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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昼战梦全文阅读

作者:换馍子     星昼战梦txt下载     星昼战梦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首忆下(五)

    石山这回没用砖头去接,而是身子一歪,用砖头直接去砸对手的胳膊肘。

    “癫娘们”另一只空着的手竟伸手去抓砖头,她的手上生满老茧,别说砖头了,一般的钝兵器都敢直接去抓,同时把武器撤回来,又照着对手拦腰一刀,这样就可逼对方舍弃兵刃。

    石山仍旧抓着砖头,身子倒翻入半空中。

    “癫娘们”快手把刀再撤回来,刀尖对着自己的头顶上方斜扎了过去。

    此刻的石山要想躲开是不容易的,即便是砖头不要了,急忙探另一只手去抓她的刀背,刀背在他的掌中贴着皮肉进了几分,好在还是给抓住了,手里却是生疼。

    “癫娘们”随着石山的身子落在身后也转了过来,用力收回了自己的刀,见对手还是抓着砖头不放,遂又一刀劈了过去。

    石山此刻高抬一腿,灵活的猛踢对手的刀面,可临挨上之时却见敌手的腕子一转,刀面也就变成了刀锋,登时一惊,站着的那条腿急忙猛蹬青砖地,身子使劲向后蹦,总算是及时带着自己的那条腿躲开了,可手里的兵刃也让对手给夺去了,接着赶忙从墙头上翻了出去。

    “癫娘们”哪肯放过,跟着也上了墙头,可刚一踏上去就是迎面几块砖头飞了过来。

    赶巧了,这家招商店旁边的院子正在修葺,青砖地上有预备好的砖头,石山左右开弓,砖头被其双手接连抄起来,奔着“癫娘们”没脑袋带屁股地扔了过去。

    说真的,她还真没遇上过这般的阵势打法,以前至多是不认命的刀下难逃之鬼冲着自己乱抛沙子,自己只要飞舞一通刀法就完全挡得住,这会儿乱七八糟的砖头一股脑地飞了过来,手里刀舞得再快,虽说是到现在为止砖头没伤着自己,可腕子也酸了不少,再说砖头这东西,只要让一两块给拍上就好不了,毕竟她是“癫娘们”而不是“钢娘们”。

    果然,因为腕子着实是酸了,一块砖头正打胸口,“咚”的一声,就把她给从墙头上给拍下去了,不过她的头脑还是清醒的,到底是久经沙场的老娘们,虽整个后背拍在了青砖地上,可还是留神着墙头之上有没有敌踪,结果虽是石山的影子都没瞧见,可一块块的砖影还是从墙头那边又扔了过来,七闪八躲,一块奔她肚子上的砖头实在闪躲不开了,好在用西北刀给挡了,却是已觉酸软的腕子一个使不上劲,砖头撞在了刀面上,刀面还是撞到了肚子上,登时疼得一咬牙,可仍强挺着使了个“就地十八滚”,本来想抢匹快马,可人家马上的捕快一个个端着长武器就等着她呢,“癫娘们”不愧是“癫娘们”,一把攥住了人家扎过来的长武器,竟借力飞身而起,一跃到了大门外,当然,为了身子轻,手里的西北刀只得扔了,拼着一对还说得过去的拳头,一力冲出了重围。

    “追!”

    骑马的在前面追,不骑马的在后面赶,离得开的这会儿差不多都追过来了,这么一条大鱼要是放走了,跟谁都交代不过去。

    “癫娘们”的轻功亦是不弱,竟没被骑马的捕快们很快追上,不过再这么下去,也就是费些工夫的事情,就这样,她一路奔逃跑进了大山里面,前面就是一个异族居住的村子,眼看着前面两个孩子挡在了她的前面,却没有跃过他们或是扒拉开,而是一胳膊一个,将一男一女俩孩子挟在腋下,然后一下就蹿进了一间屋子,立刻就把门给闩上了。

    此刻就听她在屋子里面嚷嚷道:“都给老娘我听好了!你们谁要是敢进来,这两个小王八羔子一个也活不了!”

    骑马的捕快们先没有冒动,把屋子给团团围住,等着总捕头来了以后再说。

    总捕头的脚下功夫也不算太弱,此刻连呼哧带喘被石山架着跑来了,问清了情形,把气喘匀实了的他立刻下令道:“进去把那个臭娘儿们儿给我抓出来!”

    “等一下!”石山立刻拦阻到,“那两个孩子怎么办?”

    “我说这位兄弟,现在谁最要紧呀?那臭娘们是重犯的女人,只要抓住了她,我就不信大刑之下还不把沙三千藏身的地方说出来。要是因为俩小孩子耽误了大事,回去我可没法儿交代。”“那也不能不顾……”“我说这位好汉,刚才的事我肯定会好儿好儿谢谢你,只要有赏钱肯定有你一份儿,没有的话你那份儿我出。你要是不想帮忙了,好说,先歇会儿,干等着领好处就行了,也别耽搁我们。”

    石山一听这话也不说别的了,“借一步说话。”

    总捕头犹豫了一下,还是跟着到了一处相对僻静的地方,一见石山也没说别的,从怀里掏出了一块牌子。

    “不知是大人!请大人赎罪。”总捕头一看见牌子上的字立刻恭谨起来。

    “这次出京是秘密公干,还要请总爷不要声张的好。”“小人不敢!”“别的就不用多说了。怎么抓那个女人听我的行吗?”“当然全听大人差遣。”“放心,赏钱我分文不取,好处全是总爷和弟兄们的。”“谢大人!大人义气!”

    这时,由捕快禀报,有六个人来找孩子,找女孩子的是一对异族父母,找男孩子的是四胞胎兄弟。

    石山一下就认出来了,正是盛至的手下。

    这时屋子里的“癫娘们”又喊了起来,“喂!给老娘拿吃的和消肿的药来!”

    “那你得先放了一个孩子!”石山也喊到。

    “放一个也不是不可以,可你们得拿三千两银子来,放出去的那个,还得拿着吃的和药再进来,要不然我就杀了另一个。”此时的“癫娘们”仍在叫嚣到。

    这时,四兄弟向石山表示,先让男孩子出来,三千两他们掏了,就更别说食物和药物了。

    石山想了又想,“也罢,男孩子力气大胆子大,就先让他出来吧。”

    遂,有捕快冲着屋子里喊话,让那个男孩子出来。

首忆下(六)

    不一会儿,男孩子哭哭啼啼从屋子里跑了出来,看来是吓坏了,也难怪,自打出娘胎就没见过这种事情。

    那四胞胎兄弟的老大立刻上前把他抱在了怀里,顺手点了他的睡穴,然后即刻把这个男孩抱进了一辆停在不远处的马车。

    老二、老三也当即跟了过去,老四则掏出一张银票甩给了那一对异族父母。

    异族父母立刻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当娘的登时放声大哭,当父亲的把银票一把扔掉,上前要找那个老四理论,结果被蹬倒在地。

    石山自然也知晓是怎么回事了,他们压根就没想让男孩再回去,登时拦到了马车的前面,“把那个男孩儿交出来!我会保证他没事的!你们不能不顾那个女孩儿的性命!”

    那四胞胎兄弟哪里会听他的,登时面上就显现出了怒容。

    “你们几个把马车给我围起来!”那位总捕头立刻招呼自己的手下们过来一部分。

    眼看着这一边就要动起手来,可就听得那屋子里的“癫娘们”又不耐烦地叫喊道:“你们磨蹭什么呢?老娘要的吃的和药呢?再不赶紧送过来,你们就等着给这个女孩儿收尸吧!”

    接着,屋子里就传出了女孩子痛苦的哭叫。

    那当娘的刚把倒地的丈夫搀扶起来,再听到女儿受到的这般苦痛,心都快碎了。

    可这边的四胞胎兄弟照旧铁石心肠地怒看着挡住他们去路的石山和捕快们。

    石山实在是不能再等下去了,刚要用强,就见一个已过龆年的后生进到了马车里,四胞胎兄弟愣是没拦住他,很快又见到他穿着那个男孩子的衣服出来了,离后生最近的老四刚要抓他,反被扒拉开了,同时老四的手里多了块银子,那意思就是说这身华丽好看的衣服算后生买的就是了。

    接下来,那后生接过了捕快们已准备好的食物和药物,经过那个异族妇人的面前寻问道:“您的女儿叫什么名字?”

    那当娘的流着眼泪道:“她叫阿美。”

    后生听罢点点头,毅然决然地低着头,端着食物和药品朝着那屋子走去。

    当时在场的人,也算上那四胞胎兄弟,全都对那个后生油然地生出了敬意。

    石山目视着那后生走进了屋子,心中默默地向上苍祈祷着让其平安出来,突然,就听得那屋子里“叮嘞咣啷”一通响,还有那后生大喊的声音传了出来。

    “阿美!跑!快跑!”

    大伙眼见着那个女孩子边哭着边从屋子里面跑了出来,随后一下子就扑到了自己亲娘的怀里。

    石山当即飞奔进屋子,耳听着那个后生还再大声呼唤着那女孩的名字,让她快点逃出去,眼见着那个“癫娘们”像疯子似的向抱住自己脚踝的后生连踢带打,之所以那后生会一直在喊女孩赶快逃出去,就是因为他的双目已被打得睁不开了。

    石山当时就气急了,用平生最大的力气喊了一声“住手”,但脚下没停着,只因见到那“癫娘们”跟没听见一般,上去就照着她的腮帮子狠狠地揍了一拳。

    她本也不是没有还手的余地,可就觉得被人那么一拽,登时浑身酸软,气力都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说实话,石山自己从来没想到过会这么去打一个女人,一下就把那个“癫娘们”给打的撞到了墙上,这还不解气,石山又拽着她的领子把她狠狠地扔到了地上,“抓走!”

    捕快们应声而上。

    “癫娘们”这番的苦难,估摸着也只是刚开始而已。

    就是石山没工夫了,要不然,恨不得用整间屋子的砖头拍死她,此刻的他急忙抱起了那后生,“挺住!你一定要挺住!哪里有大夫?”

    “我们就是大夫,快把他抱到这边来!”回应的正是那对异族父母。

    石山哪里敢耽搁,一直来到本村医馆的病榻前才肯放下那后生。

    “先出去一下吧。”“你们一定要治好他!”“我们会尽全力的!你先出去吧!”

    石山虽是担心得跟什么似的,可还是退了出去。

    这时,那四胞胎兄弟的老大过来了,从怀里又掏出一张银票交到石山手里,是为了那后生治病卖药用的。

    石山虽说气他们不讲人情,但这钱可能就是那后生救命钱,自己身上又没带太多,也只能咬着后槽牙勉强先收下。

    老大知道自己弟兄在这里再待下去就是自讨没趣,也就知趣地离开了。

    “他没事了!他的身体比我们常人的要好得多!”

    听到那异族妇人说了这话,不光是石山,只要知道这件事的人全都欢呼了起来。

    当夜,石山并没有离开这个村子,而是在后生的病榻旁随便打了个地铺相陪,必须照顾这后生一直到自己觉得他真的没事了,那才能安心回京。

    这家医馆里除了那异族父母和女孩以外还有一个人,姓古,名叫“古清”,也是从大山外面来的,来到这个村子时身无长物无依无靠,这家医馆的两个大夫好心,见其也是良善之辈就收留了他,在这里帮忙照顾一下医馆里的病人,在做些采药煎药的事情,平时还帮着俩大夫做一些家务农活什么的。

    石山也觉得这位古先生是个善心人,平时无事就跟他聊聊天,可一谈到身世,古先生立刻转移话题,要不就是闭口不谈,石山也不是那不识趣的人,知道对方一定是有什么不愿提及的话,也就不再追问了。

    转天,这后生应该是好了很多,因为他的胃口特别好,一顿饭可抵常人两三顿,当然,也许是还在长身体的岁数,反正只要他说今天想吃什么,石山一般都会满足他。

首忆下(七)

    这一天,石山又去给这后生准备吃食了。

    没过多久,进来一人,却不是石山回来了,而是一个拿着折扇且习惯冲着嘴扇的读书人,见到病榻上的后生一抱拳,笑问道:“这位小哥请了。请问这里有没有一位村子外面来的……”

    “古先生拾粪去了,每天他都要去的,什么时辰回来就不好说了。这位先生可以坐在这里等一等。”“多谢。”

    就当这位拿着扇子的先生坐下以后,身后立刻有人唤了一声“白先生”。

    “您也来这里了?”“欸?石山?怎么还没到南京呀?你又怎么会在这里?”

    遂,石山就把抓捕“癫娘们”的经过和这位后生的义举说了一遍。

    白先生听罢立刻躬身向病榻上的后生施了一礼,“世兄高义。”

    “不敢,白先生礼重了。”“在下一定将世兄这番侠义之举编成一段好书,在我的临境书馆好好给世兄扬扬名。”“哦?原来您是北平临境书馆的‘造梦’白日白先生,久仰久仰。”“那也是大伙儿们抬爱而已。”“白先生过谦了。”

    “白先生您先坐着,我待会儿再跟您聊。小兄弟,今天晚上你可能吃不上海鲜卤儿的打卤儿面了,村子里的人没人会做,估计只有城里的大馆子才有,来来去去的耽误时分,我怕你饿着。咱明天吃行吗?今天晚上还是凑合一下吃炸酱面吧。”“没事的,吃什么都行。”“那好,我这就去擀面条儿。”

    “是放上香菇、木耳、干蘑菇、冬菇、五花肉、虾仁、鸡蛋,还有葱的那种海鲜打卤儿面吗?我会做,今天晚上一定让世兄你吃个够。”“那就有劳白先生了。”“没事的,也不费什么劲儿。石三,你快去擀面条儿吧。”

    “好您嘞!”

    石山还特意找来了几只螃蟹给海鲜卤子里加料,找不到海鲜就用河鲜代替吧。

    没用多久,一大海碗海鲜卤就给做出来了,一大盆热气腾腾的面条也从锅里捞出来了,还切了一大盘黄瓜丝。

    在后生的病榻前摆了一张不大不小的桌子,石山和白先生在桌旁相陪。

    就见这后生一会儿一碗地吃着,虽说石山一个劲地劝着“要细嚼烂咽”、“没人跟他抢之类”的话,可一盆面条还是不见了八九成,眼见着只有盆底的汤里还剩下可数的几根面条,石山和白先生也就只是每人吃了一碗而已。

    “白先生真是有大厨的手艺呀。”“世兄爱吃就好。吃饱了吗?”“吃的不能再饱了,我也希望除了我的胃,身体里的别处也可再装下一些面条儿。”

    “那我还得给你再擀一盆去。”

    石山打趣到,引得三人哈哈大笑,笑完之后,石山起身把碗筷收拾了,那二人要帮忙,被他笑阻了。

    “怎好白吃先生的打卤面,白先生既然是说书人,那我就给先生讲一段掌故吧。要是合适的话,先生也可在临境书馆说上一说。”“好啊,等石山回来吧。”

    少顷,石山拿着一壶特别少见且新沏的琴鱼茶回来了,还有三只茶杯。

    在阳春三月柳绿桃红时,人们用特制的三角网等捕捞工具将琴鱼捞起后,趁着鲜活将鱼放进有茶叶、桂皮、茴香、糖、盐等调料的沸水中,煮熟后放到篾匾上晾净除湿,再用木炭火将其烘干至橙黄色就成为别有味道的琴鱼干了,若是密封存放,数月不变形色。

    此时,石山给每人倒了一杯。

    此茶略带茶味,更有淡淡的腥味、咸味与鲜味,也自是喝起来别有一番滋味,使人回味无穷,随着沸水的冲泡,杯里立即会升起一团绿雾,须臾,清澈茶汤中的琴鱼就仿佛“死而复生”,它们个个头朝上、尾朝下、嘴微张、眼圆睁,从杯口中看去,摇摆游弋,如戏水似遨游,栩栩如生情趣盎然,茶汤饮后,鱼干可倒入口中细细咀嚼,其肉嫩酥软且咸里带甜,鲜美爽口可令人欲罢不能。

    古人对琴鱼茶曾有过记载。

    陆放翁在《冬夜》诗中曰:一掬琴高鱼,聊用荐夜茶。

    欧阳修也在《和梅公议琴鱼》诗中则说:琴高一去不复见,神仙虽有亦何为。溪鳞佳味自可爱,何必虚名务好奇。

    其实此茶并非本地所产,是本村的人在宁国府泾县的朋友给捎来的,知道了舍身救人的小义士在此养病,特意送来慰劳。

    石山也想为自己、后生和白恩公弄来一壶这种茶尝个新鲜。

    “漫漫长夜,让我讲个掌故消遣一下如何?”

    “好啊。”石山道,“不过你还要仔细自己的身子。”

    不经意间,石山已拿后生当成同辈人了。

    “没事的,讲讲掌故而已。‘艺仙子’之名,想必二位应该都是知道的吧?”

    “如雷贯耳,就是不知近年‘仙子’身在何处,不能一睹她的仙艺也算是平生憾事了。”“白先生您都没缘分看上一场‘艺仙子’的登台献艺,更别说我了。”

    “其实,当时若要想见其芳颜也只能在台上。听闻,只要她一从下场门那里回后台,就几乎不可能再见到她,其它抛头露脸的事情都是由其一名弟子代办。也有人曾经问过她的徒弟到底是什么缘由?那弟子便说,老师生性怕羞,唯有在台上才可放得开,只因为老师拿台下的座儿们当家人,在家人面前自是不必忸怩拘谨。想当初可有不少痴心之人只求再次一睹真颜,到处打听‘艺仙子’的去处,甚至不惜重金,可人家只要一下台,再次出现在人前的时候一准儿是下一座府城的舞台上。当然,也有找不着‘仙子’就找其弟子的,可那弟子的父母都是隐士,而弟子本人比隐士还隐士,想找到其踪迹可说是难上加难。不过也巧了,这名弟子有为大哥,咱们就叫他‘小憨’吧,也是对‘艺仙子’着迷的不得了,别人找不到,他大哥自是能见到,对其软磨硬泡,说什么都要再见上一次‘艺仙子’……”

    终于,那名弟子实在是受不了,只得说先去找老师问问看。

首忆下(八)

    又过了数日,小憨又找到了自己兄弟追问此事,他兄弟说,老师看在自己的面子上倒是愿意见一见大哥,却不可这么空着手去,须带上见面之礼,那就是传说中藏于五指山中的返老还童丹。

    身材不大的小憨倒也听说过,说是唐朝初年有一段神话,一只猴子胆敢大闹天宫,被佛祖已手掌之型化成了一座山给镇压住了,后来被一位高僧所救,再后来的事就是众说纷纭了,有的就说那座山在猴子出来以后就崩塌了,也有的说,崩塌之后化作了好几座五指山散落于各地,其中那猴子当初从天上带下来的一枚仙丹就藏于其中一座。

    关于五指山,小憨自己知道的就有好几座,直隶省的顺德府和承德府、HEN省彰德府涉县、GD省潮州府程乡县和潮循道惠州府河源县,还有SC省广元府,这些都有五指山,不过最出名的还是海南的那座。

    究竟去哪里找呢?这应该是“艺仙子”在试一试自己的诚意吧?也是,如仙子一般的人物岂是随随便便就可见到的,爽性一座一座地找,小憨要让“艺仙子”好好看看自己的诚意。

    遂,小憨把积蓄全都带上,一开始去的就是离他最近的五指山,顺德那座。

    其实,这里一共有三座五指山,分为东五指山、南五指山和西五指山,一座在渡口乡西和温家沟、柴关交界处,大沙河上游南岸,其上有五指高石,称为东五指山,另一座在石盆村南,称为南五指山,亦称和尚山,从石盆村向西北走,过了塔儿铺村向西约四里许,有一座高山,顶上石柱五根,石柱粗细不一,高约十几丈不等,呈肉红色,这就是顺德沙河县的五指山,称为西五指山,东面和大寨山相望,两山间称大岭口,建有边墙,为万里长城的一部分,还有垛口、门洞、烽火台。

    小憨来到的第一座五指山就是西五指山,远远一看就知是手指的部分落到这里了,别处应该还有掌和指根的部分,到得近处之后仔细观瞧了一番,却瞧了将近一个时辰也没瞧出任何门道来,想来,唯有把这五座高高的石柱从上到下好好搜索一番才行。

    遂就什么也不用多想了,既来之则攀之,可当小憨走到第一根石柱下刚要攀爬之时,有为如翩翩舞蝶一般的人出现在了自己的眼前,他见到此人第一眼的时候不是见到了是男是女,也不是见到了衣着是否华丽,更不是见到了对方的容颜好坏,而是一种近乎枯萎的美丽,就好像一朵花儿在凋谢前最后的绽放,但这种沤珠槿艳却被停止住了,不对,对方非是花儿那般的妍丽,倒是更像一片奇丽不亚于玉英的叶子,又被赋予上花蛾的灵气,仿佛枯叶蝶化形化……

    直到现在,小憨才觉察出对方是一名女子,自己盯着人家看已好一会儿了,也确实有些失礼,遂就尴尬地躬了躬身,行了一个礼数。

    枯叶蝶般的女子看着小憨,没有要还礼的意思,直到看见小憨欲要攀上石柱才说道:“你想干什么?”

    既然对方姑娘问了,小憨怎么着也得回应一下,“啊,没什么,就是想到上面看看景致。”

    “你在骗我对吗?其实是来找返老还童丹的。”

    对方一下就道破了小憨的谎言,弄得他多少有些不好意思了,“是,在下是说谎了。不过那毕竟也只是个传说而已,到底能不能找到,就看运气吧。”

    “你不会有那个运气的。回去吧,从哪里来的就回到哪里去,不用在这里找什么丹药了。”“哦?如果在下没猜错的话,姑娘来这五指山也是为了那枚丹药吧?”“这不关你的事。”“那为什么姑娘能找,在下就不能上去看看呢?”“这也不关你的事。”“那什么关在下的事?还请姑娘不吝赐教。”“这个也许就关你的事了。”

    说着,对面的枯叶蝶姑娘从身后抽出了一柄剑,剑尖直指小憨。

    小憨一见便知道这柄兵器的与众不同,乍观剑身薄的跟叶子似的,好似一碰即断,其实是精钢中的精钢打造,其样式仿的是战国之时古巴国的柳叶剑,护手之形是镂空的展翅蝴蝶,看上去可说有些可怜的一柄剑,却又绝对是一把杀人的好利器。

    “在下与姑娘是第一次相见,远日无怨近日无仇,缘何一上来就动兵器?”

    那女子眼神不错地看着小憨,过了一会儿才收起了怜剑,“你现在想回去了吗?”

    “在下倒还没有那个意思。敢问姑娘,为何要找返老还童丹,若情形比在下还要急迫的话,我帮着姑娘找寻又有何妨。”“不用,你别给我添乱就行。”“看姑娘体魄文弱,要想在这五根高大石柱上找寻一遍,恐有不易之处,而且,还或许会是徒劳往返。”“你这人真啰嗦。”

    女子说完,身子一飘,立刻就到在了小憨的身后,当即一指探出点小憨背脊第一腰椎棘突下凹陷中的“悬枢”穴。

    “穿花指”的功夫不弱呀,小憨边忖着边把身子转了过来,顾及男女授受不亲,遂就没有用手臂格挡,用身体上没有穴道的位置硬接了对方的一指,可还是觉得挺不受用的。

    “你明明有内力,却不运气来接我的这一招‘穿花指’。为什么?”“还是那句话,我与姑娘你远日无怨近日无仇,又何苦动真的。”“你是不是瞧不起我?认为自己很容易就能打败我?”“在下还没有自负到那般的地步,姑娘刚才用的指力也应该没有用全,却让在下已经吃到苦头了。”“那你怎么还不走?”“在下倒是愿意说说自己为什么要那枚丹药?姑娘想听吗?”

    那女子没说话,只是看着小憨。

    “在下心慕已久的女子给在下开出了一个条件,若要见她,必要带着返老还童丹才可,而在下只是知道那枚丹药藏于天下五指山中,可到底是哪一座,又藏于山上的何处,却一无所知,也值得寻遍……”“值得吗?”“在下觉得值得。”

    那女子又看着小憨好一会儿,终于说出了一句话,“你为什么和我一样傻?天下间为何还另有一个如我一般的痴人?”

首忆下(九)

    这女子名叫“林间觅”,最喜欢去的地方就是林间的花草之地,一旦到之如入仙境,与彩蝶一齐嬉戏,浴花草之香玩乐,每每皆是乐不思蜀,遂这位大胆的姑娘次次都会很晚才会回家。

    那一日,她躺在花树间,尽情享受着周围美丽的一切,最后舒服得都睡着了,等醒来之时,玉鉴已当空,沐浴在夜晚的明光之下,在那一刻,已然觉得自己已清新脱俗,可下一刻就又把她拉回了凡间,因为她这么一个大姑娘整晚不回家是绝对不行的。

    老大不愿意地坐起了身子,仔细寻着自己进到这里面时费心思找到的一条可不用伤害花草性命的小路,可仍没从那条小路出去,而是中途拐弯,又寻了一条善良的路,是朝着自觉得前面会有更美好事物的方向。

    在一丛较高的长草之后,林间觅小心翼翼地把绿草分开,也不敢分得太开,只要能看清前面的情形即刻,一见之下登时被眼前之景给惊住了。

    一名白衣男子,身周围绕着萤火虫,既似在跟他玩戏又像是亦为其丰姿吸引飞来观看,结果被惊得呆在半空中,一身的白光如神仙临凡,而手里却拿着一朵即将枯萎的昙花,但在他手里那么捏着,仍是那么得美……

    “花就是花,无论是种子的时候,还是长成以后的绽放,哪怕是将要枯萎,也是迷人的。我说的对吗?”

    林间觅在他的身边并没有见到别的什么人,那他是在跟谁说话?

    “花的枯萎并不是终结,而是另一段生命的开始,就将这朵重新开始的昙花送予姑娘吧。”说完,白光还在,萤火虫还在,甚至让人觉得他的丰姿亦没有消散,而他的人却不知何处了。

    林间觅更是惊了,突然有一股从来没有闻到过的香气直扑鼻端,登时低头一看,那朵重新的昙花已插在了自己的面前,终于不再顾及女儿家的羞涩,立刻起身用祈盼的眼神朝周围寻找着,甚至大喊了起来。

    “喂……你在哪儿……什么时候还能见到你……”

    没用的,此刻的她若要想见到他,也只有在方才的印像之中。

    遂,林间觅连土一起把那朵昙花捧了起来,小心谨慎带回了家中种在了一个自己亲手雕刻而成的,有镂空舞蝶花纹的小木头花盆里,每日精心呵护,期盼着与那“仙人”再次见面之时可让对方看见真的可以重新开始的昙花,可昙花还是凋谢了,她就取了花种又再种上。

    其间,她每天捧着花盆都去同样的地方,可得到的往往都是空候的忧伤,渐渐的,每到玉鉴升空之时,她就将那盆还没发芽的昙花放在白光之下,就仿佛又见到了那位日思夜想的仙人,就这么日复一日,她自己都快变成一朵枯萎的昙花了。

    终于,有一天,还是那个地方,林间觅正痴痴地望着月下这有土无花的空花盆,不知从何处飘来了一片枯叶落到了空花盆的中间,秋天到来的秋意自然也就进到了她的心里,蓦地,发现枯叶上面居然有字,是用针尖刺上去的,急忙拿起一看,上面写着:莫待空花绽,念君谢花还。若望再瞬然,五指还童丹。

    等林间觅念完之后,枯叶就碎了,似乎连她的心都……

    那朵凋谢的昙花自是被她好好地收了起来,可要去天下间的五指山找寻返老还童丹……

    你是真的想要那朵昙花重新绽放,还是根本就不想再见我,才给我出了这么一个难题,想到这里,林间觅心中悲痛起来,忽然,“唰”的一声,还是从身后抽出了那柄怜剑冲着小憨就施展开来。

    “你为什么那么傻?人家明明就是不想见你!我林间觅决不允许别人像我一样做蠢事!”林间觅边哭道着边使出了“枯蝶恋”剑法。

    小憨开始只是躲闪避让,心里跟明镜似的,除非自己立刻转身离去,而且跑得让眼前这名女子追不上才能避免动手,可只见她明显就是神志不清,恐会做出危害她自己或是别人的傻事来,遂决定,还是留下来看看再说。

    只见林间觅手里的怜剑轻捷,悲伤中施用起来,简直与剑意相辅相成。

    枯叶般的恋花飞蝶行与花间衬托了鲜花的鲜活,从而也同样让枯叶蝶显现出干枯死板的意味,遂,枯叶蝶开始自惭形秽起来,在花枝间的游走飞行越来越沉,只因心中被如山的苦意压着。

    小憨这时见到的怜剑似乎变得沉重起来,每次攻来带着的不似是力道,而是心中的悲愤,劈斩起来“呼呼”声响,哪里像是一柄薄刃在进攻着对手,遂就开始小心起来,因为手里缺少武器,只得留心剑刃的同时,用“空手入白刃”的功夫伺机夺取怜剑。

    可是能有几人能从一地的秋叶里夺走一只枯叶蝶的翅膀?

    秋意浓了起来,心恋的鲜花连看都看不到了,也只有在如大海般无边无际的落叶里默默地孤飞,渐渐的,自己找不到了自己,被淹没在了无边的枯叶之中,枯叶已枯则落地不动,可自己却是尚有生机的灵物,真不知何时又能再见那恋花盛开的季节。

    小憨第一次感觉到原来伤意也是可以成为进击技艺的别样力道,对面的怜剑何止是愈来愈重,现在更像是彻地连天,周边的景物似乎渐渐被这柄薄刃遮掩住,而后便似乎再也不能重见,其实更觉得那就是对方的痛苦从剑锋上蔓延了出来,现在,就连对手的身形样貌都已经模模糊糊……

    天啊!我是被一大片一大片的枯叶给包裹起来了吗?

    枯叶蝶在一片枯物之内自就是众物之主,扇动枯叶翅膀之时,一片枯叶连动着下一片枯叶,紧接着就是这里漫天掩地的枯叶都动了起来,慢慢向中间收缩,也就是要把被困住的,包括不是枯物的生灵亦真正地包裹起来,越紧越好。

首忆下(十)

    小憨不能再在这里触景伤情了,虽然心里身外都是让自己多愁善感之物,即刻抖擞了一下精神,寻着这“枯叶大阵”的出路,陡然灵机一动,果然是聪明人,细想这里的枯叶皆是死物,只有枯叶之蝶是生物,也就是说周围全是死路,活路就是眼前的枯蝶,忖到这里,双掌使足了劲道向着枯叶蝶扑了过去。

    枯叶蝶这会儿的伤意并没有因为对手正面的猛然进攻而减少,反是见对手孤注一掷奔着自己过来了,更是显得对手的痴意和自己不相上下,遂也更是添了不少同病相怜的苦意。

    为什么对方就不是为了保命才行得这一险着呢?是枯叶蝶的经验丰富看出了小憨的心思?还是枯叶之蝶看谁都像是为了心上之人可不顾一切?

    就这么一苦,使得蝶之身周的枯叶更是枯萎,甚至因为小憨身形的进击而被带动得碎飞,这座“枯叶大阵”里也就立刻变得千疮百孔,随之亦就不再可称什么大阵,正是不攻自破。

    小憨登时冲了出去,边跑着还向身后的林间觅道:“姑娘,还童丹尚未找到,可切勿做傻事呀!”

    “你还不是跟我一样!”林间觅边痛哭边冲着前面还没跑远的小憨喊道,“你给我回来!你答应我不再做跟我一样的痴人!”

    小憨自是只得先行离开,因为耳朵里已听到了后面那轻若无物且快如飞腾的脚步,心道或许我引着她兜几个大圈子,只要把她给累得体力大耗,应该就会冷静下来,想到这里,运起内功,脚下加急,也不管前面是什么地方,有路没路的,只要前面能过去,挤也要挤过去,直到后面真得连只蝴蝶追来的声息都没有了才停了下来,这时就感觉到自己的体力也消耗了过半,随便找了个地方一躺,看着已是夜晚的天空,就怎么也不想再动弹了,直到一大条毛茸茸的东西在拍打自己的脸。

    说实话,那种感觉实在是挺受用的,而且越拍越舒服,但小憨的神志尚是清醒的,现在之情形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必须要先弄清楚,随即站了起来。

    呀!眼前的是……好美的一个……可眼前的要是个美女的话,那她为什么会有……尾巴!

    对面美丽“女子”巧笑着的一对星眸正盯着小憨,那条看上去什么兽类的尾巴都不似却是美丽得可让人心痒的尾巴还在一拍一拍的,显得既可爱又俏皮,而且还……

    小憨立刻收摄住心神,即便是如此,还是开始怀疑上心中的仙子究竟还是不是艺仙子。

    “我美吗?”

    小憨没有回答,因为他再怎么收摄心神,面上发自内心的表情还是没管住,那分明就是告知对方,对方的美已经让自己心动了。

    这时,那名“女子”坐在了直到现在小憨才察觉到的一大片花草地上,把尾巴垫在了臀下,没有垫上的那一部分甩到了自己的双腿上,用手自怜自惜地爱抚着。

    夜光下这般的景像,小憨最多是以前在画里见到过,而且还是画的根本不真实的那种。

    “你最喜欢我的什么?”

    这次小憨用眼神回答的对方,盯着那条尾巴看了好一会儿。

    “那你想娶我这条尾巴吗?”

    这一回小憨就不知道该回答什么了。是“获取”的“取”吗?他可从来没想到过把这条美丽的尾巴找东西割下来带走。那是“婚娶”的“娶”吗?可又怎么可能把一条尾巴娶回家?除非连对方一起……

    小憨忖到此心里立刻“哎呀”一声,这会儿都在想什么呀!

    “你既然不是哑巴就说句话好吗?我不怎么擅长跟人家神交。”“嗯……不知尊驾是何方神圣?”“‘何方神圣’?你就不能像刚才跟那个女的一样,称呼我一声‘姑娘’吗?”“还请尊驾莫怪,在下只怕用‘姑娘’二字会唐突了……”“好啦好啦,你老人家爱叫什么就叫什么吧。欸,你还没回答我刚才的问题呢?你到底想娶不想娶呀?是‘婚娶’的‘娶’,上面一个‘取悦’的‘取’,下面一个‘女’,够明白了吧?”“这……让在下怎好回答……或许尊驾从未涉足凡间,像这种婚娶之事……”“我当然知道凡间是怎么一回事,不就是那烦心的礼教吗?”“对对对,我们凡人都喜欢什么‘门当户对’……”“我和我的尾巴一直住在山洞里,根本就没门。那是不是我想让你娶我的尾巴或是连我一起娶了也是没有门?”“蒙尊驾垂青,看来在下也只好不能承这个情了。”“你难道不问问我和我的尾巴有什么嫁妆吗?”“看来尊驾对我们凡间的事情还真是知道的不少。”“你到底想不想知道我们是用什么当陪嫁的?”

    对方好像有些着急,这让小憨不得不把防范之心再提高一些个,此时根本无法预料对方发起怒来会做出什么来。

    “是什么?”“嘿嘿,天下五指山,返老还童丹。”

    小憨眉头一皱,“尊驾可是方才听到了我跟那姑娘的说话?”

    “只不过是你们聊的太投机了,根本没注意到幻化了的我躲在一边一直盯着你们看。要不然我怎么又会一路追你到这里?”“那尊驾究竟是什么意思呢?可否明示在下?”“说的已经很清楚了,想要返老还童丹就得娶我或是我的尾巴。我就住在离那五根手指山峰最近的山洞里,想好了以后,明天来找我洞房。”

    说罢,那位“尊驾”抱着自己美丽动人的大尾巴站起转身离去。

    说真的,对方的这种姿态更让小憨着迷了,看着缓缓消失的背影,那般款款玉步又岂是摇曳生姿可以比拟的。

    “啪”,小憨给了自己一个响亮的大嘴巴,不单是惩罚自己,也是让自己赶快清醒清醒。

首忆下(十一)

    这是妖物吗?难道说这五指山的传说是真的?所以才引得这些妖物来这里采集灵气?这妖物想让我娶了她或是她的尾巴?我现在该怎么办?要是直接走人的话倒是一切都会归于平静,可这些事情的背后是不是隐藏着什么?还有那位使怜剑的姑娘,是不是亦已入彀?

    想到这里,小憨立刻原路返回,来到五指峰下已不见枯蝶姑娘,索性就倚着山石先睡它一晚再说,反正都是要等她的。

    一夜无事。

    转天清晨,小憨醒来的时候,耳畔听到的是啁啾清唱,鼻端闻到的是浓郁花香,眼前见到的则是剑刃白光。

    也不知林间觅站在小憨的面前已多久了,也许一直都在等着他自己醒过来,持着剑柄,剑尖对着他的双目之间,就以这种姿势直立着直到此时。

    “听着,你刚才做了一个最荒唐的梦,既然现在醒了,就该立刻离去,不要再苦苦追寻自己的梦境了。”“要真是梦境的话,其中又怎么会有姑娘你呢?难道说,你我此时此刻还是在梦境之内?那又究竟是咱们谁的梦境呢?”

    “你问那么多干什么?”林间觅暴喝了起来,之后,双眸中又闪现了泪光,“我让你走,你走就是了!”

    小憨站了起来,看了看到现在始终离自己的双目之间不足一寸的剑尖,又看着林间觅道:“难道姑娘不想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我发生了什么我自己知道。你发生了什么我不想知道。”“要是咱们入的是一个彀呢?”“就因为咱们来的都是这里的五指山吗?”“这还不能说明什么吗?”“你什么意思?”“说明白一些,咱们是不是都被一个人给戏弄了?”“明知是被人戏弄,你为什么还执迷不悟?”“我意思是说,是不是有人胁迫了我们想要见的人,好逼迫我们找还童丹?或是遇上了比这更凶险的事情。”

    听到这里,林间觅沉默了,持剑的手也放了下来,在那里低头思索了起来。

    “你想知道昨晚我遇上什么事情了吗?”“你说。”

    遂,小憨就把见到美丽大尾巴和大尾巴主人的事明明白白真真实实地说了出来,之后也没等林间觅说什么就接着道:“要想找到其背后的主使……”

    “就必须要活捉那个大尾巴。”林间觅抢先说到,观神情,显现出镇静了不少……

    又到了夜晚,小憨找到了那个山洞,刚看见洞口就能感受到那种扑面的妖气,洞内不知点上了多少根红烛,随着他越走越近,见到的妖异烛火也就越来越多,妖气也就同时越来越重。

    这个山洞不算特别的大,不过要是一对夫妻带着一大堆孩子倒是够住的了,洞中间的地上有块凸起的石头,不知被打磨的还是天然形成,上面很平,可当成桌子矮了一些,当成床又小了一些,也就够常人半躺半坐的,不过,这块平坦凸起的石头现在更像是床,因为有个一身新娘子打扮的人坐在了上面,且用红红的大尾巴做盖头。

    那晚的大尾巴是红色的吗?

    对男女之事尚懵懵懂懂的小憨此时此刻要说是不动心,那绝对是假话,不用谁去告诉他,也不用眼前的“新娘子”去催促,自己径直走了过去,伸手去揭那更令人心痒的大红尾巴盖头。

    他并没有一下子毛毛躁躁急不可待地把盖头掀开,而是尽量压住心头的心猿意马,告诉自己此举不是为了歪的邪的,而是为了……

    没必要再想任何理由了,反正已经揭开了,却让小憨吃的惊实在不小,估计可以吃个半饱还要多,眼睛盯着那不被盖头遮掩的容颜,他脸上疑惑不解的表情近乎僵硬住了。

    那大尾巴之下的容颜居然是林间觅!

    就在此刻,从“新娘子”身后冲出来了一柄薄刃剑,小憨顺着持剑手臂看去,那竟也是林间觅。

    不错,这是他跟她事先商量好的,他从正面稳住牵制住“大尾巴”,她就从后面偷袭,从而将其制住抓获。

    她们究竟谁真谁假?

    小憨登时不知所措,直到也看着他的“新娘子”笑了,这才双掌其发,奔着“新娘子”攻了过去。

    因为小憨从没见过林间觅会有这种只能是属于妖物的笑容。

    “新娘子”反而立刻回身,探双手夹住了林间觅的怜剑,用自己后面那条美丽的大红尾巴去对付小憨的双掌。

    先不说小憨的双眼此刻看着这条美丽大尾巴就几乎不会错开了,当小憨的手掌一触碰到毛茸茸的感觉时,登时心里就酥软了下去,同时双掌的力道也像被什么东西即刻泡软了一般,心中之力和手上之力不说是立刻化为乌有,也算是不知全跑到哪里去了。

    林间觅如看镜子一般看着对面的“新娘子”也是立时惊讶,手里的怜剑也好像被凝固在“镜子”里,不知是对方双手夹剑的力道太大,还是自己已惊讶得不知道力气该怎么使了。

    她再观“镜”中,对面这个“新娘子”脸上的表情,看上去好似和自己一模一样,也是张着樱唇目瞪口呆,等自己收摄了一下被惊到的心情时,对方的面容竟然也在慢慢恢复。

    欸?适才明明就是对方用双手把自己的剑锋给夹住了,此刻怎又变成了也同样在握着自己的剑,而且手中也有镂空蝴蝶状的护手和剑柄,自己的剑更像是插入了一面不会碎的镜子里一般。

    小憨已经几次试图让自己的心坚强起来,可是,哪怕是手上的肉皮挨上了大尾巴上的毛,即刻就几乎不可能再有什么争斗抓人的念头了,心里立时想的都是怜爱的事情,再这么下去,恐怕自己的身子都会瘫软到这条大尾巴的面前。

    欸!忽然想起,只要自己闭上双目不看这条大尾巴,凭借着“听声辩位”的功夫使得手掌也不接触到,就不会再有什么怜爱之感,随即立刻紧闭双眼,让自己心里头狠了又狠,大喝了一声之后,双掌一前一后一攻一防,仗着耳力向“大尾巴”攻了上去,可又出于意料的事情发生了,因为耳中听到的动静竟是一件厉害武器的声音,“呼呼”声响,大尾巴被施展开来,堪比水泼不透,若想不碰到且还与之动手就得近得其身,可那也太不容易了。

    林间觅此刻在蹬着“镜子”拔自己的兵器,“镜子”里的自己自也是同样的姿势,两个鞋底蹬在一处,面上皆是皱眉扭嘴咬牙的神情,除了衣物装扮上可显现出的一个出嫁而另一个未嫁,怎么看都是一样的。

首忆下(十二)

    “你学我干什么?”林间觅气急之下指着“镜子”里的“自己”怒问到。

    “你学我干什么?”哪有这般的事情,对面的人是在和自己同时说话,半分学话的样子都没有,语气、语声加表情,哪里又能看出有一点不似不像。

    “我……我非砸碎了你不可!”林间觅不再拔剑了,双手从地上举起一块不小的石头,照着“镜子”就要砸过去。

    “镜”中人面上的表情也是怨恨得很,将石头高高地举过头顶,可随后,“镜”中人竟同样快速将手里的石头又置于胸前,果然,“镜”里“镜”外的石头照样是一模一样的。

    这使得“镜”中人和林间觅都因为莫名其妙而气愤得又将石头远远地抛了出去。

    陡然,林间觅和“镜”中人一起看向那石头,两块石头滚跑得居然一样快,后来竟是一起慢了下来,最后还在同一处停了下来。

    林间觅这时又向左右看了看,亦是吃惊非小,以自己和“镜”中人之间为界,两边的景像果然还是毫无二致,与“镜”中人对视了一会儿,猛然一俯身,冲进了“镜子”里。

    就当自己的身子好似撞上“镜子”的时候陡然有了一种从来没有过的感觉,好似眼前的东西既看得见又看不清,当感到自己双脚落地后应该已到在“镜子”里的时候,却发现这里还是就有自己一个人,一回身又见到了对面那张骇怪的面孔,当然,还是和自己一般无二的面容,除了那身大红嫁衣。

    这边的小憨此刻是睁眼也不是,闭眼也不是,甭提多别扭了,睁开眼睛吧,眼神一准管不住,一双手掌更是不怎么好使唤,可闭上眼睛的话,前面几乎就是一道屏障,明明白白地看着都未必闯得过去,更别提……

    欸?小憨好似此时才想起来,不知那边的那位姑娘现在的情形如何,若要是她能牵制住这条大尾巴妖物,自己还不是也可以乘虚而入,忖毕,这会儿先退了身形,睁眼一瞧就还是那条大尾巴在自己的眼前晃来晃去,弄得心神飘忽不定,现在竟然还能让自己的呼吸渐渐地变得粗重起来。

    必须让心神镇定下来,小憨也够狠的,抡圆了抽自己一个大嘴巴,恨自己这般没出息,一股心头之气总算是暂且压制住了从来没有过的这种诡异怜爱之心,之后定睛观瞧……

    林间觅心里面多多少少有些恐惧了,因为她找不到从洞里出去的路了,先前从洞口悄悄潜入,绕到了那妖物的后面,而现在,自己出去的路被一面“镜子”挡住了,“镜子”里外皆是一般,那就是说,自己或许永远都出不去了。

    想到这里,林间觅和“镜”中人一起坐在了那块像床不是床的石头上,想到自己真的会再也见不到那送自己枯萎昙花的人,虽是深感对方就是因为不想再见自己而用一件几乎办不到的事情迫使自己知难而退,可这会儿真的感受到了不能再见的绝望,内心的痛苦一下子就如翻江倒海般涌了出来,紧接着就是从心里冲出了眼眶,此时坐在那里,一双小臂放在膝盖上垫着脑门痛哭了起来,只怕不知这眼泪要流到何年何月。

    “姑娘别哭。快起来!”

    小憨的声音此刻在她的耳中较之先前变得动听起来,不过也只怕是忧伤过度幻听到的。

    但是自己此刻为什么没有幻听到那仙人的语声呢?

    林间觅立刻停止了哭泣,一侧首,原来小憨也站到了平坦的石头上。

    因为她适才哭的时候,用后背对着“镜子”,所以“镜子”里的人也不得不把身子转过去,也就是那条大尾巴先不能那么顺利地对付小憨了,这才给了他机会。

    “这个法术我可以施展得更完美些,不是吗?算了,看你们都是有心人,少戏弄你们一些又何妨。”

    这句话说完,山洞里即刻黑了下来。

    按理说,即便是那个妖物用了什么“妖法”使得全洞的蜡烛都灭了,可是供人出入的洞口应该有夜光可以照射进来呀?

    没过一会儿,洞里的烛火自行又亮了起来,照旧把这里照得通明,可就是不见了洞口的踪迹。

    小憨一见,立刻就要走下洞中那平坦的石头去寻洞口,可即时就听到了那妖物话声的传来。

    “我劝你还是老老实实待在那块石头上,那里现在是你们最舒服的地方。这‘动咚洞’一旦被封闭起来,只要你们一下了那块石头,无须一步,马上就有大石头从上面掉下来。到时候可别怪我丑话没有说在前头。”

    “什么?”林间觅一听,立刻就站了起来。

    都用不上半步,上面登时就掉下了一块斗大的石头,“咚”的一声,就落在了林间觅的脚前,差点就砸到了脚趾头。

    “啊!”林间觅又飞快地上了石头,“你到底想干什么?”

    “干什么?”接着就传来了那妖物独特的妖笑声,“就算是我想用这妖洞撮撮你俩,还想再合合你俩的斤两。算了,这么说着太绕嘴了,干脆,我直接撮合你们俩得了。”

    林间觅一听到“撮合”二字,双颊立刻升起了两朵红云,那种感觉对她来说似乎还是有生以来第一次,就连那个送枯萎昙花的人都没有使得她这样过,不过,她还是告诉自己,这也只是做为大姑娘的自己应有的反应,算不得什么。

    这里静了好一会儿,那妖物的声音好像是再也不会出现了,只是为了他们俩能好好地待在一起。

    都折腾了好一阵子了,他们俩谁的体力都消耗掉了不少,而他们所在的石头上是容不下让两个人背对背那么坐着,哪怕是盘着腿也是极其勉强的。

    “姑娘……”“我叫林间觅,叫我林姑娘吧。没别的意思,都同仇敌忾了,告诉一下名字也没什么不应该的。”“是,在下名叫……”“你刚才叫我有什么事吗?”“哦,在下想问问林姑娘是不是累了,要不要歇一歇,我可以往旁边挪一挪。”“那咱们就轮流歇着吧。”“那好,林姑娘先请。”

    说完,小憨的双脚就并拢站在了石头的边缘,尽量腾出地方让林间觅休息。

    林间觅便直立着上半身,双腿伸开坐在了石头上,双手撑在臀后的地方,这时看了看小憨,“你这么站着会不会很累?可要小心别掉下去。”

首忆下(十三)

    “没事的,就当再把当年‘站桩’的功力温习一下就是了。”“站桩有并着腿站的吗?你哪门哪派的?”“嘿嘿,武功不就是要求新吗?正好趁这机会试上一试也不妨呀。”“看你的心情,可一点儿都不像是要被困在这里不知到何时的样子。”“其实在下认为,遇到险境忌讳的就是慌张、气急和放弃希望,更况且……”“更况且还有一名女子在身旁陪着。”

    小憨听罢一笑,却不作答。

    “希望你是在想着咱们现在怎么出去,所以才不回答我。”“林姑娘可还记得咱们进来时洞口的位置?”“进来时着急忙慌的,光顾着隐蔽身形,就没太在意。”“在下却记得似乎是那个位置。”

    言罢,小憨用手一指。

    “可现在哪里却是一片山石,好像也看不出有被填堵的痕迹。”“可在下却看出那里的石头有点儿不真实。”“不真实?难道那里还能是棉花不成?”“当然不是棉花,像是……一种帆布伪装成的。”“难道说,那个‘妖物’是个变戏法儿的冒充的?”“那林姑娘真的相信这世上有妖物吗?”“那这世上真的有仙人吗?”“在下倒是相信有仙一般境界的人。”“那会不会同样有妖一般境界的人呢?那他们和妖物又有什么区别?还是说说你是否想到出去的办法吧。”“姑娘的那柄剑还在吧。”“一直在我身后背着呢,你没见到吗?还是你就没正眼看过我?”“在下可没那意思。继续说我的办法,那里较远,估计我们谁都不可能一下儿就飞身过去。一会儿林姑娘你用轻功纵入半空中,用双脚蹬我的双掌,我给林姑娘你一个前进的力道,请林姑娘你用那柄利剑向那个方向刺过去。”“可要是那里真是石头的话,上面的大石头再要是掉下来怎么办?即使我可以找到法子使自己的双脚暂且不沾地,可谁又知道我的怜剑刺上去以后会发生什么呢?”“那林姑娘你就尽量贴附到山壁上,上面的石头一般不会贴着山壁落下来,不过自己还是要多加小心。”“那我一纵过去,你可要立刻掠过来和我一起贴到山壁上,不然……”“我不能掠过去,因为掠到那里,在下必要鞋底再碰一次地。那样的话,上面的石头不知会从哪里落下来,有可能会伤到林姑娘的。”“难道你会站在这里等着石头从上面掉下来吗?”“是在下出的主意,如果判断错误的话,受到惩罚也是应该的。事不宜迟,林姑娘你快施展轻功吧。”

    林间觅沉默了一会儿,仿佛已见到仙一般境界的人物了,而后舌尖一顶上牙堂,舌卷气降,使身上散乱之气归于丹田,再由丹田运发于周身,最后身形上起,双脚再借着小憨的力道,一柄怜剑奔着小憨所指之地就猛刺了过去,但身子到了半途,手里的兵器全力掷出,右脚一点左脚面,身子倒退又折了回来与小憨并肩站到了一起。

    其实她适才就有掷剑试石的心思,可那样的话小憨一定不会答允的,也只好先做做样子,而后再回来和小憨一起承担试石不成的后果。

    虽然小憨事先根本没想到林间觅会这样做,可在那一刻,也没有太意外的感觉,心里面只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暖意,这可是那位“艺仙子”不曾给过他的,这一时,他对上面可能会掉下来的大石块都不怎么放在心上了。

    “噗”,那柄怜剑笔直插进了那一大块伪装的帆布里。

    他们见罢立刻相视一笑,可也没有疏忽大意,还是用时方才的法子,让林间觅先纵了出去。

    林间觅飞身到在近前的时候,用身子撞破了伪装,等到站在了洞外,一下抽出自己的兵器,对着那块帆布连续劈斩,没用多一会儿,洞口就又现露出来了,之后对着不知何处的那个大尾巴妖物喊道:“你个不要脸的小妖精!有本事你就出来!咱们凭真本事分个生死!”

    妖物的笑声这时传来了,那简直是摄魂的声音,“你骂我‘小妖精’?你知不知道,一般一个女人骂另一个女人‘小妖精’,都是在她的男人跟那个女人偷情的情形之下。就算是我勾引过你身后洞里的那个男人,可又跟你有什么关系呢?除非……”

    林间觅又听到那笑声了,直笑得心头开始小鹿乱撞蝴蝶乱飞枯叶乱飘……

    “你给我闭嘴!我看你就有本事耍嘴,其实你就是个废物!”

    “跟我来激将法那一套没用。还想要返老还童丹吗?就在那最高的指峰顶上,快去吧,没准儿别的狂蜂浪蝶什么的,也想着返老还童呢。哈哈哈……”妖物的笑声越来越远了。

    林间觅这会儿脑子很乱,就算没有返老还童丹,她此时也想做一些卖力气的事情让自己先不要顾及乱乱的心神,遂,先找来了一条麻绳,让小憨奋力分身纵过来,然后她也用力甩出长绳,待其在半空里抓住以后使劲一带,把他也救了出来。

    这会儿,她来到了第一座指峰下,施展开“花蝶附梗”的轻功开始向上攀爬。

    小憨知道,此时阻止她是不可能的了,可又担心她因为体力不支会出意外,现在又是黑夜之中,只得急用“白日升天”的功夫在她斜下方跟着往上爬,时时看护着她。

    二人攀岩的技能当真不一般,林间觅注重轻身功夫,攀爬过的地方,连上面的青苔都没蹭下去多少,而小憨的功夫则注重内力,时而攀过的石壁上还会留有不浅的痕迹。

    林间觅的心从刚才开始一直都是七颠八倒的,索性就一口气攀到了封顶,结果看到的哪里是什么返老还童的仙丹,三个冒着碧光的大字在顶上的半空中漂浮着。

    “上”、“当”、“了”三个字的后面还有一个小孩子扮鬼脸的图案也在漂浮着,显得很得意的样子。

    小憨这时也上来了,这种结果也是没太出乎意料的。

    突然,那三个字和一个图案变成了磷火似的东西,一下子燃烧了起来。

首忆下(十四)

    林间觅以前真没见过这种情形,登时吓了一跳,险些从边上掉下去,幸好有小憨护着,又见碧火烧过之后,即刻又显现出“广东河源”四字,接着就像是鬼影一样渐渐消失不见。

    其诡异,真要是胆小的人见了,估计会尿裤子。

    莫非那妖物要我们去惠州府河源县那里的五指山,小憨听人说起过,山上森林茂密得可遮天蔽日,山下还有奇花异草,鸟语花香,溪水潺潺,怪石望泉,奇树婀娜,落英缤纷,就因少有人烟,至今仍是块处子之地。

    这些,小憨并没有现在就告知林间觅,因为已见到她想要从山壁边上下去了。

    这下山壁可比上山壁要险得多,大多数武林人都会选择向下滑行,但是附住山壁的力道必须要拿捏好了,过犹不及的话,要么就是停在原地不动,更糟糕的就是不慎滑落一坠到底。

    还是小憨担心的那样,林间觅毕竟是个女孩子,脑中思绪又不怎么清楚,差一点就坠了下去,还是小憨一把拉住了她,而后还是二人一起滑行到了底下。

    一到在下面,林间觅第一件事就是先甩脱小憨拉住自己的手,而后径直走到了一处可以倚靠的地方,借着星光看了看还算是干净,就坐在那里向后一靠,合上了双眼。

    小憨走到一处离她不远不近的地方,随便一坐,双眼并未合上,累是真累,却又当真睡不着,他要想的事情不比林间觅少……

    转过天来,林间觅被刺眼的阳光给“唤”醒了,一醒来就闻到了小憨那边传来的食物味道……

    把肚子算是填饱了,吃东西的时候,小憨和林间觅都没有说什么,直到这会儿也都是沉默着的。

    终于,林间觅站起了身形,把身后的怜剑背好,转身离去。

    小憨一见之下也当即站了起来,“林姑娘要去哪里?”

    “当然是广东河源,你要是也想去的话……我也不拦着。”背对着小憨说完,林间觅便继续赶路了……

    “这个掌故应该还没有完吧?”白先生向此刻顿语的后生道,“我觉得这个最精彩的还应该在后面才对。”

    “白先生到底是个大行家。”

    “那就赶快接着讲吧。”石山拿起茶壶,把水又给三人续上了,“我正好儿还没听够呢。”

    “接下来的掌故里要说到一种东西。”“哦?何物?”“要说这种东西之先,必要先提一提孔明灯。”“孔明灯?有那么一种说法是因人而得名,相传是由三国之时的诸葛武侯所制。当年,诸葛孔明被围困于平阳,无法派兵出城求救。武侯算准风向,制成会飘浮的纸灯笼,带着求救的消息书函,其后果然脱险。不过,汉武帝时,淮南王刘安的门客编的《淮南万毕术》中就提到过,把鸡蛋掏空,中燃艾火,空蛋壳即可乘风飞去。还有说再早之前就已经有了类似之物,甚至可以承载兵士。在想当年诸国纷争群雄争霸之时,赵国想要一举攻打燕国,还想顺道将梁国拿下。就在赵国巷大将军亲率十万大军逼近仅有孺妇平民四千余人的梁城之时,梁王曾向以守城著称的墨家祈求一支可以抵抗十万大军的守军,结果等来的却只有一个其貌不扬孤身应战的墨者。不可一世的赵军对这位来自墨家的无名小卒鄙视之极,但此墨者却每每出奇制胜,奋勇抵挡住赵军二千兵马的偷袭,令赵军束手无策铩羽而归。墨者还全心练兵,亲自制造特别武器,加强梁城防守实力,应付赵军随时而来的强大进攻,使得梁城上下无不对这名墨者折服,结果却惹来了梁王的嫉妒。后来损兵折将不少的巷大将军见自己的军兵已无心攻打梁成,只得下令先去攻打燕国。梁王一见赵国撤兵,不但不奖赏墨者,反而开始在城中搜捕墨者和所有说墨者好话的人。终于,墨者无奈,只得逃出梁城。”

    “这不就是卸磨杀驴吗?连装都不肯装上一阵子。唉!真要是遇上这样的主子,这也太让给他卖过命的人寒透心了。”一旁的石山听到这里好似有感而发,此时又叹了一口气。

    “嘿嘿,石壮士,有些话……还是少说为妙。”“啊,白先生说的是,就不插您的话了。”

    “白先生还是继续吧。”后生道。

    “那好。后来哪知道,人家巷大将军虽撤走了大军,仍是暗自带着两千精兵折返,半夜里用的就是那种与大孔明灯相似之物,承载着军士飞越过城墙,夜袭进去打开了城门,从而一举拿下了梁城。然而,因为那种攻城之物总是从半空坠落,而且后来守城兵士有了防备,一见半空有火光便开弓射之。后来也不是没有人想到过给那种大孔明灯加上防护,或是给乘坐那东西的兵士带上护具,可那东西的承载必定有限,给大孔明灯本身加上护具也是累赘,而且还有可能让乘之攻城的兵士视情判形受碍。再后来,还是完全被攻城利器吕公车取代了。”

    “吕公车!那东西我见过,那大车跟楼似的,至少有三层,里面可以藏上兵丁,外面有皮子挡着,可以用牛拉,用人推着也行,要是能推到城墙前面,那车跟城墙一边儿高,能直接和守城墙的敌军开打。当初洪武万岁爷的部将开平王常遇春常王爷造吕公车攻打过衙州,还有那个管自个儿叫‘汉王’的陈友谅也曾经用吕公车打过洪都……嗯,我是不是也话多了?嘿嘿,也许是我这个姓儿上有个‘口’字吧,谁让我姓‘石’呢。”

    白先生一笑,“咱们还是让人家继续把掌故讲下去吧。”

    盛至之所以能发大财,其中一个缘由就是总可以想出一些新奇的东西来,偶然间,盛至得到了一张图,上面画的就是如何制造可载军兵的大孔明灯,遂就想了,既然可承载人,那干脆就造一个更大的,在天上飞着,怎么也是比乘车、骑马、坐轿走着快,估计还更舒服,最重要的这玩意它稀罕,一定会有好多人花钱找这个乐子的,就立即找寻好工匠,终于,还真就搞了这么一个大物价出来,先试试看可不可以过山用。

    这里有那么一座不出名的山,本地人叫它“拦道山”,也是,这东西在官道上一拦,一路翻越下来那叫一个麻烦费力。

    盛至自也就看到了这里的赚钱财路……

首忆下(十五)

    一路上,小憨和林间觅几乎没说过话,食宿皆是分开的,有时都不会走进同一家馆子和客栈,但每每行路之时还总能碰上,不知道这叫不叫缘分,亦或是刻意在等着对方一起赶路。

    这一日,他们就到在了这座拦道山的前面,是要去河源县的必经之路。

    这里不是什么名山,山上应该没什么食宿的地方,可一天之内恐怕又翻不过去……算了,到吃饭睡觉的时候还是和他分开就是了。可看这山上应该是曲曲弯弯的,岔道应该有不少吧?要是到时因为和他分开了,之后不能走到一起……不能就不能!你不会贱到非要和一个小憨货在一起才能上路的地步吧?你……你究竟是怎么了?

    林间觅在一道上,类似这种矛盾的思绪已不知有过多少次了,可就是管不住自己的脑子不去想,突然,不,这又不像是突然,可明明就是有个和尚冷不丁出现在她的身旁,却让她感觉到他就应该在那里,根本没有什么可意外的。

    “阿弥陀佛!若是能到天上去寻得一片宁静就更能离我佛近些。唉!可惜的就是贫僧囊内羞涩呀。”那和尚说完摇了摇头,转身离去。

    林间觅的目光这才顺着那和尚刚才看去的方向,只见前方不太远的地方,有一个大大布兜或是革兜似的东西在半空中飘浮着,大口冲下,还有好几大根粗绳子牢牢地系着,像是下面吊着什么东西似的,最醒目的就是大兜子上绣着的几个鲜红大字,“盛记浮云大舟”。

    看到这里,林间觅用余光看了看身旁的小憨,他也在看着那个大东西,索性就一路走了过去,越是离得近了,那伙计吆喝的声音就越清楚。

    “快来瞧!快来看!这是我们盛大财主苦心孤诣想出来的浮云大舟。坐上这艘大舟过这座山就跟玩儿似的,还能从天上欣赏美景。我们这个营生刚开业,现在一半儿的价钱就能坐一回,过了这村儿可就没这店儿了,错过了后悔可就来不及了。快来瞧!快来看……”

    有一个妇人带着两个孩子从这里经过,小一些的孩子得让家大人抱着,大一些的那个也就刚学会走道没多久,大一点的孩子一见到那大兜子底下吊着一艘大舟,觉得挺好玩的,立刻就停下不走了。

    “娘,我要坐那个。你看多好玩儿呀。”“你知道那是什么呀你就坐?快走吧,咱没坐过那东西,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呢。”“可要是坐了那个,咱们就不用带着弟弟翻山了。山上面的路那么不好走,要是摔着弟弟怎么办呀?坐了那个,咱们还能早见到爹呢。”

    一说到这里,那妇人怀里抱着的孩子说话了,“娘,我想爹爹了。”

    当娘的一听俩孩子这么一说,也是心动了,不过还是犹豫,自语道:“那东西真能坐吗?”

    这时,又有两人过来了,其中一个像是中年的买卖人,另一个是小伙子。

    “我说大掌柜的,就让我在您的招商店里做个伙计吧,什么苦都能吃,有我帮您干活儿,准发财。”“拉倒吧,就冲你这贼大胆儿的劲儿我就不能用你。什么祸都敢闯这谁受得了呀。”“看您说的。我闯什么祸了?”“你自己心里没数儿呀?就说你十几岁的时候,怎么也该懂点儿什么了吧?可你倒好,跑树上捅马蜂窝去了。把你蛰的满头大包那是你自己活该倒霉,好嘛,结果连我也一起蛰了,我找谁说理去呀。”“不是,那不是您凑巧打那儿路过嘛。再说了,那都是什么时候的事儿了,我现在再不懂事儿也不可能再做那种混账事儿了吧。欸,您看,前面是盛大财主的买卖,我掏钱请您捧捧人家的场怎么样?我让大掌柜的您沾沾盛大财主的财气儿,顺便再尝个鲜儿。这怎么也算我会来事儿了吧?”“这是……这东西稳当吗?”

    别看这位大掌柜的这么说着,可还是跟着那二子一起过去了。

    “娘,别人都去坐了,咱们也坐一回吧。”“可这东西是要飞到天上的,没抓没挠儿的,要是掉下来咋办?”“掉不下来,那么大一个兜子吊着呢。”“你懂什么呀?这大兜子……”

    “我说这位大嫂,你就放心吧。我都打听过了,最近城里来了个高僧,算的卦可灵了,这里的伙计找人家空难大师算过,保准不会有事的。您想啊,空难空难,不就是没有难的意思嘛。没事的。”说话的是个小商贩模样的人,最近刚从泾县的朋友那里回来,就给带上了几斤琴鱼茶,托他回家乡那里试一试行市,要是好的话就再给他送过来帮忙卖一卖,小商贩自己挺爱喝这种茶的,觉着回家一定能卖个好价钱,既然有钱了,人家盛大财主又有那么便宜的事干嘛不来上一回呢,能到天上看看,也算是这辈子没白活。

    林间觅此时也来到了浮云大舟的前面看了看,觉着也是满富丽堂皇的,倒是真想上去坐一回,当然,也是还有别的缘由。

    当着小憨的面,她自是没有显现出多么想飞到高空中见识见识的意思,也只是用掩饰得不错的眼神看着面前的盛记浮云大舟不走了。

    小憨自也是停下了脚步,也看了看面前的大舟,而后又看向林间觅,等待着她的明示。

    “天上一定是清静的吗?”“没有人烟凡尘的地方,自然是清净的。”“我说的是‘安静’的‘静’。”“天上没有人世的喧闹,自然也是安静的。”“安静的地方很适合想一些……”“我明白,林姑娘就坐这艘浮云大舟过山吧。我走山路就行了,有缘的话,河源五指山再见。”

    说罢,小憨就向拦道山的山道口走去。

    林间觅登时……简直想一把就揪住小憨的脖领子,而后连声痛骂他“傻瓜”,可转念又想,还不是自己每回都做出不愿意跟他在一起的样子,这才使得他……唉!看来这个误会已然不浅了,要想解除这个误会……等一等,他不愿和我在一起又怎么样?天下间除了他就没有别的男人了吗?我不是还有送我昙……一想到这里,林间觅就又像是枯叶蝶一般萎昙花一样,整个人又颓唐了下来,看了看前面小憨的背影,又看了看浮云大舟,然后便向着交钱上舟的地方走了过去,心里又想,自己在空中,小憨在山上,你上山上得再高,也是在我脚下,忖到这里,她又好像比刚才精神了一点。

首忆下(十六)

    “娘,你看,又有人过去坐那个东西了,咱们也去坐吧。就坐一回,好不好?”

    伙计这时听到了那孩子的话,冲着那妇人道:“大嫂子,就带着孩子坐一回吧,别扫了孩子的兴。你们母子三人,算一个人的钱还不行吗?”

    “娘,你听,人家不要我和弟弟的钱,咱们快去吧!哦……上天玩儿去喽!”“哎呀你慢点儿,别跑。”

    终究孩子他娘拗不过孩子,被自己儿子的小快步拉着,还是上舟去了。

    就在这时,又有两人并肩走来,是年貌相当的一男一女,年纪都不算大,如果他们是遵循世俗礼教的人,从他们亲近的样子看来,不是兄妹就应该是夫妻,那个男的已不再看那座高山,转而看向可飞到天上的大舟,继而又看了看身畔将将已过桃李年华的女子,那女子也侧首看了看不到而立之年的男子,二人心有灵犀一点通,相视的目光中满是一种带着哀伤的两情缱绻,手牵着手仍是并着肩走了过去。

    因为那小商贩背着沉甸甸的包袱,遂就走得慢了一些,可怎么也是赶上这一拨了,等他交完钱以后,正好人数就够了。

    “大伙儿快点儿上!好,都上去了。升空!”

    过拦道山的路不止一条,而小憨则挑了一条最僻静的小路,沿途还可以看看景色,不过说实话,这座山难怪不出名,就跟一块上细下粗的巨大石头似的,光秃秃的,当真是没什么好欣赏的,可小憨倒是也没觉出扫了什么兴致,因为他此刻的心情,看什么都一样。

    他不知道现在到底是为了什么要去河源的五指山,反正应该不完全是因为找到返老还童仙丹就能见到“艺仙子”了,原来似乎也没怎么细想过,到底“艺仙子”在自己的心里是个什么身份,是一尊受自己顶礼膜拜的仙人雕像,还是心仪已久爱慕已深的……

    那这会儿林间觅在自己的心里又是什么呢?

    为了止住自己胡思乱想的心绪,小憨只有不停地告诉自己,妖物一定是有阴谋的,既然指出了河源那个地方,只要到在了那里就应该可以得知真相了,那就干脆等到那个时候再说,现在自己想七想八的顶个屁用。

    想着想着,既想到又没想到的事发生了,小憨虽想到妖物了,可没想到,想妖物妖物到。

    这个妖物的耳朵还是真好看,可就是看不出那是属于那种兽类的耳朵,说是一种特殊的头饰吧,可任哪种头饰都不会给人这种那么真实的感觉,那就是长在脑袋上的。

    又是一个一见之下就讨人喜爱惹人生欢的妖物,站在小憨翻山的小窄道上等在那里,像是一直就被什么封印的法术给定住了,又像是刚从地底下冒出来的一般。

    小憨先是施了一礼,见对面这个妖物也还了一礼,之后便是如方才一般用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看着自己,并没有要让路的意思。

    “方便让一下路吗?在下感激不尽。”“你再感激不尽我也是不方便。一个法名叫‘空难’的和尚把我封印在了这里,我也只能时不时的出来透透气。”“那……请问什么时候……能透完气好?在下想过去。”“怎么又来了个心肠狠的?就不能有位善心如仙的人从这里走上一回吗?难道你看不出我被封印在这个荒山野岭很不高兴吗?”“这里……也不能说是荒山野岭吧?每天不是有好多人要翻过这座山……”“如果天天有人从你脑袋上过去,你会非常高兴吗?除非你是个门槛儿变的。”“那……在下要从这里过去应该怎么办?”“唉,反正你也是个跟别人一样的狠心肠,算了,就跟别人一样,从我身上爬过去吧。”“那就先请……回去……”“你知道要过多久我才能出来透一回气吗?我是说,让你就这么从我的身上爬过去。”“嗯?就……这么爬过去?”“哎哟!这你都不会吗?之先人家那些过路的连个奔儿都不带打的。好好好,我教你就是了,用手先扒住这儿,再然后抓住这儿,脚蹬住这儿……”

    这个艳丽娇媚的妖物用双手在自己扭动的身上指来指去的,弄得小憨都不敢直视了,可直接把脸转过去,或是露出鄙意的表情都觉得有些失礼,也怕是会激怒这个妖物,遂就假装漫不经心地看向别处。

    “喂!你倒是看着呀!难道还让我再给你指一回不成?你喜欢多看几遍是怎么着?”

    小憨让妖物这么一怨,这颜面上多少不好意思了,“那个……在下反正也不着急过山,还是换条路走吧。”说完,他又施了一礼,继而转身就要离去。

    “你要走啊?那好吧,我就接着等着吧,等着下一个路过这里的人从我身上的这里踩到这里,再坐到我的头上,也许还会多坐一会儿,嘿嘿,其实哪个也没少坐一会儿。”

    小憨又走出了一段路,而后还是回来了。

    “怎么了?还是决定从我的身上爬过去?好吧,我就再受累教你一遍就是了,你先踩住这里……”“请不要再教在下这个了。”“你已经记住了?那就请吧。”

    那个妖物双臂敞开,上身和下身都是直的,腰肢却是向一侧歪去。

    小憨从没见过哪个凡人女子的腰可歪到这种地步,更是没有见过哪个女子歪腰能歪得这般勾人……

首忆下(十七)

    “能说说为什么会被那位空难僧人封印在这里吗?”“还能为什么?僧妖不两立呗。那个臭和尚看不惯天下所有的妖物,尤其是我们这种长得好看的,说我们就会用美色去勾引别人,就算现在没这个心,早晚也是要害人的。”“那么说,你从来没害过人。”“就算我有那个心,这会儿又怎么害?”“那你还是想害人的。”“是我先被人害的。就算是‘回报’一下,也不能算不应该吧?”“假如有人解了你的封印呢?”“那至少让我知道了,这世上还是有那些善心神仙的。”“你的封印非要仙人才能解吗?”“天生有仙根的人也是可以的。”“那你能看出谁有仙根吗?”“看当然是看不出来的,只有试试才知道。”“怎么试?”“进洞房试。”

    小憨登时一愣,却见到那妖物用手背掩着樱唇,笑得那叫一个开心。

    “一看你就还是个童男子,就算是有仙根的人,不是童男之身也不可能解开我的封印。来吧,你要真是被上天赐予仙根的人,就能把我抱过这座山。”“真要抱吗?”“背着也可以呀,不过背着抱着不是一边儿沉吗?”“那还是背着吧。”

    说完,小憨把身子转了过去,而后下蹲,等着那妖物趴到自己的背上。

    “喂!你可要想清楚了。你就不问问,背着一个妖物过一座山会怎么样吗?”“那就干脆别告诉在下了,省得到时我会改变主意,还是请快点儿上来吧。”“那你可蹲稳当了。”

    小憨听那妖物把这句话说完,就感到有个身子硬生生倒在了自己的背上,而且贴得还挺紧。

    “那个什么,现在应该是趴在我的背上吧?那就……别贴得那么紧好不好?我别扭。”“你这人事儿还挺多的,先试试你能不能把我背走吧。快起来。”

    小憨没有莽撞,而是试探着起身,慢慢地,还真直起了腰杆。

    “你没背过女孩子吗?身子往前塌着点儿,别直挺挺的,我会出溜儿到地上的,把我的双腿也给搂住喽。我可告诉你,你要背就一路把我背下山,千万可别停。”

    浮云大舟已然升至云雾缭绕之中,大舟的中部有个大炉子似的东西,里面正在笔直地冲着大兜子里喷火。

    据说这“炉子”里烧的不是煤也不是炭更不是柴禾,是一种黑黝黝的稠油,是出自想当年明教总坛昆仑山光明顶附近盛产的石油,石中日夜不停有油喷出,遇火即燃,常为明教下属中的烈火旗所用。

    有传闻说,洪武万岁当年在明教中,就是这一旗下的教众。

    别说,这浮云大舟在半空中还是挺稳当的,乘坐大舟的客人在自己的包间里透过明亮的玻璃窗就能见到罕见的奇景。

    想来,以先又有几人能在云雾之中俯瞰大地苍生,想当年那些兵士既上升不到那么高,也不可能有这般心思,这眼看着,那拦道山此刻也就是一块也不怎么大的光秃石头而已,又何谈“拦道”二字。

    “哟!不会把这大兜子给燎着了吧?欸!别跑!这是天上!别往边儿上去!小心掉下去!”

    那个当娘的抱着小儿子,在后面朝大儿子喊着,其实她根本就不想带着俩孩子到大舟的甲板上来,可大儿子实在是想跟天空再“亲近”一下,把这当妈的磨得实在没法子了,可又不可能放心的下让大儿子一个人跑出去,把小儿子单独放在包间里就更不放心了,遂就抱着小儿子跟着大儿子出来了。

    她的大儿子一到了甲板上哪里还安静的下来,撒开了欢了,又是蹦又是跑的,看什么都新鲜,恨不得能爬到大兜子上面去看看才好呢。

    这个当娘的抱着小儿子好不容易把大儿子给逮住了,“你再这样,下回就不带你坐这个东西了!等回家的,让你爹好儿好儿收拾你。哼,说是咱们娘儿仨儿算一个人的钱,可还是按全价算的,我还以为也按半价算呢,要不怎么说盛家的人能发财呢。行啦,咱们回去吧,稳稳当当等着这东西落地。”

    “不嘛,我要再在这里待一会儿。好不容易到天上玩儿一次,我想看个够。”“这孩子,真不听话。那好,不准再淘气到处乱跑了,就站在这里待一会儿就回去。”“我想到那边儿去待着。”“你这孩子怎么那么烦人呢?”

    当娘的虽是那么说,可还是让自己的大儿子拉着走到了那边。

    “哟!我说二子,原来你也有害怕的事儿呀。”“那个,看大掌柜的你说的。我怕……怕什么啦?”“不怕,你腿哆嗦什么呀?”“哪儿……哪儿哆嗦了?”“还不叫哆嗦呀?这会儿连走道儿都不会了吧?”“怎么不会了?我这……我这不是正走着了嘛。”“你是属螃蟹的?现在怎么只会横着走了?你倒是竖着给我走一个呀?”

    原来,那个叫“二子”的小伙子此刻只会扶着舟舷上的护栏,且还背贴护栏横着走路了,这地上的贼大胆自己都没想到,上了天就成耗子胆了。

    “以前上树你怎么不怕呀?那树也老高的呀?”“大掌柜的,那……那树才多高呀?这……这可是在天上,我能不别扭吗?”“你看看,人家小孩子都不怕。”“那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哦?那你就是长出犄角反怕狼喽?”“那什么,大掌柜的,您先在这儿待着吧,我说什么也得回去了。”“行啦,我搀着你回去吧,您老人家回头别再摔着。”“那就麻烦大掌柜的了,我就说您是善心人嘛。那您就不能收下我这个现在还没饭辙的小伙计嘛?”“好嘛,都这样儿了这事儿还没忘呢。行啦行啦,咱们回去再说吧。欸!你看人家这位姑娘,看着也不怎么壮实,可也没跟你似的。”

    林间觅此刻也来到了甲板上,站在舟舷边,一双小臂搁在护栏上,一会儿俯视地上,一会儿仰视天空,别说,这天上还真是可以让心情舒缓的好地方,既然心里不怎么乱了,自然又想到了小憨和送自己枯萎昙花的男人,他们在自己的心里到底谁轻谁重,此刻再灵台空明亦是分不清楚的,虽然自己想到小憨的时候多一些个,可一旦想到了另一个男人,心里的滋味却是……

首忆下(十八)

    呸!你现在才多大岁数呀!成天就知道想男人!真没出息!林间觅又在心里暗骂自己了,可骂完之后呢,该想还得想。

    这时,那边一对手拉着手正对视着的异族青年男女映入了林间觅的眼帘,自打上了这浮云大舟以后,她好像只见到他们之间用眼神说过话,可能是一对失声男女。

    就当林间觅这么想着的时候,只见他们几乎同时转首斜视大舟之外的云海之地,而后又互视了好一会儿。

    不好!他们此刻好像要翻越护栏,护栏外面那可是……

    就当他们大半个身子已经探出去的时候,林间觅似缓然实快稳地来到了他们的身旁,“跳下去可就什么都没有了。你们真的没有什么可留恋的了吗?”

    听林间觅这么一说一问,这一双男女不禁潸然泪下,又慢慢把身子收了回来,可也没说别的,就是站在那里一起默然流泪。

    “三位,我这儿有泾县特产琴鱼茶,要不要尝个新鲜?这种茶要是能在天上品尝起来,那一定是……”

    “这茶我们要了。”林间觅打断了这个有些不知趣的小商贩的话头,“给我们沏上一壶,再摆张桌子放在甲板上,还有三把椅子和三个茶杯,只要你能做到这些,这些钱都是你的。”

    那小商贩一见林间觅手里的那块银子立刻喜上眉梢,“几位等一等,我现在就想辙去。”

    还真不错,这大舟之上还真有开水,其它林间觅要的那些物件就更不在话下了。

    小商贩的这些举动让管大舟的舟长,也就是当年那四胞胎兄弟里的老大看在眼里想在心头,要是回去告诉盛大财主,在这甲板上摆一些卖小吃、茶水的摊子,岂不又是一条赚钱的财路。

    林间觅请这两位异族男女先坐下,给他们和自己满上了一杯琴鱼茶,“先尝尝吧,看看有没有那个小贩说的那么好。”

    那异族男女闻言,各自端起茶杯喝了一口,不过,估计也不在乎那茶水是不是已喝到了肚子里。

    林间觅也喝了一口,“确实不错,这眼前的景色也挺有看头儿的,可见世间可留恋的事物还有很多。有什么事,能跟我说说吗?我觉得你们两个的事情应该不怕一个外人知道。”

    那个异族女子此时哭得更厉害了。

    那名异族男子此刻将其搂在了怀里抚慰着,向林间觅道:“不瞒姑娘说,她们家是开医馆的,我原来就是一个帮工,因为我从小就想当个治病救人的郎中,所以才到她们家的医馆去帮忙,可她的父亲嫌弃我是穷苦人家出来的,不肯教我医术,就只是让我干一些粗活儿重活儿,而她见我学医心诚,就偷偷把她爹传授给她的医术教给了我,我们接触久了,也就生出了情意,后来让她爹知道了以后就大发雷霆,说我勾引他的女儿,还要报官,后来我们决定私奔。”

    “那就找一个没人认识你们的地方好儿好儿过日子呗。为什么又要……”“唉!我们本来是要雇一辆大车私奔的,可没想到的是,让车把式把我们私奔的事儿告诉她爹了。”“之后呢?”“她爹就找到了我家,跟我的爹妈说,说……”

    说到这里,这位堂堂的异族七尺之躯也哭了起来。

    林间觅没再往下问,已经很清楚了,又何必再去揭别人的痛处,“你们还是都有爹娘的人,就想那么撒手不管了。”

    “我们也是没办法呀。”这时这名异族女子终于开口了,“我们能想到的法子都想了,都是行不通的。我爹给我们那里的官差看过病,还给地痞混混儿也看过病,真要是逼急了他,可真的什么事情都做的出来。”

    “那你们现在不是逃出来了吗?”“我爹放出话来,要是天黑之前我们还不回去,就要……再说,毕竟是那么多年的父女情分。”

    这时,那名女子掩面而哭,简直是泣不成声。

    他们彼此的爱看来已是再真诚不过了,要不然的话,又怎会选择双双殉情。

    过了一会儿,林间觅跟那男子道:“等这艘大舟落地以后,你找人给你那位不通情理的岳父大人捎个口信儿,就说他女儿现在在你手里,要是敢动你父母一个手指头,就让他好儿好儿仔细着。”

    “这……这不是……‘绑票’嘛。”这异族男子看着林间觅有些惶然,他实在没想到刚才的话是出自对方这样一个看上去这么娇气的姑娘之口,而且看她刚才的样子颇有几分山大王的“神韵”。

    “道儿我给你指出来了,是想在地上在一起,还是想像刚才一样到了地下再在一起,你们也好儿好儿仔细仔细吧,边喝着茶边仔细着。”说完,林间觅便起身离去了。

    本来两个人都在一起了还要从这里跳下去,那我这不知道该和谁在一起的,是不是就该蹦上去呢?林间觅此刻边向自己的包间走去边思忖着……

    “累了吧?要不要歇一歇?”“不是说要我一路背下山的吗?”“算你说话算话,刚才就是试一试你。欸,你知道如果你把我从背上放下来会有什么后果吗?”“我根本就没想停下再把你放到这崎岖的山路上,又何必知道后果呢?”“你这人还挺实诚的,如果我是个又丑又老的,你还会……”“如果是老人的话,那就更应该了。”“要是男人呢?难看的和好看的,你会背哪一个?”“假若需要的话,就是背上两个人,哪怕背上两趟,我照旧会……”“义不容辞,对吗?”“不敢当。”“欸?怎么停下了?”“因为已经到山下了,麻烦下来吧。”“这么快?”“是您老人家太轻了。”“你说谁老?”“是,在下言语有失,望多多见谅。”“你好像在跟我甩闲话。”“那听闲话的时候能从我的背上下来吗?”“不能,我要舒舒服服地听,你想说多少就说多少就是了。”“可要是让人看见……”“看见就看见呗。能怎么样?我高兴。”“那好,什么时候待够了再下来。”“哼,我现在就要下来,你说这话的口气让我生气了。”

首忆下(十九)

    说着,这个耳朵着实好看的妖物从小憨的背上倒蹿了下来,而后噘起了嘴,一脸怨色地甩过身子离去了。

    虽感觉到背后是不怎么沉重的软玉温香,可小憨这一路走下来,当真险难,必须加着不少的小心,之先那妖物还一个劲地催,非逼着自己用轻功快走,走到这里自是已有些身心乏累,这会儿既然轻松了不少,索性先休憩一下,遂找了个棵大树,刚坐在底下,不等倚上去,陡然间又见到了那双妖物的漂亮耳朵。

    此时那妖物头下脚上倒挂在树枝上,正揣着胳膊看着小憨。

    小憨自是知道,此刻的对方是不会让自己安生休息的,就又直起了腰板,也看着对方,等着又会有什么新的花样出现。

    “你看着我干什么?”那妖物娇嗔到。

    “那我把眼闭上。”“那你不看着我干什么?”“你到底想我怎么样?”“我想让你跟我入洞房,那好像是你自己想得美。”“你不会想让我再把你背上山去吧?”“你是在威胁我吗?”“那你可以让我把你再背到山的那一头儿,不一定是原来被封印的地方。”“你认为我会信你吗?”“那你认为我真的会再背你一次吗?”“你不后悔?”“我刚才就后悔了。”“你不怕我吃了你?”“那就等我歇过劲儿来再说吧。”

    说完,小憨合上双目,身子向后一靠,暂不再管对方又想做什么。

    那妖物等了好一会儿,而后身子倒卷了起来,把脑袋使劲朝向天空,看了又看,而后又垂了下去,还看着小憨,没过多一会儿,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动作,再垂下身子还看着小憨。

    就这样,一连做了几遍这样的动作,蓦地,它冲着小憨像吓唬小孩一般喊道:“别睡了!老妖魔来抓你了!”

    “那你是给老妖魔打头阵的?”小憨仍旧是合着眼睛问到。

    “你爱信不信,反正你那相好儿的就要被那百年难得一见的白魔云给吃掉了。”“‘白魔云’?怎么不叫黑魔云呢?下场雨凉快凉快不也挺好的嘛。”“哼,反正我告诉你了,算是还你解我封印的恩情。你当真不当真我就不管了,总之还了就是了,可以该干什么干什么去了。”

    说完,那妖物倒翻了一个跟头轻轻地落在地上,而后顽皮地摸着自己的耳朵就要走掉。

    “至少你得让我看看你说的那朵‘白魔云’。”这时的小憨朝着妖物的后背说到,“但愿能对得起我的后背。”

    那真是一朵好看的白云,比别的云彩要大得多浓得多白得多,小憨自打生下来就没见过这么美丽的白云,而且还挺低得,好像随时就要落到地上也似。

    “这就是‘白魔云’?‘白’我看到了,‘云’我也看到了,可‘魔’又在哪里呢?”“看见那边的飞鸟了吗?”

    小憨果见天上有一只飞得不高的天鹅,冲着那朵大白云就飞过去了,仿佛是被云的美丽吸引了过去,可只见它一路冲飞了进去以后,没过多久,就从大白云里掉下了一个白点,要不是小憨先前见到有只天鹅飞了进去,没那么容易猜到那白点就是一只天鹅,因为除非是受伤的天鹅,要不然就根本不可能会从天上这么坠下来,好在还没有摔倒地上就扇动了翅膀又飞走了,应该是受惊了,飞得比飞来的时候要快得多,那简直是一个劲地逃。

    小憨一见之下就惊了,他发现这朵白魔云并不是停留在空中,而是在飘浮移动,“你知道那艘会飞的大舟会落在哪里吗?”

    那妖物见小憨是真着急了,也就不再跟他开玩笑了,“快跟我来。”

    盛家把浮云大舟要降下的地方定在一个不算太高大的石岗前,那里有一面山壁。

    小憨刚到这里就被盛家的一帮伙计给拦住了。

    “欸欸欸,别再往里面走了。这块儿地方让我们盛家给买下来了,以后谁都不能随便乱进。”“你是这里管事的吗?”“干嘛?”“我有重要的事情要见你们这里说了算的!人命关天!”

    那人一听这话,皱着眉头打量了一下小憨,看着好像跟疯急似的,又看了看旁边的那个妖物,更是把眉头紧锁,反正也没看出面前的这一男一女有多不反常来。

    “你们想见我们管事的?好,我马上就给你们叫去。”说着,这人跟旁边的人嘀咕了几句,而后便走了进去。

    他果然没有让小憨和妖物多等片刻,没一会儿就出来了,不过就是并没把管事模样的人给带来,反倒带来不少手里拿着弩箭的,一见到他们还没走,立刻就端了起来。

    “你们这是干什么?”“嘿嘿,我说二位,奉劝一句,以后见了我们盛家的人最好绕着点儿走,否则的话,就别怪手底下发狠了。”

    说完这话,这人把手一招,身后的弓弩手们立刻又踏上了一步。

    “你们……”小憨刚要跟他们理论,却让那妖物把他扒拉到了后面。

    只见那妖物一扭一扭却不造作地来到了这横语人的面前,冲着其眉语目笑。

    那人一见之下好似身子差点向后倒去,而后强作镇定地道:“要是你能把头上的耳朵摘下来送给我的话,我一定会好好珍藏的。”

    “好呀,你要说了算哦。”说着,那妖物缓抬莲藕粉臂,看神情当真要去摘掉头上的双耳。

    就在当场之人皆是全神贯注的时候,那妖物的双臂又缓缓地展开伸向了那人,好似欲要揽那人入怀……

    那人这会儿还真在妖物的双臂之间,不过就是妖物的一只手抓住了他的脖子,而另一只手将其双臂从他伸后牢牢地给锁住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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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昼战梦介绍:
大相士袁珙的第一次“燃炬”是成就了一段历史还是篡改了一段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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