顷刻之间就显露出朝不保夕的趋势来。

    哪怕聂青梧再如何女主当国,但没有那等囊括宇内的气魄,只在权谋之术上精研,面对这样的局面,也是应付不了的。

    聂青梧和大司马单宗交换了个眼色,起身,躬身一拜道:“诸般兵事,小妹就全数仰仗于兄了。”

    苏照闻言,连忙上前,就是扶住聂青梧的胳膊,道:“聂侯,太过客气了。”

    他如何看不出这是聂侯在和他玩心眼儿,想要以大义胁迫于他。

    只能说,这小姑娘权术手腕的小聪明是有,但手段还是太青涩。

    当然,论起年纪,聂青梧其实比苏照还是要大上几岁的。

    只是为君无辈分,强国为先,弱国唤强国为叔父、伯父在此界历史上也有,并非如前世华夏,就是铁血大怂开的头儿。

    被苏照搀扶着自家手臂,聂青梧脸颊现出一丝异样,芳心之中也有些不自在,很快起身,目光似是崇敬中带着几分孺慕,看向对面的少年君侯,清声道:“还要多谢兄长才是。”

    说话之间的功夫,这位聂国国君已经开口称苏照为兄长。

    “你我以兄妹而论,你这为兄的也好夺妹妹的基业?”聂青梧清冷容颜上,心底如却是想道。

    苏照笑道:“青梧妹子,论起年岁来,我未必有你大。”

    以兄妹拉拢感情,以为如此,他就不会占据其疆土了吗?

    他媳妇儿——卫婧的祖宗基业都夺,况这四不像的所谓兄妹?

    聂青梧原本保持的脸色都是滞了下,抬起一张清冷如冰山雪莲的脸蛋儿,问道:“那兄长的意思呢?”

    难道喊她为姐姐?彼等大国之主,

    苏照道哦:“姐姐我已有一个,不愿意再认旁人,还是以兄妹论交吧。”

    床榻之上无长幼,嗯,不,国家强弱无长幼。

    二人重新再落座,苏照就开口道:“当务之急,为兄先至城头看看齐军攻势,以及我军防御之策,再重新调整防御部署。”

    他要重新带领这六万聂军抵御公子桓的十万齐军,非要做出专项布置不可,通过观察手攻守双方的交战情形,做出针对性布置。

    聂青梧闻言,明眸中就带着几分欣喜,清声说道:“兄长此言诚是,那我陪兄长一同登城头观战。”

    众人说着,就出了郡衙。

    李观鱼也默然跟上,此次对抗龙族,她和苏照各有分工,由她应对龙族。

    城头之上,聂国将校士卒浴血奋战,面对下方如潮水一般涌来的齐军,机械地装填弓矢,扣动扳机,也不瞄准,向着乘着云梯、楼车上的齐国军卒射去。

    这已经是整整三天了,齐军如发疯了一般,攻势急促,不计伤亡,日夜不息。

    当苏照和聂青梧以及几个聂国公卿来到城头之时,就觉得一股浓郁的刺鼻血腥味插传来,法力运于双眸,眺望着源源不断的齐军,苏照也不由皱紧了眉头,暗道,“这公子桓当真是不顾一切了。”

    若易地处之,他说不得也会如此拼命,因为聂国是公子桓崛起的唯一的立基之地。

    不过,此刻他自然不会同情公子桓。

    苏照放开神念,查看着四周的情状,尤其是观察着聂国将校士卒在齐军的大举进攻下,做出的应对,之后方便重新布置防务。

    只是看了一会儿,就觉得聂国军将之应对不仅是勇战之气不足,而且中下级将校的磨合也不足,以致配合不足,多增伤亡。

    苏照只是看了一会儿,就看出一些端倪来,心头渐渐有了主意。

    而后对着一旁的聂青梧道:“这兵力配置协调不灵,需要重新布置。”

    聂青梧眨了眨眼睛,道:“如何重新布置?小妹和他们说。道”

    苏照沉吟了下,情知这是聂青梧不想直接让他对聂国将校发号施令,宁愿让自己道

    心底就是一叹,这位聂国国君在这些权谋手腕上倒是一丝不乱,但带兵打仗就不太在行了。

    行军打仗,最忌号令不一,令出多门。

    苏照就道:“将西城角楼的五百弓手调至西南之角,哪里射界开阔,可形成犄角之射。”

    聂青梧闻言,连忙对着一旁的女侍卫传令而言。

    见苏照面色沉静,默然不语。

    聂青梧就道:“小妹也是担心兄长初领军令,下面的人不听号令,不若小妹给兄长任传令之兵。”

    苏照看了一眼晶莹玉容清冷如雪莲,但明眸中满是“崇敬”之色的聂青梧,忽地笑了笑,道:“好。”

    聂青梧见此,玉容微顿,深处长长松了一口气。

    她如何不知此举会引得苏侯的不满,甚至暗地里还要骂她一句小国之君,女子秉政,行事畏畏缩缩,不够恢弘大气。

    但她是真怕了……

    眼前这位少年自继位以来,带领苏国南征北战,从来都是旁国吃亏,就不见苏国丢失过一郡一县,这才多久的功夫,就北并卫国,南拒郑国,差不多拥地二十余郡,俨然是一方霸主之国。

    “据说苏侯当初就是在晋国暴侵卫国之时,名义上统帅卫军,渐渐笼络了卫军将校人心,以至于帝丘女君秉政,数百年卫国基业尽付于苏,这样的教训,实在太过深刻了。”

    聂青梧看着一旁面容冷峻,目光眺望下方的苏侯,清冷容颜之下的内心中,保持着是二分的警惕。

    苏照轻轻笑了笑,其实,他也能猜出聂青梧的复杂心理。

    不过也不以为意。

    权谋手腕,在绝对的实力面前都是浮云。

    而后,苏照又根据下方齐军的攻势,对宁河郡城上方的聂国将校军卒作了针对性的布置。

    原本摇摇欲坠的局势,竟奇迹般地平稳了下来。

    聂青梧在一旁作为苏照军令的传递者,自然全程见证和“参与”了这个变化过程,虽然只是做了一点微小的工作。

    “兄长当真是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见着了真章。”聂青梧声音如清玉,毫不吝惜赞美之词。

    这位聂国国君玉容清冷,声音如清玉流泉,清脆悦耳中,就不显得谄媚和讨好。

    可以说若是换了旁人,极大的满足了虚荣心。

    苏照只是微笑,抬眸,和一旁的李观鱼交换了一个眼色。

    李观鱼此刻倒是一副浑然没有将苏、聂二人对话交谈的样子放在心上的样子,她的神情平静依旧,只是远远看着数里之外的齐军公子桓大营。

    察其气机,暗中戒备。

    公子桓大营中,随着苏照事实上接管了宁河郡的防务指挥,公子桓这边明显察觉到了麾下将校攻城之势的凝滞。

    中军大帐之中,公子桓沉声道:“敖伯父,能否查看一番,宁河郡中发生了何等变故吗?为何这攻势,竟有迟缓之相?”

    下方安坐品着香茗的蓬莱君,放下手中的茶盏,儒雅的面容上,有着几分幽冷,道:“是苏侯来了!”

    他和自家女儿敖茜有着龙族血脉感应,就在方才,他血脉之中的某处灵窍隐有鼎沸之感,除了那苏侯来到宁河郡,他几乎不做他想。

    公子桓面色微变,道:“苏侯?这么快?”

    哪怕已经做好了应对苏侯的心理准备,可是面对这位近年来,声名鹊起,名震河洛和天元九州的少年君主,他也感到一股心悸。

    苏侯自继位以来,逢战必胜,从无败绩!

    小小的苏国也从当年的蕞尔小国迅速成长为一方大国,这样的英主,他岂不为之慎重。

    蓬莱君似乎看出了公子桓平静表面下的自我怀疑和动摇,冷声道:“郑国的昊阳宗主,昨天已派人送了信,郑国今日就要发兵北上,讨伐苏国,贤侄,我们不是孤军奋战!”

    公子桓道:“那苏侯来此?是为了拖延我军来了?”

    蓬莱君点了点头,正要说些什么。

    忽然,大帐帘子一挑,进来一个身姿纤丽,双腿笔直修长,一身蓝色广袖长裙的女子,那女子正是蓬莱君之妹——敖璃。

    敖璃进入中军大帐,道:“兄长,发现了苏侯和李观鱼的踪迹,李观鱼正在清理我龙族水卒。”

    龙族这次其实也帮着公子桓攻打聂国,比如在军械的支援上,甚至派了一小部分龙族军卒协助公子桓的齐军攻城略地。

    这今月以来,公子桓的齐军之所以节节胜利,势如破竹,要和龙族的军械支持是分不开的。

    蓬莱君面上怒色密布,恨恨道:“李观鱼!”

    如非李观鱼坏他好事,他早已取走龙族至宝,岂会落得女儿被擒,人宝两空的结果?

    敖璃一如琉璃透明,冰肌玉骨的脸颊上现出几分担忧,道:“兄长,我们现在怎么办?得早些救出茜茜才是啊。”

    敖茜现在还落在苏照手中,生死不知。

    敖璃和敖茜姑侄情谊深厚,她这段时间,无时不刻惦念着侄女的安危。

    她隐隐听说苏侯身旁有妖妃白虎为坐骑,难保这贪淫好色的苏侯,会对茜茜不利。

    提起自家女儿,蓬莱君也是面色郁郁,道:“让人进城给苏侯送信,说我龙族愿花费重金赎人,我们先把茜茜赎回来,再做其他计较!”

    敖璃轻声道:“既苏侯已出现在宁河郡,是否通知昊阳宗的人?”

    蓬莱君沉声道:“此事,我亲自去寻李鹤远。”

    李鹤远先前曾给他请教过,如何伏杀仙朝之主,他当时给的答案是,先困后杀。

    所以,他已和昊阳宗主李鹤远、司天监正杨郇,根据龙族先祖遗留下的夏皇阵图,三方联手,以龙族灵材、宝物布置了一方大阵,就要引得苏侯入阵困镇。

    就在龙族紧锣密鼓地商议着如何对付出现在聂国宁河郡的苏照时,苏国南方的阳平关也再次迎来了郑军的围攻。

    十万郑军在郑国左将军曹骈、右将军粱乾的率领下,浩浩荡荡,旌旗蔽野地向着阳平关袭来。

    阳平关城之上仅仅四万苏军,两万民夫,而杨阜就坐镇在关城。

    郑军,中军大营内,郑军陆路主将,左将军曹骈,正在与右将军粱乾以及一众郑国大将议着事。

    “诸位将军,想必对这杨阜也不陌生,其人最善守城,据密谍来报,如今关城之上仅精锐苏军就有四万,以我军之兵力,想要强攻破城,恐怕不太容易,以本将愚见,虽我军这一路以猛攻为要,但也当尽量减少军卒伤亡,诸将但有良策,可只管道来,若得收功效,本将必在君上那里为其请功!”曹骈坐在中军大帐中的虎皮椅上,目光逡巡四处,问道。

第六百一十八章 飞仙冢

    恰在这时,堂外就有仆人来报,琏二爷打发了身旁小厮昭儿过来传话,凤姐连忙让人进来。

    昭儿打了一个千儿,道:“请老祖宗安,请太太安,二奶奶安……珍大爷已醒了,还请了郎中,说是脸上被打肿了,皮外伤,敷几天药就可大好了。”

    “阿弥陀佛,菩萨保佑……”贾母念了几句佛号,其他几人也是忧色稍缓,不住念佛,唯有凤姐面色古怪,抬眸和尤氏对视一眼,妯娌之间,隐隐明白了什么。

    这边厢,宝玉也从屏风后走出,身后还跟着黛、迎、探、惜几个小姑娘也起身,好奇地张望。

    “老祖宗。”宝玉冲进老太太的怀里,撒娇撒痴。

    贾母抱住贾宝玉,宽慰道:“我的宝玉,方才没吓着吧。”

    贾宝玉撒娇了一阵,问道:“老祖宗,我怎么听珍大哥,出了事?”

    “还不知出什么事,这些下人就口中乱嚷,我正要过去看看呢。”贾母面容慈祥,笑道。

    只要不是前面的顶梁爷们儿没了这等骇人的事,贾母这位见惯了大风大浪的贾族老太君面前,还是能顶住事儿的。

    似感受到贾母那股从容的态度,荣庆堂内原本如丧考妣的气氛也烟消云散,凤姐轻笑劝道:“老祖宗,这时候黑灯瞎火的,要不我陪尤大嫂子,去东府看看珍大哥。”

    东西二府,虽说有夹道可通,但这半夜里,老太太年纪大了,万一有个闪失,不是闹着玩儿的。

    王夫人道:“凤丫头说的是理。”

    贾母道:“鸳鸯,你也跟着过去看看,问问什么事儿,怎么就把人脸上打肿了。”

    宝玉也道:“老祖宗,我也去东府里看看珍大哥。”

    “那里这会子肯定乱糟糟的,你明天再过去看你珍大哥。”贾母笑着说着,点了点宝玉的额头。

    宝玉也只得做罢。

    见鸳鸯也要过去,凤姐情知此事瞒不过去,开口道:“老祖宗,怕不是后街的珩大爷打的吧。”

    “哪个珩大爷?”贾母凝了凝眉,问道。

    一旁的昭儿开口道:“二爷说了,是珩大爷打的。”

    凤姐迎着贾母以及王夫人的目光,道:“就是后街柳条胡同儿的贾四伯,他老早没了的,就剩下董婶子和一个小子贾珩,孤儿寡母,从小拉扯。”

    当着贾母等一干内宅亲眷的面,凤姐倒是没有直呼贾四儿之名。

    一旁的李纨玉容上现出一抹异色,眼前似浮现一个少年的挺拔身影,贾珩?他倒是好大的胆子。

    贾母苍老眸子中有着几分不悦,忍着怒气,问道:“我当是哪个珩大爷,贾珩为何要打珍哥儿?”

    王熙凤道:“那贾珩惯是个舞刀弄枪,好勇斗狠的,年轻人一言不合,就挥拳相向,太正常不过了。”

    尤氏厚道一些,倒没有添油加醋,轻柔、娇媚的声音中带着几分哽咽,道:“老爷给蓉哥儿寻了门亲事,是工部营膳司郎中秦业家的小娘,但不想人家已许了娃娃亲,早年是定了婚书的,而婚书男方对象就是贾珩,老爷就想找贾珩让他退亲,半晌儿,其实就闹了一出儿,赖升过去,几句话不合意,就被打得脸肿的猪……跟什么似的。”

    想起自家丈夫也刚刚被打了个满脸肿胀,尤氏话到粉唇之边,就是咽了回去,急忙改口。

    贾母一时默然,心底合计不停。

    此事不用说,东府里的珍哥儿多半是使银子,威逼利诱,想要让人退亲,结果恰巧碰到个脾性大的族人,年轻气盛……

    宁欺白头翁,莫欺少年穷,这珍哥儿,怎么就不知这理儿?非要闹得鸡犬不宁,何至于此?

    蓉哥儿正经的国公嫡孙,哪里就非要夺人家的亲事不可了。

    珍哥儿糊涂啊。

    还有那贾珩,也没个长幼尊卑,出手就往珍哥儿脸上招呼,这像话吗?

    贾珍是族长啊,代表的是贾家的体面!

    贾母只觉得一阵心累,狠狠一拄拐杖,砸得地面噔噔作响,说道:“让人唤贾珩来!”

    “现在?”凤姐明媚脸蛋儿上,显然有着几分迟疑,说道:“这么晚了,要不明天再……”

    这都戌正时分了,也就是后世晚十点之后,纵然要收拾贾珩,

    李纨也上前劝道:“老太太先别生气,大晚上的,惊天动地的,再说街上还有五城兵马司巡街的,往来不便,让那孩子明天儿,见早儿过来就是了,现在倒是珍大哥这边,让人忧心,也不知打个什么好歹没有。”

    贾母闻言,也觉得有理,重重叹了一口气,道:“我年岁大了,不大管府里族里的事儿,他们是愈发得了意,无法无天,兄不兄,弟不弟,闹出兄弟互殴的没脸儿事来,不知让多少人笑话!”

    兄不兄,说得自然是贾珍,以族兄之身份为自家孩子抢族中旁支庶弟亲事。

    弟不弟,说得就是贾珩,以族弟身份,打族兄脸子,眼里还有没有贾家?

    鸳鸯连忙端了一杯枫露茶,在一旁笑着劝道:“老太太,这族里几千口子人,哪有事事都称心如意的,总有些年轻气盛、任性负气的,老太太要跟着气,那可一天三遍就什么不做了,就跟着生气就气饱了。”

    这位贾母屋里的大丫鬟,正当妙龄,容颜姣好,杏眼桃腮,上身着翠色掐牙儿背心,下身绿萝百褶罗裙,一头柔顺秀发梳着辫子,以一根红绳束起,声音清脆悦耳,如黄莺出谷,抚平着贾母的怒火。

    凤姐见贾母动怒,丹凤眼转了转,同样劝道:“老祖宗,寻常百姓家,亲兄弟家打打闹闹都是有的,这就和牙齿和舌头,吃个饭,还不时上下磕碰打架呢,谁还说不亲了?哪有什么可笑话的。”

    王夫人也过来劝,又有宝玉在一旁撒娇,几个姐姐妹妹都来陪着说话,贾母面色才好一些,对凤姐叮嘱道:“凤丫头,还有尤氏,赶紧去东府看看珍哥儿,什么事,留待明天再说吧。”

    折腾了半天,贾母显然也有些累了。

    却说东府里,后院灯火通明,花厅中,贾珍躺在藤椅之上,脸上敷着毛巾,哎呦不停,目中有怒火在熊熊燃烧。

    这位养尊处优的公子哥儿,长这么大也就是小时候,被老爹贾敬扇过大嘴巴子,多少年了,被一个旁支族人当众打脸,还是头一遭儿,只觉得屈辱之极。

    以至先前都没有反应过来,心态失衡之下,竟出惊人求死之言。

    如今冷静下来,倒也不由后怕,那贾珩一脸凶相毕露,拔剑是要杀他吗?

    不,他不敢,他绝不敢……

    贾琏在一旁长吁短叹道:“珍大哥,好商好量的,俗话说得好,买卖不成仁义在,怎么就到了这一步?”

    贾珍双目喷火,脸颊上的疼痛,心头的屈辱感,煎熬着内心,道:“二弟,我要杀了那个小崽子!我要杀了他,明日就到京兆府报官,告他个忤逆族长,让人拿了他!充军,流放……”

    贾琏闻言,嘴角抽了抽,暗道,忤逆族长,充军流放?珍大哥当衙门是我们贾家开的?

    还是得劝:“珍大哥,先消消气儿,那贾珩虽然可恨了些,但看那架势,也是个凶戾穷横的,要是再凶性大发,拿刀动枪,冲珍大哥来……珍大哥这不是拿玉器往瓦罐碰吗?”

    “不出这口气,我誓不为人!”贾珍愤愤道。

第六百一十九章 姚素笺

    厢房之中——

    苏照刚刚放下手中的书册,抬眸看向李观鱼,道:“情况怎么样?”

    李观鱼一身宽大道袍,手拿银丝拂尘,摇了摇头,道:“一切如常,不过倒是和蓬莱君打了个照面,他说要与你交换一个人。”

    苏照皱眉道:“敖茜?”

    李观鱼点了点头,道:“他说可以随意你开条件。”

    苏照冷笑一声,道:“我让他们不再帮助公子桓,他们也答应?”

    说来,那龙族小萝莉在他手上,还没有抽时间调教,相比从龙族那里换一些财货,他更看重这小龙女的身份,若是可以拿捏住龙族,比换一些财货不知强上哪里去。

    “还是给安安调教吧。”

    苏照思忖道。

    李观鱼道:“蓬莱君掌控龙族,在天元九州掌控有蓬莱商会,你若是以小龙女换这,或许可”

    苏照拧了拧眉,说道:“蓬莱君当真舍得?”

    李观鱼幽幽道:“我觉得大概能成,你可以试试提提条件,那小龙女似乎有上古神祇血脉,如你那头白虎坐骑一般。”

    苏照瞥了一眼李观鱼,道:“不是坐骑,那是我的妃子。”

    李观鱼深深看了一眼苏照,轻哼一声,不过也没有说什么。

    苏照道:“蓬莱龙君没说龙门秘宝的事儿?”

    李观鱼道:“他自知说也无益。”

    苏照道:“我总觉得这蓬莱君似乎酝酿着一场阴谋。”

    李观鱼道:“大约如此。”

    “你也这么觉得?”苏照诧异问道。

    李观鱼道:“齐军的这次出兵,暗中已和郑国配合,谁又说不得,龙族是否已和昊阳、司天监两家没有勾连得&”

    “所以这换人是假,设陷阱是真。”苏照眸光深凝,冷声说道。

    李观鱼道:“不过,我们眼下也只是猜测,若蓬莱君真的有赎回人质的心思。”

    “那也不赎。”苏照沉声道。

    李观鱼拧了拧眉,若有所思看向苏照,道:“你是想收一条龙当坐骑?”

    苏照:“……”

    “我是那种好色而不知轻重的人吗?”苏照看着观鱼大姨子,多少有些气急败坏的味道。

    李观鱼冷笑一声,也不多做言语。

    苏照也有些无奈,道:“我们终归是要共进退才是,龙族赎回小龙女后,估计更是肆无忌惮,想要谋算龙门,蓬莱君若是见我可以交易,如是将蓬莱商会送个我,让我对付你,又怎么说?”

    李观鱼面色一凝,冷笑道:“那他大可一试。”

    苏照轻笑一声,道:“他当然不知你我的关系,若是用来离间也是有的。”

    说着,就去挽李观鱼的手。

    李观鱼冷冷看了一眼苏照,一时间并没有急着抽走在某人掌中的自家纤纤柔荑,而是淡淡道:“你打算怎么办?”

    苏照笑道:“凉拌,他自诸般谋算,我不接招就是了。”

    任蓬莱君诸般谋算,他就是不应,看他又能怎么办。

    李观鱼道:“你需得注意,郑国已在南方的洪河用兵了,蓬莱君如果要算计什么,多半就是在洪河,彼等为龙族,先天水灵神祇。”

    苏照从后面抱住李观鱼,虽不敢唐突观鱼大姨子,但握着的那只纤纤素手却爱不释手,流连忘返,轻声道:“这不是有你的吗?有你护着,我又担心什么。”

    李观鱼拧了拧眉,在某人动作过火之前,周身气息一荡,震开苏照,冷声道:“苏照,你是越来越放肆了。”

    她是要借这少年君侯修行,圆她道心,不是任其随意轻薄。

    自上次被强吻之后,少年年岁不大,但却是愈发放肆,简直和一些魔道弟子没什么两样。

    苏照上前拉过李观鱼的手,说道:“这要问你,云在青天水在瓶,一尾游鱼画中游,谁让你这般动人。”

    李观鱼:“……”

    正要训斥几句,忽地就是眉头一皱,冷喝道:“谁?”

    身形一闪,再现时,已出现着一个妙龄女子面前,清冷容色微变,道:“是你?”

    不是聂青梧,还是何人?

    聂青梧原本被某人占了个小便宜,玉容恼怒,心中怏怏不乐,虽已入夜,但却没有一点睡意,悄然施展了飞仙冢的隐匿术法,隐匿了身形,来到苏照所居的跨院。

    只是刚刚听了几句话,就被李观看鱼发觉。

    但仅仅是这几句,已让聂青梧三观尽碎,她方才听到了什么,苏国之君,少年雄主,竟对一个男道人说着那等肉麻的言语。

    原来苏侯,竟有龙阳之好!

    不,他刚才明明一副好色,是了,原就是激怒于我,以作试探,想来也是伪装的了?

    那么苏国后妃,摆设……

    聂青梧明眸幽幽闪烁,此刻脑洞一开,只觉得推断严丝合缝。

    “呕……”

    聂青梧此刻只觉得一阵反胃,原本被某人把玩的手,虽已洗了几次,仍有着洗不干净的油腻感。

    但这时被李观鱼拦住去路,就讪讪笑道:“这位道长,当真是神通广大,手段莫测,本侯就是路过那里,要寻苏侯谈事,刚至院中,就被道长发现了。”

    李观鱼拧了拧眉,看向聂青梧,冷哼一声,道:“聂君既是谈事,何必转身就走。”

    这时,苏照也已走出,看向聂青梧,嘴角挂起一抹怪异的笑意,暗道,多半是这位聂国国君听到了他和观鱼大姨子的对话。

    彼等眼中,多半是把他误认为有着龙阳之好的荒淫之君。

    “青梧姑娘,有什么事要说的,可至厢房一叙。”苏照走到聂青梧身前,开口说道。

    聂青梧强自笑了笑,道:“兄长,是关于那位飞仙冢掌教的。”

    苏照愣怔了下,道:“飞仙冢掌教已答应见面了吗?什么时间,什么地名?”

    而一旁的李观鱼也是拧了拧眉,道:“慕飞仙,姚素笺?”

    “前辈也认识姚掌教?”聂青梧诧异地看着一旁的青年道人,此刻借着游廊上的灯光映照,发现这位青年道人还真是俊秀、清逸,怪不得苏侯对其倾心。

    “也不知苏侯和他,哪个是攻……”

    聂青梧正这边腐眼看人基,忽地,李观鱼开口道:“多年之前,曾与其打过一些交道。”

    多年之前,这位飞仙冢的掌教曾亲自刺杀过她宗内一位长老,虽未成,但与之交手,也留下了深刻印象。

    众人说话间,就到了厢房之中。

    聂青梧清声道:“不瞒兄长,这位姚宗主是我娘的闺阁好友,但素来不介入凡俗国度之争,先前齐军攻势迅猛,我派人去求援了几次,都杳无音信。”

    苏照道:“飞仙冢既然是收钱办事,开门做生意,可否以财货动之?”

    财货,当然不是凡间的金银等俗物,而是先天灵宝、先天灵药等物。

    聂青梧轻轻摇了摇头,说道:“若能以重利诱之,小妹也听说龙族财大气粗,彼等也能诱之。”

    果然,李观鱼也冷声道:“飞仙冢虽做杀手生意,但都是刺杀神照、归阳之境的仙道中人,若是与飞仙敌对,就非得飞仙冢掌宗之人,姚素笺亲自决断不可。”

    李观鱼身为三真大教之上真掌教,显然对飞仙冢掌教的名姓一清二楚。

    苏照沉吟道:“那看来是非见这姚素笺不可了,也不知其人,为人、性情如何?”

    聂青梧道:“小妹已着人去送了信,想来不出明日,就有消息传来了。”

第六百二十章 自我尸道身

    宁河郡

    苏照和聂青梧叙着话,待到子夜时分,聂青梧派往飞仙冢传递消息的侍女,就匆匆回返,站在回廊中,轻声道:

    “君上,姚宗主说等一会儿就会过来。”

    因几人都是仙道中人,纵是彻夜不眠,也不会有任何不适,故而苏照闻言,笑了笑,说道:“青梧妹子,我们再等等那位姚宗主罢。”

    聂青梧拧了拧眉,点了点头,应道:“好。”

    她还以为她那位姚姨,今天不会来了呢。

    就这般,苏照和聂青梧叙着话,大约在丑正时分,就见得宁河郡郡衙上空,早已漆黑一团的苍穹,月光朗照,一股幽玄莫测的气息,漂浮于空中,让人生出几分凛然之感。

    苏照和李观鱼对视一眼,都是心有灵犀,身形一闪,来到庭院之中。

    尤其苏照,感觉灵台深处的升龙鼎中,似有一微不可查的异动,还未细究,业已迅速平复。

    苏照和李观鱼来到庭院之中,而聂青梧也随后遁出,就见梧桐树梢之上,一道匹练的皎洁月光,从漆黑苍穹落下,一个着素色广绣长裙的女子,俏立在原地,周身恍若有淡淡月光笼罩,整个人好似月中精灵一般,冰冰、凛寒的杀机无声流溢于空中。

    “上真道友,请了。”

    淡漠、清冷的声音响起,这是不同于李观鱼的那种淡漠苍生,飘渺无端,而是一种冰冷、清寒,好似月宫仙子,俯瞰众生。

    李观鱼抬眸看向姚素笺,清声道:“姚道友,昔年玉龙山一别,有十几年来了吧。”

    姚素笺淡淡道:“昔年一别,上真道友还在天外玉京,不意再见,道友已然入世,苏国,就是道友上真教的选择吗?”

    李观鱼没有多做解释,她和某人借情圆满道心的事,自不可与外人道,而是转而问道:“姚道友与聂国公室关系匪浅,如今龙族鼓动齐国攻伐于聂,姚道友倒是沉得住气,袖手旁观?”

    “凡俗之争,花落花开,我飞仙冢不涉其中。”姚素笺开口说着,然后看了一眼聂青梧。

    苏照道:“龙族若灭聂国,贵宗想来也难以独善其身罢?”

    不知为何,看到面色圣洁,一副性冷淡模样的姚素笺,他心中生出一股“熟悉”之感,这众人独醉我独醒的模样,多少有些像是太素?

    嗯,两个人的名字中还都有一个素字。

    姚素笺扭过一张恍若笼罩圣洁光辉的脸蛋儿,看了一眼苏照,清声道:“苏侯欲让贫道对付龙族,愿意出什么条件?”

    苏照笑道:“苏国后宫,嫔妃不足,姚道友若来,封你个妃也未尝不可。”

    他开什么条件?

    你爱来不来,拽拽的可不行,他道是何人,原是太素的自我道身?

    却是在方才,太素终究在升龙鼎中传来一道讯息,这是自我道身,要想办法收复,她要炼化自我道念。

    若是太素之道身,就不能放在外间搞风搞雨了。

    当然,太素之言也多有不尽不实之处,他还是要防着一手。

    哪怕双方都已发下了道誓。

    李观鱼:“……”

    聂青梧:“???”

    姚素笺眸中冷光一闪,看着苏照,一股冰冷杀机席卷向苏照。

    飞仙层次的杀机,空气仿若都凝滞成结。

    李观鱼也是皱了皱眉,当然不是见鬼的吃醋,而是疑惑。

    苏照的为人秉性,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她还是了解一些的,虽然好色了一些,但在正事上,从不胡来,方才何以以言语激怒姚素笺?

    不过眼下不是说这些之时,李观鱼向侧方轻走一步,周身荡起浩瀚无垠的气势,恰恰挡下了姚素笺的气势进逼。

    姚素笺冷声道:“苏侯,就只会躲在旁人身后?”

    苏照道:“姚道友,可是觉得孤方才之言冒犯了道友?”

    姚素笺冷哼一声。

    “龙族若灭聂国,飞仙冢就在青峰林下,想来以龙族之贪鄙和野心,是不会容忍飞仙冢这种魔道势力在聂国独霸一方的,此时姚道友袖手旁观,彼时,想来也没有人相援姚道友。”苏照轻声道:“况,以姚道友的品容、气质,大抵会落得被龙族围攻囚禁……为妃的结局?既然如此,倒不如先一步至孤后宫,守得一方清净如何?”

    方才一番试探,基本断定这位太素的自我道尸,并未彻底泯灭凡俗之情,看顾聂国国君血脉也证明了这一点,这可能也是他的机会。

    燕、聂、卫这三条线,燕国景玥,聂国姚素笺,卫国卫婧,这简直就在眼皮底下,构成了一个太素的三尸大本营。

    “太素之前与我定下道誓,我帮她重塑道身,恢复修为,她助我看清这方天地……但这三尸道身,却不能让其掌控,炼化,否则还会起反复……太素三尸,恶尸道身——卫婧,现在已为我之妃,善尸景玥那里,前日从温邑传来的礼部待选名录,名列其上,眼下就余这自我尸——姚素笺,也不能流落于外。”苏照眸光深深,思忖道。

    女色还在其次,除却卫婧之外,不论是景玥,还是姚素笺,都不能

    姚素笺冷声道:“飞仙冢纵横天元九州千年,贫道不需人相援。”

    虽然明知道这少年君侯是在往回找补,但经此一打岔,方才的言语调戏之怒反而散去了一些。

    当然,方才之怒,更多也是一种被冒犯的恼怒。

    聂青梧这时看了一眼苏照,明眸闪了闪,芳心中闪过一抹古怪,“据说龙阳之好者,为了防止别人看出来,就做出这般玩世不恭、轻薄好色的模样,这苏侯欲盖弥彰,还真是让人好笑。”

    众人一时沉默。

    而聂青梧开口道:“姚姨先前不是还说龙族势大,底蕴深厚,只可暂避锋芒,如今上真和苏侯来助,驱逐龙族就在眼下,姚姨又如何改了主意?”

    原来,先前龙族的蓬莱君、敖璃等人,带着几位龙族太上长老,先一步拜访了飞仙冢,询问飞仙冢对聂国的态度。

    姚素笺当初就说,凡俗之争,飞仙冢并不过问,但与聂国公室有旧,不可伤聂国公室一人。

    龙族在这一点儿上尊重了飞仙冢的态度,这才没有派任何仙道力量对聂青梧不利。

    而事后在聂青梧上飞仙冢求援中,姚素笺也曾婉言龙族势大,暂不可与其争锋。

    飞仙冢比起像过宗派,更像是一个杀手组织,这样的杀手组织,一般而言不会介凡俗之争。

    不过,如果说飞仙冢对龙族一点意见也没有,也不尽然。

    所以,姚素笺才会来。

    至于开口提条件,嗯,这就是……有枣没枣打两杆子了。

    苏照自然敏锐察觉到姚素笺这种心理,所以,方才言语调戏,谈笑无忌。

    姚素笺幽声道:“李道友,若要对付龙族,不知贵教有几人出手?”

    龙族底蕴可不止蓬莱君和敖璃二位飞仙,其族中尚有三位太上长老(飞仙境),上次就大能齐出,至青峰林洞天,逼迫飞仙冢。

    而上真教,飞仙大能也是不少,而且战力强横。

    苏照闻言,也是将探寻目光投向观鱼大姨子。

    好家伙,他这几天只顾撩拨大姨子,试图亲嘴儿上垒,都快忘了观鱼大姨子,还是道门三真大教的上真掌教。

    李观鱼面容冷漠,语气淡淡道:“教中几位同道各有职事,牵一发而动全身,不可轻动,对付龙族,只贫道一人足矣。”

    其实,倒也不全是各有职事,而是李观鱼压根儿就不想通知教中几位飞仙同道。

    她借苏国之君问情修心,圆满道意,试图突破真仙。

    这原本就是一条不能与外人道的奇思妙想,成则罢了,若是不成,就要将一些负面影响降低到最小。

    比如不能将她是女儿身的事实,宣扬的众人皆知,更不能将她和苏侯有过一段“感情纠葛”的事情,示之于外人。

    尤其是上真教,否则必有人借此发难。

    苏照眸光闪了闪,看了一眼老神在在的李观鱼,笑着开口道:“李道长,若是上真教无力派人,那位尹道友修为不凡,可以一并叫来。”

    其实,倒是猜到李观鱼的一些想法,不在朋友圈公开的恋爱吗?还真不愧是亲姐妹呢。

    当初鱼鱼就是这般吊着他的,结果……

    “偷偷摸摸,也不知来日吃亏的是谁?”苏照面色幽幽,心头涌起一抹古怪。

    李观鱼抬眸,乜了一眼苏照,却在思索着苏照的话。

    从方才姚素笺口中所言,龙族这次不仅是蓬莱君敖永和敖璃两位飞仙,还来了三位龙族太上长老,如果再加上隐在暗中的杨郇和昊阳宗,对方飞仙之数……

    以她的战力,全力施为,倒是可以压服蓬莱君和敖璃。

    而姚素笺,可以对付一位龙族飞仙境太上长老,其他两位龙族飞仙,苏照除非请出那位女尸,以苏照的手段,最多只能应付一位。

    似乎察觉到李观鱼心中所想,苏照清声道:“南边儿的,我已知会了太真教,由邱掌教他们盯着郑国仙宗动向。”

    在从武阳郡赶来路上,他就已暗中知会了太真教的浮丘子邱羡,让彼辈帮他看住南边的郑国,不管是昊阳宗的飞仙,还是司天监的飞仙,都要紧紧盯住,不使其暗施手段,帮助郑国伐苏。

    而北边则由他和李观鱼,另找援兵对付龙族。

    至于女尸,或者说是太白剑君,如非万不得已,他真的不想再动用了。

    这二人都是在拿真灵、性命在帮他护道,他不能太理所当然了。

    李观鱼沉吟了下,清声道:“那昊阳和司天监方面倒是可以排除,的确还差着一人。”

    这般一算,的确还缺一位手段强横的仙道高手。

    而她认识的人中,还没有比幽罗教主更合适的,她早已知道她的女儿身,最多若是被看出和苏照之间的端倪,也不过被打趣几句。

    而且,幽罗教主也与苏照有着纠葛。

    只是这样一来……

    姚素笺拧了拧眉,如星月清寒的眸中现出疑惑,问出一个问题,道:“尹道友是谁?”

    这问题一出,显然算是部分认可了苏照和李观鱼的计划。

    姚素笺或许知道幽罗教主之名,但不知尹霓玉是谁。

    苏照解释道:“一位魔道巨擘,若是姚宗主见了她,说不定还认得呢。”

    李观鱼淡淡道:“她对你手里的玄元控水旗痴痴念念,若要请动她出手相助,那件灵宝就需得舍了她。”

    苏照想了想,轻笑了下,道:“反正我就是用一下,若是她索要,那就给她就是了。”

    李观鱼神色淡淡,声音不知为何,竟转冷几分,说道:“宝贝是你的,你自己做主就是!”

    苏照清咳了一下,眸光闪了闪,道:“那就不舍她了,你先问问她,她若不愿意帮忙就算了。”

    却是猛然想起,他当初赠观鱼大姨子星鸿神兵,没多久,她就说“借”玄元控水旗给自己,这一剑一旗,隐隐感觉有那么点儿定情信物的意思?

    聂青梧一双明眸眨了眨,看着二人平静表面下的风起云涌,只觉芳心乱跳,暗道,这一对儿,可真是太甜了。

    这般一想,只觉脸颊微热,她都在想什么?

    姚素笺没有先入为主之念,自也不会腐眼看人基,如明月皎皎的脸蛋儿,神色淡然,说道:“纵然如此,仍需好生布置才是。上真道友、苏侯,此次与龙族相争,二位道友,想最终达成一个什么结果?”

    苏照看了一眼李观鱼,然后笑着看向姚素笺,暗道,这位不愧是杀手组织的头头儿。

    做事一股任务达人的范儿。

    就是这般,没有预先设定目的事情,如果仅仅抵挡龙族,就没有意义。

    许是担心苏照和李观鱼不懂,姚素笺冷眸闪烁,幽声说道:“如果不斩杀一位龙族飞仙大能,使其痛入骨髓,龙族不会善罢甘休!”

    苏照点了点头,慨然道:“姚宗主所言不错,只有龙族至少折了一位飞仙级大能,其才会感受到疼,不会再妄自插手天元九州凡俗国度之争。”

    姚素笺清声道:“此外,苏侯要答应贫道一件事,贫道才出手相助。”

    苏照拧了拧眉,虽对姚素笺的临时条件有些不爽,但还是道:“姚宗主先说说看。”

    姚素笺看了一眼聂青梧,道:“青梧为聂国国主,不管来日如何,还请苏侯不可施以手段,伤其性命。”

    这就是说,纵然苏国赶走了公子桓,想要翻脸对聂国不利,依然要遵守如龙族对待飞仙冢的条件,不能对聂青梧施以加害。

    这飞仙冢没说自己的事情,显然其有把握保住飞仙冢这一方基业。

    苏照看了一眼聂青梧,道:“我苏国和聂国为盟国,我与青梧姑娘也一见如故,岂会加害?”

    姚素笺淡淡道:“希望苏侯言而有信。”

    以眼前少年的性情,退了龙族和齐国公子桓后,必定染指聂国之疆土,那时她能做的也只是保住青梧一人安然无恙。

    纵然失去江山,还能再修仙道,来日不失长生道途。

    双方既已说定,就开始商议对抗龙族的细节,因为姚素笺先前已见过蓬莱君和龙族等一干太上长老,而且飞仙冢之前也建立过龙族势力中大能的档案。

    故而也是有的放矢。

    而李观鱼这边也以秘法联络幽罗教主。

    二人相识多年,早已有一套私下传信的秘法。

第六百二十一章 素素

    夜尽天明,不知不觉就又是一夜过去。

    离聂国宁河郡以北三千里的幽罗万象洞天之内,一座轩峻、壮丽的宫殿内,幽静、空寂,唯有梁柱之上,明珠毫光微微,柔和静谧。

    后殿,几个婢女站在黄色帏幔,宫灯之下的梁柱旁,手中托着毛巾。

    一扇绘着梅花的屏风之后,热气腾腾,放满花瓣儿的浴桶之中,一个青丝如云,玉肩圆润的女子,正在沐浴。

    一只雪白藕臂高高扬起,嫣红、娇媚的玫瑰花瓣,随着水珠,静静流淌在白皙无暇、嫩滑如玉的手臂之上,颗颗晶莹剔透的水珠滑过肌肤,落入一对儿秀挺、饱满上,穿过沟壑而过。

    若仔细听,女子口中似乎还哼着不知名的小曲。

    也不知想起了什么,幽罗教主红彤如火的脸蛋儿上,似乎现出一抹恼怒之色,拧了拧黛眉,冷哼一声,“昏君!”

    而在这时,殿外忽然传来一道恭谨的声音,“教主,圣女殿下在外求见。”

    幽罗教主拧了拧眉,道:“让她先侯着,本座一会儿出去见她。”

    幽罗教主洗着自家娇躯,身形一闪,就见灵光四现,远处正在捧着衣物的婢女,手中衣物随风而来。

    幽罗教主已穿好了衣物,周身一身雍容、华丽的大红凤鸾曳地衣裙,内着刺绣有梅花图案的浅白色中衣,赤着一双琉璃玉足,根根玉趾如竹笋新发,指甲处涂着紫红色蔻丹,在梁柱灯火映照下,映照着妖异、绚丽的光芒。

    “让璇玑进来。”

    幽罗教主缓步走到殿中云床上斜躺着,接过婢女递来的香茗,方沐浴而过的魔道巨擘,如羊脂白玉的肌肤上还泛起淡淡的红晕。

    不多时,进来一个头戴星月图纹道冠,耳畔隐有璎珞垂下,前额以素色面纱遮蔽眉眼的妙龄女子。

    “璇玑见过师尊。”夏璇玑跪下见礼,轻声道。

    “起来吧,为师让你办的事,如何了?”幽罗教主声音清冷,不带一丝感情。

    “自奉师命以后,于天元寻五方五帝之物的线索,现已察知,太乙青木鼎就在龙族手中,其他几物,并无头绪。”

    五方五帝是上古神祇之物,黑帝之物是一面旗帜,但其他几帝并非也就是旗帜,而是五帝各具代表性的宝物。

    幽罗教主冷声道:“龙族?可探查到具体藏在哪里?”

    夏璇玑道:“不曾。龙族大能众多,弟子修为低微,不能尽知。”

    幽罗教主神情默然,道:“龙族的那件灵物,本座会亲自去探查,你等下到楚国去,寻找赤帝之物。”

    夏璇玑迟疑道:“师尊,弟子幽罗星冥心法正要突破第七重,可能需要自周天星云阵中……”

    幽罗教主抬眸看向夏璇玑,眸中隐有异色闪烁,道:“本座倒是忘了,神照九重天,这修为进境,比起为师当年,也不遑多让了。”

    夏璇玑轻声道:“师尊天赋惊才绝艳,盖压当代,徒儿不敢和师尊相提并论。”

    幽罗教主沉吟了下,正要吩咐夏璇玑可以去闭关修炼。

    忽地,心头一动,摊开玉掌,只见其上一枚带着红璎的玉佩,华光叠烁,将神念投入其中,秀美微凝,红唇微启,轻声道:“龙族?李观鱼要对付龙族做什么?不过若有求于本座……”

    李观鱼担心引起幽罗教主一些不好的回忆,就没有提苏照也在宁河郡,言辞中也多有语焉不详之意,显然是想着先把幽罗教主先骗过来再说。

    夏璇玑静静等着自家师尊的回复,就听得幽罗教主轻声道:“你先进阵中闭关,这是星钥,本座最近要出宫一趟。”

    说着,抬手一指,一枚钥匙形的星光,被其打入夏璇玑的眉心正中。

    “多谢师尊。”夏璇玑抱拳说着,声音隐隐带着几分颤抖。

    别看幽罗教主先前在某人怀中一副烟视媚行的模样,但在整个幽罗神教中,说一不二,以玩弄人心为乐,就算是夏璇玑,也对这位时而娇媚如春花,时而清冷如冰山的师尊,又敬又畏。

    幽罗教主也没有再理夏璇玑,身形一闪,破开虚空,遁入虚无,前往

    嗯,为了见李观鱼,竟是连鞋子都没有穿。

    宁河郡

    聂青梧已经离了厢房,回去歇息,而厢房之中,仅留下苏照、李观鱼、姚素笺三人。

    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与其是说聊天,倒不如是李观鱼和姚素笺在论道,二人同为飞仙境界,在一些仙道神通的问题上互相印证。

    李观鱼是正宗的上真道法,而姚素笺则是时光之道,幻影分身的路数。

    苏照则在一旁品茗倾听,他在思考等下见那位霓玉姑娘,要怎么办,别对付龙族,自己先打起来,

    从李观鱼的口中,他已得知这霓玉姑娘就是魔道巨擘——幽罗神教教主。

    “太素,这姚素笺所修时光之法,你应该也精通吧?”苏照这时,察觉到神念中的太素真灵苏醒着,就是问道。

    说来,自从见到姚素笺这位自我道尸身后,太素就一改“装死”之相,将神念清醒着,这自然为苏照所察知。

    “贫道为时光之主,司掌岁月轮回,你说呢?”太素声音淡漠,有着颠簸万古岁月而不朽的淡然。

    苏照道:“素素,不妨打个商量如何,要不你传我一下时光之法,如何?”

    太素却一时没反应过来,残灵中只有两个字来回盘旋:“素素?”

    苏照道:“素素,时光岁月之道,你传我如何?”

    他上次与鱼鱼在一起时,就曾听其提起过太真教中有一宝为万古长青塔,此宝此刻转换时光,塔中百年,外间一天,这样的宝物,如果用来闭关、突破,却是再合适不过。

    其实,当日在梦境中与昕昕共度十余年生活,他就已见识过时光之道的玄妙高深。

    那种一眼万年,时光漫步的感觉。

    而且,随着身旁女人渐多,他已有陪伴不过来的感觉,如以时光至道相随,也能多陪陪

    苏照眼前似浮现那一张张面如春华,或是娇羞含怯,或是英气烂漫,或是柔弱楚楚的少女面孔来。

    太素冷声道:“你这资质,也不知够不够修时光大道?还有不要叫我素素。”

    素素,她玄黄五圣之一,被一蝼蚁如此称呼……

    “你不试试,又如何知资质?素素,若我能掌握时光道法,也能早一些帮你恢复修为、道身。”苏照在灵台中,以神念与太素交流着。

    太素现在已经十分郁闷,道:“不许再叫素素。”

    “那叫太太?”

    太素:“……”

    “还是叫素素比较好。”

    太素冷哼一声,显然不想搭理苏照。

    不过,心底却知道,这个耻辱的称号,估计要陪伴她一段时间了。

    但忽地心神一震,感受着周方陡然四起来的神念之波,聚成一道少年人影。

    “素素,这时光之道,有何奥妙?”苏照凝成的神念之躯,问着太素,其实也就是前方的一道光点。

    太素:“???”

    幽幽叹了一口气,道:“时光至法,你若想学,先传你一式岁月指,先是感悟时之流动。”

    说着,法诀化作信息洪流,向着苏照而来。

    苏照以神念接过波动,只觉神念之中流淌过关于这门指法的奥义。

    岁月指,一指演进岁月,这是当年太素定大罗天时所用。

    “素素,看起来很高端的样子,我还以为这指法是你……”苏照带着几分戏谑的声音想起。

    太素就在苏照神念之中,只觉自家俯瞰芸芸,万古圣尊的神念都被侮辱了一般,骂道:“滚!”

    苏照收回神念,面色如常,在心底研究着太素所传的指法。

    果如其言,如看天书,晦涩难懂,以他如今之归阳境界,都不得其门而入。

    就在一筹莫展之时,升龙鼎中传来一道波动,而原本晦涩难懂的岁月指,竟以一种见色道

    而升龙鼎灵宝空间中的太素,见着这一幕,心底就是冷笑,暗道:“好一个天帝!”

    不过,她也没有怎么在意,天帝之宝借苏照之口,探她道法根基,但玄黄道法与山海终究不同,纵然解析出来,也只能互相印证,而她最核心的道法,与此方世界格格不入,倒也不虞被发现。

    苏照这边厢,正解析着时光道法,一旁的姚素笺似心有所感,瞥了一眼苏照,心头莫名生出一股凛然之意。

    而厢房中的几人,这般坐着,已经是过了辰时,东方天地曙光隐现。

    “来了……”李观鱼先是感应到幽罗教主的气息,从椅子上起身,看向窗外。

    而姚素笺也随之起身,冷眸之中隐隐跳动着到疑惑,“这气息……倒像是……”

    不多时,原本曙光初现,早霞绚烂的东方天穹,隐隐见星斗摇曳,一束束星光散开,于暗影幽夜中徐徐走出一个赤足、红裙的女子,女子雍容华美,风华绝代,妖媚如春花的脸蛋儿,挂起一抹嫣然笑意。

    “李掌教怎么舍得唤本座……嗯,是你?”

    幽罗教主正说着话,忽然抬眸看见苏照,秀眉蹙起,只觉一股邪火直往上撞。

    苏侯,是这个轻薄于她的昏君!

    苏照面上现出一抹古怪,道:“霓玉,还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一别经月,霓玉可还好?”

    有些女人,只是轻拥其腰肢,温香在怀,就已让人恋恋不忘。

    而尹霓玉无疑是这种女人。

    幽罗教主冷声道:“苏侯,可真是风采更胜往昔。”

    仅仅是一段时间,她却是发现这昏君修为都是强横了几分,而连李观鱼怎么也和这和昏君呆在一起?

    念及此处,幽罗教主那双藏星蕴月的眸子,深处闪过一抹玩味。

    一旁,李观鱼淡淡瞥了苏照一眼,清声道:“尹道友,龙族因苏侯将龙门予贫道一事,而记恨苏侯,如今正大肆帮助齐国公子桓的齐军,攻伐聂国,以钳制苏国。”

    李观鱼三言两语就将昔日在龙门秘境中,因夺龙门一事与龙族结仇的事情说了,道:“现已得飞仙冢宗主姚道友之助,共逐龙族。”

    幽罗教主凝眉道:“李道友,这关本座什么事?”

    苏照心道,这幽罗教主还真是翻脸比翻书都快,怎么说,他们也有过一段,至于吗?

    李观鱼默然了下,道:“为谢苏侯之恩情,贫道已将那黑帝之旗,转赠了苏侯。”

    幽罗教主猛然看向苏照,清眸带着几分莫名之色,问道:“苏侯,那件宝贝在你手里?”

    苏照道:“我还有用,不能允你。”

    这件黑帝之旗,既然已有了他和李观鱼定情之物的意思,他就不太想给幽罗教主了。

    幽罗教主笑道:“给姐姐可好?

    说着,身形一闪,已至苏照近前,挽起苏照的一只胳膊,扬起一张娇媚、明艳如牡丹花蕊的脸蛋儿,问道。

    嗯,反正已被这昏君轻薄过几次,她总要捞回点儿本才是吧。

    苏照一时有些愣住,此刻的幽罗教主一袭华美凤鸾衣裙,秀挺傲立,那大片雪白滑腻如梨蕊,目光及下,只见赤足光滑细嫩,玉趾纤纤,涂着紫红色蔻丹。

    苏照心头一跳,他不是足控来着,可仍有心头一热之感。

    倒是姚素笺淡淡看了一眼幽罗教主,拧了拧眉,显然对这位素以百幻千变的星幻幽罗,有些看不惯。

    苏照道:“现在?这还有外人呢。”

    幽罗教主:“……”

    却是听懂了苏照的调戏之言。

    在李观鱼那双淡漠目光扫来之时,苏照清咳了下,道:“霓玉,此物与我还有大用,眼下我要对付龙族,你若是能够为臂助,帮我对抗龙族,我会考虑将此宝给你。”

    幽罗教主冷笑一声,身形离开,道:“苏照,那本座倒宁愿和龙族合作,将你镇压了,这宝物也一样能到手。”

    苏照情知这是气话,不说他,单单幽罗教主和李观鱼的交情,这位幽罗教主就不可能站在龙族一方,倒戈相向。

    “你若是帮着对抗龙族,斩杀其一位飞仙,此物自会允你。”苏照开口道。

    一位飞仙的性命,一件先天灵宝,这买卖还算凑合。

    “一言为定!”幽罗教主开口说道。

    李观鱼道:“慢着!”

    苏照看向李观鱼,目光诧异。

    李观鱼道:“尹道友,你早就有对付龙族之意了吧?”

    幽罗教主明眸闪了闪,看向李观鱼,道:“道友何出此言?”

    李观鱼淡淡说道:“道友可以回去了,这交易不做了。”

    幽罗教主玉容一滞,星月一般的眸子中满是恼怒,幽声道:“李观鱼,你什么意思?”

    亏她们认识这么多年,明明知道她需求这黑帝之旗,偏偏在将成之时,以言语干扰。

    安的是什么心?

    李观鱼目光平静,道:“我只是信奉公平交易,尹道友明明有对付龙族之意,却隐瞒不说,真论起来,或许是苏侯帮了你的忙,尹道友若再想,当另答应苏侯一件事才是。”

    苏照看着这一幕,心中也泛起一丝古怪,暗道,观鱼大姨子还真不想让那玄元控水旗给尹霓玉,只是……这难道真是因为什么定情信物?

    而在这时,灵台之中传来李观鱼的神念传音,道:“幽罗此人,将来对付郑国,还能以玄元控水旗驱使其出力。”

    幽罗教主难以置信地看着李观鱼,幽幽道:“李道友,你我相识一场,你竟偏帮一外人?”

    苏照笑了笑,道:“霓玉姑娘,我可不是什么外人。不过霓玉姑娘,我们也相识一场,何不坦诚相见?若是旁的事,我们再做交易就是。”

第六百二十二章 都有画面了

    幽罗教主目光幽幽地看着苏照,默然不语。

    苏照竟被这目光打量得心头发虚,当日,虽说这位尹姑娘是逢场作戏,但也没少被他趁机大占便宜,眼下这一双看负心人的目光,的确有些让人顶不住。

    转念一想,多半是这位幽罗教主有意如此。

    姚素笺神色淡淡道:“想要对付龙族,需得提前定个章程才是,苏侯眼下可有头绪?”

    苏照道:“龙族小公主敖茜现在就在我手中,龙族的蓬莱君应会提出交换龙族小公主,我假意应允于他,其多半会设伏而围,到时候,我们再反过来设计一下。”

    而后,几人就是讨论了计划的细节。

    幽罗教主在一旁抿唇不语,直到李观鱼出言相询,幽罗教主才道:“苏照,我可以不要那黑帝之旗,但你也要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儿?”苏照诧异地看向幽罗教主。

    尹霓玉清声道:“我所寻找的一物在龙族宝库之中,纵然这次打退了龙族,那件宝物也不一定就到我手里,所以,待此事事了,你要帮我寻回龙族宝库中的那灵宝,否则,我为何要帮你?”

    苏照想了想,应允道:“行吧,尽我所能帮你求来此物吧。”

    幽罗教主见苏照答应下来,也不再说什么。

    而姚素笺这边厢,看了一眼李观鱼,似是在征询意见,见李观鱼点了点头,清声道:“既如此,等龙族之人前来,苏侯还请知会一声,贫道需凝练一件宝物,以收镇压龙族之效。”

    说着,冲苏照点了点头,而后化作一道匹练月光,在东方一轮骄阳完全跳出地平线前,已消失在屋中。

    待姚素笺离去,李观鱼也看了一眼苏照,道:“贫道前去查看龙族动向。”

    说着,也离开了厢房。

    不大一会儿,厢房之中,就孤零零剩下苏照和幽罗教主二人。

    “霓玉姑娘,你寻那五帝之物做什么?”苏照问着,说着就已坐在幽罗教主身。

    幽罗教主冷声道:“李观鱼没告诉你?”

    苏照摇了摇头,道:“没有。”

    幽罗教主冷哼一声,讥讽道:“苏侯,本座却是没想到你和李观鱼还能联手对敌。”

    苏照道:“本来也无仇无怨,再说有着共同的敌人,暂时联手合作,又能当什么大不了的事儿。”

    幽罗教主道:“那黑帝之旗,她竟舍得给你,她明明知道我需要此物!”

    苏照面色古怪,隐隐觉得这尹姑娘这语气,似乎在吃他的醋。

    伸手不由去拉幽罗教主的玉手,然而幽罗教主显然比较警惕,身形一闪,就已出现在远处,似笑非笑看向苏照,道:“好一个贪淫好色的昏君。”

    苏照道:“尹姑娘,你我怎么也算是老相识了,至于这般见外?”

    当初嘴儿都亲过了,这会儿拉手都不让拉了。

    提及旧事,幽罗教主眉眼之间现出一抹怒气,道:“你个下流胚子,本座当初只是和你虚以委蛇,什么时候许你碰了?”

    苏照:“……”

    见苏照神情默然,幽罗教主轻笑了一声,说道:“不过,你若是答应我一件事儿,本座未尝不给你一个一亲芳泽的机会。”

    苏照面色淡淡,道:“没兴趣。”

    幽罗教主:“???”

    玉容滞了滞,只觉心底一股怒气涌起,看着“圣贤”之态的苏照,咬牙切齿。

    苏照身形一闪,向着庭院而去,今日还要指挥调度聂国将校抵抗齐国公子桓。

    然而,身前一道红光闪烁,现出幽罗教主的身形,玉容清冷,目光一瞬不移地盯着苏照。

    苏照也有些无奈。

    幽罗教主眸中现出一抹奇异的光芒,似笑非笑道:“你难道就不想知道是什么事情嘛?”

    苏照道:“什么事?”

    身形一闪,落在幽罗教主身后,环住幽罗教主的的腰肢,轻声道:“霓玉,你这红裙子,针不戳,挺衬你气质。”

    幽罗教主忍着背后少年紧贴之下带来的不自在,羞恼道:“关于李观鱼,你可知她……”

    就在这时,忽地觉得挺翘处被某人迅速拍了一下。

    “我不想知道。”苏照一触即离,在幽罗教主几欲喷火的目光中,身形一闪,清冷淡漠的声音隐隐传来,道:“对付了龙族,龙族那件宝贝我会帮你取回,至于黑帝之旗,在我手里用处也不大,你到时为我做一件事儿,我同样将此宝给你。”

    幽罗教主目中怒色渐渐敛去,现出一抹思索,思忖道:“这昏君,什么意思?”

    一时间,也有些拿捏不住苏照的心思。

    “还有李观鱼和这昏君之间,肯定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幽罗教主收起纷乱思绪,忽然又想到自家酥翘被那少年肆意轻薄,又是恨得咬牙切齿。

    为何每次见到这魂淡,都要被占便宜。

    宁河郡城

    又是新的一天到来,齐军营帐中炊烟袅袅,一些将校士卒进进出出,苏照眺望着远处的齐军大营,暗道,公子桓用兵之能,单说这军伍、营帐内外有致,透着一股整齐肃然。

    聂青梧早已披着甲胄,戎装在身,捉刀而立一旁,道:“兄长,等下齐军要发动攻势了。”

    苏照手抚着墙头,沉声道:“今日齐军应该不会,昨天齐军已得知我在郡城中,以蓬莱君的性情,势必要来寻我。”

    聂青梧闻言,怔了下,道:“兄长一会儿见他?”

    “先看看他说什么。”苏照凝声说着,忽地一愣,抬头看去。

    只见云霄之上,隐有一道龙吟声响起,“苏侯可在郡城城头,不妨上来一叙!”

    苏照心神一动,法力运于双眸,赫然发现就在霄汉之间,蓬莱君立身云端,目光幽沉地看着自己。

    苏照道:“来了,一起上去看看。”

    “我也去?”聂青梧清冷、俏丽容颜上现出一抹疑惑。

    “对。”苏照轻轻说了一声,而后身形一闪,就已带着聂青梧向着苍穹而去。

    云霄之上,白云飘飘,因是清晨,天边金色夕光透过层云,披落在蓬莱君敖永、敖璃身上,竟有几分神圣明明的味道。

    未等蓬莱君开口,敖璃就开口道:“苏侯,茜茜在何处?”

    苏照看了一眼敖璃,乾天观象法之下,一团聚散无定,缭绕弥漫的冰雾之后,是一头冰龙,清丽脸颊如琉璃轻覆,目中杀机流溢。

    (剩余剧情在作家说……)

第六百二十三章 太乙青木鼎

    大汉·神京

    距宁国府四五里之地,左拐进一条绵长、逼仄的小巷,行不百步,可见一座青墙斑驳,略显破败的院落静静矗立。

    秋雨蒙蒙,院落正中的那棵石榴树,摇落了一地小灯笼似的榴花,愈发添了几分雨后的萧瑟之意。

    东窗下,翠竹青翠欲滴,伫立着一个年纪不过十三四岁的少年,少年着一袭浆洗的几乎发白的青衫,其点面容清隽,手中捧着一本蓝色封皮的书,凝神读着,剑眉之下,一双黑白分明、湛然有神的眸子,不时现出思索之色。

    他本是后世之人,却不想来到这一方红楼世界,魂归在宁国远支的贾珩身上。

    虽已过了十来天,却仍有恍然若梦之感。

    贾珩其人,在红楼梦原书中,只有寥寥几笔记载。

    而红楼梦叙事又不言朝代年月,他第一时间,自是借来了史书,以求探寻原委。

    “高祖余姚人,上古帝舜之苗裔也……”

    哪怕不是第一次读到这文字,贾珩心中惊奇之意仍是不减,目光扫过书案前的两本史书,心下不由叹道:“这方红楼世界,与前朝多有不同,多了一些人物,也少了一些人物……尤其,至世宗之朝,嘉靖皇帝一心修玄,奸相严嵩用事,内忧外患,嘉靖二十九年,俺答入寇,进逼京畿,攻下京师,嘉靖不愿南狩,自焚于宫中……朱明一世,终历一百七十二年,幸有元末汉王陈友谅后人陈桓自余姚起兵,追亡逐北,席卷天下,再立陈汉,定都西京,至今日已然有九十余年了。”

    贾珩正在心中暗暗推算着朝代,忽而眉头一皱,“今年是崇平十三年,倒是和崇祯皇帝……”

    “砰砰……”

    就在这时,外间突然响起的门环扣动,打断了贾珩的思绪。

    “来了,来了……”一道妇人的声音从左侧的院落中响起,一个荆钗布裙,年过三旬的中年妇人,腰间系着围巾,踩着荒草凄凄的碎石小径,前去开门。

    贾珩此刻也踱步出了房间,站在廊下观看。

    妇人蔡氏是他前身母亲亡故后留下的陪房丫鬟,前身幼年失怙,由母亲董氏一手抚养长大,年前,前身之母董氏也一病不起,缠绵床榻不久,病故了。

    而后,就由蔡氏一家三口照顾他的起居。

    “哟,我当是谁,这大清早儿的,就听着喜鹊叫,原来是珠大嫂子。”妇人蔡氏挺会说话,满脸堆笑说着,问道:“珠大奶奶来,您这是……”

    蔡氏心中也有些奇怪,暗道,除却过年祭祖,根本就不见荣国府中人,不知这贾珠的媳妇儿,来这陋巷寒宅做什么。

    贾珩虽是宁国之后,但宁国八房在京中早已开枝散叶,就荣宁街住的,至于贾珩这一支,都快要出五服了。

    李纨主仆二人,一身宝蓝色水袖襦裙,头别凤头碧玉簪,体格苗条,面上不施粉黛,冲蔡氏微微点了点头,问道:“珩兄弟在家吗?”

    正在这时,一个青衫少年,从廊下徐步走来,在李纨对面立定,拱手见礼道:“贾珩见过珠大嫂,正想着吃罢饭,将书送还兰哥呢,不曾想竟烦劳珠大嫂亲自登门,是珩之过也。”

    说完,将一双沉静幽邃的目光注视着李纨,暗道,不怪乎是金陵十二钗,单论这品容气质,都能打个九十分。

    李纨打量了贾珩一眼,见其衣衫虽简素,但眉眼清冷,神情萧轩疏举,举止自然有礼,原本心中的不悦,稍稍散去了一些,清声道:“兰儿他年岁小,还看不得那些前朝史书,我前个儿翻阅藏书,还纳罕少了几本,却不想是兰儿借给了珩兄弟,好在总不是外人,只是兰儿正换牙,珩兄弟,莫再给他买劳什子的酸呀甜的才是。”

    贾珩闻言默然,情知李纨登门有兴师问罪之意。

    说来,还是前几天,他方来此界,为了弄清一些来龙去脉,就想找些史书来读,正巧碰上贾兰,于是就在街上买了两根糖人,上前搭话,言借他家中藏书一读。

    其实还是囊中羞涩,银钱购买四书五经、笔墨纸砚尚且不足,对于国史,就只能是书非借不可读也了。

    原本,他身为宁国远支,纵然来日抄家,也不会牵连到他,但如果想在这封建时代活得体面,就非得读书入仕不可。

    得益于前身之母董氏的教导,此身早早进了学,只是性子跳脱,并不是读书材料,前身之母亡故后半年间,更是愈发荒废了学业。

    见贾珩沉默不语,李纨也无心继续多言,随口道:“珩兄弟,书应该看完了罢。”

    当然,她也仅仅是随口一问,她并不认为贾珩能读出什么名堂,虽来年打听过,贾珩之母董氏是个心气儿高的,但这贾珩却少时顽劣,只习舞刀弄枪,常和表兄董迁厮混,并不怎么喜爱读书。

    贾珩面色如常地点了点头,应道:“珠大嫂稍等,我这就取来。”

    李纨颦了颦柳叶细眉,就有些担忧那几本书的“安危”,道:“我随你去吧。”

    贾珩也没再说什么,身后的丫鬟素云,也一并跟上。

    举步来到书房,说是书房,其实也是平日起居之所,陈设简单,不过却透着整洁素净。

    窗前放着一张长条漆木书桌,案角黑漆剥落,分明有着一些年头。

    烛台下,笔墨纸砚一应俱全,其中几本厚厚的书放在右角,显是有着翻阅的痕迹。

    李纨主仆进屋,本已做好屏息之意,但并无异味,反而有一种淡淡的香草气息,令人心旷神怡。

    贾珩将那几本书摞在一处,微微笑道:“珠大嫂子,完璧归赵。”

    丫鬟素云上前接了,唤道:“奶奶……”

    李纨玉容微顿,目光流波,倒是被案旁墙上的一副字吸引了心神,只见墙上写着一副似乎书就不久的对联:

    “风声雨声读书声,声声入耳;国事家事天下事,事事关心。”

    字是行楷,笔锋锐利,如铁钩银画,宛若一柄出鞘的宝剑,字如其人,锋芒毕露。

    “这是珩兄弟写的?”李纨一双妙眸微怔,似是有些难以置信,讶异问道。

    贾珩怔了下,笑道:“昨夜读书至三更,雨打芭蕉,一时心有所感,信手涂鸦,却让嫂子见笑了。”

    他来此界之前,确实练就了十几年书法,虽不敢自比大家,但也有几分火候,自觉不虚此界任何读书人。

    李纨美眸打量了贾珩一眼,心中就完全收起轻视之意,沉吟片刻,说道:“珩兄弟,既想读书,为何不到族学中?那里不收束侑,族中还管笔墨纸砚,年初府上薛姨妈的儿子,薛蟠就在学中读书。”

    贾珩闻言,心头一动,眸中隐有湛光流转,笑了笑,道:“我一人清静惯了,在家中读书也是一样的。”

    贾家族学现在什么情况,他如何不知,真应了晋西北铁三角的话,学习?学个屁!

    李纨不知贾珩心中所想,见其自有主见,也就不再多作言语,她本就是一味守愚藏拙的性子,别人之事都是很难过问几句。

    又随意寒暄了几句,正要告辞离去。

    贾珩行至廊檐之下,目送李纨离去,摇了摇头,如何对待贾家这条破船,他一时间也有些举棋不定。

    “唯一所虑者,若我科举入仕,或会被视为贾家之人。”

第六百二十四章 兵贵神速

    这就是他有心结的一个地方,虽说尹霓玉当初是为了黑帝之旗,这才受观鱼大姨子所托,进而与他相识,但若那日不是他,而是旁人呢?

    好吧,这是他自己脑补找不自在,但心里多少有些异样之感。

    幽罗教主闻言,白皙如玉、冰肌玉骨的脸颊又青又白,狐媚、妖艳的美眸之中,先是涌起一股感动,而后又是羞恼万分,清叱道:“苏照,你当本座是何等样人?还幸运是你?若不是你,就是多看一眼……本座当初就该一巴掌拍死你!”

    说着,就出得一掌,飞仙一掌,就见仙气氤氲,光影闪烁,却听少年闷哼一声,周身丈许之地爆散成一团赤红云气,中有一股青气浮沉。

    只是少年目光咄咄,打量着恼羞成怒的幽罗教主,神情似笑非笑。

    “你还笑!”幽罗教主看着那张脸,只觉心头一股无名火起,再次运起一掌,向着苏照迎面打去。

    苏照探手如电,捉住那纤纤柔荑,凝视着那张狐媚、妖冶的脸蛋儿,笑了笑,说道:“是我方才失言,霓玉何等样人,魔道巨擘,幽罗之尊,寻我是我的幸运才是。”

    “哼,是本座倒霉!”幽罗教主冷哼一声,听着道甜言蜜语,这位魔道巨擘容色仍不见柔和,只是目光幽幽,爆发起飞仙之力,将苏照震退。

    苏照无奈道:“怎么还生气呢?”

    “那你将黑帝旗给我,本座就原谅你。”幽罗教主乜了苏照一眼。

    苏照笑了笑,说道:“此旗真的暂时不能给你,我还有用。”

    幽罗教主冷笑一声,挣脱着苏照的手,转过身去,讥讽道:“那你说来说去,不过是哄人而已。”

    苏照趁机从背后环住幽罗教主的腰肢,附耳道:“郑国大抵就是从洪河出兵,我需要用黑帝之旗克制郑军从水路进兵。”

    闻言,幽罗教主微垂的眼睫颤了下,这次倒也没有挣脱背后之人的亲密接触,只是用手牢牢抓住某人的一双手,不使其胡乱作怪,凝眉道:“那之后呢?你得将旗给我。”

    苏照道:“嗯,那时再说吧,你先告诉我你寻上古五帝之物做什么,我帮你寻。”

    “什么叫那时再说?”幽罗教主柳叶眉一挑,凝声道:“此事因果牵连颇重,真的不能告诉你。”

    苏照默然了下,叹了一口气,道:“霓玉,我以为我们可以交换秘密了。”

    他方才将黑帝之旗的用处都和盘托出,关于国战的军事行动,都不隐瞒这位尹姑娘。

    这样都换不来一句坦诚相对?

    “也是,只是逢场作戏。”苏照轻笑了一声,有着几分自嘲。

    环着幽罗教主的手就是一松。

    幽罗教主转身,妖艳如罂粟的脸蛋儿上,挂起冷笑道:“苏照,你非要刨根问底,是吧?那你过来,本座告诉你。”

    苏照拧了拧眉,抬头看向那张娇媚无端的脸蛋儿,然而未及反应过来,就觉幽香扑鼻,红影一闪,唇间就是一软。

    苏照正要扶住那丽人的削肩,仔细品味那抹温香软玉,但就觉手下一空,抬头对上一双柔和一些的眸子,盯着自己的眼睛,说道:“现在……真的不能告诉你。”

    苏照:“……”

    一时间,面上若有所思。

    幽罗教主用这种方法,来说明这件秘密的确很大,不可与外人道,为了安他之心,甚至主动献吻,看来是真的不能问了。

    幽罗教主冷冷道:“本座纵横天元许多年,行事从无向人解释的习惯,说来,当初……就该一巴掌拍死你!”

    苏照:“……”

    这边厢,二人正说话间,一道神念传音递来,“龙族之人,果然设下了埋伏。”

    苏照连忙松开幽罗教主,抬眸看向庭院中来人,只见李观鱼站在庭院之中,目光幽幽地看着二人。

    苏照心头竟生出一股心虚之感。

    倒是幽罗教主面色如常,款步上前,盈盈一笑道:“李道友也来了?”

    若非当初和李观鱼有着约定,她倒想将李观鱼是女人的消息,告诉身旁少年,倒想看看这少年得知之后,又是何等的表情?

    不过,这李观鱼不是反对苏照和其妹的婚事,如何又对苏侯另眼相看?

    未等幽罗教主细思其中缘故,李观鱼已经手持拂尘,昂然而入,看了一眼脸颊微红的幽罗教主,走到几案之前,提起茶壶,给自己斟上一杯酒,道:“龙族设了苍龙倾天大阵,就在宁河郡外的宁河上空,气机十分隐秘,若非贫道检视再三,也不太可能发现,对了,你和蓬莱君谈事,谈得如何?”

    苏照道:“蓬莱君正在考虑,左右也是虚以委蛇。”

    李观鱼道:“龙族之事,还是要尽快平息,贫道方才得知一个关于郑国的消息,郑国在北方的水师已经动兵,”

    “这样快?”苏照面色微变,凝声说道。

    李观鱼道:“你也是率兵南征北战的人物,兵贵神速的道理,难道都忘了?”

    苏照道:“看来,龙族这边,要稍稍放一放。”

    听着二人之间平淡自然的对话,幽罗教主眨了眨眼,一会儿看看苏照,一会儿看看李观鱼,心底泛起狐疑。

    “据李观鱼先前所言,二人在龙族秘境并肩对敌,莫非共同抗龙,才……”

    幽罗教主心头涌起各种猜测。

    却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去猜测,李观鱼女儿身的事实,不仅已为苏照察知,而且李观鱼为了问情以求道心圆满,二人已“谈起了恋爱”。

    “说不得要先往南方的洪河查看一番。”苏照看向李观鱼,心底还是觉得不放心。

    李观鱼点了点头,问道:“郑军方登洪河,一时半刻还到不了颖水,这次郑军兵力以水师为主,有着五万人,此外还有步卒五万,以做攻城,你不待其绕后于颖水,以一人之力,那玄元控水旗再是厉害,作用也有限,恐怕不能一战尽没十万郑军。”

    苏照道:“颖阴郡有水师三万,可以侧应,不过还需去看看为好,你方才兵贵神速之言,却是提醒到我了……如郑国方面以仙道之力,帮助郑军进兵,又当如何?比如,施风术神通于舟船,朝发夕至,如之奈何?”

    李观鱼面色微变,道:“司天监的杨郇,十成几率会如此做,若是如此,说不得,遽下颖阴郡城……”

    苏照面色也不由凝重起来。

    他就是这般用兵的,每每都是出其不意,然后骤下敌方城池,若是让郑国效他之智……

    幽罗教主,在一旁,一张娇媚如春花的脸蛋儿上现出一抹无奈,开口道:“那事不宜迟,我们赶紧去洪河看看。”

    说着,拉着苏照的胳膊,笑道:“正好,我也看看那玄元控水旗,控水之力如何?”

    以这位魔道巨擘的心思百转,自是从方才二人简短的对话中,知道玄元控水旗就是她心心念念的黑帝之旗。

    “只是这李观鱼和苏照,如何给黑帝之旗改了名字?”

    幽罗教主美眸闪了闪,心底隐隐把握到了什么,但还不太真切。道

    ……

    ……

    向颖阴郡的颖水相连的洪河之上,千帆竞发,兵甲严整,一面刺绣有“帅”字大旗的黄旗之下,郑国大司马吕都,按剑立于城头,眺望着洪河河面,心头起伏不定。

    这一战,不仅事关郑国夺回失地,洗刷耻辱。

    同样也关乎着他初任郑国大司马的位置否能够坐稳。

    自郑国前大司马庞灌病逝以来,郑国军方暗流涌动,其实,庞灌临终前指定的继任者——曹骈,反而第一个被排除出大司马的候选。

    道理也很简单,资历、威望都不足。

    况且,郑国大司马一职,位高权重,属意何人,皆由郑公君心独裁。

    果然,经过一番博弈,尤其是郑国公子盛一系的武将的争斗,原左将军粱元被调往东方,授以都督方面之任,率领二十万大军,防备宋国。

    而曹骈则转迁为左将军,而大司马一职,郑公则任命了吕都,这位在大司马府兢兢业业有十余年的小司马接任,用以平衡各方势力。

    “我初登高位,威望不足,各方都有不服,前日那后将军姜续出言质疑,就是明证,若庞灌在,可还有质疑之言!如今亟需一场收复之战,若是此战功成,收回失地,这大司马位置才算真正坐稳。”吕都念及此处,按了按腰间的宝剑。

    自郡县而至于中枢,他这些年,一步一个脚印,位列六卿,名载史册,就在今朝。

    站在桅杆之上,凭栏眺望的司天监监正杨郇,飘然而落在吕都身旁,轻声道:“吕司马。”

    “国师,请了。”吕都面上现出一抹敬意,诧异问道:“国师可是有指教?”

    杨郇摆了摆手,说道:“指教不敢当,只是吕司马这番行军,最快什么时候能够到颖水?”

    吕都想了想,沉吟道:“昼夜兼程,两天之后,就可直抵颖水,若是苏侯来拦,还请国师出手相阻。”

    杨郇苍老面容上,神情冷硬,轻轻摇了摇头,道:“我们不能等苏侯来阻拦,再行镇压,贫道现和监中弟子,以法力帮助舟船行军,最快可在今日晚上,直达颖水,稍作休整,就可明日攻伐颖阴郡城,若是颖阴毫无防备,或可一战而下!”

    吕都闻言,面色微变,道:“我们不等苏侯……”

    杨郇淡淡一笑,道:“苏侯虽有控水之能,但那是在他来拦我军之时,贫道再以定水珠克他,岂有等他而贻误军机之理。”

    吕都听着这话,只觉脸颊微热,又羞又愧,这叫什么?

    一个仙道中人,兵略策略,他竟还要得其提醒。

    但吕都其实是小看了杨郇,杨郇上知天文,下知地理,那怕是用兵之能都远在常人之上。

    “谨受教!”

    杨郇笑了笑,抬起苍老的眼眸,看着远处的水天一色,说道:“吕司马,人生在世,云卷云舒,水流水停,平常心视之即可。”

    吕都闻言,面色一顿,恍然道:“国师所言甚是。”

    杨郇说一句,也没有继续往下说,许多事情,点到为止,话说得太透,反而失了体面。

    杨郇飞至高空,以神念召唤着四方虚空的司天监的两位飞仙大能,“阎道友,魏道友,诸位道友,还请一起出手,助舟船向北而行。”

    帮助十万大军所乘舟船加速,单靠杨郇一人之力,根本不行,至少还需两位飞仙,以及司天监的长老、弟子组成大阵,才能成行。

    虚空之中,两道强横无比,撼动虚空的气息,席卷残云,一个黑袍老者和一个蓝袍中年道人,从云霞中现出身形。

    而后,又是七八道虚空波动闪烁,司天监的洞虚境、归阳境修士现出身形。

    而阎先生以神念传音,说道:“魏道友,你在左,我在右,让监中弟子在后,一起出力,助舟船行水。”

    “善!”那黑袍老者应了一声,身形一闪,就飞至舟船之左。

    司天监众人在高空中现出身影,法力、神通齐施,就见遮天蔽日、连绵四五里的郑军舟船,原本已鼓帆而行,速度快捷,但此刻却如离弦之箭,破水而行,水流声在船舷两侧发出哗啦啦声响动。

    高空之上,阎先生向舟船输着法力,抬头眺望了一眼苏国方向,心头也是一叹。

    杨郇也不知是不是觉察到什么,最近一直与自己论道,他根本没有时间将情报传递给苏侯。

    “苏侯可知,道杨郇也要效仿你前几次所为,以迅雷之势,偷袭颖阴郡,希望能有所提防吧。”

    杨郇暗暗摇头,思忖着。

    却说,苏照这边和李观鱼、幽罗教主三人,在猜测到郑军的打算以后,就乘风而行,向着颖阴郡赶来。

    从聂国宁河郡,到苏国最南方之颖阴郡,若是苏照以正常遁光,怎么说也要将近一天,但身旁的李观鱼和幽罗教主都是飞仙,洞虚破空,自是轻而易举。

    只是两个时辰,就已至颖阴,这时已过了晌午。

    苏照第一时间来到颖阴郡衙,召见了颖阴郡尉田攸,水师都尉焦茂。

    郡衙之中,迎着颖阴郡尉田攸,水师都尉焦茂的目光,苏照道:“郑国水师已经发兵北上,尔等军卒部署,战舟军械,一应可有防备?”

    田攸拱手道:“启禀君上,已着人在洪河沿岸诸县,精骑四出,沿洪河河道周边侦察敌情,一旦敌至,信鸽、法网、仙师来回,全郡可知。”

    焦茂也道:“末将也派遣了水卒乘快舟往来,同时在洪河、颖水之口,设置水寨,必不使郑军抵城。”

    苏照道:“郑军今早登舟入洪河,如无意外,今夜就可至颖水,诸军当有所防备,以防为敌所趁!”

    田攸和焦茂异口同声,惊呼道:“这样快?”

    一旁隐匿身形的幽罗教主,轻笑了下,看了一眼李观鱼,然后,对着李观鱼说道:“还真是有其君,必有其臣,这反应都是一般无二。”

    李观鱼淡淡看了一眼幽罗教主,并没有接话。

    苏照沉声道:“焦茂,调集汝麾下三万水军,乘舟船,出水寨至洪河,孤今夜要一会郑国远道之军!”

    “诺。”焦茂面色一肃,抱拳说道。

    苏照又看向田攸,道:“田郡尉,在城中,要守好城池,提防有心之人在郡城中生乱,尤其是粮仓、军械仓库,多多加派人手巡弋!颖阴郡,毕竟我苏国占之不久,说不得就有一些心怀故国之人,于城中生乱,响应郑国大军。”

    田攸同样抱拳道:“诺。”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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