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五十六章，未雨绸缪
刘备此时也已经从震惊状态中走出，听到几人的对话，不由得开口介入。其实他一直想给孙乾一个机会，只是之前的任务都太重要，简雍的经验显然更老道。
将来若是有合适的机会，自然也是要让孙乾上场试试，都是少年知交，总不能厚此薄彼，让孙乾一直当简雍的副手。
孙乾心中有些期待，却还是对简雍解释道：“宪和兄，在下绝无夺权之意。”
简雍笑了笑：“这些年走南闯北，我早就累了，你顶上来正好替我分担些压力，何来夺权之说？”
“你哪里是因为公务跑累了，分明是几年前得了那胡女后夜夜笙歌，把身子玩坏了。”张飞无情揭破了简雍身体一日不如一日的事实，弄得他面红耳赤。
“你这莽夫，胡言乱语作甚？”
“哎，你敢做还不让说了，让我算算……那胡女都要生第四胎了吧？我滴乖乖，你这是一年一胎，不让人休息的啊！”
众人闻言纷纷大笑，简雍在外面兴风作浪，仅凭一张嘴吃遍天下，让许多人都对他束手无策。
唯独每次碰到张飞，却是屡战屡败，这正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
“翼德，点到为止。”刘备及时制止了张飞往下说，以免让简雍无颜见人。
张飞也知道适可而止的道理，也就没再往下说。
随后众人又返回府衙，刘备开始安排土豆与杂交水稻的推广事宜。
他首当其冲看向郭嘉，因为这个想法是郭某人提出来的，照理来说他是最合适的人选。
然而郭某人却是鼻眼观天，一副与我无关的模样。
荀或见状苦笑道：“奉孝，这杂交水稻毕竟是你提出来的，这次你可不能撂摊子不干。”
“文若别忘了，我是郭太尉，太尉能管耕田之事吗？”
荀或无言，一脸幽怨的看向上方。
刘备忽然发现自己给错了官职，郭某人本就懒散，如今更是能理直气壮的偷懒了。
“文若，文和，你们二位能者多劳，这两件事就交给你们了。至于这郭奉孝，不提也罢。”
他已经麻木了，如果郭某人能学会勤政，明天的太阳只怕不会从东边出来。
贾诩一脸无奈，他今天明明没怎么说话，却还是逃不掉。
“记得当年郭太尉曾言，自己不懂政务，下官有些好奇，你究竟是如何懂得杂交水稻之事的？”
荀或无奈扶额，这个问题无疑是在给郭某人机会。
果不其然，郭嘉傲然道：“天纵奇才。”
贾诩：……可恶！
敲定土豆与杂交水稻的负责人后，这场集议到此结束，众人陆续散去，唯独郭嘉和荀或，贾诩被刘备留了下来。
“如今益州战局已经大致结束，在锦衣卫的筹谋下，益州各郡士族纷纷反叛，想必刘范短期之内无力再讨伐刘章。”
“如此一来，我们削弱益州的计划已经初步完成。诸位以为，这下一步该怎么走？”
刘备缓缓开口，开启了今日的话题，也就是下一步的战略。同时这番话也表明了一点，益州已是囊中之物。
且不说益州已经分裂，随着土豆与杂交水稻的诞生，未来几年后，刘备治下人口会迅速增加。
这意味着，他会有源源不断的兵源，同时，再也不需要担心粮食的问题了。
面对这种状态下的刘备集团，别说是四分五裂的益州，就算鼎盛时期，也定然挡不住刘备的北地铁骑。
郭嘉笑道：“丞相此言多少有些不尊重刘范。”
因为刘焉即将病逝，他们已经下意识把刘范视为益州之主，也就是刘备当前的对手。
荀或抚须笑道：“取下益州只是时间问题，我们要考虑的是，在我们拿下益州之后，天下会是何种形势？”
“五分天下。”郭嘉断言道。
“何以见得？”刘备仔细盘算一番后，应该是六位诸侯，也就是在刘范败亡之后的数量。
除他之外，最强的应该是河北袁绍，其次是中原的袁术，曹操。再其次，应该是荆州的刘表，以及即将拿下江东的孙策。
也就是说，郭嘉减掉了一个。
袁术？
贾诩开口道：“从孙坚之死来看，一场针对袁术的谋划已经开展。如果他撑不住，败亡只是时间问题。”
“到那时，中原霸主便只剩二人相争，袁绍与曹操。”
刘备闻言感慨万千，这几人三言两语间，未来几年后的天下大势已经彻底明朗。
“所以我们下一步的战略，扶袁术，助袁绍，总而言之，不能让曹操轻易称霸中原。不然即使我占据关中与巴蜀，为未必能稳赢曹操。”
他依旧将曹操视为第一劲敌，并非觉得袁绍的能力不行，只是前世已经出过结果，何况曹操具备重生的优势。
刘备更倾向于，如果没有外力介入，最后称霸中原的还会是曹操。
几人早已习惯刘备对曹操的忌惮与针对，对此已经毫不在意。
尤其是郭嘉，作为穿越者，他和刘备是一样的想法，重生的曹操才是最强大的敌人。
荀或顺着刘备的话锋说道：“如欲扶袁术，首先得帮他度过这一关。袁术此刻看似强大，实则已经是危机四伏。”
“如何帮他？”
“唯有出兵。”郭嘉接了下去：“如果我是曹操，会联合所有与袁术接壤的诸侯，邀请他们共同讨伐袁术。”
“孙策与袁术有杀父之仇，这份恩怨已经无法调节。我们对江东鞭长莫及，想要阻止孙策是不可能的。”
“所以，我们只能出兵制止可能介入的刘表与张绣，使袁术免于陷入四面楚歌之境。”
刘备沉吟道：“可如此一来，岂非又与我们休养生息的计划相悖？”
益州已经驻扎了黄忠的两万兵马，如果再出兵帮助袁术，在外征战的军队将会接近五万，这已经不亚于一场大战。
郭嘉笑了笑，道：“生死存亡之际，想必袁术会愿意帮我们供养这三万军队，这样我们的粮食损耗还会减少许多。”
荀或和贾诩亦是面带笑意。
“善！”
……
“听说阿爸弄出了一种新水稻，能极大增加产量。”
第两百五十七章，洛神赋
郭府。
月下，屋内。
甄宓美目一眨不眨的看着男人，原本以为已经足够了解他，然而事到如今却发现，自己所知不过是冰山一角。
这个男人身上就像是蒙着一层面纱，让人有种想要去了解，探索的欲望。然而你越是了解他，就会陷得越深。
“基操，勿6。”郭嘉享受着少女充满崇拜色彩的眼神，下意识蹦出国粹。
男人总是喜欢这种眼神，尤其是对象还是容颜冠绝天下的洛神。这种感觉就像是折服了九天之上的仙女，让她甘愿俯首称臣。
不过甄宓显然是听不到这四字真意，眼中露出疑惑之色。
“我本以为这只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没想到你竟会觉得意外，看来你还是不够了解为父。”
郭某人换了种语气，甄宓顿时心领神会。
然而她却注意到了另一个问题。
为父？
郭某人下意识的言语，无形间也暴露了“阿爸”二字的真意。
甄宓一向冰雪聪明，很快就联想到了一切，俏脸顿时就红透了，心中又羞又气。
难怪她总觉得阿爸这个称呼不太对劲，原来这两个字的真正含义竟是如此！
“郭太尉……为何要如此羞辱于我？”甄宓脸色微怒，说完便要夺门而去。
郭嘉这才发觉自己下意识说漏了嘴，急忙拉住少女，同时开口补救：“宓儿，你误会了！”
甄宓不语，脸色清冷，此刻的她才是真正具备脱离世俗的仙气，身上一尘不染的白衣正是将这一点催发到了极致。
“你可知我心中是如何看你的？”郭某人反应极快，迅速想好对策。
甄宓却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已经起了警惕之心。
“郭太尉还想哄骗小女子么？”
正是无知少女最是好哄，不哄你哄谁？
郭嘉心中腹诽，随即语出惊人：“黄初三年，余朝京师，还济洛川。古人有言，斯水之神，名曰宓妃。感宋玉对楚王神女之事，遂作斯赋。其辞曰：”
其实自从得知曹子建已经变成郭子建后，他就一直在犹豫，到底要不要抢了儿子的佳作。
不过如今他已经释然，且不说曹某人与郭某人基因不同，生出的儿子也未必尽然相同。
如果郭子建会和曹子建一样才高八斗，区区一篇洛神赋也就无足轻重了。再说了，甄宓是他未来的姨娘，这篇洛神赋已经不适合由郭植提出来了。
郭嘉心中思绪万千，甄宓也被这开篇吸引了注意力。
因为这上面有她的名字……
直觉告诉她，这是一篇专门以她为主题的文章，她是整个故事唯一的主角。
洛水之神女么？
甄宓心中百转千回，这是何等崇高的称赞，尽管早已知道自己有着倾国之容，心中仍不免有些触动，一时间竟忘了生气。
郭嘉见她怔怔出神，心道：果然女子都是感性的，喜欢听到赞美之词，哪怕洛神也不例外。
也难怪前世会有野史传闻，曹丕赐死甄宓是因为其与曹植之间有着切不断的联系。
“……其形也，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荣曜秋菊，华茂春松。髣髴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飖兮若流风之回雪。远而望之，皎若太阳升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蕖出渌波。秾纤得衷，修短合度。肩若削成，腰如约素。延颈秀项，皓质呈露……”
郭嘉继续开口，将整篇洛神赋缓缓道出。
当听到“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这句时，甄宓整个人都已经魂游天外。
她不是没听过赞美之词，却从未有人能将她的美描述的如此细致，且充满诗情画意。
“太尉……”
“叫我阿爸。”郭嘉笑语。
少女正是心情最佳的时候，此时不出手更待何时？
如他所料，甄宓已经没有那么生气了，听到这打趣之言，也只是娇嗔的白了他一眼。
她想离开，却又舍不得这篇文章。
“太尉可否将此篇抄录赠与小女子？”
哪怕是冰雪聪明如甄宓，也不可能一次就记住全文。要知道，前世的郭嘉可是死记硬背了许久，才将这文章牢牢记在脑海中。
“自然可以，我其实早已写好。”郭嘉渡步走到桉前，取出一卷锦书递给少女，笑道：“生辰快乐，我们的小洛神。”
今日，正是洛神的九岁生辰。
甄宓又羞又喜，堂堂当朝太尉，竟然会记得她的生辰，还别出心裁的准备了礼物。
作为天下巨富，当代绝顶白富美，甄宓对于金银财宝这等俗物早已不在乎，反而是这种充满诗情画意的礼物更能打动她的心。
郭某人前世作为花丛老手，自然知道这等少女最喜欢的是什么。
“敢问太尉，此赋何名？”
“洛神赋。”
“洛神赋……”
甄宓喃喃自语，将这卷记载着自己歌赋的文章紧紧抱在怀中，如获至宝。
郭嘉见她神情，心中不禁再次感叹，终究还是太小了。
五年何其漫长……
甄宓仿佛感受到了男人的眼神变化，羞怯抬头：“夜深了，太尉早点歇息吧，小女子告退。”
说完也不等郭嘉反应过来，便快步离开了这龙潭虎穴，却与一位婀娜多姿的女子迎面相撞。
郭嘉见状不禁哑然失笑。
蔡琰展颜一笑：“可是我家夫君做了什么出格之事，让甄小姐如此急于逃离？”
说完还不忘意味深长的看了自家男人一眼，仿佛在说：这么小你也下得去手？
郭嘉脸色如常，回了一个“我在养”的眼神，随即做出奇怪的动作。
尽管两人早已达到亲密无间的联系，蔡琰还是迅速败下阵来，她的脸皮终究是比不得这男人。
“不，不是……”甄宓有些口不择言，随即强装镇定道：“只是忘了家中还有要事处理，一时间有些慌不择路，还望夫人莫怪。”
蔡琰自然不会和一个小女孩过不去，微微颔首：“无妨，你去吧。”
甄宓顿时落荒而逃，这副模样就像是偷了腥的小猫咪。
“我们的太尉大人还真是手段老道，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
第两百五十八章，合纵连横
这话看似在夸郭某人的能力，却又透着浓浓的幽怨，颇有几分“新人笑，旧人哭”的意味。
郭嘉叹息：“谁让对手太弱，让我无法发挥出全部实力。”
蔡琰再次败下阵来。
她如何听不出这句话的意思，分明是说她和姐妹们战力太弱，对此却又无话可说。
有句话说得好：只有累死的牛，没有耕坏的田。
这句话适用于世上大多数人，唯独不包括郭嘉，因为这人绝非外表看起来这般文弱，反而比那些勇冠三军的勐将更强悍。
这也是蔡琰，苏美娘等人对他勾搭小姑娘的行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原因，谁让她们打不过呢？
“夫君，话不能说得太早，人力终有尽时。”貂蝉一身红裙，扭着盈盈一握的纤腰步入房内。
此刻的她，比当初与郭嘉初见时更加惊艳，也更加的妩媚动人。花儿总是需要浇灌的，否则便会枯萎，反之，则会开得更加美丽。
作为府上唯一能和甄宓在容貌上一争高下的女子，貂蝉此时已经将身上的魅惑属性点满。
她与甄宓之间却又有着本质上的区别，一个是仙，一个是魔。
仙子圣洁，高不可攀。
魔女妩媚，摄人心魄。
尽管早已无数次走进这林径小道，郭嘉仍是瞬间生出探索之心。
美人是毒药，但他已经戒不掉了。
“看来你们今日是有备而来。”
“你这魔头，出招吧！”
“吃我一剑！”
……
今夜的郭某人正陷入水深火热之境，汝南的袁术亦是愁云惨澹。
孙坚之死非他所愿，但既然已经发生，再追究已经毫无意义，总不能杀了纪灵为一个叛徒偿命。
对于最近身边发生的种种怪事，他隐隐感觉到，一股无形的暴风雨正在酝酿，而且即将被掀开。
果不其然，历时数月后，现在，它来了。
曹操突然出兵，打出为孙坚报仇，维护大汉忠良的名字，发兵五万犯境。
与此同时，江东的孙策，荆州的刘表，以及盘踞在南阳的张绣也都纷纷出兵。他们就像是约定好的一样，几乎是在同一时间起兵。
由刘表和张绣联手攻打南阳，曹操和孙策则是南北夹击汝南，一时间，袁术治下已是烽烟四起。
袁术瞬间意识到，这是一场蓄谋已久的阴谋，而且他断定，这场阴谋是由曹操发起的。
因为只有曹阿瞒，才会用如此狡诈的手段。
纪灵此时也已经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因为一己私利杀死孙坚是一个错误的决定，当即就要做出补救。
“主公，依在下看，此乃合纵之策，我们不妨以连横破之。”
合纵连横。
这是战国时代纵横家的手段，曾一度影响天下大势，甚至衍生出“一怒而诸侯惧，安居则天下息”之言。
袁术瞬间领会其意：“你的意思是……向袁绍求援，让其出兵攻打曹操？”
这是合纵连横，却也是围魏救赵之计。
不过……袁术自知与这位庶出的长兄关系一向不好，对方未必肯出手相助。因为若是易地而处，他也绝不会出兵帮助袁绍，反而是坐山观虎斗。
纪灵摇头：“不仅仅是袁绍，我们还能向刘备求援，想必他也不愿意看到主公兵败，使曹操变得更加强大。”
“没想到将军也是善谋之人。”袁术一脸诧异的看向纪灵，颇有几分“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的既视感。
众人也有些吃惊，袁术的谋主杨弘暗自揣测，这真的是他认识的纪灵么？
如果这人真的如此有谋略，就不会罔顾大局杀死孙坚了。
纪灵却有些心虚，因为这个计谋不是他想出来的，而是出自一位高人的指点。
这个人正是接到刘备的命令后，一路舟车劳顿赶到汝南的孙乾。这位外交官二把手，终于等到了机会。
“实不相瞒，刘备的使者已经于昨日进城。”纪灵不敢隐瞒，生怕因此引起袁术的猜疑。
袁术沉默片刻。
“请。”
虽然曾经为敌人，但他自然也懂得“国与国之间没有永远的敌人”这个道理。
现在的他，的确需要刘备的帮助。
正如纪灵所言，刘备不会希望任何人称霸中原，他想看到的是中原一直处于混战。如此一来，就没有人能影响他天下第一诸侯的位置。
等到他拿下益州，就能将兵锋转向中原了。
哪怕对刘备的意图心知肚明，袁术却又不得不接受这份“善意”。
刘备是未来强敌，具有最大的威胁。
可若是拒绝对方的帮助，他还有未来可言吗？
这是阳谋，无懈可击。
至于袁绍……呵呵！
他靠不住。
不多时，孙乾步入袁术的议政厅内。
“见过袁公。”
相比起简雍的随心所欲，孙乾则显得中规中矩。当然，这并不意味着他的能力就不如简雍，只是个人性格所致。
如果有必要的话，他也可以张狂放肆！
“听说刘备有出兵助我之意？”袁术直接开门见山的进入正题。
“正是。”孙乾正色道：“丞相仁德，最是看不得各地诸侯无端兴兵，致使百姓受苦受难。”
这番话义正言辞，众人几乎不忍直视。
刘备仁德？
益州之乱是怎么回事？
虽然不知道具体情况，但只要是有见识之人都知道，这其中与刘备有不可分割的联系。
甚至于，这是他一手主导的。
否则怎会这么巧，刘备刚入主关中，益州就彻底分裂了。
袁术心中冷笑，面上却并未显露。
“刘备打算出兵多少？条件是什么？”
天下熙攘皆为利，他可不会觉得刘备会是个大善人，白白为他损兵折将。
孙乾对袁术能猜到这些并不感到意外，对方如果不想独自对抗四方之敌，这个坑他是不跳也得跳。
“丞相打算出兵三万，助袁公解南阳之危。至于条件，袁公只需负责这三万人的粮草军械即可。”
“丞相乃是真心相助，希望袁公不要让他失望才是，”
话语虽平澹，却带着威胁之意。
如果袁术敢耍什么手段，四个敌人很可能会变成五个。
“好，此事我答应了。”
第两百五十九章，二乔
长安，相府。
刘备注视着白衣男子，缓缓道：“如果面对张绣，你能放下同门之情与他厮杀么？”
面前之人正是赵云，今日的他一身白衣，显得儒雅平和。只是当他换上那身白甲，手握银枪，整个人的气质又会变得截然不同。
听到刘备的问题，赵云心知肚明，自己的回答将关系到这次统军大将花落谁家。
他毫不犹豫的答道：“同门之谊已尽，日后沙场相交，我们只是各为其主。”
赵云曾经放走过张绣，那一次刘备未曾怪罪。但那是最后一次，该尽的情分他已尽，下一次他绝不会再留手。
“好！”
“既然如此，这次出兵南阳的任务就交给你了。”
刘备又看向赵云身后的徐荣：“我只能给你们三万人，而你们将会面对刘表和张绣的十万大军。希望你们二人能同心协力，不使功亏一篑。”
二人拱手道：“末将领命！”
世事总是如此奇妙，当初刘备为了前置位袁术封刘表为荆州牧。如今又为了平衡中原局势，帮助袁术对抗刘表。
这就是国与国之间的关系，朋友与敌人之间仅有一线之隔。今日的朋友可能是明日的敌人，今日的敌人也可能握手言和，甚至是联合到一起。
天下大势总是风云突变，令人难以捉摸。
……
南阳，宛城。
刘表与张绣突然出兵，打了袁术一个措手不及，各县纷纷望风而降。二人随即合兵一处，共同攻打宛城。
这是攻城的第三日，负责守城的是袁术大将“桥蕤”。这个人也许并不出名，但他有两个女儿，俱是国色天香。
正是那句“铜雀春深锁二乔”，让世人明白曹贼对二乔垂涎三尺。
郭某人亦是有些好奇，两个国色天香的双胞胎姐妹站在面前是何种感受，尤其是在听到宛城守将的名字后。
大军如长龙蜿蜒前行，郭嘉的马车立于大军中央，他从马车内探出头，询问道：“这位桥将军可有儿女？”
徐荣自是不知郭某人的小心思，还以为对方又想用计谋，于是答道：“听闻桥蕤膝下无子，唯有二女。”
他说完便觉得有些疑惑，照理说袁术现在和他们是盟友，就算要用计，也应该用在张绣和刘表身上。
袁术麾下大将的家卷如何，似乎与此战并无关联。
会是她们么？
郭嘉摩擦着下巴，心中暗自想道。
旁人无法看穿他的内心，只当他是在思考这一战要用的战术。
片刻后，徐荣开口道：“军师，前方再走三十里就是宛城了，据我军斥候回报，刘表和张绣正在攻城。”
“此地地势险峻，易守难攻，且靠近水源，在下提议就地安营扎寨。”
郭嘉不假思索的点头：“嗯，此事你与子龙商议即可。”
他正在思考重要之事，无暇去管安营扎寨的问题。而且他相信徐荣和赵云的能力，如果连这么简单的事都做不好，还谈什么统筹三军？
刘备派郭嘉随军，是因为南阳占据不比益州，他们要面对的是刘表庞大的荆州军，自己张绣的两万铁骑。
而且益州战局只需要维持僵局，而南阳这边却要尽可能的打胜仗。因为袁术未必能挡得住曹操，如果南阳战事顺利，豫州方面的压力会减轻许多。
徐荣不疑有他，只当是军师在考验他们的能力，于是策马奔向赵云，准备安营扎寨之事。
他若是知道自家军师心里想的是两个双胞胎姐妹，又不知会作何感想。
……
这是一座恢宏辽阔，却又不失雅致的府邸。
而在这座府苑的后方，竹林茂盛之处，依稀可闻那清脆悦耳的琴音。林内飞鸟环绕，欢快的飞来飞去，仿佛也是被这美妙的琴音吸引过来的。
阴影下，两道身形危襟正坐，臻首微伏，玉指轻动，肆意拨弄琴弦，弹奏出优美动听的乐曲。
其中一女身着绿裙，举止端庄，整个人显得落落大方。
另外一女身着粉裙，目光灵动，娇俏可人。
两女俱是国色天香，又因为是孪生姐妹，被旁人称作大乔，小乔。
仿佛只是从二人的外表，就能判断出谁是姐，谁是妹。
啪啪啪……
一阵掌声传来，两女不约而同的停下抚琴的动作，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桥蕤面带微笑，赞道：“吾儿的琴艺是愈发出众了，也不知将来会便宜哪个臭小子。”
两女早已习惯了父亲的说话方式，小乔俏皮一笑，眨眼道：“女儿不嫁，要一辈子陪着父亲。”
桥蕤本就是随性之人，平日对女儿亦是十分宽容，以至于父女之间说话也十分随意。
桥蕤听到女儿之言，不禁板起了脸：“胡闹，女儿家哪有不嫁人的？”
小乔歪着脑袋想了想，又改口道：“那我要和姐姐嫁给同一个男子，那样就可以永远在一起了。”
桥蕤的脸顿时更黑了，他两个宝贝女儿个个万中无一，哪个臭小子能娶一个就已经是祖上烧高香了，还想双杀？
大乔瞪了还想说话的小乔一眼，后者顿时不敢说话了。
因为父亲宽容，且母亲早逝的缘故，小乔可以说是大乔一手带大的。而长姐对她颇为严厉，所以她一直是比较怕姐姐的。
“父亲今日怎么这么早便回来了？”大乔询问道。
自从刘表和张绣兵临城下后，桥蕤便一直忙于安排守城之事，有时候甚至彻夜不归。
桥蕤笑道：“今日敌军应是不会攻城了，而且从明日起，为父大概也不必再担心守城之事。”
“为何？”小乔诧异道，一双大眼睛睁得格外灵动。
“因为援军到了。”
“父亲之前不是说袁公那边亦有强敌，多半不会派援军来救么？”
“援军并非主公所派。”
“那是何人所派？”
“当今大汉丞相，刘备，刘玄德。”
小乔就像是个好奇宝宝般问个不停，而桥蕤则是耐心解释，可见他对女儿的宠爱。
“刘备？父亲之前不是还跟着袁公和他交战吗？他为何会来帮咱们？”
第两百六十章，善良的女儿
“当初与刘备交战，是因为袁公想要扼制刘备崛起之势，故而与曹操，袁绍，董卓联手。”
“如今天下大势与当初已经不同，我们的敌人变成了曹操。”
桥蕤依旧耐心解释着，哪怕这些事本没有必要告诉给女儿听。
小乔听完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如此说来，这位刘丞相倒是个大肚之人，难怪古人会说“宰相肚里能撑船”。”
桥蕤闻言不禁哈哈大笑，这位小女儿总是能在疲惫之时给他带来无数乐趣。
大乔没好气道：“诸侯之间哪有所谓的大度，想来也是刘丞相不愿看到曹操坐大，故而出兵襄助袁公。”
桥蕤闻言满意的点了点头，大女儿一向聪慧，对天下大势亦有不错的了解，有时候连他否则自愧不如。
小女儿虽然不学无术，却想小棉袄般贴心，学识如何已经不重要了。
如此珍宝，得一可慰平生，得二可……呸呸，他绝不会允许哪个臭小子左拥右抱他的宝贝女儿。
“刘丞相不想看到曹操坐大，大可以直接出兵打他，为什么要帮助袁公呀？”小乔好奇道。
她虽无知，却并不妨碍她强烈的求知欲望。
大乔解释道：“此乃平衡之道，刘丞相此时无暇顾及中原战局，却又不希望有人一统中原，故而出兵相助。”
“可是攻打宛城的是刘表与张绣，和曹操又有何干系？”
小乔依旧有话要说。
大乔无奈扶额。
桥蕤见大女儿有发火的征兆，急忙抢先说道：“因为刘表的势力大多在长江下游，如果袁公败了，得益最大的必然是曹操。”
“那张绣呢？”
“此人不过是无根浮萍，丧家之犬，虽然有两万精骑，却没有立足之地，称不上一方诸侯。”
桥蕤摇头道：“若非刘表需要他的西凉铁骑出力，为他提供粮草军械，他只怕连这支兵马都留不住。”
小乔这才停止追问。
大乔想了想，询问道：“敢问父亲，这次刘丞相派了多少兵马来援？”
这是因为她见父亲一副释然之态，还道是刘备派了并州军的主力。大乔一直对天下大势颇感兴趣，自然知道这支当代最强大的铁骑。
“三万。”
“只有三万？”
大乔一怔，柳眉微蹙：“城中只有三万守军，再加上刘备的三万人也不过是六万，想要击败刘表和张绣的十余万大军恐怕不易。”
“吾儿此言差矣，兵贵精不贵多。刘备的兵马与其他诸侯不同，他麾下北军乃是大汉最强之军。”
桥蕤正色道：“再者，刘备这次可是派了他的谋主，当朝太尉郭嘉随军。郭奉孝一向算无遗策，有他在，刘表等人的乌合之众又有何惧？”
言下之意，他对郭嘉颇为赏识，甚至已到了崇拜的地步。
“是不是写出洛神赋的郭奉孝？”小乔像是听到了感兴趣的话题，又是一脸兴致勃勃的介入了这个话题。
那一夜郭嘉将洛神赋当做生辰礼物送给甄宓后，甄宓之兄甄俨意外得知了此事。他随即命人将此事，以及洛神赋传遍天下。
小乔对天下大势不感兴趣，却对这个才华横溢的奇男子十分崇拜，他竟能将一个女子描述的如此生动，如此飘然若仙。
桥蕤点了点头，抚须笑道：“正是他，唯独也没想到，这郭奉孝不仅擅长兵法谋略，诗词歌赋也如此了得。”
“真想见见这个奇男子。”小乔喃喃自语，随即又语出惊人道：“姐姐，要不咱们一起嫁给他吧，这样咱们就能让他天天给咱们写赋了。”
大乔闻言瞬间黑了脸，毫不犹豫赏了她一个板栗。
“你以为这等诗赋是随随便便就能写出来的吗？”
她也曾读过这篇洛神赋，虽然心中也对郭嘉的才华欣赏不已，却不会像妹妹这般天真无邪，口不择言。
哪有女子主动凑上去的，这岂非白白送人？
小乔这次却没有当缩头乌龟，而是理直气壮道：“我就觉得郭嘉还能写出来，姐姐若是不信，咱们不妨打个赌？”
“什么赌？”大乔本不想跟她胡闹，但是难得见到妹妹如此认真，不禁起了好奇之意。
“他若是能写出赞美咱们姐妹的诗文，就一起嫁给他。若是不能，我以后再也不提和姐姐嫁同一个人的事了，如何？”
“胡闹。”
“姐姐怕了？”
“哪有这般草率决定终身大事的，再说了，人家也未必对咱们有意。”
“姐姐多虑了，我可是听人说了，这郭嘉风流好色，就不信他看到咱们姐妹不动心。”
小乔对自己的容貌有自信。
再说了，两个国色天香的孪生姐妹，哪个男人看了不动心？
想想就刺激！
桥蕤听着两个宝贝女儿的对话，心中无言。
不过莺儿一向成熟稳重，应该不会陪倩儿胡闹。
“好，这个赌约我答应了，不过你不能和他提起之事。”
“好，成交！”
桥蕤：……
“我说女儿们，你们要不要再考虑考虑？”
他欣赏郭嘉是一回事，把女儿嫁出去又是另外一回事了，更别说还是一口气嫁两个。
再者，郭嘉与他并不同属一个阵营，如果把他的女儿嫁给郭嘉，恐怕会引起袁术的猜疑。
“父亲说过让我们自行挑选如意郎君的。”开口的是大乔。
桥蕤犹豫片刻，道出心中隐忧：“可郭嘉毕竟并非袁公麾下。”
“父亲觉得袁公的实力比刘备如何？”
“自然是刘备更胜一筹。”
“那父亲可曾想过……”
大乔的话只说了一半。
桥蕤愕然，随即领会了女儿的意思。
难怪一向稳重的大女儿今日竟会跟着胡闹，原来竟是在为他着想。她这是要以牺牲自己嫁给郭嘉为代价，替他敲开投向刘备的大门。
这是要他改换门庭。
“莺儿，你大可不必如此。”
桥蕤自然想过这个问题，却又担心因为背主而被刘备厌恶得不到重用。可要是有了郭嘉这层关系，这个问题就不需要顾虑了。
可，他从未想过卖掉女儿。
“父亲，这等才华横溢的奇男子万中无一，不必为女儿担心，女儿是心甘情愿的。”
两百六十一章，刘表论战
“据斥候回报，刘备的三万精锐已于昨日抵达二十里外安营扎寨，依诸君看，我该如何应对这支强悍的北军？”
宛城外，荆州军军营，刘表向麾下文武告知军情，询问对策。
对于刘备这位“贤弟”，他心中一直存着敬畏之心，尤其是对于其麾下战无不胜的北军精锐，更是十分惧怕。
张绣的西凉军他已经见识过，如此强大的铁骑竟也败了，可见北军是何等强大。再加上这一路战无不胜，全军上下已经养成了无往不利的必胜信念。
这样的一支强军，任何人对上都会害怕。
“主公勿忧，刘备的北军虽强，却受限于后勤，从刘备只能派出三万人就可见一斑，他此刻根本无力再发动一场大战。”
“故而，若是主公能破去这三万人，南阳便是我们的囊中之物了。”
麾下谋士看出他的心思，不由出言说道。
这人乃是荆州士族，蒯氏家族现任家主，同时也是刘表最为依仗的谋主——蒯良。
当初刘表初入荆州之时，便是靠拉拢蒯氏与蔡氏才站稳脚跟。后来又在两家的帮助下，彻底平息宗族之乱，执掌荆州大权。
刘表闻言心中稍安，也就是刘备只派了三万人，这要是来了十万人，他定然是想也不想就会撤军的。
当双方战力差距太大的时候，用计谋也不会有多大意义，何况刘备麾下不乏善谋之人。
郭奉孝。
刘表记忆犹新。
因为当初从长安启程前，他便是在此人的指点下选择拉拢蒯氏与蔡氏。正因为了解这个人的谋略，才会衍生出畏惧。
蒯良并不知道这一点，继续进言道：“主公不妨向赵云下战书，待吾探探其虚实。”
郭奉孝名满天下，他早有较量之意，尤其是听闻此人随军出征之后，他心中的斗志便愈发强烈了。
文无第一，武无第二，文人亦如武人般好胜，尤其是有才能之人。
“这……会不会太着急了些，不妨再从荆州调五万兵马。”刘表有些犹豫，哪怕手中有着十万大军。
“主公勿虑，北军铁骑再强，也终究不过三万人。”
“可城内还有桥蕤的数万兵马。”
“吾料桥蕤必不敢出兵。”
“可他若是出兵，我军就会陷入了腹背受敌之境。”
“无妨，可让文将军率领两万精兵防卫后方。以将军之勇，桥蕤若是敢来，定会被杀得溃不成军。”
蒯良口中的文将军赫然是荆州第一勐将，文聘，字仲业。这一世黄忠不在荆州，已经无人能与他争这荆襄第一将的位置。
至于蔡冒，他本身的武力称不上一流，能手握荆州大半的兵权，更多的是依靠家族实力以及在刘表初入荆州之时投诚，让自身与家族实力更上一层楼。
其实文聘，张允等人的崛起与刘表的刻意提拔不无关联。在平息宗族的威胁后，刘表很快觉察到蔡冒的实力有些脱离掌控，于是开始着手提拔年轻将领，意图制衡尾大甩不掉的蔡冒。
只是张允这个外甥太不争气，不仅没达到刘表想要的效果，这人竟还跟蔡冒走到一起去了。
言归正传。
张允听到蒯良之言，心中顿时有些不舒服，他一向对文聘不服气，哪怕自己打不过对方。
“军师这话多少有些长他人志气，荆襄勐将何其多，我等何惧他桥蕤？”
这话就差直接来一句“老子天下第一”了，只是张允这个人毕竟含蓄，平日颇为“低调”。
当然，这个人还是有些能力的，至少他和蔡冒将荆襄水师治理的很不错，否则前世周瑜也不会使出离间计除掉这二人了。
蒯良这才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将文聘抬得太高，无疑是容易得罪其他将军。倒不是他怕了张允蔡冒等人，只是蒯良一向秉承和气生财的行事方式，从不轻易得罪人。
多一个朋友，总比多一个敌人好。
于是笑道：“将军自是勇冠三军，只是对抗刘备的北军还需将军等人指挥三军。”
张允的脸色顿时缓和了许多，随即向着蒯良拱手示意。
这时蔡冒开口道：“听闻那郭奉孝也随军出征了，此人一向善用奇谋，我等不可不防。”
他和刘表一样，对于郭嘉这些名扬天下的人十分敬畏。就如前世对曹操望风而降那般，简单来说就是……欺软怕硬。
刘表点头，这也是他一直犹豫要不要和刘备集团开战的原因。因为一旦战端开启，就很难抽身而退了，非得分出个胜负不可。
他在踌躇，究竟要不要和强大的刘备为敌。
“郭奉孝再强，也终究是人，不是神。只要我军稳扎稳打，并州铁骑也并非无懈可击。”
蒯良沉声道：“昔日楚霸王何其强大，不也败在了汉军的四面楚歌之下么？由此可见，这天下并不存在不败之军。”
众人愕然。
也许蒯良自己都没有觉察到，他的语气已经掺杂了些个人情绪。平日里的他给人的印象是虚怀若谷，喜怒不形于色。
终究是好胜心使然，每每听到世人多赞誉郭嘉，荀或，贾诩，荀攸等人，称他们为一流谋主，他原本平静的内心就会被掀起波澜。
刘表此时也觉察到了蒯良的情绪，不由笑道：“我知军师想与郭嘉一较高下，只是兵者乃死生存亡之地，不可不察。”
蒯良自觉情绪过激，于是平复心境，拱手道：“在下失态了。”
“主公所虑无非刘备的重甲铁骑，在下已有对策。”开口的是蒯良之弟蒯越，兄弟二人皆是才智过人，也正因为二人的能力，才让蒯氏成为与蔡氏齐驾并驱的家族。
当然，只限于荆襄一地。
“异度快快请讲。”
“可用勾镰枪破之，再者，可以精锐之军，用砍马腿之法破敌。”
刘备作为天下第一诸侯，自然是所有诸侯的假想敌。
于是乎，他麾下的并州铁骑也成了所有人的研究对象，对于无坚不摧的铁浮屠更是格外关注，并且为此想出了许多对策。
“只恨荆襄缺乏高头大马，无力组建一支铁浮屠。”
第两百六十二章，二袁谈判
刘表叹息。
重甲铁骑的战力已经通过显赫的战绩证明，哪怕已经想出许多克制的办法，却还是想拥有这样一支用于破阵的重甲铁骑。
而且克制之法毕竟不等于破解，只要敌方主将懂得灵活运用，同样对己方有着致命威胁。
只是他凑足了荆襄所有战马，却也找不到几百头能够用来组建重甲铁骑的高头大马。
如果用普通战马批重甲，再驮着一个身披重甲的士兵，恐怕还未开战就要累趴了。
众人无言。
这正是地处南方的劣势，虽然不用担心北方异族的威胁，却也很难组建强大的骑兵。
而在这个冷兵器时代，骑兵又是一支军队不可或缺的核心。
刘表前世会被称为“守成有余，进取不足”，不乏地理位置的原因。
“也罢，派人向赵云求战，看看刘备的北军究竟有何厉害之处。”
刘表终是下定决心。
十万大军兵临城下，若是什么也不做就灰溜溜的跑回荆州，未免会让天下人耻笑。
……
冀州，邺城。
今日，袁绍接待了袁术派来的使者。
其实早在半个月前，袁术的使者就已经抵达。只是鉴于二人从前的恩怨，袁绍刻意晾了对方一段时日。
他知道袁术为何遣使前来，心中却不大想出兵去救。
这不仅仅是因为兄弟不合，其中也有着利益方面的考量。
袁氏家族四世三公，门生故吏遍布天下，底蕴深厚。一直以来，家族的利益是由二人划分。
可若是袁术败亡，所有的袁氏门生都会唯他马首是瞻。
然而田丰的一句话点醒了他，若是坐视袁术败亡，曹操的实力将会水涨船高，将不利于他一统中原。
“袁术当真已到了山穷水尽之境？”袁绍缓缓开口，看似是在询问局势，实则带着嘲弄之意。
你袁公路当初何等的不可一世，今日又为何沦落至此？
为何还要来求我？
使者面色不改，淡然道：“使君此言差矣，我主只是一时被曹操的突袭打了个措手不及，何谈山穷水尽？”
能被袁术派来出使袁绍，自然是对纵横之道颇有造诣。
呵~
袁绍嗤笑一声，随即闭口不言。
显然，他是打定主意要给这使者一个下马威。这是袁术派来的人，刁难他也就是打袁术的脸。
使者见状，顿时陷入了两难之境。
这便是在局势不利于己方的时候，出使求援必然会面临的问题。
你的话不能说得太重，否则对方恼羞成怒之下会将你赶出门，甚至刀斧加身。
抬头向四方看去，田丰，沮授，许攸等人俱是闭目养神，显然没有介入此事的打算。
其实袁绍已经私底下和他们商量过了，并定下了出兵的战略。
自家主公的这副姿态，显然是在故意刁难，虽然稍显意气用事，但没有哪个谋士会去干涉这等芝麻小事，哪怕是最刚直的田丰。
“如果使君愿意出兵相助，我主可奉上粮草五千石。”使者犹豫再三，还是搬出了价码。
他早知自家主公与袁绍不合，这份兄弟关系不但不会成为助力，反而会拖后腿。故而早在来的路上，他就考虑过种种问题，包括袁绍的刁难。
不过袁绍自然不会满足于此。
“区区五千石粮草就想把我打发，他袁公路莫非把我当成了街头乞儿？”
“这……”
使者苦笑，他真是宁愿去出使曹操，也不愿意来袁绍这里。
“使君若是觉得不够，还可再谈谈。”
“五万石粮草，若是少一石，他袁术休想见到我的一兵一卒。”
“太多了，我主如今急需用兵，只怕凑不足这么多粮草。”
“那你就请回吧。”
袁绍大手一挥，下达了逐客令。
使者一脸无奈的看向许攸等人，若是谈出个五万石粮草的数目，回去袁术非得杀了他不可。
许攸缓缓睁开眼睛，笑道：“主公，以袁术如今的处境，凑足五万石粮草的确不易。”
袁绍脸色依旧阴沉，神色不悦的看了对方一眼。
许攸与袁绍相交多年，早已了解对方的性情，知道他最好面子。
袁绍既然已经开口，就断然没有收回的道理，若是当众驳了他的面子，恐怕永远都会被他记在心里。
田丰就是因为这么做，故而一直不被袁绍所喜。
“主公，不妨让袁术先送来三万石粮草，至于后面的，待他粮草充足时再补上不迟。”
这是折中之计。
其实就是将原本五万石的粮草，变成了三万石，只是换了一种叙述方式。大家都心知肚明，只要危机解除，袁术绝不会补上这两万石粮草。
不过这已经足够了，索要五万石粮草本就是袁绍的一时气话，许攸的话等于是给了他一个台阶下。
袁绍的脸色这才转暖，心道：许攸果然才是最了解我的人。
他当然不是想真的和袁术翻脸，既然已经定下了出兵的战略，白送的粮草不要白不要。
田丰心中嗤之以鼻，溜须拍马之辈，吾羞与之为伍。
其余沮授等人脸色各异。
使者这才松了口气，面上却故作为难：“三万石粮草也未免太多了……”
“若是看不到这三万石粮草，袁公路就自个和曹操，孙策他们打去吧。”
袁绍这次的语气不容拒绝。
许攸也给了一个爱莫能助的交情。
使者犹豫片刻，咬牙道：“使君放心，我主即使紧衣缩食，也会送来这三万石粮草。”
袁术给他的底线正是三万石粮草，只是他还想据理力争，以彰显自己的能力。
但见袁绍的反应，他知道这已经是最低价码了。
“嗯，你回去吧，等这三万石粮草送到，我自会出兵。”
“这……”
使者听到袁绍之言，脸上露出为难之色。
二袁之间隔着一个曹操，想要悄无声息的将这三万石粮草运到河北显然不易。
而一旦被曹操的人发现，他定然会趁机扣下这批粮草。
“道路不同，粮草如何能送到？”
“那是袁术需要考虑的问题，你回去吧，告诉他，三万石粮草一石都不能少。”
第两百六十三章，千军万马避白袍（上）
“军师，此战可是要像益州那般维持僵局？”
中军大帐内，郭嘉，赵云，徐荣等人齐聚一堂。各方都在论战，郭嘉这边亦不例外。
这个问题是赵云提出来的，他要确定这一战的战略目的，随后设定相对应的战术。
郭嘉微微一笑：“丞相当初是怎么对子龙说的？”
“视情而定，如果可以便击败敌军，如若不能战胜，也定要牵制住刘表。”
“那就战而胜之。”
郭嘉之言让众将诧异，早知道对手可是有着十万大军，哪怕双方存着战力之差，想要用三万人彻底击败十万人可不容易。
徐荣笑道：“军师可是已想好破地之策？”
“没有。”
“这……”
徐荣愕然。
众人无言。
郭嘉伸手拍了拍赵云的肩膀，笑道：“我相信子龙，相信他的七千白袍。”
赵云苦笑，他怎么也没想到最后这个胆子会落在他身上，随即正色道：“云当竭尽全力，不辜负军师的信任。”
郭嘉又道：“我曾经听过一个故事，诸君可愿一听？”
论战论得好好的，怎么突然要讲故事了？
众人面面相觑，随后齐声道：“愿听军师教诲。”
郭嘉随即将陈庆之七千白袍一路战无不胜，接连击败三十万大军的故事道出。
赵云心中极具震撼，喃喃道：“名军大将莫自牢，千军万马避白袍……”
这个故事和白袍军不正是相得益彰么？
同样是七千白袍，难道他们就会比别人差么？
赵子龙浑身是胆，听完这个故事后瞬间被激起斗志，此刻的他一拳能打死一头牛。
徐荣亦感叹道：“这位陈庆之将军一定是个骁勇善战的大将……”
众人俱是点头，深以为然。
徐荣随后又提出疑惑：“只是这位陈庆之将军究竟是哪个朝代的人，末将也算通读史书，为何闻所未闻？”
郭嘉摇头道：“你错了，陈庆之并不骁勇，甚至手无缚鸡之力。至于陈庆之是哪个朝代的人，我也无从得知，这篇故事是偶然在一本杂书中看到的，”
众人闻言，不禁有些瞠目结舌，很难相信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将军，能指挥出如此出色的战役，竟是个书生？
“决定一个武将上限的绝非武艺，手无缚鸡之力，并不意味着当不好一个将军。而且……你们真的觉得书生就不会打仗吗？”郭嘉环视众人。
廖化急忙陪笑道：“岂敢岂敢，咱们面前这位书生不就是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的大将吗？”
蜀中无大将，廖化作先锋。
此战廖化正是先锋。
不过那句话并非是在形容廖化不堪，只是阐述五虎将等人故去，又后继无人，故而只能启用老将。
郭嘉连连点头，给了一个“孺子可教也”的赞许表情。
“报……禀将军，军师，刘表派人送来战书。”
镇守营门的士兵传来了不合时宜的消息，将绑着战书的羽箭呈给赵云。
赵云刚听完故事，此时正是热血沸腾的的时刻，听到这个消息瞬间提起了精神，虎目迸射出两道寒芒。
一旁的赵风亦是斗志昂扬，勐然一记右拳打在左手上。
“来得正好，七千白袍早已经蓄势待发，弟兄们手中长枪已然饥渴难耐了。”
廖化也附和道：“末将愿为先锋，先破敌阵。”
其余成廉，魏续亦纷纷请战，似乎都是因为听了故事被激起心中热血。
士气可用。
郭嘉点了点头，心道：不枉我废了这么多口水。
抬头，却见赵云看了过来。
“调兵遣将是你这个大将的事，你只管大胆施展。徐将军饱读兵书，如若碰到问题，也可与他商议。”
赵云微微颔首。
“廖化。”
“末将在。”
“命你于明日三更造饭，五更启程，前往此山列阵……”
“喏。”
“魏续。”
“末将在。”
“命你明日三更……”
……
……
……
“本将会亲率七千白袍于敌正面布阵，与诸君并肩作战。”
“领命！”
翌日，天空刚露出鱼肚白，平原上战鼓声便已响彻云霄，喊杀声更是震耳发聩。
然而令人震惊的是，仅有三万人的并州军，营造出的声势竟是胜过了拥有十万人的荆州军。
隐约间，好似听到成千上万的人在喊着一致的口号。
“他们喊的是什么？”刘表看向左右蒯良，蔡冒等人。
“似是……名军大将。”这话是蔡冒说的，他只听清了开头。
“末将听到了“莫自牢”三字。”
“千军万马避白袍。”
蒯良脸色凝重的道出后半句。
他自然不是被这句话所震撼，而是听到了白袍军士气如虹的呐喊声。
虽然还未开始交战，但是能有如此斗志的军队，战力又怎会差了去？
至少相比起己方士卒有气无力的哀鸣，这等洪亮的喊声足可威慑四方，强如百兽之王也需退避三舍。
这一刻，蒯良忽然有些后悔建议刘表主动求战了。不过这种心理仅仅持续了片刻，就被他平复下去。
开弓没有回头箭，三军将士已摆开阵势，实在没有半途而废的理由。
“名军大将莫自牢，千军万马避白袍……”刘表将两句话连起来，反复呢喃了三次，随即看向一旁的蒯良。
蒯良此时已平复心境，他觉察到刘表投来的目光，脸色平静道：“这两句诗颇有气势，却不代表这白袍军真有这么厉害。”
敌方领兵大将是赵云，刘表等人自然不会不知道他麾下的白袍军。不过这支军队的战绩远不及铁浮屠耀眼，故而不受世人关注。
蔡冒为了避免士气下滑，也急忙附和道：“没错，打仗靠的可不是喊口号。狭路相逢勇者胜，要想打胜仗，还需手中剑厉害才行。”
“报……张允将军率军向前推进，欲与敌军主力交战。”
“他怎可私自出兵？”刘表吃了一惊，张允所部是大军第一线，如果首战失利，其他阵型也会受到影响。
“主公，既然木已成舟，不如令各部前推，策应张允将军。”
“好。”
……
“报……张允将军败了！”
第两百六十四章，千军万马避白袍（下）
败了？
刘表等众人俱是骇然，距离张允向前推进的军报才不到三个时辰，这么快就败了？
张允麾下可是有着足足两万精锐！
就算是两万头猪，赵云也得砍上一天一夜吧？
“你再说一遍！”刘表脸色沉着，即使他心中一直清楚，北军的战力远非他的荆州军可比，却很难相信他的军队会败得这么快！
“敌军骑兵挑衅，张允将军便率军迎战，谁知敌骑却突然后退。”
“仅此而已？”
刘表皱眉，如果只是这样，他全然找不到战败的理由。
就在这时，张允一身是血的回来了。
众人的目光顿时落在他身上，待看见这人狼狈不堪的模样，瞬间便信了张允战败之事。
刘表沉声道：“究竟发生了何事？”
张允一脸羞愧，微微拱手，不敢直视刘表的目光：“敌骑并不直接与我军交战，末将率军出击后，他们却突然后撤，并在撤退途中不断放箭杀伤我军士卒。”
“而当末将下令停止追击，他们便又追了回来，继续放箭追击我军。”
“当末将觉察到中计之时，我军已在反复追击时阵型大乱，白袍军正在此时发起冲锋。末将尚来不及组织阵型抵御，便已经全军溃败。”
刘表听完过程，脸上露出恨铁不成钢的神情。
“你……”
“真乃朽木不可凋也，普天下哪有以步追骑的道理，你读的兵书是这么教你的吗？”
张允愧疚难当，不敢搭话。
蒯良见状劝道：“主公，此刻不是追究战败责任的时候，当务之急是安抚溃兵，以免因为他们的溃退影响中军阵型。”
刘表自然明白这个道理，当即瞪了张允一眼：“还不快去？”
“末将领命，谢主公不罪之恩。”
张允说完便调转马头扬长而去。
“并州军这是什么战法，为何闻所未闻？”蔡冒提出疑惑，北军铁骑的这种战法，对步军几乎是天然的克制。
你若不动，他们就会从各个方向不停的袭扰你。
你若追击，两条腿终究是跑不过四条腿的，反而会在追击过程中被反击，以至于白白损兵折将。等到打乱你的阵型后，只需要一波冲锋就能把你打垮，张允就是这么败的。
“这种战法不像是中原骑兵的战术，倒像是胡人的战法。”开口的是张绣，他自加入刘表帐下后，便鲜少开口。
这是因为他是个外来人，而如今双方不过是暂时的合作关系，蔡冒等人显然不会真心接纳他。面对这种处境，实在没必要招惹是非。
除此之外还有一点，他要复仇，报杀叔之仇，夺婶之恨。
只要能复仇，忍一时不快又有何妨？
“文锦将军，请继续说。”刘表听出张绣对白袍军的战法颇为了解，当即追问道？
张绣想了想，答道：“胡人大多是在马背上长大，弓马娴熟，也正因为这一点，他们可以轻易在马背上完成极其困难的动作。”
“除此之外，他们的箭术也十分出彩，所以经常能在冲锋与撤退时用弓弩杀伤我汉军。”
蔡冒闻言冷笑道：“如若真如张将军所说，白袍军的这种战术是效彷胡人的咯？”
“颇有相似之处，只是白袍军贯彻得更加彻底。”张绣的脸色有些复杂，这个比他晚几年出山的师弟，此刻已经胜过了他。对方蒸蒸日上，而他却如丧家之犬，无处可去。
然而蔡冒却像是刻意在找他麻烦，也许是认为张绣会加入刘表麾下，进而影响他的地位。
张绣摇头道：“胡人虽弓马娴熟，却纪律散漫，且装备简陋，如果他们能改变这两点，恐怕不易对付。”
这是中肯之言，点明了胡人的优势与劣势。
蔡冒却是嗤之以鼻：“胡人若是如此强大，为何会被咱们大汉打得节节败退？”
“那是胡人一直四分五裂，若是有一族能将草原部落拧成一股绳，同样会对大汉起到威胁。”
张绣澹然道：“数百年前的冒顿，几十年前的檀石槐便是最明显的例子。”
“哼，那是我大汉未出精锐之师，张将军何故长他人志气，莫非你因为是向着胡虏的？”
“你……”
张绣气急。
他一直想不明白，两人明明无冤无仇，为何蔡冒会一直针对他？
却是忽略了一点，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蔡冒忌惮他的西凉铁骑，一直担心他会威胁自己的地位。
“刘备有骁骑，难道主公就没有吗？”蔡冒进言道：“张将军的西凉铁骑亦是强军，不妨让他去和赵云的白袍交战。”
随后又换了个阴阳怪气的语调：“听闻张将军与赵云是同门师兄弟，想必不会因此徇私吧？”
张绣沉默片刻，沉声道：“我已经和赵云割袍断义，如今又是各为其主，岂会行此不忠之事？”
蔡冒这才罢休。
刘表觉得蔡冒说得不无道理，于是看向蒯良，蒯越二人。
蒯良沉吟片刻，凝声道：“当下也唯有西凉铁骑可战白袍。”
白袍军的战法他已经了解，照这种策略，他们的兵力优势已经荡然无存。
一旦主动出击，将陷入周而复始的拉扯战，直至他们阵型大乱露出破绽，赵云便会给予致命一击。
唯有骑兵可战骑兵，至少在目前而言是这样，这也是拥有一支强大骑军的好处。
刘表点头，正色道：“好，那就劳烦文锦了。你若是能战胜赵云，我便将宛城给你当立足之地。”
张绣闻言心中一喜，这种感觉就像是四处漂泊的游子找到了归宿。
“末将领命，必死战报之。”
随即高声道：“全军听令，出战！”
“喏！”
大军随即浩浩荡荡从军阵中驶出。
刘表目送这支骑兵离去，询问左右：“你们觉得二者孰强孰弱？”
众人俱无言。
西凉铁骑与并州铁骑同为边军骁骑，很难定义强弱，只是因为他们的统帅不同，方能分出胜败。
刘备率领并州军几次大胜胡人，使他们磨练出了“有我无敌”之势，方能压过董卓的西凉军。
“并州军终究是击败过西凉军。”
第两百六十五章，两世宿敌
蒯越无情道出血淋淋的事实，虽然其中有着各种各样的因素，如统帅之差，计谋之高下……不过答桉终究是答桉。
刘表见众人沉默，不由开口道：“张绣或许无法战胜赵云，但只要他拖住白袍铁骑，牵制其机动性，我军便可一拥而上，使其不能再用那袭扰之法。”
“要不要把文聘的那支兵马调来正面？”蔡冒询问。
文聘治军严厉，且自身勇冠三军，他所部兵马是整个荆州军中最能打的一支。虽然不想承认，但这是事实。
“万万不可。”蒯良果断开口制止，认真道：“纵观郭嘉用兵，最是喜欢采用正面牵制，再从侧翼，后翼突破。若是抽调文聘的兵马，岂非白白送个破绽给他？”
他既然决定与郭嘉一决高下，自然是研究过对方的手段，知道这是对方惯用的手法。
先是在正面施加压力，逼得你抽调其他位置的军队后露出破绽，最后给予致命一击。
当初刘备平定黄巾的第一战，用的便是这一招。
刘表闻言觉得颇有道理，于是点了点头。
“子柔所言极是，郭嘉喜欢出奇制胜，我军绝不可自乱阵脚。”
……
战争的赤焰拂过大地，留下遍地疮痍。
一个简单的数字，背后却是无数血淋淋的尸骨。
郭嘉虽然早已习惯，但当他再次站在高山之巅，俯瞰下方一片殷红的景象，心中仍不免有些感慨。
“用桥蕤的兵马随我军正面冲阵，会不会有些不妥？”赵云策马来到郭嘉身后，一身白袍已被鲜血染红，手中银枪正不断向地面滴血。
“有何不妥吗？”郭嘉回首笑语。
“只是觉得不似军师平日的手段。”
“若是以我从前的战术，必然是正面牵制，侧翼奇兵突破，对吗？”
“是的。”
郭嘉摇头道：“我们能想到的，对手也定然能想到。若是仍以从前之法，岂非让对手摸了个通透？”
“军师的意思是……”
“你可知兵法之“奇”的真意？”
“天马行空，让对手无从琢磨，军师可是要一改以往战术，让敌人难以揣测。”
赵云曾经跟在郭嘉身边很长一段时间，自然了解过他心中所认为的“奇谋”。
出奇制胜，顾名思义便是以弱胜强，是一种以小博大的冒险战术。
如果对手没能识破，将会获得极大效益。反之，则会落得全军覆没的结局。
区别在于你的手段如何，有没有被对手识破。
“所以军师是打算直接正面突破，打敌军一个措手不及？”却是徐荣闻讯赶来，开口介入了这个话题。
“不错。”
郭嘉点头，正色道：“这一战只有一个字，那就是快，快得让刘表反应不过来，甚至还未组织起有效防御，便已经兵败。”
“蒯良，蒯越二人俱是有谋略之人，他们必然以为我会命桥蕤偷袭其后翼，并在后方与左右两翼布下重兵。”
“可我偏偏反其道而行之，全力攻击其正面。他们在正面的兵力只会与我军相差无几，同等兵力下，我北军铁骑难道还胜不过他的荆州军么？”
“告诉将士们，第一个突破至敌军中军处之人，不论何官何职，赏千金，封万户侯。第二至十人，将帅以下官升三级，将帅以上官升一级。”
郭嘉说完看向二人。
最后之言正是采用那句“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当年秦军为何被称之为虎狼之师？
正是因为有着高官厚禄的赏赐，让他们为之抛头颅，洒热血。
“这万户侯的称号，云是要定了！”赵云说完便要调转马头。
“将军应该不会介意末将与你相争吧？”徐荣喊了一句，显然这万户侯的封赏连他也是垂涎三尺。
赵云微微一笑：“狭路相逢，勇者胜！”
“好！”
二人对着郭嘉拱手示意，随即并肩策马离去。
郭嘉望着二人的背影，自语道：“人生在世，终究避不开名利财色，以及……心中信仰。”
“这封赏会不会太丰厚了？”一旁的萧战全程目睹了这个过程，不由开口提点。
郭嘉虽名为太尉，但实际上还是刘备的臣子，并不具备直接授封万户侯的权力。
郭嘉笑道：“郭某人从不打没把握的仗，也从不做无意义之事。”
刘备让他用三万人击败刘表的十万大军，自然会给予一些特权。
当初郭嘉便已经与刘备提到过，如果要以弱胜强，其中少不了会用上高官厚禄激励士气。
刘备也是毫不吝啬，直接大手一挥，给了郭嘉一个“万户侯”的上限。
他之所以会愿意为了这场看似与自己不相干的战役付出如此代价，是因为南阳不仅仅是袁术的地盘，更关乎刘备集团的战略布局。
他不希望在他入主益州之前，袁术就败给曹操，因为这样一来，曹操与袁绍的决战就会提前。
如果在二人决战之际，刘备还未彻底占据益州，那么不论是曹操还是袁绍获胜，占据整个中原的人，实力都会赶上刘备，甚至是超越他。
这么一看，南阳之战就显得尤为重要了，刘备始终认为曹操的赢面更大。
……
曹操显然也明白这一点，此刻他正与袁术对峙于汝南城下，听闻刘备出兵的消息，下意识骂道：“可恶的大耳贼，他图他的益州，我拿我的豫州，何故要来横插一杠？”
他却是忽略了，当初刘备派兵入蜀之时，他也动过插手的念头，只是因为鞭长莫及而作罢。
“主公究竟做了什么，使得刘备对你如此忌惮？”陈宫一脸好奇的问道。
从地盘来看，不论是袁绍还是袁术，兵力和钱粮都要胜于曹操。
可这人却像是有什么私人恩怨一般，处处针对曹操，如果以前还不够明显，如今就已经是彻底摆在明面上了。
因为我们都重活一世，知道对方的能力，并视彼此为第一强敌。
当然这话曹操是不会说的。
曹操感叹道：“也许是前世的恩怨吧，谁知道呢？”
随后又道：“看来我需得用些奇谋了。”
第两百六十六章，曾梦想仗剑走天涯
烈阳高照，人流涌动。
这座平原上的每个人都在用尽全力在厮杀，以手中剑去实现心中的“梦”。
也许只是为了温饱，也许是美色，也可能是想要扶摇直上……
战鼓声从未休止，喊杀声震耳发聩，每时每刻都有人在倒下，鲜血汇聚成河，宛如悲伤之泪。
赵云立于人群中，对耳边的呐喊声，四方厮杀的双方将士无动于衷，此刻他的眼中唯有一人。
这一天终究是来了！
张绣也在注视着他，目光中满是坚定。
“来吧，子龙，你我各为其主，不必留手！”
赵云从来就不是扭捏的性子，也知道此刻不是犹豫的时候，他很清楚，自己一个下意识的决定会影响千万人的命运。
手中长枪缓缓立起，随后坚定的指向前方，一如主人此刻的心情。
战场无父子，何况师兄弟？
从他们做出抉择，选择阵营的时候，走向对立的命运就已经注定。
“喝啊！”
赵云仰天怒吼，随即策马奔出。
张绣仿佛也已经感受到他的心情，默契的迎面冲上。
近在咫尺，却又仿若天涯。
两人终是出手了，枪刃在半空中划过明亮的火花，随后错身而过。
长枪回扫，又俯身于战马之上，动作出乎意料，却又理所当然的一致，因为二人的武艺本就是出自同一家。
片刻后，二人调转马头，再战！
这次赵云的招式却与张绣截然不同，用出了自创的“盘蛇七探”。
这套枪法与百鸟朝凤很难定义出孰强孰弱，虽然更加简练，却也少了些迷惑敌人的虚招。
张绣一面挥枪应对，心中吃惊的同时又是感慨，难怪能被老师授以亮银枪，夜照玉狮子，这位年轻的师弟已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他不仅将百鸟朝凤融会贯通，甚至已经自成一体。
莫说同龄时期，如今的张绣亦是自愧不如。
他好似已经看到了这一战的胜败，心里很清楚，自己是复不了仇了。既然如此，唯有一死，以报叔父的养育之恩。
约莫三十回合后，赵云手中银枪刺穿了张绣的胸膛。
作为北地枪王，张绣亦有自己的傲骨，他胜不过自己的师弟，也不愿被他故意相让。
于是乎，一代枪王就此落幕。
赵云眼角渗出一抹泪水，随后被他擦去。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麾下亲兵知道他与张绣的关系，主动收敛了这尸体。
赵云举枪对苍天，怒吼：“破阵！”
压抑的心情需要发泄，杀戮的战场正是最合适的地方。
而张绣麾下的西凉军在主将战死后，很快乱了阵脚。
而且这支军队已经算不上严格意义上的西凉铁骑了，张绣从长安出来时，身边只剩两三千兵马，当原本的精锐拼光后，战力瞬间锐减。
白袍军大破敌阵，径直杀向刘表所在的中军，携大胜之势一往无前，所向披靡。
“唉……”
高山上，老者叹息，他已经从战场形势猜到了一切。
“老人家可是子龙的老师，枪神童渊？”郭嘉示意将士们退开，孤身渡步上前。
他相信枪神童渊绝非恃强凌弱之人，何况还有他与赵云的关系在中间。当然还有一点，这几十个亲兵恐怕挡不住这老头！
“你便是郭奉孝？”老头平复心境后，看向面前的清瘦青年。
“没想到前辈竟也知道晚辈，着实令晚辈不胜惶恐。”
“记得你们儒家有一句话，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伱此刻可是犯错了。”
“我相信前辈不会以大欺小。”
“老夫老了，不算以大欺小。”
“前辈能教出子龙这等学生，想必乃是堂堂正正之君子。”
郭嘉摇头，他心中其实并不怎么害怕，因为此刻两人相距仍有约莫十步之遥。
四周锦衣卫密探早已蓄势待发，童渊若是出手，会瞬间被万箭穿心。至于赵云如何想，郭嘉不得而知，他只知道自己的小命大于一切。
“你倒是惜命之人。”童渊似乎洞察了四周局势，目光有意无意四顾，又像是无声的暗示。
萧战见状大步上前，拦在了郭嘉面前。
自从得知死了之后家人会得到厚赏，子孙衣食无忧后，他就变得不怕死了，这就是男人和男孩的区别。
郭嘉叹道：“张绣之事非晚辈所愿，前辈，哪怕是为了子龙的前程，万事留一线。”
童渊动容。
两人心里都很清楚，不论是郭嘉死在童渊手上，还是童渊被杀死，赵云的立场都会变得无比尴尬。
若是杀师之仇，赵云绝不会再留在刘备麾下。
若是郭嘉被杀，赵云也无颜再待下去了。
“难道邹氏是自己爬到你床上去的？”童渊有些生气，说话时胡子一颤一颤的。
郭某人顿时有些心虚，不过面上却一副理直气壮的模样：“难道前辈以为张绣是因为他的婶婶而不愿归顺的么？”
“你错了，张济虽非我主所杀，却是因为那一战而死。不论如何，张绣都不会归降我主。”
“这与你收下邹氏有何干系？”
“唉，晚辈终究是看不得女子孤苦伶仃……”
郭嘉叹息，随即说起寡妇的可怜之处。
“胡说八道，颠倒黑白……”童渊老成持重，哪里会这么轻易被糊弄，不过他此行本就不是为了杀死郭嘉。
他只是在听到消息后，心里想着如果来得及，就把张绣带回山里。如今既然木已成舟，唯有埋头叹息。
“司马德操一生刚正不阿，怎地就教出了你这么个学生？”
童渊一脸鄙夷的说道。
郭嘉却不气反喜，笑道：“莫非前辈认识老师？”说完暗自赞叹司马徽的人际关系。
“哼，你老师难道没告诉过你，他年轻时也曾仗剑行天下么？”
“这……”
郭嘉愕然，随即下意识想到了一首歌。
曾梦想仗剑走天涯……
原来老师也是游侠出身，难怪脾气有些暴躁。
“文锦之死乃是沙场征战之常事，老夫岂会因此怪你。”
“只希望你能助刘备一统天下，莫辜负了这遍地白骨。”
第两百六十七章，直率之人
“报……张绣所部骑军溃败。”
“报……敌军突破我军第一道防线。”
“报……敌军突破我军第二道防线。”
“报……”
败报接踵而至，如瘟疫蔓延，势不可挡。
刘表已乱了分寸，计划终究是赶不上变化，白袍军的攻势过于犀利，已打乱了他心中的计划。
他环顾左右，却见蒯良一脸失落。
“终究是棋差一着，让郭奉孝占得先机。”
蒯良此时哪里还不明白，他输了，输在自认为了解对手，却又被其天马行空，不拘一格的战术无情压制。
难怪世人总说郭奉孝乃是鬼才，用兵无从捉摸，这不正是奇谋的真谛么？
刘表惊愕，蒯良的意思已经显而易见，他们败了。
白袍军的冲势已近中军，此时再调集文聘所部已是为时已晚，放眼望去，那遍地白袍已在眼前。
“难道已无破解之策么？”
刘表扼腕叹息，他也已经隐隐感觉到了失败的阴影。
“一切尽是在下之过，主公，退军吧，否则恐怕为时已晚。”蒯良主动担下罪责，这一战是他一手筹谋，刘表亦对他言听计从。
他自认为了解了郭奉孝，却从未真正了解过对方。
鬼才！鬼才！
正是因为无从捉摸，方为诡才。
“撤！”
刘表亦是知兵之人，白袍军已杀至眼前，再想调集兵马已经为时已晚。
若是再不撤，待敌军冲垮中军，将是兵败如山倒之局。
“主公，可令文聘将军率部断后。”
“善！”
文聘骁勇，也唯有他能挡住赵云。
……
“你是何人？”
赵云望着如潮水般退去的敌人，又看了眼已经精疲力尽的白袍军将士，心知这一战只能到此为止了。
刘表麾下之将颇为勇勐，硬是挡住了他的攻势，让他无法进一步扩大战果。
不过令他诧异的是，麾下竟有一小将能与他齐驾并驱，在他冲击中军之时不落于后。
这种感觉就像是在沙堆中淘到了一颗金子，令人意外又惊喜。
“末将魏延，也想争这万户侯之爵，只是终究差了将军一步。”
这小将正是魏延，刘备声名赫赫，自然吸引了众多英才，魏文长亦在其列。
赵云微微一笑：“你的武艺已是一流，只是终究差了些经验，未来当不输于我。”
魏延受宠若惊：“末将不敢。”
郭嘉随后赶来，当得知这人的身份，亦不禁有些惊喜：“天下英才尽归吾主矣。”
魏延的能力早已经过印证，此人有大将之才，至于忠诚，只要刘备的实力一如既往，他就不敢有异心。
此战过后，刘表率军后撤三十里，郭嘉则与赵云进入宛城，留徐荣坐阵大营。
“军师为何要入城？”赵云策马跟在郭嘉的马车旁，他终是没忍住问出心中的疑惑。
郭嘉掀开车帘，给了一个冠冕堂皇的答桉。
“刘表虽败，但实力尤在，仍需与桥蕤鼎力相助。”
如果是以前，赵云听到这个答桉定是信以为真。
可是随着对郭某人愈发了解，他已经不信这种鬼话了。
“听闻桥蕤有两女，俱是国色天香，军师莫不是为此而去？”
郭嘉震惊：“子龙为何有此想法？”
“军师曾说过，人总是慢慢成长的，云也终究是要成长的，不能一直被军师所骗。”
郭嘉无言，曾经的云妹已经长大，不好骗了。
不多时，郭嘉一行开入城内，桥蕤率军出城相迎。
直至此时此刻，他仍然不明白这一战是如何胜的。
桥蕤收起思绪，对着赵云鞠了一躬：“子龙将军骁勇善战，本将佩服。”
赵云正色道：“此战皆是军师之谋，非本将之功。”
“虽是太尉之谋，但若无将军勇冠三军，此战恐怕不会胜得这般容易。”桥蕤说完，目光看向赵云身后的马车。
赵云还想再说，马车内之人已经抢先一步。
“桥将军说得对，若无子龙与白袍军之利，嘉绝不会用此计策。”郭嘉笑语。
谋战本就是因时制宜，他正是信得过赵云与白袍军的战力，才会采用这种一往无前的战术。
就像曾经的西楚霸王，他之所以敢以三万铁骑直面刘邦的数十万大军，便是因为信得过自己的武力，以及麾下善战士卒。
赵云闻言不再反驳，即使他本人不想要这份功劳，也不能剥夺麾下将士的功劳，这是他们浴血奋战得来的。
……
当夜，桥蕤大摆宴席招待郭嘉赵云一行。
酒宴上众人纵情狂饮，唯独郭嘉心不在焉。
桥蕤见状不由问道：“太尉为何闷闷不乐？”
郭嘉失望的原因，自是没能看到这名留青史的二乔。不过如今双方仍需合作，他自然是不会提出来。
郭某人虽喜爱美人，却不会为此影响大局。
“只是刘表之威胁仍未解除，实难放心痛饮。”
郭某人随意找了个理由。
桥蕤不了解他的人品，还以为他是真的忧心战事，不由拱手道：“太尉高义，末将佩服。”
他若是知道郭某人是因为惦记他的两个女儿才闷闷不乐，不知道还会不会这么说。
桥蕤拍了拍手，便见一群舞姬鱼贯而入。
郭嘉正觉得索然无味，忽然耳边响起悦耳之心，众人顿时竖耳倾听起来。
二乔自小一起长大，早已默契无比，弹奏的琴音虽不及高山流水，却也称得上余音绕耳。
郭嘉心中惊喜，面上却冷静问道：“这是……”
桥蕤微微一笑，谦虚道：“小女略通音律，此番听闻王师入城，非要抚琴相待，让诸位见笑了。”
话音刚落，众人便发觉琴音错了一调。
暗处，小乔有些生气，心道：父亲怎能这么说自己的女儿？
却见姐姐瞪了过来，急忙收敛心绪，用心抚琴起来。
郭嘉笑而不语，他仿佛已经猜到了二乔之一的性情。
不知道是姐姐还是妹妹，总而言之，定是直率的性格。
他郭某人就喜欢这种直来直去的女孩，因为他也是直来直去之人。
却不知，他很快就会见识小乔的直率，甚至于有些猝不及防。
两百六十八章，争辩
“郭太尉，你可否为我姐妹写一首诗？”
宴席结束后，郭嘉本欲出城，却见一个花季少女挡在了队伍面前。
郭嘉从马车内走出，诧异道：“小姐莫非是……？”
“你不用知道我的身份，我问你，能不能给我们写首诗？”
话音刚落，便见四周两人拔出兵刃。
这些忠心耿耿的卫士，显然是觉得这少女冲撞了自家太尉。
小乔顿时被吓了一跳，整个人后退半步。
郭嘉见手下不懂事唐突了佳人，当即呵斥道：“怎可对小姐无礼，还不给小姐请罪？”
“请小姐恕罪。”
白袍军将士齐声道，训练有素，令行一致的军纪尽显无遗。
赵云看了少女一眼，又看向郭太尉，心中隐隐有了答桉。
小乔诧异道：“你知道我的身份？”
“略有耳闻。”郭某人微微一笑，心中开始盘算着如何诱拐天真少女。
“那你说，我是谁？”
“如果嘉没猜错的话，你是小乔，对吗？”
他这是根据姐妹常态猜测，通常天真烂漫的都是妹妹。虽然也有例外，但大数据如此。
小乔震惊：“你是如何猜到的！”
她自然是不知道郭某人对她们姐妹垂涎已久，也不知这人乃是两千年后来的，见他初次见面就识破了她的身份，不由震惊且意外。
郭某人心中暗笑，除了桥蕤的女儿，哪个敢挡在队伍的面前？
“早闻桥将军有二女，长女善解人意，落落大方。”
“小女天真烂漫，俏皮动人。”
“嘉观小姐性情率直，定是小乔。”
小乔依旧震惊：“你便从这个传闻就猜出来了？”
“莫非郭某人猜的不对？”
“不是！”
小乔忽然变得扭捏起来，随即忽然大胆说道：“我才不是小乔，我是大乔。”
郭嘉愕然，随即又听到少女咕哝道：“不就是先比我探出头嘛，凭什么她就是姐姐，还处处欺负我……”
他这才恍然，原来是因为这一点。心中对少女的认知又上了一层，不服姐。
小乔此时又反应过来了：“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到底能不能为我们姐妹写诗？”
郭某人笑道：“此乃嘉之幸。”
随后故作沉吟片刻，缓缓道：“国色双花相闰栽，郭郎分得小枝来。汉宫早有太尉见，金屋须教一处开。”
他不喜欢剽窃，却也分场合。
如果是为了女子，再多也不在乎，他本就是厚颜无耻之人。
小乔却是羞红了脸，她虽是天真烂漫，却不致听不到诗中真意。
这人一方面把她们姐妹比作娇艳的花儿，又说分得小枝，分明是对她小乔意图不轨。
“呸，你就是馋我的身子。”小乔骂了一声，随即快步跑开了。
郭嘉哑然失笑。
终究是少女，即使再怎么大胆，脸皮也还是薄的。
“出城，归营。”
此行收获颇丰，不枉一番舟车劳顿。
……
“姐姐。”小乔落荒而逃后，与隐藏在暗处的大乔迎面遭遇。
大乔正品味诗中真意，闻言看向妹妹：“我欺负你了吗？”
小乔心头一跳，急忙连连摆手：“不是不是，姐姐对我管教严厉也是为我好。”
“你很想当姐姐吗？”
“没有没有，我和郭太尉闹着玩呢！”
“郭太尉似乎很喜欢你！”
大乔亦听懂了诗中真意，还道郭嘉只喜欢小乔。她本欲为家族献身，如今又有了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的隐忧。
“他也一定喜欢姐姐。”小乔感受到了大乔的情绪，急忙说道。
她一直想和姐姐嫁给同一个男人，又怎会让她半途而废？
“何以见得？”
“你想啊，咱们姐妹长得一模一样，他若是喜欢我，又怎会对姐姐视若无睹？”
“那他的诗……”
大乔有些患得患失，还以为是被妹妹比了下去。
“那是因为只有我出现在他面前了呀，若是姐姐，郭嘉恐怕连口水都要流出来了。”小乔一边说着，还不忘挥手比划，逗得大乔展颜。
“胡说八道，郭太尉岂是这种人！”大乔瞪了妹妹一眼。
小乔理直气壮道：“他就是，且不说世人本就说他风流放荡，刚刚见面之时，他分明就是在打量我的身段。”
大乔哑然。
自家妹妹的大胆总是出人意料，让她猝不及防。
小乔却是打开了话茬子，继续道：“刚刚他还夸姐姐善解人意，落落大方。”
“姐姐你想啊，你性情冷清，像冰山女神。”
“妹妹我热情似火，就像炙热的火山。”
“你我一冰一火，冰火两重天，哪个男人受得了？”
她刚说完，额头就被弹了一下。
大乔微红着脸，啐道：“越说越过分了！”
小乔有些委屈，本来就是嘛！
“等他再进城，姐姐自个去问他，看看他想不想把咱们姐妹摆在一起。”
小乔说完不等大乔反应过来，便是快步跑来了。
大乔扶额：“我怎么就带出来这么个妹妹？”
……
“此番大败致使我军士气低落，不如退军罢了。”
刘表此时一脸失望，已是萌生退意。
闻言，蒯良第一个站出来反对。
“主公，若是错失良机，恐怕今后再无进取的机会。”
他制止退军不仅仅是因为在郭嘉手下败了一阵，更是为了荆襄大业。
江东有长江天险，西川已是刘备囊中之物，刘表想进取天下，唯有北上一途。
“时不利兮，如之奈何？”
刘表此刻的心情与曹操颇为相似，俱是感叹自己起家慢了一步，刘备大势已成，实难抗衡。
他争累了，只想守着荆州这一亩三分地，以待时变。
“我知主公只想偏安一隅，可你觉得刘备在夺取益州之后，会放过主公的荆州么？”
“那便还给他，荆州本就是刘备封给我的。”
“主公！”
蒯良沉声道：“刘备姓刘，主公也姓刘，他能匡扶汉室，难道主公就不能么？若主公当真这般胸无大志，只能怪在下看错了人。”
刘表勃然大怒：“蒯子柔！”
蒯学见兄长时刻分寸，急忙道：“兄长一时失言，还望主公莫怪。”
“不过主公可曾想过，你已是一方诸侯，若是不争，将来几位公子会如何？”
两百六十九章，局外
凡成就一方诸侯，必有自身势力班底。即使败亡，也定会有所残留，因为你的对手不可能真个斩尽杀绝。
于是乎，提防他的后人便成了必然。
这正是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没有哪个诸侯愿意去赌你是否安分，即使是刘备，否则他也坐不稳这个位置。
如果刘表败亡，刘备也许不会杀死刘琦刘琮，但定然会囚禁二人。
刘表闻言心里瞬间便动摇了，即使不为自己，为了麾下二子他也该争一争。
他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扭头看向一旁的蔡冒：“此战我军伤亡几何？”
蔡冒沉声道：“如果再加上张绣的西凉军，以及我军被俘将士，伤亡人数几近五万。”
这几乎是此次参战荆州军的半数，其实严格算起来，真正与赵云率领的北军交战阵亡者，只有寥寥万余人，更多的将士是在撤退途中相互践踏而死。
剩下的，则是在被白袍军追上后选择缴械投降。
这次面对的敌人远非以前的黄巾军，山越人可比，荆州军将士已经被这种凶悍的铁骑打蒙了。
“好，那便从荆州再调六万军，如此此次再败，就不用再言进取之事了。”刘表说完看向一旁的蒯良。
这话既是说给对方听，同时也是告诉自己。
算上此战折损的兵力，总兵力已有十余万，这几乎已经是荆州军的全部。倾巢而出之下若是还败了，就不用再自取其辱了。
“在下定当全力以赴，若是再败，此生再不谋兵事。”蒯良郑重回应道。
刘表微微颔首。
“但愿此战能一雪前耻。”
十余万大军败给三万并州军，若是不能胜回来，他刘景升在史书上恐怕会多个“不知兵”之名。
至于桥蕤的三万人，刘表直接忽略了。
袁术麾下称得上精锐的主力都在豫州和曹操对抗，南阳这边大多是新兵，战力连荆州军都比不过。
这一点，在之前的交战已经显而易见了。
“传令各部，务必紧守营门，绝不能给敌军可乘之机。”刘表又下令道。
他是真的被郭嘉的奇谋搞怕了。
蒯良又补充道：“从荆州率军前来的将军，也当谨慎行军，并州铁骑来去如风，恐会趁机偷袭。”
“善！”
……
“刘表虽后撤三十里，不过他并未退回荆州，恐怕还有再战之意。”
庆功宴无酒，因为这场战役还未结束，宴席上，赵云将斥候传回的消息公诸于众。
“荆州地域辽阔，足可养兵二十万，刘表应还有可战之兵，接下来恐怕还有一场恶战。”
徐荣脸色凝重，沉声道：“而我军虽然大胜，伤亡亦有数千。若是刘表稳扎稳打，与我军硬碰硬，恐怕不易战胜。”
说完看向郭嘉，询问之意尽显无遗。
郭嘉放下手中快子，笑道：“船到桥头自然直，等他的大军到来，吾自有破地之策。”
“哦？”赵云好奇道：“军师已经有了之策？”
他有些诧异，敌人的兵力还未补足，这么快就想好了对策，属实令人叹服。
“天机不可泄露。”
赵云无言。
随后，双方进入了长达一个月的对峙。
期间赵云也曾率军挑衅，在刘表营门前大肆辱骂。不过刘表乃是一代英杰，自然不会轻易中这激将法。
一个月后，刘表的六万援军抵达，双方的攻守形势就此改变。
郭嘉一方开始采取守势，避而不战。
又是一段长时间的僵持。
……
长安。
“奉孝以三万军正面突破，击溃了刘表与张绣十万大军。据他信中所言，刘表败而不退，恐有调兵再战之意。”刘备将南阳方面的战报公诸于众。
荀或笑道：“奉孝的奇谋还是一如既往的让人无从防备，蒯子柔亦是善谋之人，他本以为奉孝会采用正合奇胜之法，没想到竟是正面突破。”
“蒯子柔终是低估了我北军铁骑的战力，也料不到张绣会败得如此之快。”
贾诩亦笑道：“好一句名军大将莫自牢，千军万马避白袍，奉孝若是生在太平盛世，定然会是个风流才子。此战之后，白袍军定会名扬天下。”
刘备戏谑道：“难道生在乱世，他郭奉孝就不风流了吗？”
几人相视一笑。
张飞一脸郁闷道：“子龙在外征战杀敌好不痛快，却让我等在这长安城内无所事事，闷得慌。”
张三将军本就是好战之人，听到赵云在外面出尽风头，心中好不羡慕。
刘备笑骂道：“你这呆子，少不了你的机会。”
张飞眼前一亮：“大哥的意思是……”
刘备正色道：“奉孝在信中请求增兵，欲一战定乾坤。”
增兵？
终是面面相觑。
出兵三万是既定战略，根源在于后勤不足。
不过……若只是走一遭，倒也无伤大雅。
荀或认真道：“奉孝定然是又有计策了。”
“不错。”刘备点头，感叹道：“奉孝的想法果然异于常人，既使是我等，也定然想不到他会有增兵之想，何况是刘表？”
他随即将郭嘉派人送来的策略告诉众人。
听完，荀或和贾诩对视一眼。
“末将愿领兵出战。”
“末将也愿出战。”
“末将……”
吕布，张飞等将俱是情绪高涨，纷纷出列请求领兵。
贾诩叹道：“此法已跳出局中矣，便是在下，恐怕也无法预测。”
荀或正色道：“此战必成，必胜！”
刘备沉声道：“翼德。”
“末将在。”
“命你率铁浮屠与本部骑兵于今夜出发，星夜兼程奔赴宛城，听候军师调遣。”
“末将领命！”
“奉先。”
“末将在。”
“命你率本部狼骑军于今夜出发，星夜兼程奔赴宛城，听候军师调遣。”
“末将领命！”
“孟起。”
“末将在。”
“命你率本部西凉铁骑于今夜出发，星夜兼程前往宛城，听候军师调遣。”
“末将领命。”
如果仔细听就会发现，刘备调遣之军尽是骑兵，张飞，吕布，马超三人手中的骑兵多达数万。
再加上赵云所部，几乎已是北军铁骑的所有主力。
这样的实力，足可正面对抗数十万大军。
也可见刘备对郭嘉何等厚爱。
荀或感叹：“我北军铁骑尽出，刘表的荆州军堪忧啊！”
第两百七十章，将计就计
阴谋总是在无声无息间展开，便在今夜，刘表等人遇上了一件坏事，一支约莫百余人的队伍跑回大营。
通过营门守将对这伙人询问得知，这些人竟是在之前那场大战被俘的士卒。
刘表闻讯后，带着蒯良，蔡冒等人匆匆赶来。
“尔等实话说，你们究竟是如何逃回来的，若是有所隐瞒，定斩不饶。”
此事有些蹊跷，刘表不禁有些担忧，这莫非又是那郭奉孝的诡计？
“禀主公，我等乃是被赵云收编后，心念主公而逃回。”为首之人像是这支队伍的统帅，站出来回答了刘表的问题。
刘表听完沉默片刻，随即冷笑道：“尔等乃是被赵云和郭嘉收买的叛徒，以为这等低劣计策能骗过我？”
“来人，拖下去斩了！”
这是试探之法。
他实在是有些怕了，担心这又是郭某人的计策，一旁的蒯良则是陷入了深思。
逃回的众人听到刘表之言，纷纷大惊失色，急忙开口辩解。
“主公，我等绝非叛徒，赵云兵力不足，故而从我等降兵中挑选，想要充军入伍。”
“是啊主公，我等降敌实乃形势所迫，心中一直是忠于你的啊！”
“主公明鉴啊！”
……
“且慢。”
一旁的蒯良忽然开口，制止了围上来士卒。
刘表扭头看向他，面带询问之意。
蒯良笑道：“主公，不妨问个清楚，若真是叛徒再杀不迟！”
他俨然一副一切尽在掌握之中的姿态，弄得刘表惊疑惑不解。
蒯良使了个眼色，刘表顿时会意，随即安排蔡冒去盘问这伙人，自己则是和蒯良走到一边。
二人走了一段路后，刘表询问道：“子柔究竟是怎么想的？”
“此乃郭奉孝之计！”
“何以见得？”刘表不解，因为他自身看不出问题所在。
蒯良笑道：“刘备治军极严，赵云既然被他委以重任，必然是善于统兵之将。他若真是收纳降卒，又岂会让他们逃回来？”
刘表闻言恍然大悟，一脸认同的点了点头。
“那么依子柔之见，郭奉孝究竟想用何策？”
蒯良摇头：“还未可知。”
随即便又补充道：“不过在下相信，他的手段很快就会露出水面，届时我们可静观其变，将计就计。”
“善！”
约莫一个时辰后，刘表召集麾下文武，齐聚中军大帐。
蔡冒走出列，拱手道：“禀主公，这帮将士的确是他我军被俘士卒，末将已经分批审问过了，所得并无不妥。”
“如此看来，他们还真是逃回来的。”
刘表看向蒯良，后者顿时出列，笑道：“将军被骗了。”
蔡冒不解：“子柔的意思是他们串供？”
随后又摇头道：“不可能，我问了几次，他们的答桉如出一辙，且观其面容，并无欺瞒之相。”
“据那帮逃回来的降卒所言，他们之所以能逃出大营，乃是因为军中缺粮，赵云麾下将士俱是躁动。”
蒯良笑道：“这正是郭奉孝的高明之处，他虽然喜欢用奇谋，却心思缜密，奇中亦有正道。你想啊，此战关乎袁术之生死存亡，他就算要断赵云的粮草也绝不是现在。”
“我明白了，他这是想要一战定乾坤。”
“正是。”
蒯良笑道：“接下来我们只需要静静等待他出招，再见招拆招。”
他心道：郭奉孝，你以为我不懂谋略，这次便要让你见识见识。
其实蒯良这么想也无可厚非，毕竟他了解郭嘉是因为对方出名，可他自己的声名只在荆襄一地，于天下却是籍籍无名，郭嘉没理由会了解他。
于是乎，双方开始了猫戏老鼠的游戏。
有人想当螳螂，却可能是蝉，而他眼中的蝉却可能是黄雀。
世事本就变化莫测。
接下来的几天内，又陆续有几批降卒归来。
……
几天后，蔡冒有了一个惊人发现。
营中归来士卒当中，竟混入了北军的细作。
他急忙将此事汇报给刘表，随后问道：“主公，要不要末将带人……”
说完比了个抹脖子的手势。
刘表正权衡利弊，一旁的蒯良已抢先发言：“万万不可。”
“既是奸细，不杀留着作甚？”蔡冒不解。
蒯良解释道：“杀几个细作对战局并无影响，反而会打草惊蛇，辜负了此次机会。”
刘表此时也反应过来了，惊喜道：“子柔莫非是要？”
“将计就计，瓮中捉鳖。”
蒯良看向蔡冒，道：“劳烦去抓个舌头回来，问清楚郭嘉的计划是什么。”
“好。”
蔡冒当即去办。
很快，他们查清了郭嘉计划的全部，正是要趁今夜里应外合，偷袭刘表大营。
第一批降卒的确是真的，但是后来随着盘查的松动，已有北军将士潜入其中。
如果刘表一无所察，郭嘉的计策还真有可能成功。不过如今既然洞悉，自是要将计就计。
夜幕很快降临。
月光下，一支白袍队伍悄无声息的靠近刘表大营。
赵云抬头看了眼天色，随后看向身后“白袍军”将士，大手一挥。
“杀！”
伴随着一致响亮的喊杀声，营内外同时动手，荆州军的军营瞬间被战火笼罩。
荆州军猝不及防之下，很快被突破营门，白袍军将士如潮水般涌入营内。
赵云一马当先，七尺长枪所向披靡，手下无一合之敌。
然而他很快发现不对劲，荆州军的抵抗属实过于微弱，即使是占得先机，也不像是十万军发出的动静。
“哈哈哈，赵云，你中计了，今日这里便是你白袍军的埋骨之地。”
“不好，有埋伏，撤军！”
……
“用上万将士去当诱饵，会不会过于沉重？”山坡上，桥蕤看着远方亮起的火光，忍不住说道。
郭嘉不忍以白袍军精锐去当诱饵，只能让桥蕤的兵马上场，这也是他前番进城的真正目的。
而桥蕤为了破敌，一番犹豫后便是答应了这个提议。
用一万人换取胜利的果实，这笔买卖算是大赚特赚了，只是一想到这些人是白白送命，又不免有些心疼。